第十四卷 1931 臨時急行篇Another Junk Railroad 余章&終點站 逐漸聯系起來的世界

1932年1月1日紐約某處

“看你干了什麼好事你這個混蛋!”

審訊室的房門被猛地踢開,滿臉怒色的維克托走了進來。

“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啊!那是你干的好事吧!”

“你說什麼事?”

修伊露出一副發自內心的驚訝表情,維克托額上冒出青筋吼道:

“坐那輛飛翔禁酒坊的叫塔納的小胡子豬,今天啊,到搜查局來抗議了!說在那輛列車上,被我欺詐了!”



一小時前。

“所以說,快告訴我叫做維克托·塔爾波特的男人的情況啊你!滿足偉大的市民也就是我的要求,是你們這些公仆的義務吧!”

口水飛濺大聲嚷嚷著的,是一個留著小胡子的大胖子。全身穿滿了名牌,給人一種人完全輸給衣物的印象。

負責接待的男子冷靜地試著歸納對方的意見:

“請別激動。那麼,維克托·塔爾波特到底對您做了什麼?”

“在那輛飛翔禁酒坊上,我居然被那群廚子趕出了餐車!利用我的不安,那個男人……自稱原搜查員的維克托,竟從我這里騙走了寶石和值錢的東西!說是要保護我,結果騙我付了保鏢費之後,他居然就撿了把霰彈槍遞給我就算完事兒了!該死!也不知道他爹娘怎麼教的!”

“……請問您還記得那個原搜查員維克托·塔爾波特的樣貌嗎?”

“帶他出來我就記得!他在這里吧!我可是好好調查過的,別以為可以蒙混過關!”

看著高聲嚷嚷的小胡子豬,負責接待的搜查員一邊歎氣一邊答道:

“唉……其實已經帶出來了。”

“呣?”

“初次見面。我是維克托·塔爾波特。”

“……什!?”

“那麼,那個假的維克托·塔爾波特到底長什麼樣子,就請您細細道來吧。”



“結果他又說其實記不清楚樣貌了,害得我畢恭畢敬地畢恭畢敬地送走了他!你明白對那種垃圾也得低聲下氣的我的心情嗎?啊?”

敘述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後,維克托將壓抑至今的憤怒一下子宣泄到修伊身上。

“除了‘幽靈’,其實你還安排了別的人手在那輛列車里吧!然後那人用了我的名號來汙蔑我……對吧!不然怎麼可能隨便說出我的名字!”

“你這是被害妄想和謙虛啊。因為我對你十分警戒,如果想要陷害你的話,會做得更徹底毫不留情。起碼也會設置幾個炸彈吧?”

“什……”

維克托把這不知是贊賞還是輕蔑的回答當做挑釁,緊握的雙拳氣得發抖。

而他面前的修伊,則稍微思考了一下——

“你知道2年前,德國有人發明了腦電波儀這種東西嗎?”

“啊?”

突然說出了毫無關系的話。

照常來說這時候維克托本該發怒的,不過他也對腦電波儀產生了興趣,不知不覺地讓修伊繼續說了下去。

“那是一種可以一窺人頭蓋骨下的波長,有著有趣概念的醫療用具。也許人的內心、思考,甚至是夢,都不過是腦中電子信號的運作而已……通過那個儀器我們了解到這點。且不論這事,文明進化的速度真的非常有意思。現在已經到了可以分析人心和魂魄的時代了呢。你不這麼想嗎,維克托?”

“你到底想說什麼?”

“人類已經如此了解自身了,人性本身卻沒什麼進步。人類的壽命很長也很短。不夠接受及學習經過長年的積累所形成的社會吧。我曾經也有過這種想法。”


“?”

像是想讓頭上冒起問號的維克托更加混亂般,修伊淡淡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人類全部成為不死者,雖然作為生物會停止進化,但精神則會得到進化吧……我也曾有過這樣的想法……然而看來300年還沒辦法改變一個人的惡意和扭曲的性格呢。”

“是啊,你說的一點兒沒錯!只需要看看你自己就可以非——————常地清楚!成了滾蛋黑幫成員的麥薩說不定還能聽我勸,但估計你那扭曲的惡意就算過了1000年也不會改的吧!總之不管是你還是艾爾瑪————”

那之後維克托沒完沒了地發著牢騷,修伊則一個人陷入了深思。

——專門用不死者的名字作為假名嗎。

——喜歡這種“游戲”的……大概只有那家伙吧。

——他沒有任何改變,今後也不會變吧。

——沒錯,他不會變。

——……從他殺死莫妮卡那時起,永遠地……



數日後紐約中央公園

加古吉和格拉第一次碰面、香奈和克雷爾再會這一值得紀念的日子的兩天後。

一個男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瀏覽著報紙。

那是紐約小型新聞社“DailyDays”出版的一份報紙。

《自殺!?還是他殺!?立志成為演員的男子,從公寓樓上墜落死亡!》

閱讀著報紙角落里的這篇新聞,男人自言自語道:

“哎呀呀,明明已經做得跟自殺一模一樣了,這種三流報紙總喜歡搞得像有事件發生一樣,真讓人傷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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歎息著自言自語的男子——

舉止非常自然,完全成為了公園背景的一部分。

然而他口中說出的話語,則與日常的氣氛完全脫離。

“果然還是應該換個時間沉到河里比較好嗎?”

這麼說著,男人仔細地疊好報紙,從長椅上緩緩起身。

“不過算了。反正我也已經知道紐約有很多玩具了。”

他周圍沒有任何人,男人就像是說給自己聽似地自言自語道。

他的雙眼完全藏在劉海下,就算從嘴角推測出他的表情,也絕對沒辦法得知他的真實意圖。

“是叫做阿帕姆嗎。那孩子對不死者的態度還有點意思。”

“如果讓他跟切斯一起玩,說不定會變得更有意思一點兒呢。”



同日福瑞德的醫院

“————哈啾!”

阿帕姆使勁打了一個噴嚏,收取診金的那誰問道:

“怎麼了,感冒了嗎?要不要回診室,讓醫生再看看?”

“不用了,只是鼻子有點癢。而且打噴嚏已經不會影響手上的傷了。你們這兒的醫生真是名醫啊。”

“啊,沒錯。不管是毒品中毒還是殺手,福瑞德老爺可是專看別的醫生不敢看的病人呢。你也是這類的吧?”

“……也許吧。”

看著面無表情回答的阿帕姆,那誰歪過頭問道:


“不過……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啊?”

“誰知道呢,反正是大眾臉啊。”

有點自虐地回答後,阿帕姆對著眼前的男子,開玩笑般地加了一句:

“我們倆都是。”



阿帕姆離開的幾分鍾後,另一個男子走了進來。

“呀,福瑞德先生在嗎?”

“啊,是你啊。”

看著笑嘻嘻的男子,那誰首先說出對方想要的答案:

“我和老爺一起查了病曆和交易對象之類的。果然還是沒有一個叫塞拉德的老爺子哦。”

“哎呀,這樣啊?真是遺憾。福瑞德先生人面廣,我還以為說不定能知道呢。”

“而且要找個只知道名字和大概歲數的人,就算是警察也會嫌麻煩吧……不管你有什麼目的,不知道會花上多少年哦?”

聽了他半是無奈半是敬佩的話語,對方只是嘻嘻一笑,說道:

“是啊,不管花幾十年、幾百年我也會找下去的。”

“說什麼幾百年啊你,連玩笑都算不上。”

看著苦笑的那誰,一臉笑容的男子一副這才是開玩笑的樣子聳聳肩低聲說道:

“幸運的是,時間我可是非常充足的。”

“雖然其他什麼都沒有。”



中央公園

——好,既然這麼打算,那就暫時離開這座城市吧。

男人把報紙扔進垃圾箱,慢慢邁開了腳步。

——一直呆在這里的話,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笑容中毒的變態又會冒出來。

——那麼,我還不如先做好准備。

——越是准備得細致,祭典就越有意思。

——沒錯……盛裝游行越華麗就越棒。

——在修伊出獄前,我就好好磨尖自己的牙齒吧。

——為了不錯失咬碎美味的肉的機會。

他在心中想到這里,像是忍不住快樂般,最後一句不禁說出了聲:

“到底把誰放到餐盤上呢……還是等祭典開始之後再考慮吧。”

這句話沒有被任何人聽見,靜靜地消失在紐約的街頭。

只在空氣中殘留下無與倫比的惡意。

時代正要將遙遠的過去與今天聯系起來。

被生活在所有時代的不死者們以及——

生活在各自的時代中的人們所留下的種種曆

史引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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