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1935-A Deep Marble 第一章 麼弟氣定神閑

「吶吶,艾薩克!」

「什麼事,蜜莉亞?」

在從摩天樓的縫隙間可以窺見藍天的午後,紐約的街道上,響起一對情侶悠哉的談話聲。

「聽我說,聽我說,我發現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喔!」

「真的嗎?蜜莉亞真厲害!我完全都沒有注意到耶!」

不認識他們的人,紛紛帶著「這兩個人是笨蛋嗎?」的狐疑眼神從旁經過,然而住在紐約市里,經常見到他們的人們卻面露「啊,他們今天也一如往常呢」的溫暖微笑走過。

其中也不乏有人低喃著:「好久不見他們了。」──這是當然,因為直到不久前,男方因為進了監獄而不在紐約。

不過,如果說那座監獄是大名鼎鼎的「惡魔島監獄」,恐怕多數人,尤其是越熟悉他們的人都會用一句「少說蠢話了」一笑置之吧。

說起惡魔島監獄,那可是美國專門關凶惡的重刑犯,不可能脫逃的監獄,而那個男人不是會被關進那種地方的人。

更別說是僅僅被關幾個月就出獄,還如此輕松逍遙地聊天了。

可是無論人們怎麼懷疑,也無法改變事實的真相。

這對情侶中的男人,確實「從惡魔島回來了」。

艾薩克‧迪安和蜜莉亞‧哈文德。

他們是走遍全美,一再犯下奇特強盜和竊盜案件的不法之徒。

竊取的物品從巧克力到大富翁的遺產都有,是一對令許多調查局探員搞不清楚他們的最終目標究竟是什麼的稀世麻煩制造者。

如今,就連那樣的他們也金盆洗手,平凡度日。

透過特殊司法交易洗去罪名的艾薩克,與順便也免于被追究刑責的蜜莉亞,兩人一同品嘗著自由的滋味。但是──

「所以,你說的不得了的事是什麼啊,蜜莉亞?」

「嗯!你聽我說喔,艾薩克!我們沒錢了!」

所謂的自由,就等于沒有工作。

「哈哈哈,這樣啊這樣啊,那可真是不得了呢……什麼!」

艾薩克瞪大雙眼,慌張地望向蜜莉亞。

會慌張是理所當然,可是他焦急的理由卻和常人有些不同。

「矢車老先生說過,沒錢就等于沒腦袋耶!我……我問你,蜜莉亞!我們是不是要沒有腦袋了啊?」

「斷頭谷!無頭騎士!」

斷頭谷是從開墾時代起便流傳于紐約北部,關于無頭騎士的民間故事。

因作者華盛頓‧歐文將其寫成短篇小說而一下子廣為流傳,如今已成為美國柬部最著名的「傳說」之一。

「該……該不會一旦沒有錢,無頭騎士就會來把我們的腦袋砍掉吧?」

「好可怕!怎……怎麼辦啊,艾薩克!」

「對了,我曾經聽矢車老先生說……就連地獄的撒旦也是看錢辦事……意思是,如果沒有賄賂撒旦就會被砍頭嗎……?咦,我們以前是不是也說過同樣的話啊?」

「可見這件事情嚴重到必須多說幾次啊,艾薩克!」

事實上,他們每次只要花光財產就會重覆同樣的話題,而盡管他們曾經向黑手黨等搶奪財物──但是他們現在已經不當強盜了,因此完全沒想到要重操舊業。

「嗯,只好工作了……不過,該做什麼工作好呢,蜜莉亞?」

「這個嘛……只要能賺錢就好啦,艾薩克!」

他們幾乎沒有工作經驗,頂多只有艾薩克在惡魔島里工作過一陣子而已。幾年前,兩人曾經挖過礦,可是那完全只是為了「向地球竊取寶物」而挖,並未將其視為工作。

不過話說回來,因為他們並非受人雇用,所以周遭人們都以為他們是「出于興趣才挖掘荒蕪的坑道」。

「原來如此……做能賺錢的工作領取薪水……像是銀行行員嗎?」

「金錢游戲!大富翁!」

「可是,銀行行員要做些什麼呢?我又不會算錢。」

盡管一知半解,艾薩克似乎仍知道當銀行行員需要計算能力,于是他開始思考自己可以在銀行做什麼。

「如果是擊敗銀行搶匪呢,艾薩克?」

「原來如此!這個點子太好了,蜜莉亞!因為我們很了解強盜嘛!我記得東洋有句諺語……叫作……『知己知彼,昨日之為敵今日為之友』!」

「No Side!友軍攻擊!」

一邊自己說著亢奮的話語,兩人精神抖擻地前往附近的銀行──

然後遭所有銀行在平均三十秒內趕出來的他們,來到附近的公園,坐在草地上交談。

「唔……每家銀行都說『不缺人』耶。」

「我們去的真不是時候。」

「看來『時間就是金錢』這句話是真的。」

「我們輸給時間小偷了……」

聽了在低迷氣氛中歎息的兩人喃喃地說「得找份工作才行」,認得他們的路人們也不禁疲憊地歎口氣。

──心想:「連這兩個一年到頭都看似幸福的人都心情低落,現在這個時代果真很難熬。」

全美廢止禁酒法至今已過了一段時間。

1929年,始于華爾街的經濟大蕭條,在美國,甚至是全世界留下了深深的爪痕──然而新的利爪如今依然不斷剜挖著世界經濟與人們的生活。

許多人失去工作,無處可去,有些人更因此踏入非法行業。

黑道組織同樣也受到不景氣的影響,而從他們藉著攻擊政府的無能來吸收民眾加入來看,可以說整座城市的正反兩面都遭受不景氣的魔爪摧殘。

可是,1933年時出現了一個轉機。

三月就任的富蘭克林‧羅斯福總統從正面突破到背後攻擊,對那個揮舞著「利爪」的怪物使出了各種對抗手段。

他就任後不久,政府便令所有銀行停業,進行徹底的內部調查。此舉堪稱是美利堅共和國對蕭條這個怪物所釋出的「宣戰公告」。

于是,一段與無形怪物的長期抗爭就此揭幕。

禁酒法的廢止。


從金本位制改行管理通貨制。

開啟田納西河流域的水壩建設公共事業。

由名為CCC的平民保育團,針對失業群眾進行職業訓練。

不僅如此,之後美國甚至使出包含有違憲之嫌的政策在內──俗稱「羅斯福新政」的武器,與進逼而來的不景氣魔爪交鋒。

然後到了1935年的中期,美國政府設立了名為工作改進組織(WPA)的大規模公共事業促進機構,照理說,數百萬名的失業者應當會因此獲得工作,但是──

現在才二月,之後應該獲得工作的數百萬人卻多數仍處于失業狀態。

美國持續與不斷揮舞利爪的不景氣怪物對抗著。

而這場戰役要一直持續到第二次世界大戰這個「世界的轉捩點」來臨為止。

因此,這個時期或許可以稱為是戰役的最緊要關頭──兩股巨大力量互相角力,決定在黑暗中掙紮的民眾能否重見曙光的曆史關鍵時刻。

1935年便是這樣的一個時代。

然而──在那樣的時代洪流中,還是有些人絲毫未察覺自己身處不景氣的爪痕之上,依舊如浮萍一般隨風漂流擺蕩。

那對猶如浮萍的情侶,用一派不景氣與我何干的態度,展露開朗燦爛的笑容。

「好,蜜莉亞,我決定了!我們去找工作吧!」

「要展開找工作的旅程了!要開始冒險嘍!」

「總之,我們就一個一個地拜訪認識的人,請他們給我們工作吧。朋友果然是不可或缺的呢,蜜莉亞!」

「昨日的朋友不管今天或明天,永遠都會是朋友!」

他們的積極正面將帶來何種結果。

這一點尚無人知曉。

至少,在這個當下是如此。

§

同一天 夜晚 紐約某處 地下賭場

那是一個燦爛華麗的空間。

拉斯維加斯化為綴滿霓虹燈的世外桃源,是好幾十年之後的事情。

在美國國內掀起空前的不景氣風暴,部分民眾因先前提到的羅斯福新政,眼中開始有了希望的這個時代的美國,賭博在大部分的州都受到嚴格的管制。

雖然即使進入二十一世紀,多數的州依然管制賭博──但是對那樣的未來毫不知情,踏入這個特殊空間的人們,個個都眼睛為之一亮。

令他們眼睛一亮的,不是室內華美的裝飾。

而是他們接下來即將涉足的領域──也就是「賭博」。

因不合法而油然生起的悖德感,以及置身破滅與成功的狹縫間的刺激,令人們心中湧現炙熱的情感。

這里是賭場。

單純為了賭博而存在的賭博場所。

毋須其他言語。

在這個空間里,賭博是唯一共通的語言,是絕對的存在。

是產生成功者和失敗者,有時將人生全部歸零的場所。

是就連公平和不公平也全憑運氣而定,與外界隔絕的空間。

然後,既然是賭場,規模大小並非

重點。

這里是位于紐約一隅的小小地下賭場。

當然,這里是未經許可的非法賭場,從內部的客層來看,也感受不到高尚有格調的氛圍。

可是,偶爾還是能看見貌似有錢人的客層。在不算寬敞的房間里,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混沌氣氛。

在那樣的空間一角,有名眼神看似無趣煩悶的青年。

青年有著一張稱之為少年也不為過的娃娃臉,但實際年齡已經超過二十歲。

費洛‧普羅宣查。

這名男子雖然年輕得讓人質疑他的可靠程度,卻是在非法組織「馬爾汀喬家族」之中占有一席之地的人物,同時也是這間地下賭場的實質負責人。

然而他所擁有的某種複雜「特性」,卻讓年齡和外貌的落差益發擴大──還曾經有不認識他的人,將他誤認為是在賭場中亂跑裝流氓的少年。

話說回來,如果他想利用別人對他的那種印象賺小費,那些人失去的可不會只有錢,更會落得損失各種東西的下場。

但是就連那些熟識費洛的常客們也用些微不同于以往的眼神,望著靠在賭場一隅的他。

理由很簡單。

因為費洛已經有兩個半月沒有在這里露臉。而他不在的期間,常客之間流傳著一則傳言。

──「費洛‧普羅宣查好像被FBI起訴了」。

猜想身為賭場負責人的青年不在,賭場方面或許會陷入混亂的他們,為了趁此機會大賺一筆,于是連日上門光顧。

對于因為負責人不在而創下曆來最高營收這個諷刺的結果,當事人費洛難掩不悅。

常客們絲毫沒有察覺費洛板著一張臉,繼續對他放送「不是聽說他進監獄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的複雜目光。

正當金碧輝煌的空間內開始產生些許緊張感時──一名男子不顧現場氣氛,一派泰然地對費洛搭話:

「需要我為你說句祝賀的話嗎,費洛?」

男人的實際年齡和費洛相差無幾,但是他全身散發出來的尖銳氣息,讓人感覺他是個比費洛資深的黑道分子。

拉克‧甘德魯。

他是掌管地盤位于附近的黑手黨,「甘德魯家族」三兄弟中的麼弟。

「拉克,你來啦……是要祝賀什麼啦?」

「不管是你平安從惡魔島回來,還是馬爾汀喬家族沒有特別為了這次的事情對你究責,哪樣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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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既是其他組織的干部,也是兒時友人的話,費洛歎了口氣後回應。

「你還是一樣消息靈通。」

「像我們這種小組織,當然至少得消息靈通才生存得下去啊。」

「好啦,不管怎樣,這種事都沒什麼好慶祝的。那樣只會讓我更顯悲慘而已。」

費洛聳聳肩,再次放眼眺望地下賭場。

在百家樂桌、二十一點牌桌,還有輪盤等傳統游戲設備的四周,圍繞著表面上佯裝平靜卻雙眼發亮的人們;而在費洛二人所在之處另一頭的牆邊,有好幾個人在卷軸式的角子機前,輪流面露驚懼的神情。

「哦,這不是自由鍾對吧?」

注意到和當時逐漸盛行的角子機不同的機種,拉克興味盎然地盯著那台機器。

結果費洛立刻換了個態度,一副對于自己能夠超越博學的友人感到很高興似的,開始有些自豪地談論起那台機器。

「這可是還沒有上市的新機器喔。是羅尼先生帶來的,聽說還只是試作品。」

「作為慶祝你出獄的賀禮嗎?」

「你就別挖苦我了。」

費洛再度歎氣,同時向前踏出一步:

「據說這里面安裝了獨創的樂器,中獎時會響起氣派的音樂,聽起來很悅耳呢。如果開出大獎,放出來的音樂更是氣派到連店內其他人都會忍不住鼓掌叫好。」

然後,費洛就這麼緩緩地穿越賭場。

拉克也跟著費洛移動,一邊聽他說話──然而途中,拉克發覺一件事。

費洛的注意力並沒有擺在自己身上,而是朝向另外一點。

「不僅四周的人見狀,會因為也想獲得那樣的掌聲而把錢投進角子機,就連中獎者也會因為想再體驗一次那種快感,而把賺來的錢又投注進去。」

「原來如此。」

察覺費洛有何打算,拉克泰然自若地應和他。

費洛配合拉克的舉動,轉身朝向他的方向──

接著瞧也不瞧,就緊緊抓住一名坐在二十一點牌桌旁的男人的手。

「嘎啊!」

手被反扣在背後的男人,袖口中嘩啦嘩啦地掉出牌來。

「真傷腦筋耶,這位客人,本社交會所禁止帶牌進來。」

費洛的語氣盡管有禮,卻將體重壓在男子被扭轉的手上。

「這位客人,你三年前也耍過相同的花招吧?我們應該已經將你列為拒絕往來戶了才對,難不成你以為只要過了三年,一切就一筆勾銷了嗎……?」

手臂被折得嘎吱作響的老千忍著痛,眼眶泛淚地喊叫:

「少啰唆!反……反正你們一定也有耍詐!黑手黨開的賭場,肯定是──唔……嗚喔……咳……嘎……」

混雜著悲鳴的喊叫聲中途便消失,接著只見男子口吐白沫,緩緩失去意識。

「不是黑手黨,是卡莫拉。」

在拉克的視線前方,費洛的一只手不知何時已繞到男子的喉頭上,用大拇指按住喉結,深深地往下壓。

一想到那會有多痛,拉克便忍不住摩娑自己的喉結。

人們見狀無不屏息,賭場內的時間頓時靜止。

興致被澆熄或是好運被打斷的客人們,也許會就此從夢中清醒,離開這間店吧。,

拉克是這麼想的──但是對費洛而言,這種程度的狀況似乎早已司空見慣。他一松開男人便拍拍手,用輕快的語調對大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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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驚擾各位了!為了致歉,我請各位喝特制的蜂蜜酒,請大家繼續慢慢玩。」

賭場負責人帶著爽朗的笑容,讓部下將昏倒的男子抬走。

「有被剛才那名老千騙錢的人,請在五分鍾以內出面。我會和那男人的荷包好好談談,保證盡可能地將錢歸還給你!」

費洛半開玩笑地說。

這個玩笑雖然沒有多高明,但或許仍一解方才的緊張感了,半數的客人都笑了出來。

見到兒時友人用不同于平日的語氣大聲說話,拉克深感佩服。不過,費洛隨即就換上平常的口吻:

「抱歉啊,拉克,驚擾到你了。」

費洛確認店內恢複平靜之後,便朝後方的辦公室走去。

拉克跟在他身後,壓低音量苦笑道:

「……總覺得我每次來,都會看見相同的情景耶。」

「因為有很多蠢貨看我們不是什麼大組織就瞧不起人啊。那些人就是看准我們就算篤定他詐賭,也沒法將他扭送警方,才會有『小組織應該好對付』的僥幸心態。」

兩人來到另一個房間將門關上後,拉克打趣著問:

「所以你們真的沒有詐賭嗎?」

「我們根本沒必要那麼做啊。因為不管怎樣,贏的都會是莊家。」

事實上,對地下賭場抱持「店方會詐賭」這種印象的人,在美國國內並不多。因為不可能有人會接近傳聞詐賭的地下賭場,大家都是出入感覺比較公正的賭場。

而且,費洛的賭場除了使用水晶和玻璃制的骰子之外,輪盤還采取打珠之後仍可下注的玩法。

可是──

「……不過,如果有人贏得太多,我們還是會勸他去玩撲克牌游戲啦。」

費洛一副于心有愧,意有所指地說完,微微沉下臉繼續說:

「話雖如此,之前我因為看艾薩克贏太多就勸他去玩牌,怎知荷官居然大失手,害我損失一大筆錢,真受不了。」

費洛一臉疲憊地搖頭,繼續對朋友大發牢騷:

「禁酒法廢止之後,原本是地下酒吧的『蜂巢』如今已成為正當經營的人氣店家,可是這里卻還是聚集了一些麻煩人物。」


盡管對那樣的現況並無不滿,費洛仍有些自嘲地說起賭場的話題。

「紐澤西早在五年前就讓賭場合法化了,紐約卻到現在連個譜也沒有,什麼跟什麼嘛。」

「這樣不是很好嗎?正因為不合法,你才能夠荷包滿滿啊,費洛。」

拉克先是笑著敷衍友人的抱怨,接著一派輕松地勸戒他:

「還是說,你有自信贏得了華爾街的猛將和百萬富翁區的資產家們正大光明打造的賭場?」

「……不,我沒有那種自信。」

思索片刻後,費洛再次確認自己雖然有能力在爭奪地盤上與人較勁,卻無法在公正的商業競爭中取得優勢。

然後,他像是要掩飾自己的難為情似的,慢慢轉移話題:

「總之,一想到賭博只要一天不合法,愛德華那家伙就隨時有可能闖進來,我的心情就一刻都不得松懈。當然啦,是我自己自願留在這邊,所以也沒什麼好

抱怨。」

「愛德華啊……聽說他現在在調查局還挺出名的呢。」

「探員會出名也是沒辦法的事吧。」

把不在場的司法人員當成話題,費洛朝辦公室的架子伸手想拿酒喝。

可是,拉克卻換上略為嚴肅的眼神,詢問那樣的他:

「回歸正題……這兩個月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怎麼?你不是來慶祝我出獄的嗎?」

「我本來打算什麼也不問,但你的樣子實在有點奇怪。」

「有嗎?」

拉克繼續對試圓裝傻的費洛說下去:

「如果是平常的你,像剛才那種老千,你應該只會使眼色要部下去處理。可是你卻親自教訓對方,整個人感覺緊張兮兮,好像在提防什麼一樣。」

「……」

費洛沉默不語。

然而,拉克仍自顧自地開了口:

「假使是與你個人有關的私事,我這個外人或許不要插手干涉比較好。但我也是鄰近組織的頭頭,如果事情有可能對我們造成危害,就有必要撇開朋友和兄弟的情分,向你問個清楚。」

「……你還是一樣好有組織首領的架式喔。」

「我說過了,正因為我們是小組織,才非得把罩子放亮不可呀。」

拉克盡管笑著回答,目光依舊銳利。

費洛死心似的又歎一口氣,然後開始緩緩道來:

「我知道啦……不過,你聽了可別生氣,因為就連我也不太清楚會發生什麼事。但我可以確定……之後應該會有事情發生。」

「怎麼說?」

「在此之前,有必要先提一下這兩個月所發生的事情。」

費洛雖然這麼說,但看在拉克眼里,他的態度依然含糊。

「啊……不過有些地方我也不太明白,而且我會跳過我個人丟臉的部分,這一點還請你見諒。反正應該不至于影響你理解狀況。」

「好,沒關系。」

「這個嘛……該從何說起好呢……對了,就從被愛德華抓走的我,在偵訊室里遇見討厭的不死者開始好了。」

不死者。

一聽到這幾個字,拉克頓時繃緊神經。

不再像之前一樣漫不經心地聽費洛說話。

身為黑手黨組織的首領,他本來就打算認真聆聽,可是既然現在出現「不死者」這個詞,就其他方面來說也有必要提高警覺。

畢竟,費洛‧普羅宣查和拉克‧甘德魯──

他們也擁有「不死者」這個異于常人的特性。

此外,還有一件事情令拉克掛心。

既然事情與不死者有關,即使乍看之下並無關聯,但東部屈指可數的黑手黨組織魯諾拉達家族很有可能也牽扯其中。

「原來如此。真不枉費我跑來別人地盤上的店。」

拉克靠在辦公室的牆上,反射性地環顧四周。

費洛也同樣舉目確認辦公室里別無他人,接著又將目光轉往窗外,查看賭場內的情形。

然後,就在他准備壓低語調,繼續說下去時──

從辦公室的相反側,通往地面的樓梯附近──也就是賭場的入口處出現了一名男子。

費洛瞬間停頓下來,從遠處確認男子的長相。

──是第一次來的客人。

畢竟這里是特殊場所,見到新面孔自然會起戒心。

不過,因為這里並非采完全會員制,當然會有許多新面孔出現。

對所有新面孔姑且保持警覺,是費洛這名賭場負責人所作的最低限度的心理准備。

只不過,因為男子碰巧在這個時間點現身,才讓費洛稍微加強警覺。

可是,由于男子的舉動並無異狀,費洛決定一面從辦公室的窗戶提防男子,一面繼續對拉克說明。

費洛並不知道。

那名初次見面的男子,也是涉入圍繞自己和不死者的「事件」當中──正確來說,是從幾年前便涉入其中的拼圖之一。

他的名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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