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四章 巨人像島

他們意外的在當天中午,便湊齊了需要的船員。路西德他們把亞蘭和他的同伙抓住的事,以驚人的速度被傳開了。

敵視亞蘭的商人和船員有很多。而其中有一些人提出要幫路西德他們的忙。另外,也有一些商人對作為他國的帕爾米亞的軍艦開到這附近亂晃感到不滿。雖然克洛古斯塔並沒有什麼動作,但光是因為他國的軍艦這一要素在,會讓商人們感到火大和不安也是無可奈何的。

提出願意出船載他們去巨人像島的,是一名叫佩利亞斯的船員。他是由特斯曼找到的。

路西德和康斯坦絲兩人在「鯨骨」,和佩利亞斯見了面。他也和亞蘭一樣是商人,穿著寬松的衣服,一頭短發,嘴的周圍被胡子所覆蓋。膚色是經過日曬的赤銅色,強壯的身體完全不遜于身位戰士的埃克達爾。

待口味較淡的葡萄酒被端上了上來,在喝酒之前佩利亞斯這麼說到。

「我首先想問的,是你們的目的,你們去巨人像島,是想做什麼」

「你知道帕爾米亞的篡位者克洛古斯塔嗎?」

路西德確認般的這麼問完,佩利亞斯便扭了扭粗壯的脖子。

「就是把軍艦開到那個島的家伙吧。我對篡位是好是壞可不感興趣。我也在帕爾米亞做生意,現在也不是那麼極端的不景氣」

「我沒打算過問這種事所以你大可放心。那個克洛古斯塔的目的,好像是得到在那座島上的巨人像」

路西德的話,讓佩利亞斯露出了混雜著驚訝和無語的表情。年輕人繼續說到。

「我們為了阻止他,想要去那座島」

「就是說搶在克洛古斯塔之前,得到巨人像嗎?」

「雖然要是能辦得到那種事的話可能會很有意思,但很不巧,我們不知道方法。我們現在和克洛古斯塔處于敵對狀態,要是讓他增強力量可就頭疼了」

路西德這麼答道。他並沒有說謊。克洛古斯塔的勢力增強的話,阿爾特的立場就會危險了。自己也會陷入危機當中。必須要回避那種事態。

但是,不知道得到巨人像的方法這倒是騙他的。因為克洛古斯塔的部下們說過為了得到巨人像需要法爾的聖劍。

「你說你是商人對吧。那想必會覺得那兩艘帕爾米亞的軍艦很礙眼吧?如果你肯幫我們的話,就能讓他們趁早消失」

「但是,如果幫你們的事暴露了,我在帕爾米亞可能就不好做生意了啊……」

「你是說可能得放棄被克洛古斯塔鎮壓的港町嗎?」

路西德這麼問完,佩利亞斯便板著臉點了點頭。

「就算你們會保密,只要這座鎮里的哪個商人去向克洛古斯塔告密的話,馬上就會暴露的」

「那麼,讓你在特定的港町里享受優待如何呢」

康斯坦絲說完,又列舉了幾個處于阿爾特勢力范圍內的港町。

「我們和阿爾特蕾婭王女是熟人。能夠打擊克洛古斯塔的話,這種程度的獎賞她肯定是會出的吧」

她會這麼說,是為了裝作這次的事件和阿爾特沒有關系。就算被看穿,也有必要貫徹這個態度。佩利亞斯苦笑道。

「不壞的提案,但那些鎮子離這里有些遠啊。而且,仍然需要通過被克洛古斯塔控制的港町」

佩利亞斯的話,讓路西德發出了呻吟。突然,佩利亞斯改變了話題。

「話說回來,你們打算幾個人登島」

路西德回答七人後,佩利亞斯便愁眉苦臉了起來。

「你是認真的?聽說克洛古斯塔可是率領了二百名士兵啊」

「又不是要和全部兩百名士兵打。雖然不能表明身份但我們這邊全是絕世高手」

路西德故意裝作游刃有余的笑了出來,但佩利亞斯卻一臉不能認同的表情。他游走了下視線,看向了一直在默默的小口啜著葡萄酒的康斯坦絲。

「這位小姐也要去嗎」

「她是我妹妹。別看這樣她可是一名高超的魔術士」

「兄長大人。別看這樣,是多余的」

「我這不是在表揚你麼」

對著仰視著兄長抱怨的康斯坦絲,路西德冷淡的回應到。佩利亞斯因為懷疑,臉皺的比剛才更厲害了。他瞪著年輕人。

「問一句,把女性帶到危險的地方……而且還是妹妹這沒問題麼?」

這次輪到路西德皺臉了。

「剛才不是說明過了麼。雖然不是能大肆宣揚的事,但她會用魔術」

「他指的並不是這個哦,兄長大人」

在佩利亞斯想要說些什麼之前,康斯坦絲開口道。她對赤銅色肌膚的船員微笑著說道。

「雖然並不需要對你特別的說明……。當我遇到危機的時候,兄長大人會挺身保護我的。我比誰都要清楚這件事」

「所以,你才會跟著大哥旅行嗎?」

「不」

佩利亞斯的問題,讓康斯坦絲搖了搖頭。她挺起胸膛,傲然的答到。

「因為作為妹妹,不能放任這麼危險的兄長大人不管呢」

「嚯」佩利亞斯發出了很意外的聲音。他交替的看著這對兄妹後,靜靜的說到。

「我明白了。就幫你們吧」

路西德不禁眨了幾下眼睛,看著佩利亞斯。他不知道明明剛才還那麼難答應,為什麼現在卻答應了。像是從年輕人困惑的表情上看穿了他的內心,佩利亞斯故意擺出冷淡的表情說到、

「我也有妹妹」

就是因為這個麼,路西德雖然半驚訝半傻眼,但他肯幫忙就太好了。他低下了頭打了個招呼。佩利亞斯像是在說不用在意一樣搖了搖手,喝起了杯里的葡萄酒。接著轉移到了實質性的話題上。

「我就趁早問了,什麼時候出發?」

「如果只有我們的話,別說明天了現在就能走。但人數就如我剛才說的有七人。告訴我去那座島都需要什麼」

接著在詳細的討論了給船員們的報酬,需要准備的道具等物品後,路西德他們便和佩利亞斯分別了。離開酒館,他們走在通向旅館並能看到遠處大海的馬路上。

在兄長的旁邊眺望著海,康斯坦絲若無其事的問到。

「兄長大人,如果我有東西掉到海里了,你會幫我撿嗎?」

「如果是重要的東西可以考慮」

沒有看著妹妹,路西德答道。康斯坦絲繼續問到。

「雖然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但如果我說幫我撿回來的話作為獎賞會讓你摸摸我的頭呢?」

「我會賞你一拳」

路西德這麼回答完,康斯坦絲便很高興似的捏住了兄長衣服的下擺。

「我覺得兄長大人應該再多重視我才是。就在剛才,兄長大人可是放跑了能夠摸我的頭這一貴重的機會哦」

邊笑著抱怨道,康斯坦絲捏住兄長衣服下擺的手稍微加大了些力道。

接著沒過一會兒,兩人回到了旅館,進入阿爾特的房間後,她正和法爾面對面坐著。黑發的王女微笑著探出身子,仰視看著路西德。

「結果如何?」

「佩利亞斯同意了。並沒有什麼需要另行准備的東西。只要准備好錢,他說明天就能出發」

這麼回答著,路西德在兩人面前坐了下來。阿爾特一臉感激的沖向了路西德,雙腕環住了年輕人的脖子。

「謝謝你,路西德!做的真好!」

「冷,冷靜點,阿爾特。太小題大做了」

這讓路西德慌了起來。雖然覺得她會高興,但這是遠超預想的反應。而這麼想的不止是路西德,法爾板著臉輕輕的瞪著姐姐。

「姐姐。你的心情我明白,但這是不是有些不像話了」

放緩了環住路西德脖子的胳膊,阿爾特轉向了妹妹。

「是這樣嗎。你在以前不也經常這麼做嗎」

「以前和現在可不一樣。要是讓路西德產生誤解的話——」

「有什麼問題嗎?」

阿爾特清澈響亮的聲音,蓋住了帶有些焦急和煩躁的法爾的聲音。黑發王女對把剩下的話都噎了回去的黃金發色的劍姬露出了微笑。無法言喻的緊張感游走在姐妹之間,空間好像被沉默支配一般,不過這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阿爾特。這個樣子也不方便說話。先松開吧」

路西德生硬的說完,用右手輕輕敲了敲阿爾特的背。年輕人的手又向下滑,輕輕的撫摸了下王女的屁股附近。對著「呀」的輕輕發出悲鳴僵住身體的阿爾特,路西德露出了使壞的笑容,

「要玩以前玩的游戲也可以,不過還有事要先說」

阿爾特不滿似的皺緊眉頭看向了路西德,但還是聳了聳肩離開了年輕人。而一直在旁屏住呼吸看著事態走向的康斯坦絲則放心的呼了口氣。

路西德環視著阿爾特以及法爾,用確認般的語調說明了起來。

他說明了關于支付給船員們的報酬問題,接著告訴了她們從這座鎮子到巨人像島好像要花上一天半到兩天的時間。

「他希望准備一個來回四天份的報酬。定金只用一天份的」

「沒問題。預先支付全額也沒關系哦」

「你能這麼說就幫大忙了。話說回來,船這東西挺花錢的啊」

「當成雇傭擁有特殊能力的傭兵團的話,也就是這個價格吧」

法爾這麼說完,路西德便用力點了點頭歎了口氣。

「要是我們也有這麼多錢用就好了。錢,錢,錢,只要有錢的話……」(A:又一個掉錢眼里的)

「沒的東西你就算求也沒用吧,我們照我們的方法來就行了」

法爾安慰著路西德。「噢」這麼點了點頭,年輕人推進了話題。他挨個的確認了需要的物品。

阿爾特邊和年輕人交談,邊靜靜的看著他。

老實說,康斯坦絲平時很難起床。

如果是在一直露營的旅行途中的話,因為持續保持著緊張感,所以早上她也能很快的醒過來,但是連著在鎮子里住上好幾天之後,身體就習慣了那樣的生活總是起不來。

而這時,負責叫醒她就是法爾的任務了。剛開始在蓋伊瑟斯村生活的時候是路西德負責的,但康斯坦絲後來拜托了法爾。

「兄長大人他,完全就不懂得顧慮關照我」

法爾問起理由後,康斯坦絲便不滿似的鼓著臉這麼回答到了。詳細的詢問後,大致上好像就是會被兄長看到還沒睡醒的臉或者睡亂的衣服,不想讓他幫忙換衣服之類的。

「路西德還幫你換衣服嗎?」

感到驚訝的法爾這麼問完,康斯坦絲便害羞似的低下了頭答道。

「那個,我好像在睡糊塗的時候拜托過他……」

法爾半信半疑,但自她負責喊康斯坦絲起床之後,就明白她說的都是真的了。

今天也是如此。法爾拎著裝了水的木桶進入了康斯坦絲的房間後,暗紅色頭發的少女還躺在床上發出著寢息。把桶放在地上,法爾走向了床,輕輕搖了搖康斯坦絲的身體。

「康斯坦絲。快起來,天亮了」(A:此處為最後一張彩插)

少女並沒有馬上醒來。法爾耐著心,用不是太過的力道繼續搖著她。過了差不多二十聲數的時間,康斯坦絲終于睜開了眼睛。

嘴里嘟囔著不成聲的話語,少女坐了起來。頭發就像是老舊的掃把一樣亂翹,睡衣也走了相露出了右肩。她半睜著眼睛,意識還在劃水。

法爾把她從床上拉了下來,帶她走到水桶旁,幫她洗起了臉。洗完之後,康斯坦絲對法爾伸出了手。

「我要換衣服」

法爾無言的把衣服地給了他。康斯坦絲幾乎在無意識的狀態下換起了一副。她脫下睡衣,露出了纖細的裸體。雖然在過于的旅行中被日曬的肌膚給人一種健康的印象,但整體還是偏瘦。胸部也是,也就只是有點起伏的程度。

胳膊和腿都很細,但仔細看能看到肌肉。在蓋伊瑟斯的日子和長途跋涉的旅行,自然的鍛煉了她的身體。不過話說回來,把脫下的睡衣隨手就那麼扔在床上這個行為,雖說是睡迷糊了但還是讓人想不到她是一國的王女。

「啊,法爾姐姐大人……」

在換內衣的時候,康斯坦絲終于醒了過來。法爾露出微笑,幫她穿起了衣服。之後,用梳子梳理了康斯坦絲的長發。謝謝您,康斯坦絲這麼道了謝後,二人走出了房間。

她們看到站在走廊里的路西德和阿爾特,就是在這時。兩人都一臉笑容,在交談些什麼。法爾覺得胸中有些躁動。

大概是到了這座港町之後吧。每次看到路西德和姐姐二人獨處,她就會有種難以言喻的焦躁和不安。

想要向他們搭話,但在這之前路西德背向了阿爾特,輕輕揮了揮手朝著賬房走去。他好像沒有注意到法爾和康斯坦絲。

法爾把康斯坦絲留了下來,大步的走向了姐姐。阿爾特好像注意到了這邊,她轉了過來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微笑。黃金發色的劍姬加快了步伐,接近著姐姐。

「——姐姐」用毫不掩蓋焦躁的表情和聲音,法爾說到。

「你剛才在和路西德說什麼呢」

「只是隨便聊聊而已」

「我很在意,請告訴我」

法爾緊咬住左右搖了搖頭想要搪塞過去的阿爾特不放。她不管怎麼做都無法壓抑從內心深處湧上的不安。阿爾特動了動眉,一臉困擾的看著妹妹,然後點了點頭回答道。

「待這趟旅途結束後,帕爾米亞——想讓他來我這里。我這麼向他拜托了」

法爾愕然的屏住了呼吸。握緊了手,劍姬向前踏出了一步。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拜托他這種事!?」

「為什麼,我有說什麼奇怪的話嗎?」

一臉真的不知道的表情,阿爾特反問著妹妹。法爾喊到。

「路西德他,要和我們建造阿斯特里亞!這件事在路上我應該已經說過了的!但你為什麼還……」

「我這麼做就是為了阿斯特里亞喲」

姐姐並沒有對妹妹的憤怒感到退縮,泰然的回答道。

「路西德肯來我這里的話,我就會對阿斯特里亞實行財政方面的援助。我這麼對他說了。雷龍要求的黃金也是,雖然現在不能馬上拿的出來,但花上四年的話我就能准備的了。而且,對路西德來說也能積累經驗,我覺得這並不是壞事」

法爾瞪大了眼睛,看著阿爾特。她渾身無力,感覺只要松一口氣現在就會倒下去一樣。

她想起了昨天的話,又連鎖性的回顧了在蓋伊瑟斯村的各種交談。資金這個問題,是經常困擾路西德的事。「只要有錢的話」這句低語,就算是有他風格的像是玩笑一樣的東西,昨天也不是他第一次這麼說了。

經驗這點也是。法爾和康斯坦絲也是如此,路西德同樣幾乎沒有參與政務的經驗。因為庶子的王子,必須要先在戰場下立下功勳才行。就算在戰場上以附帶的形式會接觸些政事,但他並沒有學習其他東西的余裕。

「去姐姐那里,就是說路西德為姐姐工作嗎?」

「因為要當著我的部下,還有支持我的貴族們的面,所以一開始會這樣。畢竟被他們知道他是卡維爾的王子的話,受到的攻擊也會更強呢。但是,我覺得路西德肯定能夠馬上越過這些障礙。到那時,我會讓他正式成為我的同盟者」

「那要是卡維爾說什麼了的話……」

法爾拼命嘗試著反駁。但,阿爾特搖了搖頭。

「卡維爾的昂巴特宰相閣下,放逐了路西德對吧。只要我不對卡維爾做什麼,他應該會保持沉默的。——而且」

阿爾特把手放在胸前,將想法化為了言語。

「我想讓他待在我的身邊。只要有路西德在,我肯定,能夠做到比現在更多的事」

「我覺得這有些太高估兄長大人了」

說這句話的並不是法爾。被法爾丟下不管的康斯坦絲,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們的旁邊。暗紅色頭發的少女繼續說到。

「兄長大人是怎麼回應阿爾特姐姐大人的請求的?」

「他說讓他考慮一下。對路西德來說這也是很唐突的事所以我能理解。我也告訴他在這件事結束的時候再回答我就行了」

法爾抖著肩膀低下了頭。從她心底深處湧出了對路西德蠻不講理的憤怒。她覺得他應該毫不猶豫的拒絕才是。自己和他,還有康斯坦絲三人建立起的阿斯特里亞,好不容易已經過了半年。明明如此,他卻要拋棄自己嗎。

和法爾形成對照般,康斯坦絲很冷靜。她歪了歪頭,繼續問到。

「如果兄長大人答應的話,他要去阿爾特姐姐大人那里待多久呢?」

「這個嘛。至少要三年吧。視情況而定也有可能要五年,甚至十年呢」(A:十年孩子都有了)

看著像是在沉思一樣回答的阿爾特,康斯坦絲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三年是兄長大人希望的,而十年是阿爾特姐姐大人希望的吧?」

阿爾特瞪大了眼睛,看著康斯坦絲。黑法的王女只有一瞬間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她馬上又露出了微笑問到。

「你為什麼會知道呢?」

「關于兄長大人的事,在這大陸上沒有比我更清楚的人了」

挺起胸膛,康斯坦絲得意洋洋的回答道。阿爾特像是要忍住不笑一樣,用手地主了嘴角。

「真厲害呢。話說回來,康斯坦絲肯贊成這件事嗎?」

「不管我贊成還是反對,決定的都是兄長大人」

康斯坦絲這麼回答,但阿爾特並沒有僅此認同。

「這是當然的嘛。但是,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是贊成的」

康斯坦絲爽快的回答道。法爾一臉驚訝,阿爾特則是一臉意外的看著魔術士少女。

「我還以為你肯定會反對呢。為什麼你會贊成呢?」

「因為我覺得那不僅是為阿爾特姐姐大人,也是為了兄長大人著想。畢竟我是個為兄長著想的妹妹嘛」

康斯坦絲說完便輕輕的笑了出來。

第二天早上,路西德他們從亞巴斯出港了。太陽閃爍著白色的光芒,天空很藍。

「如果再來一陣風的話,就可以說是絕好的出海日了吶」

在甲板上仰

望著天空,佩利亞斯笑到。雖然並不是沒風,但風弱的並不足以輕快的推動船只前進。盡管如此,好像判斷現在並不需要擺脫槳手們劃槳,船艙內的槳手們把巨大的船槳收在船的內側正在休息。船員們很信賴佩利亞斯,就老實照他的指示做了。

這艘船的名字,叫做象牙號。幾年前,佩利亞斯通過象牙交易獲得了大筆資金而買下了這艘船。作為紀念,船頭裝飾著兩根象牙,而這名字就是因此而起的。

法爾站在象牙號的船尾附近。她在眺望著逐漸變小的港町。

「怎麼了。在這種地方傻站著」

後面傳來了聲音她轉了過去,看到路西德站在那里。法爾露出了一臉不高興的表情,別開了臉。這個反應,讓路西德皺緊了臉撓了撓焦茶色的頭發。他對著她的背影說道。

「發生什麼了?你從昨天中午開始就一直是這種感覺啊」

「問問自己的良心如何」

下意識的,法爾用冷淡的語氣回應了他。路西德也粗魯的回道。

「就是不知道才問你的啊」

降臨在兩人之間的沉默,被海浪和海鳥的叫聲給填埋了起來。法爾本想直到路西德注意到為止都保持沉默,但還是沒能按耐住焦躁的心情轉向了年輕人。

「你不是說要去幫阿爾特姐姐嗎」

對著在紫水晶的眼睛里閃爍著憤怒來嚇唬他的法爾,路西德露出了像是在說「什麼啊,這事啊」一樣的表情。他會皺緊臉,是因為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會惹法爾生氣。

「我說了我會考慮,還沒說回去幫她啊」

「為什麼你會說要考慮」

顫抖著肩膀,法爾逼近了路西德。她毫無疑問正在生氣,但那個樣子卻不可思議的缺少魄力。又或者說,就跟在無緣無故發火的小孩子沒什麼兩樣。路西德並沒有感到退縮,就是因為這個的原因。

「還問我為什麼,這肯定要考慮的吧,這麼好的事」

路西德的話讓法爾皺緊了眉頭,用視線要求他進行說明。路西德露出了像是懂了一樣的表情,扭曲的笑了出來。

「連這都不懂嗎。我去帕爾米亞,就會跟阿爾特聯手對吧。那麼一來,蓋伊瑟斯村和帕爾米亞的聯絡就會變得比迄今為止都要方便。雖然我覺得光憑你和阿爾特就能處理某種程度的事務,但在立場上,阿爾特覺得她還是待在帕爾米亞不動為好。也就是說讓我作為阿爾特的部下,來往于帕爾米亞和蓋伊瑟斯村之間」

法爾露出了苦澀的表情,聽著路西德的話。年輕人很愉悅似的繼續說到。

「這樣我們就能夠從帕爾米亞那里得到財政方面的援助,這你從阿爾特那里聽說了嗎?就算拿援助來一語概括,但如果不是符合蓋伊瑟斯村的實情程度的援助就沒有意義。也就是說,有大致把握狀況的我在的話更好」

「就算是那樣……。沒必要去三年吧」

法爾用很不像她的柔弱聲音反駁道。路西德扭了扭脖子。

「但是,要想在帕爾米亞內部建立對我們友好的派閥,最少也得要三年吧。也不能一直承蒙阿爾特的好意。而且,從現在起算三年的話和雷龍的契約也還有余裕」

任海風吹拂著黃金色的秀發,法爾在心中回味著路西德的話,思考著。他的主張十分正確。年輕人順勢繼續說到。

「聯絡變得方便的話,我們就能從一旁介入阿爾特和克洛古斯塔的戰斗。比如,能夠和阿爾特聯合,從艾爾德姆那邊突襲克洛古斯塔的勢力圈。在這里賣他們一個恩,等阿爾特統一了帕爾米亞後,也方便把你叫回去」

在訴說這般構想的路西德的眼中散發著快樂的光輝,就像是公布自己想到的好點子的小孩子一樣。法爾露出了苦澀的表情。因為在她朦朧的記憶里,他們小時候路西德在講要去冒險的這個夢想的表情,就跟現在的如出一轍。那對碧瞳里閃爍的光輝,應該不會搞錯。

等路西德說完,法爾用鬧別扭似的眼神看著年輕人。

「也就是說,你去帕爾米亞是為了阿斯特里亞咯」

「難道還有其他的嗎」

對著一臉正經的路西德,法爾投去了壞心眼的眼神。

「誰讓你遇見姐姐之後,人中就一直拉的那麼長。我只是擔心你是不是因為這種不正當的目的才想要留在姐姐身邊而已」

硬要說的話,法爾的這句話就像是在發泄私憤一樣。雖然覺得路西德可能會生氣,但她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法爾繃緊了身子等待年輕人的反應。

但是,路西德並沒有生氣。他從法爾那里移開了視線,無言的撓了撓臉。這個態度讓法爾的感情一瞬間沸騰了起來。

「你,你,難道說……。真的是用那種眼神看阿爾特姐姐的?」

「不,等等。我可沒想到那種地步啊」

路西德慌忙的反駁著,不過剛才法爾的話,確實讓他想起了和阿爾特再會之後發生的各種事。一方面作為帕爾米亞的王女看起來十分可靠,另一方面阿爾特也會積極的和路西德進行親密的身體接觸,或者寵溺他。那些觸感和甘甜的氛圍他是不可能馬上就能忘記的。

「路西德。你去不去帕爾米亞,由我和康斯坦絲商量後決定。看來姐姐還是太放縱你了。雖然我想都不敢想你會犯下什麼錯,但我想避免招致姐姐的支持者和部下們的誤解」

路西德輕輕的呻吟了出來,但關于阿爾特對自己的態度他有自覺。先不論特斯曼,格雷蓋爾斯和埃克達爾會警戒自己的其中一個理由就是因為這個。

這麼一想,他也就無法反駁法爾的話了。

——嘛,等這件事結束之後,再四個人一起探討吧。

根據今後事態的發展,克洛古斯塔應該也會使出什麼手段。而這邊肯定也要改變應對方法。冥頑不靈才是最危險的。

從半路開始他們便受到了風的眷顧,在過了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到達了目的地附近。

在帆柱上面的瞭望台觀察周圍情況的船員,用動作向佩利亞斯傳達了某件事。看過之後,佩利亞斯叫來了路西德他們。

「看那邊。東南方向那里……」

佩利亞斯用視線和言語,對集合起來的路西德等人示意著方向。看向那個方向的路西德等人,一齊屏住了呼吸。

有一座黑色的島影,正朦朧的浮現在那里。從這個距離來看的話有緊握的拳頭那麼大。

「那就是巨人像嗎……」

「原來如此。確實至少得有十五阿爾納啊…」

阿爾特和路西德面帶緊張的低語著。從這個距離來判斷的話,只能這麼想。那是比簡陋的城堡還要大的巨人。

「沒有見到帕爾米亞的軍艦呢」

康斯坦絲閉上了一只眼睛眺望著。今天的天空也依舊晴的爽快,站在甲板上就能看到望不見邊際的蔚藍大海。並沒有能夠遮住視野的東西。

「瞭望台那里,也沒有看到帕爾米亞軍艦的報告。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他們在島的另一側,或者因為有事離開了」

「船長你覺得呢?」

被法爾用紫水晶的眼瞳看著的佩利亞斯,聳了聳肩。

「一般來說這種場合,都會認為是不妙的那邊」

「嘛,確實啊」

路西德皺著臉附和到。也就是說,帕爾米亞的軍艦在島的對面的可能性很高。至少,還是做好這種打算再朝島出發比較好。

「能多接近那座島?」

「目測的話,大概是離島兩繆爾的地方吧。從那里開始就只能讓你們自己前進了。我現在就去幫你們做好准備」

回答了路西德的問題後,佩利亞斯為了向船員們下達指示而離開了。

沒過一會兒,船動了起來。數十只槳劃開海面,以驚人的速度縮短著和島的距離。路西德他們也為了准備登島,走到了甲板上。

正如對路西德說的一樣,佩利亞斯在離巨人像島還有兩繆爾(約兩公里)的地方停了船。他判斷這就差不多是極限了。

接近到了這麼近的距離,島也不再是黑影,能看到像是岩場和森林一樣的地方。接著,傲然挺立在中央的好像就是巨人像,但總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沒有看到帕爾米亞的軍艦啊……」

佩利亞斯用可氣的聲音低語到。在帆柱上的瞭望台里,現在也還有一名船員在巡視著周圍。當然並不想遇到他們,但看不到對手的樣子的話就無法揮去心中的緊張和不安。

在象牙號上,搭載著能夠夠五到十人乘坐的小艇。這些是要在沉船的時候使用,也就是所謂的救生艇,但除此之外也會用于從外側修理船體,或者讓一部分人登陸用。

船員們為了圖個吉利,給每艘救生艇都起了諸如「不沉」啊「惠風」啊之類的名字,而路西德他們,接受了一艘在歐斯瓦特語里意為「幸運」的叫做菲力克的小船。他們要坐這艘小船登島。

「謝謝你能載我們到這里」

代表一行人,法爾向佩利亞斯伸出了手。佩利亞斯笑著握住了她的手。

「待確認你們到那座島的附近後,我們就會返航。再來就是兩天後的中午了。到那時

,去島北側的海上。如果我們能進島的話,在島上放狼煙就行了」

這是他們預想帕爾米亞的軍艦會接近島,而經過商量後決定的。這艘船並非軍艦。並不能用來戰斗。

船員們慎重的把上面裝滿了食物和水,武器,進行探索的必需品等物品的菲力克號放到了海上。然後路西德他們用繩子從船沿降到了小船上。

「非常感謝你們。兩天後也拜托了」

康斯坦絲笑著朝聚集在船沿的船員們揮了揮雙手。阿爾特和法爾也輕輕的揚起了手。幾名船員笑著也向她們揮了揮手。

「看來,應該不會被爽約啊」

在船員們看不到的角度,路西德露出了諷刺的笑容,接著康斯坦絲看著兄長得意的挺起了胸脯。

「兄長大人應該在多感謝感謝我和法爾姐姐大人,還有阿爾特姐姐大人呢」

「等兩天後能功成身退了再說吧」

路西德和埃克達爾劃著槳,讓菲力克號離開的大船朝島前進著。阿爾特站在船頭,法爾坐在船位。中間是路西德和康斯坦絲,格雷蓋爾斯和埃克達爾,而特斯曼則為了抱住行李坐在那里。

「真的有結界這玩意麼?」

看著浮在遠處的島嶼,路西德懷疑的歪了歪脖子。無論是被海浪拍打的黑色岩石,還是覆蓋在其上面的樹木,乃至聳立在島中央的巨人像,都能從這里看的一清二楚。康斯坦絲握緊了輝晶杖,詠唱起了咒文。

「雖然好像和魔術不一樣,但確實有什麼東西在」

「知道了。要是注意到什麼了就告訴我」

于是在接下來一段時間里,路西德和埃克達爾默默的劃著槳,其他人則眺望著島和海,在過了將近十分鍾之後,全員注意到了異常。

菲力克號和島的距離,從剛才開始就完全沒有變化了。

「原來如此……。我們早就撞上那個結界了麼」

格雷蓋爾斯砸了下舌。如果有像佩利亞斯那樣習慣出海的人在的話,應該就能更早察覺了吧。他們也明白為什麼除了在古老的記錄上之外就再也沒聽說過有人上過島了。因為他們壓根沒法上去,所以不可能有。

「法爾。拜托了」

承受著阿爾特的視線,法爾站了起來。她臉上會帶有一絲緊張,大概是因為肉眼看不到應該破除的結界吧。康斯坦絲笑著鼓勵她道。

「法爾姐姐大人。我已經摸到結界了。你只要直接揮劍就好了」

「我知道了」這麼簡短的回答完後,法爾拔出了掛在腰間的聖劍。她雙手緊握將其舉了起來。一瞬間她忽然轉動視線看向了路西德,然後無言的閉上了眼睛。

伴隨著裂帛般的氣勢,她揮下了聖劍。切開了風,晃動了船,濺起了浪。

菲力克號周圍的風景,無聲的扭曲了。倒映在水面上的倒影,像是被風吹著搖了起來一樣。但是,那只有一瞬間,在覺得就好像有一陣強風吹過之後,映在路西德他們視野里的風景又回歸往常了。

「……結界消失了嗎?」

路西德一臉可疑的自言自語著。聽到兄長的聲音回過神了的康斯坦絲,握緊了輝晶杖詠唱起了咒文。

「我覺得大概消失了。已經感覺不到剛才那種奇怪的氣息了」

這句話,讓路西德重新握好了槳。埃克達爾也回過了神握緊了槳。

菲力克號開始前進了。這次,毫無疑問的在向島靠近著。

「能大破結界真是太好了。再怎麼感謝法爾都不夠呢」

對著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謝謝你」這麼說著的阿爾特,法爾也露出了安心的笑容答道。

「雖然有些不安,但聖劍的力量能起作用真是太好了。我也很不想發生明明島就在眼前,卻不得不折回亞巴斯港的事態」

路西德不經意的向後看去,看到了漸漸遠去的象牙號。是明白路西德他們打破了結界了吧。忽然覺得很在意,年輕人問向康斯坦絲。

「覆蓋這座島的結界,打破一次之後就會一直維持被打破的狀態麼」

「雖然只是我的推測,不過我覺得應該不會」

康斯坦絲搖了搖頭。

「會需要聖劍,就是說每次都需要破壞結界。很難想象每次破壞結界後,有其他人來這座島的話結界都會重新張開,恐怕是經過一定時間結界會自動修複吧」

「不用在意,路西德」法爾高興的輕輕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

「到時候只要我來破壞就行了」

「噢。都指望你了」

在海面留下模糊的波痕,小船前進著。已經接近到可以清楚的看到海岸的模樣的距離了。被海浪拍打的岩壁的前方被樹叢所覆蓋,灌木叢生。

路西德眯起眼睛觀察著樹林深處,看起來好像並沒有人潛伏在那里的樣子。

他們把菲力克號靠向了岩場。從遠處看的時候覺得應該可以在這里登島,但待接近到觸手可及的距離後,就發現並非如此。瘦高個的格雷蓋爾斯站了起來,碰了碰岩場。後方的阿爾特帶著不安的表情問到。(A:岩場,即島嶼邊緣裸露在外的岩石堆)

「從這里能夠登島嗎」

「還是放棄為好」

格雷蓋爾斯搖了搖頭。他用手輕輕拍了拍被海浪拍打濡濕了的岩石。

「溪流也是如此,這種地方很容易腳滑。如果失去平衡落入海中的話,可不是鬧著玩的。可能會喪命……」

「能否別看著我這麼說呢。確實我對運動著方面不太擅長啦」

特斯曼一臉困擾的看著格雷蓋爾斯。當然,看起來他並沒有生氣的樣子。阿爾特,以及埃克達爾都捂著嘴輕輕的笑了出來。

「說的也是呢。明明還沒有登島,不能讓特斯曼濕成落湯雞呢」

「感心您的關心。不過,我覺得比起我埃克達爾和康斯坦絲小姐更危險……」

「這可不能聽聽就算了呢,要來試一下嗎」

康斯坦絲皺緊了眉頭。像是安慰她一樣輕輕敲了敲她的肩膀,法爾說道。

「我也不贊成從這里登島啊。太難把菲力克號拖上岸了」

他們決定在登島的時候,把小船拉上岸找個合適的地方藏起來。雖然也想過用繩子拴住,但如果萬一飄走了就麻煩了。

無可奈何,路西德他們放棄了從那里登島的打算。他們沿著岩場,慎重的劃著小船。阿爾特和格雷蓋爾斯凝視著海面。佩利亞斯告訴了他們在這種情況下最可怕的,是撞上海中的礁石。

「康斯坦絲。你能用魔術找到海里的礁石嗎?」

法爾的問題,讓康斯坦絲露出了困擾的表情。

「雖然有那個可能,但如果讓我馬上那麼做的話就……」

坐著小船在海上前進,對康斯坦絲來說還是頭一次。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她好像無法立馬判斷該使用什麼樣的魔術。

「有什麼來了」

忽然,格雷蓋爾斯說到。他抓住放在船底的槍站了起來。他的視線前方,是在海中緩慢靠近過來的黑影。

格雷蓋爾斯把槍刺向了海中。伴隨著刺激鼓膜的激烈水聲,水花四濺了開來。同時,有什麼沖破海面跳了出來。

那是,是有著人類成人大小的魚。正確的來說,是像魚一樣的東西。

它臉部的前端宛如槍一般突了出來十分的銳利,魚鰭的部分長著像是蜥蜴一樣的腿。散發著紅光的眼睛左右各兩只合計四只。反射陽光在閃爍著的青色鱗片散發著令人不快的光彩。

怪物在空中彎曲身體,對著格雷蓋爾斯刺出了銳利的頭部。格雷蓋爾斯鎮定的揮動了長槍,彈開了怪魚的頭部。怪魚想要逃回海中,但在那之前法爾已經揮下了聖劍。怪物的身體被一刀兩斷。

響起了笨重的水聲,一分為二的怪魚消失在了海中。大家都面色蒼白,盯著冒著白泡的海面看著。

「是魔物麼……?」

「那,這里難道是未踏地嗎?」

法爾的低語,讓康斯坦絲發出了不安的聲音。格雷蓋爾斯因為驚訝喘起了氣,埃克達爾和特斯曼用緊張的視線互視了一下。

「難道不是保護這座島的東西嗎」

盯著海面,路西德闡述著自己的想法。

「不管是船長還是船員,都沒說過會出現這種東西吧。在亞巴斯鎮那里也沒聽說過這種事。在這座島的附近……至少,它們應該是在結界內部的吧」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就必須要趁早登島了呢」

特斯曼一臉痛苦的仰視著島嶼。如果,剛才那樣的怪魚成群結隊襲來的話,這艘小船肯定不堪一擊吧。毫無疑問船底會被捅破,或者船被打翻他們被丟進海里。

「路西德和埃克達爾就拜托你們繼續劃船。我和格雷蓋爾斯繼續警戒海面。法爾和康斯坦絲,特斯曼麻煩你們為出現萬一做好准備」

阿爾特一臉毅然的表情做出了指示。她的聲音,讓部下們看起來多少冷靜了一些。路西德也輕輕的吐了口氣,朝法爾笑著說道。

「要是有什麼就指望你了」

「嗯。交給我吧」

法爾也重新握好了聖劍,還了他一個強有力的笑容。菲

力克號再次在海上前進了起來。

在右手邊的岩場逐漸增加了高度,變成了需要仰視的岩壁。高度大概有十阿爾納(越十米)吧。岩壁上方被樹叢所覆蓋。

「怎麼辦?要回剛才的岩場嗎」

那座岩場,是擁有極少的能夠登島的可能性的地方。這麼考慮著,路西德想阿爾特詢問道,但黑發的王女搖了搖頭。

「就這麼繼續前進吧。雖然會有被怪物襲擊的危險,但等繞一圈掌握了島的大小後再回去吧」

「這座島,會有多大呢」

仰視著岩壁,康斯坦絲低語到。阿爾特答道。

「據說席艾汀王在調查這座島時,從黎明開始在太陽升到正上方前才繞了一圈的樣子呢。不過,不知道那時是什麼季節就是了」

「按照天亮的比較早的夏天來算,差不多是六小時麼」

路西德附和著,從褲子里掏出了懷表。自正午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小時。如果要繞島一圈的話,半路太陽就該下山了吧。從一旁看著懷表,法爾說到。

「可以的話真想在日落之前登島啊」

菲力克號在海面上留下歪曲的軌跡前進著,接著看到了遠處白色的沙灘。有幾個人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兄長大人,從那里上去吧。這樣一來就能喘口氣了」

康斯坦絲用輝晶杖指了指沙灘。路西德當然也是這個打算。埃克達爾也用力劃槳,小船筆直的朝沙灘使去。

「並沒有多寬敞啊」

看著接近著的沙灘,路西德說到。沙灘在岩壁中斷的地方漂亮的描繪出了一個彎曲,對面能看到灌木叢生的小山。

雖說不怎麼寬敞,但足夠讓一艘小船上岸了。聽著海浪的聲音,他們把小船劃到了沒法用船槳劃動的地方。

越是接近沙灘海水就越發的透明,一直盯著海面看的康斯坦絲不禁的屏住了呼吸。

在船底碰到沙灘的地方,埃克達爾站了起來。他把繩子牢牢的綁在船頭後,拿著另一端,不顧被浸濕到膝蓋處在浪中前進了起來。

「殿下,請上來。我送您海浪打不到的地方」

「謝謝你的美意。我沒事的」

迅速的回答完,法爾跨過船沿踏入了浪中。發出嘩啦呼啦的浪聲,她上了岸。好像調解氣氛一樣,康斯坦絲對格雷蓋爾斯說到。

「格雷蓋爾斯先生。恕我冒昧,能否請你將我送到岸上呢」

「把康斯坦絲送過去吧,格雷蓋爾斯。我自己也能上岸的」

阿爾特也這麼說道,接著瘦高個的戰士便背著康斯坦絲上岸了。

路西德和阿爾特,特斯曼背著行李跟在了格雷蓋爾斯後面。最後把菲力克號拖到浪打不到的地方,他們結束了上岸的工作。

「可能這個感想有些不襯景,不過這麼一看真是個美麗的地方呢」

環顧著四周,阿爾特闡述著感想。沙灘的右手邊聳立著黑色的岩壁,從中央到左手邊的地方,則是被植被覆蓋的群山。在其對面則是清澈的青空。還能看到在空中悠閑飛翔的鳥兒的身影。

——光看這樣,這座島看起來還蠻和平的啊。

「嗯,是陸地」

在沙灘上發出響聲走著,法爾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不知是否因為自離開亞巴斯港後在船上待了兩天的關系,她好像很懷念堅固的地面。

「你啊,在從內達河下來的時候不是沒事嗎」

路西德這麼揶揄完,法爾便故意的露出了小看人的笑容。

「對你來說,在河上航行的感覺和在海上是一樣的嗎」

被這麼一說,路西德歪了歪脖子。的確如果是在河上坐的船的話,現在身體里就不會還殘留有搖晃的感覺了。正因為法爾是一名優秀的戰士,所以對這方面可能會很在意。

「兄長大人,是貝殼呢」

康斯坦絲撿起掉在沙灘上的貝殼給路西德看。那個貝殼又白有平,邊緣破碎殘缺不齊。

「為什麼這種地方會有貝殼呢」

「好像是很自然而然的就沖到海邊了啊」

路西德這麼回答道,但因為是從在各地冒險的伯父那里現學現賣的所以有些沒自信。康斯坦絲露出了贊歎的表情,對著太陽看著貝殼。

「路西德,休息一會兒吧」

阿爾特對年輕人說到。在她的旁邊,特斯曼從行李袋里取出了食物和水。格雷蓋爾斯和埃克達爾則在專心的警戒四周。

「總之先填飽肚子吧」

從早上在象牙號上吃完飯後他們就沒吃過東西了。在探索島之間,應該先填飽肚子。路西德他們圍成圓形在沙灘上坐了下來。沙灘的熱度不可思議的讓他們覺得很舒服。

格雷蓋爾斯和埃克達爾則遠離圓形,負責放哨。路西德和特斯曼預計等下和他們換班。

「吃完飯後,要怎麼辦?」

咬著面包,路西德向阿爾特問道。他們的菜單是烤的很硬的面包和肉干,魚干,奶酪,以及葡萄干。阿爾特環視著周圍的景色問道

「從這里朝著島中央走吧」


「不知道能不能翻過那座山啊。總之先讓我帶一個人去看看吧」

「那就我來——」

法爾和阿爾特同時這麼說到。帕爾米亞的王女姐妹一臉困惑的看著對方。法爾先開口道。

「姐姐。不知道這里會有什麼危險。讓我去吧」

「法爾。現在拿著聖劍的你,才是最該優先考慮自己安全的喲」

「我很感謝姐姐的關心,但是,我不想只是被保護」

「正因為你這麼想,才不能讓你去。果然還是得由我來」

她們都不肯退讓,主張應該自己來。看著這兩個人,路西德漸漸覺得麻煩了起來。康斯坦絲悄悄對兄長說到。

「兄長大人,需要我同行嗎?」

「不,我去找他們兩個。你看著這兩個人」

看著在遠處放哨的格雷蓋爾斯他們,路西德答道。用水把嘴里的面包沖了下去,他站了起來。對年輕人來說,可不能因為這種程度的事就讓法爾和阿爾特遇到危險。

他走向格雷蓋爾斯他們,告訴了他們原委。小個子的埃克達爾點了點頭。

「我去」

「那就拜托了」路西德這麼說道,但埃克達爾並沒有回應他。

路西德替埃克達爾放哨,小個子的戰士迅速的吃完了飯。接著,他沒有停歇的走出了沙灘。路西德聳了聳肩,跟在他的後面。穿越沙灘,撥開茂盛的草叢,他們踏入了樹林中。

路西德和埃克達爾仰視著聳立在面前的山的斜坡。要將其稱呼為山的話顯得有些小,高度大概也就將近二十阿爾納吧。但是,在沙灘的時候並看不到,可靠近一看斜面要比想象中的坡度要大,四處被樹木和草所覆蓋。

「拽著樹根或者草往上爬的話行是行的通……」

路西德和法爾應該沒問題,但換做康斯坦絲或特斯曼的話呢。雖然康斯坦絲有魔術在,但年輕人並不想讓她在並沒有發生危險的狀況下使用。

路西德想要詢問埃克達爾該怎麼辦,但在年輕人開口之前埃克達爾便前進了起來,爬起了斜坡。盡管他個子嬌小,但仍靈活的抓住樹根之類的東西爬起了山。

路西德也跟在他的後面,爬起了斜坡。土和草的味道傳入了鼻腔。

沒過一會兒,兩人便渾身是泥的登上了斜坡頂端。到達之後,他們對所謂的山頂的狹小感到驚訝。因為山頂的寬度感覺連十步都走不完就又會下到斜坡上去。而另一側的斜坡同樣被樹木所覆蓋。

路西德慎重的站了起來。映入視野的景象,讓他屏住了呼吸。

在夏日的太陽之下,有一片無垠的草原,河流呈蛇形在流淌著,遠處還有森林和山。

然後,他看到了那座巨人像。

從這邊用目測來看,那也至少有十五阿爾納以上吧。它戴著漆黑的頭盔,皮膚是能讓人聯想到青銅的銅綠色。赤裸著上半身只穿著一條貼身裙,右手揮舞著深灰色的巨劍。

那副威容讓路西德屏住了呼吸,但他馬上回過了神,皺緊了眉頭。埃克達爾的表情也微微的動了一下。巨人像的周圍好像有幾十名像是人類一樣的家伙。

——幻棲民嗎?確實,這座島應該里幻棲民居住的多島海很近……。

會這麼想,是在路西德的眼里,只能覺得他們看上去像人類。但是,和他看到同一畫面的埃克達爾簡短的說到。

「是帕爾米亞兵」

路西德吃了一驚,不禁反問道。

「你能看清嗎?」

埃克達爾輕輕點了點頭。他轉過身,下起了剛剛爬上來的斜坡。路西德也慌忙跟在了他的後面。雖然有好幾次踩空了樹根差點摔下去,但他仍在思考著。

如果在巨人像周圍的那幾十人是帕爾米亞兵的話,他們是怎麼上岸的。而且,還是要在法爾用聖劍破壞結界之前。

他們現在已經沒有在上岸之後慢慢探索的余裕了。現在首先得逃到安全的地方去才行。

兩人總算下了斜坡。身上沾的土和汗遠比爬的時候要多。但是,現在不是在意這些東西的時候。他們氣喘籲

籲的跑回法爾她們那里,邊調整著呼吸,把他們看到的事告訴了她們。

「有帕爾米亞兵……?」

法爾和康斯坦絲吃了一驚,阿爾特則皺緊了臉。並不是不相信埃克達爾的話,她只是露出了感到意外的表情。格雷蓋爾斯和特斯曼迅速的朝小船走去。他們為了能隨時出海搬起了船。

「埃克達爾。你的眼力我也很清楚,但我還是要再問一句,真的不是和幻棲民看混了嗎?」

應該是和路西德抱有同樣的想法吧,阿爾特向埃克達爾問到。小個子的戰士無言了點了點頭。這個反應,讓黑發的王女下定了決心。

「我們先到海上去吧。雖然不能保證海上是安全的,但至少,不能再呆在這了」

被岩壁,陡峭的斜坡,以及大海所包圍的這個地形,很不利。比如說,如果帕爾米亞兵從斜坡那里出現的話,路西德他們就只能逃到海上去。

將行李裝上去後,他們駛出了小船。路西德他們沿著海岸策舟行駛了一段時間。

「沒問題的。畢竟還特意拿了艘叫『幸運』的船啊」

路西德這麼安慰的說完,阿爾特和法爾二人便對他還以微笑。雖然這只是句廢話,但好像還是稍微舒緩了些緊張的氣氛。

忽然,伴隨著風,好像從那里傳出了慘叫聲。緊張在小船中游走起來,七人各自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兩根槳被橫放在了船里。

這是一群橫跨戰場,又或者穿越過死線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模式轉變是很迅速的。

他們側耳傾聽了起來。風和海浪的聲音顯得十分煩人。而混雜著這些傳到耳中的聲音,有好幾種。不只是慘叫,還聽到了像是怒吼一樣的聲音。還有金屬質的聲音。路西德和法爾,格雷蓋爾斯跟埃克達爾的表情險峻了起來。法爾抬起了頭。

「上面!」

大家一起朝岩壁上面看了過去。剛好,那里出現了一名撥開草叢,從樹林間冒出來的一名小孩子。大概是十一,二歲上下吧。他穿著無袖的麻制衣服,腰上系著腰帶。但是,最為引人注目的,是從那名孩子的頭上像是突出來一般延伸著的野獸一樣的耳朵。

「幻棲民……?」

瞪大了眼睛,路西德低語著。他又想起了阿爾特說過,這座島離作為幻棲民的領域的多島海很近的事。

那名小孩子,正一臉急迫的表情站在懸崖的邊上。在左右環視,又看向海面,看到路西德他們後,他像是害怕了一樣退後了一步。但是,下個瞬間他突然猛的蹬了下地面。接著一頭栽到了空中。

「咕」路西德發出了像是被踩爛的青蛙一般的呻吟。因為那名小孩正朝著他們下落。就算想回避船也動不了。這樣下去的話,雙方都不可能毫發無損吧。年輕人一瞬間將手里的短劍放回了船底,沉下腰部伸出了雙手。

路西德勉強的接住了掉下來的孩子。但是,他扔沒能扛住那個勢頭,身體向後傾去,小船劇烈的晃動了起來。

保持著抱住孩子的姿勢,路西德仰躺著落入了海中。伴隨著劃開海面的水聲濺起了劇烈的浪花。海水雨對著還在小船里的法爾他們落了下來。

「路西德……!」

被淋濕的金發貼在臉上,法爾手搭著船沿探出了身子。海面泛起了白色的泡沫,出現了漩渦。屏息凝視了一會兒,海面下便有什麼緩慢的蠕動了起來。沖出海面,路西德探出了頭。海水從那焦茶色頭發的前端止不住的流淌著。

「真是慘了啊……。真是個膽肥的家伙」

把嘴里的海水吐了出來,路西德罵道。他的左臂里,抱著幻棲民的小孩子。小孩子好像失去了意識,癱倒在他的懷中。

法爾因為路西德平安而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她為了先把孩子接過來而伸出了雙手。路西德讓她抱住孩子,將他推到了船上。自己也為了上船而抓住了船沿。

這時,路西德停下了動作。碧色的雙眸充斥著驚訝,看著岩壁的上方。

剛才小孩子站著的位置,出現了幾名士兵。他們全都是頭盔和鎧甲的武裝,手里拿著劍和槍。

追著路西德的視線不以為然的抬頭看向岩壁的法爾,不禁喊了出來。

「帕爾米亞兵!?」

直到去年秋天,法爾還率領著帕爾米亞兵馳騁在各個戰場上。那些鎧甲她是絕不會看錯的。埃克達爾的眼睛,是正確的。阿爾特和格雷蓋爾斯他們也因為法爾的聲音看向了岩壁。

令人吃驚的是,在岩壁上的帕爾米亞兵們好像跟他們一樣。一副像是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一般的眼神俯視著法爾他們,在不知是誰「王女殿下」這麼喊出來後,加速了混亂。他們互相對視了一下「是本人啊」「把弓拿來」這麼喊著。

「這下,得趕快逃離才行啊」

格雷蓋爾斯把武器放到船底,拿起了槳。埃克達爾亦然。在法爾和特斯曼兩人把路西德拉上來的同時,小船動了起來。

岩壁上,現在還有各種各樣的叫喊聲傳來。幸運的是,他們好像並無法馬上准備弓之類的飛行道具。

雖說如此,法爾他們仍然在提心吊膽。帕爾米亞兵們和他們之間毫無任何阻礙視野的東西,對方還是在高處。這邊還不習慣劃船所以很難回避,他們在擔心能否離島。

路西德從行李袋里拿出了厚厚的毛巾擦拭了頭發,邊擰著濡濕的衣服的下擺,邊觀察那名孩子的狀況。雖然他失去了意識,但心髒還在跳,也有呼吸。

輕輕拍打孩子的臉,路西德粗魯的喊了他幾聲。終于,孩子微微睜開了眼。他和查看他狀況的路西德的目光重合,身子突然震了一下。

「醒了啊。意識還清醒嗎?能看清這是幾根嗎?」

路西德把食指豎了起來。孩子弱聲弱氣的「一根」這麼回答到。

「很好,語言看來是通的」

安心的呼了口氣,路西德拿著手里的毛巾粗魯的擦起了孩子的頭。他把視線從孩子的身上移開,看向了岩壁。剛才還有五,六個人的帕爾米亞兵,現在只剩兩個人在了。留下的那兩人正在無言的俯視著他們。

——留下看守的防止看丟我們,其他人去叫同伴來了嗎。

露出可惡的表情,路西德敲了敲夾在腰帶上的魔銃。如果這玩意能准確射擊的話,蛐蛐兩名士兵一下自己就能秒殺了吧。

「話說回來,這是怎麼回事」

同樣瞪著岩壁上的帕爾米亞兵,法爾說到。

「他們肯定是克洛古斯塔手下的士兵把,為什麼會在這座島上?」

因為有法爾的聖劍在,路西德他們才得以解開覆蓋在島上的結界,讓小船繼續前進。但另一方面,克洛古斯塔的部隊卻已經上岸了。

「他們的手里,也有擁有和梅爾薩納修相似的力量的什麼東西吧」

路西德有些焦躁的答道。被搶先一步的事實,讓他很火大。

「但是,如果是那樣的話,克洛古斯塔為什麼還會說想要借助法爾姐姐大人的力量呢?」

康斯坦絲歪了歪頭。如果不是因為這樣,路西德他們是不會知道這座島的存在的。和阿爾特的再會,肯定也還要很久。

「從結果來看,也就是並非必須要法爾的聖劍吧。他至少應該還留有一個手牌在」

說到這,路西德大大的打了個噴嚏。雖然沐浴著陽光的大氣很熱,但路西德可是從頭到腳都變成落湯雞了。雖然擰了擰衣角,但也不會馬上就干。

像是被路西德傳染了一樣,幻棲民的孩子也打了個噴嚏。這使得他和路西德目光重合,然後他慌忙低下了頭。和路西德不同,這孩子連衣服都沒有擰。

年輕人歎了口氣,從手旁的行李袋里拿出了酒瓶。里面裝的是葡萄酒。他把瓶子遞給了孩子。

「能喝酒嗎?能的話,稍微喝點」

孩子一臉困惑的仰視著路西德,但年輕人依舊把酒瓶對著他于是便戰戰兢兢的接了過來。他想要打開瓶蓋,但因為一直打不開,路西德就幫他開了。

比起是在按照他說的做,孩子更多的是感到經常和恐怖,以及不安吧。他只喝了一口,就把酒瓶還給了路西德。年輕人接了過去,自己也喝了一口。這與其說是能緩和身子,不如說是「不喝要死」這種半自暴自棄的心境。

「兄長大人,讓我也喝一口」

康斯坦絲從後面伸出了手。

「你沒濕多少吧」

「不知道是誰華麗的掉到了海里,才會讓浪花澆到我的頭上呢」

「掉下去是正確的。從那種高度摔下來,要是直接抱住的話就算胳膊斷掉也不奇怪啊」

法爾說到。康斯坦絲撅起了嘴,但路西德把酒瓶遞過來時候立馬樂開了花。路西德沒有繼續理妹妹,轉向了孩子。

「總之想把衣服脫了。會感冒的」

雖然看著路西德的孩子的眼睛里,還殘存著警戒心,但他好像還是先選擇乖乖聽話了。他解開腰帶,脫下了衣服。露出了那瘦弱,纖細的身體。路西德雙手拿著孩子的衣服,粗魯的擰了起來。

「我沒打算嚇唬你,不過有很多事想問你。能回答嗎?」

把衣服還給孩子,路

西德問到。孩子交替看著皺巴巴的衣服和路西德,老實點了點頭。從腦袋上長出來的獸耳搖了搖,路西德不禁看向了那里。他探出身子,觀察著孩子的頭部。

雖說是用幻棲民來一語概括,但就比如在艾爾德姆遇到的鍛冶師格爾基巴斯就和這個孩子完全不同。格爾基巴斯個子很矮,雖然矮墩墩的但身體很壯實,額頭上還有三只角突出來。

這個孩子則很纖瘦,完全和強壯正相反。沒有角,而是在頭上長著獸耳。

「形狀和貓耳一樣啊。不過要比貓耳大上一到兩圈……。你也能用這對耳朵聽到聲音嘛?我能摸摸看嗎?」

「兄長大人。請不要把自己的好奇心看的比現在的狀況還重要好嗎」

冷眼看著路西德,康斯坦絲從一旁插嘴到。

「又沒有那麼嚴重,這沒什麼的吧」

路西德板著臉這麼說著,不過也只能改變態度了。說到那名孩子的話,他像是要從年輕人的視線中保護耳朵一樣,雙手捂著他的獸耳。當然,警戒心好像要比剛才低了些。路西德看著這一幕,重新問到。

「我叫路西德。你叫什麼名字?」

提爾沃特,孩子用快要聽不見的聲音回答到。

「我問你,提爾沃特。你突然從懸崖上跳了下來,是因為被那群人追的緣故嗎?可以的話,能不能詳細的告訴我緣由」

路西德是打算盡量好聲好氣的問他的,但提爾沃特緊閉著嘴一言不發。路西德在心里等了十聲數的時間,但幻棲民的孩子仍然沒有改變態度。在小船前方的阿爾特,把身子探了過來。

「路西德。換我來吧」

年輕人很不高興,但又覺得確實這種事交給她比較合適,便坐在了法爾和行李袋之間。

在提爾沃特面前坐下的阿爾特,笑著說道。

「我叫阿爾特蕾婭。如果嫌麻煩的話叫我阿爾特就行了。請多指教,提爾沃特」

提爾沃特依舊保持著用手捂著頭上耳朵的姿勢,但抬頭看著阿爾特輕輕點了點頭。他起了反應讓阿爾特滿足的點了點頭,繼續說到。

「我不知道你為何會在這座島上。但是,應該不是一個人來的吧?我們想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或者家人和同伴那里去。不過,這都要等到登島後才行」

提爾沃特迷茫的徘徊了下視線後,斷斷續續的告訴了他們他是和母親已經幾名同伴一起來到這里的。

「阿爾特你們,也是沖著巨人像來的嗎?」

提爾沃特的問題,讓阿爾特瞪大了眼睛。幻棲民的孩子的雙眸中,增添了幾分警戒之色。

「這個嘛。要說沖著它來,可能有些不對呢」

阿爾特重振了下心情,直視著提爾沃特。

「你可能會覺得我是在說謊。但是,先聽我說完。首先,關于我們是怎麼知道這座島的事……」

接著,阿爾特講起了他們來到這座島的理由。關于克洛古斯塔的事,她只說了是和自己敵對的人。因為她覺得就算把他們和自己的關系告訴提爾沃特,也只會讓他混亂。

看著阿爾特蕾婭和提爾沃特的對話,法爾竊笑了起來。對著一臉詫異的看著她的路西德,黃金色秀發的劍姬露出了揶揄般的笑容。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以前。你不知在對什麼發火,一個人鬧起了別扭,然後總是會像那樣被姐姐安慰吧」

「——有過那種事嗎?」

路西德裝傻到道,但因為他中間隔了一拍所以讓他裝傻的態度變得更明顯。

「我也記得呢。兄長大人可是個愛撒嬌到不得了的孩子」

聽到路西德他們對話的康斯坦絲也湊起了熱鬧。年輕人撓了撓還濕著的頭發,苦著臉陷入了沉默。

被法爾這麼一說他記了起來,阿爾特經常會聽自己發牢騷。因為七,八年前的路西德,要對比現在還要多的事物抱有不滿。憑自己的力量無法大破現狀的無力感,讓少年很郁悶。

阿爾特在默默的聽完後,會安慰,鼓勵把苦水吐完的少年。「長大了之後要和我結婚嗎?這樣就可以保護你了」還有過她這麼揶揄著,讓路西德慌了陣腳的事,但她還是讓他恢複了精神。

在阿爾特說完的時候,握住槳的格雷蓋爾斯喊道。

「阿爾特蕾婭大人,您看那邊如何?」

格雷蓋爾斯指向的,是在夾在岩壁和岩壁之間的狹小岩場。盡管說是狹窄但寬度仍然擁有足夠讓小船通過的余裕。岩場的前方連著平緩的斜坡,在那深處是宛如森林一般茂密生長的樹林。

「是呢。上岸之後,先休息一下吧。還得保持足夠的警戒才行」

格雷蓋爾斯和埃克達爾劃著槳,菲力克號到達了岩場。埃克達爾把小船的船頭用繩子拴了起來。

格雷蓋爾斯拿著槍和盾,埃克達爾拿著手斧和盾,離開了小船。他們直到膝蓋的部分都浸泡在了水里。在他們的警戒下,特斯曼上了岸。路西德在把三個行李袋扔給特斯曼後也登上了岩場。

抓住路西德伸出來的手,提爾沃特,康斯坦絲,阿爾特,法爾按順序下了船。最後男人組用繩子系住,把小船拉到了不會被浪沖到的地方。男人們額頭上都浮出了汗珠。

「我和埃克達爾去周圍防風,阿爾特蕾婭大人就請您休息吧」

「謝謝。那就承蒙你們的好意了」

阿爾特接受了格雷蓋爾斯的提議。她拿出了裝了水的皮袋滋潤了喉嚨,然後找了一塊適當的岩石靠了上去休息了起來。路西德也邊喝著水,向提爾沃特問到。

「你餓嗎?」

回答他的,是提爾沃特的肚子。看著害羞似的縮了下肩膀的幻棲民孩子,路西德拜托特斯曼,讓他拿出了預備的食物。把自己的風衣鋪在地上,將面包和肉干放上去,年輕人問道。

「吃嗎?」

「可以嗎……?」

對著顧慮的這麼問道的幻棲民孩子,阿爾特笑著點了點頭。

「當然。不知道你吃不吃一般的食物,應該沒關系吧」

「沒關系,的」

提爾沃特露出了迷茫的樣子後,坐在了路西德的右邊。他拿起了一個面包。

「幻棲民,平時都吃些什麼東西啊?」

坐在路西德左邊的康斯坦絲問到。提爾沃特眨了兩,三次眼後,咬了一口面包回答道。

「和人類,沒什麼區別」

「是這樣嗎?我還以為像是在童話里聽到的那樣只吃樹果或者水果呢」

「雖然也有那樣的人……」

看著提爾沃特困惑的歪了歪頭,路西德對康斯坦絲說道。

「就算同樣是人類,卡維爾和艾爾德姆的食物差別也不小吧。幻棲民也一樣。事實上,在大陸上旅行的那些幻棲民也吃的和我們一樣啊」

提爾沃特像是在說就是這樣一樣點了點頭。康斯坦絲露出了理解的表情後,又問道。

「那有沒有只生長在多島海那里,只有幻棲民會吃的食物呢?」

路西德心不在焉的等待著提爾沃特會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忽然,他察覺到視野的一角有什麼東西在動,看了過去。是他們爬上來的這座岩場。海里有什麼東西,正朝這座岩場爬來。

而那個東西,是和人類的頭部差不多大小的螃蟹。

螃蟹這東西他們在亞巴斯鎮里見過,但路西德眼前的這只被黑色的甲殼覆蓋,前爪的前端也不是鉗子,而是三只銳利的爪子。眼睛別說是沒凸出來,反而直接凹了進去開了個洞,形成了虛無的眼窩。

螃蟹邊吐著讓人感到毒性的紫色泡沫,邊在岩場上爬著朝他們過來了。而且不止一只,它們接連的動海中冒了出來。

「——法爾!」

路西德喊著金發的劍姬,邊拔出了放在腳邊的劍。康斯坦絲和阿爾特為了保護提爾沃特站到了前方。法爾以里面注意到了怪物螃蟹,拔出了聖劍。

「在魚之後又是螃蟹嗎。不過也要比帕爾米亞兵好啊」

「那個,小心它的爪子和泡沫……!」

在路西德的後面,被康斯坦絲她們保護的提爾沃特拼命的喊道。康斯坦絲驚訝的轉向了他。

「你知道那個怪物嗎?」

提爾沃特結結巴巴告訴他們它們是保護這座島的東西。因為在此期間怪物也在朝他們逼近,路西德和法爾不得已前去應戰。

邊注意著它們的爪子,他們揮下了劍。該說是運氣好吧,怪物的殼並沒有想的那麼硬,光憑路西德的劍就能敲開。但是,在那個瞬間紫色的泡沫飛濺,沾到了路西德的衣服和褲子上。伴隨著強烈的異臭,衣服上被開了小洞。

「是像酸一樣的東西嗎……?」

這時,從後方傳來了格雷蓋爾斯和埃克達爾的聲音。那邊好像也出現了怪物螃蟹。路西德朝提爾沃特大聲的問道。

「你知道對付這些家伙的方法嗎!?」

提爾沃特沒有回應,過了十聲數的時間後,康斯坦絲回答了兄長的問題。

「他有可以驅散這些怪物的笛子,但是好像在落海的時候弄丟了!」

「那,就只有把它們全都撂倒了啊」

揮舞著聖劍,

法爾歎了口氣。她的周圍,已經躺著十幾只螃蟹的尸體了。而就算是劍姬也無法將飛濺的泡沫全部回避,裙角和長靴上都有酸腐蝕的痕跡。

蟹群在過了十分鍾後便不再從海中出現,但那時路西德他們已經精疲力盡了。而且,路西德和格雷蓋爾斯,埃克達爾的武器因為酸的腐蝕損壞的很嚴重。

「它們一旦不冒出來之後,在一萬聲數之內就不會再出現了」

提爾沃特的話,讓路西德他們大大的歎了口氣。讓他們覺得幸運的,就是菲力克號平安無事吧。

「那個,路西德」

雙手拿著面包一點一點咬著,提爾沃特說道。幻棲民的孩子輕輕的低下了頭。

「剛才,很抱歉」

「你指什麼?」

因為他真的不知道為什麼道歉所以問了出來,過了三聲數的時間,提爾沃特「我跳下來的事」這麼答道。路西德邊喝著皮袋里的水邊問道。

「說起來,你沒受傷吧?」

提爾沃特輕輕點了點頭。路西德笑了。

「那就行了。我也完好無損。這比讓你在眼前掉到海里受重傷,或者撞到其他人好多了」

雖然也覺得自己的判斷有些草率,但路西德並沒有責備提爾沃特的意思。大概,因為他還只是個孩子吧。

提爾沃特的表情比剛才還要放松上一些,然後露出了下定決心的表情,向前了一步。他擠出勇氣說道。

「路西德。我有一個請求。我想請你們,救救我的母親和同伴」

路西德露出了認真的表情,看著幻棲民的孩子。法爾和康斯坦絲,阿爾特以及特斯曼也看向了他。

格雷蓋爾斯和埃克達爾雖然不是沒興趣,但大概是已經決定只為阿爾特工作了吧,他們保持著沉默。

「我們,是為了給迪倫——給那個巨人像進行整備,才來這座島的」

提爾沃特的話,讓法爾和康斯坦絲,以及阿爾特驚訝的看著少年。

「迪倫?這是什麼意思?」

法爾問道。提爾沃特困擾的徘徊著視線。他不知道該如何說起。阿爾特問起了新的問題。

「提爾沃特。你知道那座巨人像是什麼對吧?我是指,它是為何被造出來,又在這里的」

提爾沃特點了點頭。阿爾特放心的舒緩了表情。

「可以的話能告訴我們嗎。關于那座巨人像我們幾乎一無所知」

「我也只是知道母親告訴我的東西而已……」

「這就夠了」阿爾特堅定的這麼說完,提爾沃特開始說明了起來。

這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被黃金的鱗片所覆蓋的巨龍,襲擊了大陸。無論是人類還是幻棲民,野獸,乃至其他的龍都被它一視同仁,貪婪的吞食著。

在共同的強敵面前,人類和幻棲民跟龍,第一次團結在了一起。

黃金之龍最後被聖劍梅爾薩納修討伐了,但大陸的人們,一開始並沒有想著能夠用聖劍打倒它。有的人染指了被稱為禁忌的魔術,又有的人制造出了強大的兵器打算以此來消滅黃金之龍。

「——母親告訴我,那座巨人像就是為此而制造出來的」

三名王女再次驚訝的看著這麼說著的提爾沃特。

他們不能把這當做無稽之談一笑了之。因為在聖劍被鑄造出來之前,他們肯定反複進行了無數次的嘗試。

「你說的整備是……?」

「為了在即使出現了和黃金龍類似的存在,也能馬上啟動迪倫,每一百年都會施加一次術式」

「一百年……」康斯坦絲看著遠方這麼低語著。提爾沃特繼續道。

「一百年前,是我的母親施加的術式」

「如果這個問題很失禮的話我先道歉,你的母親貴庚?」

法爾皺緊了眉頭問道。雖然聽說幻棲民大多數人都擁有人類無非比擬的漫長壽命,但她並不知道詳情。歪了歪頭,提爾沃特答道。

「一百七十歲。祖母已經六百二十二歲了」(A:狂歡吧獸耳控們要知道其他世界觀里獸人壽命和人類差不多的)

一瞬間,法爾覺得有些懵。如果是那樣的話,一百年一次的整備也是很理所當然得了吧。她有些沒底的問道。

「那你也是,那個,過百了嗎?」

「我十一歲」

這個回答不止是法爾,讓康斯坦絲和阿爾特也都扶了下胸口。這次換康斯坦絲問道。

「在整備結束之後,會怎麼樣?」

「會連同這座島一起沉入海底。為了不讓它落入有非分之想的人手里」

「原來是這樣……」

阿爾特深深的歎了口氣。幾個謎團一口氣都解開了。所以百年才會又一次發現的報告。馬上就會消失也能理解了。

「那麼,這座島在兩個月之前就已經在這里了是怎麼回事啊?」

康斯坦絲歪了歪頭。她的視線看向了蔥郁的樹林。

「雖然不知道海里的情況,但這些樹木花草之類的,沉到海里也沒問題嗎」

「我也這麼覺得就問了母親,她說有結界保護這座島」

這個回答,讓康斯坦絲和法爾,阿爾特幾乎同時「唉」的喊了出來。黑發的王女一臉抱歉的低下了頭。

「對不起。我們打破了結界……」

「姐姐。打破結界的是我,而且不那麼做的話我們甚至都無法接近這座島……」

法爾拼命的撫慰著姐姐。提爾沃特也搖了搖頭說道。

「母親說過。結界過了一段時間就會被自然修複的」

三人放心的歎了口氣。康斯坦絲「果然」這麼低語著。

「話說回來,那個巨人像擁有能和出現在神話里的黃金之龍戰斗的力量嗎……」

法爾感慨的贊歎道。從龍會被聖劍給討伐這件事上考慮來看,它應該擁有雖然可能無法當成主力,但仍舊很恐怖的力量吧。

「絕對不能交給克洛古斯塔啊」

「幻棲民們,為什麼沒有想過利用那個巨人像呢」

康斯坦絲歪了歪頭。當然,她也想過是不是幻棲民對這股力量並沒有興趣。但是,她又在想會不會有別的理由。

結果,提爾沃特答道。

「光憑我們的意志,是無法啟動迪倫的。如果沒有打倒了黃金之龍的聖劍的話」

康斯坦絲和阿爾特的視線,看向了法爾。金發的劍姬一臉困惑的看向了掛在腰間的聖劍。她重新看向了提爾沃特,敲了敲劍鞘。

「這就是聖劍……。但沒有聖劍就無法啟動巨人像,你知道那個理由嗎?」

提爾沃特歪了歪頭。但是,那並不是不知道,而是在花時間回憶的表情。等著他的回答,法爾也思考了起來。

——克洛古斯塔知道這件事嗎?

法爾覺得,克洛古斯塔是為了破壞覆蓋在島上的結界,才需要聖劍的力量的。但是,這也只不過是她的單方面猜測。從他搶在自己之前登島的結果來看,克洛古斯塔應該十分了解這座島。

「在向迪倫下達新命令的時候,必須要有聖劍才行。不過母親說過至今為止從來沒人這麼做過」

提爾沃特的話,讓三人對視了一下。康斯坦絲說道。

「聽起來很麻煩呢,這個……?」

「幻棲民和人類。是不是在雙方都同意的情況下,才能首次啟動巨人像呢」

阿爾特的話,讓康斯坦絲歪了歪頭。

「但是,如果,一部分幻棲民和一部分人類勾結在一起的話,這不就沒有意義了嗎」

「現在就是這種感覺呢」

阿爾特像是教導一般向仍然沒有消去疑問的康斯坦絲答道。

「一千年前,擁有聖劍的人可是稱之為人類的代表也不為過的存在喲。他被幻棲民和龍們所信賴,擁有能夠打倒黃金之龍的實力。在和龍戰斗之後,統一大陸的帝國的皇帝就變成聖劍的持有者了吧」

「確實,正如阿爾特姐姐大人所說呢」

康斯坦絲理解了後點了點頭。法爾感慨頗深的看著聖劍。

「而那個帝國之國了五十年便毀滅,聖劍的所有者在席艾汀,帕爾米亞之間變來變去呢。巨人像的事根本沒有完整的流傳給人類啊」

總之,巨人像的事他們終于清楚了。剩下的,就是接下來該怎麼辦了。

路西德皺緊了臉,問向提爾沃特。

「你說了母親和同伴,你們來了幾個人?」

提爾沃特回答包括自己在內有二十人。是由他和他的母親,以及十八名護衛兼助手的人構成的。

「還有件事讓我很在意。在以前的記錄里,這座島出現不到十幾天好像就消失了。但是,這次出現了兩個月以上。發生什麼了嗎?」

被路西德這麼問道,提爾沃特低下了頭,吱嗚了起來。路西德他們靜靜的等著他開口。在還沒過三聲數的時候,他抬起了頭。

「在讓這座島上浮的時候,發來了傳喚。從長老們那里……」

據提爾沃特說,好像有著被稱為長老的幻棲民的領導者。一個部族有一位長老,對他們來說凡是有重大的事情,都會聚集起來召開會議。



他們說,人類是不是把聖劍弄丟了。因為他們知道了至今為止一直聲稱擁有聖劍的國家,實際上拿的是假的聖劍…」

路西德和法爾對視了一下。兩人的表情,就宛如在比誰的更嚴重一樣僵硬了起來。

揮舞帕爾米亞的聖劍的是法爾,而將其是偽造的一事給曝光的是路西德。在那之後,法爾進入了未踏地拿到了真正的聖劍,但帕爾米亞卻不斷主張那是偽造的而否定。幻棲民會覺得人類弄丟了真正的聖劍也很正常。

如果失去聖劍的話,就無法對巨人像下達新的命令。對負責管理巨人像的幻棲民們來說,會覺得就這麼放置下去也沒問題也是當然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果然海德薇對我們說謊了嗎」

忽然,法爾提出了疑問。她說的是在席艾汀的王都艾克,克洛古斯塔的部下海德薇帶來探索這座島的洽談的事。她對法爾他們這麼說了。我們也詢問了幻棲民,但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雖然有這種可能,但也說不定是那些家伙沒有告訴他們任何事啊」

路西德露出了諷刺的笑容。

「多島海的幻棲民知道帕爾米亞是弄丟真正聖劍的國家吧。如果那里的人來詢問巨人像的事的話,換做是我很定裝傻」

法爾苦笑了出來。因為她覺得這並非不可能。

提爾沃特繼續說道。

「長老們商量了數日……。雖然沒有得出結論,但受到了人類們的船只在向這座島靠近通知後,我們就回來了」

這是昨天的事了。那是,因為人類們好像並沒有穿過結界,所以他們沒有放在心上。

但是在今早,人類們突然上岸了。

「那群人筆直的朝迪倫沖了過來……。我們在被他們抓到之前逃向了隱匿處,但只有我和大家走散了」

「原來如此」

路西德歎了口氣。接著,被帕爾米亞兵追到懸崖的提爾沃特,就這麼一口氣跳到了海里。

「路西德。怎麼辦」

紫水晶的眼睛里寄宿著決意,法爾問道。她的好像已經做好了決定。路西德特意向她問道。

「你想怎麼做」

「我想救提爾沃特的母親和同伴」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路西德這麼低語完後,看向了幻棲民的孩子。

「追你們的人,有多少?」

很多,提爾沃特這麼回答道。

——嘛,預料之中。

路西德並不打算刨根問底。僅僅十一歲的少年突然被襲擊險些喪命,只得一個人逃命。肯定沒有去數敵人數量的余裕吧。

——大致估計有兩百人麼。

想起了格雷蓋爾斯的話,他得出了這個結論。

——這邊是七人。不,不對。

特斯曼不算戰力。(A:這里我突然想笑)把阿爾特加進來也只有六人。再加上,他們必須得邊保護特斯曼和提爾沃特邊戰斗。

路西德先是看向康斯坦絲,接著又看向阿爾特。

「你們呢?」

「我也和法爾姐姐大人意見一樣」

康斯坦絲握緊了輝晶杖即答道,阿爾特也靜靜的點了點頭。

「不能放著這孩子不管,也不能再放任克洛古斯塔的士兵了」

路西德撓了撓焦茶色的頭發,用力吐了口氣。他粗魯的摸了摸不安的抬頭看著自己的提爾沃特。

「那,要做的就只有一個了」

聳立在島中央的巨人像——迪倫,據說是參考了幻棲民之間的古老英雄的樣子。皮膚雖然是銅綠色的,但並不是用青銅制作的。當然也不是木頭石頭和鐵。因為那種東西是無法抵抗黃金之龍的。

迪倫的腳下,有一扇能夠讓好幾個人類坐上去的巨大雙開門。

雖然看起來是石造的,但那是一扇就算用劍砍,用槍刺也毫發無損的神奇的門。但最為重要的,是門上沒有可以開門的地方。就算把刃物插到僅有一點兒的縫隙里嘗試撬開也行不通。

「找出應該還在這座島上的幻棲民,抓住他們將秘密打聽出來。他們應該有十人以上。作為警示也可以處死一,兩個人」

雖然有人提出了這種意見,但被他們的主人克洛古斯塔給駁回了。

克洛古斯塔駁回這個提議的理由有二。其一,是為了避免那麼做之後會有其他幻棲民來妨礙他們。裝作順從之後,反而被他們把門搞的打不開也很棘手。其二,就是他害怕和幻棲民為敵。就理由來說,後者占更多成分在。

現在,巨人的周圍有四十個人類。是帕爾米亞兵。他們是克洛古斯塔的部下,負責守衛巨人像。

緊張感游走在他們的表情上。因為在過午時分,傳來了發現法爾謝菈王女的報告。這里沒有人不知道法爾被克洛古斯塔從帕爾米亞給流放出去了。如果發現法爾的話,毫無疑問會開打。然後,法爾被冠以「常勝王女」這一異名的優秀戰士。她為帕爾米亞帶來的無數勝利,都是最為能證明她實力的東西。

而那個法爾,現在就在他們站著的地面的深處下方這件事,他們當然沒人知道。

路西德他們,進入了像是鑿穿岩壁一樣的洞窟。

洞窟的天花板很高,寬度大概能讓三人並排走。站在最前面的是小個子的埃克達爾,法爾和路西德則跟在他的後面,他們的後面是康斯坦絲和提爾沃特,第四排則是阿爾特和特斯曼。

負責殿後的是格雷蓋爾斯。因為他的個子很高,在這種地方會擋住其他人的視野,所以就采用了這種隊形。

埃克達爾右手拿著火把,左手拿著盾牌。手斧別在了腰帶上。在怪魚或者螃蟹怪來襲的時候,他需要優先保護身體。只要能擋住第一波攻勢,其他的人就可以進行戰斗。

最後的格雷蓋爾斯也一樣拿著火把和盾牌。這是為了在被從後方攻擊時,能用盾牌擋住攻擊。從對手是守護這座島的怪物來考慮,不能大意。

幾乎在最中央的康斯坦絲,在輝晶杖的前端用魔術制造了光。這被黑暗包圍的空間中,有著三個照明在會讓人心里很踏實。

洞窟內部的空氣很陰冷,讓習慣了夏季空氣的路西德他們覺得越發的冷。每個人都拉攏著大衣的下擺在前進著。提爾沃特則是穿著特斯曼給他的備用大衣。

「話說誰來,真虧你能想到會有密道呢,兄長大人」

康斯坦絲用混雜著敬佩和驚訝的說到。路西德聳了聳肩。

「我可不覺得在巨人像的運用上下了這麼心思的家伙,會允許發生地面的出入口被壓制之後就無計可施的狀況啊。雖然這麼說,功臣還是他」

路西德稍微扭了下身子轉向了後方,輕輕拍了拍提爾沃特的肩膀。如果不是這位幻棲民的孩子的母親告訴他這條密道的存在,路西德他們就會被迫選擇更危險的路線了吧。提爾沃特低著頭回道。

「但是,是因為路西德這麼說才讓我想起來的啊……」

路西德的想法簡單明了。就是操縱巨人像,擊退克洛古斯塔的軍隊。如果他們只身七人再加上提爾沃特這八人,和大約兩百的帕爾米亞兵交戰後想要獲勝,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問題是,提爾沃特的母親和同伴……。

路西德想的是把克洛古斯塔的兵趕出這座島的話,他們是不是就會被釋放。雖然這想法可能有些天真,但他不覺得現在的克洛古斯塔有和幻棲民為敵的余裕。

——雖然不知道巨人像會按照我們的意思行動到什麼程度……。

如果真的能按照路西德的意志行動的話,那就有讓它沖到帕爾米亞的軍艦停靠的地方,拆他一艘船後進行交涉的辦法在。沒有船的話,士兵們的士氣就會著實下降。就算克洛古斯塔他一個人氣焰高昂,士兵們也都跟不上吧。

忽然,埃克達爾停了下來。他左右揮動火把,傳達給後面的人知道。在他要說什麼之間,法爾便盯著前方的黑暗,拔出了腰間的聖劍。

「不愧是法爾謝菈大人」

埃克達爾很高興似的說道。看到這一幕,路西德也架好了劍。

在火把火焰的照耀下出現的,是比格雷蓋爾斯還要高的石造怪物。

那外表就像是小型的迪倫,皮膚是灰色的,帶著漆黑的頭盔,但並沒有拿劍。

「石隸……!」

康斯坦絲吃驚的說道。路西德皺緊了眉頭。

「原來如此。會自己行動的人偶嗎」

站在前面的埃克達爾,慎重的把火把放在了地上。然後,在一下個瞬間他拔出了腰間的手斧,朝怪物腳下丟了過去。

旋轉著飛過去的手斧,在響起一聲金屬質的聲音後被輕松的彈開,掉在了地上。石隸的腳上毫發無損。

「原來如此。石頭麼」

埃克達爾砸了下舌。因為石隸堵著路,所以可以說不可能從兩邊穿過。

「特斯曼。槍」

埃克達爾沒有退後,而是邊架好盾,把手伸向了後面。特斯曼把拿來的槍交給了小個子的戰士。

「埃克達爾。我來……」

架好聖劍梅爾薩納修,法爾向前走去。但是,埃克達爾搖了搖頭。

「再等一會

兒」

好像是在說好好看著自己一樣。大概是有著不能讓法爾和阿爾特去戰斗的矜持在吧。

石隸緩慢的前進了起來。埃克達爾也架好了槍盾拉近著距離。踏出一步,他刺出了槍。他動作的精湛程度,不止是法爾,讓路西德也瞪大了眼睛。

因為是以怪物為對手所以相性很差顯得不顯眼,但果然不愧是阿爾特帶來的部下,埃克達爾毫無疑問是屈指可數的戰士。

槍尖打在了石隸臉部的表面,但只留下了一絲傷痕。埃克達爾也預料到了會是這樣,警惕的等待著對方的反應。

石隸停了下來,揚起了右臂。它的拳頭纏上了紅光。

「埃克達爾,退下!」

察覺到危機的法爾這麼喊出來,和石隸大跨一步揮下拳頭幾乎是同時發生的。風在呼嘯,伴隨著鐵塊之間碰撞一般的聲音,埃克達爾被打飛到了後方。路西德接住了他,摔了個屁股蹲。

「喂,沒事嗎……」

⑧BoOк·Coм


喊著埃克達爾,路西德把話吞了下去。因為他拿著的鐵盾上,出現了一個宛如被溶掉一樣的大洞。這肯定是因為接下了石隸的拳頭。

埃克達爾也愕然的看著自己拿著的盾牌。但是,他立馬驚了一下,對法爾喊道。

「法爾謝菈大大人!請注意它的手!」

「放心吧!」

法爾蹬了下地面,沖入了石隸的懷中。石隸也揚起了比法爾身體還粗的豪腕,毫不費力的打了下去。那個拳頭和打向埃克達爾時一樣,纏著帶有高溫的紅光。

法爾相差一紙之隔躲過了正可謂是石塊的拳頭。風壓吹動著黃金色的秀發。然後,通過大氣傳來的熱度,讓法爾明白了包住石隸拳頭的正體。

法爾將聖劍橫掃了出去。石隸的右臂被從中間斬斷,飛到了空中。胳膊撞在牆上,發出了驚人的聲響。

「果然擋不住聖劍嗎」

還以一擊後,法爾砍向了石隸的腹部。怪物的腹部被刻下了深深的皸裂。

但是,石隸的動作卻沒有遲緩,它用剩下的左臂打了過來。這邊也是纏著帶有熱度的光。光是豪腕產生的風壓,就快要讓身體失去平衡了。法爾迅速的跳開躲了過去。

「不把左臂和雙腿砍掉的話,就沒法停下它的動作嗎?」

法爾那紫水晶的眼睛里,出現了些微的困惑之色。如果是那樣的話,就太麻煩了。石隸只用一擊,大概就能把法爾給打倒的吧。但是,法爾卻要砍它好幾次。

石隸完全沒有理會掉在地上的右臂,慢慢的拉近著距離。

「——于八導之門所現,遵從吾之意志」

康斯坦絲詠唱著咒文,放出了冰槍。石隸用左拳做出了迎擊。

伴隨著爆音產生了大量的蒸汽。康斯坦絲的魔術,一瞬間奪走了石隸拳頭上的熱度和光,但好像並沒能再給予它更多的打擊。想起了石頭互相摩擦的聲音,石隸再次動了起來。

「提爾沃特。你沒從你母親那里聽說什麼嗎?」

把手搭在腰間的魔銃上,路西德問道。提爾沃特終于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拼命搜索著記憶。

「大概,頭部是它的弱點。迪倫也是如此」

「我知道了」

為了幫法爾,路西德想要上前去,但是,阿爾特在年輕人的面前伸出手阻止了他。她向前走去,和金發的妹妹並排站在了一起。

「阿爾特蕾婭大人……!」

埃克達爾和格雷蓋爾斯同時喊道。阿爾特沒有轉向他們,只是說了一句「沒關系的」。法爾看向了一旁的姐姐。

「姐姐,你能來幫忙我很感激但……」

「現在可沒有說話的時候了喲,法爾」

在阿爾特還沒說完,石隸邊襲了過來。兩名王女向左右跳去,躲開了迫近而來的左拳。

「法爾。首先先想辦法對付這個吧!」

姐姐的話,讓法爾「是」這麼簡短的回應到。金發的劍姬,瞄准了石隸的左臂。從至今為止的戰斗來看,失去了雙臂的話,石隸就失去了攻擊他們的手段。首先應該要無力化它。

石隸只動起左臂嘗試防禦左右來襲的法爾的長劍和阿爾特的短劍。但是,那也有極限。阿爾特彎下腰躲過了石隸揮動的左臂。接著法爾朝它大跨了一步。她想要砍掉石隸的上臂。

這個瞬間,石隸的拳頭發出了耀眼的光。視野被灼燒著,法爾停下了動作。因為以為它只會發動高熱度的攻擊,完全被它殺了個措手不及。

石隸的拳頭一瞬間纏上了高熱,想要打向法爾。

刹那,石隸的左臂被砍斷,飛到了空中。是阿爾特用短劍砍飛了它。

失去雙臂的石隸,並沒有停下動作。它彎下腰,用力的蹬了下地面。

法爾的視野還沒有完全回複,只能呆然的站在原地。這時路西德沖了過去。他整個人撞上了法爾的腰,抱著她倒在了地上。石隸的腳掠過年輕人的肩膀,削去了革鎧。

石隸以宛如要朝著牆壁突擊過去的勢頭沖刺著,但在撞上之前停了下來。它想要轉向這邊,但阿爾特在那個瞬間沖了過去,把短劍深深的刺入了石隸的額頭。

石隸停止了動作。阿爾特慎重的拔出短劍後,跪了下來。確認了石隸完全不動了之後,黑發的王女離開了石造的怪物。

「幫大忙了,阿爾特」

抱起法爾,路西德笑著說道。阿爾特搖了搖頭。

「我才要謝謝你救了法爾。話說回來,你竟然能看出來呢」

她指的是石隸的行動變化。阿爾特的話,讓路西德聳了聳肩。

「托你們的福,我才能一直在後面觀察它啊。有了思考的余裕」

「勁敵啊……」

埃克達爾俯視著掉在地上的怪物的右臂。他用腳尖輕輕踢了 一下。那就如文字敘述一般是堆石塊。光是擦過就會折斷骨頭吧。

路西德也是同感。被革鎧保護的肩膀,現在還在隱隱作痛。但沒有斷就是了。

——不過,阿爾特的那把短劍也夠厲害的啊。

竟然能切開彈開了埃克達爾扔出的手斧,先康斯坦絲的魔術都無法奈何的勢力。其韌度不劣于法爾的聖劍。

「石隸會按照施術者的命令行動。如果能給它下達新命令的話它就會聽命于我們……」

康斯坦絲看向了提爾沃特。幻棲民的孩子一臉抱歉的低下了頭。

「對不起。母親沒有告訴我……」

「不用在意。我們也沒打算在這種地方用它。光是你能想起這條密道,我們就很感激你了」

阿爾特這麼安慰著他。路西德也笑著拍了拍提爾沃特的肩。

「沒錯。這要比在外面和幾十名士兵打好多了」

路西德他們已經被帕爾米亞兵們看到過了。如果路西德站在克洛古斯塔的立場上,不可能會放著他們不管的。肯定會來找他們。

——大部分帕爾米亞兵,應該都為了找我們在地上打轉。應該也有留下來看船的吧。要趁現在先下手為強。

這麼考慮著,突然他的衣領被抓住向後拉去。接著,有什麼東西以驚人的速度從天花板上落下。那個東西掠過了路西德劉海的前端,在剛好還有一個拳頭的距離就要撞到地上的地方停了下來。

那個,是從高高的天花板上用鎖鏈吊著垂下來的,石造的半圓狀的巨大刀刃。不只是路西德,比他早一步察覺而向後退去的法爾和阿爾特,也都屏住呼吸看著那個。康斯坦絲和提爾沃特因為受到的沖擊過大而踉蹌了一下。

路西德向後看去,仰視著拉著自己的格雷蓋爾斯。要是他的動作再持一步,現在路西德就應該四散著血和骨頭跟內髒,前後被劈開了吧。

「謝,謝了……」

用嘶啞的聲音道過謝後,格雷蓋爾斯哼了下鼻子。

「要是你死了的話,阿爾特蕾婭大人和法爾謝菈大人會傷心的」

伴隨著鎖鏈被卷起來的聲音,石造的半月刃被拉向了天花板。特斯曼對仰視著那一幕屏住呼吸的路西德說道。

「路西德殿下。要不要改變一下隊列呢」

這是很理所當然的提議。路西德和大家商量過後,改變了隊列。特斯曼和埃克達爾在先頭,第二排是法爾和阿爾特。兩名王女的後面是康斯坦絲和提爾沃特,最後則是由路西德和格雷蓋爾斯負責。他們各自隔了半步到一步的距離,如果石隸出現,就由法爾和阿爾特上前。

「非常抱歉還要勞煩阿爾特蕾婭大人和法爾謝菈大人出手……」

特斯曼想兩位王女深深的低下了頭。

「這是什麼話。我因為有自己能做的事反而覺得開心喲」

阿爾特這麼安慰著特斯曼,法爾也笑著搖了搖頭。

「硬要說的話,就是武器的問題了。就算這麼說,也不能讓你們拿著聖劍。沒什麼,區區石隸是不會難倒我們的」

格雷蓋爾斯和埃克達爾都有習慣和不習慣的武器。在這種地方,突然使用不習慣的武器是很危險的。

「我明白了。注意到什麼的話,我們也會馬上通知您們的」

接著,八人再次在洞窟里前進了起來。沒過一會想起了

石頭摩擦的聲音,石隸出現了。這次並不沒有剛才那種可疑堵住路的大小。這是和人類的體格差不多大的石隸。數量是三只。這三只看上去也都像是縮小版的巨人像。

特斯曼和埃克達爾左右貼向牆壁,為法爾和阿爾特讓出了路。兩名王女各自拿起武器沖了過去。石隸們也對猛地接近的法爾她們做出了反應。

二對三,本以為會花上些時間,卻馬上便結束了戰斗。法爾兩只,阿爾特是一只,她們各自都一擊便干掉了石隸。

石隸的動作,既說不上慢也說不上快。雖然一擊很強力,但只要有兩名技術高超的戰士在,也說不上是強敵。

設置的陷阱,接連被埃克達爾和特斯曼給找了出來。特別是特斯曼,好像在這方面十分擅長。明明洞窟內幾乎被黑暗包圍,他卻能准確的找出可以的地方。處理則是路西德來做的。如果是要求靈巧的手工活的話,年輕人是八人中最擅長的。

接著八人時而戰斗,時而拆除陷阱,在蜿蜒的洞窟里前進著,在走到盡頭後互相對視了一下。至今為止都是一條路通到底,並沒有發現岔路。

「這條密道,是用來當誘餌什麼的嗎?」

法爾可惡的仰視著擋在自己正面的牆壁。同樣的在看著牆壁,路西德歪了歪脖子。

「如果是誘餌的話那石隸也好,陷阱也好,都太費勁了吧」

特斯曼和埃克達爾慎重的碰著牆壁,但是,他們兩個也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疲勞感在幾個人之間蔓延開來。特別是路西德和阿爾特,因為在考慮離開這條密道之後的事,頭開始疼了起來。

這時,康斯坦絲和提爾沃特走近了正面的牆壁。康斯坦絲用輝晶杖輕輕敲了幾下。提爾沃特也伸出了手摸了摸牆壁。

「就想著會不會是這樣,我在牆壁上感覺到了魔術的力量」

十分驚訝的路西德他們的視線集中在了這麼說著的魔術士少女身上。提爾沃特也輕輕點了點頭。

「這上面有我們幻棲民為這座島施加的術式」

「就是說魔術和幻棲民的術式的雙重保護嗎?」

路西德確認般這麼問道。「恐怕就是這樣」康斯坦絲答道。提爾沃特也皺緊了臉。

「我們是不會在自己在島上建立的密道里施加自己的術式的啊……」

康斯坦絲詠唱著咒文,揮舞著輝晶杖。提爾沃特也把手放在了牆壁上。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幻棲民的孩子使用術式。這和魔術有些不同。傲然聳立在路西德他們面前的石壁,發出了淡淡的光,化作細沙靜靜的消失了。

在石壁消失後,洞窟筆直向前延伸著。深處有一座連接到上方的樓梯。

「那個,是連到光之間的嗎」

光之間。是為了向巨人像下達新命令而建造的房間。

「去了就知道了」

法爾回答著路西德的低語,走了起來。年輕人慌忙抓住她衣服的下擺制止了她。

「我知道你很急,但等一下。讓特斯曼和埃克達爾調查一下樓梯前——不,調查一下直到上樓為止的地方」

「真是愛擔心啊你」

法爾無奈的看著路西德,但特斯曼卻搖了搖頭。

「不,法爾謝菈大人。路西德殿下說的是對啊。都已經來到了這里還發生什麼意外的話,會讓我們的腸子都悔青的。請等我一下」

「看到渴求的東西就在眼前而大意,從以前開始就會經常有這種人」

埃克達爾也輕輕點了點頭,二人慎重的走到了樓梯前。確認過安全後,路西德他們爬起樓梯向上走去。

在提爾沃特爬完樓梯的瞬間,這個空間被照亮了。路西德他們不禁用手擋住了臉。

過了大概五秒眼睛習慣了光亮後,路西德環視著周圍。

路西德他們正站在一個半球狀的寬敞空間的中央。寬度剛好可以容納一間房間,天花板自身散發著白光。

在稍遠的地方有一段堅固的螺旋樓梯筆直的延伸到天花板附近。大概,這個是通往地面上的巨人像腳下的吧。

然後,在剛好位于他們上來的樓梯和螺旋樓梯中間的地方,設置了奇怪的東西。那里並列著只到路西德腰部附近的高度的台座,台座上放著各種顏色的水晶球。數了一下,台座有五個。

「這些是給巨人像下命令用的東西嗎」

只能這麼想。畢竟,這個空間里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東西。路西德看向提爾沃特。幻棲民的孩子有些緊張的點了點頭。

「我覺得,就是這個……母親說過是和我的頭差不多大的水晶球」

提爾沃特走到台座旁,摸了下其中一個。他詠唱起了像是咒文一樣的東西。

在提爾沃特的頭上,空無一物的空間無聲的扭曲起來,出現了宛如從內側向外展開一般的圓形的光。待光消失之後,那里映出了一片青空。

「什麼啊,這是……」

「大概,是外面的景象呢」

康斯坦絲回答著法爾的低語。當然,康斯坦絲的驚訝程度也不劣于法爾。而路西德則是光理解現狀就已經夠嗆了甚至沒有余裕出聲。

路西德他們按耐不住的環視著周圍,走到了台座前。

「提爾沃特。能用這個啟動巨人像嗎」

提爾沃特搖了搖頭。

「再想繼續的話,果然沒有聖劍是不行的」

這句話,讓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在了法爾身上。但是,金發的劍姬卻很不舒服似的縮了下肩膀,看向了姐姐。

「姐姐……。我們,真的可以啟動它嗎」

「都到這第一步了,事到如今你說什麼呢」

這句話並非阿爾特,而是路西德說的。

「不啟動它的話,我們就會進退兩難了啊」

「這我知道……」

法爾也不覺得現實里他們能夠打倒地面的帕爾米亞兵。只是,她在對把為了打倒黃金之龍而制造的東西用在其他目的上是否妥當而感到迷茫。

巨人像的大小,映在了圓形的空間里,讓他們得意重新確認。那份強大,是在來的路上他們遇到的石隸所遠不可及的。

這是,阿爾特喊了路西德的名字。黑發的王女一臉像是想到什麼東西般的表情看著年輕人。

「把這座島上的克洛古斯塔的士兵們趕跑之後,你打算把巨人像怎麼樣?」

「那當然,要連同島一起沉下去」

路西德一臉詫異的看著阿爾特。她突然這是說什麼呢。

「這麼做真的好嗎」

路西德覺得阿爾特的聲音中似乎帶有一些熱度。作為這不是路西德一個人的錯覺的證據,法爾和康斯坦絲也困惑的看向阿爾特。

格雷蓋爾斯和埃克達爾,特斯曼三人無言的對視了一下,沒了表情。他們肯定也很困惑,但對阿爾特的忠誠心要更剩于此。

——這氣氛不妙啊……。

他完全不知道阿爾特為何會說這種話。這預料之外的狀況讓他在心里捏了把冷汗,路西德拼命的動起他的舌頭,嘗試和阿爾特對話。

「真的好麼,也沒有其他要做的事了吧」

「我覺得,還有更好的使用方法哦」

「把它搬到大陸去,讓它當街頭藝人嗎?那可只會嚇哭小孩子啊」

路西德用蹩腳的玩笑,想要揮散這緊迫的氣氛,但阿爾特並沒有承他的情。黑發的王女一臉認真的說道。

「只要有這個巨人像在,最遲在冬天就能統一帕爾米亞」

現在正直半夏。把巨人像運到帕爾米亞的時候,就應該快要到秋天了吧。

光憑映在圓形空間里的影像,阿爾特就正確的把握了巨人像擁有的力量。它是為了和黃金之龍戰斗而被制造出來的話,並不假。光憑這一個巨人像,就能輕而易舉的殲滅上萬人的軍隊吧。

「你在說什麼啊」

路西德故意露出無語的表情,誇張的聳了聳肩看著阿爾特。

「就當做照你說的一樣,用著家伙統一了帕爾米亞。一開始可能會很順利。但是,在那之後就是爭奪這家伙。不管被誰奪走它,都會被瞬間逆轉。這太荒謬至極了」

這麼說著,路西德觀察起阿爾特的表情。黑發王女的表情十分毅然,那紅瞳里的決意看起來完全沒有動搖的意思。

——不是一時興起說的嗎……?

路西德希望她是一時激動才這麼說的,但好像並非如此。

或許,在席艾汀王國的王都艾克和她再會的那時,她就已經在考慮這件事了。當然,如果巨人像沒有這麼強大的話,她肯定會默默的舍棄這個想法的吧。

「姐姐。我也贊成路西德的話」

法爾一副日暮窮途的表情對姐姐說道。

「姐姐就算不用依靠這種東西,也能討伐克洛古斯塔,統一帕爾米亞的。就算不特意用這種會招致他人恐怖和反感的做法也……」

「謝謝你,法爾」

至今為止,阿爾特向妹妹道謝時,都是面帶微笑的。但是,剛才的話確實帶著嚴肅的表情說出口的,聲音也只給人一種冰冷的感覺。

「但是,只有這次就算是你的話我也不會聽的。它對

我是必要的」

「就算,用這家伙統一了帕爾米亞」

路西德皺緊眉頭說道。

「到底還會有誰肯追隨你?難道不會產生一堆覺得只要沒有巨人像就不會輸給你的家伙嗎。再說就算你得到了它又能如何?和在這一千年間從不為了自己使用,遵守禮儀不斷守護從前的約定的幻棲民為敵,你覺得你能用到什麼時候」

「我不覺得幻棲民都是團結一致的。肯定有辦法」

就在她反駁路西德的時候。複數的腳步聲,以及鎧甲的聲音刺激著在場人的聽覺。是從他們登上來的連接著這個空間和密道的樓梯那里傳來的。八人的視線看向了樓梯。

最開始現身的,是轉著鎧甲,左右手拿著槍和盾牌的帕爾米亞兵。接著又出現了三名同樣裝備的人,他們像是在保護樓梯一樣展開了陣型。

接著,響起了其他人的腳步聲,一個男人登上了樓梯。

「——嚯」

年齡大概在四十歲前後吧。他擁有淡金色的頭發和黑色的眼睛,工整的臉上戴著只有左眼的單片眼睛,修長的身體被質感舒適的絹服所包裹。腰間掛著一把劍。是一名越過了壯年時期,給人一種成熟的風采的男人。

和男人對上視線的路西德,因為緊張而繃緊了身體。從男人全身散發出的寂靜的威壓感,喚起了年輕人的警戒心。

男人環視著路西德他們,很高興似的露出了微笑。

「這可真是讓人吃驚啊。不只是阿爾特蕾婭殿下,連法爾謝菈殿下也在。省了我不少功夫」

「克洛古斯塔……!」

瞪著男人,法爾憤怒的說道。阿爾特也用不遜于妹妹的帶有敵意的眼神看著這名男人。路西德和康斯坦絲則是驚訝的看著克洛古斯塔。

「這個男人就是克洛古斯塔嗎……?」

康斯坦絲呆然的低語道。路西德也難掩沖擊扭曲了表情。

——聽說是奇襲王都的篡位者,還以為是個凶神惡煞的野心家啊。

他外觀給人的印象,是個穩健又閱曆豐富的貴族。但是,無視了總指揮官這一立場,直接跑到這種地方來這點,就說明他並非外表看起來那樣。

在克洛古斯塔後面,又有五名帕爾米亞兵從樓梯爬了上來。他好像只帶了九名部下而已。

路西德露出扭曲的笑容,套近乎的說道。

「初次見面。我叫路西德。你就是那個家喻戶曉的克洛古斯塔嗎?」

克洛古斯塔移動了視線,看向了路西德。露出充滿余裕的笑容,克洛古斯塔睥睨著年輕人。

「初次見面。說起路西德,你就是那個被出生長大的國家流放的有名的路西德·拉·哈魯·卡維爾嗎。還是用卡維爾的智將稱呼你比較好呢」

「隨你便。話說回來,我也可以喊你腳踩兩只船的混蛋嗎?竟然向跟你女兒差不多大的女生提出婚約,這口味可不得了啊」

克洛古斯塔眯起了眼睛。年輕人挺起胸膛傲然的承受著冷酷的視線。路西德繼續說道。

「是跟著我們過來的嗎」

他在心里為這失敗感到後悔。他們的人數壓倒性的多。應該考慮到會在那里被發現密道的可能性才是。

「聽說發現了阿爾特蕾婭殿下和法爾謝菈殿下,還有一名幻棲民的孩子,我肯定要搜索島的周圍的吧。當然,剛好發現進入了一個奇怪洞窟的你們實在是幸運」

「在你們上這個島的時候,有很多幻棲民在的吧。你把他們怎麼了」

路西德的話,讓像是被水晶球給包圍一樣站在那里的提爾沃特抖了下身體。就算承受著年輕人危險的視線也不為所動,克洛古斯塔回答道。

「被他們給逃了。雖然讓士兵們去找了,但現在還沒找到。雖然只是我的推測,他們大概在島的某處張開了和覆蓋在這座島上的結界相同的東西吧。我們只回收了他們乘坐的小船」

說到這停頓了一下,克洛古斯塔對幻棲民的少年露出了親昵的笑容。

「放心吧。我並沒有打算主動加害你們。我可不想和幻棲民為敵」

——真是個讓人討厭的家伙。

路西德在心里罵道。路西德察覺到克洛古斯塔裝作回答他的樣子,在觀察提爾沃特的反應。而且,從這個說法來看,他好像也擁有關于幻棲民的術式的知識。

「沒打算主動加害你們,呢。這可不是在一大堆人揮著劍對他窮追不舍之後該說的話啊」

「這可真是對不住了。好像有失禮的人沒有遵守命令呢。容我在此道歉」

對于路西德的揶揄,克洛古斯塔則一臉認真的向提爾沃特低下了頭。在抬起頭後,他又露出了友善的笑容。那像是粘在臉上一眼的笑容,讓路西德超級火大。但是,他的話還沒說完。還有重要的事沒問。

「你好像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啊」

「我覺得是用來操縱巨人像的地方,不對嗎」

「你說的沒錯。但是,我想知道你想用巨人像干什麼」

沉默。克洛古斯塔用試探般的視線看向了路西德。過了大約五聲數的時間後,帕爾米亞的篡位者用冷淡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你是認真的這麼問的嗎」

「你看起來我像在開玩笑嗎?畢竟看起來視力不太好啊,你」

他蹩腳的諷刺,被克洛古斯塔嗤笑了一聲。克洛古斯塔修正了下單片眼睛的位置,開口到。

「雖然不知道你想打聽什麼……。我當然,是要為了帕爾米亞使用」

「你知道這個巨人像是為了和黃金之龍戰斗而被制造出來的嗎」

路西德的話,讓克洛古斯塔宛如在說那又如何一樣皺緊了眉頭。

「這只是一千年前的傳聞而已吧。地上可沒有什麼黃金之龍啊」

這麼說著,克洛古斯塔中斷了和路西德的對話,看向了提爾沃特。

「跟我們走吧。放心,不會加害你的。對你們我也會盡量——」

「少開玩笑了」

克洛古斯塔的台詞後半是對路西德他們說的,但打斷了那句話,法爾前進了起來。她的聲音很低沉,紫水晶的眼睛里搖曳著非同尋常的怒氣。

在路西德和克洛古斯塔進行短暫的唇槍舌劍的期間,金發的劍姬一直在保持沉默。她是為了不妨礙路西德,但也不單是為了這個。

她在這短暫的時間內調整了呼吸,撇去了所有的雜念,唯獨加強了對眼前這個男人的敵意。

「你……都是因為你……」

架著聖劍,法爾又向前踏出了一步。那驚人的氣魄,讓帕爾米亞兵們畏縮了起來。但是,克洛古斯塔仍是一副悠然的態度,甚至沒有伸手拔劍。不止如此,他還冷笑著對法爾說道。

「是叫阿斯特里亞吧。難道不是多虧了我,您才能去玩這個建國的游戲嗎」

在克洛古斯塔說完之前,法爾便發出了巨大聲音蹬了下地面。

她以宛如飛撲向獵物的野獸一般的迅捷一口氣拉近了距離,毫不留情的用聖劍砍向了克洛古斯塔。蒼銀色的劍刃眼看就要將篡位者的首級斬飛。

響起了高亢的金屬音。

法爾的斬擊,被克洛古斯塔拔出的劍擋了下來。

「漂亮的一擊。如果不是我的話,現在首級肯定已經滾落在地上了吧」

克洛古斯塔面不改色的贊賞道。當然,就連他好像也不能單手擋下,他用左手支撐著劍身。

法爾感到愕然,連聲音都發布出來。就算咬緊牙關,拼命的向雙臂中注入力氣,克洛古斯塔也紋絲不動,聖劍劍刃的距離連一根手指的距離都靠近不了。紫水晶里的憤怒,被驚訝所覆蓋。

克洛古斯塔簡短的喝了一聲,把法爾的劍壓了回去。法爾在失去平衡前抽回了劍,向後跳去。

從砍過去過後,換算成時間的話就連十聲數的功夫都還沒過去,法爾的額頭卻已經滲出了汗水。

——真是可怕的臂力。還有……。

法爾的視線,看向了克洛古斯塔的劍。

——接了梅爾薩納修的一擊別說斷了,連刃竟然都沒有卷。

重新審視之後,那一把很精致的劍。上面有著精巧的裝飾,擁有黑色又銳利的劍柄,中央的真紅寶石在發著光。劍身,就宛如是將黑暗給打磨成形一般。從劍尖的形狀來看,劍鞘大概不是收納,而是從上方扣住劍身的樣式吧。

——但是,和從姨母那里聽來的又有些不同啊……。

法爾並沒和克洛古斯塔交過手,但作為她的姨母,又是曾經的聖劍使的海倫娜在王宮的訓練場里和克洛古斯塔交過數次手。據姨母所說,克洛古斯塔是比起力氣更擅長用技巧來戰斗的男人。

克洛古斯塔架好了劍,柔然的對著法爾。

這個瞬間,讓她毛骨悚然的顫栗游走在法爾的全身。

克洛古斯塔並沒有發生什麼明顯的變化。但是,卻有一種像是在面對非人的東西一般的感覺襲向了法爾。

——克洛古斯塔,是這般的男人嗎?

便輕松的拉近和法爾的距離,克洛古斯塔向手下的士兵們下達了命令。

「法爾謝菈殿下由我來對付

。把阿爾特蕾婭殿下和幻棲民的孩子以外的人殺了。就算多少讓殿下受些傷也無妨」

九名帕爾米亞兵鳴響鎧甲架好了武器。他們一齊沖了過來。

法爾下意識向後扭去,但是,她又馬上轉回了正面。她用聖劍勉強擋住了迫向自己的漆黑之劍。

「我是不怎麼想傷害提出了婚約的對象呢」

把漆黑之劍押了過來,克洛古斯塔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要怎麼做,您才會認輸呢」

「那你就把聖劍從我這搶走試試啊」

法爾咬緊牙關,拼命的回應著他。稍微松懈一下,好像就會被這麼直接壓倒。她一點點的改變姿勢將克洛古斯塔的劍錯開,繼續說道。

「沒有聖劍的話,就沒法啟動巨人像。你也會困擾吧」

將克洛古斯塔的劍滑開打散了他的姿勢,法爾穿過了他的旁邊。她用聖劍側打了過去,但被迅速轉向這邊的克洛古斯塔給擋住了。

二人紛紛後退,保持著距離。忽然,法爾皺緊了臉。克洛古斯塔正露出對他來說很少見的瞧不起人似的笑容看著這邊。

「有什麼好笑的」

「這個嘛。那就特別告訴擁有梅爾薩納修的殿下吧」

像是自言自語一樣低語著,克洛古斯塔輕輕敲了敲手里的漆黑之劍的劍刃。

「我拿的這把也是聖劍。雖然沒有梅爾薩納修這般的名號」

法爾屏住了呼吸。她瞪大了眼睛,看著克洛古斯塔手里的劍。

「怎麼會」這句話湧到了嗓子眼里,但腦中浮現的某個光景,讓她把這句話咽了回去。是在艾爾德姆看到的,那把斷掉的聖劍。

緊張和不安,加速了心跳。法爾無法否定克洛古斯塔的話。而且,他能夠接下聖劍的理由也明白了。如果同樣是「聖劍」的話。

「你好像對聖劍了解的挺詳細啊……?」

「我是得到了它之後,才去調查這些的。我想想,如果您願意和我結婚的話,我可以都告訴你喲」

露出充滿余裕的笑容,克洛古斯塔回答道。法爾露出交織著敵意和厭惡的笑容說道。

「恕難從命」

兩把聖劍再次激突在了一起。

瞪著左右手分別拿著槍和盾靠近過來的帕爾米亞兵們,路西德焦躁的呻吟著。

在知道那個男人就是克洛古斯塔的時候,他就明白免不了起沖突。因為那家伙就是為了戰斗才過來的。他誤算的,是克洛古斯塔的強大。

——竟然一臉清爽的接下了法爾認真的一擊。

克洛古斯塔作為戰士的技術,應該認為和法爾相同或者在她之上吧。

而是,還不只有強大而已。路西德還從克洛古斯塔的身上,感受到一種不明正體的不快感。那明顯和剛才他們互相打嘴炮的時候他身上所纏繞的氛圍不同。

他也想馬上趕過去幫法爾,但路西德的面前還有兩名帕爾米亞兵。首先,得先搞定他們才行。

「康斯坦絲和阿爾特退下!待在提爾沃特旁邊!」

邊對妹妹和黑發的王女這麼喊著,路西德握緊劍站到了前方。雖然康斯坦絲退到了後方,但並沒有選擇干看著兄長他們的戰斗。她揮舞著輝晶杖,高聲的詠唱起咒文。

「——于八導之門所現,遵從吾之意志!噬風猙猛之物,汝乃炎!」

輝晶杖的前端,出現了耀眼的金光。光變成了紅蓮的火焰,一瞬間膨脹到了成人的頭部的大小。

康斯坦絲揮動了下輝晶杖,包裹著業火的光球邊描繪著弧度飛到了空中。她想在路西德他們和帕爾米亞兵交戰之前,用強力的一擊先發制人。帕爾米亞兵嚇了一跳,沒能馬上做出反應。

但是,火球並沒有夠到帕爾米亞兵們。在火球的軌道上,突然出現了黑霧一樣的東西,然後它無聲的吞沒了火球。

克洛古斯塔對愕然的呆站著的康斯坦絲露出了無畏的笑容。盡管正在和法爾對持,他仍有做出這種行動的余裕。魔術士少女注意到他的視線青了臉,但又堅強的詠唱起了新的咒文。

「——于八導之門所現,遵從吾之意志。守身禦荒之物,汝乃光!」

路西德和格雷蓋爾斯,埃克達爾的周圍出現了無數的光粒子,化作帶狀纏住二樓三人的身體。但是,在魔術完成之前,黑霧便從光粒子的縫隙中湧了出來。黑霧蠶食著光粒子,將其靜靜的吞噬殆盡。

「我的魔術被……」

康斯坦絲嘶啞的呻吟道。她不知道克洛古斯塔為何擁有這種能力。但是,她知道自己被變成了一名無力的少女。

路西德並沒有注意到克洛古斯塔看向妹妹的視線。但是,在康斯坦絲射出的火球在空中被消滅,纏住自己身體的光粒子消失後,他理解發生了什麼。也就是說,不能期待魔術的支援了。

——不是他們干的。

路西德瞪著帕爾米亞兵們。在康斯坦絲用魔術的時候,他們的動作變得有些遲緩。而且,魔術被黑霧打散的時候,也沒有人做出類似的行動。

路西德微微動了下視線,看向了遠處的克洛古斯塔。

——是那家伙嗎。

在知道克洛古斯塔和他的部下們早就登島的時候,路西德產生了一個疑問。沒有聖劍的他,是如何突破結界的。

他應該是用什麼方法打破了結界。就像對康斯坦絲的魔術做的那樣。

除了康斯坦絲,阿爾特也被路西德勒令退後,但她那雙紅瞳之中卻充斥著沉靜的戰意,架好短劍對著帕爾米亞兵們。

「特斯曼,你退後!保護康斯坦絲她們!」

格雷蓋爾斯和埃克達爾無言的站在了她的左右。他們不是為了保護阿爾特,而是三人宛如展開成一堵牆一樣並排站著。于是就變成了阿爾特對付三名帕爾米亞兵,格雷蓋爾斯和埃克達爾各自對付兩名的形式。

——沒關系嗎?

路西德的心中滴下了一滴不安的汗水。在路上他就已經知道了阿爾特的強大。但是,如果她被抓住的話,那個時點就等同于宣布他們的敗北。對面也使清楚這點,所以才用三人來對付阿爾特的吧。

但是,路西德沒有在繼續注意她的余裕了。兩名帕爾米亞兵用槍刺了過來。

路西德躲開了其中一柄,用左手粗魯的揮開了另一柄接著向前大踏了一步。他揮劍砍了過去。但是,斬擊被帕爾米亞兵的盾牌給擋住了。接著另一名帕爾米亞兵拿槍刺了過來,路西德慌忙向後退去。

來回重複著一把劍和兩柄槍的交鋒,每次槍尖都會在路西德的臉和手臂上留下擦傷。雖然傷口都很淺,但什麼時候吃下致命一擊也不奇怪。然後,路西德的劍不是被躲過去,就是被盾牌擋住無法接近他們。

路西德拼命的調整呼吸,揚起劍再次向前大踏一步。帕爾米亞兵伊如吉,想要用盾擋住襲來的斬擊。

但是,路西德在中途便停下了劍。同時左手伸向了腰帶,迅速解下掛在上面的一個皮袋,向帕爾米亞兵扔了過去。這意料之外的行動讓帕爾米亞兵沒來得及反應。

皮袋描繪著小小的拋物線越過了盾牌,直接撞到了帕爾米亞兵的臉上。皮袋里面的東西四濺了出來。那是把在艾爾德姆購買的香辛料磨成粉,然後又添入沙子增加整體容量的東西。(A:路西德你是不是點了投擲專精?這幕好像在哪看過啊你說是不是法爾)

帕爾米亞兵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他的眼角泛出了淚花,拿著盾的手也放了下來,變得無法戰斗。路西德當然沒放過這個機會。

年輕人毫不留情的用劍刺向了敵人的額頭。帕爾米亞兵發出了短暫的慘叫倒下了地上。從頭部流出的血漸漸在他的周圍擴散了開來。

「你這混蛋」

另一名帕爾米亞兵緊張了起來,但待路西德把左手移到腰帶上後,他立馬冷靜了下來慎重的架好了槍和盾。

有了多少余裕的路西德迅速的環視起了四周。康斯坦絲和提爾沃特,特斯曼三人平安無事。

阿爾特和格雷蓋爾斯,埃克達爾正在和複數的敵人奮戰,健斗著。

特別是阿爾特,雖然拿著的是短劍,卻就跟熟練的戰士一般扭動身子躲開刺來的槍,或者用短劍擊落它們。撇開帕爾米亞兵們為了不傷到她而手下留情不談,她的奮戰也著實驚人。

轉移視線,他看向了法爾和克洛古斯塔。當然,光從這邊聽到里的聲音就知道那邊在激戰。

劍和劍于各種角度反複撞擊,劍鳴聲抵消了劍鳴聲。每一擊都會飛濺出火花灼燒大氣,旋風起又落,虛空中留下了些許的刃光。

乍一看法爾處于優勢,但這是因為她在采取積極的進攻,而實際上兩人貌似是不相上下。克洛古斯塔將法爾使出的劍技悉數擋了下來。

當然,克洛古斯塔也沒有能表現出冷靜的余裕。他會采取守勢,是因為他知道輕易反擊的話,會被抓住空檔。

看著法爾的背影,路西德把手伸向了腰間的魔銃。但是,馬上又把手放了下來。

也有不能瞄准的因素在,但他害怕會破壞這個空間。雖然他覺得只要提爾沃特周圍的水晶球和台座沒事就應該沒問題,但

並沒有確切的證據。

——不過,這家伙的用法也不只有這一個。

路西德把視線轉回了和自己對持的帕爾米亞兵,輕松的縮短這和他的距離,又再次把手伸向了腰間的魔銃。就跟他想的一樣,帕爾米亞兵停下了動作架好了盾牌,加強了警戒。他的視線,正看向路西德的左手和腰部。

——畢竟都帶到這來了,肯定是精挑細選的精銳吧。

這些帕爾米亞兵就好比保護克洛古斯塔的盾牌。他是不會選那種半吊子的人的。事實上,他們的戰斗方式也都很正規很強大。如果打正面的話,路西德是不可能能贏的吧。

以沖入對手懷中的勢頭,路西德蹬了下地板。帕爾米亞兵邊用盾牌保護自己,邊打算揮出右手的槍,但看到年輕人的左手拔出了魔銃,又把槍拉了回來。他優先采取了防禦。

路西德放緩了勢頭,用肩膀撞向了對方的盾牌。然後迅速的把魔銃插回了腰帶上,抓住了敵人的槍柄。他揮動劍,砍向了對方的右臂。

因為他沒法使出全力,而且還打到了護手上,所以威力並不是多大。但對路西德來說,只要能奪走對方的槍就行了。

帕爾米亞兵發出了痛苦和憤怒的呻吟聲。他用左手的盾牌揍向了路西德。年輕人雖然踉蹌了一下,但又用劍砍向了對方的右臂。帕爾米亞兵拿著槍的手松開了。

路西德拉住槍柄,成功強奪了過來。帕爾米亞兵拔出了腰間的短劍,但立馬便被路西德揮劍給擊落了。如果不是因為兩次打擊讓他的手很疼,他是不會這麼輕易就松開短劍的吧。

這樣一來,幾乎就已經決出勝負了。路西德把劍的攻擊作為誘餌用槍攻擊,然後用揮槍的動作誘導對方的動作,施以斬擊。接著在帕爾米亞兵失去平衡的時候,猛地揮出了劍。(A:可能有人看這點會有點懵。這個時候路西德是雙持自己的劍和搶過來的帕爾米亞兵的槍攻擊的。順帶一提你們可能忘了,路西德最拿手的是槍術(不是腰間的那把指哪不打哪的槍))

頭部被切開,帕爾米亞兵四濺著鮮血倒了下去。路西德輕輕吐了口氣,重新握好了槍看向了同伴們。接著他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在他的視線前方,埃克達爾被帕爾米亞兵的槍給貫穿了。他的背部染上了赤黑,能看到沾滿血的槍尖。

在埃克達爾的身旁,倒著一名帕爾米亞兵。在二對一的情況下,雖然埃克達爾打倒了一人,但好像沒能打倒第二個。

把槍扔到一邊,路西德趕了過去。大概是注意到了他的舉動,埃克達爾松開了拿著手斧的右手,抓住了深深埋入自己身體里的槍的槍柄。給埃克達爾造成致命傷的帕爾米亞兵慌了起來。他沒來得及做出對路西德的反應。

路西德刺出的劍,深深刺入了帕爾米亞兵的腹部。帕爾米亞兵發出了簡短的慘叫倒了下去。路西德迅速拔出了劍,間不容緩的揚了起來,朝他的頭部砍了過去。伴隨著一聲鈍音,沖擊通過劍傳到了路西德的手上。

路西德沒有繼續理會被自己打倒的敵人。他跑向了握著槍柄跪在地上的埃克達爾。

埃克達爾的臉失去了血色變得煞白,上面還沾滿了大量的汗。從被槍貫穿的腹部里不停的流著血,染紅了他的腹部和褲子,在地板上擴散開來。

路西德不禁抬起頭來喊起了妹妹的名字。但是,他想起了魔術會立馬被打消,握緊了拳頭。

腦中浮出了已經沒救了的判斷。就算拔槍拔出來,也只會讓出血更嚴重。

視野的一端,格雷蓋爾斯和阿爾特正各自和帕爾米亞兵們戰斗著。法爾也面對克洛古斯塔毫不退怯,揮舞著聖劍。

康斯坦絲和特斯曼跑了過來。康斯坦絲臉色發青,特斯曼無法掩蓋動搖抽搐著他的表情。

痛苦的喘著氣,埃克達爾轉動了頭部。和路西德對上了視線。

察覺到他想說什麼,路西德點了點頭。他雙手握緊了槍。把埃克達爾交給了康斯坦絲和特斯曼,為了幫阿爾特跑了出去。

接著,情況幾乎是一面倒。這時,阿爾特已經斬殺了挑戰她的三名帕爾米亞兵中的一個。再加上路西德變成二隊二的話,帕爾米亞兵就幾乎已經沒有勝算了。

格雷蓋爾斯依然在對付著兩名帕爾米亞兵,但他逐一的掌握了阿爾特他們的戰況。他轉為了注重防禦的戰斗方式,為了不讓兩名帕爾米亞兵去援助同伴拖延著他們。

到路西德和阿爾特跑去幫他為止,並沒像剛才一樣花了那麼多時間。帕爾米亞兵雖然表示投降,但路西德和阿爾特仍然沒有饒過他們。

在用于操縱巨人像的空間里,充斥著血腥味。

看到路西德他們朝著自己跑來,克洛古斯塔眯起了眼睛。他彈開了迫近的聖劍的劍刃向後退去,慎重的和法爾保持了距離。

法爾也注意到了路西德他們。她調整著呼吸左右游走著視線,從看到不到埃克達爾的身影這點上,大致察覺到了狀況。

「就剩你了啊」

扛著槍,路西德對克洛古斯塔傲然的說道。克洛古斯塔露出苦笑聳了聳肩。

「真是厲害啊。我帶來的都是老手,沒想到卻有半數都敗給了你」

路西德皺緊了臉。明明被逼入了絕境,克洛古斯塔的態度卻扔游刃有余。法爾和阿爾特大概也察覺到了吧,她們用警戒的視線看著克洛古斯塔。

「然後,你打算怎麼辦?扔掉武器求饒嗎」

故意用諷刺的語氣這麼問著,路西德繞到了克洛古斯塔的左手邊。阿爾特滑動著步子繞到了克洛古斯塔的右手邊,格雷蓋爾斯繼續前進繞到了他的後面。

「四人的話,就能打倒我嗎。用那傷痕累累又疲憊不堪的身體」

克洛古斯塔看著在他正面的法爾,對路西德他們冷淡的說道。沒有人回應他,四人各自架好了武器。

將距離縮至半步統一了步調,他們一起蹬起了地板。法爾的聖劍,阿爾特的短劍,以及路西德和格雷蓋爾斯的槍撕裂著大氣,從前後左右四個方向襲向了克洛古斯塔。

「——于八導之門所現,遵從吾之意志」

從克洛古斯塔的嘴里蹦出了這麼一句咒文。這個男人的左手,出現了朱紅色的光。光一瞬間變成了紅蓮之火。

「奔騰吧,火焰!」

克洛古斯塔用右手的劍彈開了法爾的聖劍,閃過阿爾特的短劍轉動了身子,將左手橫掃了出去。描繪著弧度飛舞在虛空的火焰,襲向了路西德和格雷蓋爾斯。兩人猛然刺出的槍被火焰吞沒燃燒殆盡。

火焰就這麼以驚人的勢頭蔓延到了槍柄,襲向了二人。路西德和格雷蓋爾斯的區別,就在于有沒有瞬間松開武器。格雷蓋爾斯的反應絕不慢,但和年輕人相比還是慢了半拍。

手被火焰燒到,格雷蓋爾斯發出了痛苦的聲音。在被化作焦黑殘骸的槍掉在地上的時候,他的手已經被燒紅了。在視野的一端看到這一幕,克洛古斯塔露出了清爽的笑容。

「那只手,已經握不住武器了」

「格雷蓋爾斯,退下」

阿爾特聲音尖銳的向部下下達了命令。臉上滲出著汗水,格雷蓋爾斯用懇求的視線看向了主人的黑發王女。阿爾特沒有看他,但簡短的附加了一句「求你了」。

這句帶有些悲哀感的話,讓格雷蓋爾斯的表情浮出了憤怒和悔恨感。她不想繼埃克達爾之後,又失去格雷蓋爾斯的心情痛徹的傳達了過來。

格雷蓋爾斯忍耐著燒傷,後退幾步。但是,沒有離開克洛古斯塔的背後,彰示著他的決意和戰意。

在克洛古斯塔的正面架好聖劍的法爾,火大的說道。

「一直都藏著這手嗎……。真是有夠小瞧我的啊。還是說,你覺得不用魔術就能打倒我」

克洛古斯塔搖了搖頭。他眯起了單片眼睛後方的左眼說道。

「如果能用魔術打倒您們的話,我是會瞄准法爾謝菈殿下和阿爾特蕾婭殿下的。但是,大概會被您們躲過去吧」

「那你就覺得對我管用嗎」

路西德用諷刺的語氣插嘴道。康斯坦絲抱著劍跑了過來,交給了年輕人。路西德接過劍,對康斯坦絲說了什麼。魔術士少女迅速的離開了路西德。

克洛古斯塔這次則露出明顯的冷笑看著路西德。


「你並不是用戰士的技術勝過我的部下的。還想再來嗎」

「畢竟又不是得只靠我一個人的技術贏過你才行」

輕輕揮著右手的劍,路西德縮短了和對手的距離。

「你說你帶來的都是老練的部下,但我看你並沒有多依賴他們啊?」

難以揣測路西德提問的意圖,克洛古斯塔的表情帶有些懷疑和警戒。

「你問我這種事又能如何」

「只是在確認我有沒有想錯而已。我們會和同伴齊心協力。而你卻不是」

「齊心協力嗎。難道不是退後退嗎」

「呵,誰知道呢」

在說完的同時,路西德動了起來。法爾和阿爾特也蹬了下地板。

在路西德和克洛古斯塔打嘴炮的時候,法爾的嘴角不禁露出了笑容。注意到這件事,她對還有余裕

能笑出來這件事感到吃驚。明明經過剛才克洛古斯塔的猛攻她已經精疲力盡,光是調整呼吸就已經夠嗆了。

她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笑出來。

——齊心協力嗎。

在和雷龍戰斗的時候,法爾並不是一個人揮舞聖劍在戰斗。還有路西德和康斯坦絲在。和伊芙利特戰斗的時候也是如此。在建立阿斯特里亞這個國家的事上也是,只靠自己一個人能辦到什麼呢。

——路西德,果然我……。

她收起了笑容。將湧現的思念化為了戰意。往握住聖劍的手中注入了力氣。

蒼銀色的劍刃和漆黑的劍刃激突在一起,飛濺著火花。克洛古斯塔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還留有這般力氣嗎」

克洛古斯塔和法爾保持了距離。他邊用漆黑之劍彈開阿爾特揮出的短劍,用魔術產生的火焰牽制路西德,看著金發的劍姬。

間不容緩,將積攢在體內的熱氣吐了出來,法爾砍向了克洛古斯塔。克洛古斯塔看上去彈開了法爾的劍,但他又馬上轉動手腕,扭動身體砍向了利息的。路西德雖然勉強擋住了這充斥著力量和速度的一擊,卻被打飛滾落在地上。

體內受的傷擴散開來,鮮血灑落在地上。雖然出血不打,但消耗很劇烈。必須在站不起來之前想辦法。

「——于八導之門所現……」

克洛古斯塔詠唱著咒文,把左手伸向了阿爾特。黑發的王女立馬傾斜了下身體。刹那,從克洛古斯塔的手里射出的放射狀的紅蓮之火灼燒著空間。它擦過了阿爾特的細臂,留下了紅色的燒傷。

阿爾特雖然倒在了地上,卻沒有因燒傷發出一聲,馬上站了起來。

「沒能解決掉嗎」

克洛古斯塔用非常遺憾似的語氣低語道。接著,他猛的砍向了路西德。

在這短暫的攻防里,克洛古斯塔便正確把握了路西德的水平。在路西德打倒帕爾米亞兵的時候,還覺得他可能還藏有什麼手段,但他現在確信他已經沒有任何手段了。如果有的話,他早該用了。

路西德變成了防守的一方。考慮到力量的差距,他光是能擋住克洛古斯塔的斬擊就已經很不錯了吧。但是,極限很快就到了。響起一聲高亢的金屬音,路西德的劍從主人的手中滑落,飛到了空中。

法爾和阿爾特沖了過來。克洛古斯塔詠唱起了咒文。他並不是想用魔術牽制法爾她們。而是打算先干掉路西德。他打算用右手的黑劍來迎擊法爾她們。

「——于八導之門所現……」

兩道詠唱咒文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是克洛古斯塔和一直在一旁觀戰的康斯坦絲的。

——有什麼……。

克洛古斯塔的腦海里敲響了警鍾,但他沒有理會繼續詠唱著咒文。不管康斯坦絲想要做什麼,他都能用漆黑之劍打散。而自己的魔術卻不會被打散。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才對。

在克洛古斯塔從左手放出火焰的瞬間,路西德和克洛古斯塔的周圍便出現了大量的冷氣。如果在一般情況下,這股冷氣便會化作暴風雪毫不留情的撕裂二人,將他們冰凍,奪取他們性命的吧。畢竟這是康斯坦絲使出渾身解數放出的魔術。

但是,那股冷氣卻輕易便被出現在二人周圍的黑霧給吹散了。克洛古斯塔就是在這個瞬間察覺到了這對兄妹的目的是什麼。黑霧擋住了他的視野。

「可惡……!」

自戰斗開始,克洛古斯塔頭一次表露出了感情。他的失敗,就是沒料到康斯坦絲會使用把自己人也給卷進去的魔術。

在一瞬間的黑暗中,克洛古斯塔不得已的朝應該是路西德的方向放出了魔術之火。在過了一個呼吸的時間黑暗消散的時候,那里已經看不到路西德了。

路西德趴在了地上。當然,他是為了躲開克洛古斯塔的魔術才趴下的。之後,克洛古斯塔並沒能對年輕人進行追擊。因為法爾和阿爾特已經來到了他的跟前。

克洛古斯塔沒有再理會路西德,轉向了法爾和阿爾特。雖然沒有使用新魔術的余裕,但他應該是能用漆黑之劍擋住二人的斬擊的。倒下的路西德放著不管就行了。他手里並沒有武器,他不覺得他還能有什麼作為。(A:講道理,如果他的槍不是歪的你早嗝兒屁了……)

伴隨著裂帛的氣勢,法爾揮下了聖劍。比妹妹還要向前半步,阿爾特刺出了短劍。克洛古斯塔想用漆黑之劍擋下她們的攻擊。

路西德站了起來,打算抱住克洛古斯塔。克洛古斯塔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右手握住了魔銃,手指正放在扳機上。他只是為了不讓他妨礙他而用左手推擠了年輕人。

三把劍刃撞在了一起。這個瞬間,路西德扣動了扳機。

雷光和閃光交錯,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轟音。漆黑的光輝切開風旋轉著飛到了空中。克洛古斯塔呆然的抬頭看著它。那是他的劍的劍身。(A:恭喜路西德的魔銃獲得了稱號“聖劍殺手”)

「怎麼可能」

他只擠出了這句話。

迅速的恢複體勢的法爾,擠出剩下所有的力氣橫掃出了聖劍。

邊四濺著鮮血克洛古斯塔的首級飛了出去,滾落在了地上。

法爾和阿爾特的身體,染上了從克洛古斯塔的脖子那里噴出的血。血將阿爾特的左臉染紅,給人一種淒慘的印象。

路西德和法爾差點就要當場癱坐在那里。他們就是如此疲憊。

但是,不管是路西德和法爾都依舊站著,無言的看著阿爾特。從她身上釋放出的緊迫的氛圍,奪走了二人的言語。格雷蓋爾斯,康斯坦絲,特斯曼,提爾沃特也都察覺到著異樣的空氣,看著三人。

「結束了吧……?」

過了差不多十聲數的時間,路西德戰戰兢兢的問道。

阿爾特瞥了一眼滾落在地上的克洛古斯塔的首級,像是失去興趣一般揚起了臉,轉向了路西德和法爾。

「是啊。結束了」

黑發的王女用欠缺感情的冷淡聲音繼續說道。

「那麼回歸主題吧,法爾,路西德」

路西德和法爾屏住了呼吸。一陣惡寒竄過他們的背部。眼前的這個明明應該是他們很熟知的人,但卻又覺得不是。

「我需要這個巨人像的力量。還有——」

阿爾特的紅瞳,轉向了路西德。

「我希望你能來幫我」

「那是——」

路西德露出平穩的表情,確認般向阿爾特問道。

「是讓我去帕爾米亞的事嗎?還不是暫住」

「這麼做的話,我們就能變成可以毫無顧慮的互幫互助的關系喲」

這麼說著笑了出來,阿爾特向路西德伸出了手。

「路西德。和我一起來吧。我已經做好隨時都能接納你的准備了。站在我的身旁,和我看著相同的東西,確認它們的走向」

路西德屏住了呼吸,看著阿爾特。

一瞬間,他出現了一種假設。如果是阿爾特的話,如果是她的話是不是就能順利的辦到。路西德就是從黑發的王女身上感受到了會讓他這麼想的決意和氣魄。

「我要戰斗的敵人,不只是克洛古斯塔」

阿爾特的話,讓路西德默默的理解了。是神官們。作為帕爾米亞王國根基的神殿勢力。為了打倒他們,可能這個巨人像的力量是必要的。

「姐姐……」

法爾的聲音,打斷了路西德的思考。朝她看去,金發的劍姬正一臉愕然的表情看著阿爾特。那副表情就宛如心靈遭到打擊的孩子一樣。

「姐姐你,要帶路西德走嗎?」

她的聲音在發抖,完全沒有平時的強勢。路西德就是在這時覺得困惑和猶豫的。

康斯坦絲雖然沒有出聲,但還是一臉快要被不安給占滿的表情看著事態的走向。提爾沃特也在這股漂浮著緊迫感的氣氛中一言不發的干杵在那里。

「如果我說是的話,會怎麼樣?」

阿爾特承受著妹妹軟弱的視線,用銳利的眼光貫穿了法爾。

「請別這樣。阿斯特里亞需要路西德……!」

「我也需要路西德」

阿爾特冷淡的駁回了法爾拼命擠出來的話。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A: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明明….[白學家打死])

對于站在二人中間的路西德來說,他只能得出這個感想。就不能像從前一樣,四人一起前進嗎。難道不行嗎。

——是阿斯特里亞,還是帕爾米亞嗎。

他們無法四人一起前行。阿爾特拒絕了這個選擇。她只想路西德伸出了手。就好像在說,作為帕爾米亞的統治者的她的同行者,只要有年輕人就夠了。

「我……」

感情從路西德的臉上消失了。這時,年輕人想起了七,八年前的事。

聊著各種各樣的事。覺得無論去哪都可以一起。互相露出天真笑容。無論是過了十年,還是二十年,肯定都能清晰的回憶起當時的事的吧。他理所當然的抱有這種確信。

當新的景色加入到那些記憶當中後,他也覺得那是理所當然的。他們只是身體長大,仍然會一

起聊天,一起前行,一起歡笑。

——不就是這樣嗎。

從在王都艾克再會,直到剛才。在這趟旅途中,他覺得能夠繼續這樣下去。

明明理應如此。但改變的看來不只是身體。

阿爾特的提議,讓路西德沉默了差不多十聲數的時間。而對咽著唾沫等待著的法爾和康斯坦絲來說,卻就像過了數百倍的時間一樣。

推著疼痛的身體,路西德挺起了胸。他露出扭曲的笑容說道。

「抱歉啊。我還有很多想做的事」

這既是告別的話語。因為揮開阿爾特對她伸出的手,就相當于和她敵對。在關于利用巨人像的事上,阿爾特已經證明了這點。明白這件事,路西德仍這麼說了出來。

「真遺憾呢」

阿爾特只說了這句話。法爾震了一下肩膀。因為作為妹妹的她,知道這句話里包含了什麼樣的想法。

一瞬間,在法爾眼里姐姐就像是拼命忍著不哭出來的小孩子一樣。當然那只是錯覺。她的姐姐並沒有理會粘在臉上的血,露出冰冷的微笑和三人對持著。這就是現在的阿爾特蕾婭·戴·露恩梅婭·帕爾米亞。

阿爾特背對著路西德他們,朝著水晶球走去。路西德皺緊了眉頭。她到底想干什麼。就算靠近水晶球,沒有法爾的聖劍的話就什麼也辦不到。

阿爾特把手放在了一顆水晶球上,露出溫柔的笑容向提爾沃特問道。

「只要把聖劍刺向這個,巨人像就能動了吧」

雖然提爾沃特一臉疑惑,還是輕輕點了點頭。阿爾特用自己的袖子擦去了短劍上的血,輕輕嘀咕起了什麼。

那個瞬間,短劍發出了淡淡的光。作為劍柄的龍翼大幅度展開,短小的劍刃也伸長到不劣于法爾的聖劍的長度。(A:這就是為何插圖的劍那麼長的原因 )

「怎麼會……」

法爾呆然的看著姐姐和她手里的劍。她想起了剛才克洛古斯塔的話。他說他拿的也是聖劍。

聖劍,不只有梅爾薩納修一把。

路西德想要阻止阿爾特動了起來,但有兩名男人站在了他的面前。是格雷蓋爾斯和特斯曼。格雷蓋爾斯因為疲勞和受的傷光是站著就很吃力了,但他依然屹立在那里一動不動。路西德瞪著二人。

「給我閃開」

「不」格雷蓋爾斯搖了搖頭。

「你揮開了阿爾特蕾婭大人伸出的手」

僅是如此對二人來說就足夠了。他們沒有拿著武器對著路西德,可能也是出于他們的禮貌。

提爾沃特呆然的看著阿爾特。黑發的王女就這麼帶著微笑把變成長劍的林格拉姆刺入了水晶球。

「——巨人啊。聽從我的命令」

回應阿爾特的聲音,地上的巨人像震動了起來。

路西德他們不知道,在聳立在地上的巨人像的周圍已是一片騷動。因為一直就像是擺設品一樣一動不動的巨人像突然動了起來。它挺起了上半身,緩緩的揚起了拿著劍的手臂。那是讓人不覺得那是金屬制成的,流暢的動作。

撕裂大氣,劍被氣勢凶猛的砸到了地上。轟音麻痹了士兵們的聽覺,連他們的身體都顫抖了起來。沖擊在大地上游走,卷起了滾滾塵煙。

巨人像把劍抗在了肩上。粘在巨人劍刃上的沙土如暴雨一般朝帕爾米亞兵沒傾注了下去。

待塵煙消散後,那里延伸著一道巨大的龜裂。有誰能想到,這是用劍在大地上刻下的一道劃痕呢。在揮下劍的地方沒有一名帕爾米亞兵在,只能說是幸運了。

有幾人發出了慘叫,因此而被煽動起恐懼心的人們哭喊了起來。他們都認為再待在這里會被殺掉。扔掉武器,丟盔棄甲,他們連旁邊都沒看就一溜煙獸散了。

到巨人像的周圍變得空無一人為止,連十聲數都不到。

而路西德他們只知道在圓形的空間里看到的東西而已。

但是,他知道巨人像啟動的事,還有它只用一擊便趕跑了幾十名帕爾米亞兵的事。

振動,也輕微的傳到了這個空間里。

走下平緩的斜坡的巨人像,踏響著大地慢慢的前進著。雖說緩慢,但那可是足足超過十五阿爾納的巨軀。每一步都非常的大。

「姐姐,你想要干什麼……」

美麗的臉龐上染上了狼狽和焦慮之色,法爾只能擠出這句話。她知道必須要阻止姐姐,但身體卻無法動彈。路西德和康斯坦絲,提爾沃特亦是如此。格雷蓋爾斯和特斯曼只是沉默的看著主人的行動。

巨人像穿過了草原,通過森林的旁邊,來到了海岸。那里正有兩艘帕爾米亞的軍艦放下船錨停靠著。這是阿爾特在啟動巨人像的時候,環視島的周圍發現的。

光是通過圓形的空間看著,就能明白軍艦上的帕爾米亞兵和船員們陷入了混亂。他們急忙拉起船錨,想要離開海岸,但太遲了。因為過于絕望,還有人從船上跳到了海里。

巨人像揚起大建,輕松的揮了下去。

比路西德他們乘坐的商船還要大上兩圈的軍艦,就像破壞玩具一樣,被輕松的劈成了兩半。噴出巨大的水柱,無數的木片在空中飛散,帆柱傾斜著倒向了甲板。士兵和船員都被沖擊給吹飛,紛紛落入了海中。

另一艘軍艦停止了動作。因為上面的士兵和船員爭先恐後的開始跳向海中。大概是陷入錯亂了吧,不然,他們不會覺得跳進海里就能獲救。

巨人像緩慢的改變了方向,但突然停下了動作。

忍無可忍,法爾喊道。

「姐姐,快住手……!」

這是混雜著憤怒,恐怖和顫栗的聲音。阿爾特一臉不可思議的轉向了法爾。為了不輸給蘊藏著不可思議的壓力的紅瞳,法爾握緊了拳頭。

「已經夠了吧。克洛古斯塔的士兵們不是已經只能逃了嗎。他們已經一無所有了。已經達到目的了」

「那是路西德的目的吧」

阿爾特用流暢又爽朗的聲音回應道。

「我不打算再重複同樣的問答。如果你想阻止我的話,就用實力說話」

法爾愕然的看著姐姐。阿爾特的紅瞳里充斥著冷靜感。這並不是因為壓倒性的力量而迷失自我的人會有的眼神。她的眼神里蘊含著強烈的仿佛在說我會將這股力量運用自如一樣的色彩。

但是,法爾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她不覺得這股強大的力量會對姐姐好。

「格雷蓋爾斯,特斯曼」

背對著部下,阿爾特喊著他們的名字。

「把路西德和康斯坦絲帶到樓下去。還有提爾沃特」

這句話讓法爾緊張了起來。

「姐姐。你難道想對他們兩個……」

「我沒有這個打算哦?」

阿爾特露出微笑,看著路西德和康斯坦絲。路西德用按捺著憤怒的表情回答道。

「以前,在我因為一點小事闖禍的時候,法爾會來抓我,而你會來教訓我啊」

「很讓人懷念呢」

阿爾特的回答很冷淡。格雷蓋爾斯和特斯曼面無表情的站到了兄妹面前。格雷蓋爾斯很疲憊,雙手也在作痛,但他作為戰士的水平依舊遠高于路西德。路西德如果想要打贏他的話,必須要用武器。

「走了,康斯坦絲。提爾沃特」

一臉可惡的這麼說著,路西德和妹妹以及幻棲民的孩子,一起向樓梯走去。在下了一階台階的時候,年輕人轉向了法爾。

「我說,法爾」

金發的劍姬不可思議的看著路西德。年輕人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我敢斷言。這次你是對的」

驚訝和困惑,讓法爾瞪大了眼睛。阿爾特則露出了鬧別扭一樣的表情。

「所以,你就好好教訓教訓阿爾特吧。在場的人里面你是最合適的」

揮了揮手,路西德帶著兩人走下了樓梯。格雷蓋爾斯和特斯曼也跟在了三人的後面。

在只剩下兩人的空間里,法爾靜靜閉上了眼睛。她逐一回味著路西德的話。

——這次我是對的。他這麼說了……。

雖然她不覺得自己是錯的,但她仍然無法理解他的意思。

——但是。

她的內心被給予了勇氣。路西德相信著自己。她深深感覺到自己不是一個人。

「——贏過姐姐的話,我的想法就能傳到了吧」

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在把聖劍的尖端對准阿爾特的時候,法爾的心在隱隱作痛。她並不是為了拿它對著最重要的姐姐,才拼上性命去得到聖劍的。但是,現在無論如何都要阻止姐姐。

阿爾特從水晶球上拔出了聖劍。她離開台座,轉向了法爾。接著用冰冷的眼神看著妹妹。

直到去年夏天結束為止,兩人都一直在互相扶持,互相幫助。法爾以阿爾特為榮,阿爾特很依賴法爾。

因為身處第一王女和第二王女的立場,有人想要慫恿二人對立,他們並沒能動搖這對姐妹的關系。本應如此。

她想起了在進攻卡維爾之前,和姐姐最後的交談。

在王宮里聽到的侍女們的玩笑話,對神官們對她的叱責的牢騷,對姐姐的

工作的提問,在戰場上發生的事。戰斗結束之後該帶什麼特產回來。面對卡維爾而引出的,和路西德跟康斯坦絲的回憶。

那只是堅信著和昨天並無兩樣的明天會到來的,沒什麼營養的閑聊。

如果不是向卡維爾發動侵攻的話,就算克洛古斯塔發動叛亂,她們應該也能一起行動的吧。雖然那樣就無法和路西德跟康斯坦絲再會,也無法得到真正的聖劍,但至少不會讓她們互相變成敵人。

但是,現在,兩人都抱有著實的戰意,在對對持著。雙方都拿著聖劍。

兩名王女,同時蹬了下地板。兩把聖劍激突在了一起。響起了讓人不覺得是金屬之間碰撞會發出的清脆的聲音,四散著閃光。金發在舞動,黑發在隨風飄動。

一次,兩次的劍和劍相互交鋒,法爾感到很驚訝。

姐姐的劍術,非比尋常。銳利的斬擊,堅實的防禦,精湛的回避,連轉入反擊的時候都毫無破綻。在密道里前進,和帕爾米亞兵跟克洛古斯塔戰斗過後明明應該已經很疲憊了,她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慌亂。

從小時候開始,法爾的體力就占優優勢。走路也很快。在為了不被大人們發現而爬樹的時候,阿爾特必須得讓路西德推著才能爬上去。在玩到精疲力盡的時候,阿爾特也總是讓路西德背著。

難道說。小小的疑問,掠過了法爾意識的一角。難道說,從那個時候開始姐姐就喜歡上路西德了嗎。她就已經抱有無法向人提及的思念了嗎。

阿爾特講劍傾斜擋住了法爾從正面砍過來的一擊。

「——就只有這種程度嗎?」

從阿爾特的嘴里發出了宛如用冰刃制作一般的聲音。對照般的,她的紅瞳里則寄宿著宛如要把和她敵對的一切全部燒盡的熱度。

忽然,阿爾特改變了劍的軌道。法爾在被砍中之前注意到了這點,用聖劍擋了下來。她失去了平衡,瞬間和阿爾特拉開了距離。

調整著呼吸,法爾觀察著阿爾特的樣子。從她嚴肅的表情里,浮現了背負帕爾米亞的決意,以及為此會不擇手段的覺悟。但是,在那更深處的地方,卻有著對這場戰斗本身的焦躁和不甘感。

法爾咬緊了牙關。為了不輸給姐姐的想法。雖然阿斯特里亞和帕爾米亞相比要小上不少,但盡管如此她也背負著很多東西。如果有人阻礙她前進的話,即便是姐姐也不能頹然。

——我也,不能輸……!

路西德沒有選擇帕爾米亞而是阿斯特里亞,沒有選擇姐姐而選擇了自己。

即便是為了回應這份想法,她也非贏不可。經過和克洛古斯塔的戰斗的消耗,老實說她光是站著就夠嗆了,但她不能退讓。

飛散的汗水,凌亂的呼吸。手已經在發麻,身體在斥訴著疲憊。盡管如此黑珍珠的美姬,和黃金的美姬仍然揮舞著各自的聖劍。

「姐姐你,到底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強的」

法爾問出了她無論無核都想不明白的事。阿爾特苦笑道。

「是這把聖劍的力量哦。它把至今為止的持有者的經驗,都傳授給了我」

好狡猾,這句話蹦到了法爾的嘴邊。不過,她當然沒有說出口的余裕。阿爾特的斬擊開始激烈了起來,法爾轉瞬間便被逼入了劣勢。

——我是對的,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還沒能理解開戰之前路西德的話。真的,不是姐姐才是對的嗎。阿爾特得到巨人像的話,肯定能打倒克洛古斯塔的勢力,統一帕爾米亞的吧。但是,路西德卻說那是不對的。

「法爾。聖劍,由我來繼承」

林格拉姆的劍刃,落到了法爾的頭上。刹那,法爾靈光一閃。大概,路西德說的就是這個。(A:正しい在日文里有正確的意思,也有正統的意思。路西德對法爾說的正しい是正統的意思,而法爾理解成了正確)

響起了金屬音。法爾用自己的聖劍擋下了林格拉姆的一擊。她絞盡渾身力氣,將擁有龍翼一般的劍柄的聖劍連同姐姐一起推了開來。

「姐姐……」

金發變得凌亂不堪,肌膚上也留下了好幾處傷痕,衣服也破破爛爛的。美麗的臉龐上出現了疲憊和苦澀之情,在汗水干掉的地方,又留下了新的汗水。

但是,紫水晶的眼瞳里仍充滿霸氣,洋溢著決不能輸的決意。

「恕我直言,繼承聖劍的是我。姐姐並沒有那個資格」

「資格……?」

法爾對皺緊眉頭的阿爾特點了點頭。

「所謂的繼承聖劍,是指繼承過去的使用者的意志。一千年前,聖劍的使用者向幻棲民發誓巨人像只會為了和黃金之龍戰斗而使用」

調整著呼吸,法爾繼續說道。

「幻棲民們,現在也仍然在遵守那個誓言。就連提爾沃特那樣的孩子也一樣。那麼,聖劍的持有者,應該遵守那個誓言才是」

「但是,路西德可是想用巨人像把克洛古斯塔的軍隊給驅散的啊」

阿爾特冷靜的問道。但是,她的語氣並沒有剛才那般嚴肅,讓人感覺到一種像是在提出謎題一樣的余裕。而法爾也准備好了答案。

「別看那個樣子,路西德也是很正經的」

「我知道」阿爾特點了點頭。法爾說道。

「克洛古斯塔,對路西德這麼說了。要為了帕爾米亞使用巨人像」

那並不是路西德自己想知道。而肯定是為了讓身位幻棲民的提爾沃特知道才刨根問底的。

——在出這種壞點子上,他可真是擅長啊。

「用巨人像的力量擊退為了私欲而尋求巨人像的人是很正當的。幻棲民們,特別是在關于巨人像方面的事,肯定已經不會相信克洛古斯塔勢力的人說的話了吧。事實上他們也掀起了這麼大的騷動。接著——」

法爾眼神銳利的看著姐姐。

「考慮著和克洛古斯塔一樣的事的姐姐,肯定也會被那麼對待的。他們是不會認可姐姐是聖劍的繼承人的吧」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阿爾特靜靜的露出了微笑。

「真有你的風格呢。從海倫娜姨母那里繼承聖劍,長年揮舞著它的你……」

「只有我的話,是不會想到這種事的」

因為我有同行者在。金發的劍姬把這句話咽了下去。

兩名王女架好了聖劍。二人的斗志卷起了看不見的漩渦,充滿氣勢的喊聲顫動著空氣。她們都明白下一招就會決出勝負。

二人同時蹬了下地板。風在呼嘯。閃爍著軌跡。二人在絕妙的距離下,揮出了聖劍。

響起了一聲清澈的聲音,一把劍離開了主人的手旋轉著飛到了空中。

而那把劍的劍柄並不是黃金之翼,而是龍之翼。

聖劍插在了地上,阿爾特按住右手歎了口氣。但是,她的表情卻不可思議的平穩,甚至帶有些清爽的感覺。作為勝利方的法爾,則在臉上擠出了無可言喻的苦楚。

「能退下嗎」

姐姐,這句話堵在了她的嗓子眼里沒有說出來。阿爾特點了點頭。

「看在路西德的面子上,僅此一次哦」

阿爾特把聖劍收到鞘里,對從樓梯那里出現的格雷蓋爾斯和特斯曼說道。

「我們回去吧。成果也有了」

不管怎麼說,討伐了克洛古斯塔是很重要的。剩下的,只要把與自己為敵的勢力各個擊破的話就能統一帕爾米亞了吧。而把這些只用「成果也有了」這麼一句簡短的話概括,是因為她失去了埃克達爾。

格雷蓋爾斯他們沒有馬上回應,只是一臉困惑的交替看著阿爾特和法爾。他們覺得不得到巨人像是否妥當,但阻止他們的法爾,也是他們宣誓忠誠的對象。

為什麼會這樣,如果他們能出聲的話毫無疑問會想這麼說。阿爾特察覺到他們的想法,搖了搖頭。這就是無言的命令。

「話說回來,這家伙怎麼處理?」

路西德粗魯的問道。他俯視著掉在地上的克洛古斯塔的腦袋。康斯坦絲和提爾沃特不敢與其直視,但習慣了戰場的路西德他們對這種東西並沒什麼抵抗心。當然,他也沒有一直盯著看的興趣。

「用途應該有很多,不過還是先給帶回帕爾米亞……」

說到這,路西德屏住了呼吸。

從克洛古斯塔的腦袋那里冒出了白霧一般的東西,接著他的腦袋開始無聲的崩壞,溶解。這讓冷靜的阿爾特和大膽的法爾也都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康斯坦絲還發出了「噫」這種打嗝一般的聲音。

不只是腦袋,失去腦袋的身體也開始溶解了起來。路西德他們呆然的看著這幅光景。到克洛古斯塔消失的只剩下衣服為止,不到十秒鍾。

「什麼啊,這是……」

法爾發出了低沉的呻吟,但沒有任何人回答她。

克洛古斯塔醒來的時候,他正躺在床上。

這是位于停在島旁邊的,帕爾米亞的軍艦里的他的房間。這里要比其他的船艙寬敞,還有用釘子固定在地板上的桌子和椅子。其他還有裝了幾幅地圖的大瓶子,以及盛滿水的壺,天花板上吊著用于照明的油燈。

通過船身,他感覺到了平緩

的海浪產生的搖晃感。克洛古斯塔坐起了身體後,稍微迷糊了一會兒。他並不是睡糊塗了,而是在整理情報。

「——啊啊,對了。想起來了。我輸了」

他低聲的自言自語著。「聖劍也被弄斷了啊」又像並不覺得多遺憾似得低語著。伸出手,他拿過了放在桌子上的單片眼鏡,戴在了左眼上。雖然還沒有洗臉,但不戴上這個的話他就不覺得算是起床了。

房間外面很騷亂。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故。克洛古斯塔下了床,拿過掛在椅背上的上衣披在了絹服上。

接著,他撿起了掉在地上的劍。那把劍擁有黑色的劍柄,中央的真紅寶石正在發著光。這是在和路西德他們的戰斗中被折斷的,他的聖劍。

把覆在上面的劍鞘去掉,露出了完好無損的漆黑劍身。仿佛從未被折斷過一般。克洛古斯塔滿足的點了點頭,再次把劍鞘蓋了上去,將聖劍掛在了腰上。接著離開了船艙。

「閣下……!」

一名帕爾米亞兵隨對克洛古斯塔的現身感到很吃驚,但仍在昏暗的走廊里跑了過來。克洛古斯塔撩起淡金色的頭發,用平淡的口吻詢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那名士兵一直在這個那個的不知該如何報告,不過在克洛古斯塔的催促下,他一臉毅然的表情答道。

「巨,巨人像動了起來,擊沉了我方一艘船只……」

這讓克洛古斯塔也瞪大了眼睛。但是,他也只是吃了半個瞬間的驚,馬上又變成了冷靜的表情,悠然的在走廊里走了起來。在走到甲板的時候,他從士兵們那里收到了好幾次同樣的報告。

——是那兩名王女中的一個,或者兩人統一了意見啟動了巨人像嗎。

雖然他這麼推測著,但卻露出了一副無法認同的表情。為什麼,她們只擊沉了一艘呢。自己坐著的船沒事,這是為何。

「幻棲民們的目的,好像是巨人像的整備啊」

他自言自語著。是在擊沉第一艘的時候,巨人像出現了什麼問題嗎。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可真是掃興。

來到甲板,從海上迎面吹來的海風吹拂著克洛古斯塔的頭發。出于習慣,他調整了一下單片眼鏡的位置。

甲板上的士兵們幾乎都沒有察覺到克洛古斯塔,他們都聚集在左側的船沿,沿著口水在看著什麼東西。這個男人也看了過去,走了起來。在明白士兵們看傻眼的東西的正體後,克洛古斯塔也發出了感歎的聲音。

他們的視線前方,是一座島。巨人像正站在那里。

巨人像背對著他們在漸漸離開。大概是在向島的中央前進。克洛古斯塔覺得聽到了些微的地震發出的聲音。

他乘坐的船,已經和島拉開了很大的距離。是為了逃離巨人像吧。

在海岸的附近,散落著船的殘骸。有一部分飄到了海面上,被沖到了這艘船附近。還能零散的看到抓住什麼東西勉強沒有沉到海里的士兵們的身影。還有坐在小船上的士兵們。

「把小船全部派出去。盡可能的把他們都救下來」

克洛古斯塔用並沒有特別大聲的音調向士兵們下達著命令。幾名士兵轉了過來,瞪大了眼睛。那份驚愕宛如通過空氣傳開了一樣,轉瞬間在其他的士兵那里擴散了開來,他們急忙的實行起總指揮官的命令。

小船接連的被放下了海,士兵們朝著快要溺水的同伴們趕了過去。看著他們的情況,克洛古斯塔好像事不關己一般想著可能會延遲回航的時間了。待飄在海上的士兵們都被回收完畢後,還得去回收應該還留在島上的士兵們。

這時,克洛古斯塔堅定了回帕爾米亞的想法。

克洛古斯塔把法爾她們只擊沉了一艘軍艦便把巨人像給叫回去的事,理解為是在威嚇他。她們是在對他說如果就這麼老實回去的話,就放他一馬。

他們離開這座島之後,幻棲民們就會去整備巨人像,然後將這座島沉下去的吧。

——只要不是被我之外的人拿到,現在這樣就行了。

巨人像對克洛古斯塔來說並非是必要的。

「雖說不覺得可惜是騙人的……。不過有了收獲」

克洛古斯塔的腦海里,浮出了幾張人臉。阿爾特。法爾。然後是路西德。

那名年輕人手里拿著的那把奇怪的道具。他記得,那應該是叫做銃的東西。把這幅單片眼鏡送給自己的幻棲民的朋友,也拿著類似的東西。

「雖然沒打算太小瞧他的……。還是太過于注意法爾謝菈和阿爾特蕾婭了嗎。還是小心點為好」

救助士兵們好像要花上不少時間。克洛古斯塔站在船沿一動不動,在看不到巨人像之後,他也依舊在靜靜的注視著那座島。

在讓巨人像回到中央之後,路西德他們回到了地上。巨人像的周圍,變成了有著平緩坡面的小丘。夏末時分的那種令人舒心的風,在他們之間吹拂著。

首先,得先進行令人痛心的工作。埋葬埃克達爾。

在走下山丘的地方,路西德他們換著班挖起了洞。康斯坦絲提議使用魔術,但被格雷蓋爾斯和特斯曼鄭重的拒絕了。

「您的心意,我們領了」

現在是夏天,光是返回亞巴斯的港口就要花上好幾天。只能埋在這座島上了。阿爾特在特斯曼的幫助下,從埃克達爾的遺體上切下了一部分頭發。又從他的衣服里回收了一些遺物。

結束之後,路西德向法爾和阿爾特問道。

「要去看看他們的情況嗎」

他知道這並非妥當的行動。他們可是討伐了克洛古斯塔,又擊沉了敵人的一艘軍艦的。現在應該老實待著,讓敵人陷入混亂,等待他們撤退才是。而且,島上應該也還有害怕巨人像而躲起來的帕爾米亞兵。

盡管如此,路西德還是問向了二人。因為年輕人對于克洛古斯塔的尸體消失一事感到不安。

「我贊成」

法爾面帶緊張的答道。雖然她已精疲力盡,但紫水晶的眼瞳並沒有失去戰意。她也和路西德同樣在意。

「我也去。現在應該確認克洛古斯塔卿的生死才是」

阿爾特也點了點頭。她采取行動,也就等同于決定了格雷蓋爾斯和特斯曼的意思。然後,也不能把康斯坦絲和提爾沃特扔在這不管。

七人朝海岸走了起來。方向在阿爾特操縱巨人像的時候已經掌握了。提爾沃特也大體知道這座島的地理信息。

終于,路西德他們到達了可以俯視海岸的岩壁上。在這里的話,即便會被帕爾米亞的軍艦發現,也能夠逃到島中央的巨人像那里去。

帕爾米亞的軍艦,好像正在救助落海的士兵。軍艦離海岸的距離比通過巨人像看到的時候還要近。

稍微觀察了一會兒,出現了坐著小船登島的人。當然,一艘船上也就只坐了兩,三個人,他們應該是來召回還留在島上的士兵的吧。

站在岩壁邊上,看著軍艦的法爾,突然輕聲叫了出來。路西德和阿爾特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兩個人也睜大了眼睛絕句了。

克洛古斯塔正站在軍艦的甲板上。當然他四肢俱全,戴著單片眼睛,腰間還掛著漆黑的劍。他好像是在講指示全部下達完畢後,在觀望著士兵們的情況。

「是替身嗎……?」

聲音中帶著顫栗,路西德低語著。他只能這麼想。

但是,如果他們看到的克洛古斯塔是替身的話,就又出現了別的問題。(A:這里又有點繞。路西德此處說的替身是現在他們看到的站在船上的單片眼睛本尊)

最大的疑問,是帕爾米亞兵們是如何知道總指揮官的死訊的。在克洛古斯塔死後沒多久,路西德他們便把他帶來的九人中剩下的全部打倒了。他們應該是不會知道克洛古斯塔的死訊的。

而且,和自己戰斗的克洛古斯塔的尸體,在他們的眼前溶解了。就好像是照到陽光的魔物的尸體一樣。那種消滅的方式,不是人類的尸體會有的。

站在甲板上的克洛古斯塔,忽然抬起了頭。看向了他們。

他們的目光對上了。明明隔了很遠的距離,路西德卻如此確信。因為克洛古斯塔正在朝他們笑。

「——走吧」

過了一會兒,阿爾特說道。不是是不是因為混雜著好幾種感情的緣故,她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的平淡。

「和克洛古斯塔卿的戰斗,看來還要繼續下去呢」

紅色的眼睛離開了軍艦,看向了天空和大海的交界線。她的表情,就好像是在想象接下來的困難,然後靜靜的忍耐一樣。她知道了克洛古斯塔擁有超出了自己的知識和想法的未知的力量。

「嘛,總之算是結束了」

好像是在緩解阿爾特身上的緊張感一樣,路西德說道。

在這座島上的戰斗,總之是已經結束了。

提爾沃特平安的和母親和同伴們重逢了。在他們來到地上,朝著幻棲民們的隱匿處走去的時候,他們也從對面的方向出現了。

幻棲民的少年和他的母親發現彼此後,邊留著淚叫著對方的名字跑了出去,緊擁在了一起。

幻棲民們架好了像是武器的長木棒,用警戒的視線看著

路西德他們。他們全員也都穿著和提爾沃特一樣的,有著奇怪裝飾的麻制衣服,頭部那里長著獸耳。

注意到同伴的態度的提爾沃特慌忙進行了說明解開了誤會。像是他們統帥的青年走了過來,向路西德他們道了謝。

「是你們幫忙把帕爾米亞的士兵們趕跑的嗎。我作為一團之長感謝你們」

青年叫做謝爾斯汀。他穿著領口和袖口縫著五顏六色的線的衣服,脖子上戴著貌似是用樹果制成的首飾。外表看起來是二十歲前後,但並不知道他實際的年齡,路西德他們也沒有詢問的打算。

路西德和法爾,阿爾特也向他報上了名字,說起了他們來到這座島上後發生的事。謝爾斯汀像是在逐一確認一樣邊點著頭邊聽著,但在提及和聖劍有關的事的時候,用奇怪的視線看向了法爾和阿爾特。

「聖劍有複數的存在…?」

「不只是這兩把。襲擊你們的那伙人的老大,也拿著像是聖劍的東西」

路西德答道。像是聖劍的東西,他之所以會用這種含糊的說辭,是因為到最後那沒搞清楚那到底是不是真的聖劍。他把在戰斗中發生的事說了出來,告訴他總之那是一把不可思議的劍。謝爾斯汀表情嚴肅的看著路西德他們。

「以為把聖劍弄丟了,結果反而又增加了,你們真是會給人添麻煩啊」

「又不是我們的鍋」

雖然知道謝爾斯汀的心情,也知道他的話不是對路西德他們而是對全全人類說的,但路西德還是反駁了。覺得頭疼這點,他們也一樣。

「說的也是啊。對不住」

謝爾斯汀坦率的道了歉。路西德覺得他可能一個責任感很強的男人。

「我們會坐預計後天過來的船,返回大陸。你們打算怎麼辦」

路西德這麼問完,謝爾斯汀便一臉正經的回答道。

「巨人像的整備工作還沒結束啊。在結束之後,我們也會回島。話說回來,還沒給你們救下提爾沃特的謝禮呢。有沒有我們能做的」

「那,能讓我們看看巨人像整備流程嗎?」

他因為好奇而這麼問道,不過幻棲民的青年卻苦笑著搖了搖頭。

「雖然說如果是聖劍使的話就沒問題,但在聽了你們說的事之後就…。很對不住,這次恕我拒絕」

路西德老實的讓步了。不如說,他們這幅態度反而讓他很慶幸。因為他覺得這樣的他們今後肯定也會繼續保護巨人像不交給任何人。

路西德看向了法爾。法爾則看向了阿爾特。

阿爾特卻用有些生氣的表情看回了法爾。就好像在說她才有以勝利者的身份接受謝爾斯汀的提議的全力。法爾困擾的看向了路西德。

年輕人聳了聳肩,對幻棲民的青年說道。

「這是有些麻煩的請求。不行的話不用在意直說就行」

路西德的請求,就是能不能請他分別向蓋伊瑟斯村和帕爾米亞的瑪加哈斯派遣對聖劍了解的很詳細,人脈又廣的人。瑪加哈斯是支持阿爾特的城鎮。

只有自己擁有聖劍的有利點,已經成為過去式了。

不止如此,現在也幾乎不可能得到帕爾米亞的協力了。不管阿爾特和克洛古斯塔哪邊勝出,都會變成自己的敵人吧。如果不是他們眼花的話,克洛古斯塔就還活著。他還擁有聖劍。

——結果,這趟的收獲,就只有阻止了克洛古斯塔得到巨人像嗎。

這毫無疑問是重要的成果。如果讓克洛古斯塔得到擁有能有輕易打垮眾多士兵,一擊便擊沉軍艦的力量的巨人的話,除帕爾米亞之外的大陸諸國肯定會被卷入地獄般的漩渦之中吧。阿斯特里亞當然也不例外。

從現在開始,路西德必須要想好下一步棋怎麼走。總之現在最該做的,是盡可能多收集聖劍的情報。

「你是在照顧我嗎?」

阿爾特對路西德露出了寂寞的笑容。被自己舍棄的人給幫助的事,好像傷到了她的自尊心。

「誰知道呢」路西德露出壞心眼的笑容,看著黑發的王女。

「我期待的,說不准是讓你和克洛古斯塔激烈的互斗啊?而我們是一旁看戲還是出手幫忙都可以看心情」

法爾和阿爾特同時瞪大了眼睛。接著,阿爾特在下一個瞬間彎著腰笑了出來。用不像是她一樣的大笑。

阿爾特和克洛古斯塔都擁有聖劍。如果是像這次一樣和聖劍有關的話,他們肯定都會行動的吧。明白了有自己之外的人擁有聖劍後,肯定會為了不讓對方占優勢而行動的。

阿爾特收起笑容後,看向了路西德。她在地上輕輕一跳,撲向了年輕人。她摟住了不明所以一臉懵逼的站在那里的路西德的脖子,輕輕的親了下他的臉。

在全場一片啞然後,阿爾特立馬離開了年輕人,歪著頭笑著說道。

「果然,還是想讓你跟我走呢」

路西德沉默的聳了聳肩。幻棲民的謝爾斯汀則是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些人類。

兩天後,坐著來接他們的佩利亞斯的象牙號,路西德他們離開了島。提爾沃特他們站在海岸那里,目送著路西德他們。

半天後,巨人島沉到了海中。下一次它出現,就已經是百年之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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