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三章

干脆什麼都不干算了——在放學後的教室里,彌漫著這樣的空氣。

不允許回家,強制地留下的2-C的各人,都做著一幅冰冷的面孔靜靜地沉默著。就像打掃的時候一般桌子全部移到了教室的後面,全體人員都坐在地板上,各人都用不一樣的僵硬的表情向上看著教壇上站著的春田。

責備?不,是在敷衍著。並排著的目光的里面都並無神采毫不關心的樣子。但這並不能從關系到自身的事態中逃離。自私自利這般的自己保存的本能,看來很好地在全員中運作著。

“……這個……能每人拿一個,然後傳到後面去嗎?”

一切的元凶?春田,就像要從視線中逃離一般戰戰兢兢地半合眼睛,分配著迷一般的小冊子。但是並沒有任何人接受那個。無可奈何之下只好自己從教壇上下來逐一分配到各人的手中。對著不伸手接的人,就放在了其腳邊。但全員好像在抗議一般,都不打開,若無其事地將其放在地板上。打開了的話就輸了,有興趣的話也是輸了。在這樣氣氛的教室中,猶如覆蓋著墳場的線香的味道般沉重。

“……其實我也感到我也有責任啦。所以……這個……我,我弄得了。劇,劇本。……職業摔跤表演的……所謂勝利的那個東西,吶,怎說呢……”。

在沒有任何人詢問的情況下,春田在分配完小冊子後開始說明了。不過沒有任何人在聽他說。

沒錯——如噩夢一般,真的,2-C決定在文化祭上展示的是職業摔跤表演。是嫉妒年輕而發狂嗎,還是原本已經在極大的不安中自己自爆呢,那個獨身(30)有的無的將班主任的能力發揮,將這個驚人的計劃在實行委員會里正式通過。自然也讓大家迷惑到極點。

在這種情況下,劇,劇本。雖是這樣說。但誰也沒有發言,視線也毫不在乎地無視著那個用地訂書釘釘著的那複印紙。而平時跟春田很友好的能登也,以及龍兒也,這次也置身事外。躲在一腳的二人,不高興地靠在一起坐著。

“春田所作的劇本,由手心那就感到恐怖啊。”

“是啊,感到要變到一塌糊塗的樣子……”。

悄悄話的聲音敲打著耳膜。而龍兒的雙眸不知為何危險地微微震動著,發出著藍色閃電的危險光芒想是現在立刻就要將春田擊殺一般。春田也察覺到那個,所以臉部並沒有向龍兒的方面望去。……而龍兒只是稍微有點,對春田的可憐有點通行而已。但這友情究竟何時何日才能正確傳遞到春田那里呢。

在那龍兒的前方是,一直都會在班中出現事件就會率先搞起大騷動的北村,但好像很疲累的樣子眼睛也滑落到鼻子上,這樣的話根本搞不起來……我的那個讓文化祭鼎盛的計劃……竟變成了空談。而且在這前方那里,大河正用全身的體重正壓著盤膝而坐的實乃梨。

“呃——呃——。”

“啊——好重啊——,好重了啦——大河——。”

“呃——,實乃梨——。”

“實乃梨?那人是誰啊——,啊——。”

麻耶化成思考能力為零的動物,像一條正蜷縮著的蟲一般。大膽地躺臥在地板上,並悄然地從沒有穿外套的北村的襯衫的衣角那里蜷身而上,內褲也露了出來,其他的女子跟班里眾人均指著那里笑著。至于奈奈子拿方面就拿著一塊大鏡子跟炭刷,靈活地滴溜溜地將發卡插在頭上,練習著如何卷發。

“大家~,拜托啦請提起興趣吧~……已經無法回頭了啊~。”

春田像是要哭起來般的聲音虛虛地回響起來。

“吶~,北村,你也說些什麼吧~畢竟是班長嘛~,你也好好承擔你的責任,將氣氛搞起來吧~!還是說你忘記了救你下半身的危險的恩情了嗎~”。

就像自暴自棄地,北村立刻站了起來。但那個瞬間,事件發生了。不知道怎麼回事,皮帶被扯走的北村的褲子,如石頭般“咚”的一聲丟落在腳邊。

“哎哎哎哎……!?”

“呀——”。

皮帶也不知什麼時候,到了最先尖叫的麻耶手中。看來是由于趕時髦美少女的靈巧手腕,將皮帶不知不覺間就拿掉。

從內褲盡露人前的北村周圍那里,有如爆炸中心的爆風卷起的塵埃一般,氣勢如虹地將所有人卷入。“呀——!!”“你在做什麼啊——!?”不愉快的悲鳴回響著。“怎麼回事……”北村自身呻吟道。“哇——!”像笛子般聲音尖叫的人是大河。那雙眼睛被實乃梨用雙手遮擋著,臉孔失落地做著“心靈創傷啊……”的狀態。龍兒嗚哇的一聲後……遠遠離開北村,“北村=露出狂的疑惑”在自己的心中變得更加濃厚。亞美方面則冷淡地說道,變態出現了。

氣氛的確是熱鬧起來了,但教室只不過是因為突然如此接近地降臨下半身露出男而陷入如哼哈二將般的呼吸的恐慌而已。悲鳴一浪接一浪,春田也抱著頭伏在教壇上。雖然北村慌忙地扯起褲子,但這並不能將那事實從大家的記憶上抹去。

“真討厭——!我回去了!”

“超無聊!浪費時間!”

“雖然抱歉但我不想再陪你瘋——!”

“回去啦回去啦,解散!”

本已在教室上飄逸著的沉郁的氣氛,在熱得要命的北村的露出事件一氣爆發了。各自都抱怨著,紛紛都拿起書包,並嘎啦嘎啦地要拉好桌子,大家回家的意向可是滿溢著。

“等、等一下啊!大家,請不要回去啊!”

春田的叫聲的確傳偏了全員,並形成了回響。但事態的收拾方法,可以說幾乎無力回天了。

但是在這個時候。

“咦?”

有如一條救命稻草般,從出人意表的方向上出現了。甜美的聲音不思議地發出,在要回去的家伙的耳邊抽動了一下。全體都好像被冰封的狀態一般停了下來,反射般地數名男子轉身回看。

“……唉~。唔唔……這個,還相當有趣的樣子呢。大家都有演出的角色,台詞也全部人員都用呢。嗯,春田君,意外地能干呢~”。

“小……小亞美……!”。

看來2-C的美貌與智慧的天使?川島亞美,視線從青梅竹馬的下半身那里全力撇開之後,看起了那個叫人討厭的台詞來。

“唔唔唔,我是主角?哇,真高興?”。

在春田的旁邊,亞美的兩眼笑得眯成一條線一般嫣然笑著。而跟隨大伙准備回家的龍兒的視線則發出著接近臨界點的閃光,翻滾地看著亞美那個奇怪的笑容。像鐳射光線從自身發出要透視那軀體一樣,自然透視不到,龍兒只是驚訝著。

亞美,對著這種外行人的劇本肯定一腳踩下,或是撕成碎片,或是一把火燒掉並將那灰拿去枯樹當肥料的。不僅僅是那樣,還會接著說道“有時間去看那無聊的東西不如多看幾眼亞美的美麗的這個世界上的丑陋的各位!哎喲,那雙笨拙的眼睛可不能睜開哦!?各位的眼睛可不能抵擋這個美貌,用想象力來想象就可以了!什麼?想象不出來嗎?那樣就想像一下鑽石或如星空之類,世界中最美麗的東西吧哈哈!”這邊高聲笑著,這樣的女人來的。

聽到亞美有趣的說話後,打算回去的學生都陸續地回到教室來。丟下書包,並深感興趣地開始聚集在亞美的周圍。

“吶吶,快看快看,這頁超厲害啦~”。

亞美這般煽動著。

“哎,什麼什麼,小亞美在看著第幾頁啊?”

“哪里哪里?”

于是淅淅瀝瀝地將分配到的劇本拿起來翻看著。然後。

“……哎——,真的呢。怎說,非常地有模有樣呢……”。

“區區春田,果然太囂張呢。……唔唔,我的腳色是亞美的親衛隊C嗎?”

“哇,有好好地變成漢字呢。最近的電腦還厲害。”

“啊,我是小亞美隊伍的參謀呢。台詞還蠻多的。”

亞美浮現出優雅嫣然的笑容,滿足地向下看著同學。春田幾乎要哭起來了,現在崇拜亞美到了差不多可以叫他舔鞋子甚至舔廁所拖鞋也可以的地步了。啊哈?般地亞美向那樣的春田送了一下眼色。

“好了,春田君,加油吧!那麼,就開始練習怎麼樣?”

“……嗯!”

“那麼就用布帶做一個圓形吧?”

“……嗯!”

將全財產都拼上嗎?嗯!稍微脫掉衣服如何?嗯!將腎髒挖出一個如何?嗯!……無論什麼都能夠簡單做到的氣勢啊。就連剛才的異常事態接近發狂的班中的家伙也,被亞美特健全的笑容操縱著,“這個意外地有趣呢~”,“你的角色是?”這樣熱鬧起了上來。當眾人各自坐回在地板上的時候,無論男子還是女子手拿劇本,非常有干勁的樣子。究竟她在策劃著什麼呢。深知道亞美的腹黑性格的龍兒,不由自主地向亞美發出了疑惑的視線,但是。

“咦?咦咦?啊啦啦啦~?怎~麼?討厭啦高須君,為什麼要用那樣的目光盯著我啊~?”

“……才沒有盯著你了。”

“唔?”

察覺到高須的那個視線,亞美的瞳孔使壞地閃閃發

光起來。如發現了有趣的種子一般嘴角也高興到歪了起來,于是乎這樣說道。

“雖然正式的來日方長,但現在要演出也可以哦?——副主角先生?。”

“……哈?副?主角?”

龍兒的腦袋瞬間變得空白一片。看著那個“嘿嘿”地吐了吐舌頭笑著但一點也不可愛的春田。意義自然不知道了。當慌忙地將劇本打開的那時。

“這是什麼————————————!?”

大河聲音比龍兒要先一步尖叫起來。

在班中的領導?小亞美的帶領下,2-C的學生都非常友好,和平地生活著。

“討厭啦~,真期待~!”

“什麼‘生活著’啊!在哪里生活著啊!?學校嗎!?大家的家庭怎麼了!?父母會什麼都不作聲的嗎!?”

“笨蛋吉是領導怎麼看都太奇怪了!”

但是,有著想將那個和平破壞的人。惡的化身?掌中老虎,以及其手下美國派高須龍兒。

“討厭啦~,好恐怖!”

“為什麼我是這家伙的手下而且什麼美國派啊!?不能接受!”

“惡的化身!?我!?為什麼!?龍兒就算了為什麼我是,真過分!”

2-C受到了掌中老虎跟美國派的襲擊。于是小亞美的努力全都付諸東流,2-C的同伴全都因掌中老虎而被洗腦了。

“討厭啦~,超不得了啦!”

“洗腦!?”

“誰會做!?”

于是乎2-C的同伴變成了掌中老虎一伙,大處搗亂。但是,由于小亞美的拼命勸說,洗腦溶解開了。眾人合力將掌中老虎跟美國派趕走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HAPPYEND。

“討厭啦~,溶掉啦~!”

“……溶掉了!?那可不大件事了!?”

“用詞都用得不准……笨死!”

——但是,教室啪啦啪啦地充滿著掌聲。被正方形包圍著的暫時用布帶圍成環形的外側大家都稍微有素質地坐著,紛紛稱贊寫劇本的春田。

“呀——,怎感覺好像相當不錯。干得不錯春田。”


“雖然是平凡的劇本,但意外地有品位呢。”

剛才有如山刀山下油鑊的狀態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彎,春田喜形于色地搔了搔頭。

“嘿嘿,是嗎~?我或許,有著這個方面的才能呢?呀—真頭疼呢,將來難道會做作家?呀——頭疼啦頭疼啦,這靈感又要來了——”。

“才不會來了!”

隨著啪的一聲,龍兒情不自禁地將劇本向春田丟了過去。本來的話其實是想用室內鞋丟過去的。但由于討厭乾淨的室內鞋被春田弄肮髒所以沒這樣做。

“好疼啊——,搞什麼啊高須你。”

“我有手下留情了安心吧笨蛋!而且,這個哪里是職業摔跤啊!?而且還擅自將人編進奸角那里!”

“哎——?難道說高須你意外地沒有理解能力?這從哪里看都是職業摔跤啊?首先是這個‘被襲擊的2-C’這里就是啊?然後‘小亞美的努力全都付諸東流’這里。‘2-C的同伴變成了掌中老虎一伙,大處搗亂’這里也是啊,‘拼命勸說’跟‘合力將掌中老虎跟美國派趕走’也是哦。真是的,這點,讀讀空氣就能明白了啊?”

被春田的理解能力說三道四,這可是最大的屈辱了。龍兒全身顫抖,腹中勃然冒起的各種各樣的特黑的感情並不能消化進入了自家中毒狀態,搖搖晃晃地危及到腳邊了。另一方面龍兒的上司,惡的化身的大河。

“不~~~~~~~~~~~~~~~要~~~~~~~~~~~~~~~~~!”

有如野獸般伏在地板,張開大口吼叫起來。

“逢坂同學還真是的,真任性呢~。不?可?以?的?啦?”

“開——什麼玩、笑!選美也好,這個也好,為什麼盡是要我做些奇怪的東西!?全部都是你的錯!全部都是你的錯!”

“討厭~啦,這說法多麼的丑陋啊……疼疼疼啊!”

啵!大河一口氣非常凌厲地跳躍了起來,一下跳躍到了亞美的後方。然後就這樣非常漂亮地進行身體懲罰般將全身的關節都緊固起來。

“都、是、你、的、錯、啊啊啊啊啊啊!”

“疼啊疼死啦疼死啦!”

大河使出眼鏡蛇纏。並漸漸地將體重向亞美壓上去的同時,更毫不留情地將疼得大叫的亞美使勁掐住。一連串的動作簡直是個完美組合,但是。

“噢噢,什麼嘛不是干勁十足嘛掌中老虎。”

“立刻就開始練習了嗎,意外地認真呢。”

“那個眼鏡蛇纏……太美了,太完美了。”

“簡直就是一幅畫……不,該說是高額限定版的花式。”

哦——,在聽到混雜著歎氣的掌聲後,大河慌忙地放開亞美,啪地跺了跺腳。

“你們這些家伙,吵死人了!我絕對不會干的!這是什麼啊,這個絕對是欺負了!大家只不過是引我中計讓我丟臉,這樣來取樂而已!過分,過分過分過分啊……夠了,明白了,將你們全部殺掉!”

殺氣能量計達到MAX仍無限上漲。那像要噴出火焰的發狂的虎眼凶狠地盯著周圍圍著的同學。從右至左,不對,該是從近身的人處理起吧,大河不斷地舔著舌頭。全員慌忙地向後退了起來,一起逃跑的樣子,在這邊那邊的地方圍成了團子般。而當決定狙擊那個人類團子後,准備襲擊上去的大河下姿開始使力,簡直如剛才一般。

“逢坂同學!不,掌中老虎!你,還沒有明白嗎?”

在這個混亂中,爽朗得來而又凌厲的聲音響了起來。

“……什麼!?”

說話的是亞美。身體受到了眼鏡蛇纏的創傷後步履蹣跚地拼命站了起來,雖然充滿慈愛,但是眼睛中發出了像是嚴厲的母親盛怒的光芒。兩手像大天使般的翅膀一樣張開,站立在了張牙舞爪正准備沖入人類團子的大河面前。大河的視線充滿了不祥的紅根。

“吵死了區區笨蛋吉囂張什麼!全部都是你的錯!”

“疼!”

啪的一聲!一巴掌打在臉上。但是,亞美仍然毫不退縮,咬緊牙強行地抬起了頭。

“……打我就能消氣的話,喜歡怎麼打就怎麼打吧!但是這並不會有產生任何東西!”

“噢噢干起來了!”

“呼啊!”

于是乎大河接下來又揪鼻子,又趁還沒站穩時候,甚至用上傳聞中連鐵也會弄個粉碎的鑽太陽穴攻擊。但是亞美,無論怎麼倒下也好,依然再次站立了起來。並抬起那個雪白的臉孔。甚至還露出微笑。

“叱……還真有你的……。但是,這樣……你……消氣了沒有?”

“……什麼麼麼麼麼麼麼~!?只不過是個吉娃娃這麼囂張~……!”

太胡來了住手吧,不知是誰這樣叫道。會被掌中老虎殺掉了的啦!但是,亞美用笑容回答,並一步,一步地向大河走近。大河那充血的野性的眼睛,一直盯著走近而來的亞美。兩人的距離縮至分毫。但是亞美自始至終都保持著冷靜。

“逢坂同學。我想你明白一件事了。如果你明白了的話,這個我要蒸要煮適隨專便。……這個呢,不為什麼,而是為了你這個被班疏遠的人了……。你不覺得跟班中的人的關系不好的嗎……都遠遠地避開……或許是害怕……我可是為了這種搗亂凶暴的小鬼……啊不對,是為了悲哀的逢坂同學能夠真正成為班中的一員,利用像這樣將大家集合在一起的集會,豎立你的威信啦!怎樣!?大家對你的溫柔,傳遞到你這個只會暴力的狹隘心胸中沒有!?”

“你憑什麼有風使盡艃笨蛋吉!我才沒有被疏遠了!”

……呃……沒有這回事……呃……沒有這回事……呃……周圍的學生開始發出膽怯顫抖的喃喃聲,並故意地講某些讓大河平靜的話語傳入她的耳中。而大河也注意到那個,苦悶地搖著頭。

“什、什麼嘛,這個責備感……”。

“看吧。這就是真實了!”

亞美閉起眼睛好像接受了一般點了點頭,示意“夠了”般向班中的人舉起了手。然後隨著手勢,全員的聲音一切都停止了。就像午休時分某長壽電視節目的司儀一般,亞美在不知不覺之間完全將觀眾掌控著了。

“總之,凡事別想得太壞了……呢?明白了嗎?那,首先一起來從這里開始演演看吧。劇本的第4頁,場景2的開頭。逢坂同學最出眾的場景啊。‘啪’地連同高須君一起華麗登場,然後將班中的眾人洗腦了。”

“所——一以——說——!大家也說過不干的!?根本無法做到嘛,而且根本上,我就沒有洗過別人腦!”

“……哈,不是叫你真的做啦。自由想象,自由想象就好啦。那就作為嘗試演那個看看吧。那,吼——!老虎,洗腦的台詞!”

“哎!這麼突然……那個……‘去死吧!’。”

“你搞什麼啊……嘛算了,不過叫去死,還是不要為好。”

“什麼啊,這不是清楚地寫著台詞嘛。‘老虎,虎嘯登場——!

’。”

“……那個可不是台詞啦……寫得一清二楚嘛。”

“才沒有寫得一清二楚。”

——如斯簡單地,當察覺到的時候,大河也陷入亞美的步調了。圍觀著亞美跟大河激憤的謎之熱辯的班中眾人,摻雜著拍手的參上一腳的還有嬉笑著的,龍兒也半呆在一邊。察覺到的時候,這不是真的會按這劇本演出的了嗎。本還期待大河認真地拒絕而變成個膠著狀態的。

“白癡——!”

“癡呆——!”

大河現在,單純的跟亞美快樂地(?)進行著對罵。沒辦法,龍兒完全放棄了。班中眾人也充滿熱情,自己一人已經無法影響大局了。

與生俱內的儀律也發揮了起來,竟然已經無力回天,龍兒所想的就是這個該不能給充滿熱情的家伙添麻煩了。正當,龍兒要將自己出場好好把握而閱讀台詞的時候。

“打……打……打!上——啊,攻擊……”。

“……”。

龍兒的眼睛疑惑了。大概,周圍同樣歪起頭來的家伙也抱著同樣的想法。

“你……你演出的是什麼角色啊?”

“哎!?咦,這個!?不,不,那個……其實我自己都不清楚了。”

而在摔跤場前排屈膝而坐,苦悶地看守著大河跟亞美對罵的實乃梨,僅在練習的初日就已經齊備禿假發、獨眼罩、齙牙、甚至腹帶——衣裝一應區全完全進入角色的狀態。

“怎說呢,春田君說是‘丟去停尸間的抱歉’,給了我一個特被好的角色我。衣服也是剛才分發出來的。嘿嘿,春田君,還是個不錯的家伙呢。”

“是嗎。……是這樣嗎?”

實乃梨好像有點害羞的樣子將齙牙取了下來,接著就這樣帶著禿假發跟獨眼罩用耀眼的笑容筆直面向龍兒。久違的,猶如仲夏的太陽一般的充滿光輝黃金閃閃的笑容。龍兒就像沐浴在太陽中的植物一般,從他背部就能看出打起精神來了。

果然,實乃梨的笑容是這個世界上最燦爛奪目的精神來源。哪里也是光溜溜的閃閃發光……不,不是說禿假發在光芒多目,但龍兒的視線並不能從實乃梨上面離開。

“那個呢——,高須君。”

“嗯、嗯!?”

而且,實乃梨好像打算將對話持續下去。雖說是帶著禿假發跟獨眼罩,但這些事情都沒關緊要。最近感到對接態度有著微小的距離感的實乃梨,現在,正在跟龍兒攀談。“無論,什麼事情的對話都殺過來吧”龍兒的眼睛像是這樣說著盡可能地睜大著。但是可以的話,聊那個話題就好了。在暑假的時候約定好,在新學期盡早地送禮物,那個手帕的話題。調和地用漂亮的藏青跟土黃搭配著的手帕,每天都用柔順劑洗漂,日複一日地好好利用。

“亞美,怎覺得最近,好像變了呢。”

“沒錯沒錯那個手帕……哎……川島?”

為什麼,這里竟然冒個亞美的話題出來。內心不禁失落並沮喪了起來。

“嘛……經你一提,的確是這樣呢。”

邊點著頭,邊表示同意地說道。也順勢地向班的中心對大河進行演技指導著的亞美撇了一眼。美貌跟裝乖孩子以及非常有人氣在轉校當初並沒有怎麼改變。

“說是變了的話……她可不是像那樣,自己會摻合在人群的中。平常的話應該這樣才對。”

這樣——戰戰兢兢般的家伙。

但當自己察覺到這是多麼失禮的說話,話到中途就停了下來。對龍兒自身來說,那也是唐突的,意外地感慨。

是這樣的嗎,不禁這樣想到。按照自己一直以來的觀察,亞美是個戰戰兢兢膽小的家伙。為了防禦外面來的攻擊一般,也為了盡可能不刺激自己一般,亞美在周圍砌著一堵無形的牆,如在周圍埋著地雷,將接近而來的人都炸飛一般,不讓任何人靠近。這是為了不讓真正的自己被任何人看清,過分強烈“防守”的手段。但是這樣的家伙的確是在改變。雖然那個乖孩子的鐵假面仍讓還在——

“不是這樣啦!唔,逢坂同學,難道說……有點在,給人當笨蛋來耍呢……真可憐呢~……”。

“你在說什麼!只不過是個笨蛋吉而已!”

——班的中心戲弄著大河使壞地笑著的亞美,雖仍然強行做著那個鐵假面不讓其破壞,但能看到她優先地融合在人群當中。究竟是發生什麼讓這家伙發生這麼大的變化的呢。

但是,這樣敘述感想發出感歎時間也太過突然,怎麼說這里人也非常多。龍兒閉口不語,而是看了看使壞的亞美。

“真是的,究竟在設計著什麼呢。那個腹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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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兒岔開了話題。

“嘿,不能這麼說嘛!亞美是個好家伙啦!”

實乃梨邊笑著邊將獨眼罩除下,然後用那個想龍兒的腕部周圍輕輕敲打上去。龍兒將那個避開,然後緊緊少許,漏出了真心話。

“……你也,怎說也變了呢。”

“哎哎!?和噠蘇(我)!?”

大概是驚訝到咬字也不清了。實乃梨大吃一驚地看著龍兒,哎哎,這樣邊說著邊將假禿發也除了下來。實乃梨恢複了本來的姿態,拼命地解析著。

“是這樣的嗎!?我,我,我有什麼改變了啊!?難道說,那個,漂亮了!?”

“……是吧,而且這只有你自己才能夠知道的不是嗎?”

“哎哎哎!?我自己完全不知道了!……什麼嘛,真是的,這不叫人著急嘛。別突然說這些話啦高須BOY。”

——不會是,跟我的距離感變得奇怪吧。于是乎,龍兒靜靜地拾起實乃梨除下的禿假發。簡單地用手拍掉塵埃,大概自己已經被原諒了毫不拘束地,打算將那個向實乃梨頭上戴上的瞬間。

“喵啊!”

“……哎……”。

實乃梨發出了好像被玻璃襲擊的小貓一般的聲音,禿假發還斜斜掛在頭上的時候,盡量地一大步,從龍兒身邊飛退。

不——不會吧。

是毫無拘束得過分了嗎。或許是也說不定。但也不需要退開到那種程度啊,龍兒的心深深被傷害了。這是由于張一副流氓臉的緣故嗎。

“啊,不,不不不……不是啦,不是……呃……”。

究竟怎麼應對才正確呢。實乃梨不斷地擺著手,然後一小半步,再次向龍兒接近過來。兩目交接,就連龍兒也不知道說什麼話好了。只好一個勁地困惑著。

“……不不不……嘛嘛嘛……怎說呢那個……那個呢。呢。”

實乃梨于是乎更進一步地跟龍兒的距離拉開半分。……算了,那個半掛著的禿假發自然自丟落在地上。

龍兒也只是焦慮地,只能看著那樣的實乃梨。而察覺到這樣的二人的視線一個也沒有。

幾日之間,龍兒跟大河相當親和的關系,像是要斷絕一般變得越來越差了。在這二人回家的路上,刮著秋天的寒風。刮的凋零在地上的枯葉沙沙作響地讓人越覺寒冷。

沒錯,“那夜”以來,二人之間明顯沒有了歡笑聲(雖然也有種說法是原本就是沒有那樣)。但是大河仍然堅支持著,早上像往常一樣跟龍兒一起一同上學,夜晚到高須家吃晚飯,在這樣的回家的路上一起去超市。龍兒是這樣想的,心情這麼不愉快的話干脆直接回家不要跟過來就好了嘛,而且也有對大河說過,但大河永遠說著“才沒有不愉快了。要說為什麼的話就是沒有理由。如果我看來是這樣的話,就是對你這麼纏人覺得不高興了。”這般搬弄是非地抱怨著。當然,從那鼓起的兩腮上面看出心情相當的不愉快。

“……今晚,怎麼辦啊?”

“鰤魚。剛才不是買了的嗎?”

“……那鰤魚如何弄?”

“……照。”

“……燒啊。”

“……沒錯。”

呼——,比起寒風還要冷的刺骨的空氣,在距離相隔一米左右走著的兩人的腳邊升起,寒透入心。

從文化祭練習的繼續到超市買完東西之時,時間已經近六點了。季節也進入深秋。最近的日照時間也縮短,空中充斥著近乎黑的濃厚灰色。周圍街道一帶早早亮起的燈光,告訴著人們寒風刺骨的夜晚已經靜靜降臨。

龍兒不禁拉了拉襯衫的衣領,順勢地向旁邊的大河的側臉看了一眼後,呼地歎了一口氣後,移開了眼睛。畢竟自己也不能一一迎合這只任性的老虎啊。但是眼睛就算移開也好,隨風起舞的大河的頭發在視線飄拂著。更勝灰色的淡茶色的柔和頭發,如波浪一樣讓人身心平和,一瞬掩蓋大河圓圓的臉蛋,然後立刻輕輕的飄散開。那個如水般自然流動的軌跡,讓人有著用手抓卻又無法抓住的感覺。

“好疼啊!”

“哦!”

——不小心抓住了。手中在不注意之間,握著大河的淡淡頭發的一束。大河粗暴地將自己的頭發扯回之後說道。

“才不是哦了,你這個長發控!想打架嗎?”

“抱、抱歉……”。

“你真的是只惡質的短毛種!臉也一個大壞蛋般,給我滾一邊去!”

大河兩目翻滾著

憎惡的火焰盯著龍兒。大河兩目翻滾著憎惡的火焰盯著龍兒。的確錯的是自己,但是也不需要發怒到那種程度吧。于是乎怒氣沖沖的大河先行而去,龍兒也稍微在一邊地緊追著。其實說追著也說不上,只不過回家的方向相同而已。

就像剛才一般,如果那個大叔那時,將大河的頭發抓住的話事態也不會發展到這麼複雜的地步的說——這般事情自然不能說出口。如果說了這麼多事的話,肯定會在瞬間成了掌中老虎口中的食糧。但是看著大河那細小的背部,不緊在心中想到,真笨呢。

從那天開始已經過了數天了。大河仍然還沒有跟父親聯絡的樣子。也毫無忌憚地直接傳遞出,大河你的父親想跟你一起生活這樣的意思的了,但大河連父親二字都沒說完就發怒起來。……不,別說是說都沒有說出口,只是沉默著剛想開口就發怒地說道“你剛想說什麼!?”這樣一句話丟過來處理掉。

“……意氣用事也該才不多了吧……”。

本以為沒有人聽到,自言自語地說著的。但是。

“誰有!?”

偏偏總是在這些時候大河的耳朵就會化成地獄耳,聽個一清二楚,並轉身將書包呼的一聲向龍兒襲擊過去。

“什麼嘛!什麼嘛!真的!叫人火大!有話想說的話!別吞吞吐吐的給我說清楚!”

“疼!疼死啦!”

在被結實的書包啪啪地拍打著,除了悲鳴還能說什麼話呢。家已經近在眼前了,龍兒于是在那平時的居櫸木人行道那里沒出色地逃跑起來。大河當然是冷酷地超高速地像個人造人般地追了上去。

“給我等下!我已經忍無可忍了,文化祭的時候也是!最近!盡是!發生些!討厭的事情——!”

“都是我的錯啊!?”

“自然是你的錯了!?哇……”。

細小的身體不斷呼呼地來回揮著書包,終于大河踏錯了一腳。被路旁的排水溝絆倒並失去平衡。但在跌倒的一刻之前在空中亂抓一通的手抓住了路旁的鐵杆,總算保持著平衡但是。

“嗚哇哇哇!”

大概是懲罰她的凶暴的行為吧。鐵杆並沒有很好地固定著,大河就這樣跌倒在人行路上。鐵杆則以非常厲害的勢頭在路上滾動著,高高的悲鳴聲響徹著住宅區。

“你沒事吧!?在……在丟人呢……”。

“煩、煩死了!誰的錯啊!?”

“最少不是我的錯。”

龍兒邊喃喃感歎大河的冒失,邊去拾起丟落在地上的大河的書包。無論是被怎麼罵也好,現場成了這個不像樣的情況下,龍兒自然也不能夠不將大河拉起。于是走回到滿臉漲得通紅著急著的大河身邊,正想伸出手想拉起大河的時候。

“……”。

“……哦。”

“……很、很久不見了。”

一只比起龍兒的手要細,但比大河的手要大的手,先伸出將大河的手抓住了。

這里是,大河的高級公寓的大堂前。停著一輛銀色的漂亮的奔馳。在這種季節里為了符合審美感別有用心地將車篷全開著。

夜幕降臨滲透著黑色的影子,映照出一個非常矮小的中年男子的身形。

而向上看著的大河的瞳孔中,閃爍著冰冷的火焰的光芒。

那個影子,雖然是矮小但有也有著活了四十歲男子的膂力,強而有力地一下子就將倒在地上的大河拉了起來。大河在站起來的同時,順手拍了拍制服上的塵埃。

“……抱歉。我一直在這里等著你了。那個,我有話——跟你……”。

“去死吧。你這個跟蹤狂。”

就如正中頭獎一般。

大河毫不留情地向那個禁忌的地方狠狠地攻擊了過去,影子——大河的父親,就這樣跪在了地上。作為同性的龍兒臉色發青,注視著那個聲音也發不出來身體蜷縮成一團苦悶著的姿態。只是看著身體的一部分也感覺到,非常的,疼。但是作為實行犯的被害者的女兒大河只是看了一眼就將那個慘劇置之不理。

“龍——兒!快走吧!這里很危險了!”

“還有誰比你更危險的啊!”

咯嘞一聲,大河一手抓住害怕到呆呆站著的龍兒的手腕!強行地拉著,並開始走上租屋的外樓梯。

“等、等一下!等下!等下等下等下啊!你就這樣置之不理啊!?”

龍兒拼命地抓住鐵欄,兩腳紮起馬步掙紮著。雖說是其他人的事但那中大獎的激烈疼痛的沖擊並不是這麼容易能忘記的,不過也不能置之不理。不能夠丟下那個人不管了。不能夠跟大河一起回家了。事態已經向前邁出一大步,進行著非常大的改變。真的,來迎接了嘛。就在今日,此時,此地。但是叫人害怕的是,大河不但是龍兒的體重,就連龍兒抓住的鐵欄也要拉上去的樣子。

“嗯!”

太陽穴的青根徐徐冒起。龍兒拼命抓著的鐵欄也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這樣下去的話不僅是肩關節就連租屋也給破壞掉了,但龍兒擺出一幅拼死的樣子反過來緊緊抓住大河的肩膀。

“可惡,真是要人操心的家伙!你,要意氣用事到什麼時候啊!”

“什麼!?只不過是只狗說話竟然這麼囂張!”

龍兒臉部被打了一下也並不放手。反而更強烈地用力地將大河拉近身邊,並踉蹌地粗暴地將其押在牆壁上,在呼吸差不多要重合的距離唾沫橫飛地怒鳴起來。

“等一下……快住手!放手!”

“先強行拉住我的是你!這樣下去的話我絕對不給你進我家!”

“為什麼!?”

“這不是來迎接你了嗎!最少也給我聽聽他怎麼說啊!那可是誰啊!?你的親生父親啊!?”

“不對!那個是跟蹤狂!那種才不需要了!”

“說什麼白癡話!你,不是被拋棄而哭泣的嗎!坦率一點吧!總之,就算一次也好,去一下那個大叔那里吧!也好好地看清,那個臉孔!”


“你、你是,那家伙的同伴的啊!?真過分,這不是吃碗臉反碗底嗎!?我還以為僅有你是我的同伴了……你這只背叛主人的狗!”

“就是因為我是你同伴才這樣說!為了你才這樣,說出你所希望的東西!你的親生父親,可是來迎接你了!不是想回去的嗎!?不是想一起生活的嗎!?嘮叨的後母已經不在了啊!”

“你……你,你怎麼可能,明白我的感受!?我已經對那家伙不再抱任何期待啦!要說的話全部都說過了,全部都結束了!那種家伙已經不再需要了,對我來說已經不必要了!一個不需要的家伙突然回來,也只是增加我的麻煩而已!世上有笨蛋,會高興拋棄的垃圾回家的嗎!?”

“你這家伙……”。

龍兒忘我地,抓著大河的手也用力了起來。就算粗暴的大河的細小的手腕發出咯嘞咯嘞的聲響也好,大河的聲音像要劃破玻璃般尖叫也好,也並不放松。然後。

“在那種地方一直站著等待著你的回來,那個,那個人,真的是將你當作垃圾看待嗎!?我家的父親可是我怎麼期盼都不會回來——!”

沒錯。

這個是,切切實實的事實。

將自己的境遇,以及現在的事態,重合在一起單單也是為了自己。

“……”。

龍兒咬了咬嘴唇然後將手放開了。慌忙地,從大河的身邊離開。像是要吐出火一般深深地吐了一口氣。說是為了大河,不斷地重複說是為了大河,這是什麼樣子。只不過是自己在嫉妒而已嘛。

只不過是自己被拋棄了十七年,那顆千創百口的心,只是將自己溶進跟自己無關系的大河的幸福里面去而已。這只不過是無聊的心靈慰籍,自己明顯是知道的嘛。

——真的,或許我只是只不值一提的野種。

大概是伴隨著傷痛的失敗,龍兒的臉自然地沒出色地低俯著。後悔般地重重地用手掩蓋著眼睛,喉嚨也像吃了啞核般發不出聲來。內心不斷地唾棄著自己那脆弱的心靈。最少大河像往常一樣一巴掌打過來的話,內心也好受一點吧。

但是。

“……夠……了啦……。……我明白了。”

從聲音感覺是發怒的樣子,但是大河,靜靜地用手碰著要咬出血般的龍兒的嘴唇。從那手指上傳過來的冰冷及柔軟感,變得呼吸也停止了般。

大河的手指像是要描繪那面部輪廓一般並向下方滑行,然後抓住說不出任何話的龍兒的下顎,將那個沒出色的臉抬了起來。然後用那個發出強烈光芒的瞳孔,毫無畏懼地直接探視著那心底。

“……竟然你這樣說的話……夠了。所以別再擺著這樣的臉了。”

捏,兩手捏住龍兒的臉蛋。並強行地向上扯。

“大河……”。

“……會是,好事的吧。我會,這樣想了。……雖然我不知道我該怎麼想了。但是,竟然你那樣說的話,我就這樣想了。”

手指從來神經質地眉毛緊湊的龍兒的臉上離開,然後瞳孔,慢慢地眯成一條線。

“……我……我……”。

“……夠了—……”。

大河

像只小貓般,用手背擦了擦臉。

雙方好像被什麼沉重壓著的膝蓋,也在不意之間放松了起來。

龍兒的腹部附近被手推開,細小的大河的肩膀在龍兒的身體下穿過。

啊,抓不住,這麼想到。

大河無論是肩膀,頭發,還是裙角,就是嘩啦啦地翻滾的枯葉般輕快,就像要回歸森林深處的野獸的尾巴般的柔軟,在龍兒的眼前逃離。無意識地想試試用手握住,但果然什麼也抓不到。原來如此,已經,沒必要抓住大河的任何地方將她留在這里了。

于是,大河這次真的像顆整裝待發的子彈,總算要給解放的樣子,沖下了樓梯。並向在深秋的夜中,苦惱著緊緊抓著車門外面站著的中年男性,攀談起什麼來。男子非常驚訝地轉身,在那里語言已經並不是必要的了。

男子就好像害怕失去一般,那雙手腕緊緊地抱著大河。並將臉埋在肩膀的後面,男子一個勁地點頭。大河最初雖稍微有點不喜歡,想將那手腕弄開,但不多久就放棄了。並將手繞到男子的背部。慢慢地放松下身體,最終全部的體重,以及全部的一切一切,大河都托付給父親了。

龍兒將那幕看到最後,過了不久後慢慢地,再次走上了那破爛的鐵梯。邊走著邊像個老頭般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呢。

“……小龍……”。

“哇!嚇了我一大跳!”

剛打開家門,親母在大門那里等候著龍兒的歸來。泰子全身上下僅穿著龍兒中學時代的襯衫,而且還繃的緊緊的。

“怎麼又穿成這個樣子?出門准備呢?今天也要工作的吧?”

“話是這樣說了~……怎說~,我聽到聲音~……吵、吵架嗎?”

泰子的柳眉彎成了八字並不安地搖著巨乳。

“不是啦。”

看來泰子,被外面的龍兒跟大河的聲音嚇了一跳,所以在大門口那里偷聽著。聽龍兒解析後用起怎麼也不像三十歲(而且是高中生的母親)的動作,要哭起來的樣子在大門不安地站著。

“別鬧了進來吧。”

雖然被兒子催促著,但細小的頭還想窺視外面情況般地伸著。無奈下龍兒只好將現在還穿著拖鞋而且沒帶胸罩的泰子強行推著肩膀,粗暴地將她推回家中去。

“真是不是吵架了所以沒事啦。你也別想那麼多快點去做好上班的准備吧,已經六點左右了。我會盡快弄好晚飯的了,總之快去梳一下頭。一團糟糕的。”

“雖說是如此~……那大河呢?是換好衣服再過來嗎?”

“今天已經不會來了。”

“哎哎~!為什麼?”

……該怎麼回答才好呢。邊考慮著,龍兒的手利索並自動地將周圍收拾著。快速地將泰子打開的通信販賣冊子合上,並將這些還沒進行奇怪東西訂購的資源垃圾在固定位置疊起,也順手將空空如也的大杯子拿起,高速地洗乾淨。也對小鸚,打了回家的招呼。僅僅數分鍾,狹窄凌亂的起居間就恢複到早上整齊的狀態。

“……沒什麼。好了啦,這樣就。”

龍兒的回答,並不怎麼高明。

“才不好了~!大河不過來,不要拉,會很寂寞啦~!我們已經是三人家族啦~!小龍你也覺得寂寞吧~!?我不要大河不過來啦!快點叫大河過來!”

說著就在坐墊那坐下,完全不能接受的樣子爬在矮餐桌上鼓起兩腮像個少女般看著天花板。嘴唇也嘟得長長的,不斷地扭著身子,不要不要地說著。眼角看到這個樣子,龍兒徑自地走進了一幛門之隔的自己房間里去。

“……對于大河來說,這是最好的了。嘛,又不是說不會再來。大概吧。”

泰子咬著衣領,就這樣爬在矮餐桌上,僅睜大眼睛直視兒子。

“……真的?……好事?……這樣?”

“沒錯啊。這是真的,最好的事情。”

這並沒有說謊。龍兒邊說著邊將書包放在固定位置,將手機插進充電器,並脫下了校服。

“對于大河來說,這是發生了最好的事情。本來來到我們家,只是餓死前的緊急避難之類嘛。而,現在問題解決了,所以不來我們家啦。……這樣就好了。”

“……那好事,究竟是什麼~?”

將校服用衣掛掛起。並像往常一般將除臭丸放了進去,伶俐地用手將其外形整理了一下。接著,考慮著時候將三條鰤魚中的其中一條放進便當里。決定好新鮮食品的去向後接著就在腦袋中處理信息。于是說道。

“下面呢。大河的父親來了。說是跟大河相處得不好的後妻離婚了,並來跟大河一起住。這是好事沒錯吧。”

簡潔地傳達了事實。但是。

“……嗯……”。

泰子將臉貼在矮餐桌上,依然沒有接受的樣子。並像小孩般用黑黑的眼珠一直看著從房間里面換好衣服出來的龍兒。

“怎麼的,是個我行我素的老爸呢……”。

“……為什麼你會這樣上的啊。”

“因為~,因為~……”。

泰子咬了咬嘴唇,沒有說下去,不知她究竟想闡述什麼感想呢。接著放棄了般聳了聳肩膀,穿著襯衫的樣子走去面盆那里去梳洗。並像往常一般悠閑的聲音邊說著,泰子也沒有資格說人家的父親呢~。龍兒沒有出聲,靜靜地看著母親的背部。

大河的父親我行我素,龍兒也沒有材料去否定這個。

但是果然,讓大河回到父親那里是好的,至此,也這樣認為著。

龍兒不禁想起了,比起現在看著泰子背部的視線,要低很多的那日子。

今天幼兒園休息吧,泰子突然這樣說,那天的早上,二人乘著電車。不斷地換乘再換乘,最好來到了一個不認識的城市,由于太累的緣故,在站台的小賣部那里買了豆沙包來吃。然後出了檢票口,泰子拉著龍兒的手,來到了一處,古舊的,盡是高大的家排列的著住宅。在不斷地拐彎轉角滴溜溜地走來走去,泰子最後,讓龍兒在細小的兒童公園的長凳上坐下。而泰子則站著,一直望著被松樹包圍著的一家。一直、一直,從那里看著那里二樓的窗戶,龍兒叫了聲媽媽,泰子也沒有動。第二次再次叫道,泰子依然沒有反應,于是就放棄叫下去了。二人一直沉默著直到日幕降臨,到了晚上,泰子終于轉身了。抱歉,邊笑著說著。于是二人手牽手從來的路上回去,回到當時住的公寓那里。

那時候還不清楚,那個肯定是泰子的娘家吧,龍兒是這樣想的。而現在回想回來,那個時候,是高須家經濟最困難的時候。泰子將龍兒交到幼兒園後就日以繼夜地工作,大概是操勞過度吧,病名也不知道長期出入醫院。也嘗試過在醫院的托管兒童的地方,一個人等了數小時。

——疼苦著,想回家,但是,不能回去。不讓回去。躊躇著數小時,不斷地從窗口望那個跟父母一起生活的家庭,然而年僅二十左右的泰子,帶著不被認可的孩子,最終還是不允許回到那里去。

龍兒想著,泰子是很可憐的,是個沒能得到原諒的孩子。那時跟現在的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女孩,究竟是怎麼想沒有回來的丈夫以及無法回的娘家的呢。哪個是正確的呢,哪個是錯誤的呢,大概這種事情也考慮著吧。

也後悔過吧。

“小龍~!慘啦,卷發水用光了啦~!”

“……我有放新買的啊!在面盆的下面!”

……肯定,有後悔過的。

于是龍兒在廚房站著,打開購物袋。洗手後,將買回來的鰤切成三塊,並將鱗片眼睛都弄走。接著利索地用眼分別測量一茶匙左右的醬油、酒跟甜料酒,並均勻地撒在其上。醃制期間,龍兒著手開始准備醬湯。不煮飯也不用擔心,冰箱里面還有幾餐的存貨。

龍兒所能做到的事,就是為了某個女子盡好自己做兒子的責任,讓自己稍微也好也能夠幫上忙。讓她感到,有你在實在太好了,我沒有做錯。還要稍微治愈她的心靈的創傷。僅此而已,一直以來都這樣做著。

而現在,另一個女子,龍兒不想她也要背負這麼悲慘的命運。想起那個跑出去的背影,不斷重複地說服著自己。

果然這結果是最好的。那麼別扭的父女關系,要說重新住在一起龍兒也想著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是,這樣慢慢來也不錯嘛。

這樣絕對是好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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