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3節:輕狂的初戀(3)

也許這倒促成了我的超然,在他一眾紅顏知己和藍顏哥們兒中,我是紅顏中的藍顏,藍顏中的紅顏,有時候連我自己都分不清男人和女人的區別了。

在這樣的悵惘中,偶爾想起少年輕狂的愛戀時,我不得不承認:原來每一段感情真的可以結束,即使今日愛他成癡,明天我也可能想不起他的樣子!

不獨我如是,怕他亦如是。

電話響了,是系里打過來的,說要發一篇關于就業的宣傳稿。

我們也要畢業了,准備論文,准備實習,准備走入社會。大家議論最多的是某某師兄師姐找到一份多麼多麼好的工作。那時,我聽到月薪三千元,已經吃驚得不得了!

按五毛錢一本書一天的價格換算,三千元可以借多少書看啊!

公子潤笑話我說:“孟露,那還用借書嗎?自己買就好了!”他是校學生會的副主席,曾經的班長,系里八面玲瓏的紅人。

因為懶,因為無能,因為不重視,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我沒有像別的同學那樣開始找實習單位,依然在校園里東搖西晃。

公子潤說過,他要到北京、上海試試,如果有合適的先實習,然後就可以留下了。這是一個月薪四千的師兄告訴他的。

我問他為什麼不回家。

他哈哈大笑,很意氣風發的樣子,“回家?回家干什麼!北京和上海這樣的大城市才有我們的舞台,才有更多的機會!我還要把戶口落到北京、上海去,在那里安家!不過,聽說北京戶口很難落,我打算先去上海看看。”

這是我第一次聽說北京戶口。

九月的校園,還帶著些溽暑的氣息,海浪的潮熱依然一波波地侵襲上岸,不過早晚的時候,已經可以感受到一絲絲清涼的秋意。

報到登記回來的同學帶給我一封信,是謝亦清的。

謝亦清是高中少數幾個男生之一。那時我正失戀,幾乎沒注意過他。他以“婦女之友”的身份生活在我的周圍。枯燥的學業幾乎把這群不知升學愁滋味的半大孩子逼瘋了,老師在上面抄數學題,下面就用撲克複習鞏固12345JQK。他是我的最佳“牌搭子”。

後來,上了大學,幾個出來上學的同學相互聯系聯系。大一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謝亦清把張子涵她爸爸寄給她的東西寄給了我,我估計是他寄錯了,所以又寄了回去,還好心地告訴他張子涵的地址。雖然那個地址我也記不清了,但好歹還記得省份、院校和班級,估計有這些信息應該不會再寄錯了。

沒想到謝亦清回信說他想請我轉寄給張子涵,因為他覺得直接寄給張子涵不太好。我理解這個“不太好”的意思就是他怕人家說閑話。

張子涵是班里最漂亮的女生,謝亦清這種明顯的馬屁行為讓別人不說他都不行。我告訴他不用擔心,我不會告訴別的同學的,而且受席絹的影響,我在信里還鼓勵他勇敢大膽地追求好了,不然張子涵被別人追走了,他會後悔的。信的末尾,我很有文采地添了根狗尾巴:有花堪折直須折!

那封信,成就了我和謝亦清四年的通信史,幾乎無話不說的通信史。

信的內容我大致可以猜出來——無非是他又如何掙錢,如何勾搭他們學校的某個女生了,尤其是該女生有可能是某市市長的女兒,可以幫他留校,或者是一些其他的光榮事跡。

如果說有不好的,那一定是我的不好。

這幾年往來通信,我曾經幾次“不留神”透露自己曠課、走後門、半夜突擊、和英語老師斗氣的事情,現在都成了他討伐我的“證據”。

謝亦清要留在北京,所以他努力學習,努力掙錢,努力搞好關系,為自己找路子。他說他一定要留在北京,並勸我也去北京,感覺就像當年高考,不僅要考出來,而且一定要留在北京,才能算風光。

我覺得北京很遠,就像另一個世界,家里好好的,為什麼要去北京?那是個不相干的地方。所謂不相干就是既沒想過去,也沒想過不去。

謝亦清的信就是一篇連載的小說,我不過是看別人的故事,想別人的心情。我發現“婦女之友”變了,變得有些陌生又有些神秘。我想知道是什麼讓他有了這些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