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區空無一人,桌子上干乾淨淨,難道是被人拿走了?
抽屜,紙簍,可能的地方我都翻了,那張紙好像失蹤了似的。
我、秀秀和王清坐一趟出租車,目標是朝陽門錢櫃。在車上,王清和秀秀氣憤地痛罵了何春菊,尤其是王清,好像被批的那個人是她似的,差點兒沒掉淚。本來我挺傷心的,被她這麼一鬧,好像也覺得何春菊小題大做了。畢竟結果還不錯,公子潤被何春菊壓得都沒機會接觸客戶,我卻一下子蹦到第一線,實在是難得的機會。
換作平時,我會非常高興。只是經過這件事,前景實在不容太樂觀。想起小王,想起剛才常沛出人意料的請客,我總覺得前路並不平坦。
到了錢櫃,正是晚飯的時間,王清和秀秀都是麥霸,我不愛唱歌,端盤子的重任責無旁貸地落在我頭上。
正在自助餐區里轉悠,常沛走過來,一邊幫我拿遠處的東西,一邊說:“小王這個人能力有限,但心術不正,你和他共事要小心些。女孩子,別吃虧了。”
我本來不想哭,被這兩句關心的話弄得又有點兒泛酸。我點點頭,不想在他面前落淚。
常沛歎口氣,“唉,你呀,還是太學生氣!不過無論如何,我都該謝謝你的。”
“沒什麼可謝的,都怨我什麼都不懂,還幫了倒忙!”我開始自責,這樣會讓我的委屈沒那麼嚴重。
常沛道:“不說了,是非放在心里,以後有事說話,能幫的我盡量幫。”
終究是有條件的,我有些涼薄地想,所謂力所能及就是在保護好自己的前提下,才能幫助別人。我的閱曆還是淺了,自己都護不好,就妄想著幫常沛,結出的苦果自己不吃誰來吃?!也因為有這種想法,我反而會覺得滿足。就好像你從沒想過得到回報,卻突然別人給了你一塊錢作為報答,那份知足和驚喜是難掩的!
回到歌房,我坐在王清身邊,那家伙拿著麥克唱得非常忘我,喝著我拿的飲料連聲謝謝也顧不上。看著她沒心沒肺地開心,我想起自己四年的大學,似乎也是這般沒心沒肺地開心著,肆意地揮霍著,放縱地享受著。現在終于是報應的時候了!
“小孟?”小王貼過來,緊緊地靠著我的大腿。
因為上班,我穿著米色的職業套裝。王清說我的個子矮,裙子不能太長,要膝上一寸為好。只是這一寸上去,坐下的時候露出的就不止一寸。
“小孟啊!”他把手放在我腿上,我下意識地往王清那邊靠了靠,王清大概也覺得不對勁,看了這邊一眼,突然推了我一把,把我推開說:“孟露,去挑首歌,哪兒能光吃不唱!”
小王的手落空,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下。王清調高音調,唱得更加投入。她是文彥海的人,小王連一線銷售都不算,只是一個收款員,不敢拿她怎麼樣。
我趕緊走到點歌台,這才看到公子潤正在那里點歌,秀秀在他旁邊站著,說要和他一起唱《相思風雨中》。有人叫好,公子欣然應允,抬頭才看見我,我轉身離開。
包間訂得有些小,擠得人頭暈。我只想找個出氣的地方,尋了一個角落站下,文老頭胖乎乎的身子正好把我擋住,我松了口氣。
歌聲響起,我才記得這是一首男女對唱的情歌——
難解百般愁,相知愛意濃,
情海變蒼茫,癡心遇冷風。
分飛各天涯,他朝可會相逢,
蕭蕭風聲淒泣暴雨中……
秀秀的聲音清亮委婉,公子潤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細細聽來,竟有一唱三歎的味道。周圍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默默地聽著。
啊……寄相思風雨中,
啊……寄癡心風雨中,
抱月去化春風云外追蹤鴛侶夢,
恨滿胸愁紅塵多作弄……
不相干的歌詞,和我的生活毫不相干,我只是被人欺負了,只是我喜歡的人正在和別的女人對唱。那麼多人給我面子,我卻被這詞感動得稀里嘩啦,捂著臉默默地抽泣。
也許,傷心需要理由,掉淚卻只需要引子。從開會到現在,我從來沒有痛快地哭過,這一天就像坐過山車,忽上忽下,頭昏腦漲,根本來不及聽自己內心的聲音。這淒婉的歌聲,正好平複我的浮躁,低下頭看自己流血的傷口,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