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一線曙光

由良家的喪禮結束之後,接著是仁禮家的守靈儀式。

金田一耕助和磯川警官受到仁禮嘉平的邀請,請他們去參加守靈儀式。他們倆在守靈儀式開始之前,先騎腳踏車來到位于沼澤附近多多羅放庵的屋子里。

自從多多羅放庵失蹤之後,這間屋子被搜查過無數次,可是在這之前,沒有一個人會想到一本小冊子竟隱藏著這麼重大的秘密。

他們倆想再去找那本雜志,可是翻遍屋子里每一個角落,還是沒找到那本雜志。

“根據五百子老夫人所說,放庵先生應該是很謹慎地收藏著才對。”

“前年的話……應該是放庵先生還住在蓄水池旁邊的時候吧?”

“對了,會不會是搬家的時候弄丟了呢?”

“不,警官,不可能的,雖然只是一本小冊子,可是上面登著自己的作品,而且老夫人說村長很謹慎地收藏著。”

“但是那本冊子沒在這里……”

“如果那本雜志沒有在屋子里面,那一定不是弄丟了,而是有人故意拿走的。”

“金田一先生,你認為是放庵先生拿走的嗎?”

“警官,這個問題還是以後再確認,我們目前連放庵先生是生是死都還不清楚咧!”

“金田一先生。”

“嗯?”

“你的直覺真是令我敬佩。”

“啊哈哈!你是什麼意思?”

“你從看到泰子的尸體開始,每次逢人就問這個地方是否有什麼跟升或漏斗有關的傳說。”

“是那個啊……不過。我做夢都沒想到會和彩球歌的內容相符合。”

“誰會想到有那種怪異的彩球歌?不過,金田一先生。”

“什麼事?”

“五百子老夫人昨天沒有跟我們講這首彩球歌,如果她昨天講了,我們可能就會想到下一個目標是文子。”

“她說是因為被她孫子打擾了。”

“就算是孫子來打擾,我們又不是一直待在她家,像這麼重要的事情,她應該專程來告訴我們才對;她一直到今天才講,講得難聽點,簡直就是在等文子被殺死嘛!”

“是啊!講難聽點就是這樣。”

金田一耕助站在多多羅放庵屋子的圓窗邊,出神地看著沼澤上的白色菱角花,突然間他想以一件事,全身激烈地顫抖著。

“磯川警官!”

“是。”

“請盡快調查全村,看村子里的老年人是否還有人知道其他的彩球歌。”

“金田一先生……”

磯川警官睜大眼睛問道:

“你是說,還有其他這類怪異的彩球歌嗎?”

“警官,剛才五百子老夫人唱的彩球歌,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奇怪?”


“警官,這種彩球歌大部分都是呈三、五、七的排列方式,我所知道的彩球歌就有這樣的。”

金田一耕助吸了口氣,接著唱道:

“一好是線屋的女兒,二好是娃娃屋的女兒,三好是酒屋的女兒。四好是鹽屋的女兒,五好是和服屋的女兒,和服的啊沙沙沙……也就是說,從一到五排列的都是女兒,這是一般彩球歌的形式。

可是剛才老夫人的彩球歌說有三只麻雀,第一只麻雀說的是‘村長’,第二只和第三只都是說‘女孩’吧!我覺得這種彩球歌的形式很奇怪,三只麻雀說的應該都是‘女孩’才對。”

“原來如此,那麼……”

“我想,鬼首村以前是不是流傳著關于‘村長’以及‘女孩’這兩種彩球歌?如果是的話,應該還有另一個人是做什麼的,然後‘被送還了’才對。村里的人家大部分都有屋號,禦干的家是‘笊屋’,聽說由佳利的媽媽家是‘錠前屋’。

因此,我認為這里還會有一個什麼屋的好女孩,她做了什麼、被送還了的歌才對。”

“金田一先生!”

磯川警官全身顫抖,連說話的聲音都變了。

“根據你的看法,還會有一個女孩被殺?”

“不、不!”

金田一耕助用力地搖著頭說:

“現在先別談會不會又有一個女孩被殺,你不覺得我們必須先知道是哪家的女孩比較重要嗎?”

“對!你說的對!”

磯川警官加強語氣說:

“而且這個凶手非常小心謹慎,如今,升屋的女孩跟秤屋的女孩都被凶手以詭異的手法殺害了。”

“是的,因此這個凶手的危險性也更高了。”

“好!”

磯川警官握緊拳頭說:

“金田一先生,你的推測真是太棒了。正如你所說的,三只麻雀說的話,把‘村長’和‘女孩’配起來的確奇怪,應該還有一個女孩……啊!”

“怎麼了?”

“金田一先生。”

這個正直善良的老警官,眼睛略微濕潤地說:

“我必須再度向你脫帽致敬,剛才你說的,這個屋子里如果沒有那本雜志的話,那絕對不會是弄丟,而是被人故意拿走的。我現在終于懂了,因為那本雜志里面,清楚寫著鬼首村彩球歌的第三個女孩。”

“我也認為應該是這樣。”

“五百子老夫人應該知道才對,別的彩球歌她都能記起來,那麼最重要的部分,說不定是下個女孩被殺的那一首,如果她忘記,就很奇怪了。”

“所以她不斷強調自己也癡呆了。”

“可惡!那個老太婆!”

磯川警官不禁大聲咒罵,頃刻間,他神色慌張地向四周望一下,壓低聲音說:

“金田一先生,你認為五百子老夫人跟這件案子有關嗎?”

“不會吧!”

金田一耕助緩緩地搖搖頭說:


“昨天晚上也確實想要告訴我們這首彩球歌,可是當時她也被大空由佳利引開注意力,因而錯失機會。不過正如你說的,這麼重要的事情,不管怎樣都應該趕緊告訴我們才對,五百子老夫人卻沒有這麼做。大概人一到那個年紀,就會變得有點‘壞’吧!

與其說她人壞,不如說她已經不在乎是非善惡了。村長和五百子老夫人的孫女都像彩球歌所唱的那樣被殺死了,她或許在想下一個會不會就輪到‘秤屋’的女孩呢?既然自己不幸遭遇這等慘事,那麼不妨也讓‘秤屋’有相同的遭遇。大概是這種想法在作祟吧!”

“原來如此。”

磯川警官重重地點了點頭說:

“秤屋的女孩也如彩球歌中說的被殺了,這麼說,應該還有另一個女孩會被殺,她還在期待凶案繼續上演……”

“沒錯,那個老夫人一點都不為自己的孫女難過。”

“金田一先生,彩球歌里確定還有另一個什麼屋的女孩嗎?”

“是的,如果沒有的話,那個老太婆就會當場唱出有關第三個女孩的彩球歌。”

“太好了!”

磯川警官用力拍著手說:

“如果能知道其他彩球歌的內容,就可以事先張網等待凶手中計。金田一先生,你又給了我一個寶貴的意見。”

磯川警官用他厚厚的手掌握著金田一耕助的手,並用力搖晃著。

金田一耕助歪著頭說:

“果真如此,我們只好偷偷找辰藏的母親談一談。”

“好的,那我們提早離開‘秤屋’的守靈儀式,再去由佳利家吧!或者干脆不要去守靈……”

“我想出席‘秤屋’的守靈儀式。”

“為什麼?”

“我在想……說不定文子的親生母親笑枝會從鳥取過來這里。”

“啊!”

磯川警官咋舌說道:

“對、對!如果早上打電報給她,應該還趕得上今晚的守靈儀式。金田一先生,我們去‘秤屋’參加守靈儀式吧!”

“警官,請等一下。”

“金田一先生,有什麼事嗎?”

“我想看看山椒魚還在不在。”

于是他們來到廚房,往水瓶里看去,只見那丑陋的生物的皮膚還閃著光,像冬眠般一動也不動。”

“沒有食物它竟然也能生存。”

“是啊!”

磯川警官看著金田一耕助的側面,壓低聲音說:

“你好象對這個東西很有興趣,它跟這件案子有關嗎?”

金田一耕助搖搖頭說:

“我現在還不清楚,不過,放庵先生抓這些山椒魚回來之後才發生事情,它們會不會跟這件案子有關?”

“聽說吃這種魚可增強‘精力’。”


聽到磯川警官自言自語,金田一耕助蓋上水瓶的蓋子說:

“我們走吧!”

金田一耕助的預料果然沒錯。

仁禮家守靈儀式的場面比昨晚由良家的還盛大,他跟磯川警官共騎一輛腳踏車來到仁禮家時已經七點左右,仁禮家寬廣的玄關已經擺滿鞋子。

兩個人一進到屋里,擔任接待的歌名雄迎上前說:

“金田一先生、磯川警官,你們去哪里了?剛才伯父在找你們。”

“這樣啊!歌名雄,那麻煩你去通報說我們來了。”

“好的。”

仁禮家也是“三間流”建築,可是他們家跟由良家不同。仁禮家從守靈這一晚開始,就把全部的房間都打通,整個大房間里擠滿了客人,從門邊到屋側走廊簡直人滿為患,空氣十分悶熱。

他們倆走過屋側走廊,進入十疊大的房間,里面的祭壇,擺設遠超過昨天晚上的由良家,祭品數量也更多,充分誇耀著他們的富貴權勢。

磯川警官拿出兩人署名的奠儀,跟金田一耕助一起燒香,這時候,直平穿著羽織褲來了。

“金田一先生、磯川警官,謝謝你們來為文子燒香,我代表父親向你們答謝。”

“哪里。剛才聽歌名雄說,你父親在找我們?”

“是的,他從剛才就在等你們,還另外幫你們准備了菜飯。路子,請你帶他們進去。”

“好的,兩位這邊請。”

走過擠滿守靈客人的大房間,有一道跟由良家相同的渡廊;經過渡廊後看到三間偏屋。這里的偏屋也比由良家的氣派多了;有十疊、八疊兩間,非常寬敞,主人家還把所有的拉門都撤掉。

十疊的房間里放著兩個餐盤,上面有四樣菜。

金田一耕助和磯川警官坐在壁龕前面。這時候,仁禮太平從里面隨同一個看起來大約四十四、五歲的美麗婦人一起出現。

“金田一先生和磯川警官都來啦!來,請坐、請坐。”

仁禮嘉平十分周到地招呼著。

“路子,你到那邊去,麻煩你溫酒。客人拍手,你聽得到吧!”

“好的,那麼金田一先生、磯川警官,我失陪了。”

“嗯。”

“請慢用。”

路子恭敬地行禮後便轉身離去。

“金田一先生、磯川警官,今天晚上希望你們為了死者,在這里慢慢地喝,不過在那之前,請你們見見她。”

他回頭看著身邊的婦人說:

“這位是笑枝,是我最小的妹妹。笑枝,這是我剛才跟你提到的金田一先生跟磯川警官,好好打個招呼吧!”

“是。”

笑枝身穿喪服,雙手支著地說:

“兩位好,我是今晚死者的母親笑枝……”

她活還沒說完,當場就哇的一聲哭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