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利用



“就算是要換人,也可以換個法子。何故要做這惹人厭恨的事情?”王氏由著顧滿替自己插戴上一支金壽字銀簪,搖頭道:“始終是一家人,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何況你大伯母並不是······”她說到這里,還是不想在顧滿面前說大嫂的不是,便住了嘴。

顧滿曉得她的意思,心內知道范氏不是好人,顧清雖然囂張跋扈,卻慣會順著杆子往上爬的,若是自己答應了這一次,以後就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家里本來就不是什麼風平浪靜的地方,不久之後其他幾房也會接著往自己這里塞人,還不如一早就絕了她們的心思----有些人,你不把你的態度明明白白的擺給她們看,她們樂意裝作不知道。但是卻顧著王氏一片慈心,面上便還是恭謹的應了,又調皮笑道:“下次再不敢了。”

還有下次!王氏偏頭看她,見她眉眼彎彎的都是笑意,細膩白淨的臉上現出兩只深深的酒窩,那要責備的話就再也說不出來,只好又好氣又好笑的戳了她的腦門一下,笑道:“你呀!”

除了母親,天底下再不會有人這樣對她了吧?顧滿不自覺的對比起上一世的淒慘來,不自禁的抱了王氏的胳膊,把頭埋進她的胸口,歎息道:“母親,真好。”

王氏不知道她心思已經轉了千萬回,自然也聽不懂她的話,還以為是在和自己撒嬌。她心下一軟,將她攬進懷里。

母女倆正說著話,就見屋外響起丫頭們一疊聲的請安問好聲,又見蒙雨掀了簾子進來,帶了些興奮跟詫異道:“老太太來了!”

顧老太太向來跟二房不親近,何況是在顧博齊不在的情況下,母女二人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里看見了驚訝。

也來不及想什麼,王氏忙整裝帶著顧滿迎了出去。

顧老太太心中有氣,她並不想來的!奈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到底顧筠是自己的女兒,到底陸墨之是自己的女婿,何況若是劉太監若是真的跟陸墨之坐實了這仇恨,焉知日後這把火會不會燒到侯府頭上?

瞥了一眼低眉斂目行禮的母女二人,她有意先落一落王氏的面子,便繃著臉遲遲不叫起來。

得,就說好端端的來王氏這院子里肯定沒什麼好事,顧滿心里嘀咕,面上卻越加恭敬,再次揚聲道:“給祖母請安。”

過猶不及,徐嬤嬤不動聲色的扯了扯顧老太太的袖子,顧老太太這才淡淡道:“起來罷。”說完,率先進房里去了。

王氏跟顧滿面面相覷,忙跟著進去,卻不敢就坐下,立在地上服侍顧老太太用茶。

顧老太太略問了顧滿幾句,就打發她走:“往你四姐姐那里去看看,她心里正不痛快呢。姐妹間,哪里有什麼解不開的仇?”

顧滿就知道這是在趕人了,她順從的應了,出了門卻並不就走,只悄悄的朝一旁的月桐招手,月桐會意,領著她去了隔壁。

隔壁就是暖房,跟王氏的房間本是相通的,中間只隔了一扇門、一道簾子而已,顧滿就倚著熏籠坐地,豎起耳朵聽隔壁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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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可有信來?”顧老太太見王氏面色恭敬,心中的氣稍稍去了些。

王氏就有些受寵若驚,忙道:“只是十一月間來了一次信。”

“他走了這半年,現下好容易要進城回家了,卻偏生兩次都有事耽擱了,你這當媳婦的就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顧老太太仿佛不經意的提起,順手將用過了的茶杯遞給她。

王氏並不懂她在說什麼,神色間就帶了些驚訝:“不是說翰軒發起高熱了麼?”一邊又看了看顧老太太的臉色,添了一句:“既然是去接小姑的,總得等小姑她們一同回來。”

真是蠢笨!王伯雍那樣聰明一人,怎麼會養出這麼個蠢笨的女兒來?顧老太太曉得她是不能順著自己把話題引到自己想的上了,便干脆直接道:“那是對外說的!其實是墨之在任上的時候得罪了一個內侍,如今那內侍升去了禦馬監,又是個最陰險不過的,最近在各處又設卡又盤查的,墨之怕他報複,才不敢回來!你二老爺自然也不敢回城來了。”

原來還有這樣一件事,難怪三催四請的這顧筠也還沒回府,顧滿撇撇嘴,得罪人的是陸墨之,關顧博齊什麼事?他現在要是撇下了陸墨之回來,那內侍才高興呢。說的好像陸墨之得罪了這內侍,就要牽連全府一樣,又要把顧博齊特特的提出來······顧滿心中了然,怕是顧老太太接下來就要讓王氏去找王太傅幫忙了吧?

難怪破天荒的又來探望又沒說什麼難聽話。

王氏面上就浮現出慌張的神色來,忙道:“難道姑爺得罪的,是剛進了禦馬監就成為禦馬監總管的劉七八?”

劉七八這個名字太難聽,自從進了宮有頭有臉之後,劉太監就已經換了名字,現在王氏又提起,顧老太太就有些奇怪:“你竟知道?”

“聽哥哥提過幾次,說這個人其實有些來曆,當初家中是遭了變故,才不得已當了太監。”王氏靜默一回,又道:“他在家中行七,第八個是個妹妹,小時候便被溺死了,五歲的時候他爹就給他取名七八。長到十歲上,他父兄不幸去世了,長嫂刻薄她,帶了所有財產改嫁。他上街要過飯,後來不知投了誰的門路進宮做了個太監。”

顧老太太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既你兄長認識,那就更好了。想來若是你哥哥願意出面所上幾句話,墨之跟你二老爺便都能平安回來。”

果然是要讓王氏去辦事,顧滿皺了眉頭。

她也聽說過這個太監,這個太監日後可不簡單,上一世最後做到了司禮監秉筆太監的位子,連尋常大臣見了他,也得讓個三分。

得罪了這樣一個人,哪里有這麼簡單,能讓王庭然幾句話就消了這場禍事?又要王家

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又不想欠王家人情,顧老太太倒是打的好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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