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掉湖



不論是哪個母親,肯定都是想親自為自己的女兒籌辦婚禮,想光明正大的受女兒的禮送她出門。但是如今顧煙已經認了淮安侯夫人當姨媽,一切事情都由這位淮安侯夫人來操辦,那馬姨娘這個正主兒自然再也算不得正主兒了。

她惴惴不安的在門外垂了半天淚,卻不見一個人過來安慰自己,不由得更加悲慟,幾乎是悲從心來,死命的忍著才沒哭出聲,扶著小丫頭的手一路回去了。

才回去她就趴在床上不顧一切的痛哭失聲。

小丫頭忐忑不安的上前來問她:“夫人,要不要去把少爺請來?”

對了,她已經不被下人們稱姨娘了,下人們早就改口叫她夫人了,不知道底細的,誰看得出來她只是一個姨娘呢?可是偏偏她自己知道,這盛京的所有人也都知道。

她也知道自己身份不夠,耽誤了寶貝女兒的前程,兒子跟女兒這麼做也是不得已,也是為了以後著想,可是只要一想到她不能送女兒出嫁,她這心就真的是揪著疼。

現在去叫兒子來,只會讓他更煩悶,她甕聲甕氣的吸了吸鼻子,抽噎道:“不必了,你去給我打點水來,我.......”

她本是想說她出去替兒子女兒謝謝六王妃跟淮安侯夫人,轉念一想,她什麼身份都不是,出去了可能還得替女兒招閑話跟笑話,不由得又愣在了原地。

顧煙倒是沒想到這麼多,現在她能保全自己就很不錯了。

送走了六王妃跟淮安侯夫人,也說定了在成親前兩天淮安侯夫人便會帶人過來操辦,顧煙總算是放下了一直懸著的這顆心,總覺得連帶著人都輕松了很多。

出門就碰上站在亭子里皺著眉似乎很是不高興的顧承宇,她的第一反應竟是不知道是不是又出了事,忍不住上前幾步道:“哥哥!”

顧承宇驚得回頭,見是她一臉著急的樣子,還有些莫名。問道:“怎麼了?人不是已經答應了?又出了什麼變故嗎?”

她們這祭天真是被層出不窮的各類變故嚇怕了,要是再出什麼事,不等事情來找她們,她們自己就快要崩潰了。

顧煙聽他這麼問。可見是沒事的,便不由松了一口氣,搖頭道:“我是見哥哥愁眉苦臉的站在這里,以為又出了什麼事呢。”

是啊,最近自己每次一皺眉頭回來總是要說壞消息的,難怪會把妹妹嚇成這樣,顧承宇心里一軟,忍不住拉著顧煙道:“這陣子真是辛苦妹妹你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受委屈沒關系,重要的是以後不受委屈就夠了。顧煙乖巧的搖頭:“沒事,這些都是為了以後,我受得住。”話鋒一轉又問道:“哥哥剛才面色難看,是在擔心什麼嗎?”

顧承宇有些為難的轉過頭,好一會兒才歎氣道:“才剛姨娘站在院子里掉了半天眼淚。我知道姨娘是在擔心咱們,卻不敢去見她。”

馬姨娘要是知道婚禮是別人來操辦,她連主位都不能坐,怕是得傷心。顧煙也愣了一下,見顧承宇很擔心,便也掉下淚來:“苦了姨娘了。”


“罷了!”顧承宇狠了狠心,似乎是在安慰自己。也似乎是在安慰顧煙:“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她會明白的。”

會明白才怪,顧煙不知覺又歎了一口氣。

看吧,她們生為馬姨娘的兒女,一直希望她能踩掉王氏上位的親生孩子,居然也習慣了叫她姨娘。怎麼能怪馬姨娘自己也自卑?

可是終究現在不是給她抱不平的時候,顧煙默默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長信公主府的茶花開的正好,見小輩們在正堂呆的無趣,大夫人跟尹氏便笑著提議:“如今花棚里的茶花開的可好了。你們既然在這里呆的無聊,不如去那里玩耍可好?”

公主府的孩子們自然開心的了不得,都起身笑著道好。

顧滿有些猶豫的看了一眼咸甯縣主-----這位咸甯縣主的性子真是讓人忍受不了,也不知道為什麼能嬌縱到這個地步,她還是覺得把她放在身邊更加安全一點。

不然回去惹了什麼禍,到時候趙王跟趙王妃還不得找自己的麻煩?

但是咸甯縣主卻覺得其他的姑娘們全部都走了,卻只攔著她不許放行是一種莫大的侮辱,忍不住怒氣沖沖的站起身來,冷笑道:“嫂嫂喜歡在這里陪著她們聊天,自己呆著便是了。何故竟還要連我一起禁錮著?沒見過有嫂嫂把小姑子拴在旁邊的!”

真是太不懂事,長信公主不由得皺起眉頭偏頭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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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滿卻不覺得尷尬,看了一眼跟著她的芳草跟碧風,笑道:“王妃交代我要好好照料你,你又不認識人,不如待會兒我陪你一起過去可好?”

又抬出母妃來,還口口聲聲王妃王妃的叫,不知道叫母妃嗎?高傲什麼,咸甯縣主瞪了她一眼,跑到一旁站著,似乎提防顧滿會抓住她,任性道:“不要,我就要過去看茶花!你自己在這里聊天好了!”

越大越沒個樣子了,長信公主想要開口呵斥,但是到底不是自家閨女,又是皇帝喜歡的孫女,只能強忍著憋住了,只是笑著向顧滿道:“她既是想去,你就讓她去便了。”

顧滿便再看一眼芳草,笑道:“既是縣主非去不可,那我也少不得放行了。縣主想必也不喜歡我同你一起去?”

“你別跟來!”咸甯縣主立即脫口而出,指著她道:“我自己跟她們玩就可,你可別跟在我後頭!”

好吧,反正勸也勸過了,說也說過了,聽不聽就不是她能管的事了。顧滿垂下眼睛微笑,道:“既是如此,嫂嫂就不擾了你的興致。”又沖大夫人施禮:“就要麻煩大夫人派個妥帖的嬤嬤跟著了。”

大夫人慌忙還禮-----長信公主的駙馬沒有爵位,只有個駙馬銜空掛著,兒子也只是個武庫司的五品員外,因著長信公主仍舊在皇帝那里有幾分地位,因此眾人才高看她們一眼。

“你說的哪里話?這自然都是應該的。”大夫人說著,便派了個妥帖的嬤嬤跟過去。

長信公主不耐煩理咸甯縣主,等她走了,就皺眉沖顧滿說道:“就沒教教她規矩?”


真是個直言不諱的老太太,顧滿忍不住都想笑了,卻硬生生的忍住,恭敬的回道:“我們也管不了她。”

言外之意就是恃寵生嬌,而她這個世子妃在家里也沒什麼話語權。長信公主的眉頭皺的更加厲害了,但是到底沒再逮著這個話題說什麼,轉而跟顧滿說起別的事情來。

誰知不過半個時辰左右,咸甯縣主身邊的碧風就慌慌張張的跑進來,頭發也散著,裙子也是濕漉漉的跪在地上求顧滿去救命。

“這是怎麼了?!”顧滿驚詫的站起來瞧著她,道:“怎麼這麼快就跑進來,哭哭啼啼的做什麼?”

大夫人跟尹氏對視一眼,也都不約而同的站起來。

很快就又跟進一個婆子來,卻是剛才跟著出去的那位嬤嬤,她湊到大夫人耳邊說了幾句,大夫人的臉色就變得很是奇怪了。

芳草的臉漲的通紅,都紅到了耳後根了,支支吾吾的說了一會兒,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最後也只是說出什麼湖什麼的來。

顧滿有滿心的疑惑,大夫人陪著她一起趕去湖邊,卻正見咸甯縣主整個人都濕透了,臉色蒼白的躺在草叢里,身體的曲線一覽無余。

“這是怎麼弄的?!”顧滿就算是再鎮定也不由得生了氣,回頭斥責芳草跟碧風:“你們到底是怎麼伺候的?”

人卻已經到了咸甯縣主身邊蹲下來使勁兒的朝她胸口跟腹部按壓,咸甯縣主想必是喝了很多水,不一會兒便吐出許多水來。

“快把衣服披上!”大夫人早就已經讓丫頭們去取了披風來,連忙讓顧滿把她給裹上。

顧滿接過披風將芳草裹得嚴嚴實實的,正要讓咸甯縣主先去哪里休息一會兒,咸甯縣主卻忽然蹦起來了,怒道:“柳芳辰,你竟敢推我下湖,我要去告訴父王母妃,要去告訴皇爺爺砍了你!”

柳芳辰是長信公主的孫女兒,大夫人的二女兒,剛才顧滿還見過的,文文弱弱的一個小姑娘,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大夫人的面色也變了,見女兒縮在一邊躲在丫頭身後,忙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花園里人來人往的說這些終究不好,尹氏忙招呼眾人都先去廂房里休整了,才又重新聚在正堂里。

在這一段時間里,顧滿也總算是在芳草跟碧風嘴巴里把話給問清楚了。

原來是咸甯縣主跟她們一起看了一會兒茶花,覺得無趣,便要讓柳芳辰帶著去找些好玩的,一來二去就想到了放風箏,誰知道風箏還沒尋來,咸甯縣主又看見假山上有座四角亭怪好看,要上去賞景。

這一上去就碰上了正在里邊溫書的柳生綜,也就是大夫人的小兒子,柳芳辰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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