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此伯虎非彼伯虎


李賢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老爸李治居然開放到這種程度,一口答應讓賀蘭煙跟著他到李績的宅第去。難道老爸為了討好情人,就連李績的立場都不考慮了?到時候進去的時候,難道他還要向李績解釋,說這是我的表姐,要一起向你學習行軍布陣的本事?

車外的景色很精彩,因為從皇宮到李績的宅子要穿越洛陽最熱鬧的幾個坊,所以一路上盡可以看到各式各樣的商販和賣藝人。最最有特色的是,奇裝異服的西域人士不在少數,甚至還能看到傳說中黑膚卷發的昆侖奴。可是,這一切他都打不起興致,如果有一個人一直在耳邊喋喋不休,不管是誰都會沒有興致的。

“賢兒,你看那里好熱鬧!”

“賢兒,你看那個雜耍的,他手里頭的就是蛇?”

“呀,吞火,他……他居然在吞火!”

耳邊一驚一乍全都是賀蘭煙的聲音,盡管那聲音悅耳動聽,盡管那如蘭似麝的香味一直在刺激口鼻,但是,李賢還是差不多要哀歎了出來。平時認為一個人的生活太寂寞,現在他才知道,那叫清靜。他實在沒辦法想象,那些三妻四妾的人該用什麼辦法擺平那麼多女人。

“賢兒,你不高興了?”

當耳畔的高分貝聲音突然告一段落,變成了這一句怯生生的話時,李賢不由一陣奇怪,扭頭一看,見賀蘭煙正咬著嘴唇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一顆心頓時又軟了,連忙花言巧語蒙混了過去。眼見賀蘭煙又恢複了興高采烈的樣子,他突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現在李治正和韓國夫人打得火熱,有朝一日韓國夫人若是真的死在武後的妒火之下,那麼,賀蘭煙會不會因此而性情大變,進而做出什麼不可彌補的事情來?

僅有的這絲顧慮也在他到了李宅之後煙消云散,當他看到庭院中那匹曾經令他愛不釋手的踏雪,立刻把其他的事情都拋在了腦後。只見這匹原本光溜溜的馬上多了轡頭馬鞍缰繩等物,一幅裝束停當的樣子,可惜啊,如今這已經是李績的座騎了。在踏雪旁邊,赫然還有另外幾匹馬,一看就是神駿不凡,和追風不相上下,只是個頭稍矮了一些。

“今天我教殿下騎馬。”

這句話的含義,李賢很快就領會到了。此時,他正騎在馬背上,忍受著正面那呼嘯而來的風,心里只擔心一件事——自己是否會被顛下去。這肯定是李績公報私仇,剛剛明明說這匹馬性格溫順,可一跑起來居然像發狂了似的。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跑了幾圈,唯一知道的就是雙股已經被磨得生疼,兩只手則根本不敢放開缰繩,至于剛剛李績教過的如何控制馬速,如何將馬停下來,如何知道馬是否有余力,他已經完完全全不記得了,唯一記得的只有轉彎而已。事實上,那根本不是他在控制轉彎,而是身下的駿馬在自行奔跑,他更像是一個累贅。

他前生最長的騎馬經曆也不過五分鍾,而且根本就沒有跑起來,哪里曾經領受過這樣風馳電掣的速度?至于為什麼沒掉下去,那也只是多虧了那一副特制馬鐙。

但是,當一段極度恐懼的時間過去後,他漸漸迷上了這種似乎要乘風而去的感覺,雙手和身體都能夠感覺到身下駿馬那有力的步伐,那呼嘯而來的風似乎也不再那麼令人難以睜眼了,雖然渾身被顛得如同散了架子,但更多的還是難以名狀的興奮。他不再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局外人,他和這匹馬似乎是血肉一體的。

“賢兒!”


耳邊隱隱約約傳來了一陣呼聲,在確認前方沒有任何問題之後,他快速地轉頭看了一眼,而這一眼差點沒讓他從馬背上掉下來。他赫然看到賀蘭煙嫻熟地縱馬奔馳,甚至還用一只手和他招手示意。天哪,自己的騎術居然還不如一個女孩子!

好容易下地了之後,李賢只覺得天旋地轉,差點連站都站不穩。但是,在看到李績那張老狐狸臉孔之後,他立刻做了幾次深呼吸,勉強遏制住那種想要嘔吐的願望。

“殿下可還習慣?”

“很好!”李賢惜字如金地吐出兩個字,昂首挺胸地看著李績,“師傅的馬果然和宮中禦馬不同。”

賀蘭煙也連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家里的馬根本沒有跑得這麼快的!”

“宮中禦馬和普通官員家里養的馬,雖然供騎乘,卻重在一個穩字,只要能夠穩穩當當地馱著主人,不會隨便失蹄撩蹶子,就是一匹好馬。”

談到馬經,打了一輩子仗的李績自然是侃侃而談:“至于我這里喂養的這些馬,大多都是要上戰場的,一要耐力佳,二要跑得快,三要爆發力強,當然,三者各有側重,不可能兼得。若是都用那些單單品相好卻不耐用的馬,上了戰場說不定一個哆嗦就將人掀了下來!”

這樣的理論李賢以前也曾經在書上看過,但是從一個宿將口中真正聽到,還是有一種難言的興奮感,一時也把李績整他的事情忘記了。正當他想要再追問幾句控馬秘訣的時候,突然看見不遠處一前一後馳來兩騎,看形狀其中一個似乎是李敬業。

看到兩人動作瀟灑地下馬,再想想自己剛剛幾乎是從馬背上爬下來的窘況,李賢不禁在心里冷哼了一聲,暗自發誓一定要把騎術練好,絕不讓人笑話了去。

“爺爺,殿下!”李敬業一一行了禮,然後便指著旁邊的人說道,“程小弟聽說爺爺教授殿下馬術,所以特地央了我過來看看。”

“程伯虎拜見潞王殿下,拜見英國公!”

程伯虎?

聽到報名,李賢頭一個聯想到的就是唐伯虎,差點沒笑出聲來。緊接著,他便從一個程字聯想到了程咬金。只不過,程咬金早就告老回鄉享清福了,他壓根沒機會見見,這家伙和程咬金什麼關系?

發覺自己這里人越來越多,差不多要變成學堂了,李績也感到一陣頭痛,卻不得不向李賢介紹道,“潞王殿下,伯虎是盧國公程知節的長孫,他爹爹是程處默,這沙場征戰也算是家學淵源。程公已經告老,此番是他們父子伴駕東都。”

李賢笑吟吟地和程伯虎打了招呼,心中立刻盤算了起來。程咬金的孫子?好,到時候一並開口向老爸李治要過來!對了,那個箭術出神入化的薛仁貴現在在哪,得空了還得要向李績打聽打聽,要是能弄來也教自己兩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