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

車子很快就抵達步云花園。花園看起來比晚上時更為破敗。蘇陽指引著警察上了6棟602。鄰居們都驚詫地看著他們,竊竊地議論著,眼神中流露出好奇與不安。

老警察很仔細地觀察了一下朱素的門戶,鐵門上的鏽跡和塵灰都逃不出他敏銳的眼睛。年輕警察則在一旁不停地拍照。老警察直起身來,問旁邊的鄰居:“這是朱素的家嗎?”

鄰居點了點頭,反問道:“她是不是出事了?難怪好幾個月沒有回來。”

“幾個月沒回來?具體有幾個月?”

鄰居扳著指頭算了算說:“有四個月多一點了。”

老警察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對年輕警察說,“打開門吧。”

蘇陽急急道:“為什麼不敲門呢?她昨天晚上還給我發短信說她有回來的,只是鄰居沒有看到而已。”但隨即想到昨晚到今天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便又閉上了嘴,暗罵自己的賤,都被人賣了,竟然現在還傻傻地相信著別人的話。

老警察注視著年輕警察戴上手套,從背包中拿出一堆工具著手進行開鎖,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著蘇陽:“你沒有看到鐵門上的灰嗎?這門至少有半年沒有人出入了。”

年輕警察很快就將鐵門和房門都打開。老警察戴上手套,輕輕推開門。蘇陽手心中滿是冷汗,卻還是咬牙跟著進去了。房間里很黑,所有的窗簾都被拉上,只有微弱的光從廚房里透了進來。年輕警察摸索著開燈,卻早已被供電局停掉了。

蘇陽很快就適應了屋里的昏暗,但屋里彌漫著的一股腐臭味卻讓他胸口發悶,大腦發漲,腸胃翻騰。他深皺起眉頭,嘟囔了一句:“這什麼味道啊,這麼臭?”

黑暗中傳來老警察低沉的聲音:“如果讓你當幾年警察,也許你就會習慣這味道。”


蘇陽還想多追問究竟什麼味道,眼前突然一亮,他下意識地伸手擋了下光線,原來是年輕警察把窗簾拉開了。屋里的輪廓頓時清楚了起來:這是兩室一廳的布局,他們現在所站的客廳中擺放著一套家庭影院,一張沙發,還有一張茶幾,茶幾上零散地堆放了遙控器、CD等雜物,令人意外的是,茶幾上竟然放著一只花瓶,花瓶上插著兩枝百合,不過早已枯敗得只剩下兩根殘梗。看來朱素應是一個懂得生活情趣的人。

突然,蘇陽驚叫了起來。兩個警察猛地轉身,門外看熱鬧的鄰居也齊齊心跳了下,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蘇陽的身上,卻見他直直地指著門後的一個角落里,面無人色。老警察警惕地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紅提……紅提……”一時間,蘇陽心如亂麻。兩個警察也是臉色一變,年輕警察快步走上前,將一袋紅提從角落里提了出來。紅提猶然顯得新鮮,與屋子里的陳腐氣息顯得格格不入,顯然絕對不可能是四個月前的遺物,那只有一個解釋:昨天晚上有人在蘇陽走後,將他遺留下來的紅提帶進了屋!

老警察臉色一沉,示意年輕警察和蘇陽退出了門。

門口,眾鄰居一個個臉上呈現狐疑與不安的神色。老警察也不作解釋,掏出手機,走出人群,打起電話:“刑警大隊嗎,我是老陳。我和小張現在在白云區步云花園6棟602。我們懷疑這里面曾經發生過凶殺,而且與昨夜的那起割頭案有關。請緊急派遣人手過來增援搜查。”

鄰居們躁動了起來。老陳走進人群,目光掃視過眾人,沉聲問道:“你們當中有誰和朱素比較熟,知道朱素的聯絡方式和其他情況?”

一個中年男子猶豫了一下,說:“我有她的手機號碼,等等,讓我查查,嗯,是138623536**。不過我和她也並不太熟,她雖然在這里住有幾年,但基本上都不跟其他人串門,我也是一年前她要我幫她修熱水器時才留下的電話。”

老陳的目光停留在蘇陽身上,蘇陽正翻看著自己的手機,對照朱素的電話號碼,臉上明顯的有一種見鬼了的恐怖表情,“怎麼可能呢?難道網上真的是朱素?那她人呢?究竟是人還是鬼?”

老陳將手搭在蘇陽的肩頭,示意他冷靜下來。他轉身再問周圍的鄰居:“在朱素失蹤前,你們有沒有察覺到她的什麼異常之處?還有啊,她失蹤後的這段時間里,有沒有什麼人來找過她?”

鄰居們七舌八嘴地說了起來,總結來說有幾點:一、朱素是差不多三年前跟她的父母一起搬到步云花園6棟602,買的是二手房,搬過來不久後,她父母就移民去了澳洲,沒再回來過,只有她單身一個人住在這里;二、朱素雖然年齡不小(誰也不知道具體多大,從相貌上猜,不超過二十八九歲),長相不錯,但卻極少有見她帶朋友回家,也幾乎不跟鄰居串門,只有在她失蹤前的兩三個月時間里,偶爾會有一個男的過來找她,但自從朱素消失後,他也就再沒來過。男的多數是在晚上十來點以後過來,個子不高,身高大概一米六五左右,皮膚挺黑的;三、朱素失蹤後,除了查水表收電費的來敲過門外,大概平均每個月都有不同的年輕男子來602敲門找她,直到鄰居告訴他們說朱素不在這,602是一間空屋後,他們才將信將疑地離去。

老陳在心里細細地將這些線索梳理一遍,看來那個皮膚很黑的男子存在著很大的嫌疑,不過為什麼每個月都有男的來找朱素,這就有點奇怪。莫非那些年輕人的身份都跟蘇陽一樣,是在網上被“騙”過來的,那幕後主使者的意圖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