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莎夏·克洛伊潔芙正在「伯利恒之星」里奔跑.
在十字教曆史中也從未有過的大型神殿——「伯利恒之星」.可是在其內部,卻被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所籠罩.連一個僧兵都沒有看到.那黑暗,給人一種建造了這個要塞的名為右方之火的男人靈魂深處具象化的感覺.那個男人,根本上就不相信「同伴」這個概念.正因此,才形成了這般的構造的建築.
那個好像是學園都市學生的少年,因為右方之火的攻擊而和她分散了.
本來應該立刻去幫忙的,可是她在艾莉莎莉娜獨立同盟國時就已經知道跟右方之火正面對決沒有絲毫的勝算.那個名為右方之火的男人,是個怪物.他已經完全超越了魔法這個概念了.
但是.
如果對手不是右方之火個人的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雖然是個人見解,不過伯利恒計劃的根基,應當是同這個神殿和變異了的夜空有很大的關聯.所以說,為了能夠操控這一切,右方之火跟「伯利恒之星」有某種魔法上聯系的可能性很高.)
莎夏一邊細心地觀察周圍,一邊高速地在神殿的走廊奔跑著.
(……補充說明,就算對于無法從正面較量的右方之火,只要通過利用「伯利恒之星」達到間接攻擊效果,「可行」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總而言之不快一點的話.
雖然對于那個少年的出身並不是很了解,可是沒有魔法師的感覺.那麼就是要借助以對非現實的檢閱和剔除為宗旨的俄羅斯成教之手應當守護的存在了.為了達到對那個怪物「拖延時間」的目的而使用外行人的力量這件事本身,已經是必須自我處罰的事態了.
(……可是,具體要以哪兒為目標呢?「伯利恒之星」可是半徑40公里以上的大型神殿.就算是要確認准確方位都要花費大量的時間!!)
焦急的莎夏,這時從一旁的柱子陰影處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鏘鏘鏘鏘!!"
"!?"
驚!莎夏如同受驚的小貓般身子一僵,不假思索地從腰間的皮帶上拔出了L型拔釘鉗.可是從如同日本居合道的動作般揮動的鐵家伙前端,卻並沒有刺穿聲音的主人.
「鋼之手套」.
用機械零件勉強組合出來的如同手臂造型般的靈裝,與刑具改良而成的拔釘鉗擊打在一起,在空中迸發出炫目的火花.
聲音的主人,是一個穿著像是曲棍球隊服夾克的少女.其特征是從迷你裙臀部的位置,有一個類似于人工「尾巴」似的東西正在那晃動.
"哎呀.「伯利恒之星」上升的時候,明明用「鋼之手套」抓住外面牆壁的時候還好好的呢.雖然為了同地上的貝蘿普她們取得聯絡而搭建了無線電,可是沒想到這個要塞的守備居然這麼嚴,連鑽空子的機會都沒有.現在為了英國,我正盡可能地把這個要塞的技術記在腦子里呢.而且我那重要的少年也弄丟了,為了找他而稍稍繞了遠路呢."
黑發的少女並不介意被拔釘鉗打過來的事情,"你是俄羅斯成教的人吧?看你似乎很困擾的樣子那麼我就把收費標准給你說一下吧.我推薦的是中途可以下車的路線.現在決定的話可以算你便宜一點哦."
"……?"
對著稍稍歪著腦袋的莎夏,黑發的少女靈魂地甩了甩「尾巴」,朝前方示意了一下.那兒是神殿的下部.可以看到有幾個四角形的容器正懸掛在那里.
"像是緊急逃生裝置的東西呢.有種巴士跟降落傘結合體的感覺.嘛,雖說即使放著那些俄羅斯成教的人不管,右方之火也能達成計劃,不過萬一弄點麻煩就糟了,所以就從那里把俄羅斯成教的魔法師們給驅逐出「伯利恒之星」了,大概就是這麼個樣子,就讓我來幫你帶到那里去吧.嘿嘿."
"……問題一.所謂的收費標准是?"
"哎呀呀,並不是要找你要錢啦.我可是在為了替英國效命而活著的哦.作為報答,你就發誓等日後英國遇到危機時伸出援手就好了啦."
黑發的少女笑著說.
雖然說從迷你裙里伸出來的「尾巴」給人一種惡魔的印象,可是那細小的尾巴尖顯得非常可愛.簡直就是個小惡魔.說到底,這種口頭承諾如果事後賴賬的話她能怎麼辦啊.
雖說如此,因為對于英國的事情並不了解,莎夏並沒有特地提出疑問.
"回答一,是讓希望脫離戰斗的人快點逃走.我需要補充說明,我還沒准備從這兒出去.至少不向右方之火報一箭之仇之前……"
"哎嘿嘿,知道了.關于這個回報日後我可是會用盡各種手段去討要的,不要忘記了哦."
轟隆!!伴隨著這個聲音,在神殿正下面懸掛著的數個容器被釋放到了夜空之中.雖然在地面上也被戰火所包圍,可是她可沒有去操那麼多心的必要.他們怎麼著也是俄羅斯成教的職業魔法師.
黑發的少女輕輕擺了擺「尾巴」,說道:"那麼,所謂要找右方之火報一箭之仇是指?"
"回答二.我不覺得有告訴你的必要."
"你似乎很急躁呢.要不要吃片口香糖?"
這麼一說,莎夏隱藏在劉海下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
"……回答三.我對于那種將化合物凝塊嚼在嘴里的人的感覺不感興趣."
"從新約聖書里提到的恩賜食物那時候開始,十字教徒就有了特別喜歡吃甜食的傳統哦."
莎夏無視那個糾纏不久的黑發少女,繼續朝著「伯利恒之星」的內部跑去.雖然不可能完全掌握這個神殿的夠咋,但是目標的裝置已經大致有了眉目.
右方之火與神殿互相聯系的東西.
在這個「伯利恒之星」上,假定這是基于十字教系的近代西洋魔法而產生的「神殿」,那麼不管規模有多大,構成「神殿」的零件,數量,顏色,配置上都不會發生變化.
像這樣雖然是從世界各地搜集最高級的素材,讓原本已經足具規模的神殿進一步擴大的產物,但是說到底還是使用了同樣的方法.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沒有必要被這種視覺的巨大化所蒙騙了.即使魔法師莎夏·克洛伊潔芙所擁有的知識,也足夠與之對抗了.
就在這個時候.
莎夏忽地停了下來.那兒並不是她所知的「神殿的重要位置」.莎夏看到的只是一個窗戶.透過它能看到廣闊的暗色夜空,還能遠遠地望見別的建築物.
牆壁和天花板大部分都崩塌了,因而從這里能看到那里面的樣子.
右方之火正在揮動一把幾乎延伸到夜空盡頭的大劍.
然後.
莎夏看到了與他對峙的少年的右手,從肩膀處被完整切斷的瞬間.
2
俄羅斯成教的特殊部隊「殲滅白書」的女性領導人瓦希莉莎,到達了莫斯科.原本紅色的修道服似乎被染得更加鮮紅,有好幾處都染上了血色.從她緊閉的嘴唇端,也流下了同樣顏色的液體.
可是.
這並不全是她的血.
連兩手的指尖都被染紅的瓦希莉莎,用這雙手打開了巨大宮殿的正門.雖然途中遇到了幾名刺客的襲擊,可是她都沒有在意.無論是敵人的戰斗力,還是他們原本是自己同伴的事實.
統統掃平.
"獨守家門的食人巫婆——"
如同女孩般的歌聲響起.
配合著瓦希莉莎的歌聲,一個被無數碎影纏繞的老婆婆在宮內里展示了威力.巨大的火焰塊發生了爆炸,職業魔法師們在地上來回打滾,不住地發出悲鳴和怒吼.
當她的腳踏入宮殿深處時,從前面傳來了一個胖男人的聲音.
"來了嗎?"
令人感到厭惡的聲音.
司教等級,穿著鑲金衣服的中年男人.
"跟吃人的怪物一見鍾情的死魔女.由非現實崩潰至極而獲得成果,就是這副不老的身體嗎?"
"我倒是喜歡你稱呼我為童話中的女主角呢.尼克蘭司教.我怎麼也是國民的偶像吧?"
"別扯淡了.你這個燒死母親和姐姐而獲得幸福的女孩殘骸."
瓦希莉莎無視他的話.
她使了個眼神,那怪物的影子如同感應般動了.以直線朝著尼克蘭的位置突破過去.
看著襲擊而來的魔女,尼克蘭開口說.
"吃人的魔女很有名啊.就這樣已經很強了.雖然在俄羅斯有各種各樣的民間傳說,不過大部分的情況都是要被吃人魔給吃掉,要麼逃走這兩種可能而已.人類方面戰勝它的事情幾乎是沒有的."
砰!!伴隨一聲巨響,食人魔女爆發了.
"不過呢,也有別的殺死它的辦法."
尼克蘭說話的同時,在他周圍出現了不明的漩渦.那是透明的水.但並不是真實的存在.在漩渦出現的一刻,裝飾地板的毛毯燒了起來.
"在一個有食人魔女出場的傳說中.魔女管理著給予永久壽命的「生命之水」,以及給予死亡的「死亡之水」這兩潭泉水.騎士們被委托魔女帶他們去「生命之水」的地點,卻在最後關頭將魔女推入了「死亡之水」中,並且獨占了「生命之水」."
食人魔女被透明的液體吞噬而消失.尼古蘭又打了個響指.忽然間那怪異的水化作了海嘯般朝瓦希莉莎而去,將她從頭到腳吞在了里面.
"這可是非常罕見的,通過人力戰勝的例子哦."
悲慘的情景正在蔓延.
瓦希莉莎的左半身,已經完全地消失了.手腕完全化作了白骨,從胸口到小腹的女性輪廓也崩壞了,那夢幻的色彩「身材」也土崩瓦解.同時,即使是這樣對于瓦希莉莎的分解並沒有停止.在不到一分鍾的時間里,連頭發都會一根不剩了吧.
"這場大戰,是約束俄羅斯的俄羅斯成教的中心人物,總大主教親自簽署實行的國策."
如同吐露心扉般,尼古蘭對瓦希莉莎說道.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可是對于如何表現出阻止那件事情的想法,還是需要好好用腦子考慮下的啊."
可是.
這時,司教皺起了眉頭.
很奇怪.
應當已經半個身子都消融的瓦希莉莎的臉上,並沒有浮現出痛苦或者恐懼的表情.一如既往,掛著一副不知道在考慮什麼的笑容.
接著.
本應當連肺部都失去的瓦希莉莎的嘴角,明顯地動了動.
"哎呀.動過手腳的簽名是無效的東西,這在世間不是一般性的常識嗎?"
忽地.
尼克蘭往後退了一步的瞬間,瓦希莉莎的傷口開始愈合.砰砰砰砰砰!!隨著正體不明的聲音響起,被除去的部位在除去的位置開始了血肉的整合.
"與戰爭關聯的文件,並不是利用了俄羅斯成教的命令系統,而是軍部的命令系統.不過總大主教並不習慣于介入網絡的命令.……舉例來說的話,就是沒有考慮到在一些無關緊要的文件的數位板上進行電子簽名後,其筆跡的數據,會有被添加到更加危險的文件中的可能性."
我倒是並不討厭天真爛漫的孩子形象呢.瓦希莉莎隨口地嘀咕道.
盡管是用異常的方法重生的,那些新生的部位,比以前更加熠熠生輝,充滿生氣.是那種十幾歲的,就算不加任何保養都能擁有的水嫩肌膚.
簡直,就像是童話中的女主角一般.
"那麼,如果可以弄這種小動作的話,就能被俄羅斯成教與軍部任命為聯絡官了.尼古蘭·托爾斯泰司教.雖然你是最奇怪的一個,可是你的目標是什麼呢?總大主教的寶座嗎?為此才急急忙忙地考慮暗殺嗎?"
尼古蘭以一種看著難以置信存在的眼神望著她那部分發出異樣白色光輝的皮膚.
"我的「死亡之水」是完美的!!這可是為了對付你這樣的魔女,專門去窮鄉僻壤的地方找來的素材做出的靈裝啊!!如果你真是那個在魔女庇護下的瓦希莉莎本人的話,根本不可能躲開「死亡之水」的!!"
"哎呀哎呀.尼古蘭,你忘記自己說的事情了嗎?"
正處于蛻皮狀態,同時擁有兩種質感的肌膚的瓦希莉莎,笑著搖了搖頭.
"食人魔女,可是同時管理著「死亡之水」與「生命之水」的."
"……難道說"
"就是這樣子呢.那句話的核心就是「獲得永恒生命條款」,只不過是讓「殺死魔女的手段」能夠有一個HAPPYEND而產生的小道具罷了.雖然我的肉體並不是不老不死那麼誇張的狀態,可是那兩個泉水哪一個更重要,更一個更強大這一點,已經沒有討論的必要了吧?"
那樣一來,尼古蘭手中那張牌就不可能殺掉瓦希莉莎了.他雖然也充分准備過「死亡之水」之外的裝備,可是就算把它們全部使出來,也只是讓她朝著光滑肌膚繼續邁進了吧.
然後,瓦希莉莎並不是能容許尼古蘭逃走的那種寬宏大量的魔法師.
"獨守家門的食人巫婆."
帶著笑容一點點靠近的童話女主角,讓歌聲在宮殿中回響.
"請給予誠實而弱小的女孩子以力量吧.為了變成將不誠實而丑陋的大人給殘不忍睹地擊敗的HAPPYEND,請給予我壓倒性的魔女之力吧!"
3
咕嚕嚕地.
上條的右手劃出一道血色的軌跡,在空中飛舞著.細小而鮮紅的軌跡畫出一個圓圈後停了下來.形成了一種詭異的藝術之美.
右方之火輕輕地伸出了手.
如同被吸引了一般,上條的右手被他抓在了手中.
幻想殺手.
無論用科學還是魔法都無法解釋的,將一切異能之力給消滅的奇特右手.
右方之火的嘴唇,愉快地撇了撇.
乓的一聲.
伴隨著類似于水氣球爆掉的聲音,被砍斷的右手嘩啦地彈起散開,血和肉和血管和神經完美地被分解·擴展開來.
"世界環境將由「伯利恒之星」來調整.然後作為媒介用的右手也被砍斷了.植根于本大人體內的力量,如果不經過你的右手,就不能發揮出100%的實力啊.雖然說幻想殺手這樣神聖的右手是一種自然賦予的淨化作用.不過對于我而言,倒還不如說是糧倉中偷吃作物的老鼠罷了.不過那種不必要的技能也因為承受本大人的基本之力,而失去它的作用了.……這樣一來我的右手就完成了.之後,只要我使用出身體內的「與生俱來之力」,一切救贖就完成了.本大爺的手,原本就是依附了足以拯救全世界的力量啊.這沒准是被人們稱作「神上」的存在……對于我而言是無所謂.並沒有試圖去同它並駕齊驅或者超越它的打算.只是集中這股力量去拯救世界的話,我就成功了."
那些血肉被右方之火右肩上伸出的「第三只手」給吞噬了.
痛苦.
一向穩若泰山的右方的眉頭,露出了一絲不快的扭曲.
雖然血肉已經完美地融合進去,可是「幻想殺手」的力量正在對右方之火產生特別的作用,從根源不斷地進行消除.
然而,值得一提的是,右方之火的力量並沒有瞬間就消失了.
也就是說,沉睡于右方之火體內的力量為了不至于被「幻想殺手」的效力給消除,因而不停地釋放出更大的能量相對抗造成的.
(……雖說不是以前那些小聰明的做法能夠解決得了的.不過運氣和實力都是站在本大人這邊的.說到底,如果原本沒有這種等級的實力,也就同「神之子」般的力量不相符了.)
噌的一聲,右方之火的身體晃動了一下.
不僅僅是心髒,以「第三只手」為中心,全身都開始了收縮.這是寄宿于他體內中心的力量,正大幅度地朝獲得了血肉的「第三只手」移動的反應.
其證據在于.
這是如同獲得改變世界之力的降臨的證據般,巨大的變化.
並不是在右方之火的體內.
而是在那顆迎接他的行星上.
天空正廣闊地呈現出來.
赤,藍,黃,綠,明顯同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那些顏色不同,是因人為造就的夜空之暗,嘩啦一下撕裂開來的結果.如同舊的長筒襪被撕破一般,從各個方向都產生了巨大的龜裂,無聲地擴展開去.
從那個方向出現的,是金色的光芒.
真的如同神話一般.宗教畫中的世界.那是降下的光之帷幕,仿佛將天地相連的景象.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肯定會產生云端的天使降落人間的錯覺吧.事實上,神和天使並不是位于物理概念的高空,而是如同紅外線和紫外線一樣,位于我們看不見的位面之中.……從其實本質而言可能是差不多的.因為那金色光芒的真實面目,正是巨大的「天使之力」這種存在.
並不是將天使給喊出來.
而可能是更接近于將天使所在的世界給召喚了出來.
右方之火痛苦地不停敲著大門,他並不是在等待這厚重的門被打開.而是在他站立的地方,正朝著「相應般的」形態轉化.
這就好比十字教的聖女因為被人厭惡而被強行帶去妓院時,那個妓院卻化為了光輝的說教院一樣.
與另一個傷痕累累的聖女被投入冰冷肮髒的監獄時,因為光明的天使之力而使得整個空間充滿春的氣息,將她的傷痕溫和地治愈一般.
(天空被浸染了)
真理者的周圍,被真理所侵染.
確認了這一事實的右方之火,愉快地歪了歪嘴巴.
(接下來將地底給重塑,把所有的齒輪進行修正,並設置以給予潤滑的機制,這個世界就將以「本應有的樣子」再度正確運轉了.)
這樣一來,失去右手的少年也就沒用了.
那個只不過是作為將右手留在世上所需的插座而存在的肉塊,只有退出舞台的命運了.
(本大爺就要拯救這個世界了.為此,你已經沒用了.)
朝著如今還在從傷口切面大量失血的少年,右方之火用與之前不同,擁有清晰實體的「第三只手」朝他刺去.
"感到光榮吧,肉塊.你的人生價值,就乖乖讓我收割去吧."
到此一切都解決了.
與那個丑陋而搖搖晃晃的,半吊子的「第三只手」不同.
與從十萬三千冊的知識量產生出的破壞也不同.
這才是拯救世界的力量.
一種神話般的中心之力.
與「神上」相稱的存在.
只要有需要,能使一顆惑星灰飛煙滅的壓倒性的光爆,毫無疑問會把失去價值的插座碾成粉碎.
一定是這樣的.
"……?"
那個瞬間.
右方之火首先感到的不是憤怒,也不是恐懼,而是疑問.
本應化作塵煙的少年的身體,連一絲的傷口也沒有.
不止如此.
右方之火釋放出的巨大光之漩渦,正從正面分裂成兩半,朝著少年的左右兩邊散去.盡管這釋放出的,是能夠讓惑星煙消云散,從十字教所有神話中再現的究極力量.
就好像.
就好像是被從少年肩部的傷口切面處伸出來的,看不見的右手被彈開了一樣……!!
"什……麼……?"
仍然沒有接受現實的右方之火呢喃著.
這脫口而出的話,讓他甚至連自我都無法控制,就如同在路上滾動的雪人一般膨脹了起來.
"你的右手已經被取走了!既然如此,為什麼你還擁有著「力量」啊!?"
沒有回答.
被自己的血染紅臉頰的少年,只是垂著頭.
右手的位置.應該是不存在的,傷口的位置.
嗖嗖嗖嗖嗖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擦!!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正在集中.
(……)
右方之火僅能轉動著眼球,看著從自己右肩長出的東西.
確實,他已經得到那個少年的右手了.化為自己血肉的那只手,擁有著能將一切異能之力消滅的特殊力量,「幻想殺手」.
那麼.
在右方之火眼前的敵人處,逐漸聚集起來的力量到底是什麼?
(要做點什麼……)
明顯地,右方之火感覺到自己的嘴唇正在快速地變干.好不容易得到了「幻想殺手」的右手.做了大量的前期工作,在萬事俱備之後,作為最終的鑰匙而獲得的奇怪右手.只要有右方之火的力量,再加上一度完全分解,作為靈裝重塑的「少年的右手」的話,就能將世界徹底拯救了.明明已經獲得了那麼價值連城的寶物……
相形見絀.
依稀地看見了.
朝眼前這個少年的肩頭處壓縮中的巨大力量漩渦,讓右方之火感覺到了一種令自己的手黯然失色的威脅.
(透明的)
右方之火,再次朝少年的臉看去.
一直低著頭,看不見表情的臉.
在他身體里,很難想象僅有「幻想殺手」而已.僅僅只是「將異能之力消除」,還不能令右方之火如此的動搖和警惕.如今,他還感到一種肌肉刺痛般的錯覺.如同在近旁觀看升空的煙火般,那種發自內心的巨大沖擊,正如同一堵幾乎透明的牆般接近.
(「有什麼」存在!!)
(——)
少年,上條當麻悠悠地抬起頭來.
動作十分的小.也十分的緩慢.也沒有做一些特別而有規律性的動作.
只是,將頭抬起來.
如此而已.
右方之火,感到自己從肩膀到脖子的肌肉正在變得僵硬.
來了.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不管怎樣都要警戒某種東西過來了.
然後.
砰!!!!!!
上條當麻,用自己的力量將「看不見的某種存在」給捏碎了.
在呆立著的上條的肩頭,聚集的巨大力量,被他頭上出現的更大的另一種力量如同張開了大口般,整個地吞了下去.就好比,是咀嚼一般.在肩頭附近的空氣,如同糖水似的搖動.
那樣的力量.
只是一瞬間.
粉碎了.
"……是「你這混蛋」嗎"
上條的嘴唇動了動,小聲地說.
"雖然不知道「你這混蛋」是哪個無名小卒."
絕對不是什麼很大的聲音.
可是,卻刺痛著右方之火耳根的深處.只要對方動動手指,或者眨眼的瞬間看漏了的話立刻就會對戰局產生影響.他的心中發出了這樣連自己都無法制止的警告.
"「你這混蛋」想做什麼不管我的事."
上條,並沒有看著「神之右席」中擁有最強力量的右方之火.
他在對「什麼」說話,「神之右席」也完全不得而知.
"只是,"
那恐怕是只有上條當麻才明白的了.
總之,他這樣說道.
"……在那呆著別動.這家伙由我來對付!"
滋溜溜的,給人潮濕般感覺的聲音迸發了出來.就在右方之火這麼想時,從上條當麻的肩頭處已經伸出了一只右手.剛才被吞食掉的巨大力量,重新以肉體的一部分生長了出來.
(分,分離了嗎……?)
右方之火試圖說些什麼,卻注意到自己已經無法出聲了.
僅剩下喉嚨深處發干,仿佛被喉管被黏住了的感受.
(還白白浪費了如此巨大的力量,就為了將「幻想殺手」奪回去嗎……?)
右方之火朝自己取得的少年的右手望去.
不管怎麼說現在右方之火已經將「幻想殺手」的右手給完整地分解了,並吸收到了自己的體內.可是,他也注意到到手的血肉正漸漸失去力量的事實.無論是什麼樣的特異能力,在同一個世界都不會存在兩個.這讓右方之火感覺到了一種概念般的規則.而這個規則可以說是「那右手只有依附在名為上條當麻的少年身上,才存在著真正的力量」嗎?
絕對不能失去.
這並不是說舍不舍得「幻想殺手」這個東西.反倒不如說,原本就計劃排除掉吸收進自己體內的「手」作為幻想殺手的機能,因為它只會妨礙右方之火往體內注入力量的過程罷了.可是,假設「右手」急速發生退化,那麼就連作為承受右方之火力量的容器的機能也會處于崩潰中.對于他的目的來說,那樣就不好辦了.
這個時候,上條喃喃地說.
"……看樣子,你終于多少是明白過來了啊."
"什麼啊!"
"我想這還真是誇張地不得了的計劃呢.這個「伯利恒之星」也好,第三次世界大戰也好,還有羅馬正教同俄羅斯成教的同盟也好,一切都是的."
上條稍稍屏了口氣.
接下來說的話,如同疑問句的形式般噴向右方之火.
"為什麼要把「伯利恒之星」弄到這麼巨大呢?這里恐怕是你這混蛋為了魔法能夠安全而切實地施展出來而准備的儀式場吧.不過呢,如果「右方之火」真的是最強的存在的話,又有什麼必要特意從全世界的教會和聖堂之中取得一個個零件,將它們聚集起來呢?"
一個接一個.
上條用一種仿佛在檢查名單的口氣,對他說道.
"第三次世界大戰為什麼會爆發?你是這麼說的.為了從世界各地收集必要的物資,同時將自己「必須打倒之敵」給揪出來吧?可是呢,用這樣的說法也是能解釋的.「右方之火」的力量,會根據敵人的強弱程度而自動進行力量的調整.也就是說,只要敵人變得越強,你的力量就要被強行抽取出來更多.……可是,你必須不惜一切代價釋放力量的理由又是什麼呢?"
然後.
這一個又一個疑問,確實將右方之火一點點剖析開,將其內部隱藏的部分展現了出來.
"說到底羅馬正教同俄羅斯成教又是為什麼組成同盟?不僅僅是擁有20億信徒的羅馬正教,還為了獲取戰力而專門對其他宗教組織敞開大門的理由又是什麼?如果「右方之火」真的是無敵的,不論什麼樣的敵人都能徹底摧毀的存在,那麼還有使用「部下」的必要嗎?"
"也就是說,"上條說道.
他繼續對于右方之火,給予了最致命的一記嘴炮.
"……你其實是在害怕不是嗎?"
從正面怒視著右方之火的上條斷言道.
"實際上,你並不清楚自己體內到底有沒有「能拯救世界的力量」吧!"
轟隆!!光爆迸發了出來.
從右方之火的「第三只手」處伸出了銳利的爪子,其指尖朝上條當麻釋放了強大的攻擊.
可是上條並沒有被打成粉碎.
他伸向前面的右手抓住了光的狂風,用手腕扭了一下,那光的矢量就朝著斜後方毫無規律地潰散開去.
毫發未損.
所以,他的話並沒有停止.
好好想一下的話,這是理所當然的.
右方之火沒有獲得「那種確信」,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要說為什麼.
"根本不存在讓世界終結的事情!"
上條繼續說道.
"雖然不知道上古神話時代是怎麼樣的,可是至少在現代,我可從來沒聽說過有那種神話中描寫的發生世界崩潰這樣的事情."
這是為了攻略難以攻陷的右方之火,為尋找突破口而說出的話語.
"然後,沒有到達那種世界接近終結的危機來臨的時候,發揮「拯救世界之力」的機會也不會降臨.這就和我的「幻想殺手」,不處于被超能力者和魔法師包圍的情況就「看不到力量的存在」是一樣的."
也就是說,是這樣的.
右方之火大費周章地准備萬全之策,實行誇張的計劃,其原因十分的簡單.用以下的理由就可以解釋.
"所以說,對于一次都沒有拯救過世界的家伙,根本不可能知道有沒有「拯救世界之力」吧!"
"……"
右方之火,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很快,他的肩膀開始顫抖.
這個掌管著紅色,右方,火焰,以及「似神者之力」的男人,低聲而安靜地笑了.
"……那又怎麼樣呢?"
他的話斷斷續續地流露出來.
引發全世界的騷亂,並且完全掌握其走勢的男人口中,冒出了一種正體不明的怨念.
"這不僅僅是本大爺.只要活在這個星球的人,在他們有限的生命里,誰都沒有體驗過神話般的破滅.這麼說來,你就有對本大人指指點點的資格了嗎?你難道要說自己感覺到了「拯救世界之力」嗎?"
"當然是有了."
可是,對方做出了同右方之火的預想完全相反的回答.
上條當麻沒有一秒鍾的憂郁,這麼斷言道.
"雖然不是說拯救地球上的全人類這麼誇張的事情.用類似于人造衛星的東西俯瞰星球的話,看到的可能也只是一些微小的存在.可是,我會幫助他們的.微不足道也好怎麼也好,在拯救一人份「世界」的瞬間,我看到了那個東西哦."
是啊.
迄今為止已經被無數次地卷入了事件中.他因為討厭看到眼前的朋友變得滿身是血而拼命地握緊了拳頭.總是被送到醫院去,連右手都被切斷過,因為記憶的中斷而什麼回憶都想不起來.
對此,他所獲得的,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成果吧.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並不夠.只是單純地覺得,只要自己變得更強就能讓事情更加漂亮地解決吧.如果再聰明一點的話,可能也就能獲得更多的東西了.
可是.
正因為如此,他獲得了那種感覺.
用自己笨拙的手,拼死抓住的東西絕對不是沒有價值的.上條很清楚這一點.
如果右方之火不是被「世界」這樣的巨大存在所拘束,而是對于眼前的人伸出援手的話,就不會懼怕「拯救世界之力」的感覺了吧.即使沒有誇張的計劃,沒有大型的神殿,沒有特別的資質,沒有奇特的右手,也不會對此產生疑問了吧.
可是,他並沒有這樣做.
所以,看不到.
絕對看不到.
"想著「拯救」世界什麼的家伙,是守護不了這個世界的."
理所當然的事情.
如果被那種想法驅使而行動的話,就是上條也會失去一切吧.
在這金色天空之下.
對著這個至今什麼都沒有得到,連可觸及到的東西都不存在的孤獨男人,上條靜靜地宣告說.
"我們的世界,才沒有軟弱到需要那種混蛋拯救的地步!"
行間七
美琴凝視著前方.
雖然不知為何夜空釋放著詭異的金黃色,可是她沒有對于這一異常氣象評頭論足的工夫.如果有人在這個核爆炸即將發生的當口還有心思考慮這些事情,她想這個人僅憑借這一點就可以載入吉尼斯世界紀錄了.
"……"
內置了NU-AD1967的彈道導彈已經停止噴射火焰.那垂直佇立著的大型導彈似乎不能長時間維持即將同支撐架分離的不穩定狀態,正在緩緩地,但確實是在傾斜.如果傾斜到了一定的角度,就會如同被斧頭砍伐的大樹一樣,朝地面倒去.
這樣一來,導彈就無法發射了.
輕輕地松了口氣,美琴朝周圍望去.
黑煙升了起來.那是從獨立部隊操縱的戰車和裝甲車的殘骸處升起的.從突擊步槍到備用手槍,都因為那高速振動的鐵砂摩擦而被完美地切斷.這樣的狀況居然沒有死人,反倒有些不可思議.
"……嘛,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美琴用隨口嘀咕了一句.開始尋找妹妹.
妹妹在敵陣中心的地方停下的戰車的升降口處,只露出了腦袋張望著.
"面對一個2000人規模的中隊,只憑借一味暴走去迎戰.能做到現在這種地步的姐姐大人真不得不讓人感到自卑.禦坂多少有些垂頭喪氣."
"你在說什麼啊.你們的戰斗力如果集中在一起的話就是接近一萬人的旅團編制啊.跟這些家伙可不是一個層面上的哦."
"果然還是希望能有這樣程度的個性."雖然妹妹這樣嘀嘀咕咕地說,但是她還是忽地揚了揚眉毛,將耳機拿到了手上.
"什麼啊,又監聽到了俄軍的通訊嗎?"
"……他們同似乎是主謀的名為尼古蘭·托爾斯泰的人物失去了聯系而陷入了混亂的樣子.禦坂一本正經地報告說."
"你不一直都是一個表情嗎.那麼說來,那些家伙自作主張地內訌了?雖然也有可能是學園都市的部隊進行了突擊作戰."
"具體情況不清楚,不過似乎在部隊中就是否要繼續進行作戰產生了分歧.禦坂補充道."
"……還有其他的部隊嗎?但是,將主謀都自作主張地干掉了的話,也就是說……"
"現在似乎已經確定要繼續進行作戰的樣子,禦坂獲得結論."
"哎哎可惡啊!這幫家伙真是太熱心工作了吧!!"
美琴由于氣憤發泄出來的電火花四處飛濺.
"那麼!那些部隊現在在什麼地方!?別告訴我難道要在在多個地點同時發射NU-AD1967吧!!"
"根據通話內容判斷,那樣的事情是不可能的.禦坂否定說.現在獨立部隊剩下的只有十個左右的軍官,不能形成直接的戰力.NU-AD1967似乎也只有運到那兒的一個處于可用的狀態的地方.禦坂貼緊耳朵聽著通話內容."
就算有多個彈頭跟導彈,但是相關車輛的配置跟控制用基座的電子調整等等,在發射之前似乎有好幾個程序需要處理.再加上技術人員先前已經全部被美琴被打倒了.剩下的軍官們既不會設置新的導彈,也無法搬運彈頭了.
"可是,導彈已經被弄倒了.沒有辦法發射了吧?"
"軍官們沒有注意到這個事實,從遠距離的地方強行下達了發射命令的樣子.禦坂感到驚訝的說."
吧唧吧唧,美琴眨了眨眼睛.
"那麼一來就是說……"
"就算下達了緊急用的遠程命令,導彈也不會飛走的,但是在這里的彈頭不會爆炸嗎?禦坂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等等等等等等!!"
美琴慌慌張張地對翻倒在一旁的妹妹看去.
"會死啊!如果爆炸了一定會啊!!你是說遠程命令吧!?那樣用我的能力進行干擾的話……!!"
"因為是利用紅外線的光學通訊裝置,姐姐大人的電磁波干擾起不到作用.禦坂忠告說."
"嗚啊——真是的!這是電視遙控器不成!!"
雖然不認為放射源會那麼輕易地泄露,但是美琴還是繞著那個大的嚇人的核導彈的周圍展開了觀察.僅是這個導彈的長度就達到了20米以上.
"通訊用的線路有沒有被剛才的雷擊槍給弄短路呢……?"
"主要的線路應該都被厚實的鉛塊和強化過的玻璃層保護住了.禦坂報告說.這是為了保證洲際彈道導彈突入雷雨云中時運作不會發生錯誤而設計的,因此對于高壓電流應該由很強的抗性.禦坂說了理所當然的話.剛才能讓導彈停止,只是因為把車輛發射型的發射架系統給癱瘓了而已嗎?"
"紅外線形式的東西應該是有受光部位的.只要把那兒用布包上的話一定就可以阻止掉了!"
"到底趕得趕不上呢~禦坂上氣不接下氣地支援道,加油吧——.嗯,不過什麼時候才能見到那個人呢?"
"你還真是悠閑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