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卷 史提爾·馬格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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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一股燒焦的氣味充斥著鼻腔.

這里是西伯利亞的一個小城鎮.

一陣嗶嗶啪啪的聲音回響在夜晚的城市中.仿佛要將黑暗的背景擦拭掉一樣,橙色的火光在周圍不停地晃動.這不是自然產生的火焰.街道,街燈,長椅,還有自動售貨機……不管是什麼地方,明亮的火焰附著在它們周圍,看起來就像是泥土粘在上面似的.

"真是的……"

史提爾·馬格努斯歎了口氣.

他嘴邊銜著的煙頭隨即亮了起來.

齊肩的頭發染成紅色,戴著耳環,十根手指全部戴著銀指環,右眼下面有一道黑色條形碼的刺青,外加他的身上散發出香水和香煙的味道,因此,恐怕沒人會認為這個高大的英國人是一個神父.就算他穿著長袍,並且可以閉著眼睛把聖經背下來,還是會有人懷疑他的身份.

然後,

(我走遍了全世界,但是到頭來怎麼總是干些這種事情……)

咕拉,他的鞋底踩到了什麼東西.

那是一張被燒黑了的,已經看不清面目的人臉.

就像是烤餅干的失敗作品一樣.裂開的地方沒有一絲水汽的感覺.

"接下來……"

史提爾把手伸進他的長袍里,拿出了一個小小的日程計劃本.

他打開這個小冊子,把煙頭靠近書面,借著亮光閱讀上面的文字.

"……那麼下一件工作,是在學園都市麼."

史提爾·馬格努斯.

簡單地說,他的工作就是要消滅那些讓其他人痛苦的邪惡魔法師.但是仔細想想,這句話跟實際情況恐怕是有很大的差別的,光看剛才的情景就能明白了.

史提爾隸屬于英國清教第零聖堂區的"必要之惡教會".這是一個追殺所有對社會造成負面影響的魔法師,不僅如此,還要把目標魔法師的尸體搞成無法埋葬的狀態.這麼做的理由是,這些偏離了正確道路的敗類在死後也應該繼續受到懲罰.他們絕對不允許那些死者逃到那所謂的天國去.

雖然史提爾主要用符文魔法來進行戰斗,不過根據情況,他也會使用異端審問理論中類似"使用欺騙,訛詐,拷問或是暴力,用一切方法來消滅敵人"這樣的理論來行事.他們的敵人或許會認為這十分卑鄙,但史提爾對這些說法完全充耳不聞,因此也就無所顧忌.

史提爾·馬格努斯剛剛殺死了十九個人,這些群聚在西伯利亞小鎮上的西洋魔法結社的人抱有一種"剛剛降生的人是沒有希望的,想要得到真正的希望就需要再死一次而獲得重生,所以要賜予新生兒以希望"這樣的瘋狂想法,因此史提爾毫不客氣的將他們燒成了灰,但就是做出了這樣事情的史提爾·馬格努斯,

現在卻在一個女孩子面前也產生了緊張感.

這里是學園都市的地下街道.學園都市,是一個開發超能力的組織,它坐落在東京西部並占據東京了三分之一的面積,當然比起這些,現在要關注的還應該是史提爾所在這條地下街世界.雖然是地下街,但是這里沒有一點陰暗的氣氛.相反,擦亮的地板被熒光燈和LED燈泡的光線照射著:大塊的玻璃窗前是一條寬敞的通路,在玻璃窗的另一邊,咖啡廳里年輕的服務生們勤快地工作著.

史提爾所站的地方是位于地下街角落里的一個吸煙區.穿著西裝和白大褂的成年人們愜意地吸著煙,一個個臉上的表情就好像在說,"來,抽個痛快!"

那個女孩子也正站在這個吸煙區.

或者說,看起來她正在拽住史提爾的手臂,試圖把他拉出吸煙區.

"喂——!!為什麼一個14歲的小孩會在這里!?吸二手煙是更傷身體的!你這樣做,完全讓專門設立的吸煙區失去意義了!"

身高135厘米,看上去只有12歲的女孩子說出這些話完全沒有什麼說服力.

史提爾歎了口氣,從懷里拿出褪了色的香煙盒,說道,

"你問我為什麼在這里……因為在這里吸煙才合規矩吧?"

"對14歲的你來說,吸煙本身就已經違反規矩了!小萌老師我作為一個老師,絕不能坐視不管!"

最終的結果,史提爾被硬拉出了吸煙區,身上的香煙連同香煙盒全部被沒收了.

但是,她是一名教師.

這個女孩子,不管看上去如何,的確是學園都市的一名高中教師.

(……為什麼會碰上這樣的事啊?)

史提爾不禁用手按了按額頭.

不久前,他剛完成上一件"工作"之後,馬上又接到了前往學園都市的指令.然後他乘上飛機,穿越國境,得到進出學園都市的許可,將行李放在酒店,整整一天的時間就過去了.他覺得這次的"工作"肯定也不是什麼正當的事情,于是准備在接到下一步的指令之前先去抽根煙,但是……

緊接著就被抓住了.

被那個迷你教師,月詠小萌給抓住了.

"哈啊……"

"唔?這麼年輕怎麼就發出這麼沉重的歎氣啊?"

沒什麼,史提爾這樣回答,同時掙脫了緊緊拽著自己的小萌老師.

不過,他的確是一個沒太多機會跟女孩子手牽手的十四歲少年.

(……可惡.我到底是在做什麼跟自己年齡不相稱的事啊?)

盡管史提爾的體溫略微升高了一點,但他並不是個變態蘿莉控.史提爾的真實年齡只有14歲,所以與年齡相近的人陷入戀情倒應該說是十分自然的.

不過小萌老師的實際年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對于史提爾來說,這種狀況的正確表述應該是"這個,熟……不,大姐姐控?"才對.

"那,老師大人到底有什麼要事呢?"

"其實,老師我的說教從現在才要正式開始呢!不要以為裝作若無其事的就能過關!你不會再吸煙了對吧?能向老師保證不會再吸了?"

這次,小萌老師緊緊抓住史提爾衣服的腰際,仰頭問道.她的眼神非常直接,沒有一絲動搖.史提爾堅持不過兩秒就再也無法忍受,移開了視線.心里卻嘀咕,這到底算是哪門子說教啊.

這時,手機的鈴聲響了起來.

不知是從哪里下載的鈴聲,音樂的旋律十分輕快.大概是通過來電鈴聲判斷的吧,史提爾知道這不是自己的手機.而身邊的小萌老師很快地將她自己的手機翻了出來.

"你好——這里是小萌老師!"

小萌老師不緊不慢地和電話那邊的人展開對話,

"沒錯沒錯.現在那個神父就在這里喲——"

喂!史提爾忍不住考慮是不是有必要將那手機搶過來.雖然她是不可能知道的,但史提爾現在可是因為一個秘密任務而來到學園都市的.

另一方面,對史提爾的內心毫無察覺的女教師微笑著打開了自己手機的揚聲器,然後把手機移到史提爾面前.

手機里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

是一個少年的聲音.

"啊——你還真的來這邊了啊……"

"跟你一樣,我也不想聽到你的聲音."

史提爾用沉悶的聲音回答著.拿著手機的小萌老師看上去有點慌張,不過在這件事上史提爾不打算讓步.

電話那邊的聲音也多少有些放棄似的.

"什麼啊,你又攤上什麼危險的'工作’了啊?不過遠都無所謂了,順便問下,你能吃辣的嗎?今天吃泡菜鍋."

"你說'這都無所謂’是什麼意思啊.我根本不需要你的許可……"

史提爾很不耐煩地回敬對方……但話說到一半就沒繼續下去.

剛才,他說了什麼來著?

"泡菜?什麼東西?"

"什麼啊,你不知道麼.最近天氣要轉冷了,所以我想試試韓國系的火鍋.雜志上用特集介紹了韓國料理,看過之後才知道原來泡菜火鍋其實沒那麼複雜."

"不是那個."

粗魯地打斷話頭,史提爾重新問道.

"為什麼,我要聽你介紹今天晚上吃什麼啊.還有,問我'能不能吃辣的’,這又是什麼意思啊?"

"哎?因為,反正你得過來吃飯吧?"

開什麼玩笑,史提爾罵了出來.

大概因為從正面看見史提爾那張繃緊了的臉,小萌老師嚇得哇哇哇地說不出話來.

"對了對了.那你有什麼無論如何也吃不下去的東西?我現在正在超市呢,有要求的話我就避開那些."

"……怎麼可能會有要求啊."

"我說你……說出這種話的話,回頭哭了我可不管啊.我的購物籃里已經裝滿了來自全世界的辛辣的東西了,芥末啊胡椒啊什麼的."

"才不是那個意思!你有聽我說話麼?我不去,我絕對不會去的,喂!"

在他抱怨之前,對方就擅自掛掉了電話.

史提爾一時間呆然立在了當場,最終小萌老師不安地顫抖著身體,"太,太辣的話老師我可受不了……"如此說道.

"……說到底,那個男人為什麼要給教師打電話商量晚飯的事啊?"

"哎?今天大家要一起吃晚飯的喲!"

"我也很好奇他怎麼會知道我在這里的……"

"老師我看到神父先生的時候給他發郵件了.告訴他由于追加了一個熟人,所以多買一些食材."

面對小萌老師一臉認真的表情,史提爾不禁撇開了視線.

有其徒必有其師嗎?

面對小萌老師"神父先生你不來麼?"這個問題,史提爾強力地回答說"不去",然後他就從那里離開了.他一扭頭發現小萌老師還試圖追上他,于是他全速奔跑甩開了她.

"這真是……"

離開了地下街,獨自一人站在已經全黑的街道上,史提爾總算有空閑喘口氣.

事情荒唐得讓他有些無奈了.

史提爾·馬格努斯是英國清教第零聖堂區"必要之惡教會"的魔法師.應對突發問題的解決方法,七成以上都是暗殺,他就是這樣一個沾滿鮮血的人.昨天,他親手燒死了十九個魔法師,他還在想怎樣來寫這個事件的報告書.

可是經曆過剛才那樣的白癡對話之後,他幾乎忘了報告書這回事了.

這一切的事實.

恐怕就好像是在看虛構片時的心情.即便是一個叛逆期的少女也會被一部描述親情的電視劇感動到流淚.無論跟自己的處境有多麼的相悖,只要去看那副情景,就會忍不住對那種情況投入感情.

因此,在結束的時候,反饋的虛脫感也十分強烈.

關掉電視,重新確認自己所處現狀的這個瞬間,是十分讓人泄氣的.

這時,就像是算好了時間似的,史提爾的手機響了起來.

那是從"必要之惡教會"的同僚那里發來的電子郵件.

"這就是你的工作了.附作戰行動書.請根據行動書內容,處分掉'背信者’"

明白,史提爾點點頭說道.

"必要之惡教會"的冷酷文章還要繼續延續下去.

與眼前平穩的日常相去甚遠的,一個十分刺激的現狀展現在他的面前.

電話中所指定的地方是第七學區車站附近的一家銀行.

雖然時間還不算特別晚,但是所有的照明都已經關掉了.原本銀行業的營業時間就比較短,再加上學園都市里末班電車都要跟學校的最終放學時刻相對應,因此在太陽落山的時候,銀行中就已經空無一人了.

原本應該是已經關嚴實的門窗,不知為何有一扇沒有上鎖.

史提爾轉動把手,走進了這個黑暗的建築物中.他小心地不發出腳步聲,來到了接待站的大廳處.

一個女人站在那里.

是一個將身影隱藏進黑暗的女人.她看上去大概在40歲左右或者稍微再年輕一些.頭發有金色也有銀色,不過那應該只是因受傷而導致的.她穿著黑色的寬大上衣,下面穿了一條已經褪成白色的牛仔褲.

她是史提爾的同僚.

名字叫做西奧多西婭·伊萊克特拉.

"時間正好,多謝你能夠准時到來."

"……寒暄就免了.說正事吧?"

史提爾有些不耐煩地問道,隨後西奧多西婭從手上提著的箱子里拿出了一個小火柴盒.

"資料全都在這里."

嗯,史提爾答應一聲接過那個小盒子,非常疑惑地看著里面的火柴.

(……又將術式的載體變更了嗎?)

不知是因為多才還是因為她喜新厭舊,西奧多西婭以北歐神話的魔法為基礎,常常在短時間內改變自己的術式.老實說,就連身為同伴的史提爾,對子她的脾氣秉性也摸不透.

而另一方面,西奧多西婭充滿自信地挺起胸膛,說道,

"只要點燃火柴,火焰中就會有幻象資料映照出來,很有安徒生童話味道吧?很棒吧,我對于賣火柴的小女孩那個故事的固執可以說是很徹底的吧?"

"哈……即將年屆四十,已經有孩子的女人還糾結于童話的女主人公啊?你讓我對你這個有四個兒子,八個女兒的母親說什麼好呢?你是想讓我鄙視你麼?還是要讓我可憐你?"

"打擊!?但這種程度的打擊才不會讓我氣餒呢!你不覺得我的不幸和那個在寒冬凍死的小女孩一樣!?"

"……總是將不幸掛在嘴邊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一邊發出極為厭煩的聲音,史提爾一邊從那個小盒子里取出一根火柴,在小盒子的側面一擦,點燃了.

火焰當中,的確能夠看到幻象.

貌似里面的信息的確有很多.畫面十分詳細,所有的細節都包括在了里面.嗯嗯,正當史提爾打算改變對西奧多西婭的看法時,

火柴燃盡了.

史提爾捏著火柴棒的手指,發出了嗤的一聲.

"好燙!"

史提爾慌忙把火柴扔掉,用鞋底磨了磨.

雖然他精于火焰的掌控,但他沒想到他也會被燒傷呢.

"額呵呵.這段影像資料一共有40分鍾左右."

聽到向西奧多西婭的話,他顫抖著轉頭看向對方.

"……然後呢,火柴棒是不可能持續燃燒40分鍾的,這個問題該怎麼解決啊?"

"嘿嘿嘿——沒關系的.一個接一個地點著火柴就行了!就算多少會被燒傷,你要是在意的話就算輸了!"

由于說了不在意,所以在這之後就一直讓西奧多西婭來拿著火柴棒.總共消費了三十根左右的火柴之後,總算是將所有隱藏在幻象中的資料消化完了.

"指,指尖已經產生十分嚴重的事態了……"

眼前站著一個淚眼婆娑,斷斷續續哭訴的將近四十歲的女人,伹史提爾卻完全無視.

關于這次的"工作",明白的事情是以下這些.

……西奧多西婭·伊萊克特拉正在追蹤那個"背信者".

……追到對方窮途末路的時候,"背信者"逃進了學園都市里.

……正好手頭空閑下來的史提爾就在附近,就要求協助一起追擊.

……"背信者"到底做了什麼樣的背叛,西奧多西婭也不知道.

……但是,貌似這個"背信者"對于英國來說,是十分危險的存在.

……置之不理的話,有可能威脅到九千萬的英國國民.

"還有一些追加情報,'背信者’是有護衛的.那家伙比較棘手,我一個人的話有些擔心對付不了."

"真麻煩,是魔法結社啊."

史提爾十分厭惡地從嘴里吐出了這句話.

"魔法結社"這個詞聽起來可能有些誇張,不過在英國清教看來它們也只是犯罪團伙而已.就好比在搶劫銀行的時候,劫匪們會有各自的任務,有的人負責制定計劃,有的人負責收集武器,有的人負責去襲擊銀行,有的人負責把錢帶走,有的人負責把錢洗乾淨.與此相同,魔法結社也根據其組織構成而千差萬別,但總的來說,從資金和技術的提供到保證在表面社會的地位,這之間的明確分工,就是魔法結社的一大特征.

另外,還有一種對魔法結社的內外完全了解的"對立職業"存于世間.就好像電腦病毒蔓延開來的話,安全系統業就會得到長足的發展一樣,如果有殺人的魔法結社存在,那必然就有進行護衛的魔法結社出現,如果有通過術式無償地進行援救活動的魔法結社出現的話,必然就有認為"給予他們過多的聲望會非常危險",而進行妨礙的魔法結社存在.就這樣魔法業界毫無秩序地進行擴大,然後從中進行淘汰,不斷地重複這一過程.

史提爾歎了口氣.

雖然魔法結社有很多,但沒想到竟然會有特地趕來幫助"背信者"的.

"也就是說,這次的對手也是腦袋里面哪根筋錯位的一群人麼.不久前我還在西伯利亞燒死了19個這樣的人."

但是,西奧多西婭卻輕輕地搖了搖頭.

"不不,協力者只有一個人."

"……只有一人?結社派遣的特約嘉賓…?就是說這個人有能力與"必要之惡教會"相對抗?那肯定是大有來頭吧."

"沒錯."

西奧多西婭帶著笑臉點了點頭,

"因為,我就是那個協力者."

史提爾馬上向後跳去,但還是慢了一步.

西奧多西婭手中,點燃了一根火柴.

在黑暗當中,那點光亮甚至比蠟燭更不穩定.

然後,整個空間擴張開來.

(嗯!?)

他原本應該處在已經關閉了照明的銀行大廳里才對的.

就算那是一個大型的銀行,但畢竟是在日本國內.不管是建築的規格,都是被限制的,望向周圍總是會給人一種狹窄的印象.

但是.

回過神來的時候,前後左右所有的方向,都朝著地平線延伸而去.只剩下地板上的瓷磚,並排立著的圓柱還有長條板凳留在當場.天花板的熒光燈就像是飛機跑道上的指示燈一樣向地平線延伸出去.雖然整個空間變得越來越離奇,但是組成這個空間的,仍舊是銀行那些東西.

就好像黑暗想要逃離西奧多西婭手中火柴的光亮似的,空間向遠處擴張而去.

史提爾盯著他面前.

西奧多西婭低下頭咯咯地笑著.

"過不了多久,真正的指令會傳達到你那里吧.內容不外乎就是,擊潰'背信者’,當心協力者之類的吧.不過那樣的話可就麻煩了.所以我就先把你叫過來了."

"……這樣啊."

"哼哼.很驚訝嗎?被最信任的同伴從背後捅一刀的感覺怎麼樣呢?就我來說,下手殺掉你還真有些于心不忍呢."

"哈哈哈哈哈!!是嗎!!"

啊咧?西奧多西婭驚訝了起來.

好奇怪.

史提爾·馬袼努斯不僅沒有驚訝,相反,臉上洋溢著快樂的神情.

"呀啊——被騙了!!這還真是被你將了一軍呢呵呵呵呵!真難過,我難過得就像胸口要裂開了一樣但是這樣一來我就有了可以毫不客氣地將你大卸八塊的充分理由了哎呀哎呀這可怎麼辦啊因為過于難過我已經開始有些語無倫次了哈哈哈哈哈!!"

"嗚,嗚唧!?淨,淨說些胡言亂語!一般來說應該因為這種意想不到的叛變而氣得咬牙切齒才對吧?!"

"燒."

轟!!爆破聲炸裂開來.

史提爾的右手上,出現了一把由火焰做成的紅色的劍.在被火劍照亮的立柱上,已經貼上了一張塑封加工處理過的卡片.寫有符文的卡片,就是史提爾力量的來源.

"吾手有火.其形為劍,其職斷罪!"

史提爾喊道.隨後,他的左手上又出現一把藍色的炎劍.

不知什麼時候,地上和周圍的立柱上,已經貼上了數十張的符文卡片.這些卡片的數量越多,史提爾魔法的威力就越強.有了這麼多的卡片,他已經可以把一個穿著防火服的人燒成灰了.

去死吧,史提爾把手中的兩把炎劍向西奧多西婭揮去.

但是在這之前,

"很危險的喲."

唰!!史提爾的攻擊落空了.僅僅從西奧多西婭的面前劃過.而她甚至都沒有動一下.不知什麼時候,史提爾所在的位置已經向後錯開了一些.

(什麼……!?)

此時西奧多酉婭點燃了一根火柴,輕輕地向史提爾扔了過來.

就像是拋出一顆手榴彈一樣.

"嗯!!"

就在史提爾向後跳去的一瞬間,咚!!火柴爆炸了.本來昏暗的平面空間瞬間被光芒所籠罩.

(這個火是…?!)

就好像為了阻隔史提爾和西奧多西婭似的,兩人之間出現了一個直徑數米的爆炸火焰.而且不止一團.就像是射線似的,第二,第三,第四,等間隔地連續爆發出去.

她再次點燃一根火柴,然後把它丟進剛才爆炸產生的火堆.

然後只見那些爆炸火焰就像是多米諾骨牌似的,直接向著史提爾襲來.

慌亂中揮動炎劍,但對方的爆炸威力更加強大.

"咕啊!?"

結果,史提爾被爆炸氣息吹飛,在地板上滾出了數米遠.地上的瓷磚仿佛在琢磨皮膚似的,疼痛傳遍全身.

史提爾一邊站起來一邊從手中制造出新的炎劍,但西奧多西婭對此並不以為然.

"沒用的.那種東西是碰不到我的."

邊說變笑的西奧多西婭手里,亮出了一個火柴盒.

輕輕地前後搖動,就有烈風順著搖動的方向吹了過來.這是魔法意義上的烈風.自不必說可以阻止史提爾前進的腳步,而且如果他隨便揮動炎劍的話,搞不好他自己就得嘗嘗那幾千度高溫的滋味了.

(還真是多姿多彩的術式呢……)

通過空間延伸,拉開與對手的距離,制造出爆炎,並且產生出吹向對方的風.

通過火柴盒編織出來的術式,全都是史提爾初次見到的……

(不能被剛才的攻擊力騙到了.那些都是防禦術式.也就是說全都是用來和我保持距離的.)

想到這里,史提爾微微地笑了.

"……北歐神話,而且是冰島的術式嗎?"

"噢!這麼快就露餡了!?"

"在那邊的火焰是用來保護重要寶物的東西.這說明,這些火焰是防衛用的.而且,還並不是用來保護術者本人……在附近呐.你所保護的那個'背信者’"

"你,你你你你在說什麼什麼啊?"

"那個火柴棍所代表的是'史基尼爾的權杖’.為了強制娶到無論帶著什麼去求婚婚都會被拒絕的格爾德而准備的,帶有四個符文刻印的靈裝,哈哈.將守護寶物的火焰和奪取寶物的權杖組合在一起,還真是有趣的使用方式呢.你操作的符文,為了在擔負著原本史基尼爾的權杖所代表的'奪取’功能的同時,還兼任火焰所代表的'守護’的職責,文字和配置也按照你自己的模式進行了最適合的處理."

嘖!!西奧多西婭咂了一下舌頭,又擦著了火柴.

"去死吧!!"

和燭火一樣的細小火焰一下子膨脹起來.

一陣爆風吹起,爆炎的火焰增加了無數,仿佛多米諾骨牌一樣向史提爾襲去.

但是,

"很遺憾,這招已經對我沒用了."

轟地一聲響過,所有的火焰突然消失了.

"只要能解析出術式,對抗措施的逆向演算就十分容易."

史提爾用厚重的鞋底,從上將那些火焰踩滅.十分地不自然,就好像踩滅煙頭似的,西奧多西婭的攻擊就全都消失不見了.

而踩在火焰上的史提爾卻理所應當似的毫發無傷.

"在史基尼爾的傳說中,格爾德自身也是作為寶物而被巨大的火焰保護著的.那為了克服這樣的火焰,該怎麼做呢.很久之前的人們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了.只要騎著馬越過火焰就可以了."

史提爾把最後一絲火星從地上蹭掉,把鞋底亮給西奧多西婭看.

那上面是用紅色液體所刻畫的,表示"騎馬"的符文.

通過自己的血液來傳遞魘力,然後激活防禦火焰的符文,將對方術式中隱藏的解除機關強制性地打開.

"哼哼.真有你的呢."

西奧多西婭冷笑著目視史提爾.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力量.

"但是,這種程度的逆境是不可能讓我後退的!"

她用拇指一滑,打開火柴盒,然後將大量的火柴撒了開來.排列成用一根火柴就可以引燃的樣子,然後將空中的靈裝一起引爆.

用力量壓倒對方.

史提爾的"騎馬"符文只有一個.

就算是己方的弱點,只要將所有的力量集中在一起將對方擊潰就沒問題了.

西奧多西婭心想,這下他死定了.

而緊接著唰地一聲響過,史提爾的炎劍將爆炸的氣浪一刀兩斷.

"什!?"

向著驚慌地喊叫起來的西奧多西婭,史提爾僅握著一把炎劍殺了過來.

他笑著說道,

"西奧多西婭.我本來沒必要向你解釋這些,不過那種依靠數量的戰斗方法在與同為符文使的敵人戰斗時,是不可能取勝的.這不是'量’的問題,而是'質’的區別.就算你扔的火柴再多,結果也是一樣."

史提爾舉起了炎劍,

"北歐神話中的奧丁曾經說過.原本,符文用在最合適的地形和最合適的情形下運用最適合的一個文字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不是隨意擺放就能發揮能力的東西……就算在數量上占據優勢,但面對絕對不相容的天敵時,也是毫無作為的!"

西奧多西婭毫不猶豫地,懷著自爆的覺悟重新擦著一根火柴.

史提爾完全無視.

兩股力量激烈相撞.

"你的敗因,就是因為小看了這一個符文字,西奧多西婭·伊萊克特拉!!"

咚的一聲,紅蓮一般的爆炸四散開來.

兩種不同形式的火焰碰撞到一起,交錯,收束,然後擴散開來,化為一枚炸彈.史提爾屏住呼吸,慌亂間用衣服遮蓋住臉部,但即便如此,喉嚨和鼻腔深處仍舊感覺到一種灼燒的疼痛.

他看了看四周.

在距離5米左右的地方,西奧多西婭倒在地上.

看來她在扔出火柴之後,也盡自己所能向後跳了.即便如此,恐怕還是沒能逃出爆炸的范圍吧,非常直接地被爆炸的沖擊波擊中了.

西奧多西婭倒在地上說道.

"……你太強了.一般的魔法師只要看見這樣的防禦術式,就會被嚇得破綻全開的說."

"就是因為你總指望對方的軟弱,所以才輸的.比起那種撞大運的想法,不如考量自己的能力來擬定戰術呢."

"呃,嗯.說到底,運用史基尼爾的權杖的組合,使用符文來向你挑戰這個出發點說不定就是錯的呢."

"哼.你真的覺得你用這種自己都能學會的技巧就可以打敗我這個操縱炎劍符文的專家嗎?"

唰的一聲,史提爾再一次提起炎劍,向西奧多西婭走去.

為了給予背叛者相應的處分.

"在最後,是不是該問問你有關'背信者’的事呢?"

"哎呀——勸你還是不要問了.這是我自身的問題."

而且,

"說什麼最後,實在是太悲哀了.我還有的是辦法逃脫呢!!"

"什麼!!"

史提爾慌忙揮下炎劍,但在這之前,一些細細的粉末撒在了他的臉上.

"西奧多西婭!"

擦拭著臉以確保自己的視野,但這時西奧多西婭已經不在了.

回過神來的時候,被拉伸的異樣平面空間也恢複成原本昏暗的銀行內部空間.

看樣子西奧多西婭的術式已經完全失去了效力.

史提爾將手指上的粉末用拇指和食指撚了撚,然後一臉的泄氣.

"拉提的錐子嗎……"

這原本是主神奧丁想要偷走人間的某種特殊的酒時,在岩壁上鑿穴時候所使用的錐子.可以用來進入難以進入的地方,或者用來逃脫而作為護身符來起作用的.

(竟然將這個碾成粉末狀來攜帶著啊……這樣一來,一旦使用,能夠讓將自己逼入絕境的對手心生怯意.與其說是逃生用的,不如說是有起死回生的功能呢.)

但不管怎樣,西奧多西婭·伊萊克特拉已經逃掉了.

史提爾非常不爽地將已經很短的香煙扔掉,然後重新點燃了一根.

(那家伙回頭再說.總之現在先從真正的目標"背信者"開始下手吧……)

他跳過接待台,向著昏暗的銀行深處前進.

然後馬上就找到了.

那恐怕是一個用來存放清潔工具的小房間吧.在所有地方全都上鎖的銀行內部,史提爾很快就發現了那個沒有上鎖的異常顯眼的門.

(真正的目標就在這里嗎.那個混蛋,對自己的術式到底有多大的自信啊?)

原本,西奧多西婭事先准備的是用來守護和解放寶物的靈裝.所以史提爾本來應該是進不去那個房間的.如果不使用與這個術式相對應的符文,那這門就是不存在的,房間本身也是不存在的.應該是這樣才對.

原本應該是絕對無法入侵的聖域.

不過隨著構築這些的西奧多西婭自身的戰敗,這些"封印"都消失了.

("背信者"嗎……)

史提爾站在門前眯起了眼睛.

他回想起西奧多西婭的話.

"哎呀——勸你還是不要問了.這是我自身的問題."

(到底是何方神聖啊.你又為什麼對其施與援手呢?)

不管怎麼說,至少要先捕獲.

如果很危險的話,當場就將其處決掉.

一邊確認著懷里卡片的數量,史提爾手里攥著些許汗水一口氣推開了門.

在那里.

有著英國清教所說的"背信者".

擺著姿勢面對史提爾的,並不是一個看上去習慣戰斗的大塊頭男子,也不是那種能夠應對所有狀況的,有著狡猾長相的人類.

只是一個年齡在十二歲左右的,弱小的少女.

在狹窄的房間中,她跪倒在地板上.她身旁的地上,就是呼吸極其微弱的西奧多西婭.恐怕是使用了拉提的錐子逃走之後,趕來這里回收這個"背信者",結果卻力氣用盡倒在了這里.

少女把視線從西奧多西婭身上轉移到了侵入這個房間的史提爾身上.

史提爾好像敲打牆壁似的在上面貼好符文卡片,下意識地制造出炎劍.

面對這炫目的火焰,少女瞪大了眼睛.

但是少女的反應卻極大地超出了史提爾的預想.

既沒有流露出一絲的敵意,也沒有因為恐懼而發抖.

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太好了,你也是西奧多西婭的同僚吧!?"

史提爾愣在了原地.

因為面前這個身高不到自己一半的少女,整張臉上都是充滿希望的表情.

"拜托你了.雖然西奧多西姬讓我自己走.但我不知道我還可以依靠誰.總,總之去找警察……不對是保安!將西奧多西婭女士打成這樣的人應該還在附近的!!"

明明史提爾的手上就握著炎劍.

明顯就極為異常,而且散發出十足的危險味道.

但這個少女,卻沒有懷疑史提爾.

她知道,一些奇怪的現象正在她的眼前出現,但她卻沒考慮過矛頭正對准自己的可能性.所以少女雖然十分吃驚,卻毫不畏懼.也許她是用童話或是類似的眼光來看史提爾的吧.

其實只要稍微想想就能知道是誰把西奧多西婭打成了那個樣子.

"我的手機已經沒電了,可也不能把西奧多西婭女士一個人丟在這里,這可怎麼辦啊.西奧多西婭女士,為什麼她會傷得這麼重……"

最重要的是,她的話里沒有一點魔法的痕跡.

作為一個長久生活在那個世界的人,史提爾很容易判斷這一點.她嘴里說出的"警察""手機"這樣的詞,不是掩飾.而是真正不懂魔法的人,看到不自然的事情發生在眼前時的反應,而且還有那種特有的氣氛.

"……"

史提爾感覺到自己的眉毛非常不自然地扭到了一起.

他真的搞不清楚情況了.

她就是那個"背信者"嗎?

(還是說,難道……)

史提爾感覺到背後一陣令自己厭惡的冷汗.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盡管他身上帶著若干部手機,但現在響的這部是只用來與英國清教聯系的.

他熄滅了手中的炎劍接通手機,對方是"必要之惡教會"的聯絡中繼.

"命令.拜托你處理一下潛入學園都市的'背信者’."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和機器一樣的冷冰冰的女聲.

西奧多西婭所警戒的,英國清教真正的命令.

"下面閱讀作戰行動書.'背信者,的名字是帕特里夏·芭德薇,性別為女,年齡十二歲.外貌特征是……"

帕特里夏的詳細情報,即使不聽他也已經知道了.

就是他眼前的這個少女.

"在學校里的成績一直保持首席,並且成為跳級候補.很多機構都邀請她做特約研究員.不過並不是能指望她能夠立刻派上用場,而是期待她將來的發展."

"……帕特里夏這個人物我已經理解了,不過她和魔法有什麼關系?"

"她是一個名叫'緋色日照’的"黃金"系魔法結社BOSS的妹妹.帕特里夏自身和'緋色日照’沒有什麼關系.不過已經確定幾名'緋色日照’的成員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潛伏在她周圍.推測她們的任務應該是監視以及護衛."

魔法結社.

緋色日照.

"所以很有可能,除了作為首領的妹妹以外她對于'緋色日照’組織全體還有著其他的價值,因此,我們有必要盡快將她抓獲然後進行調查.如果能從這里得到一些信息的話,將有助于我們對'緋色日照’的整體進行分析,進而對其削弱,甚至將其殲滅.你的任務就是抓獲帕特里夏."

("緋色日照"出來了啊……)

曾經,聚集了十分強大的魔法師們的世界最大的魔法結社在英國成立了.但那些人唯一的共同點是擁有著強大的力量.因此它沒過幾年就停止了行動,然後結社本身在內斗之中消亡了.

在它解體之後,那個結社的殘余力量開始各自發展,繼續壯大自己的勢力,一直續存到持續著無序分化的現在.這些就是被稱為"黃金"系的結社群.

"緋色日照",就是這些結社中最強大的一個.

他們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並由此聞名,也經常有傳言說緋色日照所要實現的目的,是用多少多少尸體堆築起來的,而這個數字就連同在這個世界的人聽了也會吃驚不已.

不過,這些說到底也只是關于"緋色日照"這個組織本身的.

那這個少女真的就是什麼重要人物嗎.

剛才的聯絡員說過,"在帕特里夏自身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她周圍存在擔任監視或者護衛的人.換句話說,那些護衛並不是她的部下,甚至有可能是她從未謀面的人.而且,聯絡員剛才也說過, "盡管帕特里夏與'緋色日照’毫無關系,但是云云"的這種十分模糊的描述.

如果帕特里夏是一個魔法師,而且是"緋色日照"中擔任重要職位的惡人的話,應該就根本不需要這樣拐彎抹角的說了吧.

史提爾為了搞清楚狀況,繼續向英國清教的聯絡員問道.

"……'背信者’又是怎麼回事?"

"作戰行動書上說她拒絕了提供協助.作為一個英國公民,她否定了可以成為英國利益的事情.所以認為她這是對國家徹底的'背信’."

"哈!?就因為這個原因就要抓走她?說到底帕特里夏有可能到現在為止都對魔法和超自然現象一無所知吧.在這種狀況下,突然要求她協助怎麼可能會答應啊!完全不相干的人說想要看看你的身體所以跟我來這種話,絕對不可能有女孩子會答應的吧,甚至還是要為了打到她的家人,被拒絕是理所當然的吧!!"

"但是,作戰行動書上的確是這麼寫的."

"'緋色日照’派來的人都那麼強麼?現在帕特里夏就處于孤立無援的狀態.如果帕特里夏真的對整個'緋色日照’有那麼大的價值的話,事態恐怕早就已經發展得更加嚴重了.那個護衛,應該單純只是'緋色日照’的BOSS對自己的家人的以防萬一的安排吧?!"

"行動人員對于作戰行動書的意見,請向教導管理部反映."

"那個命令真的有仔細檢查其中的內容嗎?你再把它看一遍.這根本就不是能夠讓人認同的內容!說到底,是誰在上面簽字通過的啊!!"

"需要我將作戰內容重複一遍嗎?"

"別用那些條條框框來打發我.這不是依靠那些教條規則就能解決的問題!"

"行動人員對于作戰行動書的意見,請向教導管理部反應."

可惡,史提爾差點就罵了出來.

背信者?

史提爾總算是明白為什麼西奧多西婭會站在帕特里夏一邊了.

"我們這邊派出的增援好像已經進入學園都市,我們接到對方希望立刻著手進行處理的聯絡.我現在為你們雙方安排碰頭地點……"

聯絡的人單方面進行了約定之後,就結束了通話.

史提爾完全沒有將時間和地點聽進耳朵里丟.

(混蛋,讓我就這麼把這個女孩送去英國清教?用她來協助破壞魔法結社,到底是安得什麼心啊?)

帕特里夏不安地抬頭看著他.

她大概沒能理解電話的內容,不過她至少還是知道自己的名字不只一次地出現在對話中.

"……"

不用問,這次的作戰行動書的內容全都是胡說八道.

另外,這里可是科學陣營的大本營,學園都市.如果在這里襲擊一個與魔法毫無關聯的一般人,並且將她拐走的話,那問題恐怕就不僅是英國清教與魔法結社之間的問題了.鬧不好有可能演變成魔法陣營與科學陣營之間的沖突.

但是,就算自己想要說服那群人,對方卻充耳不聞.

襲擊帕特里夏·芭德薇的部隊正在趕過來.

(怎麼辦啊……)

史提爾來回看著手機畫面和帕特里夏的臉龐.

(這可如何是好啊……!!)

這時,他看到倒在地上的西奧多西婭的嘴角,露出了仿佛苦笑一樣的一撇.

好像是在說,我也在被同樣的問題困擾著.

總之這個地方是不能呆了.

史提爾背起到現在還不能動彈的西奧多西婭,同帕特里夏一起從已經打烊的銀行中走了出來.如果一直呆在這里的話,"追兵"恐怕就會過來了.

無論是多麼胡說八道的內容,只要是作為正式的作戰行動書被承認的話,"英國清教的必要之惡教會"的完全武裝人員就肯定會殺過來.無論是人數還是裝備,自己這方都是處于不利的狀況.史提爾無法一個人應對的可能性非常高.無論是與追兵進行戰斗,還是想辦法讓組織撤回作戰行動書,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制定一番對策.同時,如果考慮到進行戰斗,准備時間也是必要的.

他是英國清教的人.

理所當然,一般情況下應該是協助"追兵",將帕特里夏交給對方才對.

但是,

(這種強硬的作戰行動書怎麼能讓人信服啊.這已經不是帕特里夏個人的問題了.如果因為這種胡說八道的行動書而導致某些不確定的錯誤發生的話,鬧不好"緋色日照"的事情會將整個英國都給卷進去.)

史提爾幾乎要將香煙的過濾嘴咬碎了,

(但是,以整個國家為對手的話,我又能做些什麼呢.我最多也不過就是一個魔法師而已啊!!)

在迷茫,煩惱,毫無結論的狀況下,史提爾與帕特里夏一起奔跑在夜晚的街道上.

"沒關系的."

少女貌似很擔心似的開口對史提爾說道.

史提爾向著她的方向撇了一眼,

"只要請保安人員來保護的話,就一切都不用擔心了."

(可惡!!)

即便是將紫色的煙霧吸滿整個肺部,也完全感受不到一點安定精神的效果.史提爾將完全派不上用場的香煙扔在地上,順腳將煙頭踩滅.

火焰的粉末從鞋底向身後飛去.

就在這時.

"打算去哪兒啊?"

毫無預兆地,一個非常不自然的聲音傳到了史提爾的耳朵里.盡管這邊是在全力逃走,但那個聲音聽起來卻十分的穩定,讓人無法掌握聲音來源的距離.帕特里夏大概也聽到了這個聲音,嚇得身子一抖.

史提爾狠狠地皺起了眉頭.

視野右側接近盲區的地方,可以隱隱約約看到一個黑色的人影.

"你們的目的地,不是那邊才對."

"哎?"

帕特里夏一臉呆滯的表情,轉身向聲音的方向看去.

"別太在意那個!!"

史提爾下意識地叫了起來,但已經晚了.

叭啦一聲,帕特里夏的胸口處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

她一下子失去了力氣,整個身體失去了平衡,奔跑的勢頭同時跟著凝滯了下來,但仍舊保持那個姿勢的向著前方倒了下去.

"慢了一步啊!!"

史提爾迅速停步,跑到帕特里夏的身邊.但她已經完全失去意識,拍打她的臉蛋也毫無反應.視野中的黑色人影已經消失了.那果然是一種術式啊,史提爾苦笑起來.

原本就已經背負了西奧多西婭了,但他仍舊用另外一只手抓起身材瘦小的帕特里夏,再次奔跑了起來.

"咕."

但是身上的"行李"實在是太多了.繼續移動恐怕是很困難的了.

看來需要暫時找個地方藏身.

史提爾看到附近有條小巷子,然後就一頭鑽了進去.

(得先給帕特里夏處理一下.)

雖然路面十分髒亂,但這個時候也顧不了這麼多了.

史提爾將兩個人放下來,然後用嘴從一個盒子里叼出一根香煙.

點上火之後,開始確認帕特里夏的狀態.

全身癱軟的她,臉上浮現出一些汗水.史提爾用手指按了按帕特里夏的眼瞼,又在她的額頭上來回滑動了幾下.

在這個過程中,帕特里夏一動都沒動,見此情景,史提爾不禁咂起舌頭.

(看來是對精神的進行了干涉.意識被擊潰了的話,我也就束手無策了,不過看樣子傷害還不是那麼深刻.最多也就是阻礙了一部分心靈的運作,對整體的行動產生了障礙.)

如果用很多齒輪共同運作來形容人的心靈的話,那麼那個術者就好像是在帕特里夏的齒輪和齒輪之間打入了一個楔子,阻礙了齒輪的正常轉動.一個地方的故障也就影響到了整體,結果就是帕特里夏的精神停止了運作.

既然如此,該做的事情就簡單了.

只要將這根楔子拔掉,齒輪就可以正常運轉了.

(話雖如此,想要解開這個術式,僅靠我一個人,心里真是有些沒底,看來需要找些後援呢.)

如果那個記下了十萬三千冊魔導書,名叫茵蒂克絲的少女在的話,從很多的意義上來說都不用任何擔心了,不過現在可無法指望她了.

(這麼一來……)

史提爾轉過視線.

重傷的西奧多西婭躺倒在一旁.

"哼嗯——!!"

對著氣絕躺著的那個西奧多西婭的肚子正中間,史提爾用力地踩了下去.伴隨著咕哇的一聲,西奧多西婭醒了過來.

"唔咕!?呀,呀啊,YES!?Good Morning,史提爾!!"

"……拜托這樣的家伙當後援,反而更加讓人擔心……"

"真是的!強硬地把人弄起來,開口就是這句台詞!?"

面對這不停發出抱怨的西奧多西婭,史提爾只是吸著香煙,不去理會.

必須在追兵趕來之前讓帕特里夏醒過來,然後離開這里.

"我確認一下.西奧多西婭,你應該是從最一開始就全都知道的吧?"

"哈哈——△竟然說我全都知道什麼的,就好像我是某種智慧系的最終BOSS似的."

史提爾用指頭夾著香煙,抖動了一下,將煙灰彈落下來.

"好燙!?好燙的說!?"

"那最一開始說出來不就行了!!別一個人保守秘密,陷入自娛自樂的狀態!!"

"實在是對不起勒!但是好燙!你想嘛,要是把你也卷進來的話,多不合適好燙啊啊!?"

"閉嘴.現在要先對帕特里夏采取些措施.你趕緊起來幫忙."

史提爾將自己垂在臉前的前發向後攏了攏,然後開始"准備".

首先,扔掉已經抽了一半的香煙,從煙盒中重新拿出一只,然後用西奧多西婭的火柴將其點燃.

然後,用香煙中冒出的煙去熏烤符文的卡片,然後分別在帕特里夏的額頭,胸口,腹部各貼上一張.

"原來如此,不管是西方還是東方,香煙都能用來當作使精神變調的靈裝呢,也就是說以這個東西為軸,來讓帕特里夏恢複意志吧?"

"要是有酒的話就完美了,不過現在可沒空去搞那個了."

所謂的魔法這種東西,其實從便利店買些東西就可以實行了.並不一定需要准備那些沉眠于古代遺跡里的不明所以的傳說道具.當然,也有必須通過那些道具才能啟動的術式,但現在所使用的,並不是那麼高層次的魔法.

"要開始了喲!"

"OK!"

史提爾重新捏住香煙,西奧多西婭將剛才給那只香煙點過火的火柴棒輕輕地揮了揮.

由于火和煙的共通之處,這三個人在魔法層面上,連接在了一起.

"這雙手連接住動搖的心靈,化為打開心扉的鑰匙."

閉著眼鏡默默吟唱之後,香煙和火柴的火焰就被固定了.明明是呲啦呲啦燃燒的火焰,但火柴棒的長度卻不見減少.香煙也是一樣.

史提爾慢慢睜開眼睛.

眼睛的焦點有些錯位,但臉上的表情卻毫無變化.

"……有點想在你的臉上塗鴉了."

西奧多西婭調皮地說道,但史提爾卻毫無反應.

用食指輕輕一戳恐怕就能戳倒他.香煙還能叼在嘴上,就已經可以算是奇跡了.

"好疼……"

西奧多西婭皺起眉頭,開始注意起自己的身體.

剛才在銀行內的戰斗,使得手腳上留下了不留痕跡的燒傷,不過比起那個,胸口部位的鈍痛反而更加嚴重.恐怕這是最後的沖擊波造成的.

"……"

無視身體的疼痛,西奧多西婭握住點著火的火柴棒,繼續集中精神.

史提爾所進行的術式是非常纖細的.而且,他對于燒傷之外的治療是不怎麼了解的.如果沒有西奧多西婭的支援的話,說不定帕特里夏的心靈就會完全破碎掉.

話雖如此,但現在史提爾也不是說就潛入到了帕特里夏的心靈中去.

因為並不是那方面的專家,所以那麼高難度的事情是做不來的.

並不是切開肚子去進行治療,試試在肚子表面尋找病灶,光是這點就已經非常吃力了.

具體來說,是用煙去接觸帕特里夏的皮膚,然後從其內部解析她的心靈,再將心靈的形狀在自己的腦中再現出來.簡單來說,就是究極形態的模仿游戲.感覺上跟演員相近.通過接近帕特里夏的心靈,也就能夠找到她內心的病灶.

雖然手法十分特別,但在魔法界,這是比較流行的技術.類似克勞利那種,通過高難度的形式,來操作作為對象的人物.也就是所謂"偶像理論"的逆向運用.

"……唔."

噌——的一聲,史提爾的腦袋里感覺到一種被針刺的疼痛.

腦袋的左側,耳朵上面附近.

"在這里啊……"

史提爾再次睜開眼睛.啪的一聲,香煙和火柴上的火焰全都消失了.史提爾也沒有在意,只是拿著那根已經熄滅了的香煙,用力的向帕特里夏的側頭部按了下去.

柔軟的香煙很輕易她就被折斷.

但同時,帕特里夏的側頭部里面,也響起了咕嚕嚕的硬生生的聲音.

"揭開了!!西奧多西婭,將這個孩子按住!!"

她細小的身體,大幅度地跳動了兩三回.


強硬地按住她的身體,過了一段時間,帕特里夏的眼睛睜開了,瞳孔睜得很大.史提爾再和西奧多西婭兩人共同按住她手腳,又等了一段時間之後,帕特里夏的眼睛終于恢複了神色.

帕特里夏和西奧多西婭兩人已經能夠用自己的腳來行走了,這給史提爾減輕了很大的負擔.總之,他們三人繼續向著昏暗的小巷深處走去.

襲擊帕特里夏的精神術式,雖然范圍很廣但威力卻不大.可以說,那個黑色的人影並不算是真正的攻擊.恐怕是為了拖延己方的腳步,然後在這段時間內拉近相互的距離吧.

也就是說,追兵應該還不在附近.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西奧多西婭.到現在你要是再說什麼毫無勝算之類的話,我可真要燒死你咯."

"呵呵.帕特里夏是與魔法沒有任何關系的人,只要把她交給能力開發范圍之外的學園都市的人保護起來就完全沒有問題了.雖然她並沒有什麼需要亡命的理由.所以呢,目前就以將她帶到能夠保護她的地方為最優先事項吧."

"……那,我們怎麼辦?"

"在事件冷卻下來之前藏起來唄!"

史提爾不禁抬腳踢向西奧多西婭的腰部.心想,果然不該和這家伙扯上關系.

"帕特里夏.你為什麼會在日本?"

"最初是跟姐姐一起來旅行的.但是中途就分開了.然後就跟西奧多西婭女士相遇,為了和姐姐相聚而來到了學園都市."

在那個時候,西奧多西婭就已經接到了英國清教的作戰行動書,而看來這件事沒有告訴帕特里夏.與姐姐分開,說不定也是在暗地里進行了什麼魔法戰斗吧.因為現在來看,原本應該跟在帕特里夏身邊的護衛並沒有來到這里.

"如果沒有這種事的話……"

帕特里夏難過地嘟囔著.

一臉寂寞的表情.

"對于日本的學園都市,從很久以前我就非常有興趣了.甚至說,如果可能的話,都想在這邊上學.但姐姐她們卻不允許,結果沒能成."

那是理所當然的吧,史提爾在心中想到.

"緋色日照"是英國屈指可數的強大魔法結社.雖然帕特里夏與之並沒有什麼直接的關系,但如果成為學園都市的學生的話,就需要抽時間參加能力開發的事情了.現在的帕特里夏如果成為科學方面的能力者的話,恐怕就會發展成魔法與科學之間的政治問題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姐姐她們似乎很討厭學園都市,還希望能夠通過這次旅行,讓姐姐改變印象呢.但是事情竟然到了這種境地……"

對于一連串的事情毫不知情的帕特里夏,因為完全不沾邊的事情而情緒低落.

史提爾吐出一陣煙霧,改變話題說道.

"話說回來,'緋色日照’嗎……"

"那是姐姐加入的類似社團一樣的東西,那個真的那麼有名嗎?"

面對估計連魔法結社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帕特里夏所說出的這句台詞,史提爾非常無奈地將手按在額頭上.

"非常厲害."

僅用這一個詞來概括了一下,

(……可是,竟然對這麼厲害的魔法結社出手,提出作戰行動書的人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啊?"緋色日照"的每代BOSS都是非常冷酷而且聰明的,我們也吃過他們好幾次苦頭.真的就那麼不計後果地想抓住"緋色日照"的突破口嗎……)

無論如可也想不出幕後黑手的真實意圖.

不過這些話,實在是無法在帕特里夏面前說出來.

(……還是說,"必要之惡教會"的聯絡員所拿著的作戰行動書是煙霧彈,其中有什麼深層次的理由嗎?如果說帕特里夏本身有什麼價值的話,那這份價值又是什麼呢……)

史提爾一邊搖晃著嘴邊的香煙,一邊盯著帕特里夏看.

"你從你姐姐那里聽到過什麼話嗎.或者說,有沒有交給你什麼東西?"

"哎?"

帕特里夏最開始愣了一下,

"為什麼你會知道呢?"

(Bingo!)

史提爾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卻一下子認真了起來.

帕特里夏將手伸進口袋,開始翻找.

"跟姐姐分手前,她說讓我拿著這個東西……啊咧?"

"在這里呢."

一臉笑容地拿出一個小盒子的,是一旁的西奧多西婭.

"哎哎!?"帕特里夏表現出了十分單純的驚訝,史提爾無視她的反應,

握緊戴滿銀指環的拳頭,將手腳不乾淨的同僚打飛.一邊在地面上滾出去,西奧多西婭一邊不住地解釋,"因為讓帕特里夏拿著的話,實在是太危險了啊咿啊!!"

咻——的一聲,小盒子飛上天空,史提爾單手將其接住.

大小約是火柴盒的兩倍.鐵制的箱子,上面還有鑰匙孔.箱子上有很多的裝飾,看起來就跟個八音盒一樣.

"鑰匙呢?"

"在,在這里噗."

伸手接住瀕死的西奧多西婭扔過來的鑰匙,插入箱子轉動.伴隨咔嚓的一聲,鎖被打開了.

這時,帕特里夏卻瞪圓了眼鏡.

"哎……這個盒子真的能打開啊?"

"什麼?"

"沒什麼,就是.至今為止我試過好幾次了,完全打不開,還以為鑰匙孔里生鏽了呢.就算注入潤滑油也不起作用,還想著有機會的話,用內窺鏡看看里面是什麼呢.唉?西奧多西婭女士也能打開麼.真厲害呢——"

"……"

帕特里夏轉身看向西奧多西婭,而史提爾卻用驚訝的表情看著她.

這個箱子,恐怕是設貴了不讓帕特里夏接觸其中內容物的機關.

(如果是這樣,那麼"緋色日照"又為什麼要把這個箱子交給她呢?我和西奧多西婭反倒能輕松的打開呢.如果是安全措施的話,一般來說應該是反過來才對吧?)

而且說到底,如果"緋色日照"想要讓帕特里夏遠離魔法世界的話,根本就不應該把這個東西交給她吧.

史提爾的腦子里,回想起英國清教的作戰行動書中所說的"帕特里夏對于'緋色日照’組織全體有價值"這句話,

(不,帕特里夏是魔法師的可能性為零.剛才收到精神攻擊的事情,實在無法認為是演技.因為我和西奧多西婭不一定會備有恢複用的術式,所以如果說那是演技的話,風險就太高了.而且說到底,剛才可是正在從追兵手下逃走的途中,故意自己扯自己的後腿不是完全沒有意義的嗎?)

如果是這樣,將這個寶盒交給這個無害少女的真實理由又是什麼.

另外,盯上她的英國那邊也充滿疑惑.

無論是英國清教,還是"緋色日照",鬧不明白的事太多了.

而調查這一連串事件的提示,就在史提爾的手中.

"……"

史提爾慢慢地打開解鎖了的盒子.

里面是一個大約直徑2厘米的小石頭.

就好像保存戒指的寶石箱似的,用柔軟的紅布包裹起來.

石頭表面上刻有符文文字.不,正確的說,是刻有符文文字的一部分.明確的說,僅看這一部分,是完全無法理解寫下這些文字人的意圖.

史提爾用手指撫摸了一下石頭表面,然後皺起了眉毛.

"碑文嗎?"

就在此時此刻的瑞典,類似這樣的符文資料也胡亂地到處佇立著.可以說是世界上最為雜亂放置的魔導書.不過,一般人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得到擁有強大力量的記載有"原典"等級文字的石碑.因為那些石碑就是被制造成那個樣子.

西奧多西婭一下子從地面上站起來說道.

"這是在阿拉斯加發現的東西."

"符文石板應該都是在北歐的平原吧?"

"也就是說,是那麼一回事吧?"

"……原來如此.未發現的派生分派符文嗎?"

符文文字並不只有一種.

就好像語言有很多種一樣,是根據時代和地域不斷的變化而變化的.符文的標准文字數是二十四個文字,但既有只使用十六個文字的地方,也有使用了三十三個文字的地方.

而符文魔法,自然也就根據使用的文字不同,而有不同的效果.

而阿拉斯加地區是很少有使用符文文字的記錄的.所以文字的特征也就極為不尋常,恐怕可以發動至今為止從來沒有見過的魔法.這幾乎可以說是與普通的符文魔法完全不同系統的新的術式群了.

"也就是說,這玩意兒是解讀阿拉斯加符文的碑文的一部分?"

"應該是這樣.符文的碑文隨意在平原上長期放置的話,會因為酸性雨水的影像而被消磨掉.但是那些'原典’……"

"真正的魔導書是不會自然消亡的嗎?"

對于擁有力量的"原典"來說,無論用什麼方法都是無法破壞的.哪怕是一度敲打成碎片,仍舊是可以回複的.而對于不知存在于何處的阿拉斯加符文碑文來說,如果這塊石頭是真品的話,那麼碎裂成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是有些奇怪.沒有"回複"這點,實在是有些離奇.

而回答這個問題的關鍵,恐怕就是這個碑文的碎片.

這恐怕是施加了一些魔法的機關,讓回複變得十分緩慢,或者說讓回複機能處于空轉的狀態.並不是進行絕對的破壞,而是有意圖地進行封印.

"也就是說,這玩意兒是組合魔導書'原典’的最重要的拼圖吧?"

記錄著沒有人認識的符文文字的碑文.

維持封印,或是解放封印,全都由這個東西控制.

"的確有'緋色日照’的大手筆的風格呢.那麼說來,英國那邊'追兵’的目的,也就不是破壞結社,而是奪走這塊碎片吧?"

"但是……"

西奧多西婭兩手啪的拍了一下,

"解讀阿拉斯加符文碎片的必要資料,都存在禁書目錄中的.在倫敦的作業至今也一直在進行著,如果這樣下去的話恐怕幾年下來就能找到突破口了.並不是值得現在舉全國之力,來奪取的東西吧?"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必要之惡教會’中,有一伙人打算繞開茵蒂克絲,但還是要取得她腦子里的知識吧?"

史提爾笑了.

如果阿拉斯加符文的資料真的是本國的國策所必須的話,只要通過正式的文件,動用禁書目錄就可以了.而之所以沒有這麼做,恐怕是因為"追兵"是處于與國家毫無關聯的立場上進行行動的.

"雖然阿拉斯加符文的價值很大,不去刻意理會它的話,總有一天也能得到.那麼,這件事恐怕很難與英國整體的危機聯系在一起.看來,這份作戰行動書的確是加入了某個人,或者某些人的個人目的."

什麼"背信者"啊,史提爾想到.

果然自己眼前的這個少女,完全沒有任何罪惡嘛.

雖然不知道"緋色日照"的考量是什麼,也不知道提出這份作戰行動書的"必要之惡教會"的指揮者打算如何利用這件事,但至少與帕特里夏·芭德薇這個少女是完全沒有關系的.

好像是要從表情上說明這一點似的,帕特里夏自然地擺出一個十分可愛的表情,西奧多西婭看到之後口氣緩和了下來.

"但是,僅靠這個碑文的碎片是不可能得到全部阿拉斯加符文的."

"沒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緋色日照’肯定早就開始儀式了."

史提爾想,看來無論怎麼樣,都必須與英國清教聯系一下.老實說,對于以這塊阿拉斯加符文為核心的周圍,"必要之惡教會","緋色日照"等等組織是以怎樣的構圖組合在一起的,目前來說不透明的部分還是太多了.幾個"絕對安全"的同僚的臉浮現在史提爾的腦海里,是不是拜托她們去調查一下呢,而就在史提爾想到這里的時候,

"辛苦你們了.總算是把'背信者’給抓到了嗎?"

非常突然地,背後傳來了一句話.

三人一起轉身.而趁轉身的時間,史提爾已經在狹窄小巷子的牆上貼好了符文卡片,西奧多西婭也從自己的小盒子里取出數根火柴.

新出現的人影距離他們大約有10米以上.

是一個穿著黑色外套的男子,年齡大約在20歲左右.與史提爾差不多身高,也同樣是一個白人.手中漫不經心地握著一把西洋劍.

史提爾一邊吐著煙圈,一邊眯起了眼睛.

"如果是同僚的話,願不願意通個名姓啊?"

"你們真的把我當成同僚了嗎?"

史提爾單手握住裝著碑文碎片的小盒子,叭的一聲關上了蓋子.

對于這個舉動,那個男人起了明顯的反應.

"想要的話就得先殺了我!"

"會讓你死的很華麗的!"

伴隨著這句話,那個男子手中的劍轟的一聲被火焰包圍.

劍的表面,數個符文文字在閃閃發光.

刻在上面的分別是sowulo,gebo,kenaz,ansuz,laguz,uruz等等.

如果豎著來讀的話就是agkalu.意思是"使用魔法得到太陽的火炬".

"不管是西奧多西婭,還是你,難道說北歐的武器正在流行嗎.嘛啊,雖然我也沒有理由說別人……不過看來火焰和劍的相性還真很不錯呢."

"很可惜,這東西可不是劍,而是樹枝."

"樹枝?"

"也並不是什麼珍稀的東西.這是北歐神話中最有名的樹枝.點燃世界樹的枝干,能夠將一切燃燒殆盡的,最大級別的火焰的樹枝."

"難道說!"

"沒錯.就是'破滅之枝’"

那個男子非常隨意地揮動了一下手中的劍.

轟!!火焰的漩渦卷了起來.

紅蓮的光輝,瞬間就在狹窄小巷里燃燒開來.地面的瀝青和牆壁上的水泥,緊接著也被火焰所包圍.

"很方便的工具吧?使用方便這一點,恐怕在全英國也是屈指可數的."

(什……)

史提爾眼睛瞪得老大.

他的炎劍的溫度,也超過攝氏三千度了.想要破壞石頭或者岩石,也不是什麼難事.但是,那個男子所持有的"破壞樹枝",附帶有火焰現象無法說明的功能.

就是燃燒.

瀝青,還有水泥.

就好像薄薄的紙張被火點燃似的,建材本身化為了灰燼.

呼!!伴隨著一聲低沉的響聲,火焰經地面和牆壁的傳導,一口氣沖向史提爾他們這邊.

"嘖.吾手有火,其形為劍,其職斷罪!"

史提爾慌忙在手中生成炎劍,然後讓其爆炸,想要靠爆炸的風壓阻擋對方的火勢,

但在那之前,他手中的炎劍被新的火焰卷了起來.

由火焰構成的劍,被火焰給燒掉了.

一眨眼,火焰就逼近了劍柄……也就是史提爾的手.

"噢噢噢!!"

史提爾慌忙將炎劍消除,向後退去.

緊接著西奧多西婭扔出了點著的火柴.

卷起一場巨大的爆炸.

但是,那爆炸的風壓也好像被蟲子吃掉似的,被另外一股火焰給擊潰了.

就好像薄薄的一層膜,被火焰從內部烤化了似的.

對方的火焰,僅僅被阻擋住數秒鍾.

"快點!快跑了!!"

西奧多西婭對著這邊大聲喊叫.

她是掌管著守護和解放寶物的術式的使用者.雖然為了保護帕特里夏她的確是准備了很多很多的魔法,但西奧多西婭甚至都沒有做任何的嘗試.本能的就明白那些術式在"破滅之枝"的火焰面前,毫無意義.

"跑的話,打算逃到哪里去呢?"

輕易的擊破西奧多西婭的火焰,然後在一片火光之中,那個男子輕輕的問道.

(只是一味逃跑的話,恐怕會被追上吧……!!)

史提爾咂了一下舌頭,從懷里取出符文卡片.

那個男子緩緩地歪了歪脖子.

"恐怕連障眼法的作用都起不到喲!"

"是嗎.那就試試看吧!"

勉強地露出一個虛張聲勢的笑容,史提爾向著那個男子爆發出炎劍.

男子的"破滅之枝",輕易地燒掉了這似有似無的反擊.

火焰的前端,可以看到幾個正在逃跑的背影.

但是,太過平常的行動,反而讓這個男子產生了踟躇.

"唔……"

他控制精神,強化自己的感知神經,結果在另一個地方覺察到另外一個氣息.而那個氣息也十分的從容.受到性命攸關的襲擊,而真正打算拼命逃跑的人是不可能如此冷靜的奔跑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

"假的嗎.真是個規矩的男人.還特意的接受我的挑釁."

"但是."

咚!!伴隨這一聲爆炸音,火焰釋放出來,將前方逃跑的人影吞沒.

既沒有尸體,也沒有灰燼.

果然是幻覺.那個人影非常干脆地消失在空氣里.

男子加深了笑容,回想起剛才史提爾取出的卡片上的圖形.然後從他的語言和靈裝,開始逆算他的術式構成.

他們的位置立刻就被發現了.

"為了讓冒牌貨看起來更真實,而特意漏出魔力.一邊跑一邊留下足跡,真是一群可愛的獵物呢."

說著,男子將"破滅之枝"垂下,向著昏暗的小巷子里走去.

與目標的距離,也沒有多遠.

男人的那句話,史提爾·馬格努斯在非常近的距離下聽到了.

在沒有任何人的小巷子旁邊,有一個隱隱約約打開的開口.

鐵鑄的門,吱的響過之後.里面三位逃亡者的身影就露了出來.

"……走了,呐."

史提爾擁有能夠造出魔法的海市蜃樓,將自身隱藏起來的術式.

但是,僅僅是這樣的話,恐怕對方不會輕易上鉤.只要感知魔力釋放的地方,就能輕易的找到藏身之所.

因此,史提爾准備了三層的欺騙.

第一層,是在小巷子逃跑的海市蜃樓幻象.

第二層,是原本不存在的人工制作的氣息.

第三層,就是發動隱藏魔力發出地點的術式.

"唔噢噢……真是讓人緊張的一瞬間啊!"

西奧多西婭以非常不自然的姿勢發著抖,小聲地說道.帕特里夏從門口探出頭,看到那個男子已經離開.

安下心來之後,她問道.

"請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呢……?"

面對這個提問,史提爾露出了為難的神色.關于那個"破滅之枝",自己還想找人問問呢,而在這個狀況下,也沒有功夫給她從術式的"術"字開始講起.

而帕特里夏,貌似完全沒有領會史提爾內心想法的樣子,

"話說回來還真是厲害呢.看起來就是普通的水泥,沒想到是那麼容易燃燒的律築材料呢.這樣一來,就算哪天需要破壞建築物的話,也不會對處理廢墟的人造成麻煩呢."

"……那只是普通的水泥.厲害的是對方手里的'破滅之枝’……"

面對朝著毫不靠譜的方向發表感慨的帕特里夏,史提爾下意識地糾正她說道.聽到他的解釋,帕特里夏"哎?"的一聲,露出一個完全不能理解的表情.

"那麼,那個人擺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到底去哪兒了呢?"

史提爾從隱藏的開口中出來,站到小巷子里,

"我剛才將魔力通過符文進行了移動,然後經由那個發動了術式.作為中繼點的卡片是貼在老鼠的身上的."

"?這個……"

"總而言之,就是那人去追假冒的東西去了."

聽到史提爾的解釋,帕特里夏好像頭上冒出燈泡一般的,表情一下子亮了起來.

"難道說,就好像為了防止被逆追蹤而使用國外的服務器來進行黑客攻擊的那種模式?"

"……我覺得你打的比喻反而更加難以理解."

這種狀態下還真夠冷靜呢,史提爾在心里對她表示贊許的同時,環視周圍確認那個男子的確已經離開之後,

"很快就會被發覺的.咱們還是盡早離開這里."

三人相互點點頭,向著持有"破滅之枝"的男子相反的方向走去.

途中,西奧多西婭這樣說道.

"接,接下來怎麼辦?雖然暫時是脫離了險境,但算不上根本的解決."

"說的也是.這樣的欺騙手法恐怕無法再用第二次了,下次再遇到可就無泫保證還能逃脫了."

聽到史提爾的話,帕特里夏露出了膽怯的表情.

"需要的是逆轉的契機.說到底那個靈裝到底是什麼啊!要說雷瓦丁的話,可是和主神之槍同樣規格的北歐神話最強的武器啊!?"

"那個東西,有火焰巨人斯路德所持有的劍,和斯路德的妻子所保管的劍這兩種說法,不過看起來實在是有些混淆.但是,恐怕不會是真家伙.應該是跟你的火柴,史基尼爾的權杖一樣.以此為名字的靈裝."

果然,在普通的劍上刻上符文字,就可以成為魔法的靈裝了嗎?

但是,僅靠這些推測是無法說清楚的.

史提爾也對符文魔法有很深的造詣.所以,他才十分清楚,僅僅依靠刻印上"火炬"這樣的符文,是無法發揮出那樣的效果的.

但如果鬧不清楚它的結構的話,也就無法找到突破那個東西的辦法,

"嗯!?"

轟!!的一聲.

非常唐突的,史提爾他們背後呈現出紅色的光輝.

是"破滅之枝"的火焰.

"可惡,真快啊!!"

大概是看穿了史提爾所設計的圈套吧.雖然距離很遠,但總是會被追上的.對方不是靠腳力就能夠甩開的,剛才的那招欺騙也不會再有奏效了.

看著臉色鐵青的帕特里夏,史提爾和西奧多西婭互相對望了一眼.

"分頭行動吧."

史提爾抓住帕特里夏的手,另一只手將裝有符文小石子的小盒子推給西奧多酉婭.

"不知道為什麼,那家伙在奪取碑文碎片的時候原本不必在乎帕特里夏的性命的.明明她就比你我好對付的多,而那個男子卻故意無視.這恐怕不是他的騎士精神發作了吧."

一邊狠狠的吐著煙霧,史提爾繼續說道,

"恐怕除了符文碑文之外,帕特里夏的命也是十分必要的.所以這樣一來,對那家伙來說優先順位高的東西就分散開了."

"關于這個我也掌握了一些大概的情報……不過說明就先推後吧!到時候你用這個東西進行確認就行了!彙合的地方也記錄在里面了!!"

西奧多西婭向史提爾扔過來一個火柴盒,然後從小巷子的分岔口的一邊消失了.

(看來,是在火焰的幻象中記錄了報告書啊……)

史提爾將火柴盒在手中轉了轉,與帕特里夏一起,沿著另一條小巷子的岔路跑了.

小巷子很短,不久兩人就來到了大馬路上.

一邊逃跑,史提爾一邊擦著火柴確認西奧多西婭得到的情報.

火焰中映照的情報,有以下這些.

……如果使用碑文的碎片的話,未發現的派生分派符文的石板就能回複成完整的形態.

……但是,這個回複術式需要與"德納提彗星"這個特別天體的運動相配合.

……為了調查相配合的法則,彗星飛來時候的天宮圖是必須的.

……現存于世的唯一天宮圖,現在正在學園都市內(詳情參照別的地圖).

"竟然是學園都市……?"

史提爾不禁連連叫苦.

根據西奧多西婭的情報來看,學園都市出現了天宮圖,卻僅僅把它作為學術資料,進行了回收.現在,那個東西正是科學陣營和魔法陣營的一個小問題.

另外,關于帕特里夏被盯上的理由,

……碑文的碎片上施加了某種特殊的魔法封印.

……施加封印的是"緋色日照".

……能夠解開封印的,只有"緋色日照"的BOSS,或者是與其有血緣關系的人.

……如果不解開封印,碑文的回複就是不可能的.

貌似就是這麼回事.

在魔法的使用上,除了"聖人"之類特例的存在之外,與遺傳因素是毫無關系的.但是,也有魔法師為了特殊目的,而故意使用以"血緣情報"為關鍵的術式.這次的事情也就是其中一例子了吧.

這樣一來持有"破滅之枝"的男子的目的,就完全聯系到一起了.

雖然仍舊沒有明白將這個符文碑文碎片交給帕特里夏的"緋色日照"那群人的想法,但至少持有"破滅之枝"的男子的想法,應該就是這樣沒有錯了.

"怎,怎麼辦啊!啊,警備人員們所聚集的地方你知道嗎!?"

"逃到那種地方有什麼用!那些人根本不是那個男人的對手!!"

跑在史提爾旁邊的帕特里夏看起來十分痛苦.畢竟她只是一個沒有受過任何訓練,只有十二歲的少女,根本不可能長時間奔跑的.

"那麼,該怎麼辦啊.真的,真的能從那個人手下逃走嗎!?你剛才不也說,光是逃跑是沒有用的嘛……"

"總會有辦法的.也只能這樣期待了!"

史提爾從牙縫中擠出了這樣一句話.

如果不能解開那件"破滅之枝"靈裝的構造,正面沖突的話只會落的一個被燒成灰燼的下場.

那家伙的火焰,恐怕凌駕于史提爾之上.

雖然很麻煩,但正面硬拼的話是毫無勝算的.

雖然不考慮應對辦法的話就是死路一條,但現在沒有太多時間來制定對策.而為了爭取時間的話,

"……天宮圖"

"哎?"

"是那個男人無論如何都想要得到的,最後一個部件.只要先將那個拿到手,就能用來拖延時間了!這邊也多少抓住了一些線索……只要有時間冷靜的思考的話,肯定能夠找到那家伙手中'破滅之枝’的突破口的!!"

不過按照這個理論來看,延緩對手行動的道具也可以不是那個天宮圖,而直接用帕特里夏來充當,

(開什麼玩笑……)

史提爾將頭腦中一閃而過的誘惑趕除了腦海,

(最壞的結果,就是即便帕特里夏死了,也可以通過其他的血緣關系者來得到阿拉斯加符文.而相對的,天宮圖是現今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一個道具.用哪方面來充當盾牌更有效果,可以說是一目了然!!)

他如此想到.

他自己也知道,這是一個多麼天真的想法.

但是,如果在這里屈服的話,史提爾·馬格努斯真的會無法原諒自己.

天宮圖.

史提爾·馬格努斯一邊牽著帕特里夏·芭德薇細小的手掌在夜幕下的學園都市里奔跑,一邊緊緊咬著牙齒.

那個持有"破滅之枝"的男子的目的,是要將阿拉斯加符文完全複原,然後得到其上記載的知識.為此所必須的東西是,交給西奧多西婭的"碑文碎片",帕特里夏·芭德薇本人,還有為了計算那顆以超過兩千年為周期接近地球的,被稱為德納提彗星的運動對魔法產生的影響力的天宮圖.

無論缺少了哪一個,對持有"破壞之枝"的男子來說,都將是致命的.

所以正好可以拿這些東西來當擋箭牌.

但是,"碑文的碎片"是魔導書"原典"的一部分,根本不可能由人之手而破壞掉,將帕特里夏的性命作為盾牌又完全無法考慮……那剩下的就只有一個選擇.只要在那個"破滅之枝"男子之前,拿到那個正在學園都市中運輸的天宮圖,就可以以這東西為誘餌制定作戰計劃了.

"哈啊,哈啊……到,到底還要跑多久啊?"

帕特里夏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問道.

史提爾和她的身高將近有兩倍的差距.年幼的帕特里夏肯定是不習慣這種長距離的移動.考慮到要和"破滅之枝"的男子相互厮殺的情況,最好能夠讓她能夠找個安全的地方去避難……

(哪兒有安全的地方啊?如果把她交給學園都市的人的話,恐怕最終會連人帶房子全都被燒成灰!!)

"很快了.就是前面的一座自然公園."

根據從西奧多西婭那里得到的火柴中映照的情報來看,運送車輛預定要穿過那座公園,前往考古相關的設施.既然命名是自然公園,那理所當然里面幾乎都被植樹林地覆蓋.

這時,向著目的地奔跑的史提爾的耳邊,傳來手機的來電聲音.

對方是英國清教的聯絡員.

"史提爾·馬格努斯.根據你的要求,現在向你公開已經判明的調查結果."

"……你在說什麼?"

"關于現在,以學園都市為中心所展開的帕特里夏搶奪戰的作戰行動書,在上面簽字的是誰這件事.如果你不記得的話,這邊有錄音可以幫助你回憶,請問需要確認嗎?"

無法聽懂對話內容的帕特里夏表情一下子緊繃了起來,不過史提爾卻一臉苦笑.

……好像在打敗西奧多西婭之後,的確是跟對方吵了幾句,沒想到他還真一根筋地去查證了啊.這個聯絡員真的是不論敵友,只是會去做被交代了的事情啊.

"從'必要之惡教會’的人名等級一覽中,確認你是否有資格獲得這項情報這件事花了不少時間.對此,我深表歉意."

完全無視史提爾的心境,仿佛讀原稿一般的聯絡員向他道歉.

緊接著,這個聯絡員說道.

"簽署通過作戰行動書的人是理查德·布萊勃.與你一樣同屬于英國清教第零聖堂區的'必要之惡教會’,主要的活動區域是北美大陸.他在大西洋一線建立了防線,多次阻止美國的魔法結社入侵英國,可以說功勳卓著."

"……"

"主要使用的術式為北歐神話系,與火焰相關的魔法似乎十分強力.他全勝的時期曾經制禦著整個大西洋,運用比哥倫布更早發現美洲大陸的海盜們的樣式,組合出機動力超群的海戰戰術……這些對您有幫助嗎?"

"這個嘛."

史提爾的嘴角歪了歪.

理所當然的,關于那個男人的弱點的情報沒有一絲泄露出來,但是,

"能夠得知接下來將要殺死的男人的姓名,也是件不錯的事."

在聯絡員說出固定的抗議言辭之前,史提爾就將手機的電源關掉了.而身邊上氣不接下氣跑著的帕特里夏用十分不安的眼神看向他.

史提爾並不加以理會.

恐怕帕特里夏的和平主義是無比正確的.但是正因為和平無法解決一切問題,才會有"必要之惡教會"誕生.在現在的狀況下,帕特里夏的感情是無法通用的.

這是,前方能夠看到那座公園了.

不知是為了精神衛生,還是為了抑制二氧化碳的排除,在滿眼都是混凝土和瀝青的學園都市中,存在著這樣一個被綠色覆蓋的地帶.而且,就好像夜晚的森林給人一種漆黑的印象那樣,現在史提爾他們眼前的光景,就好像深夜的大海一樣.

遙遠街燈的光亮,更強調出這里的黑暗.

從傾斜著的小牌子上來看,這附近一到夜里就人跡罕至,經常發生犯罪事件.

史提爾先是停下了奔跑的腳步,然後才慎重地前進.

路面並不是瀝青,而是一種類似煉瓦的素材.之所以說是"類似",是因為腳下能夠感受到一種一樣的堅硬感覺.大概是學園都市制造的新素材吧.

(運輸車……)

"是那個啊."

在一百米遠的地方,仿佛撕裂黑暗一般的汽車頭燈的光照射了過來.史提爾無言地放開了帕特里夏的手,用手掌的動作告訴她呆在這里不要動.

不等帕特里夏的回答,史提爾就跑了出去.

真是怪事.

史提爾的前方,車輛的確是打開了車頭燈.但車輛本身卻完全沒有移動.只有平穩的,完全沒有踩油門的發動機的聲音穿了過來.史提爾漸漸靠近,奇怪的感覺也就漸漸變成了不詳的預感.他一邊靠近運輸車,一邊向周圍灑出符文卡片,制造出隨時都能拔出炎劍的狀態,然後向著車輛的正面跑了過去.

逆光十分地晃眼.

像面包車一樣將窗戶全部關上的運輸車,果然是停在路上沒動.雖然發動機正在轉動,但車體卻完全停在路上.

(難道說……)

史提爾不禁吞了一口口水.

已經不用遮掩了,右手上生出炎劍,一口氣繞到了運輸車的側面.

離開逆光的角度,真相就呈現在眼前.

(怎麼會!!)

經過防彈加工的擋風玻璃,被破壞到粉碎.駕駛席上也沒有人.駕駛員貌似是從開了半截的車門中逃出來,倒在了車旁邊煉瓦狀的道路上.

史提爾的視線從前半截的車頭,轉移到了後方的車廂.

運輸車的後面,有一扇兩面開的門.而那扇門現在也被半強制地打開了,里面空無一物.只有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空間,不自然地展現在眼前.

"……"

史提爾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他拿出從西奧多西婭那里接受的火柴盒,再一次確認幻象資料.對照運輸車的特征和車輛的編號.雖然非常希望是自己弄錯了,但無論看多少遍,都是確認無誤的.

天宮圖不見了.

原本可以作為殺手锏的天宮圖.

雖然也不能否認西奧多西婭的情報有誤,但相比起來可信度更高,並且非常絕望的一個可能性出現在史提爾腦海里.

就在這個時候.

呼的一下,一股氣味撲向史提爾的鼻腔.

那好似發酵的啤酒一樣的刺激性氣味.

"哦呀.被搶先了嗎?"

轟地一聲,火焰吞噬氧氣的聲音傳進了史提爾的耳朵.

是比他手中的炎劍更加不可解釋的現象所發出的巨大聲響.

深夜的大海一般的黑暗,被業火的紅色撕裂,塗染,映照.

"……"

史提爾慢慢轉過身.

面前的是一個人影.

手持一把仿佛火炬一般的西洋劍的北歐神話魔法師.

"破滅之枝"的男子.

理查德·布萊勃.

在他揮動手中的"破滅之枝"之前,史提爾就鑽進了煉瓦狀道路旁邊的森林中.並且消除掉手中的炎劍,隱藏了起來.他最開始就沒有考慮過要去與敵人的靈裝正面沖突.那樣做的話,就好比不知道槍炮的威力,卻一味盲目沖鋒的騎士一樣了.

雖然遠處帕特里夏的存在還沒有被察覺,但如果現在走向她那里的話,肯定會被卷入這燃燒的漩渦當中.

史提爾迅速在周圍的樹上布置了攻擊,回避,幻覺等等意義的符文卡片,多少形成一個自己的陣地.

可是,剛轉了幾圈的史提爾,就幾乎要穿過整片森林了.畢竟這也只是一個公園程度的森林植被,作為戰斗場地來說,是不夠寬廣的.

(咕……!!)

現在的狀況,無法藏身的話戰局就壓倒性的不利了.立于森林外圍的史提爾,望向眼前的公園各處,尋找著有利于自己戰斗的場所.

"好身手.果然獵物還是要活的才更有意思."

相對的,理查德也采取了行動.可是他卻沒有認真地追上來,只是對著稀稀松松的樹林,悠閑地垂下"破滅之枝",站著使用魔法.

驅逐閑人.

這是古今東西,各種學派,宗派中,都能產生相同效果的魔法,簡單來說,就是讓不必要的人遠離戰場的術式.對于操縱大規模火焰的理查德來說,這也許是必須的一項魔法.

但是,

(還真是周到,給帕特里夏·芭德薇留了一個術式的"漏洞"嗎?不過從你給她下圈套這點來看,你現在還沒有確定她的位置.)

對著分析戰局的史提爾,理查德輕輕說道.

"這可不行啊.'驅逐閑人,之類的事前准備都不進行.整理戰場周邊的環境,也是蹂躪敵人所必須的步驟吧."

史提爾根本不會去理會理查德的嘲弄.

總之暫時壓抑住氣息,從樹木的縫隙中觀索著對手的情報.而緊接著,理查德又說了.

"唔.果然是被襲擊之後嗎?還真打算持續這種毫無意義的戰斗啊.只要你交出天宮圖的話,我也會采取相應的對策的."

"……他在說什麼?"

史提爾皺起了眉毛.聽他的口氣,貌似襲擊運輸車的並不是理查德自己.而且那些話也沒有混淆己方的意義,說到底,現在的理查德根本沒有必要采用什麼策略.

但是,還有更重要的事不得不在這里向他問明白.

冒著自己所處的方位被知道的危險,史提爾開口說道.

"西奧多西婭·伊萊克特拉怎麼樣了?"

"這還用回答嗎.我現都已經站在這里了."

有什麼東西飛了過來.

那是一個用來裝指環的仿佛寶石箱一樣的東西.那是交給西奧多西婭的裝有

"碑文的碎片"的箱子.史提爾強行打開蓋子,里面的東西已經沒有了.

這意思單純明快.

是他們"必要之惡教會"需要經常面對的東西.

"……"

"可是呢,你也明白的吧.我的'破滅之枝’是非常強力的東西.雖然用來殺死敵人十分的方便,但是如果想要為敵人保留尸體,就有些為難了."

"是嗎?"

史提爾面無表情地回應道.傍晚的時候還在銀行里跟西奧多西婭相互厮殺呢,而現在卻非常坦率地感到十分憤怒.

他從來不曾否定過自己心中的這種感受.

不管是矛盾還是怎樣,他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吾手有火.其形為劍,其職斷罪."

輕輕地說出這句話,手中的炎劍一口氣噴了出來.

討滅敵人的力量.

黑暗之中,指示自己位置的火光向周圍散去,火光之中,史提爾緊緊地盯著理查德·布萊勃.看到史提爾這個樣子,理查德開口說道.

"哦.你和西奧多西婭一樣呢,'必要之惡教會’的人,意外地都很堂堂正正的呢.是不是都不知道戰斗之外的解決辦法呢?"

"不知道也沒關系."

史提爾簡短地打斷了他的話.

在無數符文包圍的樹木之中,魔法師只是這樣說道.

"只要知道你這個混蛋現在就要死在這里這件事就夠了!"

轟!!火焰卷起漩渦,吞噬氧氣的炸裂聲響起.

這是史提爾和理查德兩人同時響起的轟鳴.

理查德並不進入森林之中.只是站立在煉瓦狀的道路正中間,緩緩的揮動"破滅之枝".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能夠生成莫大的火焰之海,向史提爾的所在襲擊了過去.

那簡直就像是雪崩.

可是,被火焰吞噬的史提爾,卻仿佛畫在紙上似的,一邊燃燒一邊發笑.

"幻覺嗎?"

理查德剛說完,對著煉瓦狀道路的幾棵大樹,樹根處十分不自然地燃燒了起來.最終被火焰燒斷的樹木,好像巨大的斧頭一樣,砸向理查德的腦袋.

"騙小孩子的把戲!"

咻的一聲."破滅之枝"就好像誘導燈一樣,輕輕一揮,大樹就整個燃燒殆盡.由于那並不是普通的火焰.所以理查德身上甚至沒有落下一絲灰燼.

理查德轉身張望,

(如果只是站在這里觀望的話,獵物恐怕就會逃走的吧.)

對于對手毫不警戒的理查德,離開了煉瓦狀的道路,進入到昏暗的森林之中.那里面是史提爾貼上了各種各樣符文卡片的魔法師的領域,但理查德卻完全不把這些放在眼里.

他停下呼吸.

讓自己的神經敏銳起來.

只是做了這麼點事.

"這樣啊."

就在他轉頭的一瞬間,樹木背後隱藏的史提爾飛了出來.大概是判斷出再隱藏下去也沒意義了吧.理查德揮動"破滅之枝",森林中從地面的草到面前的大樹,一切全都被燒掉.一條直線上放出來的火焰的海洋,就好像用消防車去澆砂糖堆成的小山一樣,森林立刻就被撕裂了.

"哼!!"

對此,史提爾將自己周圍的樹木用炎劍燒斷,放倒,用來阻擋"破滅之枝"所發出火焰的前進道路.火焰的燃燒都是平等的.也就是說,無論是多頑固的障礙物,或是多麼微小的障礙物,燒盡這些東西所花費的時間都是一樣的.

"打算用數量來壓制嗎?"

理查德問道,然而史提爾卻沒有回答.

大概是感覺到自己的不利,他大幅度地向後面退去.公園里的些許植被,本身就不可能有多寬闊.史提爾很快就從樹木中鑽出來,站到了道路上,緊接著迅速環視周圍,尋找著能夠讓戰斗于己有利的地形.

沒有找到的時候,理查德就趕來了.

正確地說,是他所發出的火焰的波濤到來了.

"!?"

史提爾慌忙橫向跳去,那仿佛噴射出來的火焰一口氣沖過了行人道路,直接沖進了前方的人工湖泊.湖里的水並沒有蒸發.而是仿佛紙張一樣,噼里啪啦地燃燒了起來.

與防火和耐火之類的完全無關.

"破滅之枝"只是將眼前的東西全部燃燒掉.

"怎麼了?"

樹木的對面,冒出一個漸漸走進的人影.

"事到如今也沒必要驚訝了吧?"

史提爾沒有回答,只是一邊在公園內奔跑,一般向周圍撒下符文卡片.他的魔法是根據符文卡片的數量來決定威力的.所以這個來回奔逃的行為,也有著重要的意義.

(話雖如此……)

由于需要時常注意對方的位置,所以無法做到全力地奔跑,結果就是史提爾完全無法甩掉理查德.不過理查德仿佛游玩一般放出來的第二,第三波的火焰漩渦倒是勉強躲了過去,

(就算我火焰的威力再怎麼增幅,都無法在根本上勝過"破滅之枝".面對無論是厚牆還是薄牆都平等地燒盡的對手,再怎麼提高防禦力也是毫無意義的!!)

總之還是要尋找遮蔽物,史提爾從帶有拱廊的行人道路竄到了類似休憩場所的地方.那里沒有明確的房屋,而只有若干根柱子和一個屋頂構成的場所.數量眾多的自動販賣機並成一排,只有小賣部被一道薄薄的牆壁隔開.

大概是因為理查德所布下的"驅逐閑人"魔法的關系,現在里面空無一人.

史提爾站立在販賣果汁的自動販賣機前面,他感覺到身後的氣息,慢慢地轉過身.

"唔."

是理查德的聲音.

他非常隨便地走了過來.

"如果是'必要之惡教會’的魔法師的話,我以為無論如何都會沖過來搶奪碑文的碎片.難道你已經被逼到毫無余力的地步了嗎?"

他的手中,拿著原本應該已經交給西奧多西婭的碑文碎片.

魔導書的"原典"的一部分.

"……你在小看人嗎?"

"不不."

理查德訕笑著如此說道.

"從現狀來看,剛才的話應該算是非常恰當的評價."

轟!!爆炸聲音響起.

而"破滅之枝"則放出更勝一籌的光輝,輕輕一揮,就生出莫大的火焰漩渦.將自動販賣機所發出來的白慘慘的燈光,一口氣覆蓋上了.

相對的,史提爾在周圍配置了最低限度的符文,然後口中念出簡短的咒語,在手中生出若有若無的炎劍.

史提爾·馬格努斯現在,恐怕是在找一個很小的機會.

相互的火焰,對對方來說都是一擊必殺的.僅僅是擦過一點,恐怕就能將人整個燃燒殆盡.那麼這場戰斗的焦點,就是看誰能將對方納入到自己的射程中.

"真是精神的獵物呢."

理查德用鼻子哼笑道.

一邊嘲笑著對方,一邊稍微在握著"破滅之枝"的手上施加了些力道.

"就那麼想取悅于我嗎?"

將那個必殺的武器,像是砍掉人頭似的,呼的一聲,在水平方向上一揮.

"嗯!!"

可是,在"破滅之枝"吐出火焰的波濤之前,史提爾就有了動作.

他並沒有打算配合時機來進行躲避,而是站在原地將炎劍向自己的後方刺去.他的身後就是果汁自動販賣機.由于受到強烈火焰的灼燒,不要說塑料了,就連金屬的部分也全都溶化了.

(……?)

"破滅之枝"並沒有揮動,理查德的眉毛稍微皺了一下.

緊接著,他的表情就變成了驚訝.

咚!!伴隨著一聲巨響,果汁自動販賣機突然爆炸了.原因是水蒸氣爆發.史提爾的炎劍讓清涼飲料水一瞬間化為氣體,結果大量的水蒸氣為了向外噴發,一口氣從史提爾戳的窟窿處爆發了出來.

簡直就好像水蒸氣構成的激光一樣.

塑料和易拉罐的碎片也混雜在里面噴了出來.

這些噴出來的水蒸氣和碎片填充了"破滅之枝"的縫隙,其中的一部分甚至迫近到理查德·布萊勃的鼻尖了.

"但是."

理查德轉動手腕,強行改變了"破滅之枝"的軌道,

"太弱了.弱得離譜!!"

與他的動作相配合,火焰的方向也有所改變.將混合了碎片的猛烈水蒸氣全部消滅掉了.平等地,化為灰燼.

(接下來到我了,然後也就結束了!!)

理查德正想要再次揮下"破滅之枝",但這時他發現了事情有些不對勁.

火焰的對面,史提爾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所謂的盲點,還真是出現在非常意外的地方呢!"

他伸手指了指.

指向了理查德的臉.

"被水蒸氣燙到這件事的意義,你想都沒有想過嗎?"

糟糕了,當理查德想到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的確,水蒸氣爆發而噴出的水蒸氣的絕大部分,都沿著橫向一條直線襲向理查德.但這並不是全部.偏離主要方向的一部分水蒸氣是史提爾有意識讓其改變方向,而且不去擊中理查德,然後目標周圍的空間也就充滿了濕潤的水滴.

然後點火.

對著在他周圍均等的蔓延開來的水蒸氣.

然後由"破滅之枝"全部均等地燒盡.

這些條件所導出的答案,

也就是,理查德自身的引爆.

以自爆的形式,全易被火焰包圍.

這個時候,從剛才自己破壞的自動販賣機旁邊橫向地大幅度跳開.理查德的燃燒之炎沿著水蒸氣的氣流,逆向突進了自動販賣機,將自動販賣機整個燒掉,緊接著火焰又擴大到整個休憩所.

從休憩所來到土地上,史提爾開始大口地喘氣.陣陣刺痛從後背擴散到全身.雖說沒有直接承受"破滅之枝"的攻擊,但也是在至近的距離引發了水蒸氣爆炸.那道余波是不可能對史提爾沒有影響的.

但是現在,比起疼痛,安心感更加強烈.

史提爾看著那邊的火焰,靜靜地說道.


"……好好嘗嘗味道吧.自己胡亂噴灑出來的東西的真正感受."

重新取出一根香煙,含在嘴里,史提爾開始思考.

(當前的襲擊是暫時對付過去了吧.說起來,阿拉斯加符文的碑文碎片也是這家伙拿著的吧.無論做什麼"原典"都不會被破壞的.所以只要等到火焰消失之後,從灰燼里找就行了.)

一瞬間,帕特里夏的事浮現在腦海里,不過現在喊她過來還太早.太靠近火焰熄滅的位置還是很危險,更重要的是,有人死亡的場面,還是不要讓她看到比較好.

就當史提爾這麼想的時候,

嘭!!伴隨著一聲爆炸聲.

理查德·布萊勃將火焰的海洋靠自身的力量吹散掉,站立在當場.

"很不錯的反擊……"

他的衣服已經被燒掉了一些,大概是溶化的纖維粕在了身上,被染成黑色的燒傷部位的皮膚也裸露出來很多.即便如此,理查德仍舊沒有倒下.承受了能夠將瀝青和水泥像宣紙一樣燒掉的火焰,理查德仍舊沒有倒下.

然而史提爾臉上出現的表情,並不是恐怖.

"但是,如果剛才的那一招是起死回生的一招的話,那下次你這混蛋就必然得變成灰燼了."

而是笑.

就好像被逼入絕境的野獸,得到了逆轉契機時候那樣的笑.

"看來,你之所以能夠活下來,說明你的那個火焰並不是絕對的.肯定是有什麼回避手段的吧?"

"不要虛張聲勢了."

理查德搖了搖頭打斷史提爾的話.

"害怕正面挑戰,只會使些詭計,而結果還失敗了.那最終的結果是什麼不就顯而易見了嘛!"

他將手中的"破滅之枝"慢慢地舉上頭頂.

變化就產生了.

卷起來的,並不是到現在為止一直出現的火焰的海洋.與其說是塊狀的火焰,倒不如說是膨大的火粉的漩渦.那些火粉乘著風,向史提爾的方向飛來,幾乎所有的火粉都好像絨毯爆擊似地隨機飛了過來.

地面上開了一個繭綢一樣的洞穴.

從那里面,好像被蟲子吃掉似的,火焰漸漸擴大.

"嗯!?"

史提爾趕緊就地翻身,逃走了.

比火粉的漩渦完全籠罩頭頂還早,朝著沒有火粉飛來的方向躲避.可是就算不去直接碰那些火粉,落到地面而形成的無數火種,也在一眨眼的功夫就將史提爾給圍了起來.就好像為了燒城,而先射出幾百根箭頭帶有火焰的火箭似的.

(糟糕,被包圍了……!?)

雖然也有一些間隙,但如果勉強通過那些地方的話,肯定會被淋一身火粉.

那樣的話,史提爾的就會化成灰燼了.

"原來如此."

在橙色的幕布對面,理查德笑了.

"到了這個局面,還不拿天宮圖來做交涉道具啊……是我先入為主了嗎.看來得到那個東西的人既不是你也不是我啊."

那樣的話就可以毫不猶豫她下殺手了.

理查德輕輕地搖了搖"破滅之枝",史提爾周圍的火焰圍成圈向他靠近.

"……不惜做到這個地步,也想要得到阿拉斯加符文嗎?"

一邊考慮著對策,史提爾一邊說道.

"如果細細考慮你的行動的話,是有若干個十分不自然的地方的.簡單說,就是最終英國清教會采取行動.雖然阿拉斯加符文的確有很高的價值,但你就因為這一點就與英國清教全體作對嗎.你以為發展成那樣你還能活在這個世上嗎?"

"活下來這實在是太溫吞了.我的最終目的是要殲滅英國清教!"

理查德露出了到現在為止從來沒有過的的,非常狂妄的笑臉.

既不是諷刺也不是嘲弄.

是憎恨,還有雪恨的興奮.

"說到底,那東西並不是阿拉斯加符文這種小場面的'鑰匙’."

"……?"

"是黑小人.你也是操縱符文的人的話,肯定多少聽說過吧?"

聽到這句話,史提爾不禁倒吸了一口氣.

理查德握著"破滅之枝",繼續說道.

"北歐神話中諸神的力量是由其持有的武器來象征的.主神奧丁的槍,昆古尼爾.雷神托爾的錘子,米約爾尼爾.雷神和能夠呼喚雷擊的靈裝是一體的存在.也就是說神的力量就是武器的力量."

"破滅之枝"的表面上,泛起了非常不詳的呲啦呲啦的火焰聲.

"當然,那並不僅僅只是單純的靈裝.按照我的想法,'武器’是連接特別靈裝和術者的含有連接儀式的一種組合道具.就好像現代西洋魔法中,為個人專用而特別定做的象征武器那個意思差不多,其中都包含有一連串的儀式和各種機關.正是因為這種連接十分的強力,舉例來說就是持有雷擊的錘子的神才被為雷神."

可是,理查德停頓了一下,

"不可思議的是,那些當中被稱為黑小人的,在被創造的時候就被造成一種不同的種族.諸神對于象征自己力量的'武器’的制作方法是不知道的.也就是說,北歐神話中諸神的力量並不是他們自己的."

"……你這話不是在胡言亂語吧?"

史提爾的眉毛都要擰在一起了.

"這種學說毫無根據.比如說北歐神話中登場的正宗雷瓦丁,就不是黑小人而是一個名叫洛基的神制作的東西."

"哼哼.那個能否算作是'諸神之一’的范疇這點,就要打個問號了,不過也無所謂了.你也是在明白了的基礎上而做的發言吧……洛基將女神西芙的金發切落,這點碰觸了雷神托爾的逆鱗."

理查德饒有興趣地說道.

"為了回避托爾的報複,洛基不得不發誓說一定會將西芙的頭發重新接上.然後他讓黑小人的兄弟,用跟真正的頭發同時生長的黃金來做成頭發."

"……"

"誠然,也許洛基的確有制作'諸神的武器’的能力.但如果他的技術真的超越了黑小人的話,這段故事恐怕就不存在了.只要他自己來制作'黃金的頭發’就行了……這個故事所昭示的事實不是再簡單不過了嗎.黑小人們,擁有洛基無法企及的技術水准."

黑小人.

住在地底的一種妖精,雖然也被稱作是德瓦夫,但說到底,從其起源來說就被謎團所包圍.在北歐神話中,以某個'巨人的尸體’為素材,所有的世界都是由神來創造的,但是,這個法則也是有例外的存在.

精靈和黑小人.

這就好像是從作為世界的材質,那個"巨人的尸體"中擅自鑽出來的蟲子似的.也就是說,並不是存在于現在這個世界被創造之前,也不是在神的命令下誕生的東西,而是在主神支配下的現今這個世界當中,靠自己的力量所誕生的極為稀有的存在.

"說到底,黑小人到底是什麼?"

看到史提爾無言反駁,理查德繼續說道.

"無視主神奧丁的命令而誕生的存在.通曉連諸神都不知道的武器的制造方法,真正給予諸神力量的存在……越是研究,就越會覺得這些家伙是從北歐神話的規則中偏離出來的人."

"怎麼會……"

"我是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的喲.但至少,相信北歐神話,講述北歐神話的人無法說明的'某些東西’存在于他們身上.這樣解釋也是可以的吧?"

理查德手里拿著的碑文碎片,是從阿拉斯加發現的.

北歐神話的中心點,正如字面意思是在歐洲的北部.

但是,相信北歐神話的海盜們,最盛時期曾經渡過大西洋穿越了北美大陸,來到了美洲大陸的東海岸.甚至比哥倫布還早.那麼再向東……他們完全有可能踏足島國阿拉斯加.

也就是說,她們之間也許會有某種物資和情報的聯系.

黑小人們的真相.

北歐神話的諸神都沒有的……也就是說,擁有北歐神話的范疇無法包容的技術的黑小人,他們到底回事什麼呢?

"你想說,他們是人類……嗎?"

"由于擁有高度的技術,或者通曉特別的鐵的制造方法的特定人種或是文明,也有被當成'神話中的登場人物’對待的.比如說,妖精就討厭鐵,但'用銅來戰斗的本地居民被持有鐵制武器的敵人擊敗了’這樣的故事就非常典型,沒錯吧?"

"……"

就日本來說,討伐八歧大蛇的故事中,以"鐵"和"民族"為關鍵字的學說也是存在的.正是因為知曉魔法,史提爾才能在腦海里聯想出分散于世界各地的傳說.

"黑小人這個范疇是指的特定的民族呢,還是說擁有某種極難學成的學習法的某種技術職階,從中獨立出來的共同體所形成的呢,這些目前還不清楚.不過至少可以確定的是,類似這樣的一群家伙是的確存在的."

不妙啊,史提爾想到.

理查德·布萊勃的真實目的已經可以看清楚了.

"所謂'諸神的武器’,是需要'神’和'武器’湊在一起才能成立的東西.估計,黑小人們是擁有能夠制造極為強力的靈裝的技藝吧,但將那些靈裝與強大的存在相互連接的意識恐怕就非常弱了.'諸神’正是由于自己獨占了這種連接意識,才制禦住了能夠生產出巨大力量的黑小人們.如果不是這樣的話,現在的北歐神話,恐怕就全都是黑小人的天下了."

但是,

"換言之,如果只是'武器’的話,也就是能夠被制造出來的吧?"

理查德·布萊勃的話,幾乎已經成為噩夢了.

看著叫苦不迭的史提爾,理查德露出愉悅的表情.

"黑小人並不是被誇張了的架空傳說.其真實身份就是單純的人類."

他的笑,顯出了至今為止沒有過的狂妄姿態.

"而且,既然他們是人類的話,那他們所掌握的'諸神武器的制造方法’,就也是人類可以駕馭的方法了吧.這個意義你是明白的吧?武器這個形式給予了諸神以力量,而這個技術可以為我所用!!我再問你一遍,這個意義,你是明白的吧!?"

"……你剛才自己就已經說過了吧.僅靠'靈裝’,或是僅靠'武器’是沒用的.就算你的學說是正確的,但如果沒有'諸神’所獨占的連接儀式的話,你根本沒辦法擁有那份力量啊!!"

最後一句話史提爾幾乎是喊出來的.

說不定已經先入為主的想要否定對方的說法了.

"就算是那樣不也足夠了嗎.的確,黑小人是無法戰勝諸神的.只能發揮'武器’一部分能力的黑小人,和能夠發揮'武器’100%力量的諸神比起來,差距是不言而喻的."

理查德簡單地回答.

因為回答本身,是沒有必要躊躇的.

"但是,現在也沒有能夠發揮'武器’100%能力的人.不過只要能發揮出黑小人們所擁有的力量,就足以在世界上橫行了.只要能夠找到'武器’制造的方法的話,之後依靠自身力量總是會有辦法的."

說不定,真的就如他所說的那樣呢.

如果得到了具有那麼強大的力量的"武器"的話,就算只是引導出半吊子的力量,就足夠發起戰爭了.如果不是諸神的戰爭,而是人與人的戰爭的話,那甚至完全有可能獲得勝利呢.

甚至于,假如.

得到"武器"的理查德·布萊勃,再繼續進行研究的話,如果哪天得到了與北歐神話的諸神等同的,或者說超越其水准的連接術式的話……

(不,不妙啊……)

英國清教是十字教的一派.

雖然也能駕馭神的奇跡所帶來的術式,但那說到底也只是"力量的一部分"而己.想要將"神之子"的力量百分百引導出來,是根本做不到的.

但是,黑小人們的技術卻不同.

那是給予北歐諸神力量的力量.

如果持有了主神奧丁的神槍昆古尼爾的話,與諸神完全相同的攻擊能力也就同樣入手了.如果拿著雷神托爾所使用的雷擊之錘米約爾尼爾的話,也就完全得到了與雷神完全相同的雷擊屬性攻擊了.

魔神,這個詞出現在了史提爾的腦海里.

意思並不是指魔界的神,

而是指將魔法運用到極致,甚至達到神之領域的魔法師,魔神.

(英國清教,是對魔法師的技術應用十分突出的組織.而現在,這個理查德也還沒有得到那究極的連接術式.就算這個男子得到了黑小人的力量,恐怕也不能說勝負立見分曉.)

隔著火焰的牆壁,史提爾盯著理查德.

(但是,這家伙的行動的確會發展成為戰爭.這個男人,想憑借一個人的力量跟一個國家開戰.)

以國家為對手,進行一場持續十年或者五十年的長期戰爭.

被這個過程卷入,到底會造成多少犧牲啊.

史提爾的同伴也有可能會死去.英國的居民也並不是個個都是魔法師.無論是專家還是一般的平民,都有可能被毫不留情地殺死.

或者,這才是北歐神話中長期以來被講述的,造成包含諸神在內的各種種族的滅絕,還有全世界崩壞的最後之戰,

諸神的黃昏的開幕嗎?

"……你的目的是利用黑小人制造的武器嗎?還是說相反的,想要阻止英國清教對這件事的解析呢?"

"兩方面都有,但又都不是."

理查德簡單地回答.

"我剛才說過了吧.我的目的是要殲滅英國清教.在這個過程中要利用黑小人的技術,結果就是讓英國清教的解析永遠地停滯下來."

這個男子有什麼理由要憎恨英國清教到這個地步啊.

在鬧清楚這點之前,理查德結束了對話.

"差不多該結束了吧."

轟!!圍繞在史提爾周圍的火焰一起發出巨大的聲音.

"碑文的碎片已經入手了.帕特里夏·芭德薇這下子也就無人保護了.再接下來只要再得到天宮圖的話,世界的平衡就全都在我的一念之間了."

包圍圈一口氣縮小.

打算殺死史提爾的火焰牆壁逼近了過來.

"有什麼機關……"

靠力量是無法突破的.但應該還沒到放棄的時候.因為剛才,理查德·布萊勃確實自己從這個"破滅之枝"的火焰中逃脫出來了.

"肯定,有什麼技巧的!!只要能掌握這一點……唔!!"

說到底,這些火焰到底是怎麼誕生出來的.如果單單只是劍上刻有火炬符文的程度,只有將酒精零散地灑在零星火苗上的程度,是不可能形成這樣大規模的.

(恐怕其中有什麼燃燒的機關,而那個東西就跟回避策略直接相連的!!快思考,別放棄!!放棄的話就不會有任何改變了,在死亡碰到鼻尖之前都不要停止思考!!)

符文魔法."破滅之枝".燒盡一切的火焰.靈裝.sgkalu.僅僅是劍的表面刻上的文字是不可能的.北歐神話.黑小人的技術.啤酒發酵時候的氣味.文字的意義.使用魔法得到太陽的火炬.

"沒用的."

理查德看到這個樣子的史提爾,斷言道.

"放棄吧!"

咚!的一聲,火焰逼近了史提爾.

史提爾直到最後都閉著眼睛.

"哼嗯."

理查德·布萊勃看著轟轟燃燒的火焰漩渦,非常無聊地歎了口氣.

由于他的"破滅之枝"的威力十分巨大,根本無法手下留情.老實說,如果對方以帕特里夏為盾牌的話,多少會有些麻煩……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史提爾這個魔法師,並沒有采用那個戰術.

"這樣一來就結束了."

理查德並不轉動脖子,只是動了動眼球斜視了一眼旁邊.

在稍遠的地方,史提爾·馬格努斯倒在地上.他身上的衣服各處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味.不過這並不是理查德的火焰造成的.如果是"破滅之枝"的話,肯定會燒的連灰都不剩下的.現場的情景是因為史提爾自己突然生成炎劍,然後使之在自己腳下爆炸,借助爆炸的風壓,逃到了稍遠一些的地方.

姑且,還是用"破滅之枝"的火焰仍舊對史提爾采取著包圍的態勢.

"竟然將燃燒的地面一起用炎劍給炸起來.還真是非常巧妙的辦法呢,不過,以為靠這種花招就能逃的掉嗎."

看來是多准備了一部分的耐火術式,但並不是堅固到能夠將火焰完全防止住的那種.結果,史提爾自己沒有能夠經受得住自己的火焰,被爆炸的沖擊波及到,失去了意識.

但勉勉強強地,從"破滅之枝"下逃了出來.

理查德仔細地觀察了一會兒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史提爾.確認那不是幻覺,也不是將土固定而成的偽裝物之後,重新准備好了"破滅之枝"的火焰.

(這種程度的對手根本不足為懼,要是一不小心將帕特里夏給卷進來就……趕緊就在這里解決掉吧!)

轟!!吞噬周圍空氣的聲音響起.

隨便地舉過頭的"破滅之枝",發出了災禍一般的光芒,柔和地將周圍的黑暗驅散.

但是,事情並沒有結束.

原因,就是一塊小石子.

當然,並不是已經失去意識的史提爾所放出來的.

而是從理查德的側面毫無征兆地投過宋的.

那並不是擁有特別魔法性質效果的靈裝.也不是由攻擊術式加速到很快的猶如炮彈一般的東西.

真的,只是撿起一塊到處都有的路邊小石子,用盡全力投擲過來的而已.

事實上,理查德甚至都沒有轉頭."破滅之枝"自動發動起來,小石子還沒有碰到理查德之前就已經化為灰燼.

但是,理查德的動作卻停止了.

並不是因為恐怖和驚訝.

而是露出了,仿佛是看到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似的,陰森可怕的笑容.

"你這是打算干什麼?"

那是一位十二歲左右的少女.

並不是什麼魔法師,只是一個甚至對至今為止所有發生的現象全都無法理解的少女.

另外,

為了幫助史提爾·馬格努斯,而自己跑到這種地方的,愚蠢的少女.

"雖說你對于魔法是一竅不通,但你原本也應該是一個聰穎的孩子才對啊.現在這個場所被某種'不可思議的法則’所支配這種事,你應當是有所察覺的吧?"

理查德散發出來的並不是敵意.倒不如說是某種不知道來由的有如粘液一般的懷柔的聲音.而這種態度,反而更讓人腳底發軟,全身失去力氣.

但是,帕特里夏沒有被壓倒.她繼續開動已經沾滿泥土的雙手,再次撿起腳邊的小石子.幾乎以閉著眼睛的姿勢,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這個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武器向理查德投去.

"快,離開……"

嘴里發出顫抖的聲音.

她纖細的身體中肯定已經充滿了恐懼了吧.而她的內心也已經充滿了混亂了吧.而帕特里夏仍舊壓抑著這一切,這樣說道.

"快點,從那個人旁邊……離開.躲開,給我!!像你這種人,快點,給我離遠點!!"

"是嗎?"

理查德笑了出來.

嘲弄一切,充滿了對人類這種生物的惡意的笑聲.

"哼哼,善意還真是讓人無話可說呢.你毫無疑問是一個溫柔的人,你的溫柔也從內心支持了你的正確.但是你知道嗎.現在的你……可是在全力地否定著倒在那邊的魔法師喲!"

"哎……?"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因為他是為了保護你才進行戰斗的.為了讓避免讓你站立于戰場上,他才拼盡全力進行戰斗的!!嗯嗯,結果你卻冒冒失失地跑了出來,到底是為什麼啊?還有那個西奧多西婭·伊萊克特拉,你打算讓英國清教的魔法師死得毫無價值嗎!!"

對這句話,帕特里夏不禁嚇的一抖.

她還不知道呢.

西奧多西婭·伊萊克特拉敗北這件事.

看著因為遭受打擊而無法動彈的帕特里夏,理查德將手伸進口袋里,同時說道.

"要不要打個賭,帕特里夏?"

(反正,就算手腳都斷了,也對儀式沒有影響.)

理查德從口袋里取出,並扔到她腳下的還是一塊小石子.

但是,如果是知曉魔法的人,是能夠明白這塊石子的價值的.

阿拉斯加符文的碑文碎片.

雖說只是粉碎了的一部分,但卻是真真正正的,魔導書的"原典".

"這是象征了魔法的道具.嚴格來說是魔導書的一部分,但可以自動地啟動作為靈裝來使用."

面對陷入混亂的帕特里夏,理查德用十分容易理解的話慢慢說道.

"你明白了吧?只要使用那個,就能夠運用我,還有那個男人這樣的不可思議的力量了."

住手.

如果史提爾有意識的話,他肯定會這樣喊出來吧.

魔導書的"原典",是連史提爾或是理查德這樣的職業魔法師都無法完全駕馭的東西.而且,阿拉斯加符文的碑文已經被"緋色日照"給施加了封印.碑文的碎片,如果沒有德納提彗星的天宮圖的話是完全無法發揮任何功能的.

對這些情況理查德全都心知肚明,但仍舊繼續施展誘惑.

為了讓帕特里夏碰觸那個"原典",以那個爆發的場面來取樂.

這是一個迷宮.所有的出口全部被封堵上了,在里面放入了即便解開也毫無意義的干擾和障礙,然後從旁看著獵物的動作而發笑.看著她走在永遠沒有盡頭的道路上,稍有停滯就用正當化的鞭子抽打.

"你打算怎麼辦呢?"

理查德緩緩地問道.

阻止他的人,是沒有的.

為了帕特里夏而站出來的人,已經沒有了.

"對了對了,拿的時候要注意喲.'原典’的自我防禦機能是很強力的.是我們這些魔法師無法抗衡的.鬧不好會損失一只手或者一條腿也說不定.今天你所采取的選擇,也許會讓你後悔一生."

"……"

"但是,'原典’就是藏有這麼大可能性的東西.也許,有很小的可能性,你說不定還能拯救這個可憐的魔法師呢.你明白了嗎.我所說的話你聽懂了嗎,帕特里夏?"

引導向深淵的誘惑,從他嘴里冒出來.

"機會就在你腳下.那麼,你是打算拿起那個呢,還是置之不理呢,全都在你自由的選擇."

纖細的少女,以顫顫巍巍的動作,看向腳下的碑文碎片.

又不是深紅色激光,就算告訴自己這樣的小石子里蘊含了很大的力量,帕特里夏也完全無法在理論上理解這件事.

(真的嗎……)

但是,貌似真的有什麼不可思議的法則,支配著這個空間.

(真的,如果,有那種東西的話……)

就像理查德所說的那樣,就算帕特里夏並不理解那些話的意義.史提爾和西奧多西婭,為了保護自己所使用的力量並不是障眼法這一點,帕特里夏早就已經看出來了.

那樣的話.

史提爾,西奧多西婭還有理查德.他們拼死相互爭奪的,這塊難看的小石頭,說不定的確有值得拼上性命來得到的價值呢.

而且那就是,能夠將現在這種走投無路的狀況打破的力量.

而相反,如果制禦操作錯誤的話,帕特里夏自身就有可能被吞噬掉.

簡直就像,

炸彈.

"唔……"

不行,她的心里喊叫道.

這個世界上,存在有自己無法理解的不可思議的法則.只要利用這些法則,就可以引起理查德他們多引發的那種奇怪的現象.但是,帕特里夏對于"那些法則具體是什麼"則完全不知道.咒文對她來說就像謎語,魔力對她而言更是一頭霧水.在這種狀況下叫她使用力量,那就好像讓小學生握著方向盤在高速公路上行駛一樣.

會失敗.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如果拿在手里的話肯定會失敗.

"唔啊啊……!!"

但是,即便如此帕特里夏還是伸出了手.

顫抖著,畏縮著.甚至自己也覺得愚蠢的,慢慢向那個碑文的碎片伸出手去.明明碰觸的瞬間會發生什麼已經能夠想象出來了,但還是向溺水的人去抓救命稻草似的.

她小小手,細細的手指,接觸到了十分粗糙的石頭表面.

(結束了.)

嘻嘻,理查德的表情歪斜了.

包含了強者的愉悅.

(這樣一來碑文的碎片和帕特里夏的殘骸就都得到了.剩下的就是天宮圖的去向嗎……在英國清教派出新的追兵來之前還是有時間的.既然知道那東西存在于學園都市內的話,慢慢的去找也沒關系.)

然後,

叭咻!!的一聲.

從碑文的碎片上,發出了十分凌厲的一聲炸裂.

剛剛碰觸到小石子表面的帕特里夏的手,嚇得趕緊收了回來.陣陣疼痛讓她的表情十分扭曲,同時,碑文的碎片也遠離了帕特里夏,滾進了虛空當中,在黑暗里放出淡淡的光亮,好像是某種魔法現象.

"……"

可是,理查德的表情卻很難看.

要說為什麼的話,

因為這不是他所想要的結果……不是由于"原典"的爆發而產生的現象.

發生的的卻是爆炸.

但這個爆炸,是為了讓帕特里夏遠離"原典",由第三者放出來的沖擊波.

"你,你這個家伙."

慢慢地轉動脖子,理查德·布萊勃轉過身來,咬牙切齒的說道.看著他樣子,帕特里夏也一邊揉著自己的手腕,一邊循著他的視線看去.

然後她叫了出來.

"史,史提爾……先生?"

對方沒有回答她.

她和理查德的視線所到之處,一個神父慢慢地站了起來.

染成紅色的長發,耳朵上帶有耳環,十根手指全部帶有銀指環,嘴邊叼著香煙,另外右眼的下面有一個條形碼的刺青.毫無疑問,那個就是史提爾·馬格努斯這個魔法師.

身上到處是燒傷.

衣服被大面積地燒掉,飄蕩出燒焦的味道.

但是,他還沒有死.

魔法師史提爾,絕對還沒有死.

"——"

相對地,理查德·布萊勃的反應則十分簡單.

散發出敵意.

然後,揮動其"破滅之枝".

轟!!火焰的海洋炸裂開來.

凶猛的紅蓮的波濤向著史提爾·馬格努斯沖了過去.

召喚破壞的一擊,無論強弱都可以平等地燒盡.炎爆瞬間就把他的身體包圍,他的身體連輪廓都不留地消失在了火光之中.

史提爾·馬格努斯沒有說一句話.

而看到這幅情景的帕特里夏則發出了悲鳴.

但是,

噗咻!!伴隨著這樣一聲十分脫力的響動.

史提爾·馬格努斯將火焰之海吹散掉了.

毫發無傷.

那些可以吞盡任何東西,將吞噬掉的東西全都平等地燒盡的火焰.

"破滅之枝"所生出來的絕對的攻擊,

僅僅被史提爾的炎劍一揮,就分成了整齊的兩部分,向左右兩邊消失掉了.

史提爾用腳踩滅地上仍舊燒著的火苗.面對這即便是碰到一絲火粉都有可能全身化為灰燼的最惡的凶器,史提爾·馬格努斯毫不留情地進行了破壞.

完全不可能的景象.

不能發生的起死回生.

並不只是單純的偶然.與毫無由來的奇跡不同.真正的魔法師所操縱的術式,根本不是那種需要撞大運的東西.這其中肯定是有理由的.史提爾能夠仍舊站存那罩,消滅揮杏德的火焰,這肯定是有理由的.

理查德·布萊勃驚愕了.

他看不見史提爾·馬格努斯的表情.

"為什麼……"

理查德的喉嚨緩緩地運動,說出了一句話.

"為什麼,能靠那種玩具突破了'破滅之枝’……?"

史提爾·馬格努斯並沒有回答他.

他臉上的表情,就只有憤怒.

而這憤怒並不是針對自己受傷的事.這種事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能夠凌駕于紅蓮的光輝之上的,能夠吞噬掉"破滅之枝"的壓倒性的憤怒,是因為那個對魔法完全不了解卻被魔法左右了人生,即便明白那是圈套也只能跳進去,孤獨一人面對絕望的少女而散發出來的.是為了明明就沒有必要忍受這種傷痛,僅僅因為無聊的玩耍而就被迫遭受痛苦經曆的少女而生出來的憤怒.

"……理查德·布萊勃!"

呼喊著最惡的名字,被喊到名字的人心里一陣緊張.

那是能讓自己忘記手中"破滅之枝",忘記自己現在正處于壓倒性優勢的,強有力的聲音.

史提爾·馬格努斯盯著對方.

盯著自己的敵人.

盯著現在當下,想要趁早殺掉的敵人的臉.

"看來,你是真的想死在這里啊!"

新的火焰漩渦卷了起來.

與"破滅之枝"不同的,

超越一切的光輝,

為了幫助孤身一人,誤入魔法世界的少女的,壓倒性的漩渦.

不允許闡述理由.

只有規則是第一位的.

"理查德·布萊勃.你的主要術式'破滅之枝’涉嫌與'條約’相抵觸.需要盡快進行矯正措施,如果不行的話,有必要廢棄該術式."

不允許辯解.

只有利益是第一位的.

"破滅之枝".這對理查德·布萊勃來說是最大的武器.通過各種研究的積累,無數實驗的反複,凝聚了巨大的心血,經過調整又調整,可以說寄托了他自己的性命與人生,是理查德此人一生的象征.

至今為止,這個術式曾經制止過許多悲劇.

也曾服從命令,埋葬過無數敵人.

他只有這個而己.

如果它被奪走的話,那他就一無所有了.

甚至可以說哪怕是讓他一無所有也比奪走"破滅之枝"要好.

然而.

無法反抗.

從英國清教上層單方面下達的處分命令一向是不可顛覆的.

"……"

這也許就是人生的分歧點了吧.

將理查德·布萊勃的一切做決定性的扭曲,招致英國清教的憎惡,轉而尋求黑小人的技術,甚至追求更高級別的"破滅之枝".

走向火焰的地獄的唯一分歧點.

轟地一聲爆炸聲響起.

夜色中的公園卷起一陣沖擊波,迎面撲來的特殊火焰搖曳著.

在被染成橙色的夜景中,兩個人影出現了.

史提爾·馬格努斯.

理查德·布萊勃.

操縱火焰的兩位魔法師在公園,人行道,森林中飛奔而過.戰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變化.丟下帕特里夏·芭德薇,魔法師的戰場宛如生物一般潛伏在地面的黑暗中."破滅之枝"的火焰從沒有被逼迫到像現在這般的狀況.史提爾的炎劍與"破滅之枝"勢均力敵地碰撞,格擋,然後各自反擊.

一邊奔走,史提爾一邊丟出數張符文卡片.

他的符文卡片在經過配置後觸發.

在由史提爾自己所劃開的區域中,他的魔法能發揮最大的力量.不過在一直移動的環境中,他原本是不可能發揮出全部的能力的.

但是.

咻!複數的卡片在空中飛舞.

宛如燕子一樣交錯的卡片依次貼在樹木,地面,街燈上.

理查德的表情變了.

(為了配置符文卡片而設置其他的符文卡片嗎?……真是纖細而複雜的手段呢.)

為了讓一個魔法成型而使用兩個到三個術式.本來應該是被評判為"無用功"的事態,但通過如此"周到"的手法,卻提升了史提爾的力量.

"!!"

"?!"

無法言語.

僅有喘息聲溢出嘴角.

隨著閃耀光輝的魔法之劍出現在手中,切開黑暗的相互厮殺開始了.在空中激烈撞擊的兩股火焰就像是鋼鐵之劍一般互相彈開,激烈的碰撞聲響起,各自猛烈地顫抖起來.

史提爾·馬格努斯沒有被燒死.

至今為止,理查德的"破滅之枝"所到之處,無不灰飛煙滅.原本從大樓牆壁或柏油路到史提爾的炎劍,西奧多西婭的爆風都應該化為灰燼才是啊.然而,這一法則在此卻無法通用了.理查德與史提爾的劍現在是平等的.

考慮到接近戰可能會對自己不利,就算幾乎快被火焰吞沒,史提爾·馬格努斯仍然選擇撕裂或回避,稍後再拉開距離.

勝利的格局開始崩潰.

偏離已定的戰局軌道,走向誰也不可預知結局.

(怎麼回事……?)

手握著自己的武器,理查德感到了內心的焦躁.

"破滅之枝".能夠燒盡一切並且不可能有例外的最高靈裝.然而手持著它,卻陷入了與史提爾僵持的局面.而且和以往的對手不同,史提爾並不是一味逃命,也不是倉皇閃躲,而是和他展開了一場目前還無法預測勝負的真真正正的死斗.

(為什麼我的"破滅之枝"會如此簡單就被抵消了呢……)

無力可施.這幾個字在理查德腦海中浮現.

出于某種原因,"破滅之枝"沒辦法發揮以往的力量.正因為如此,原本處于弱勢的史提爾才能與他纏斗吧.

然而.

(不對.)

與理查德對峙的史提爾絕不是對自己的實力過分自信.

他絕不會毫無准備地沖入黑暗中.如果有一點危險,史提爾一定是毫不猶豫地後退,即使有一線機會他也不會冒險.觀察到這一點的理查德不禁咬緊了牙關.對手很理解"安全"與"危險"之間的那條脆弱的線.能發展到如此局面,已經不能單純用幸運或偶然這樣的話來形容他了.

"該不會……"

揮舞著"破滅之枝",創造出一片火焰的海洋並讓其宛如火焰般展開,同時,理查德開口了.在戰斗中說話對于魔法師來說原本是毫無意義的,而且在某些情況下,這些台詞還有可能孕育著給對手留下活路的機會.

"你該不會,注意到了吧?"

然而,他還是開口了.

寫理性無關,嘴自發地動了.

相對的,史提爾巧妙地揮舞著右手的炎劍,並用空閑的左手和嘴唇取出了一根香煙.他並沒有點火,而是借著攻擊的余波造成的橙色之光點著了煙頭.

炎劍反手一揮.

將理查德所制造的原本能夠吞噬一切的火焰之海攔腰切開.和之前一樣,他並沒有被"破滅之枝"的火焰燒成飛灰.史提爾·馬格努斯真真正正地破壞了他的火焰海洋.

隨後,對方開口了.

"其實你魔法的根本不是這個'破滅之枝’,對吧?"

唰.理查德渾身都冒出了冷汗.

那並不是由于自己所制造的火焰熱量或過量運動而產生的汗水……而是窮途末路之人所流下的冰冷而恐懼的汗水.

局勢改變了.

在這之後,史提爾·馬格努斯開始了攻擊.

"就算在鐵劍上刻符文卡片,也不可能產生那樣的效果.那麼原因就很簡單了.你一定是在劍以外的東西上刻了符文卡片吧.我猜猜,'木材’,'白樺’,'干草’……應該是類似的組合吧.畢竟目標是要燒盡所有物體的強勁火力不是嗎.所以你應該是開發出了將目標變成無論怎樣微小的火種都能引發徹底燃燒的材質的文字序列吧."

沒錯.

史提爾·馬格努斯和理查德·布萊勃都是符文卡片的魔法師.

所謂符文卡片,就是將文字刻在物體上就會發生某種現象的東西.

如果要制造能夠吞噬一韌的火焰之海,或是能毀滅一切的從天而降的雷擊,都必須"在某處刻下符文卡片".這個"起點"是無法改變的.

那麼,究竟"在哪"呢.

如果僅僅將文字刻在劍上的話,那只要被史提爾看到,就不會產生效果了.

那麼是在其他可能的"某處"嗎?

"從我的炎劍和西奧多西婭的爆炎來看,你應該是以固定的印章的方式,讓人感受到如閃電般的沖擊感吧.雖然'破滅之枝’似乎並沒有運用其他符文卡片的樣子,但原理應該是類似的呢."

(原來如此,這家伙不是笨蛋呢……!!)

一語中的.

但是理查德卻笑了.

"很遺憾,我只能說你猜錯了.'破滅之枝’能燒盡一切,當然不會用那種陳腐的手段."

情報就是武器.

擾亂也是戰術.

"將目標轉變為易燃材質的符文卡片.如果真有這種東西的話,那我將它配置在周圍一帶你不可能沒發現吧.當然,如果你是被人刻了文字在身上都沒發現的傻瓜就另當別論了."

如果詭計被識破就意味著死亡.

而另一方面,如果能誤導對方讓自己有機可趁的話,那就能讓其自取滅亡.

然而.

"哼."

史提爾·馬格努斯嗤笑起來.

面對對方這種游刃有余的態度,理查德不祥的預感膨脹到了極限.而這次,他最不想聽到的話傳到了耳朵里.

"你應該,是用看不見的墨水所刻的吧."

這次,戰局己定.

而且這個定甚至並不是比喻,因為史提爾和理查德兩個人都定在了原地.

手持原本應該擁有絕對破壞力的"破滅之枝"的理查德,手中的武器卻如同唱片的跳針一樣顫抖著.他重新審視著面前的敵人.

能夠輕易掌控一切的時代結束了.

而只要一點疏忽就可能被徹底顛覆的時代到來了.

"好像啤酒發酵的味道呢."

史提爾也沒有動.他既沒有炫耀勝利,也沒有輕率地發動攻擊,而是細致地觀察著不知會走向何方的戰局.

"一開始我以為你是利用了酒精的助燃性,不過這個推測錯了.如果一切的魔法現象都能用'將文字刻上物體’來實現的話,那麼你所准備的所有小道具都是為了'刻字’而存在的.這樣一來事情就簡單了,那就是墨水的正體."

人影晃動.

那並非魔法師在動,而是由于火焰不規則的光源讓身影搖曳.

理查德·布萊勃仍然宛如石像般僵立著.

"是維生素B嗎.在麥芽中所含最豐富的成分.此外還有在黑暗中遇到強烈紫外線會反射黃光的性質.你大概是在袖子里藏了水槍,隨著手的動作噴出水霧,在最遠距離刻下文字吧."

不妙了.理查德想.

他的身體從查知局勢瞬間的單純地肌肉僵硬,逐漸向真正的石化發展了.

"這個'破滅之枝’的文字序列是sgkalu.意思是'使用魔法得到太陽的火把’.它並不是指超強的火力,而是發動太陽光和紫外線,讓周圍布好的'看不見的符文卡片’適時浮現的指揮棒而己."

沒錯.理查德所持的"破滅之枝"有兩個模式.

一是單純的制造火焰,讓周圍著火.

二是增加紫外線,讓鋪展的符文卡片浮現出來,將對手變換為"易燃的材質".

"……"

被看破了.

理查德·布萊勃沉下了臉.

不僅在魔法方面,連他的詭計都被看破了.將魔法師之間的戰斗分類為頭腦戰而不是肉體勞動就是出于這種原因.史提爾·馬格努斯已經看透了對手詭計的根本.接下來,就是如何封鎖這個詭計以獲得逆轉了.用新計謀襲擊古老詭計是魔法師擅長的手段.值得警惕了——理查德率直地承認了這一點.而現在該輪到他來解讀對手了.就在理查德決心進行智慧的較量時——

(……等等.)

忽然,理查德·布萊勃注意到了什麼.

那是極其微小的細節.

史提爾的確看破了"破滅之枝"的詭計,可以說已經完美地破解了理查德所准備的戰術.

然而.

即使如此.

史提爾·馬格努斯所承受傷害也不可能因此一筆勾銷不是嗎?

"……"

理查德看著眼前的敵人.

這次,發自內心地……重新審視.

被火焰包圍,被熱浪席卷,吸入煙塵,承受自己所制造的水蒸氣爆炸余波的魔法師.至今為止究竟積累了多大的傷害呢.就算他識破了理查德的詭計,但是否還殘留著實行逆轉之策的體力或力量呢?

雖然說是頭腦戰,但也並不意味著不需要體力.

和睡眠不足的時候無法發揮和以往同等的實力一樣,為了進行腦力勞動,也必須保證最低限度的體力.

現在的史提爾不可能還留有這樣的體力了.

如果按照之前的傷害來看,可以推測他也許已經無法實行完全破解"破滅之枝"這一體力勞動了.如果不是這樣那才奇怪呢.

就算他能夠封鎖"破滅之枝"所引發的異常易燃性,但"破滅之枝"本身所造成的火焰威力也不會受絲毫影響.哪怕是需要用維生素B的詭計來輔助的火焰,要燒焦區區一個人類也完全足夠了.

事實上,只要觀察史提爾的外貌就很清楚了.混亂的呼吸,受傷的肌膚,渾身是泥和焦痕的衣服.現在的史提爾的確受了不少傷害.

然而.

即使如此.

……這個男人還是在用炎劍與理查德·布萊勃抗衡.

將"破滅之枝"所制造的炎之地獄吹飛.

就像是在回應之前被蹂躪的少女的呼叫一般.

為了保護帕特里夏·芭德薇.

"你……為什麼能忍耐到這種地步……?"

理查德呆呆地低喃道.

不管怎麼想都無法得到合理的答案.

甚至只是想想,

都難以理解.

"……你不明白嗎?"

史提爾·馬格努斯開口了.

在對等的,甚至實力在自己之上的敵人面前,他的表情卻充滿輕蔑之色.

"因為,你並不是我的敵人."

他的語氣中有憤怒,還有微微的蔑視.

甚至是,一種憐憫.

"……貝是個'靶子’而己."

隨著著歌聲一般的低喃.

炎之魔法師史提爾向前邁了一大步.

史提爾·馬格努斯客觀地肯定了自己已經瀕臨身體極限的事實.

理查德並不知道吧,在與他這個強敵作戰之前,史提爾已經與西奧多西婭·伊萊克特拉戰斗過了.現在回想起來,那真是超重的一擊呢.與理查德不同,她所造成的傷害在過了一陣之後才到達身體內部.被迫連續戰斗,甚至被原本的同伴步步緊逼的史提爾卻笑了.他的身體在無意識之中給傷害帶來的疼痛排了順序.而其中西奧多西婭所造成的傷害凌架在理查德之上.正因為如此,史提爾笑了.比起面前這個家伙的單薄攻擊,為了帕特里夏而行動的西奧多西婭那一擊給他的傷害更重.這個事實讓他高興得連自己都覺得有些違和了.

"!!"

看著出乎意料走上前來的史提爾,理查德揮動了"破滅之枝".它與史提爾的炎劍相撞,火星四濺.

"……你所操縱的術式,其實是利用了獨特的手法."

武器與武器交錯間,史提爾說道.

"你說過討厭英國清教.那麼最直接的理由就是'條約’吧.的確,利用維生素B的變色效果是很難稱之為魔法手段.也因為如此,至今為止和你戰斗過的魔法師很多都因為一時疑惑而被火焰吞噬了吧."

這個世界分為魔法的一方和科學的一方.

兩者之間釣定絕不侵犯對方的領域.而理查德的"破滅之枝"的術式群很明顯違反了這一條約.

"你這家伙知道什麼啊……"

理查德的語氣明顯染上了憎恨之意.

他只說了一句話.

而短短的一句話中,卻凝縮了一切.

史提爾這樣想著.

不僅僅是理查德,出生于現代的大半近代魔法師都不再拘泥于只使用過去的素材釋放魔法.就算是史提爾自己也利用複寫紙或薄板,將符文文字卡片化,使其變成更易于使用的方式.

魔法甚至能用便利店出售的商品發動.那麼就沒有必要勉強使用高價而稀有的古董了.以更方便使用的物品,創造更簡略的術式,從而引發更強大的魔法.這是將性命交托于魔法中的戰斗者的常用手段.

然而,這里就出現了不可違背的"條約".

科學與魔法相互不可侵犯這一"條約".雖然實際上並沒有明確的界限,但這是個所有人都毫無疑問必須遵從約定,並且由他人判斷是否越界的世界.也許到昨天為止都是有效的方法,到明天就不能使用了.

而這些全都聽憑高層的高興.

恐怕,理查德·布萊德就被卷入其中了吧.

自己用盡一生所磨練的術式,卻要在一個陌生人的命令下被迫摧毀.

"破滅之枝"是理查德的人生象征.

如果否定它的話,也就是徹底否定了理查德這個男人本身.

即使是史提爾,如果某一天要被人奪走自己所持的所有魔法,被赤裸裸地丟棄在這個廣闊的世界的話,他也無法肯定自己是否能活下去.

然而.

"……那又如何?"

史提爾·馬格努斯嗤笑道.

他也只說了這一句話.

也許,理查德也有他自己的正義.畢竟他原本也作為英國清教第零聖堂區"必要惡之教會"的一員,是活躍于大西洋防衛體系的魔法師.一定也曾利用"破滅之枝"或更甚于此的術式埋葬過無數敵人,拯救過無數人.理查德在英國清教覆滅之後,他也有可能拯救超越清教整體力量所能拯救的人.然而,也是這個男人殺了西奧多西婭·伊萊克特拉.是這個男人蹂躪了帕特里夏的心.史提爾無法忽視這一點.如果他是真心向善的話就罷了,但理查德心底所藏的,是不借著正義之名將自己的行為正當化就無法前進的陳腐之火啊.

夜色的公園中,火花飛舞.

與街燈截然不同的光照亮了兩人的臉.

"!!"

"!!"

彼此間沒有任何信號.

然而目光相接,呼吸相溶,意志相通.


這就夠了.

真正的,最後的攻防戰開始了.

史提爾的炎劍與理查德的"破滅之枝"正面相撞.

各自彈飛,卷起炎爆,引導戰局.

這一瞬間,理查德·布萊勃忽然感覺到了什麼.

與至今為止的"持續"戰斗不同,就像是打開了塞子的浴缸一樣,不分敵友都無可抗拒地被吸引到某一個方向,吞噬,走向最終的結果.有什麼決定性的東西.

理查德膽怯了.

而史提爾毫不畏懼.

(……!!)

咬緊了牙關,理查德並沒有遁入黑暗.就像是要逃出泥沼一樣,他大幅後退,隨後奮力揮起了"破滅之枝".已經不能使用維生素B了.那術式已經對史提爾毫無效果,胡亂使用反而會讓對手有機可趁.不過即使這個術式被封印也不是問題.

無論怎麼考慮,無論怎麼歸結于精神論,總之現實的問題是,史提爾在受到的傷害總量方面是壓倒性的.無論是攻是守,起點都取決于理查德.那麼,他現在只需要在最合適的時機下走出關鍵一步就行了.

史提爾也察覺了敵人的意圖吧.

不過他的體力已經跟不上了.

"哦哦哦!!"

理查德發出了高喊,將"破滅之校"像高爾夫球棒一樣由下至上猛地揮出.他的目標是地面的泥土.挖起泥土,通過炎爆將它們變成大量的火之粉塵,向著史提爾撒去.

史提爾·馬格努斯不可能預測到這個動作.

正因為知道這一點,理查德自己也飛撲進了親手制造的火之粉塵中.

兩把劍交錯.

武器與武器的碰撞濺出火花,猛烈的沖擊通過劍刃返回到理查德手中.

一瞬的停滯.

隨即,史提爾的炎劍與理查德的"破滅之枝"回轉之後開始第二次碰撞.

轟!!撕裂空氣的爆炸聲響起.

"……"

"……"

史提爾的炎劍在放出全力一擊之前的刹那,忽然由于不穩的姿勢而不自然地停住了.于是理查德的"破滅之枝"的劍尖逼近了史提爾的心髒.

(贏了!!)

如果是好人間的戰斗的話,此時也許就應該收劍放過失敗者吧.

然而,魔法師們並沒有這種規則.

就算哭泣哀求,也會被毫不留情地撕碎.

就在理查德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之時.

"你應該注意到的……"

(……?)

"你我同為符文卡片的使用者,你知道這代表的含義嗎?"

雖然聽不明白,但理查德並沒有打算手下留情.

沒必要給他時間爭取機會了.

深吸一口氣後,理查德毫不猶豫地就勢將"破滅之枝"的劍刃送向了對手的胸膛.

炎爆飛舞.

波浪般的火焰之海瞬間照亮了夜空.

但是.

這並不是襲向史提爾·馬格努斯的.

轟!!隨著火焰吸收氧氣的聲音.

理查德·布萊勃的右腕被紅蓮之火包圍了.

"什麼……"

原因是"破滅之枝"所創造的火焰調轉了方向,就像是反噬主人一般,一口氣將理查德的身體完全覆蓋.而"破滅之枝"劍尖數厘米前的史提爾卻毫發無傷.

理查德並沒有感到疼痛.

就在他這麼覺得的轉瞬之後,稍微來遲的劇痛才席卷了他全身.

"嗚,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劇烈的疼痛讓他不由自主地想放開"破滅之枝",然而放不開.這並不是出于理查德的頑強意志,而是被火燒得不成形的手掌已經緊緊地和"破滅之枝"黏在一起了.

"我們所用的符文卡片魔法在'篆刻’的同時,也會觸發'渲染’的術式."

炎爆在繼續.

拼命扭動著幾乎已經融化的五指,理查德終于放開了"破滅之枝".而這時,史提爾的話傳到了他耳中.

"刻在武器上的符文卡片代表格'軍神’,如果帶著被打倒的敵人所濺上的血,順著構成文字的溝槽染紅字體的話,效果會加倍."

"破滅之枝"滾落地面.

理查德就像是在逃離自己的武器一般連滾帶爬地往後逃.

"所以你早應該警戒.在同為符文卡片使用者的我看透你構成'破滅之枝’的文字排序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我完全有可能反其道而行之,對文字排序動一點手腳."

"動,手腳……?"

理查德按著焦黑的右手腕,看了一眼落到地面仍在持續噴出火焰的自己的武器.

刻在劍側面的文字排列並沒有變化.

然而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它表面似乎覆蓋著什麼半透明的物體.宛如粘液般的東西散發出塑料燒焦的氣味.

聞到這股味道的理查德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層疊板卡片嗎……!!"

"這是用于'驅逐閑人’(Opila)的卡片哦.你不是也為了驅逐旁人在附近了同樣的文字嗎?它本來的意思是'土地’.正如它字畫上的意思,劃定部分區域為自己所有,對不必要的閑雜人等進行干涉."

Opila.聽到這個單詞後,理查德的表情頓時陰沉下來.

而史提爾無視了他的神色,繼續引導.

"不過符文卡片的深奧之處在于一個字卻包含有多種意思.Opila也可以做'土地’之外的其他意義使用."

也就是說——史提爾說道:

"就是'遺產’.確定將轉讓于他人的財產."

理查德屏住了呼吸.

(糟了.還有這一手嗎……)

在領會了史提爾話中的含義後,理查德咬緊了牙關.

(但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想出這種對策……?!)

仔細一看,符文文字的卡片的確是在"破滅之枝"的表面融化了.不過雖然層疊板融化,里面的紙卡也化為了灰燼,但唯有"遺產"兩個字緊緊地黏在了上面.並不依賴物理法則,而是利用魔法粘著.這"遺產"兩字已經完全和"破滅之枝"融為一體了.

"貼在'破滅之枝’上的'遺產’迅速發揮了它的效果.原本火焰這一財產是應該分配給他人的,不過由于我是刻上符文文字的始作俑者,就和遺產不能留給死者本身一樣,這次,符文卡片的力量也絕對不會分配給我.結果,'遺產’就只能送給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了."

不過話雖如此,也不過只有五五開的准確率.

雖然將"破滅之枝"定為"遺產",但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理查德也是它的主人.如果結論如此的話,那麼被火焰吞噬的就是史提爾了.

"嘛,姑且不論那個禁書目錄,原本是不可能這麼容易就成功的.而且這個方法也無法通用于其他魔法師,只有對同為符文卡片操縱者的對手才能起作用."

史提爾漫不經心地說著,重新舉起了炎劍.

他看著被自己的武器燒掉了左腕的理查德,說道:

"……魔法是思考的世界,戰斗完全被機動性和應用力所左右.可不是有了某個術式或靈裝就能稱霸戰場的天真世界哦."

這句台詞表現出了頭腦聰穎的史提爾的戰斗方式.

就像是嘲諷在頭腦戰中落敗的理查德一般,真正的魔法師說道:

"撿起來吧,撿起讓你自豪的東西."

他炎劍所指的,是還在噴火的"破滅之枝".

面對渾身冒汗的理查德,史提爾毫不留情地道:

"既然你那麼看重它,那現在就用它來試著逆轉局勢吧.如果你想要把殺害西奧多西婭,蹂躪帕特里夏這一切正當化的話,那就在這里做給我看吧."

史提爾將自己的想法以截然相反的話說了出來.

正因為知道對手不可能做得到,才故意讓他這麼去做.

"……!!"

隨後.

似乎是明白了史提爾的意思,理查德猛地後退了幾步.

就像是要逃離那原本應該支撐著他自尊心的"破滅之枝"一般.

相對地,史提爾並沒有追上去.

不用追了.

轟!!巨大的聲音響起.

史提爾·馬格努斯的炎劍射出的爆發性沖擊波襲向了理查德.

也許是至今為止太過信任"破滅之枝"了吧.失去了它的理查德·布萊勃被這一擊命中,身體近乎可笑地高高飛向空中.被擊飛了數十米遠的男人在地上翻滾了兩三次後,撞上燒焦的樹干,終于不動了.

"……呼."

站在四處還有余燼在燃燒的公園里,史提爾靜靜地舒了口氣.雖然身體各處都在劇痛,但還沒到休息的時候.

("驅逐閑人"消失了嗎……)

為了阻止周圍一帶的普通人靠近的術式原本是理查德用以玩樂的心情設下的,不過現在失去了他的力量後,附近的余火很遠就會被看到的吧.雖然史提爾也可以像理查德一樣發動"驅逐"術,但是——

(是不是太過頭了,要對這麼大的空間設置"驅逐"真是麻煩死了.)

史提爾的符文卡片只要設置在卡片上就能發揮這種效果.雖然只是自己附近的話,能瞬間完成,但要覆蓋這個自然公園或周圍一帶,就必須在這麼大的范圍內都配置好符文卡片.

不過也可以像平常一樣,利用"配置符文卡片所用的符文卡片",在短時間內搞定.但在如此激戰之後再做這種多余的體力消耗實在不是良策.

那麼.

(看來還是盡快走為上策.)

與帕特里夏會合,然後再將阿拉斯加碑文的殘片以適當的形式回收.也許根據事態,還有可能要去英國清教或"緋色日照"也不一定.

(她在哪?)

史提爾將目光從被擊飛的理查德身上移開,環顧四周.雖然已經成功解除了理查德·布萊勃的威脅,但還算不上是圓滿結束.畢竟,一直過著與殺戮無緣的生活的帕特里夏,芭德薇被突然卷入了魔法師之間的戰斗中.今後的她恐怕要靠自己的力量來撫平這次的精神創傷了.

(利用儀式集中法力的魔草或暗示之類也許能幫她"抹消"記憶……不過很難說這是"最好"的方法呢.)

這時,視野一角有什麼東西動了起來.

那是被之前的沖擊波卷走的理查德·布萊勃.

"……天真的男人.你身為魔法師,難道不知道要殺死敵人才能真正地安心嗎?"

"你別誤會了."

史提爾硬聲打斷了對方的夢話.

"接下來我會把你送往倫敦.在那等著你的是比死更痛苦的宗教審判.我想你應該很清楚,英國清教是走在狩獵魔女最前端的集團吧."

"是嗎.不過你還是太天真了."

理查德的呼吸很奇怪.

是骨折了嗎?也許連內髒都受傷了吧.

但是他笑了.

"雖然對于天真的你很抱歉,不過我可是有保險的哦."

"……"

聞言,史提爾重新調整了呼吸,開始警戒起四周來.

他已經理解了理查德的言下之意.

原因是氣息.

在這被燒毀的一角的另一邊,大約100米開外的樹林縫隙間傳來了許多人的氣息.還有無數魔力塊.毫無疑問,是魔法師.而且每個人都帶著各種靈裝.

"我沒提過聯絡員嗎?英國清教的部隊正往這邊趕來呢."

橫向並排的魔法師集團.

人數約三十到四十個.

雖說是英國清教的人,但絕不是為了什麼正規行動趕來的.從理查德的言下之意來推測,恐怕是趕來幫助他的利益關系者,想要獨占黑小人技術的魔法師們.

"他們和我相比要弱一些吧.所以為了將損失減到最小,就讓最強的我打頭陣.不過這些人足夠應付現在的你了.畢竟你不僅受了傷,還得保護不知道在哪的帕特里夏啊."

恐怕是擅長北歐神話系術式的集團吧,不過具體不明.

已經沒有時間詳細分析理查德的話了,而且個人戰與集團戰的規則完全不同.再這樣下去的話,恐怕會被這群人吞噬,連行動都來不及就被殺吧.

"他們根本不會在乎失敗者的我,畢竟是深知死亡也是一種慈悲的專業魔法師呢.也許會為了減少負擔,將我和你一起干掉也不一定.所以我說你太天真了,要真正地殺死敵人才能真正地安心哦."

嗡.

就像是霓虹燈打開一樣的聲音響起.

黑夜中,樹林的另一半亮起了光點.並不是一兩個,而是一口氣增加為三四十個的淡淡光點.史提爾見狀不由得喉嚨一陣發干.

那是.

(符文卡片……而且是由三十三個文字所構成的英國地方術式……?!)

已經沒有時間孝慮了.

轟地一聲爆炸聲響起.

宛如緊貼在地面的冰之刃急速逼近一般,宛如棒球的遠投劃出一道弧形的閃電一般,宛如以最短距離直線沖向史提爾的火焰團塊一般.

史提爾想要躲進陰影中,然而這時大量的光線從夜空中落下.雖然勉強躲開了直擊,但腳邊的沙土頓時卷起了煙塵.史提爾的身體向空中騰起.

在地上翻滾了幾次後,史提爾站了起來.

理查德!他喊道.

沒有回答.只有爆炸聲在持續.

火焰與煙塵遮擋了視線,根本看不清敵人的方位.然而這增援絕不是來幫助理查德逃走的.不管怎麼想,對方都像是要將他和史提爾一起消滅.而且搞不好理查德還是第一優先干掉的目標呢.

(可惡……帕特里夏沒事吧?那孩子現在在哪啊?)

不過如果這些人和理查德一樣是想得到黑小人的技術的話,應該不會把帕特里夏卷進來.他們不會進行這種無差別攻擊.

也就是說.

(那些家伙一直在關注我和理查德的戰斗.或者是理查德倒下的時候發出了什麼信號.那麼他們一定在密切關注著戰局,也就是說沒發現帕特里夏的可能性非常高!!)

史提爾希望如此.

不過就算想要斷定她沒事,現實卻是毫無根據的,這讓他不由得咬緊了牙關.

但對手已經等不及了.

夜空中閃爍著無數光點.

就在此時——唰!!史提爾胸口被三根光線毫不留情地貫穿了.

"嗚!!"

被貫穿的史提爾消失于虛空中.

隨著宛如窗簾被撕裂的聲音,史提爾出現在了別的地方.剛才那只是用來迷惑敵人的海市蜃樓.

敵人的攻擊並沒有類似感染魔法那樣的追蹤機能.

那是和普通的槍一樣,需要目測和瞄准的東西.

(……無論敵人增加再多,我要做的事情還是一樣.)

史提爾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重新調整了一下由于疲勞而開始顫抖的腳,直視著對面.

他一邊確認著戰場的情況,一邊從懷里摸出了新的符文卡片.這並不是攻擊用的,而是用于觀察.雖然沒有能直接找出帕特里夏目前位置的便利裝置,但要搜尋到落在帕特里夏附近的"原典"碎片和阿拉斯加碑文的魔力完全足夠了.

(我一定要把帕特里複·芭德薇帶回原來的世界.什麼英國清教,什麼"緋色日照",會被這些所束縛的,只要有我們這些魔法師就夠了!!)

複數的魔法攻擊同時襲來.

火焰騰起,冰之槍降落,雷電撕裂夜空.

奔跑,翻滾,史提爾拼命拉開距離.無論樣子怎麼難看都無所謂,就算不能把敵人全部打倒也沒問題.史提爾·馬格努斯心中的"勝利條件"只有一個.

(要做到什麼地步呢……)

總體說來只有一個回答.

最重要的,就是讓帕特里夏逃到安全地帶.

是盡早與她會合,保護她呢?

還是有意識地與她拉開距離,將敵人全部引開呢?

根本不用考慮.

(這些人應該還沒有掌握帕特里夏的位置.那麼我自己就做誘餌好了.總之現在暫時和帕特里夏拉開距離,先確保她的安全.帕特里夏應該已經身心受位了,不能再讓她留在這麼殘酷的環境里!!)

但是遠距離魔法攻擊密度增加了.

也許是擔心史提爾使用海市蜃樓而追丟人吧,所以准備在他逃脫之前擊潰他.

大量的符文卡片閃爍著光輝.

壓倒性的光之雨覆蓋了夜空.

就算是使用海市蜃樓閃避也是有極限的,畢竟面對一定區域內均等的范圍攻擊,用以"迷惑敵人"的海市蜃樓也就毫無意義了.

"嗚!"

明知自己已經窮途末路了,但還是只能不斷使出"海市蜃樓".

明知自己已經走上了駛向終點的軌道,但他無法找出其他的路.

這時,暫時停留在夜空中的無數光點一口氣全部降落.

就在此刻.

轟!!伴隨著這聲轟鳴.

純白的閃光撕裂了夜空.

最初,史提爾並沒有認出它的正體.然而轉瞬之後,他就發現那是魔法所創造的東西.由空中的一點所卷起的純白爆炸引發了空中的一連串炸裂.那是讓人感到無可防禦,也能摧毀所有攻擊的現象.

某種魔法攻擊.

然而,那既不是襲向史提爾,也不是針對理查德,更不是面向追擊他們的集團的.

(從哪來的……?!)

一邊取出能召喚海市蜃樓的卡片,史提爾一邊准備暫時藏身于附近的樹蔭里.就在這時,預料之外的聲音忽然傳進了他耳中.

"哇哦哇哦,好像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呢.為你的頑強干杯.這次救援都是多虧史提你把敵人引開才得以實現呢."

玩笑般的語氣.

將近四十歲的女人聲音.

"西奧……多西婭?"

史提爾呆呆地道.

她究竟是什麼時候怎麼樣做到的?只見忽然出現的西奧多西婭手中抱著已經失去意識的帕特里夏.也許是當史提爾和理查德從視野中消失後,她就偷偷溜走了吧.

西奧多西婭背後有數人的氣息.

這就是引發之前的爆炸的"救援"嗎?

兩手緊抱著帕特里夏的西奧多西婭一副像是在哄小孩的姿勢,看著史提爾笑道:

"嗨,史提爾.嗚呼呼,大人物要在最後的最後登場的說.哎呀,'破滅之枝’能平等地將一切化為灰燼,所以要裝作被燒死然後再脫身可不簡單……嗚啊?!"

"不好意思,你覺得很有趣嗎?我可一點都不覺得.因為從剛才起我就一點也不有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才好?"

"哦!哇啊!!嗚啊!!不,不好,我抱著帕特里夏沒辦法防禦哦哇啊?!我之前就想告訴你了,但史提爾在揍人的時候把戒指弄掉了吧!"

(不過話說回來,救援是……?)

忽然想到這一點的史提爾放下了緊握著符文卡片的拳頭,驚訝地皺起了眉.

說到西奧多西婭的同伴,首先想到的就是倫敦的英國清教本部.不過就算他們真的來支援的話,時機也太過巧合了吧.

那究竟是誰呢?

仿佛是解答史提爾的疑問一般,一個聲音響起.

"呵,我的妹妹還真是承蒙關照了呢."

那是與帕特里夏·芭德薇酷似的聲音.

不過聲音里所蘊含的感情卻是截然不同.

"本來我們沒有替對狩獵魔女,異端審判,宗教裁判進行特別化的英國清教調解內亂的道理,不過沒辦法,有借有還,我就替妹妹報答你好了."

"緋色日照嗎……?!"

魔法結社的BOSS.

既然是帕特里夏的姐妹,那姓也是芭德薇吧.

不顧史提爾的驚訝,少女緩緩地將右手伸向了虛空.隨即,一旁的男人悄無聲息遞出了什麼.就像是一直等待在旁,又像是忽然出現一般,自然地服從于統帥的舉動.

而突然間被人將己方的魔法攻擊從空中擊毀後,理查德的魔法部隊正在慌忙准備第二波攻擊.芭德薇一邊眺望著遠方的敵人,一邊對史提爾說道:

"雖然我最近喜歡槍,不過弗林特洛克式除外."

芭德薇的臉上浮出了肆虐的微笑.

那是帕特里夏臉上絕對不會出現的表情.

"……嘛,但還是比不上'杖’啊,只要用指尖掃過都感覺垂涎三尺呢."

咻!!宛如風在震動的聲音響起.

芭德薇很理解如伺使用魔法.

杖.

作為"黃金系"近代西洋魔法的象征武器,屬性為火,色彩是紅色,配置是石頭,召喚,使用"天使之力",本質指"如神者".

"你知道我們擅長的領域嗎?"

"既然是'黃金’系的魔法結社,那就是'天使之力’以及其他各種派生儀式了吧."

雖然統稱為"黃金"系,但也分為各種不同的魔法."緋色日照"是使用大型靈裝制造大規模效果,擅長"大技術"的集團.

"不過今天你們似乎沒時間構築聖堂了呢.如果你在公園各處配置合適的象征,構築大規模的儀式場的話,我應該早就注意到了.也許還能為你爭取點時間呢."

"的確,要完成所有的儀式肯定來不及了.北歐神話,尤其是使用刻有符文的武器這類術式,基本是為了行使個人對個人的單發魔法而制作的.相對的,我們'緋色日照’的魔法卻通常是為了僅有一發的大規模術式而進行的集團式作戰."

芭德薇單手持杖,像是粗略地鎖定目標似的,凝視著杖的前端.

"單純的速度問題.一個人爬樓和十萬人同時爬樓是完全不同的.不僅需要巨大的力量,使用更多的人數,光是'調整’都要耗費很大精力.當然,這也能影響單個術式的完成速度."

不過嘛——芭德薇漫不經心地道:

"如果連那邊的雜魚都贏不了的話,我們就枉稱魔法結社了."

就在她話音猶在耳時.

轟!!爆炸聲響起.完全不知道為什麼,在史提爾眼前的敵軍集團,理查德·布萊勃所招來的追擊部隊,忽然就被卷入蘑菇狀的光之爆炸中,飛向了天空.

雖然追擊部隊拼命想要反擊,但芭德薇沒有給他們機會.

緊接著,第二次,第三次.光的爆炸將敵人的大半戰斗力都卷走了.就算想躲進樹木或小屋的陰影中也沒用,芭德薇的魔法會連同遮蔽物一起將其徹底吹飛.

"黃金系的儀式要遵從一定法則建立聖堂,在確定所要使用的力量的性質或屬性和方向性之後,用希伯來文給予想象力的形態,准備擁有'天使之力’的臨時守護者……的確,如果一個個准備好來建造聖堂的話,相當費工夫呢."

失去了大部分同伴後,殘留的少數人再次被爆炸襲擊.

就算是放下了武器,呆立于原地的人,也被芭德薇毫不留情地吹飛了.

"但是聖堂或儀式場什麼的,追求強太力量的結果,也不過是讓組成步驟更加複雜和精巧而己.就像是用蒸汽機械代替原本以人力制作的工藝一樣."

嘛,如果在人類誕生之前有神明或天使的話,人類所隨意建造的建築肯定不會是儀式必須的吧——芭德薇補充道.

不依靠于細致的理論或計算,用正確的直覺和目測行使的巨大魔法.

就像是熟練的舞台女演員的隨性表演一樣.

將本來已經准備得很完美的台詞丟掉,只是感受著現場觀眾的期望,在舞台上進行細微調整,最後得到熱烈的喝彩.

"如果能省掉建造聖堂的功夫,那麼發動速度就會極大地提高.當然,威力也會減弱.我雖然使用了'召喚爆擊’,但並沒有准備它專用的術式."

那並不是戰斗.

那是讓旁觀者都感到痛苦的,對弱者的蹂躪.

"不過……關于攻擊術式啊.一個術式只能使用一種方法——這種思考方式本身就很僵化.而且我也沒必要為了小孩子的打架動用完整的魔法,隨便使用點垃圾就夠了.我可沒閑到為了你們,為了那些無聊的敵人而認真准備高級魔法的地步."

還真是毫不留情呢.

這就是掌握"緋色日照"的BOSS.

回過神來的時候,敵人已經一個不留了.

史提爾不禁覺得之前自己所進行的殊死搏斗,簡直就像是小孩之間的玩樂一般.而面前的少女,已經挖地三尺一般將敵人徹底消滅.

毫無慈悲.

不由分說.

壓倒性的.

創造出幾乎可稱之為"廢墟"的景象的芭德薇將手中的杖交給了一旁的男人,有些無聊地轉了轉脖子.

她忽然將目光轉向身旁.

而那里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站著一個芭德薇的部下,他的肩上像扛行李一樣扛著一個魔法師.

"阿拉斯加碑文的殘片以及主謀者理查德·布萊勃,確保完畢."

"是嗎."

芭德薇隨口回答.

而史提爾則是驚訝地皺起了眉頭.

"……是'緋色日照’救了他嗎?"

"別誤會了."

聞言,少女一笑.

那是稱得上肆虐的表情.

"給露出獠牙的家伙適當的回報.這是自古以來的慣例呢.抱歉了,我沒打算將他交給你.這是屬于我們的樂趣了."

一陣惡寒幾乎麻痹了史提爾的背部.

也許是滿足于他的表情吧,芭德薇口中溢出了愉快的笑聲.隨後,她向已經無人活動的戰場……不,爆破地點,又引爆了數次爆炸.

將整個地形都摧毀後,她嘀咕道:

"回去了."

對自己打倒的敵人毫無興趣的芭德薇轉過身去,清楚地說道.

這句話不是面向任何人.

也絕不允許反駁.

展現了令人恐懼的破壞力以及讓一切沉默的暴力後,芭德薇像是疲倦到極點似地說道:

"管閑事真是累死了.真想吃冰淇林啊."

恐怕任何一個機場都會有那個約定俗成的存在.而位于學園都市第二十三學區的國際機場也不例外.

那個——就是指免稅店.

"……果然彩色打印機還是要日本制的啊."

看到價格表和附帶的簡單說明文字後,複印紙魔法師史提爾·馬格努斯驚訝地道.這種層次的漸淡表現絕對是專業的.該不會是用南國蝴蝶的磷粉印刷的吧.

(如果能得到有如此表現力的東西的話,那個記號我也能完成了吧……也許能構築新的符文卡片也說不定呢.對了,可以試著用來挑戰遠距離攻擊啊!)

在他本人都沒發現的時候,史提爾臉上露出了恐怖的笑容.

看著這樣的他,西奧多西婭一臉不可思議地道:

"你干嘛抱著這麼多在網上就買得到的彩色打印機啊?"

"……"

說起來,就像是在免稅店為各種器材驚歎,買下各種OA制品的外國游客一樣.雖然大多過段時間,他們就會為這些"無聊的東西"而後悔,但當時還是忍不住被吸引.就算你告訴他還有其他更具日本風的地方,他們也會覺得登富士山什麼的太麻煩了.

史提抱著購買了大量商品的籃子說道:

"差不多該到'緋色日照’起飛的時間了吧."

"不去告別嗎?"

"……需要我提醒一下嗎,我們可是埋葬魔法結社的'必要之惡教會’哦.難道還要去送別敵人嗎?雖然現在似乎不該說這種語,但如果不是有收拾理查德·布萊勃這個'加班’的話,我們早就應該把他們干掉了吧."

"不過英國清教內也有希望和有實力的魔法結社聯手的派系吧.你就沒想過和他們搞好關系?"

"那只是'必要惡之教會’高層的問題而已."

史提爾歎了口氣.

"我幫助帕特里夏·芭德薇,只是因為她是和'緋色日照’毫無關系的普通人,她不應該被卷入魔法與魔法的沖突中.如果她作為'緋色日照’的干部正式活動的話,我們就應該將帕特里夏看做敵人了."

"……"

"最好的例子就是她姐姐.她們原本是一樣的,但現在卻成了一個與魔法有關,與帕特里夏不同的姐妹.很遺憾,帕特里夏就算了,但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幫助統帥魔法結社的姐姐.怎麼說呢,我完全不想和恐怖的暴力者扯上關系."

"……呵,那還真是遺憾呢."

"?!"

忽然從背後傳來的少女聲音讓史提爾立刻回過頭去.

"雖然抱著購物籃的你說這番話不夠迫力就是了."

果然是"緋色日照"的BOSS.

看著目光一變的史提爾,她緩緩地道:

"哦,別誤會了.我不是來干掉你的."

與幼小外表相反的是,她能夠一個人摧毀一整支專業部隊.她是真正的高手.而這樣的芭德薇露出一個惡作劇的微笑,抓住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少女,將其向史提爾的方向推了道來.站在奇妙地渾身僵硬的帕特里夏背後,芭德薇奸笑道:

"我妹妹說出國前要向你道謝.嗯?不是姐姐是妹妹就沒問題了吧?"

"……"

在人來人往的免稅店中,史提爾陷入了沉默.

芭德薇一邊推著帕特里夏一邊道:

"怎麼了,一臉不高興呢.這可不是魔法師而是普通人的要求哦.如果沒遭到拒絕也就算了,但提醒你我妹妹可是個愛哭鬼,沒錯,不久前她才因為跌坐在水窪里導致弄濕了內褲而哇哇大哭呢……"

"什麼,人家才沒哭呢!!我也不是愛哭鬼!!"

帕特里夏紅著臉慌慌張張地抗議道.不過也許是被姐姐抓得太緊了,她連回頭都做不到.于是史提爾總算了解這姐妹倆之間的主導關系了.

芭德薇在帕特里夏看不到的背後超興奮地露出了屬于惡之組織的腹黑笑容.

"就是這樣,接下來是我妹妹一生一世的第一次告白,不過作為關心妹妹的姐姐,我還是甯肯你給她留下痛苦的經驗比較好呢.總之拜托了."

誒誒?!話說面前的帕特里夏的確是一副從沒見過的表情.就在芭德薇咯咯地笑個不停的時候,西奧多西婭嘀咕道:

"……該不會,芭德薇你對比你年幼的妹妹居然走在人生的領先處很不爽吧?!"

"才不是呢.這種事絕對不可能的,安心吧."

"那,那……你的表情很難解釋啊.就像是中了會變成大媽的魔法攻擊似的……"

"我,我說!!為什麼話題變成我要告白了?!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啊!!"

那是什麼?——所有人的目光都如此質問道.見狀,帕特里夏又扭捏起來.這時,芭德薇緊緊抓著妹妹的肩膀,強調般地道:

"總之就是一生一世的初次告白將要沖擊性地發表了哦."

"嗚."

"都到了這種地步你如果還否認的話,會讓你面前的魔法師失望的哦.具體說來,就像是拒絕他的腳和你伸進同一個電暖桌一樣."

"嗚嗚嗚嗚啊啊啊啊啊啊啊!被,被弄成'她要說宇宙第一有趣的事’的局面,我反而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啦!!"

感受到四面八方傳來的期待和壓力,原本自信滿滿的帕特里夏含淚從免稅店狂奔而逃了.也許是已經習慣了應付小孩吧,西奧多西婭慌忙追了過去.

還真是個愛哭鬼啊.史提爾呆呆地想.

"……話說回來,日本的電暖桌都傳到'緋色日照’去了嗎?"

"還是JAPAN的家電最棒呢.我有電暖桌的話能夠一整天都變成寄居蟹哦."

芭德薇臉上露出讓人莫名其妙的詭異笑容.

史提爾在帕特里夏離開後就改變了神情.

"那麼,該回到主題了吧."

"哎呀,妹妹一消失就變了個人呢.你還真是妹控啊."

"請不要說這種會讓人誤會的話.如果你是為了保護你妹妹的話,那只要有幾個人保護她就夠了,根本沒必要組成魔法結社吧."

呼.芭德薇歎了口氣.

和史提爾不同,她臉上一直帶著奸笑.

"算是回禮吧."

"?"

"你想了解的不是我們才對吧.正是因為覺得你也許會有什麼問題要問我,所以我才特意過來的.本來我並沒有到這里來的道理呢.嘛,就算是你照顧我妹妹的回禮吧."

"你這是在說什麼?"

史提爾的表情變得驚訝起來.

"你認為我究竟想知道什麼?"

"這個嘛,比如'德納提的天宮圖’的去向什麼的."

該不會——史提爾的思緒頓時緊張起來.

他到達輸送車那里的時候,天宮圖已經被其他人奪走了.而理查德似乎也對此並不知情.那究竟是誰襲擊了輸送車呢?

"還有,要怎麼樣才能得到天宮圖,你不想知道嗎?"

"……"

史提爾環顧四周.

最差情況是這里有可能變成戰場.那麼要在哪里配置符文卡片卡片才合適,還有怎麼樣使用'驅逐閑人’讓普通人退散,這些問題在他腦中急速轉動著.但是——

"你不用緊張."

芭德薇愉快地道.

"我並沒打算利用'德納提的天宮圖’或是'碑文碎片’做什麼.我們對北歐神話並沒有太大興趣.就算得到黑小人的技術,對我們也沒多大用處."

"……你認為我會相信你嗎?"

"我告訴你一個事實吧."

芭德薇以漫不經心的口吻道:

"原本'德納提的天宮圖’是我們的所有物.學園都市能夠發掘並回收都是經過我們同意的."

"你說什麼……?"

"要得到黑小人的技術,需要'德納提的天宮圖’,'碑文碎片’和'BOSS族系的人’這三個東西.而從一開始我們就已經擁有了所有要素.想要舉行儀式的話早就做了."

"既然如此,為什麼沒有呢?"

"因為沒有必要.除此以外還有其他理由嗎?"

芭德薇立即回答道.

讓史提爾和理查德瘋狂厮殺的元凶,就是黑小人技術.而它卻被芭德薇輕松地否定了.

"或者說如果黑小人技術被發掘的話,只會招致混亂而己.因此我們盡可能地想要封鎖它,于是將三個部分分別放在魔法結社不能碰觸的地方管理."

"那讓它收藏在大英博物館里不就行了嗎?沒有什麼比放在科學的一方更好了吧."

"但現在管理魔法方的英國清教中有刺客."

"……"

史提爾沉默了.而可以被稱作被害者的芭德薇卻似乎並沒有注意.難道這次事件對她來說真的只是"糾紛"而已嗎?

"如果將天宮圖放在科學方的總基地的話,的確是能夠在與魔法價值無緣的世界里實現'合適的管理’……不過還是不行呢,因為如果將它交給學園都市的話,恐怕就再也無法回收了."

史提爾重新審視著芭德薇的表情.

面對幾乎可以說是瞪視的目光,芭德薇卻是毫不在意.

"你不相信嗎?"

"……當然."

史提爾嫌惡地道:

"不管你怎麼說,黑小人技術還是太過強大了.我想不出有人會將唾手可得的財產丟棄的理由.'得到一切可以到手的東西’,這不就是所有魔法結社的慣常思維嗎?"

"所有魔法結社啊."

芭德薇重複了一遍史提爾的話後,微微一笑.

這是和之前不同的,更加正常的笑容.

"怎麼?"

"沒什麼,只不過你好像對我們'緋色日照’有所誤解呢.雖然我並沒有為你說明的道理,畢竟要回報妹妹的恩情也差不多了.嘛,算了,就算是免費附贈吧."

聽好了?芭德薇停了一秒後繼續說道:

"我們'緋色日照’原本並不是魔法結社."

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讓史提爾·馬格努斯僵住了.

這家伙在說什麼?

"緋色日照"明明就是魔法大國英國屈指可數的頂尖魔法結社啊.

是聽錯了嗎?就在他這樣懷疑的時候,芭德薇語氣不變地道:

"我沒有說謊.嘛,就算現在看起來已經完全是個魔法結社,但原本我們就和皈依于特定宗教和學派這種形式的'組織’有著截然不同的構造."

芭德薇逐漸放慢了語速.

這是對自己更豐富的知識感到優越的人常有的特征.

"我們'緋色日照’既不屬于科學,也不屬于魔法."

"……你是認真的嗎?"

在人來人往的免稅店里,史提爾道.

聞言,芭德薇回答:

"正確來說,我們是從科學與魔法都還沒誕生起就存在的古老組織.開始產生自然科學,將學問與宗教聯系起來是在十八世紀左右吧.最初成型的組織大多也就在那個年代."

的確如她所說,不過現代的"組織"總歸會默認屬于科學或魔法一方.倘若不遵從這個規則,是不會被世界所容的.

"其實'緋色日照’這個名字本身也是後世給起的.它原本的名字連身為BOSS的我都不清楚……不過設立之初,我們'組織’是以調查人上人的目標而產生的."

"調查……人上人?"

"尋找某種領袖人物的魅力的行動或機能的組織.簡而言之,就是了解成為領袖的條件,並將其方法書面化,讓任何國家或集團都能輕松掌握."

這也是征服世界的一種方法吧.芭德薇自嘲道.

你要嘲笑這也是罪惡組織的一種吧?她又加了一句.

"但是當時的歐洲,科學與魔法都處于曖昧階段.說到領導者的話,大多是結合宗教的力量,象征以及傳承的人.越是深入調查這些人,'組織’就越向神秘的方向傾斜."

後來——芭德薇稍微暫停了一下再繼續道:

"十九世紀後半,發生了決定性的事件.位于英國的世界最大魔法結社,也就是'黃金’誕生了.整個歐洲的神秘魔法師都彙聚一堂.這對于調查人上人的'組織’來說簡直是可以稱之為奇跡的集團.當然,我們也調查了他們,以潛入其內部的方式."

"……結果反而被同化了嗎?"

"那里簡直是脫離了常軌.由于領袖人物一般都具有某種吸引力,所以常年調查人上人的'組織’本身是對此有一定抗性的……但,我們的'組織’都整個被吸收了."

在那時,"組織"就變成"緋色日照"了吧.

原本不屬于科學也不屬于魔法的"組織"被魔法完全吸收了.

(……)

史提爾不禁想起了理查德·布萊勃.搖擺于魔法與科學之間最後走向毀滅的孤獨魔法師.這樣想來的話,"緋色日照"會轉變為魔法結社也許是正確的選擇呢.不屬于任何一方也就意味著同時與雙方為敵.

(……科學方隨著'學園都市’的成立重新編制,與魔法方締結'條約’,也是在'黃金’結社覆滅之後……這也算是拯救了'緋色日照’吧.)

"事情就是這樣,明白了嗎?"

"明白什麼?"

"我們的目的是'掌握現今社會的最上層’.黑小人技術是為了粉碎現有社會建立新秩序而作的系統.那與單純作為俗人只期望支配物欲的我們來說等于是繞了個大圈.而且新建的社會並不一定就合我們的心意,所以老實說它並不具備讓我們入手的價值."

意思是要征服的東西越完美越好嗎?

這是多麼傲慢的和平主義者啊.史提爾不禁想.

"我們的最終目的,和魔法與科學都無關,是掌握和征服現在的一切.因此如果局勢向任何一方傾倒對我們而言都是問題.在這個意義上,黑小人的技術多少有些過于沉重了.而且'緋色日照’畢竟還是以魔法結社的形式活動的呢."

"……于是要清除毒瘤嗎?"

史提爾嗤笑道.

直到現在,他才總算能不服氣地提出反駁了.

"那是不可能的吧.身為魔法師的我再清楚不過了.只要是懂一點魔法的人,或是靠魔法確立自己地位的人,都無法從中抽身.天平的傾斜是必然的."

"是啊."

芭德薇淡淡地肯定道.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們就單純作為魔法結社走向滅亡也是一件好事呢."

"……"

"不過社會的動向無關我們的意志.我們只能順勢而行.在名為未來的某個時間里,我們一定能超越單純的魔法結社的限制.到那時候,取回設立之初的'本來力量’的我們這些末裔究竟會引發什麼,我也無法想象."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寂寞.

在看到她臉上的邪惡笑容時,甚至會以為那是幻聽的聲音.

也許是史提爾的神色有了變化吧,看著他的芭德薇悄然改變了微笑的性質.

"嘛,也不用那麼悲觀.也許就只是單純地喪失個性,失去維持一個組織所需的能力,就那麼分解掉而已."

"帕特里夏她……"

史提爾第一次插嘴道.

談話進行到現在,他第一次有了插嘴的沖動.

"帕特里夏·芭德薇是某種道標嗎?"

"也許吧.既非科學也非魔法,只是普通的人類.作為不依靠任何一方的力量安穩生活的'一般人’.嘛,不過找回組織的'原本形態’,挑起那個組織的重任是我本身的願望啦……我希望科學和魔法雙方都能承認我們的存在,並發自內心的贊同呢."

這時,芭德薇臉上浮現的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的確,是在她的指示下將碑文的殘片交給了帕特里夏,但其真正的理由也只有她自己才能理解吧.單純的利害關系與單純的感情複雜地糾纏在了一起.

這時,芭德薇的笑容忽然變得邪惡起來.

她笑著說道:

"話說,就是那麼回事."

"?"

"我和我妹妹帕特里夏是同性質的存在哦.我可不滿足于僅僅充當魔法結社的BOSS.我也是舍棄了作為'一般人’的生活的充滿活力的可愛女生呢.你不覺得對我應該更禮貌一點嗎?"

"……'緋色日照’的BOSS好像很有幽默感啊.你說的是社交界的事吧."

"真小氣.據說你和我妹妹帕特里夏手牽著手互相鼓勵著撫慰彼此呢."

"那個混賬!!居然這麼大嘴巴……!!"

"不過既然是我寶貴的讓我自豪的妹妹,我也只好認了.沒辦法,我不介意給你進行紳士教學."

"……你這是什麼高高在上的眼神啊!我可不是'緋色日照’的人."

"切,果然不行嗎.嘛算了.我最近也剛剛在一個熱血笨蛋手中體驗了人生第一次公主抱呢.好了,我們的飛機也該起飛了,我要回去緊抱我妹妹了."

熱血笨蛋.這個單詞讓史提爾的眉頭不快地皺了起來.

這世界上最不願意想起的那個傻瓜的臉違背他個人意志地擅自浮現在腦海.

"該不會,你說的那個熱血笨蛋是個有著黑色刺猬頭的傻瓜吧……"

"你認識他?那個老是將不幸不幸掛在嘴邊,所以才會遇到真正不幸的男人.不過他倒是滿頑強的,是個適合玩樂的對象呢."

那個熱血笨蛋居然在不知不覺間擴展了自己的人脈啊!!負責魔法業界治安的史提爾不禁想抱頭嚎啕.

芭德薇揮了揮手.

"好了,我也差不多該走了."

"是嗎."

"臨別之際給你一句忠告."

她輕快地轉過身去.

"我們討厭因為黑小人的技術讓社會陷入混亂."

"……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明白嗎?或者應該說,如果是正對現狀按照正式的順序進行解析的英國清教的話,會不會例外呢."

"?!"

史提爾慌忙看向她所在的方向,但那里已經沒有人影了.

周圍並沒有可以讓人藏身的地方.

而明明有個人憑空消失了,但周圍卻沒有一個人感到驚訝.

或者說,反而有不少人對行動可疑的史提爾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

呆立在原地的史提爾耳中,傳來了手機來電的聲音.

電話的另一端是"必要惡之教會"的聯絡員.

"通知史提爾·馬格努斯.關于本次'緋色日照’的事件,已經過了定期報告的時限.請盡快按照指定方法提供情報."

"你們明明讓理查德那麼活躍,難道上面就只會動嘴嗎."

"但問題不是都已經解決了嗎?"

"是啊."

他稍作考慮之後,說道.

"一切都結束了."

(……真的嗎?)

史提爾·馬格努斯在心中加了一句.

在一場戰斗結束後所等待著的——

也許是將會燃燒得更激烈的新火種.史提爾不禁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