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 來自大陸的少年

放學後,神凪煉選擇了與以往不同的上學路線,走上了回家的道路。

理由依舊,要從芹澤與花音的果敢——或者說是過于激烈過于殘酷的進攻中逃離出來,即使是擁有神凪一族直系實力的他,也絕非易事。

“真是的……這兩個人在想什麼呢……”

牢騷不經意間脫口而出,對自己執著到這種程度,究竟有什麼樂趣呢?難道是串通起來捉弄我——煉想著。

(雖然並不是很討厭,但還是希望他們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

這次在心中嘀咕著的,就是那是發生的事。

天空很晴朗,但不知為何,寂靜的西式住宅看起來略顯陰暗。

“哇……”

剛看到那個討厭的建築,煉便立刻皺起眉頭,並移開視線。

他曾經與親哥哥、姐姐、還有愛慕自己的少女一起,在這所住宅中經曆一次大冒險。

進一步回響的話,他與芹澤和花音的三角關系(非常討厭的表達方式)也是在那是形成的。

基于這些理由,煉總是盡力避免接近這所住宅,但今天卻並未特別注意,煉想起了很多不願意重提的回憶,有些心灰意冷。(小煉……我真是替你感到可憐啊!)

"——?"

煉突然感覺到一道視線,環視四周,不由得吃了一驚。

不知什麼時候,自己身旁——說是緊挨著也不為過——站了一位少年。

那少年一副若無其事的神情,舉頭望著住宅,仿佛在等著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一樣,慢慢地轉過頭來。

“你好。”

他柔柔地笑著。

那笑容十分自然,就像要一下子滑進對方的懷里一樣,讓人完全不會產生戒心。

“……哎?啊,嗯,你好。”

煉下意識地打了個招呼,然後便目不轉睛地打量著這名少年。

他與煉基本同齡,(煉……我想不到你有這麼老哦……都幾百歲了……)身高也只比煉高一點點,從體型來看,也許比煉的年紀還小,但他的雙瞳卻顯得深不見底,並且閃爍著智慧之光,讓人不會因為他年紀小就不經意間產生輕視之意。

他有著鮮明的東方人的臉型,但又不像日本人。或許是中國人把。

“啊……那個……”

“這住宅令人很不舒服啊。”

看著有些不知所措的煉,那少年很自然地找到了談話的話頭。

“不管怎麼看,都像有幽靈要出現一樣。”

“不會有幽靈把。”

煉露出一絲苦笑,回答道。

是的,他深知,不管看上去多麼令人不舒服,也只是看上去而已。

至于理由,當然是因為自己一伙人已經驅除掉了這所住宅中的“邪物”。

既然元凶已經被消滅掉,現在自然也不會產生靈障了,即使氣氛看上去多少仍舊有些詭異——

“——真的嗎?”

聽到煉充滿自信的回答,那少年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向煉問道。

“請仔細看一看,神凪煉。”

“——!?你是——?”

煉被初次見面的人直呼其名,頓時起了戒心,擺出了防禦的架勢。那少年對此卻毫不在意,繼續向煉露出他充滿溫暖的笑意。

“別介意,我對你並無惡意。再說下去的話,對你也沒有什麼用。至于我為什麼知道你的名字,那也不是根據推理,只是簡單的排除法。”

“排除法?”

“是的,既然來到日本,作為應掌握的常識,我自然會對神凪一族進行調查。這一帶是神凪的地盤,如果在這里出現身後跟隨著巨大火精靈的少年——分家的術師不會有這種力量——能夠想到的也就只有一個人了吧。”

那少年用冷靜的目光說明理由後,向那所住宅指去。

“與那些相比,你現在應該關注的是這里。”

仿佛被那少年的指尖所指引,煉抬頭望向住宅。

“請仔細'觀察'。真的沒發現什麼異常嗎?”

“——哎?”

經少年這麼一說,煉馬上集中意識,向住宅凝視過去。

不會有什麼異常的。雖然上次事件已經過去半年了,但被神凪之炎淨化過的空間,應該不會有妖魔願意接近的——

“——哎!?”

然而,煉確實在那兒感受到了“妖氣”的聚積,雖然很微小。煉驚訝得膛目結舌,不住反複打量那所住宅和平靜微小的少年。

“你究竟——”

“啊,我還沒做自我介紹呢。”

那少年說出了自己的姓名,態度十分自然。

“我叫李朧月,是見習道士。”

“李……?”

“朧月。我喜歡被人叫我朧。”

聽著煉結結巴巴地叫出自己的姓名,那少年——朧笑著進行更正,朧的口吻溫柔卻有不容置疑,煉只有無可奈何地重新叫一遍。

“朧……”

“嗯,什麼事?”

“……”

暈倒!煉並非因為有事才叫他的,可他卻問煉“什麼事?”可仔細想想,還真有些事要問問他。

煉選擇其中一件事問道。

“啊,你——是道士,仙道?”

“是的,可離道還很遠呢。”

仙道正如其字面意思,是為了成為仙人而進行的思想與實踐之道。

據說這是通過將自身存在與天地同化。從而達到天地同壽的一種超人思想——也有人說是高超思想,但如果換一種看法,也可以說是對死亡的一種逃避。

宗教學家或者會說,人類以及所有生物的“正確”存在方式是通過反複進行靈魂的循環——輪回,達到精神進化,而道的思想是完全違反這種正確存在的邪法。

煉本來就並未持有這種偏見或一元價值觀,他清楚地知道,將自己的“正確”強加給別人是不對的。

因此,對于初次遇到的其他派系的術師,煉產生了好奇心,開始重新打量朧。

“原來如此——所以,你很了解這里發生的異常了?”

“嗯,怎麼辦?”

“哎?”

面對突然起來的提問,煉眨了眨眼睛。

“剛才之所以充滿自信斷言‘毫無異常’,是因為你、或者說神凪已經驅除掉了這是住宅里的妖魔了吧?如果是這樣的話,你不會對眼前情況置之不理吧?

“這個……”

確實,一切都如朧所言。作為神凪家的一員,作為曾經淨化過這所住宅的一名術師,煉絕對無法坐視不理。

“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幫忙的。”

“……沒關系嗎?”

煉的問話有一點點猶豫,但已經表現接受的意願。

可不知為什麼,煉接受了朧的存在,絲毫沒有感到不可思議或產生疑惑。簡直就像青梅竹馬的老朋友一樣,親熱地交談著。

朧對“度”的把握有著絕妙的技巧,他極其自然地選擇最能對方感到舒服的距離、呼吸。

如空氣般自然,如涼風般清爽的氣氛——這種似曾相識的氛圍,消除了煉的戒心。

“沒關系,那我們走吧。”

朧點了點頭,好像認為理所當然一樣,率先走了進去,煉慌忙跟著後面。

打開門,里面就是異世界。

空氣中充滿數不勝數的妖氣,完全是非人類的氣息,到處飄蕩著充滿怨氣的呻吟之聲——

“——哎!?”

“——嗯?”

住宅內外完全不同的景象,使得二人不約而同發出了驚歎。這時,仿佛追擊一般——

崩!

門被自動關閉,封住了出路。刹那間,煉已飛至門旁,可使出全身氣力都未能撼動大門分毫。

“被、被關起來了……?”

“好像是的,我們還往里走嗎?”

朧口中說著,看起來沒有絲毫不安。看到他一副若無其事的態度,煉不禁氣往上撞。

“你怎麼還不緊不慢呢!?”

“慌什麼?”

朧仍舊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反問到。

“住宅內部看起來已經被結界封住了,但未必能敵得過神凪之炎。想出去的話,隨時都可以。”

“——啊。”

這麼一說,煉也覺得的確如此。他突然遭遇恐怖電影中的情況,多少不夠冷靜。

煉露出害羞的笑容,向朧道歉。

“不好意思,我剛才太慌張了。朧還真冷靜啊!”

“我可不像你只有蠻力,身處戰場怎麼能動搖呢!”

朧緊盯這煉,回答略帶諷刺,臉上仍舊帶著平靜的微笑,可是——

“與此相比,煉?”

“什麼?”

“我確實說過我會幫助你,可不是無條件的,因為我的力量相當于半個人。而且,如果說得稍微刻薄些——”

朧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這是你的問題。”

“……哈?”

煉明白了朧的意思,板起了臉。

雖然此事必須由煉來處理,但不知從何時起,他開始依靠朧,依賴他的毫不動搖,以及他給人感覺與年齡不相符的態度。

將判斷,責任全部交給一位毫無關系的少年,卻並不因此而感到羞恥,反而覺得交給他就沒有問題了,諸如此類的想法浮現在煉的腦海。

“對、對不起!請原諒!”

軟弱的性格被指出後,煉羞得面紅耳赤,只想挖個地洞鑽進去,可朧卻淡淡地接受了煉的道歉。

“不,產生不安的情緒也是沒辦法的事,此刻的情形甚至已經超出我的預料——

在外面只能感受到結界縫隙漏出的一小部分妖氣,原諒如此。”

後面的話好像是要讓自己接受一樣,朧自言自語著,然後又向煉問道。

“接下來怎麼辦?”

“——前進吧。”

瞬間猶豫後,煉大聲說道。

“現在回去就半途而廢了。”

“是啊,那我們繼續前進吧.”

“我能問一下這所住宅以前發生了什麼事嗎?只要知道非機密的內容就可以了。”

“啊,嗯——”

為了回答朧,煉喚起了回憶。

大概半年前,煉的親哥哥——河馬剛剛返回日班,與河馬、煉同為宗家術師的綾乃為了消滅棲居在這所住宅里的吸血鬼,闖入了住宅。

而且,當時還是小學生的煉也被兩個朋友帶領著,很偶然地踏入了住宅。

中間發生了很多事,最後,三人合力成功地消滅了吸血鬼。大家以為都結束了呢——

“原來是吸血鬼啊!如此厲害的角色出場,令人感到好意外啊。”

聽完故事梗概,朧很欽佩地輕聲說道。

“啊,可是,既然那時候已經把吸血鬼消滅掉了,那就不會和這次的事情有關了把。”

“——真的?”

“……”

煉沒有明確回答這充滿不詳的反問,沉默不語。

“不僅限于吸血鬼,亡靈的存在都是作為一種詛咒被定義的。刻在靈魂深處的詛咒,使得被施術的人在死後都不得安甯。

對于將人化為吸血鬼的詛咒,除了消滅肉體,還有其他方法可以解除詛咒。雖然根據年齡大小,情況有所不同,但僅憑靈體就能維持存在的吸血貴並不在少數呢。”

“朧認為這次的元凶就是複活的吸血鬼?”

“不清楚啊。”

“不管是多麼厲害的吸血鬼,只要被完全消滅,我想他的肉體都無法在半年內獲得重生的。僅憑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完成這種事的。”

“……朧,你的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

“經常假定最壞的情況是很重要的。既然如此,閑談就到處為止了。”

“——!”

雖然反應有些遲鈍,但煉也察覺到了。無數死靈正如怒濤般洶湧而至。

“站在我身後。”

煉立刻對朧喊道。

“沒關系,我能保護自己。”

朧平靜地答道。

煉此刻已經無法顧及朧了,他開始集中意識。敵人是靈體,而且又不能把住宅燒掉。

這樣想著,煉已經不知道怎麼做了。

煉集中意識與力量,釋放出全身的火焰,金色的光芒籠罩這個走廊。

“——呀啊,雖然也聽說過,可真的好壯觀啊!”

光芒消失後,朧佩服地說道。

“可還有很多妖魔呢。”

如朧所言,剛才那一擊所消滅的靈只占所有妖魔的一半左右。淨化之炎是神凪標榜的本領,可剛才那一擊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煉並未羞愧,也未動怒,接受了朧的批評,他略微聳了聳肩,說道:

“還不熟練呢。如果將之燒掉魔性的火焰施放到很大范圍的話,就只能產生這種威力。”

朧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原來是為了照顧我和這座建築物啊,真是不好意思。”

“……不,我根本沒有顧及朧,看起來無論發生什麼,你都不會死的。”

“那也太過分了!我無論如何都無法抵抗神凪的火焰。如果被正面擊中的話,我就會立刻被消滅掉,,連感受痛苦的時間都沒有。”

“……是嗎?”

煉還是很懷疑地嘀咕著,雙手聚攏火焰。

再次釋放淨化之炎的話,大部分的靈就會被消滅掉,但煉很想看看朧的實力。煉一邊用聚滿火焰的拳頭打向靈,一邊望著身旁作戰的朧。

“……哎?”

煉驚呆了。

完全看不懂他在做什麼。

朧用手背推向逼近的靈,手上並未施加反手拳或擊拳的力量,動作看起來好像只是在推開障礙而已。

但是,靈都失去形跡,被消滅掉了。

(這……這是什麼!?)

仔細觀察朧的戰斗,還會發現很多怪異的地方。接近朧的靈,大部分都隨著距離靠近而變得弱化,最後,還沒有接觸到朧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朧的周圍好像布起一層能夠屏退不靜之物的結界,然而,煉卻什麼都看不到。

他只是以自然的體態站立著,可是,任何東西都無法傷害到他。偶然也會有靈沖破那不可思議的空間,向朧發動攻擊,但都像被驅趕的蚊蟲一樣,立刻消失不見。

不經意間,煉突發奇想。

所謂仙人,就是通過與世界同化,從而超越人類,成為永恒的存在。

這樣的話,將世界與自己同化,豈不是和將自己與世界同化一樣嗎?

通過使自己成為世界的一部分,使世界同時也成為自己的一部分。如果仙人的能力就是通過以上的方法,達到操縱現象的境界,那簡直已經可以說是萬能的了。

對世界萬物操縱自如,就像操縱“自己的身體一樣”,這樣就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了。

(可是,朧應該還沒有成為仙人,他現在只能控制以自己為中心的很小范圍,這種控制也還不成熟——這樣應該就可以說得通了。)

這樣的想象真是過于荒唐,或者說,稱為妄想更加合適——就在想要大聲嘲笑自己的一瞬間,煉卻發現,朧充滿笑意的視線中突然出現如刀鋒般冰冷的寒意。

“嗯——?哇啊!”

煉的視線追隨著朧射出的東西,不由得驚訝地大叫起來。不知何時,一匹髒虧盔的野獸正對准自己的咽喉跳躍過來。

生存本能發出了最高級警告。煉被朧的戰斗所吸引,才沒有對自己多加注意,犯下了這種致命性的錯誤。

(來不及了——!?)

煉戰栗著釋放出火焰,就在這時,野獸的腦袋突然爆開了,它殘余的身體立刻被金色火焰燒盡。

“疏忽是最大的敵人,對吧?”

朧笑著,話中含有輕微的斥責之意。同時,他一翻手腕,拔出了擊打在野獸頭上的武器。那武器系有細線,閃爍著青色透明的光輝,被朧收在手中。

“……對不起——謝謝。”

“不客氣,第二波好像來了。”

“——嗯。”

煉也察覺到了,很多無機物般的奇怪氣息正自前方快速逼近。從外形判斷,是些狗和貓。烏鴉和鴿子之類的野獸,但更確切地說,或許應該稱為原犬。

腐爛的眼球從原犬的眼窩中聳拉下來;貓的大半體毛都已脫落,裸露的皮膚上蠕動著白鉏;烏鴉的半邊翅膀已經露出森森白骨,不知是何原理,竟然還能飛行。

全部是死去的生物,無一例外。

“哇啊……”

煉呻吟著,打心底感到厭惡。

“嗯,死靈的手下果然都是死靈。”

“可之前都是些狼人、吸血蝙蝠等活著的生物啊。”

“這是個好消息,說明即使吸血鬼真的已經複活,他的力量也已大不如前,因此只能操縱這樣的妖魔。我們快把它們干掉吧。”

野獸們向兩人襲擊過來,仿佛在配合朧的話。煉放出火焰向它們攻擊,朧則從雙手的袖口向外發射青色光彈。

朧右手發出的光彈擊入跑在最前面的原犬的頭部,從尾部穿出;左手發出的光彈則准確無誤地擊中自天棚飛落的烏鴉。

朧輕轉手腕,青色光芒便迅速改變軌道。

擊落烏鴉的光彈大角度回旋,將奔跑著足有五十厘米長的老鼠打得粉碎。擊穿原犬的光彈毫不減速地在水平方向劃了一道弧線,將滿身斑紋的貓釘在了牆上。

(那是,水晶——流星錘?)

煉對朧的神乎奇技感到異常欽佩,開始猜測起來。

流星錘是中國武術中使用的一種暗器。在鎖鏈或繩索的末端系有錘,投擲出去就能擊傷敵人。

除了擁有飛行般的速度外,還可以通過操縱繩索,自由改變錘的軌道,因此,如果流星錘由高人使用,攻擊會更加變幻莫測。可以說;流星錘是所有武器中最難閃避的一類。

朧的武器是以青色水晶為錘,並且錘呈紡錘形,尖端鋒銳,穿透力強。

當然,只有這些還無法達到如許威力。那究竟是一種施過咒的法器,還是施加了仙道神術呢——謎團層出不窮。

然而,不管流星錘有多強威力,也只有兩個而已,無法像劍和槍一樣橫掃,一次只能有一個攻擊目標,無法對付如潮水般湧來的野獸。

可以驅退死靈的奇妙領域,對具有實體的野獸來說好像也是無限的。避開流星錘的野獸們從四面八方向朧襲來。

就在瞬間——

朧的身體飄向空中,仿佛失去體重地輕盈舞動著,直伸出去的腳尖踢在巨大原犬的顎部。

啪。


響起氣泡破裂般的輕聲,原犬的巨大身軀頓時化為一蓬血霧。接著,朧以與上踢時相同的速度,將高舉過頂的腳喘了下來。這種加上了落體速度的下踢,使得又一匹野獸化為血泥。

朧以下踢的腳為支撐,再次高高躍起,在空中不停旋轉,另一只腳則不斷向前踢出。

啪啪啪啪!

如舞蹈般優雅的動作相反,旋風腳施展著凶狠的威力,從四面八方圍攏上來的獸群被一齊踢飛。

這光景簡直像在開玩笑,或者說是場惡魔。

帶著微笑的少年在血霧籠罩中翩翩起舞。朧已殺死了無數妖魔,連空氣都被染成了紅色,可他身上卻沒有濺上一滴血。

“——呼。”

踢死最後一匹野獸後,朧仰頭發出一聲歎息。煉下意思奔了過來,想要為這精彩的戰斗獻上贊美之詞,但他注意到朧的眼神又變得鋒銳起來,便停下腳步。

他快速轉過身來。

朝向走廊的門,剛才還緊閉著的門,此刻卻微微張開,從中飛出一道細小的身影。

“——!”

煉立刻擺出防禦的架勢,在他身後,朧毫不猶豫地放出了流星錘。然而,煉隨即發現,那身影竟然是一個只有五、六歲大的小女孩。

朧放出的流星錘貼著地面升起,馬上就要准確地砸在少女的臉部。不知是仍未注意到,還是已經注意到卻無法停止,錘的速度絲毫沒有減慢。

“——噗。”

煉跨出一大步,全身傾斜著,手臂盡可能地向前伸出,同時用反手拳從下向上猛擊流星錘。

流星錘微微偏離軌道,緊貼著少女的頭部飛過,砸碎了少女身後的牆壁。

“——嘿。”

“沒事吧!?”

煉不顧朧的感歎,向少女奔去。少女好像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睜大眼睛,看上去並未受傷。

“煉,沒事吧?”

朧放心地舒了口氣,跑進煉。煉故意露出嚴厲的表情,轉過身來。

“這句話不應該對我說吧。”

“我是在向你確認沒有打中那個孩子吧。讓你受驚了,很抱歉——你沒事吧。”

朧向少女微笑著。可是少女卻好像很害怕,縮著身子躲在煉的背後。

“啊,我被人討厭了。算了,現在我倒是很擔心你,手沒事吧。”

“哎?啊……好、好痛!”

煉好像剛想起來一樣,右手感到陣陣劇痛。低頭一看,手背一片紅腫。

“你看,如果是普通人這樣做的話,整只手都已經沒了。”

“”

聽著朧事後的警告,煉感到陣陣後怕。雖然自己很清楚,但那錘的威力確實令人驚歎。煉已經把全身的“氣”都集中在了右手,可還是——

朧舉起煉的右手,用手指輕輕滑過傷處。煉的身體因劇痛而僵硬,咬牙忍受著。

“看起來骨頭沒事,但你不能再用右手了。出去以後,馬上到醫院治療,知道嗎?”

說著,朧用兩只手夾住了煉的右手,將手心抵在傷處,一股不同于提問的溫度緩解了煉的痛楚。

“——多謝。”

“不客氣。此事也可以說是因我而起,所以你不必在意。可是——”

朧窺視著煉的臉,意味深長地問道。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朧和煉一起將目光對准了少女。少女驚恐地緊縮身體,但面對煉溫柔的笑容,他也怯生生地報以微笑。

“一點都不怕生人呢。”

“即使如此也很不好辦啊——總之我們現出去吧,總不能帶則會這個孩子繼續前進。”

煉自然與非爭議的哥哥不同,拋下少女繼續前進這種想法,他連想都沒有想過。

“——是啊,還是先出去為好。”

朧稍作遲疑,點頭同意。

可是——

“請等等。”

少女提出了異議。

“姐、姐姐還在地下——”

煉和朧不由得對望了一眼。

“怎麼會跑到地下去呢?”

“小白跑到里面去了,怎麼叫也都不回來,我們雖然感到害怕,可還是——”

雖然說明有些含混不清,但還是可以理解她的意思。小白這種別出心載的簡單名字,估計是她的寵物,應該是在她來找小白的時候遭遇到了危險。

“這可難辦了。”

朧用與話語內容完全相反的表情說道,惡作劇般閃光的雙瞳仿佛在問“怎麼辦啊?”。

煉歎息著答道。

“沒辦法,我們繼續前進吧,不管怎麼說,她姐姐那邊的事態是分秒必爭啊。”

“好,由你領導。”

朧有浮現出一貫平靜的微笑,點頭同意。

他們一行人快步急奔,走向地下。據那個名叫澤渡唯的少女說,她姐姐進入地下還不到十分鍾。

他們不知道那里有些什麼,或者沒有什麼,只能盡快趕過去。

煉拉著唯的手,快速並小心地走下台階。走到地下室的大門處,煉向少女告誡到:

"記得躲在我身後,無論發生什麼怪事都不要慌張,不要離開我。"

唯沉默地點了點頭。

“那麼,打開吧。”

另一邊,朧用毫不緊張的語氣和態度說道。

滯鈍的嘎吱聲響起,大門緩緩打開,黑暗就存在與門後——那是與大門這邊明顯不同的,濃暗並相互糾纏的黑暗。

煉有種不詳的預感,不由得緊皺雙眉,放出火焰,想要照亮這黑暗。然而,就在這一瞬間,煉被從後面來的物體撞得飛了出去,聚氣中途被打斷的火焰如霧般消散。

“哇啊!?”

“哇!”

朧也被卷入其中,煉翻滾這飛入地下室的黑暗中。

“歡迎來到我的體內,討厭的炎術師。”

“是你!”

黑暗伸出有聲音響起,即使已經過去了半年,煉仍然不會忘記這聲音。

毫無疑問,是那個吸血鬼。煉一邊擺出防禦的架勢,一邊呼喚伙伴的名字。

“朧!小唯!”

“我在這兒呢。”

朧的身旁立刻響起冷靜的聲音。煉一邊緩緩移動,一邊詢問另一個人的下落。

“小、小唯呢!?”

“她應該是回到黑暗中了吧。”

“回到——?”

朧輕歎著答道。

“還沒有注意到嗎——她本人是個死人!”

“……哎?”

“或許是因為她死而不僵,而且她的靈魂仍屬于自己,所以才沒有識破。哈,她說要找姐姐和寵物也許也是在撒謊,其本來目的就是吧我們引誘到這里來。”

“哈,知道了還敢來?”

黑暗深處再次響起那聲音。

“你們以為我的複活尚未完全,便可以輕易消滅掉我嗎?真愚蠢!”

話聲中,朧帶著冰冷的寒意說道。

“——沒人在和你說話。你這只吸血鬼的下場真慘,不僅僅是身體,連自尊都一起被燒成了灰燼。”

“下場……你什麼意思……?”

“我們在來到這里的途中,遇到了野獸群,你貪婪地把誤入這所住宅的生物一個接一個地吃掉,才恢複了現在的力量吧。”

黑暗中響起了一聲充滿恨意的歎息。

“自稱為黑暗貴族的存在,竟然要靠食野狗來恢複體力,這哪里是貴族,簡直和流浪漢沒什麼區別。人窮智弱這句話說得真好啊,你不覺得嗎?”

“你、你……?”

被劈頭蓋臉一頓謾罵,吸血鬼震怒了。黑暗的濃度變得更大,壓在兩人的肩膀上。

朧仍舊泰然自若。

“跟下人也沒什麼好說的,你的主子在哪兒?”

“主子……?混賬,沒人可以支配我!”

“你真蠢!”

朧殘酷地打斷了他。

“被神凪之炎消滅的身體,僅用半年就可以複活嗎?除非你擁有神之級別的力量,否則那種事是不可能的。肯定是有人賜予你力量,使你複活了,你不知道他是誰嗎?”

“……不知道。”

吸血鬼露出些許迷惑,回答道。朧發出輕蔑的嘲笑聲。

“所以說你真沒用,快點兒消失吧。坦率地說,你的存在本體過于丑惡,光看著據讓人很不舒服。”

吸血鬼早已怒不可言,大聲叫道。

“你們已經被我吞入體內,逃不出去了。而且我的身體里是絕對黑暗,火精靈完全無法存在!”

“是嗎——煉?”

“嗯。”

煉略微點了點頭,證明吸血鬼的話是真的。被吸血鬼的黑暗捉住後,他完全聽不到精靈的聲音了。

然而,朧看起來沒有絲毫不安,反問道。

“那又怎麼樣?”

“——什麼?”

“真不巧,我可不是精靈術師,我不會被環境左右戰斗力,再說,就這種封閉空間,別得以忘形了。”

“……你想說什麼?”

“說起控制空間,我們可是專家,不會比死者的死靈這中被雙重之死損害過的無形之物差。”

在朧高聲說話的同時——黑暗開始搖動。

“嗯……啊啊啊啊啊!?”

扭曲的空間,看著已成盒中之物的獵物突然進行意外的反抗,吸血鬼發出驚愕的呻吟。

的確,仙道中有很多控制空間的法術,比如在壺中創造出一個世界的“壺中洞天”,還有通過將空間壓縮,實現高速移動的“遁地之術”。

如果練成這種法術,對于煉來說絕對無法擺脫的困難,對于朧來說就未必是絕對的了。吸血鬼的不安也證明了這一事實。

“不,不要!”

“已經晚了。”

搖動的黑暗中,朧冷笑著。

接著——黑暗裂開了。

由于在地下,所以沒有光線射入。然而,吸血鬼本體的黑暗,與因無光而形成的黑暗“狀態”之間存在的明顯的差異。

而且,發出無比喜悅喊聲的火精靈的餓存在,清楚地告訴了煉——黑暗的枷鎖已被打破。

“之後就交給你了。”

朧淺淺地笑著催促煉。

“不需要確定目標,我們還在吸血鬼體內。也就是說,無論打哪兒都會擊中他的。”

“明白!”

煉用力地點了點頭,開始凝聚力量。

“不,不要!不要啊!”

煉注視著身陷絕望的黑暗,大聲叫道。

“消失吧,吸血鬼!”

噴薄而出的金色火焰壓倒黑暗,將一切邪惡悉數燒毀。

“哎呀哎呀,真不容易啊!”

走出恢複常態的住宅,朧笑著對煉說道,煉報以同樣的笑容回答道。

“是啊,多謝你的幫助,真是全靠你了。”

“不客氣。我能與你交談很高興,而且能夠相遇也很高興。”

朧輕輕地舉起手,用毫不作勢的口吻說道。

“再見。”

“啊,嗯。”

煉也舉起手回應,二人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可是,剛走幾步,煉就想起還沒有問朧的聯系方式。

“——啊!朧——”

煉慌忙轉身,可謎之少年早已失去了蹤影。這樣一來,除了期待偶然之外,再也不會相遇了。(小煉你被傻了……你早被人家盯上了……為你默哀)

“又不見了——”

煉想著兩人分別之際的笑容,有些寂寞地輕聲說道。

第二天。

早晨,座談室里,班主任突然宣布。

“今天給大家介紹一位新朋友。”

學生們紛紛議論起來。

這是正常的。畢竟剛剛進入五月份,而且他們還是一年紀學生呢,在這種不當不正的時候轉校,平時是無法想像的。

班主任向驚訝的學生們解釋道。

“本來應該是和大家一起進入學校的,但聽說因為父親工作的原因,所以沒能及時來到日本。大家要和他好好相處啊!”

大家的議論聲變得更加嘈雜了。根據班主任的解釋,新同學竟然是個外國人。學生們都將視線集中到了門口。

“進來吧。”

“是。”

清爽的聲音自走廊響起。門無聲地開了。

梆!

立刻,教室後方傳來了椅子倒地的聲音。原本集中在轉校生身上的視線,有一部分轉向了那里。

“神凪,怎麼了?”

煉沒有聽到班主任的話,呆呆地站著,睜大眼睛看著轉校生。

可那名轉校生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向班主任,然後面對學生們,微微低頭說道:

“我叫李朧月,請多多關照。”

接著,轉校生——朧向仍舊發呆的煉露出了微笑,說道:

“啊,我們又見面了。”

————第二章完————

第三章消然逼近的……

“煉,能帶我在學校走走嗎?”

“煉,一起吃中午飯吧。”

“煉,放學後去哪兒玩?”

“煉——”

“煉——”

李朧月——朧轉來煉的學校已經好幾天了。

容貌端正、頭腦聰明、運動神經超群——這種人肯定會招來同性的嫉妒,甚

至會引來殺身之禍,朧卻深知個中道理。

朧天性待人和善,又懂得不露聲色地誇捧對方,加上無懈可擊的態度,使得

他完全不像只有十二歲的少年,很快,他便融入班級之中。

然而,並不是班里所有人都接受了朧。

並不是他英俊的容貌招人嫉妒。

也不是他出色的能力引人厭惡。

當然更不是因為他是“外國人”而被歧視。

可是他們就是無法承認朧的存在,至于理由——

“早上好,煉,今天天氣真好啊。”

唰!

他們立刻用悲壯的眼神,死死注意著用親昵聲音向他們最愛的少年打招呼的

轉校生。迫于目光的壓力,周圍的學生們不禁一起後退。

煉也注意到他們的視線,轉過抽搐的臉,望向他們。可是,朧卻異常遲鈍,

也可能是根本沒把他們當回事,繼續若無其事地向煉露出和藹的微笑。

不用說,這態度進一步刺激了他們脆弱的神經。

其中的少女使視線的壓力陡增,小聲嘀咕道。

“……那家伙是敵人。”

“……嗯。”

他也用充滿殺氣的聲音回應道。

鈴原花音與芹澤達也——這對不共戴天的仇敵,交換了一下干澀的眼神,默契

地達成一致。

“應該吧他消滅掉。”

聖陵學園中學部最窮凶極惡的一幕誕生了。(還真是貼切的形容……煉你

真可憐……給這麼多怪人看上……默哀。)——

可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體育時間,在足球比賽中,芹澤果斷地執行了一次足以被罰出場外的搶斷。

然而,朧極其優雅地跳躍起來,輕松避開。

朧繼續控著球,無聲落地。在他身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余勢未盡的芹澤連累了同隊的三個人,導致自相殘殺!

“朧月,加油!”

朧笑嘻嘻地揮著手,向女生們的尖叫身緩做出回應,並向倒在地上的芹澤問

道:

“沒事吧?”

“唔……”


朧充滿關心的慰問相當于在芹澤的傷口上又撒了把鹽,芹澤無力地呻吟著。

不用說——女同學們始終用冰冷的目光瞧向粗暴的少年。

午休時。

“啊……”

花音踉踉嗆嗆地仰倒在朧的身上,就在後背——肩胛骨觸碰到朧胸口的一瞬

間——

(殺!)果然……煉你身邊的人都是怪物啊……真可憐的說。

隨著開山裂石般的跺腳,花音用後背爆發出全身的力量。

鐵山靠——被稱為一擊必殺、不需要第二擊的剛拳,是八極拳中破壞力最大

的攻擊技。

號稱擁有無盡堅強的芹澤,也曾在這一擊的威力下失去意識。像朧這種瘦小

的少年,豈止是被KO,說不定會被直接送進醫院。

可是——

“——!?”

異樣的手感——不對,是根本沒有手感,花音的意識凝固了,朧小心地推

開花音僵直的身體。

“沒事吧,鈴原?”

“……啊,嗯……”

“是嗎?那就好。”

朧向木然點頭的花音微笑著,飄然而去。花音無可奈何地注視著朧遠去的背

影。

“嗯,怎麼了?”

芹澤搖晃著依舊發呆的花音,花音終于恢複了意識,身子微微發顫。

“……他究竟是什麼人……?”

“什麼?被防住了?”

對于花音攻擊的威力,芹澤有過切身體會,可他完全想象不出朧那種瘦弱的

少年,竟能微笑著避開攻擊。

“與其說是被防住了……”

花音帶著困惑的表情搖了搖頭。

還是搞不懂。花音並不認為自己的攻擊是必殺技,所以被防住也是有可能的。

可剛才的感覺絕對不一樣。非要打個比喻的話,就好像拳頭打在水面時的感

覺。

當時應該已經靠得很近了,可不知為什麼沒有打到,感覺很異樣,就好像零

距離瞬間變得無限遠,打出的力量全部消散在虛無中一樣。

不是被防住了,也不是被躲開了,或者說是被無效化了更加合適。這樣的事

在游戲中或許有可能,可這是現實中啊——

花音無論怎樣冥思苦想,都毫無頭緒。能夠弄清楚的只有一件事——朧的實

力已經達到己方無法想象的另一世界。

“……我們無法采取任何行動了。”

“是嗎?”

“使得。雖說只是一種感覺,但那家伙應該是和煉同一種類的人。中國人或

許會使用仙術。”

如果這些話被朧聽見,肯定會一邊苦笑,一邊稱贊花音的。經過一番充滿先

入為主與偏見的猜想後,花音終于回到了現實。

“怎麼辦?不會是准備放棄了吧?”

“怎麼會呢!”

花音立即回答道,雖然見識了敵人的力量,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她的斗志。

“人類從太古時代開始驅逐比自己更強的生物,開拓自己的地盤。是的,我

們擁有最強的武器——壞點子!”

嘻嘻嘻嘻嘻,花音不經意間發出了怪異的笑聲,芹澤用戰栗的目光看著花音

,心里想到。

這個女人終于將敵意從自己轉向其他人了,哪怕只有一時半會也好,都是難

得的幸運。(煉你真可憐……給這樣的女人看上……為你繼續默哀。)

(……他們干什麼呢?)

視線盡頭,煉捕捉到散發著凶惡氣息的花音與芹澤的身影,發出了一聲輕歎。

情況基本搞懂了,那兩個人在嫉妒朧,而且,煉毫不懷疑這兩人接下來的做

法。

朧輕輕地避開了兩人充滿殺意的視線,不僅如此,他還微笑這揮手,好像准

備火上澆油。(果然不虧是連河馬都害怕的腹黑師兄……果然厲害……)

(如果是真情流露,那倒沒什麼,可你是故意這樣做的吧,朧……)(

果然是師兄弟。玩弄別人的手法非常相識)

自從初次相遇,煉便知道這名少年的性格很好,簡直就像另一個人,一個臉

色冰冷、無情的——

(啊,是了。)

煉聯想著。

“朧,今天放學後有空嗎?”

“倒也沒什麼事。”

“那來我家吧,我想讓我哥哥見見你。”

為了研究明天的工作,河馬今天來到了煉的家中。這兩個人見面時會有什麼

反應呢?煉頗為期待。

“哥哥?”

“嗯。”

朧略歪著腦袋。

“我之前也做過調查,神凪宗家中有這個人嗎?”

“啊……那是因為……”

煉有些難以啟齒,這種事是無法隨便說給他人聽得。

“我哥哥不是炎術師,而是一名風術師。他的姓也並非神凪,而是八神。”

“——原來如此。”

解釋與問題有些出入,可朧毫不介意地點了點頭,或許是他已經從煉的話中

聽出了隱情。

煉不再提及此事,若無其事般繼續說道。

“朧,你和我哥哥挺像呢。”

處亂不驚的悠然態度,聰明無情的作戰方式,兩者對比鮮明。如風般輕柔,

如山般穩重,毫不矛盾地兼具這兩種相反印象的人,感覺無懈可擊——

“哎——你的哥哥和我嗎?”

不知是高興還是譏諷,朧用怪異的聲調輕聲問道。

“我應該感到光榮嗎?”

“——哎?”

煉再次無話可說,雖然煉本身對河馬無條件尊敬,可如果聽到他人的評價,

或者客觀地從表層判斷河馬的所作所為——

“……你不去見一見他的話,是不會真正明白的。”

朧露出謎般微笑,盯著煉,仿佛看穿了煉露骨的逃避。

“……!?”

在重悟面前,河馬突然身子一陣。

“怎麼了?”

“沒什麼……有種十分不詳的預感。”

河馬一邊撫摸著肌膚戰栗的手腕,一邊環視四周。在微微作響的風聲里,感

覺不到任何危險。可是——

“我走了,工作的事已經說完了吧?”

河馬毫不猶豫地做出了決定。重悟皺起眉頭,略顯責備地說道。

“綾乃還沒回來呢。”

“工作不需要制定如此詳細的計劃,到了現場隨機應變吧。”

“可是——”

“總之不管了,這樣的天氣只適合飲酒與睡覺。”

河馬強硬地說道。雖然河馬並沒有預知的能力,但只要沒有明確的理由,他

便會按照自己的預感行事,特別是在出現不詳預感的時候。

“那就這樣吧。”

河馬揮了揮手,離開了重悟的房間。

因此,當煉吧朧帶回家里的時候,河馬已經不在了。

“——哎?已經回去了嗎?”

“是的,好像有什麼急事。”

聽了傭人的話,煉露出失望的表情,轉過身來。

“不好意思,好不容易來一次。”

“沒關系,以後還有機會的。”

朧毫不介意地答道。

“雖然我也很有興趣,可不用著急。”

“也好……那先去我的房間吧。”

煉說完便邁開腳步。這時,手機鈴聲引起了他的注意。煉接聽後,泰然無

事的臉色頓時變得認真起來。

“啊,芹澤?被妖魔襲擊了!?你等著,我馬上去幫你們!”

煉立即回身向外走去,可馬上又想起了朧,開始難為情地道歉。

“朧,對不起,本來是我邀請你來的……”

朧笑著打斷了煉的道歉,很自然地說道。

“啊,別介意,因為我也要去。”

“哎?可是——”

“你認為我會礙手礙腳嗎?”

“我當然知道你的實力——嗯,那就請你幫忙了。”

煉迅速地思考了一下,坦率地向朧求助,已經不是客氣的時候了。

“嗯,不錯的判斷力。我們走吧。”

兩人互相點點頭,毅然向外走去。

大概十分鍾前。

“即使如此,我還是很生氣了,李那家伙!”

花音踩著上學路上神社里的大粒砂子,大聲喊道。

放學後——如果在平時,都在和煉一起開心玩耍。可今天,她身邊只有一

只笨重的十分礙眼的大猩猩。

可愛的少年被可惡的轉校生帶走了。

(那些沉浸在煉溫柔的每一天!那家伙多少也得知道,這樣做給我帶來多

大麻煩!)

花音思考著,將自己的事情扔到九霄云外,今天,雖然是煉主動邀請朧的

,她卻毫不知情,而且就算知道也不會有什麼差別。

大猩猩——芹澤配合這花音的節奏,也嘀咕起來。

“真是的,明明是個男人,卻色眯眯地盯著煉,那家伙是同性戀吧?”

“……你也有資格說這種話?”

花音突然插話。可現在,已經沒空吧芹澤當作敵人了,花音收回了已伸出

一半的攻擊之手,回到了主題。

“總之,無論如何都要除掉他!或許要不擇手段了。我要給他帶來永久的

傷痛,讓他不敢接近煉,甚至都不敢在來日本。我要把他強制遣送回國!”

花音用一本正經的口吻宣布道。

尚未達到如此干勁的芹澤目睹了女人這種生物的殘酷與過激,臉狹不由得

微微抽搐。

“算了,先不談是否需要這樣做,你打算采取什麼具體手段?那家伙總是

傻笑著,根本沒有下手之處啊。”

“那倒也是……那個男人什麼事情都做得無懈可擊,根本看不出破

綻。可是,他待人接物的態度絕對是裝出來的……”

“小姐們,出了什麼麻煩了嗎?”

“——!?”

突如其來的第三者聲音,令二人驚愕地轉過身去。

花音嘀咕道。

“嗯,占卜師?”

不知何時,那邊擺放了一個占卜攤。雖說是個攤位,但只是在小小的桌子

上罩了一塊黑布,在張貼的紙張上寫上“占卜”的字樣,十分簡單。

桌子後面站著一位占卜師,他(她?)全身裹以黑袍,無法確定性別,正

用手輕撫著一塊水晶玉。

“什麼嘛?真嚇人。”

芹澤也放心地自言自語道。

的確,這里是神社的參道,在參拜之日,這個角落會被攤位圍得水泄不通。

可是,今天並給參拜之日,因此,四周可見之處並無其他攤位。

然而,二人卻好像覺得占卜師的出現理所當然。

“占卜師”開口說道。

“小姐們,你們是想收拾討厭的家伙嗎?那麼,請看這塊水晶玉,或許可

以從中看到對手的弱點。”

“哎?真的嗎?”

花音高興地看向水晶玉,芹澤也爭先恐後地望去。

“……”

“……”

二人望向水晶玉的雙眼接連失去光澤,表情也變得一片空白。

兜帽中,“占卜師”翹起的嘴唇如月牙兒般,露出充滿譏諷的笑容。

河馬正走向車站,前方傳來小跑的腳步聲。熟悉的氣息,河馬重新集中起

松弛的意識。

(嗯?那確實是煉的——)

鈴原花音,河馬花了幾秒鍾,終于想起了她的名字。也就是說,對于河馬

來說,她的存在可有可無。

河馬故意想與她擦身而過,但花音卻並無此意。

花音停下腳步,抬頭望向河馬。

空洞的雙眼毫無光澤。

“——?”

河馬感到十分不舒服,驚訝地皺起眉頭。與此同時,花音揮動右手,本該

空空的右手,此刻卻閃現出冰冷的金屬光澤。

(那是,手里劍——不,是飛鏢吧。)

看著源自中國的投擲武器,河馬無聲地嘀咕道。

河馬眼中已經看不到絲毫大意,他可不會因為對方是小孩或熟人手下留情。

然而,事實卻超出河馬的想象。

花音毫不遲疑地擲出手中的飛鏢,飛鏢立刻分離成幾十支,並且每一支都

裹有火焰。

“什麼——”

飛鏢以遠遠超過擲出時的速度飛向河馬,猛烈撞擊著瞬間布起的風之結界。

“這是——火龍鏢!?”

攻擊尚未結束,被風彈開的飛鏢無視慣性和重力,反轉回來,重新殺向河

馬。

從各個方位襲來的炎之刃。河馬受到不間斷的攻擊,無法移動身體,不由

得大叫起來。

“等等!究竟是誰!?讓孩子使用這麼危險的寶物。”

所謂寶物,簡單說來就是仙人制作的施加了咒語的法具。根據傳說,有些

寶物只要持有一件,就足以征服世界,但擁有如此強大力量的寶物是不可能流入

人間的。

所謂火龍鏢,是寶物中比較流行的一種,因此,其威力與效果都很普通。

然而,能夠裂為無數具有實體的分身,更能通過意念引導來持續攻擊目標

,就絕對不能說是“普通”的寶物了,很有可能是有名的仙人創造出來的名器,

“為什麼要襲擊我?”

很明顯,花音已經失去理智,肯定是被給予寶物的人,或是直接被寶物操

縱了。

而且,周圍並未堆起如山般的死尸,說明操縱花音的人或寶物在命令花音


行動時,是有明確目標的。

只殺死確定的某人。

(引起仙人的仇恨了嗎……嗯,也不是說沒有這種可能。)

河馬曾經是一個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男人(絕對不能說現在已經有

所不同,相反,早已變本加厲)。

這樣的河馬自然會引起無數來自各方的仇視。雖然仇恨主要都集中在西方

,可即使將范圍限定在中國。想要殺死河馬的敵人,用兩只手的手指也完全數不

過來。

“啊,怎麼辦呢?”

河馬慢悠悠地輕聲說道,可時間已經快要來不及了。

特制的火龍鏢不僅功能特別,威力也不同凡響。為了防住來自各方的攻擊

,河馬幾乎用盡全力。雖然尚有余力,可對于精確的操控根本無濟于事。

(如果殺了花音的話——煉肯定會生氣的。)

河馬的信念是——只要是敵人,不分男女老少全部殺掉,但他會盡量避免

引起煉的不快。可就目前形勢看來,想要僅僅剝奪對方的戰斗能力而不殺死,是

十分困難的。

想要破壞火龍鏢,同樣很困難。它的刀刃經過仙術的錘煉,即使是河馬的

風,也無法輕易將其斬裂,更何況它已經分裂成無數飛鏢。既無法判斷真正的飛

鏢,又不能確定是否存在“真正的”飛鏢這種概念。如果不能同時全部破壞的話

,又會不斷裂變為無數支——這種可能性也不小。

“真麻煩——再等一會兒的話,力量都用光了。”

寶物是強大的武器,但無法輕易使用。力量越強大,使用時就需要越多的

“氣”。對于未受過任何訓練的孩子來說,要操縱這種寶物,時間是不會長久的。

“——”

河馬注意道異常情況,皺起了眉頭。操縱火龍鏢的花音的臉已變得如紙般

慘白。

憑借自己的意志力來操縱寶物的話,在臨近極限時就應該停手。如果勉強

繼續的話,就會在用盡“氣的一瞬間失去意識。

然而,花音如今正被操縱著,而且操縱者只把花音當成利用的道具而已。

普通人的“氣”很快就會用盡,如果繼續勉強榨取其力量的話,接下來消

耗掉的就是生命力——也就是人的壽命。

看著這種下流的做法,河馬面色凝重。火龍鏢釋放出的火焰正在燃燒掉花

音的生命,如果陷入持久戰,花音就會老死在十二歲的花季年齡。

“下流!不擇手段的家伙!”

河馬罵出極不符合身份的話語後,(的確不符合身份,河馬你這小子也只

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罷了)思考著對策。已經沒有時間尋找機會了,即使冒著一定

危險,也必須速戰速決——

“……沒辦法了。”

河馬輕聲說道,好像感到很麻煩。他收起了風之結界,無數刀刃立時襲來。

河馬輕吐一口氣,調整好氣息。他半開半合睜著眼睛,目光仿佛無限遙遠。

精神內斂,同時向外爆發。

將意識集中在各個方位。

統一矛盾的是“意志力”。通過意志力來統治世界——這就是魔法的基本

,也是究極奧義。

礦大的自我掌握著感知范圍內的一切事物,雖然並未無限可能,但一個個

分子的向量,甚至時間的流動都可以感知。

至此為第一階段。修煉成功的刃會經常在這種狀態下,超越因果規律自由

操控這一感知、融合的世界,而河馬的技巧距離這一階段還很遙遠。

然而,河馬擁有另外一種力量。通過這種力量,河馬可以模擬性地掌握那

些成功人士的力量。

至少,河馬可以百分之百准確地看清幾十支飛鏢的飛行軌道,將飛鏢引導

到自己期待的方向上。

河馬借助風,細數著一個個往來交織的飛鏢。軌道微偏的刀刃,悉數擦過

河馬的身體,插入地面。

深深刺入地面的飛鏢仍在扭動著,卻已經無法輕易脫離地面。河馬確認所

有的飛鏢都已失去傷害力後,輕歎一聲,松弛了集中的精神。

“……好累啊。”

河馬一邊說著老氣橫秋的話語,一邊跨國仍在不住震動,妄圖獲得解放的

飛鏢,走進木然站立的花音。

河馬隨隨便便釋放出“氣”的一擊,切斷了花音的意識。同時,火龍鏢上

的火焰消失了,變成了一支普通的鋼鏢。河馬拾起鋼鏢,俯視著喪失意識的花音

,從心底里感到麻煩。

“這家伙怎麼處理呢?”

“嗯……啊……”

橫躺在長椅上的少女發出輕微的呻吟,坐在長椅一端的河馬口中仍舊叼著

香煙,用冷淡的眼神俯視著少女——花音。

河馬並未出聲,而是等著花音自己醒過來。

大約三十秒鍾後,花音蘇醒過來,同時猛地抬起身子,用不安的眼神打量

四周。

“哎?這里是——河馬!?怎麼會——”

花音注意到了河馬的存在,表現得更加混亂。可河馬接下來並未對花音進

行安慰,而是開始赤裸裸的提問。

“早上好,小姐。雖然問得有些突然——你還記得什麼嗎?”

“哎——記得什麼——”

花音被河馬的話引導,開始回憶,然後便想起了那個奪去自己意識的占卜

師。

“——占卜師?”

聽了花音的話,河馬立刻用露骨的呆滯表情看向花音。

“最近的小孩啊!難道大人沒有告訴你們‘不要跟陌生的人走’嗎?”

“我們只是占卜,又不是跟著他走。”

“還不是一樣,根本就不應理會那麼怪異的占卜師——然後呢?”

“那個……”

之後的事情就像夢境一樣模糊不清。但花音大概還能記起。占卜師把不可

思議的武器交給自己和芹澤。作戰命令十分簡單——芹澤用近戰武器掩護,自己

在遠處做出攻擊——

“原來如此。”

河馬毫不關心殘酷的作戰計劃,輕輕地點了點頭。

“你是在趕向埋伏地點的途中和我遭遇的嗎?”

“是的,可我為什麼會向河馬發動攻擊呢?”

“如果你們要對付的是煉,可能就會擊傷他了。”

河馬不確定地答道。花音本來也沒什麼興趣,迅速切回主題。

“這麼說來,芹澤那個笨蛋正在准備對付煉!請你快去幫助煉!”

“嗯,啊啊——是啊。”

河馬點著頭,可心里覺得完全沒有幫助的必要。

這次作戰的重點很明顯,那就是花音的遠距離攻擊。芹澤從一開始就是失

敗的——他只不過以死為前提的誘餌,煉是不會敗給這種人的。

(可是……那家伙太軟弱了。)

而且還不知芹澤的寶物有何能力,還是過去看看比較好。

“在哪兒?”

“學校的體育館後面。”

河馬煉分別的招行都沒打就快步離去,花音望著他的背影急切喊道。

“芹澤怎樣都無所謂,只幫助煉就可以了!”

“交給我吧。”

河馬也是一副完全認真的口吻。

從結果來說,兩個人完全實在嘰人憂天。

理由很簡單——雖然煉很軟弱,可跟他同行的人卻一點都不軟弱。(的確……河馬和師兄的相似度高得驚人……完全像兄弟一樣……同樣無情

同樣不擇手段……芹澤你真是倒黴透頂)

“呼……無聊的戰斗。”

“那……那個……”

看著故意嘀咕的朧,煉用僵硬的笑容回答道。

煉有意不去看躺在腳下、滿身是傷並渾身冒煙的芹澤。(那小子恢複力堪

比高級地術師。煉你擔心什麼。還不如哀歎為什麼給這樣的怪物看上好了。)

可現實是無法一直逃避的。

“那、那個——說起來……”

“什麼事?”

“芹澤為什麼會攻擊我們?”

“估計是被給他這個武器的人操縱了吧。”

朧十分肯定地答道,拾起了芹澤的劍。

這是一把劍身毫不彎曲的雙刃劍,劍柄和劍鍔出裝有華麗的裝飾,即使作

為藝術品來說都十分出眾。

朧脫下校服上衣,將劍包起來,夾在腋下。

“這樣的話,有一件事便迅速解決了,真出乎意料。”

“什麼意思?”

煉聽著朧意味深長的話,直接問道。

朧異常干脆地回答道。

“這是我師父造的劍。之前寶庫被劫,我在追尋犯人。”

“那麼,犯人就是操縱芹澤的家伙了。”

“估計就是我一直追尋的偷走寶物的人。這一點毫無疑問。”

“……”

煉下意識地回想起幾分鍾前的戰斗,朧以壓倒性的力量毫不留情地擊倒

了揮舞著寶劍的芹澤——

呼……無聊的戰斗——

“……那個,朧。”

“什麼事?”

“如果是這樣的話,芹澤落得如此下場,你也是有責任的——”

“這可不對,煉。”

朧干脆地打斷了發難的煉。

“的確,對于芹澤卷入一事,我很抱歉。可是。如果認為這是我的罪過就是不對的。究竟誰不好?是被人操縱而襲擊我們的芹澤嗎?還是造成芹澤被操縱原因的我?都不是。那家伙操縱並利用毫無關系的芹澤,他才是應該受到譴責的壞人,對吧?”(果然是師兄弟……說話處事的立場同步率高得驚人)

“嗯,嗯……”

“綁架人質的罪犯不是經常這樣說嗎——‘這家伙死了的話就是你們的責任。你們想要眼睜睜看著毫無罪過的人被殺死嗎?’這是無恥的轉移責任。”

絕對不能弄錯責任所在,對于真正應該負責的人來說,導致責任范圍礦大的話,對于真正應該負責的人來說,他應負的責任便會相對變輕,針對其罪行做出的懲罰也會變輕。

這樣的話,罪犯便會得意忘形,就會認為“大家都犯同樣的過錯,大家應該一起反省。”,這樣的話,還會有誰去真正反省呢?只有軟弱和溫柔是無法構建社會的,有時需要采取當機立斷的態度。”(雖然有點歪理……但是還是蠻正確的想法。)

“雖然……雖然話是這麼說……”

煉猶豫地點了點頭。

朧的話也許是正確的。可是,從他自己嘴里說出來,總覺得哪里不對勁,難道是我多慮了嗎?

(果然很像……)

煉呻吟般地在心中嘀咕著。

不只是悠然的態度,還有冰冷、平靜、無情的臉色——雖然沒有說像誰——可真的一模一樣。

煉這樣想著,一旁的朧依舊冷著臉說道。

“那我們回去吧。”

“哎?可是,芹澤他……”

“只要告訴老師就可以了。既然是芹澤,就不會有生命危險,明天沒准兒還能精神地來學校呢。”

“這個倒不是不太可能。”

煉看著渾身是傷、肌膚已被燒焦的朋友,呻吟道。

“至少可以把他送到醫務室去吧……”

“哎,你還真堅持呢,好意外啊。”

聽著煉好不容易提出的方案,朧總算同意了。

朧的話確實有道理。芹澤身高足有一米八,而且,與那些只有小時候才長身體的畸形體格不同,芹澤身上長滿了結實的肉。

對于瘦小的煉來說,只是吧這麼巨大的身體背起來就很費勁,而且背起來以後,恐怕連腳都邁不懂。

煉像都不想,便用會說話的眼神望向朧,可朧卻笑著說道:

“不行,我體質很虛弱的。”(這麼假的謊也說得出口,朧你的厚臉皮和河馬的簡直不分上下)

“……”

聽著朧露骨的謊言,煉並未打算反駁,沉默不語。

“走嗎?”

朧用與上一次相同的口吻催促道,煉對此並未提出異議。(果然是聰明的決定啊。小煉。)

(啊——還真的認真戰斗了呢,那個軟弱的小子。)

河馬施展了光學迷彩,身體呈透明狀,飛翔在空中,目標是聖陵學園中學部。雖然這段距離飛過去和走過去都差不多,但外來人進入學校需要辦理各種各樣麻煩的手續,簡直令人無可忍受。

然而,河馬尚未到達目的地,便察覺到了煉的氣息,旁邊還有一個不相識的普通人的氣息。(看來連河馬的感覺都騙了他……要是知道是師兄的話,河馬逃都來不及了)

兩個人好像都平安無事,而且、氣息沒有絲毫不安或興奮,十分平靜。無論怎麼看,事情好像都已經結束了。

(變強了呢。)

河馬為弟弟的成長而高興,同時為了徹底確認,繼續向體育館後面飛去。萬一寶物就被丟棄在那里的話,或許優惠制造出新的麻煩來。

河馬召喚出風之精靈,加快了前進的速度。

“呀——”

朧突然仰望上空,嘴角上揚,略帶譏諷之意。

“朧?”

聽到煉充滿訝異的詢問,朧立即放低視線。剛才譏諷的笑容早已不見,又向煉露出他一貫平靜又仿佛謎一般的笑容。

“怎麼了?”

“沒什麼——真好的風啊。”

在朧輕聲說話的同時,一陣清爽的風再次從二人之間吹過。這陣風清冽透澈,讓人產生身在綠草原的錯覺,仿佛忘記自己身在城市之中。

煉感受道一股透澈的氣息,完全就像哥哥召喚出的風一樣,自然地微張著嘴。

“嗯,是啊。”

二人微笑著對視。在這逐漸形成的良好氛圍中,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突然響起了第三者的聲音,打破了這樣氣氛。

“煉!”

花音叫喊著沖了過來。她喘著粗氣,臉上閃耀著安心歡喜的光澤。

“太好了,你沒事!”

“哎?”

煉和朧不約而同地對望了一眼。

“沒事是什麼意思?”

面對充滿訝異的詢問,花音也感到不可思議地歪起頭。

“哎?你沒有被芹澤那個笨蛋襲擊嗎?”

“……鈴原,你怎麼知道?”

詢問變得更加慎重,可花音立刻干脆地答道:

“因為我,我也被奇怪的占卜師操縱了,可是,河馬幫助了我。”

“我哥哥!?”

“嗯——你沒遇到他嗎?他應該已經過來幫你了。”

“……沒遇見……吧?”

煉望向朧,像要征得對方的肯定。朧露出一絲苦笑,聳了聳肩。

“好像又走差路了。”

“啊,是這樣啊……那剛才的風真的是哥哥的……”

煉沉思了一會兒,向朧問道。

“我們回去嗎?盡快的話可能還來得及。”

雖然遇到了一大堆曲折複雜的事態,可今天的本來目的就是讓朧和河馬見面。

可朧卻不情願地搖著頭。

“還是算了,今天的運氣太不巧,還是不要勉強為好。去了的話,可能不只是白走一趟這麼簡單很有可能卷入多余的麻煩中。”

“是嗎?既然朧這麼說了,那就算了吧。”

“改天再介紹吧,下次一定會見面的。”

“嗯,知道了。”

煉聽了朧的話,點了點頭。所有的問題都已解決,三人友好地(至少從表明看來)踏上了歸途。

此時,在醫務室里。

“……唔……煉、煉……”

被三人送來的少年發出若有若無的呻吟,老師不由得雙掌合十,作出祈禱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