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去遊樂場吧

八神和麻漫不經心地看著眼前拿出來的兩張票。

"--這是?"

"正如你所見的,這是游樂場的門票。"

面對無所謂的回答,神凪重悟興奮地說著。

"一張票在一天之內玩遍所有的設施。"

連沒有問到的都回答了。

和麻似乎在說"連問問題都覺得麻煩"一樣,繼續保持沉默。注意到他的態度,重悟也開始嚴肅地說起來。

"這次是想讓你除掉游樂園里的靈障。"

不給和麻說話的余地,重悟一口氣說到了最後。

"你們兩個人。"

和麻和另一個人--重悟的女兒--綾乃,各自用複雜的表情互相看著。

"有什麼問題嗎?"

重悟問道,和麻立刻舉起了手。

"在營業的時候?"

"是的。"

聽到回答,和麻立即說道:

"那就不帶她。"

綾乃臉色雖然一變,但沒有說話。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術是不適合在那種環境里使用的。

綾乃是操縱火焰的炎術師。但是,她的術是很難控制的,在人聲鼎沸的地方顯然是不能公然使用的。

但是,重悟強行地推薦綾乃一起去。

"不要那麼說,拜托了。綾乃也必須適應細致的操作,所以你多多教他吧。"

盡管如此,和麻並沒有點頭。

面向著斬釘截鐵的和麻,重悟語重心長的說道:

"當然,保護費還是會付給你的。"

"那麼說也就沒什麼辦法了。"

和麻痛快地被報酬吸引住了。綾乃則是用白眼瞪著和麻貪婪的樣子。

"--太差勁了!"

綾乃從心里輕蔑地罵著。

"--那麼,就拜托了。"

漠視著愛女冷冷的視線,重悟結束了話題。但是,和麻立即插嘴道:

"怎麼能不說明情況就結束呢?靈障是什麼樣的?有什麼害處?"

"詳細情況我也不知道。"

"--委托人呢?"

"也不知道。"

"……那你怎麼接受到這樣奇怪的工作的。"

"是朋友拜托的,沒法拒絕。"

重悟沉著回答著不耐煩的問著問題的和麻。

"雖說是靈障,到底有沒有還不能肯定。如果沒什麼異常也沒關系,那就好好地玩上一天吧。"

"那是什麼呀……啊?"

和麻用更不耐煩地語氣說著。不過,好像突然不知想起了什麼似的,他的表情又變得輕松了。

"怎麼了?"

"那就把煉也帶去吧!"

"嗯……"

這次重悟皺起了眉頭。

"反正是玩,帶上他會更開心的!"

這樣神經大條的話,讓綾乃豎起了柳眉。

"我也不想和你們一起去游樂園!"

看著把爭吵當作是日常一部分的兩人,重悟深深地歎了口氣。

--第二天。

"嗯……真是個大睛天啊。"

走在幣內人氣很高的游樂場里,煉拉長聲音說道。

沒人回答。綾乃還是沉浸在昨天的不愉快中,和麻則好像很好奇地看著周圍,對煉的話絲毫不感興趣。

注意到他不正常的表現,綾乃把怒氣放到一邊,抬眼看向和麻。

"鬼鬼祟祟干什麼呢?不會是第一次來游樂園吧?"

"--在日本是第一次。"

聽到這麼干脆的回答,煉和綾乃瞪圓了眼睛。

"原來你是那麼沒朋友的人啊?"

"在學校的郊游中也沒去過?"

看著驚愕兩個人,和麻聳著肩說道:

"父親老說'有玩的時間,趕緊修煉去!',所以根本沒時間來游樂園。因此在神凪家的這18年中,一天的休假都沒有。"

"--那確實是值得同情。"

綾乃真誠的說道。

"再說,這一切都沒有用。"

"姐姐……"

聽到這樣可憐的話題,煉的頭也耷拉了下來。確實,雖然和麻是神凪的直系血統,但是卻沒能繼承炎術的絕技,所以--

"好了,過去的事了就不提了。"

和麻用一句話扔掉了殘酷的青春時代。

面對意外單純的和麻,綾乃和煉感歎地對視著。但是,和麻用無力的語調繼續說道:

"然後,前半生這麼努力,所以我決定後半生要過得快樂點。因此,為了我奢侈的生活,你們要努力啊!孩子們。"

"後半生太長了,你這個懶惰的人!"

綾乃毫不留情的說道。

"真是的,大家要明白,這可是力氣活,快開始干吧!"

"……是啊。煉,你想先坐哪個?"

"工作吧--?"

綾乃以前一樣喊著,這時候--

"--喂,那不是煉嗎?"

不經意的,從旁邊傳來一個聲音。

聽到有人喊著自己的名字,煉朝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然後,臉上泛起了愉快的笑容。

"芹澤君。還有鈴原同學。"

站在那里的,是芹澤達也和鈴原花音。他們是前幾天,剛畢業的小學里和煉的關系最好的兩個人。

"啊?--嘿!"

綾乃也確認著兩個人的樣子看著,微微張大了眼睛。花音則在前面行了禮。

"你們好,綾乃姐姐,和麻先生。"

不過,芹澤好像只看見煉的樣子,笨拙地笑著。

"你也來玩了?真是奇遇。"

芹澤的語調有些怪異的平靜,表情也僵硬著。花音斥責似地用手肘杵了他的小腹一把,但小痞子樣的語調仍然沒有改變。

"真難得,和我們一起玩吧?"

"哎--"

面對芹澤的邀請,和麻看見煉的臉上浮現出了猶豫的神情。

"--嘿?去吧,沒事。"

和麻點了點頭,煉高興地跟著兩人跑走了。

"等一下!"

綾乃突然把煉叫住,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綾乃。

"啊,不是,我倒是沒什麼。不過你們兩個方便嗎?不會影響你們吧?"

"為什麼?"

花音驚訝地說。

"你們兩個不是單獨來玩了嗎?不是--"

"姐姐!"

花音快速地打斷了綾乃。

如同她的名字一樣,花音的聲音像鈴聲一樣讓人陶醉。但--那聲音帶有的冷氣,像是能把綾乃的舌頭凍住似的。

"我想,在這個世界上,既有能開的玩笑也有不能開的玩笑吧。我和這個猩猩是--什麼來著?坦率的說,我可絕對沒有戀獸癖。"


"……戀獸癖,……?"

沒想到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竟然能說出如此露骨的話,綾乃的臉頰不知不覺染上了一抹緋紅。不過芹澤好像並不知道這話中的含意,只是呆呆地站著。

"我們可不是只有兩個人來這里玩的,只是和大家走散了而已。只不過這家伙的身形比較龐大,所以我想跟著他一起走,說不定會比較顯眼些。請你不要誤解了。"

"啊……是這樣啊。"

莫明其妙地感到一股壓迫力,綾乃點了點頭。花音則一個勁地繼續說著。

"所以,請不要那麼擔心。如果煉君和我們一起玩的話,我就沒有必要帶著這只猩猩了。"

"誰是猩猩!?"

"就是用奇怪的聲音說話的那個!"

"你們兩個,都別吵架了。"

看著爆發的兩人,煉冷靜地說道。

"今天咱們三個人一起玩,所以關系就搞得好一點吧!在這種地方吵架可真是無聊啊!"

"啊……"

"嗚……"

煉用天使般的笑容打斷了他們的爭吵,兩個人只好閉嘴了。煉沒有放過這個時機,最後說道:

"那麼,就是這麼一回事。所以哥哥,真對不起,你們難得帶我出來玩。下次再一起玩吧!"

"嗯,啊啊--"

和麻點了點頭。然後,煉向著哥哥擺擺手,就跟著那兩人一起走遠了。

"你想坐什麼?"

"總之我要稱霸令人尖叫的機器!"

"我想坐游覽車--就咱們兩個人。"

"啊啊?"

"什麼嘛!"

"那就輪番玩咱們喜歡的東西吧!反正有的是時間。啊,游覽車是三個人坐的?"

關系真的好--嗎?估計是吧--綾乃和和麻不知不覺看著聊著天走遠的三人。

和麻輕聲啼嚷了一句。

"……啊,總覺得那家伙好像不太適應那兩人呢?"

"啊……"

好像也覺得有點不對勁,綾乃點著頭。

"畢業儀式的那一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煉和他們的關系不是突然好了起來嗎?從那以後就好像是過于親密似的。"

"--過于親密?"

"嗯。去那些孩子家的時候,他總是能很好地化解矛盾。經曆這麼痛苦的戀愛以後,好像長大了不少啊--。

綾乃用帶有含義的眼神瞥了相麻一眼,繼續說道:

"好擔心啊。要是變成你這樣,不就無言以對亞由美了嗎?"

"沒事的。"

和麻自信滿滿地回答憂慮的綾乃。

"那個家伙在好好地看著未來呢,不會拘泥于過去的事情的。"

"--哎?"

綾乃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剛才的話並不是那麼意味深長的,本來只是想說"只要不像和麻一樣花心就好"的,但是--

"--好了,我們也開始工作吧。"

注意到自己的失言,和麻趕緊虛偽地說著充滿工作欲望的話,來轉移話題。

但綾乃卻緊緊地抓住和麻小辮子,死不放手。

"稍等一下!剛才是什麼意思!?請詳細說一下,從頭到尾的!"

"現在是工作中。不要說隱私了,趕緊認真工作吧!"

"哪張嘴在說著這種話?"

一邊追打著逃跑的和麻,綾乃一邊質間道。

--不管怎樣,留下的人,好像都恰如其分地快樂地工作著。

同一時間--

"對不起,今天突然這麼急的找你們。"

看著本應該是偶然遇見的兩人,煉說道。

這是昨天發生的事。

被命令與和麻他們同行的煉,從重悟的嘴里聽到了事件的真相。

"和麻和綾乃的事--"

重悟沉重地說。

"他們兩個,關系不能再稍稍好一點嗎?"

"啊……"

煉曖昧地點點頭。

"我以前也是那麼想的,但是--實際上哥哥和姐姐的關系挺好的。"

"但願如此,要是別的男人和女人,早就--是吧。"

因為對方是孩于,所以重悟盡量控制著自己,沒有直接表達出來。不過,煉知道重悟想說的是什麼。

盡管如此,重悟也沒奢望得到好的回答。

好像要唆使沉默的煉作為自己的同謀似的,重悟小聲地說道:

"如果和麻回歸到神凪家族,你也會很高興吧?"

"是的,確實是……"

不知為什麼突然有點不祥的預感,煉抬頭看向用意深刻的重悟。這個神凪一族的宗主,一改往日的沉著冷靜,鬼笑著說起了自己的計劃。

"實際上啊,這次的事件全部是假的哦。"

"哇……"

煉情不自禁地抱住頭。和麻倒是沒事,如果綾乃知道了這件事情,那--

"因此,就是這樣。"

重悟好像一點都不知道煉的苫惱似的,像誇誇其談的奸商一樣,拿出了幾張票。

"明天為了'工作'而去游樂園時,我希望你要'偶然'碰到朋友,可以吧?"

"--"

不能拒絕。真是件愚蠢的事,這可是明明白白的"命令"啊。但是--

(原來宗主是這樣一種人啊--?)

不過或許,綾乃與和麻真的是繼承了正統的神凪一族的血統--

面對這樣的沖擊,煉連想象一下都會覺得頭暈。

"那麼,怎麼樣?有什麼感覺嗎?"

"--沒有什麼特別的。"

綾乃聽到這沒干勁的回答,瞪著坐在旁邊的和麻。接著,好像又看到了什麼"丟臉的東西"似的,趕緊轉過頭。

和麻像流浪漢一樣背著臉,伸著四肢躺在椅子上,懶懶地望著天空。

該怎麼說才好呢?像是"好不容易休息的假日里被強行帶出去,萎靡不振的父親的樣子"的感覺。

再說,這個男人也沒什麼好疲勞的,只是單純地很懶惰罷了,綾乃越看他越覺得邋遢。

"那麼,接下來該怎麼辦?"

盡量遠離和麻--坐在同一張椅子的邊緣,綾乃把視線移到別處。

"想怎麼樣都可以。"

回答卻更是沒有力氣。

"從這里就能觀察整個游樂園。要是有什麼的話,馬上就會發覺的。"

也就是說,直到發生什麼之前,都要一直待在這里。聽著這樣沒有朝氣、沒有活力、沒有欲望的話語,綾乃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難得未了游樂園,為什麼只是這樣無所事事的坐著呢?)

好像看出了綾乃的想法,和麻說道:

"想玩就玩去吧,沒關系的。反正也沒你出手的地方。"

"你一個人?"

綾乃用凶惡得可以殺人的口氣問道。和麻則淡然的說:

"如果沒伴就從那邊拉一個來就成。再說,你只有臉長得漂亮而己。只耍默默站著,就會招來一個兩個來搭訕的蠢材的。"

綾乃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沖動,免得把和麻從椅子上踢下去。

好像旁人也都看出了殺氣一樣,兩個人的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不耍嚇著游客們。若是再散發著那樣的殺氣的話,你就會成為怪談的主人的。"

"誰……"

剛想說出"誰的原因",綾乃就停下來了。狠狠地瞪了一眼伸著懶腰的和麻,一蹬腳坐了起來。

"呼--大傻瓜。"

好像是鬧別扭似的--事實上,綾乃自己也不知道。


"--啊?"

幾分後--和麻突然發出了怪聲。

"什麼?"

"沒事,我覺得和工作也沒什麼關系。"

和麻的視線正看向綾乃的對面,輕輕說道。綾乃也隨之看過去,在視野里出現的是--一個廁所。

很想說話的綾乃,沒像以前那樣說"閉嘴",而是繼續問閉口不語的和麻。

"怎麼回事?"

"剛才,那個女廁所里迸了個男保潔員。"

綾乃不說話了。

確實是和工作沒關系,但--

"那也--太倒胃口了吧!"

"討厭,平常是不可能的。"

聽到這生理上厭惡的話,和麻簡單地補充道。

在辦公樓里,女保潔員打掃廁所很平常,更何況這里是最大限度的讓客人舒服的娛樂設施,看來這樣不負責任的經營者馬上就會失業了。

"但是啊,這也不是什麼違法的事吧?"

"估計是。但是不要靠近呦,你要是發狂了就會出大事的。"

綾乃要是摻和肯定會出麻煩的,和麻用肯定的口氣說道。綾乃皺著眉頭,逼問著和麻。

"你不是還有沒說的話嘛!"

綾乃不帶任何疑問地斷定道。

出乎意料的,和麻直率地說道:

"游樂園的工作人員,胸前都帶著有照片的身分證明。"

"那怎麼了?"

"剛才那個家伙用的是別人的照片。"

"那不是冒牌貨嗎?"

綾乃嚷嚷起來。但是,和麻連回答的意思都沒有,臉上堆滿了平靜,說道:

"不知道,也許是臨時打工的吧。"

"那樣的家伙能打掃女廁所嗎?"

綾乃憤怒地叫著。用快要噴出火的眼神狠狠地望著對面女廁所的門。

"反正是偷窺或偷拍的,這人也太低級了!抓住送給警衛得了。"

"不能那麼肯定。也許只是聞聞女廁所的氣味,舔一舔便器就滿足的人而己,不會有太大危害的。"

"那什麼是危害呢?"

綾乃立即反駁道。

"就是危害!甚至有罪!!是死了都不足為過的大罪!!"

"……啊,說的對。"

和麻漫不經心地表示贊成。他可不想因為辯護偷窺者而被綾乃毆打。

"但是啊--我們又不是警察?那種事就交給專家來解決吧。"

"不是說著優哉的話的時候!?要是他趁著報警的時候跑了怎麼辦?"

"啊?"

和麻敷衍著聳聳肩。一瞬間,綾乃再度緊鎖眉頭--轉過充滿輕蔑和看不起的臉。

看都沒看和麻,綾乃徑直地朝女廁所走過去。為了大家的安全,是不是要阻止綾乃呢--和麻領悟到這下可不能錯失良機了。

這時,那個間題多多的假冒保潔員從女廁所走出來了。

預想到了即將而來的災難,和麻默默地仰望著天空。

"真是的!"

綾乃生氣地緊繃著臉,看向走在她身邊的和麻。

"你要是不迸去制止,我早就殺了他了!"

"……殺他干什麼?"

"讓他活著干什麼!"

面對和麻無力的話語,綾乃立即回擊道。

"給偷窺者死的制裁--這不是人類社會的常識嗎?"

"……讓你這麼一說,這世界就變得沒意思了。"

望著天空歎了口氣,和麻想起了幾分鍾前的慘劇。

真是太殘忍了。沒准她是真的想殺了那個人啊。

聞聲趕來的警衛,毫不猶豫地把綾乃當成是加害者也是正常的。

他們看到的,是慢慢痙攣的男人,還有面對暈倒的男人仍然毫不原諒繼續攻擊著的女孩。

"那麼看到了吧?那家伙的包里--有那麼多的照相機,他是在偷拍女廁所!"

"真是太好了呢,這下就有證據了。如果沒有的話,你就會因傷害罪--不是,是殺人未遂而被捕的。"

"沒事,性犯罪者是沒有人權的。"

綾乃嚴肅地說。

"不用證據也不用自白。只要發現就得立即抹殺!就要殲滅叮這顆星球上可沒有讓偷窺者呼吸的氧氣!"

"……信念里真是沒有一點異議啊。"

和麻把倫理和常識這樣的東西遠遠地拋到腦後,點了點頭。

"但是,作為人類,多多少少應該有些自制力吧。"

"什麼啊?只打個半死你就讓我饒了他?"

"是說讓你挑個別的地方。"

比起怒氣沖沖的綾乃更加無情,和麻淡然地說道。

"你又不是野獸。殺人的時候要在沒有人的地方,還要毀滅證據--這才是文明社會的常識吧?"

"……連你這種人都在說著常識,這個世界太討厭了。"

翻著白眼,這時--綾乃的視線轉到了正面。

和麻也看過去,皺起了眉頭。

"聽著,綾乃啊。再這樣鬧出麻煩就會被趕出去的--"

綾乃根本就沒有聽見。

她仿佛化成風似地飛奔著。在正前方,有四個男人纏著兩個少女。與其說是搭訕,還不如說是在騷擾,他們在嚇得快哭出來的女孩身上來回亂摸著。

距離現場還有幾米的時候,綾乃就跳了起來。真是超華麗的跳躍啊。

"--唉!"

連警告的話也沒有,綾乃二話不說,上去就一陣拳打腳踢。腳刀直劈抱著少女的男人的臉,男人的鼻血像噴水似地四濺出去。

"……真是反效果。"

看著飛出去的男人,和麻呻吟著。是錯覺吧,綾乃的動作比平常更暴力了。

真誠的忠告好像根本無法傳達到她耳朵里。

暴虐的盛宴仍然持續著。

"哎、啊、啊、啊啊--"

在到現在還不知道原因的男人們面前,綾乃無聲地落地了。然後--

"砰咚!?"

一腳就朝著離自己最近的男人踢去。

被腳尖刺到了胸口,男人痛苦地彎下腰。看到無防備的露出來的下巴,綾乃用膝蓋頂了上去,再用肘部狠狠地打向他的頭。

恍的一聲悶響,男人倒在了地面上。手和腳都在不停的抽搐著,他已經不可能再動了。

確認之後,綾乃向另外兩個人看去。

"啊、你--"

"你在干什麼!?"

終于開始明白事態的兩人,憤怒地盯著綾乃。但是,綾乃連宣告死亡的力氣都覺得多余,閃著野獸般的眼神,開始攻擊那兩個人。

兩個人拼命地試圖防守。

"你、你--住手!啊、不要……嗚……"

"悠、悠人、可惡--啊、饒命……呀啊……"

怒吼漸漸變成了悲鳴,然後是斷斷續續的呻吟--接著,只剩下重重的打擊聲。

悲劇就這樣伴著悶悶的打擊聲,繼續著。

"男人!男人!男人!!"

釋放著連黑社會也要繞著走的怒氣,綾乃漫無目的在游樂園里走著。

不用說,她的情緒非常的糟糕。

原本就不太了解的性問題,再加上有著過度潔癖的少女。

雖然只是兩件事,只是五個人,面對著相繼出現的卑鄙的男人的怒火,卻發展到了對"男人"這種性別的動物極度厭惡的程度。這也真是沒有辦法的。

當然,生氣理由還有別的,但是她自己卻絲毫沒發覺到。

"太無恥了!"


"好了,鎮靜一下,和你一起走都覺得丟人。"

"羅嗦!

聽夠了相麻的忠告,可以說他也是敵視中的男人里的一個--這時。綾乃己經聽不迸去和麻所說的話了。

"這世界上要是沒有男人該多好!"

"--什麼呀?碰到這點小事就把全人類的一半當作敵人嗎?"

"羅嗦!你能先消失嗎?"

和麻無奈地聳著肩,望向天空。

頭頂上,巨大的觀覽車仁立在那里。

"--"

和麻看著緩慢旋轉的觀覽車,然後把目光轉向還在生氣的綾乃。

"--嗯--"

點了一下頭,和麻向觀覽車走過去。

觀覽車里,綾乃依然沒有平息怒火,一言不發。

她坐在和麻的斜對面。這是盡可能的在狹小的空間里保持著距離,充滿警戒心的位置。

坐在這個位置上,綾乃用帶刺的眼神看著和麻。但是,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從登上觀覽車到現在,和麻一句話沒說。他只是盤著腿,根本沒理會綾乃,觀賞著外面的景色。

好像不舒服似的,綾乃來回動著。

根本摸不清和麻的意圖。為什麼到這時候才想到坐觀覽車?

如果想讓自己高興的話,就多說些話,把氣氛帶上去不就行了嗎--

(這到底是什麼呀?到現在還在無視我。這樣我的情緒是好不了的。)

撅著嘴瞪著和麻,但是和麻仍然用自己自然的一面接受著綾乃的怒氣,完全沒有反應。

對沒反應的對手繼續發火,也是需要超常氣力和意志的。說明白了,只知道撒嬌的綾乃,是根本就沒有這些的。

和麻還是沉默著。用著無論在哪里都自自然然的態度,僅僅是坐在那里。

真是像被風吹拂的水面,沒有一點波浪的表情啊。和麻只是靜靜地,默默地接受著綾乃的怒氣和不滿。

(……真狡猾。)

連綾乃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哪兒狡猾,總之,就是不滿。

雖然很生氣,但是,怒氣終于持續不下去了。

漸漸的,綾乃開始覺得這個氣氛很舒服。

"……這個騙子。"

綾乃用極小的聲音,精神飽滿的抵抗著。

"--噢。"

過了很久,和麻開口了。

"什麼?"

"看見煉了。"

"哎?在哪兒?"

一下子忘記了剛才的不痛快,綾乃與和麻幾乎貼著臉望向地面。

在觀纜車的正下方,出現了煉和朋友的身影。他們好像在玩捉迷藏似地來回轉悠,但是好像也不是在吵架。

"哈哈--看起來關系還不錯呢。"

像是尋求同意似,綾乃把目光轉向和麻--這時候,才發現自己與相麻靠的太近了。

"--!"

啪的一聲,綾乃突然拉遠了距離。但是,沒有回到原來的位置,而是不知為什麼,坐到了和麻的旁邊。

(在這兒坐著也沒有什麼更深的意思,只是單純地更接近罷了--)

綾乃拼命地給自己找著借口。同時,偷偷觀察著和麻的反應,坐在旁邊的男人還是望著外面,根本沒看紅著臉的女孩一眼。

但是,絕不是被無視了。綾乃現在才明白過來。

這是接受了自己啊。

雖然沒有眼神的交流,沒有語言的交流,但是和麻肯定了自己的存在。安穩的空氣好像在說"坐在這里吧!"似的。

作為親戚,被允許據為己有了呢。

嘴邊浮現出一絲微笑,綾乃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能來這真是太好了--真的是,從心里,這麼想著。

"煉--!"

突然地被不經意的叫到名字,煉回頭看去。

綾乃揮著手跑了過來,顯然,情緒比離開的時候好多了。

好像宗主的策略起效了。

"正好看到你了!一起吃飯吧?"

"我沒問題。"

面對高興的綾乃,煉一邊笑著回答,一邊想著。

(但是,工作的事怎麼辦?)

一開始就是捏造的委托是不可能被解決的。

正在這時,綾乃也像是在考慮這個問題似的,困惑地看著和麻。

"這麼說來,竟然把工作的事給忘了!怎麼辦?"

和麻干脆地說道:

"啊,如果是工作的話,那早就解決了。"

片刻的沉默。這樣太突然的話,在腦子里轉了十秒,綾乃才慢慢反應過來。

"--啊的什麼時候?"

"你把那個搭訕四人組打得半死的時候。"

和麻用極其認真的表情說道。

"我看見離那一百米外的地方有個鬼,所以就給適當的驅逐了。因為沒感覺到什麼別的靈的氣息,所以我們可以結束工作了。"

"是、是嗎?"

好像真的相信了這個騙局似的,綾乃喃喃自語道。和麻則重重地點著頭。

"是的。詳細的彙報由我和煉來做,不要擔心了。"

"煉?"

"啊啊。這次的工作煉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一邊撫摸著煉的頭,和麻一邊輕輕地在他耳邊說道。

(主犯是宗主吧?)

"--?"

被不經意間揭露出秘密,本性單純的少年做出了無辜的反應。

察覺自己致命的失策,煉害怕地抬起頭,只見哥哥翹著的嘴角露出不懷好心的笑容。

"真是好努力呀!"

這句話讓煉和綾乃理解成了不同的意思。

(被、被發現了……)

渾身顫抖著,煉抱著必死的決心迎合話題。

"哎、哎哎,是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看著拉長聲音笑著的煉,和麻還以干澀的笑容,然後,朝著花音和芹澤也報以同樣的笑容。

"你們也是,今天也謝謝你們陪著煉。作為哥哥的我替他謝謝你們了。哈哈哈哈--"

事實勝于雄辯,笑容向他們倆傳達著和麻的本意。面對著好像看穿了一切似的笑容,孩子們的臉色變了。

"不、不是,那是……"

"別、別在意……"

孩子們勇敢地擺出一副蒼白的臉繼續演戲。看見他們這樣,只有一個人蒙在鼓里的綾乃有些不滿地說道:

"喂,怎麼覺得只有我被排除在外了?"

"別在意,你不適合考慮太深奧的問題。"

"……,你就那麼想讓我發火嗎?"

綾乃的質問里好像隱藏著什麼黑暗和深奧的東西。但是,和麻的態度卻絲毫沒有變。

"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在說自己的意見而已。"

"那就真對不起了!"

同原來一樣,綾乃和和麻又開始吵架了。好不容易緩和的關系,轉瞬之間便前功盡棄了。

煉默默地看著他倆。要是以前肯定會勸說的,但今天--只有今天不想管,反而想讓他們吵得更凶。

(那樣的話,也許就會一點點地據塞過去--)

看著樂在其中地嬉弄著綾乃的和麻,煉懇切的祈禱著。

當然,那麼幸運的事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