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奇跡之城雀母

[狹路相逢]

最後那個通報消息的人似乎也發現了地上明顯的足跡,他有意將原本留下的足跡多加上數腳,或是用腳掃開,看起來像是有很多人在這里來來往往一般.

而且,在這團亂七八糟的腳印前方,原本是五個人的腳印,突然變成了只有一個人的腳印,那個跛足的.

張立道:"他們弄亂了腳印,想迷惑我們.奇怪,那些人的腳印怎麼消失了?"

亞拉法師指著不遠處一個石像殘腿道:"那上面有兩個腳印,跨度很大."

岳陽道:"很明顯,他們沒有走多遠,那個留守的人在這里和其他四人會合了.其中的四人和法師一樣,采取在殘像上跳躍前進的方法,只有那個跛足的無法跳躍,所以才走地面.要小心,敵人可能就在前面."

不過這樣一來,沿著足跡追擊的難度就加大了,不知道敵人會躲在哪里.再往前四五十米,亞拉法師又一次停下,盯著前面的牆壁.一道黑色的線,從牆壁一直拉到地面,又由地面延伸至另一側牆壁,黑線的兩側畫著好像錢幣一樣的"$"符號.

"這是?"岳陽輕輕問道.

"這個……"亞拉法師遲疑道,"如果沒錯的話,應該是金剛線.黑色是定,周圍的符號,指身,法,意,算了……簡單說來,如果在古苯教里,這條帶符號的線就如警戒線一樣,代表危險,不可逾越."

"可是……"張立看著延伸至線的另一端的腳印道,"這才走多遠啊,強巴少爺他們都還沒出發呢."

岳陽道:"這條線,留在這里已經很久了吧!碳畫線是保存時間最久的,可是你們看,邊緣已經斑駁了.前面也沒有傳來慘叫什麼的,我們加倍小心應該沒有問題."

亞拉法師先皺了皺眉頭,隨即看了看破損嚴重的石台和台上的石像,點頭道:"跟在我後面."四人一前三後踏過了警戒線,後面的卓木強巴四人見到他們轉過彎角不見之後,也開始跟上.

過了警戒線後,空氣中就彌散著一股氣味,並不是什麼好味道.終于,岳陽忍不住道:"這什麼味道?好臭."張立道:"好像農村里的雞舍味道,嗯,應該是雞糞臭."

臭味越來越重了,但地上的腳印清晰向前,如果說敵人故弄玄虛,在這唯一的通道內,也無法脫身吧.前方亮了起來,原來是靠外的岩壁已經徹底崩壞,形成一個個巨大的落地窗,光亮直接從外面照射進來.

張立對岳陽道:"你說,他們會不會直接從這些地方跳下去?"

岳陽反問道:"你敢嗎?"見張立搖頭,岳陽接著道,"我想,他們也不敢."


走了十來分鍾,途中經過大小十余個整面牆都坍塌的落地天窗.亞拉法師道:"注意,有岔道."

正前方,依舊是開著大小天窗的明亮的長廊,右手邊,一條約一人高,深不見底的洞穴小巷,地下的足跡,順著長廊向前.在洞口一瞧,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從痕跡看,似乎沒有人進去過,不過不敢肯定.張立道:"要是有云爆彈就好了."

胡楊隊長道:"我們繼續往前."法師繞過岔道,順著光亮的地方向前走,突然凝視道:"不對!前面有東西!"

岩壁微微一震,似乎有很巨大的東西過來了.岳陽正站在外壁坍塌處,抬頭一望,天上又有黑影盤旋.雞糞味道,黑色的線,一瞬間就被聯系起來了,此時,岩壁震顫越來越明顯."不好!是鳥巢!"岳陽叫道.張立和胡楊隊長一怔,亞拉法師轉身,就在四人中間,隨著岩壁震顫,落下一樣東西,有黑色的兩條帶子,像腕表.這東西他們都不陌生,黑色颶風!在倒懸空寺就讓他們吃夠了苦頭.

"快走!""來不及了!"發出聲音的分別是胡楊隊長和亞拉法師.腕表上的定時裝置顯示還剩兩秒,只見亞拉法師雙手一翻,手掌分別印在岳陽和張立的身上,同時飛出一腳,將自己對面的三人同時擊飛出去,他自己也借那股反彈力向著巨鳥奔來的方向彈射出去.

"轟"的一聲,炸彈炸開了,而且不止一枚,跟著天崩地裂的巨響一陣接一陣.碎石飛濺,煙霧彌漫開來,令人窒息,當岳陽能再睜開眼睛時,被驚呆了.他們走過的光柱長廊被炸成了數截,他和張立所在的地方長寬不過兩米,成了凸出在岩壁上的一個岩樁,打個滾都會掉下去.張立正懸掛在斷崖處,艱難地往上攀爬,岳陽趕緊拉他起來.胡楊隊長被法師一腳踹到了另一截斷口處,和岳陽他們隔了五米多的斷裂帶,似乎是被爆炸的沖擊力推過去的,好像腿還被壓在了石像下.而另一端的亞拉法師呢?看不見,他似乎消失在另一處彎道了.

"胡楊隊長!你沒事吧?"岳陽大聲道.

胡楊隊長咬咬牙,從石像下抽出腿來,對岳陽道:"我沒事,你們才是要小心,下面要垮了!"

岳陽一看,他和張立立足處碎石崩落,像是隨時都會掉的樣子.可是前面相隔有六七米,後面更是垮塌有一二十米,哪邊都跳不過去.岩壁也已被炸成了碎石渣,這樣的岩壁根本無法攀爬.被困住了嗎?他望著張立道:"怎麼辦?"張立一個勁兒地翻腕,飛索就卡在絞盤里發射不出來,他氣急敗壞道:"飛索被震壞了,根本過不去."

岳陽轉過身道:"會垮的,我們得想個辦法.看那兒,看那兒!那個洞!我們可以跳過去!"

張立在斷崖邊猶豫不決,拉住岳陽道:"你知道我有恐高症,我怎麼跳?"

岳陽道:"這個時候就別開玩笑了,在倒懸空寺的時候你是怎麼跳的,現在就怎麼跳."說完,他深吸一口氣,一個沖跳,穩穩地落在了那個黝黑的洞穴中.但他轉過身來,卻沒有看見張立.走到洞口一望,岳陽叫道:"快跳過來!你還在等什麼?"

張立老是望著斷崖下面.在倒懸空寺,下面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瞧不見,一鼓勇氣就跳過去了,可是這里卻看得清清楚楚,筆直陡峭的懸崖猶如刀劈斧砍,下面是根根尖樁般的綠樹,可真高啊!

那處岩樁根部有道裂縫,開口已經延伸到下端了,整塊突出的岩樁隨時都會垮掉.岳陽急道:"傻瓜,跳啊!"張立遲疑著,後退了一步,也像模像樣地跑起來,臨近邊緣跳躍那一蹬卻沒蹬上力,向半空中撲去!"白癡!"岳陽罵了聲,將槍柄遞出去.張立抓住,撞到了岩壁上,岳陽吃力地將張立拉進洞里.那邊胡楊隊長也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對兩人道:"待在那里別動,我去叫強巴拉."

岳陽回應道:"你小心點,胡隊長!"回到洞里,看著萎靡在地的張立,詢問道,"我說,你怎麼會怕高的?"

張立搖頭道:"不知道,當兵時可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不過我當兵好像也沒做過高空作業.或許我們家鄉那邊都是些矮房子吧.對了,我們現在怎麼辦,就在這兒等著?"


岳陽看了一眼洞穴深處,又看了看張立,對他微笑道:"進去……看看?"

小巷並不長,但是轉了一個彎之後,就與光線隔絕開來,完全陷入了黑暗.岳陽一步一停地在前面走著,用腳小心地探察著地面,唯恐一腳踏空,或是踩到什麼機關就不好了.張立則一只手抵在岳陽後背,以確保兩人的距離.

"能不能快點?"

"黑咕隆咚的,什麼都看不見,怎麼快?"

"為什麼不把燈打開?"他們的自動步槍是帶電筒的.

"傻瓜,如果里面有敵人,我們不就暴露了嗎?"

"咦,有光亮!"

"噓……"

似乎已經走出小巷了,前方是一個大廳,或許更像一個倉庫,總之一大堆黃澄澄的東西將里面堆得滿滿的.更為細小的光柱朝四面八方胡亂地散射開來,好像陽光透過篩子照下來.

"哇!我們發財了!"兩人被眼前那耀眼的黃色深深吸引住了.那可是一大堆啊,壘得像個小山坡似的,足有十米高.那些細小的光柱照射在上面,頓時發出讓人無法抗拒的光芒--金光!除了中間那一堆大的,旁邊還有無數巨大的金像,雖然殘破,但那光芒可人,明豔不可方物,哪怕再難看,也沒人不喜歡的.

※※※

爆炸聲剛一響起,就有四個人從一處垮塌的岩壁下面爬了上來,正是西米,馬索,伊萬和胡子四人."跟著我們,很好啊.如果沒被炸死,就讓他們去和巨鳥玩玩."西米冷笑.

"可惜雷波了."胡子道.

西米道:"你知道那家伙的弱點,見不得閃閃發光的東西,讓他和那些東西守一輩子也好."他突然揮手,低聲喝道,"隱蔽,還有人來!"

卓木強巴他們跑得很急,聽到爆炸聲就往前沖,雖然他們已經預防了敵人從岔道逃脫,哪想到敵人竟然會炸斷崖壁,實在是太狡猾了!


卓木強巴跑在最前,奔跑途中,突然心生警覺,就地一個翻滾,同時聽到巴桑道:"有埋伏!"兩顆子彈擦著肩頭飛過,一陣火辣辣的痛,然後才聽到槍聲.再慢一步,那子彈可能就是穿胸而過了.卓木強巴側翻在一旁,槍聲已經連續地響了起來.巴桑,呂競男和唐敏各自在石像後隱蔽,敵人也躲在石像後.

前方的四人生死未卜,卓木強巴心中焦急,可偏偏攔路的敵人非常頑強,槍法准狠,稍有動向,馬上是一排子彈.怎麼辦?卓木強巴扭頭尋求幫助,只見唐敏和呂競男都躲在靠左的石像後,巴桑在後面看不見.呂競男輕輕搖頭,示意不要輕舉妄動.得想一個作戰方案,必須快速地解決前方攔路的敵人,卓木強巴腦子里飛速地思考起來.

滴溜溜.一個吸引球扔了出去,開始嗡嗡地叫."叭叭……"數槍,把吸引球打成碎片.西米將彈夾退出來,又重裝進去,對前邊的胡子道:"還玩這套,拿我們當猴耍呢."

卓木強巴正瞟到呂競男質疑的目光,似乎在詢問他想做什麼,他也沒多想.子彈是從三個方向打出來的,左前方五十米有一人,正前方四十米一人,更遠處岩壁垮塌的地方有兩人,影子露了出來.敵人藏得很好,可以從殘像的縫隙里看到中間唯一的通道,身體全隱藏在石像後面,只要自己一踏出這藏身之處就會被襲擊.槍打不到,除非將手雷直接扔進藏身的地方,否則也炸不到,而從自己的角度,最大的投擲空隙也不足十厘米,相隔五十米距離,要將手雷扔進一個拳頭大小的洞里,恐怕沒有人能做到吧.難道真的無懈可擊?

"冷靜,冷靜下來."卓木強巴告訴自己,重新分析形勢.如果直接沖過去呢?左前方有三人,前後呼應,就算沖到面前也無法全身而退;正前方只有一人,而且距離最近,可是他也躲得最好,那人藏在三個接近兩米高的石礅中間,頭上有根石柱搭下來形成一個"門"字形龕,整個人就好像躲在碉堡里,門的開口朝著外牆與他的幾名同伙相互照應,唯一的破綻應該是門框.由于石柱和石礅間沒有完全吻合,門形碉堡的正上方有孔隙,卓木強巴可以看到門形碉堡內的光影變化,他估計了一下,手雷可以塞進去.如果從門的正上方將手雷扔進去,就算爆炸了,沖擊波也不會影響到自己,反而是左前方的敵人會受到干擾.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才能沖到那處碉堡面前?怎麼才能爬上碉堡頂部?在這個過程中,如何讓自己不被敵人的子彈擊中?

此時,卓木強巴想起了亞拉法師.對了,像法師那樣移動身體!不行,我做不到.那麼,就用敵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對了,用那種方式!石礅離地面高度約一米八,和自己身高相仿,能跳到那麼高嗎?看來要搏一把了!計劃妥當,卓木強巴將自動步槍平放在地,將一對斯太爾微沖插入槍套,配置在最容易握住的位置,又摸出兩枚吸引彈,右手握住了一個手雷,在呂競男和唐敏驚訝的目光中,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扔出了第一枚吸引彈,在空中劃過靚麗的弧線.

同一時間,卓木強巴從藏身處跑了出來,但他並沒走中央的通道,而是沿著內側岩壁,身體一側,沿牆而起,正是他們練習過無數遍的蹬牆步,能憑借身體的沖勢沿牆拔高兩三米,順著牆上走七八步.

西米果然沒想到卓木強巴會沿著牆壁沖過來,等他發現卓木強巴時,卓木強巴已經順著牆繞過障礙,又奔跑沖了二十來米,同時第二顆吸引球扔了出來.西米還未猜出卓木強巴的意圖,同樣必須用眼角余光去看扔出來的是吸引彈還是別的什麼,就這個時間,卓木強巴再沖十米,距離伊萬藏身處僅有數米距離了.西米這才明白卓木強巴想做什麼,而此時,伊萬的注意力都放在那顆吸引球上,正用槍射擊那顆吸引球.

"伊萬,敵人在你頭頂!"西米這才調整槍口,同時提醒伊萬.而此時卓木強巴已用盡全力一蹬,身體猛地團起,平地起跳,讓足底高度與身體等高,一躍跳上接近兩米的石礅,手臂一長,手雷送進了碉堡.這是卓木強巴的唯一停頓,可惜西米的槍口還沒移到卓木強巴立足處.

那一瞬間,伊萬剛剛擊碎吸引球,耳朵聽到西米的呼喊,大腦在分析那喊聲的含義;西米的槍口從後往前移,正努力追趕卓木強巴的身影;卓木強巴已將手雷送入伊萬藏身之處,身體後仰,雙足奮力一蹬,猶如離弦之箭倒彈開去.

"轟!"火光乍現,煙塵四激,子彈擦著卓木強巴發際飛過.卓木強巴一個倒空翻落地,在半空時雙手抽出了斯太爾微沖,朝煙霧中的敵人反擊,同時趁煙幕掩護,朝左前方撲去.呂競男和巴桑等也紛紛從藏身處策應掩護.沒有任何阻滯,又是一個漂亮的飛身上牆,卓木強巴手持雙槍,從牆壁上跑了過去,只是在半空,他身體與地面平行時,突然踏著牆面做了個360度旋轉,就好似輪滑運動員在半空中做的那種動作.轉身的同時,雙槍噴火,將藏在另一隱蔽處,還在為那爆炸發愣的胡子擊斃.從牆面落地,雙手一前一後,同時開火,既讓前方的敵人無法還擊,同時確保身後的敵人完全斃命;緊接著雙槍朝前,往右一個側撲翻滾,身體在空中旋轉,槍口噴火不斷,子彈全方位封鎖住敵人.

西米發現卓木強巴從煙幕中沖出來時,正看到卓木強巴在牆面上做360度旋轉,一面旋轉一面開槍射擊,瞬間胡子中彈倒地;西米正准備舉槍射擊,子彈又朝自己射了過來.這是在玩槍嗎?開槍也能像舞蹈一般如行云流水,飄忽不定?西米突然覺得,自己以前那幾十年的槍都白玩了,原來開槍射擊也可以成為一種藝術,也能讓人產生一種近乎完美的錯覺.那種揮動槍械的軌跡,那種在空中翻騰的射擊方式,能避開嗎?見敵人迫近,他再無猶豫,直接從牆面破口處跳了下去.

不僅敵人震驚,巴桑等人同樣震驚.精准的計算,時間的掐算,連爆炸後的煙幕掩護都一一考慮到了,然而,更令他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那套動作,那套突然發揮,堪稱無瑕的動作.

黑發在空中飄蕩,眸子映著火光,子彈飛旋,帶走了空氣的溫度,那一氣呵成的動作,讓呂競男都不禁為之動容.如果不是這時候,如果不是在這個地方,她幾乎以為自己看到的是一場個人藝術體操表演.每一個步驟都像事先編排好,仿佛經過了上萬次演練,每一個動作都是力與美的體現,唯一不同的是,那體操表演者手持雙槍,在空翻旋轉時還在開槍向敵人射擊.呂競男喃喃道:"我們沒教過他這個東西啊!"

巴桑一看到卓木強巴的動作就已經明了,強巴少爺是將俄羅斯那些跑酷少年的動作與射擊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只是做得如此嫻熟,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是……是突然的超常發揮嗎?看來有時候,強巴少爺會變得讓人完全看不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