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里亞首都琉蒂斯。在位于郊外的貝爾薩爾提宮殿,正在舉行組成「聖地收複聯合軍」的會議。
坐在這廣闊會議室的主座的,正是教皇拜多里奧•塞納巴萊。在他後面,朱里奧做為輔佐官像他影子一樣站著。
明明是自己的領地,卻把主座讓給拜多里奧,自己坐在右側的正是剛剛即位的新女王約賽特。
但是,她現在是以「夏洛特女王」的身份坐在這個位置上的。約賽特其實是夏洛特也就是塔巴薩的雙胞胎妹妹,為了避免引起混亂,這事到現在還沒公諸于世。
坐在拜多里奧的左側的,是安莉埃塔。再左邊,則是格魯馬尼亞皇帝阿爾布雷希特三世。
其他還有來自各個國家的將軍和文官們,都錯落地坐在末席。
會議室里籠罩著凝重的氣氛,首先打破沉默開口的,正是格魯馬尼亞的阿爾布雷希特三世。
「我有點事想請教陛下,不知可否哪。」
保持著自己尊大的形象,阿爾布雷希特開口道。
「請講」
「既然說是要組建聖地收複聯合軍,我們這麼單刀直入,有勝算嗎?」
「這不是有勝算、沒有勝算的情況。我們將要失去住所了」
「就算這麼說,如果不考慮周到就發動戰爭的話是沒有好結果的。隨意地出手,反而只會讓自己被毀掉,加速自己的滅亡而已哦」
「我們有殺手锏」
「啊」
阿爾布雷希特三世一下子癟了氣。
「到底是什麼呢。我從使者那里略有耳聞。說是真正的『虛無』複活了之類的」
「正是如此」
「『虛無』,就是那傳說中的系統。如果這是真的話……」
阿爾布雷希特環顧了下四周。所有人的臉都是一副很正經的樣子。恩……他一邊用手捋著胡子一邊點頭道。
「看來是真的呢」
接著,他的臉色又重新變得嚴肅起來。
「你怎麼並不是很驚訝?」
安莉埃塔略顯吃驚地問道。
「你很想讓我受驚麼?」
至今為止被自己心里一直當成小笨蛋一樣對待的人這樣反問,安莉埃塔也略顯羞恥地低下了頭。
「也難怪啊。這都是連地面都要上浮的時代了呢,傳說成為現實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憑這個就想讓我安心還早了點。我和你們可不一樣」
一副冷靜的現實主義者的面孔,阿爾布雷希特三世這樣說道。他的祖國格魯瑪尼亞,總是被人嘲笑是個暴發戶一樣的國家。但是,就算被人看不起志氣卻沒減,從他臉上的表情就能看的出來。
「你的意思是想要看看虛無的實力咯?」
阿爾布雷希特三世似乎就是在等這個問題一樣,嘴角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不僅把阿爾比昂的艦隊全都吹飛了,還能在空中浮現出幻影……的確是很了不起。但是,這些到底能不能對精靈起作用,現在還是個未知數呢」
「那就是『虛無』的力量,大家都知道的吧。」
「就算是我,也只是在遠處看過而已。不過,據我所知,像上次那樣吹飛阿爾比昂艦隊規模的大『爆炸』已經不能再使用了呢。因為使用這個會消耗使用者的精神力!我沒說錯吧?我們竟然把如此珍貴的精神力用在內訌上面了呢」
安莉埃塔也為難地看著教皇。事實上,她也抱有同樣的疑問。露易絲和教皇所使用的「虛無」的確非常強大,但是以精靈為對手的話還能不能自由使用呢?
使用後又能發揮多少作用呢?
另外,現在才人和蒂法尼亞還被捉去了,露易絲則為了救他們也不在這里。現在這情況,就只有教皇和約賽特兩個人可以使用虛無了。以這個狀態組成聖地收複聯合軍真的沒問題麼?
阿爾布雷希特三世窮追不舍地繼續說道:
「決定戰爭勝敗的因素是什麼呢?教皇聖下你覺得呢?外交、策略……恐怕你是這麼想的吧,但是這些全都沒用。只有力量,只有單純的力量才是最強大的,是決定勝敗的關鍵。我們到底有沒有那種力量,我只想知道這個」
「聖下,我也和格魯瑪尼亞想的一樣」
安莉埃塔也表示同意。
「而且,現在可以使用虛無的人手又不足,以這樣的狀態,與精靈做對手還有勝算嗎?」
「對于這件事你們縱可不必擔心。我們已經有所行動了」
「這是真的嗎?」
「嗯。我已經派出身手不凡的人去了」
安莉埃塔對他們的事擔心得不得了。對她來說,他們不只是個戰爭的棋子而已。而是值得信賴的朋友。
如果可以的話……
既然說是被「捉」,那精靈們應該沒打算殺死他們才是。踏入精靈們的土地的露易絲現在又怎麼樣了呢?該不會也被捉住了吧。
當初應該就算用繩子綁住她脖子也要阻止她才對的吧,安莉埃塔這麼想著,咬了咬嘴唇。
「如果有什麼進展的話,能不能馬上告訴我呢?」
「這沒問題。那麼接下來,我來回答剛才大家的疑問。就算我們四個沒能都湊在一起,我們的魔法還是非常強大的。因為這魔法不能輕易使用,所以我只能請大家務必相信我們了」
「這要我們怎麼相信啊!」
「坐在這里的加里亞女王約賽特殿下所使用的『EXPLOSION』,恐怕已經可以超越當時瓦利埃爾小姐所使用的那個了。」
「你的意思是那個魔法還能再次穩妥地使用?而且還是更大的規模?」
至今為止一直都閉口不言的約賽特,終于開口了:
「是的。我已經學會了幾個新的咒文,但到現在還沒有使用過。不過,我能強烈地感受到寄宿在這個身體里強大的精神力。其威力也……」
一陣短暫的沉默。
「你說的話不是信口開河的證據呢?」
約賽特被這樣問到,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關于這件事,如果我的表現沒能滿足格魯瑪尼亞皇帝陛下的話,我就把我國一半的領土交給你。不過,那是我們還有領土的情況下的事了呢」
阿爾布雷希特三世死死地盯著約賽特看著。隨後深深地歎了口氣。
「……你說的話,我信了」
拜多里奧也笑了起來點了點頭。
「很好。我們要深入敵陣,救回我們的『兄弟』,再組成更加強大的陣容,直搗首都琉蒂斯,奪回『聖地』」
「然後,就能發動在那里沉眠的魔法裝置,拯救哈爾吉尼亞的危機。是這樣嗎?」
「嗯」
但是,安莉埃塔眼明心細,察覺到了拜多里奧臉上那麼一絲絲的陰云。
「……也就是說,我只能等著露易絲她們回來的消息嗎?」
「只要這樣就可以了」
教皇用面帶憂慮地說道。
「為了讓救援行動更加順利,我們要在精靈那引起混亂。我們要迅速出軍進攻他們!」
聽了教皇這充滿魄力的話語,阿爾布雷希特放聲大笑了起來。
「我是不是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沒有沒有,能夠再次聽到這充滿霸氣的話語讓我安心了。原來如此,『不入龍巢焉得龍卵』哪。好吧,就這麼干吧,管他怎樣呢,我們已經別無選擇了」
「那麼接下來,軍隊的編成就拜托你們了」
說完,拜多里奧站了起來。就算這樣,安莉埃塔仍是一臉很擔心的樣子,拜多里奧注意到了這一點。
「還有什麼放不下麼?」
拜多里奧問道。
「沒有……」安莉埃塔搖了搖頭。拜多里奧就帶著朱里奧退了出去。隨後,加里亞女王約賽特也跟在他們後面走了。
安莉埃塔看著拜多里奧離去的背影,確切地感受到他心里藏著什麼東西。
「這個人,對我們隱瞞了什麼東西。而且是很重要的事」
拜多里奧回到為他准備好的房間後,用手按住自己的眉間。像是在思考什麼東西。隨後又搖了搖頭。
看到主人這個樣子,朱里奧笑著說道。
「您累了嗎?」
「還早呢」
「我偶爾還是會想說點真話的哪」
「我也是啊」
「比方說『魔法裝置』什麼的根本就不存在,抑或是就算四虛無四使魔聚在一起使用的完全型『虛無』魔法,也無法阻止這個大陸的隆起」
「這些可都是不能說出來的啊」
「即使這樣我們還以『聖地』為目標麼……不對,應該說正因為這樣我們才要如此更好吧」
「啊」
拜多里奧點了點頭。
「地獄般的戰斗正等著我們呢」
「沒錯」
說著說著,兩人互相看著對方,「庫庫庫」地笑了起來。
「我們,可以承受得住嗎」
「這個,不去試試看的話是不知道的」
正當兩人說得開心的時候,約賽特撅著嘴過來了。
「兩個人在起什麼勁呢?今天可是個很重要的日子對吧?」
「沒錯啊」
拜多里奧和朱里奧停止了笑容,恢複了嚴肅的面孔。朱里奧向約賽特問道。
「准備已經做好了嗎?」
「我已經全部都弄好了。但是,我不打算讓朱里奧以外的任何人來當我的使魔」
拜多里奧溫柔地提醒道。
「約賽特,朱里奧已經是我的使魔了哦」
「這我知道。但是,聖下不是說過麼?強烈的思念,可以把使魔拉到身邊」
「嗯」
「以前,始祖普利米爾在召喚最後的使魔的時候……就成功『再召喚』了成為使魔的精靈女孩。這正是因為始祖普利米爾強烈地愛著她,對吧?」
「是的,就是這樣」
拜多里奧想起了自己寫在「傳承」上的東西,說道。
沒錯。
以前始祖普利米爾在召喚最後的使魔的時候,成功召喚了已經成為綱達魯烏的精靈少女莎夏。
「『零』的使魔,會被兩種理由召喚。首先是『命運』,其次是『愛』。對吧?」
「是的」
「那麼,由朱里奧來做我的使魔就再好不過了。我和朱里奧在那個聖•瑪麗佳麗塔修道院相遇就是命運。不僅如此,我還比任何人都更愛朱里奧。光憑我的這份心意,就不會輸給始祖普利米爾」
「真有這麼厲害嗎?」
朱里奧用挑逗的口吻笑著說道。
「你!你不相信嗎?」
「不是……只是,能愛一個人愛到那種地步實在是太難了。你可能沒你想的那樣這麼愛我。不是都說戀愛這東西像麻疹來得快,去得也快嗎」
「你的意思是,我只是迷戀于戀愛而已?我對你的這份心情不是『愛』,你是想這麼說對嗎?」
「不是這樣。我只是說那份愛沒強烈到那個程度而已。我說啊,約賽特,我是擔心你才這樣說的哦。要是,你召喚出來的使魔不是我的話,你不是會很傷心麼。」
聽了這些,約賽特的臉嚴肅了起來。
「傷心?如果,我招出來的使魔不是你的話,我就去死」
「喂喂,別說這種玩笑話……」
朱里奧話說到這里,發現約賽特的臉是多麼的認真。
「我可不是在開玩笑哦。愛一個人就應該這樣不是嗎?在我離開聖•瑪麗佳麗塔修道院的時候就決定了。我要一生都跟著你,正因為我愛著你。如果我對你的愛不是真心的話,那就說明當時我的決心也是謊言。這樣的我,根本就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價值」
約賽特從裙裾底下拿出了藏著的手槍。
「喂喂,約賽特,那東西可不是玩具啊」
「如果,我召喚出來的不是你的話,如果在這里沒能出現『召喚之門』的話,我就用這個打穿自己的頭」
朱里奧沉默地想去奪走約賽特手里的手槍。
「別過來。如果再往前一步,我馬上就打穿自己的頭」
拜多里奧看了,笑了起來。
「是你輸了哦,朱里奧」
朱里奧只好一臉困惱的樣子搖了搖頭。隨後,迅速地拔起了腰間的劍。
「我知道了。如果,你召喚出來的不是我的話,我也用這把劍刺穿自己的喉嚨」
「這和你沒關系啊,這是我個人的『愛』的問題」
「真是個不明事理的孩子呢。你的『愛』的問題,也是我的問題啊。你已經說到這樣的那份『愛』如果不是真的話,對我來說也沒有活下去的價值了」
說完,約賽特的眼里落下了一絲眼淚。用感動至極的聲音,喃喃道:
「我愛你哦。朱里奧」
「我也愛你喲。約賽特」
約賽特左手握著手槍抵著頭,唱起了咒文。「召喚」的咒文從她的嘴里散播開來……
直到咒文完成,朱里奧和拜多里奧都一言不發。
咒文完成後,約賽特慢慢地往下揮了揮杖。雖然整個過程只有幾秒鍾的時間,朱里奧和約賽特卻感覺這時間是無限地漫長。
噗汪一聲,像是要打破這沉重的氣氛一樣,朱里奧的面前出現了門……約賽特緩緩地向地板攤落下去。
「約賽特!」
朱里奧慌張地向約賽特沖去。把她的身體抱起來。約賽特微微地掙開了眼。
「放心吧,我只是耗神過多……」
朱里奧把手槍從約賽特手里拿走,放到了角落。
「真是個笨女孩啊!萬一門沒打開的話,你當真要去死嗎?」
「當真的哦」
朱里奧站了起來,穿過了那扇門。立馬就又在約賽特的面前出現了。看起來就像是穿過一面光鏡一樣。
正當約賽特打算親吻朱里奧的時候,朱里奧制止了她。
「怎麼了?」
但是,朱里奧並沒有回答,而是看著拜多里奧。
「如果,胸口沒有銘文出現的話,就是那麼回事了吧?」
「是這樣的。但是,可以說出現那種事的可能性為零。約賽特是代替約塞夫王的虛無使用者。這樣的話,使魔也是回應那個才被召喚的不是嗎。」
「就像瓦里埃爾小姐擁有綱達魯烏一樣?」
「嗯」
「……這樣我就放心了。我並不是怕殉教,只是我還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去做啊」
約賽特一臉茫然的樣子,問道:
「這是什麼意思?」
朱里奧沉默了一會,然後搖了搖頭。
「沒什麼。這事約賽特你不用操心。我們繼續吧」
約賽特繼續唱起了咒文。
「吾名為加里亞女王約賽特。掌管五星之力的五芒星陣。賜予此人以祝福,成為我的使魔吧……」
接著,約賽特親吻了朱里奧。
朱里奧捂住了額頭,那里像被火燒一樣。
「朱里奧,你沒事吧?」
約賽特被朱里奧抱著。
「沒事……和胸口出現的疼痛相比,額頭上的疼痛完全不算什麼」
額頭上的痛苦,說明自己不是「里維斯拉謝爾」。這是多麼灼熱的痛楚,活生生的痛苦……
朱里奧一邊人忍受著這份痛苦,一邊小聲說道:
「我們真的,重現了始祖普利米爾的偉績呢」
「恩。最初的召喚是『命運』。再次就是『愛』。我們重現了愛上自己的使魔的始祖普利米爾的奇跡呢。」
拜多里奧一臉滿足地點頭道:
「這樣以來,剩下的就是蒂法尼亞的使魔了……真是諷刺啊。如此善良的她的使魔,將要承擔最為殘酷的命運。」
「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瑪基族』。只要是為了民族的利益,不管遇到多麼殘酷的命運,我們都不得不去接受它。」
朱里奧閉上了眼睛,像是在唱歌一樣說道:
「這是多麼不幸的命運啊。就算被殺多少次也能重生的『虛無』」
拜多里奧認同了他的話說道:
「阻止重生的辦法只有一個」
「所以,我們只能依靠『他』了」
「嗯。是他的話,就肯定不會犯下和莎夏一樣的錯誤了」
「就是說啊。」朱里奧點頭道。
「不必擔心。他可是為了瓦里埃爾小姐,能站在七萬人面前堵住去路的男人啊」
「換句話說,是個肯定會為愛人去死的男人」
朱里奧面朝東面看著窗外說道。
「要是可以順利救出來該多好啊」
「是啊。還真希望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