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遭遇操獸師:第二節生死間的奔跑

"轟"的一聲,塵土飛揚,沖在最前面的幾只魯莫人被炸得支離破碎,但鮮血和碎肉激發了後面的魯莫人的野性,魯莫人大軍越過同伴的尸體,少數幾只停下來,地上很快就只剩一堆白骨,其余的獵殺機器,潮水般追擊著前面兩個弱小的生物.

前二百米,岳陽的速度和張立相當,但很快,他的奔跑就變得一瘸一拐起來.張立看他那咬牙切齒的樣子,感同身受,想起自己在冰川溶洞里和強巴少爺懸吊在半空時的情形,那種表情,是對痛苦忍耐到了極限.張立二話沒說,按下一顆吸引球,往後一扔,吸引球滴溜溜往魯莫人群滾去,同時他靠近岳陽,一把把住他胳膊.岳陽猛地一掙,想推開張立,大聲道:"別管我!"

張立牢牢鉗著岳陽的胳膊,很平靜地問道:"想當逃兵嗎?"岳陽眼睛一紅,哧了一聲,兩人都不再說話,相互攙扶著,一瘸一拐,在這貧瘠的空地奔向最後的希望.

第一顆吸引彈扔得太低了,還沒發揮效應就被魯莫人群踩成了碎片.張立和岳陽很快就聽到千軍萬馬的聲音,就在自己身後咫尺的地方,而此時他們還沒有跑到一半的距離.張立取出另一顆吸引彈,親吻了一下,道:"全靠你了,乖一點."岳陽提醒道:"往天上拋."

張立跑動中調整著呼吸,告誡自己要冷靜,等到吸引球完全啟動之後,張立揮手一拋,金屬小球在空中劃出完美的曲線.這次,在魯莫人還不及將它吞下肚的時候,小球聽話地發出了"嚶嚶"的聲音,並開始發光.

魯莫人大軍無不被那怪異的發光點吸引住了,前鋒部隊都停了下來,往小球飛過的後方張望,雖然中間的魯莫人被撞得東歪西倒,但很快陣形就穩定下來,它們好奇地看著那金色的弧線,暫時忘記了張立和岳陽的存在.金屬球很快落入魯莫人群中,引起了很大的騷動,魯莫人紮堆往那小球的落點搶去.一只反應敏捷的魯莫人迎空躍起,卻和另一頭同樣敏捷的魯莫人撞在了一起,小球從它們兩個中間落下;一個幸運兒爪子一扣,抓住了小球,還沒握住半秒鍾,就被一個強壯的同類一把搶去;另一只魯莫人則不顧友誼,一口將那名強壯者的小臂連球一口咬斷,叼起就跑,但擠在一起哪里跑得掉,被橫里沖出的一個家伙一撞,那截斷臂就飛了出去.

趁此機會,張立和岳陽一口氣沖出四百米,眼看快到終點了,可是這時候吸引球的效應時間過了,會發光的寶珠變成了不會叫也不發光的金屬疙瘩,對魯莫人的吸引力大減,前面那些搶不到吸引球的,已經開始調過頭來,重新追擊二人.

張立明顯地感覺到,抓住岳陽的手在發抖,如果不是自己在抖的話,就是岳陽全身在抖,而岳陽額頭上豆大的冷汗,顯然也說明了什麼.張立道:"堅持住,只剩最後一百米了."

岳陽面白如紙,道:"沒用的,飛索還需要一個起蕩時間,以它們的速度,我們來不及.你先走,我來擋住它們."

張立猜出岳陽的想法道:"白癡啊你,一百米的距離用閃爆,也會閃到我的."

岳陽下狠心道:"沒辦法了!"他猛地發力,想推開張立,豈料張立早有防范,岳陽的腿傷正帶來鑽骨剜心的痛,這一下竟然沒甩開,仍被張立帶著踉踉蹌蹌奔向岩壁.

張立得意道:"你想跑回去,我是不會讓你做這麼傻的事情的."

岳陽大吼道:"留下一個,總比一起死好!"

張立也吼道:"什麼時候我們放棄過?死就死在一塊兒好了!你忘了你是怎麼說的嗎!"

岳陽突然聲音一低,道:"現在不同了,你有阿米呀,就算不為你自己……"他說著,突然搡了張立一把,抽出胳膊,轉身就跑.張立則一伸腿將岳陽絆倒在地,跟著按住了自己胸口,剛才岳陽猛推自己時,他感到胸口被抵了一下,生疼.他把那東西取出來,岳陽正好從地上抬起頭來,兩人都盯住了那東西,眼睛一亮--巨蜥的發聲腔.


看著不足他們百米的魯莫人,張立拉了岳陽一把,岳陽翻身爬起.張立道:"你先走……"見岳陽猶豫,分明想問這個有效沒有,張立推開他道:"顧不了這麼多了,你腿上有傷,起蕩時間更慢,我會趕上你的.你該不會真想我們都死在這里吧!"

張立深吸一口氣,鉚足了勁一吹, "哧……"用力不當,竟然沒有吹響.前面的魯莫人距他不足五十米了,唾液滴落的尖牙清晰可辨.張立返身,調勻氣息,再吹.

"昂……"

巨蜥的吼聲震徹森林,樹葉簌簌直落,整個森林在吼聲下戰栗,這突如其來的吼聲將魯莫人群生生震住了,那些沖到前面的魯莫人紛紛停下,有些驚恐地看著前面那個兩腳生物:他們怎麼會發出這種聲音昵?難道是發生了基因突變?

張立又用力吹了兩聲,吹得身前的魯莫人紛紛後退,後面的魯莫人也發生了騷亂,但他知道,這個方法不可一而再,再而三,那些精明的家伙很快就會識破的.魯莫人群獵食巨蜥,向來是需要經過精心准備的,在野外的突然遭遇,往往是以魯莫人失敗告終,不過就眼前的魯莫人數量來看,估計一兩頭巨蜥還壓不住它們.張立心中最理想的狀況就是,自己吹響了號角,森林里會有別的巨蜥響應,可惜……巨大的吼聲獨此一家,竟然沒有後援.

張立借魯莫人群一度驚慌之際,又退出四五十米開外,但是時間還不夠,岳陽恐怕才剛剛抵達岩根處,這時候他想起了響箭.張立掂了掂手中的發聲腔,在空中揮了兩下,同樣聽到了較弱的"昂……"的聲音.張立在心中道:"肖恩大哥,保佑我."他將發聲腔捆綁在一把子彈耗盡的槍上,拽著槍繩猛地一掄,將發聲腔對著魯莫人最密集的方向"呼--"地甩了出去,轉身就跑.

"昂……"發聲腔在空中發出了持續的吼聲,雖然聲音不大,但魯莫人何曾聽過有巨蜥從天而降,頓時炸了鍋,四散逃開來.此時岳陽已射出飛索,正在倒退,張立一邊叫著:"快蕩,快蕩!"一邊朝岳陽沖過去.他把岳陽攔腰抱起,朝飛索反向奔跑,岳陽開始收索,張立一放手,岳陽腳踏著岩壁,開始畫起扇形弧線,隨著飛索收縮,岳陽越蕩越高.張立也開始蹬牆,射索,起蕩.

發聲腔落地之後,就不再發聲了,魯莫人很快就發現這是個騙局,憤怒至極的它們朝張立追來.張立的起蕩高度還不夠,每當他從牆面畫斜線掠過,就有魯莫人撲過來以頭撞牆,不過隨著張立的高度越來越高,能夠得著他的魯莫人也就越來越少了.

很快張立抵達了岳陽的高度,岳陽正像只壁虎一樣爬在岩壁上,一只腳踩在一條裂隙里,另一只傷腳只能虛立.張立朝岳陽靠攏,道:"還能堅持住吧."岳陽點點頭.

此時仍不斷有魯莫人原地起跳,但堅硬的岩壁不比樹干,那些高高跳起的魯莫人在岩壁上撓扒幾下,就像沙袋般墜了下去.但魯莫人群沒有放棄,它們紛紛聚集在岩壁下,圍成弧形,黑壓壓的一大片,就等著張立和岳陽掉下來.

張立和岳陽暫時安穩下來,他們首先試圖聯系強巴少爺和亞拉法師,但不知通信器在跑動中顛壞了還是受到岩壁干擾或者是距離太遠,始終沒有反應,兩人百無聊賴,懸在半空中開了幾句玩笑,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直到天色漸漸變了,岩壁下那些魯莫人還是沒有散去的意思,張,岳二人才有些耐不住了.

張立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就算我們不掉下去,它們這樣死守著,餓也餓死了."

岳陽道:"你有什麼好建議?"

張立建議道:"要不,我們攀岩回雀母?"他看了看岳陽,又道:"只是不知道你的腿……"

岳陽道:"這里距雀母多遠,你清楚?"


張立搖頭,岳陽又道:"要是前面的岩壁不好攀爬走不過去呢?要是力氣用盡,掉下去了呢?你有什麼補救措施?"

張立又搖頭,岳陽笑道:"別說我腿上的傷,你手臂的傷,現在不痛了麼?"

張立稍微活動了一下傷臂,雖然沒叫,但冷汗一下就滲出來了.不僅僅是手臂的擦傷,關鍵是肌肉有些僵硬了,張立明白,別說攀岩,就是將身體固定在此,還能堅持多久也不好說.他反問道;"你怎麼好像一點也不擔心了?先前還在想著當逃兵的."

岳陽道:"冷靜下來想一想就明白了,我一直在等這個時間."

"什麼時間?"

岳陽眺望遠方天空道:"晚餐的時間,我們只需要賭一把,而且贏面很大."

張立好像有些明白了,也張望起來,道:"你是說……"

岳陽道:"我們只需要賭下面這些魯莫人目標比我們大,賭它們和那些巨鳥是天生的對頭.來了!"天邊出現了幾個小黑點,但很快黑點就變大靠近了,它們在上空盤旋,下方的魯莫人太密集,就好像海灘上那些海蠍和蠑螈祖先一樣,是它們可口而豐盛的晚餐!

當巨鳥挾帶風勢沖向這塊開闊地時,魯莫人群終于潰散了.同樣是群體行動,那些巨鳥顯然比它們個頭大得多,知機的魯莫人早早地退回了樹林之中,只剩下一些被張立,岳陽吸引得忘記生死的笨家伙,來不及逃跑,或根本沒想過要跑.

那些巨鳥並不急于啄食魯莫人,它們只是每次俯沖,抓住一兩頭,便帶至高空,摔下來,然後再次俯沖,再帶起一頭;但是在魯莫人群中捕食也是個危險的活兒,岳陽和張立就看見一只被魯莫人看穿了飛行軌跡的巨鳥,遭到幾十只魯莫人跳起來攻擊,被劃得傷痕累累,險些沒能飛走;緊接著,另一只巨鳥被魯莫人們生生吊著栽倒在地,很快就變成一堆羽毛和骨架.

岳陽和張立趁著魯莫人潰逃向樹林,巨鳥在後追擊的機會,悄悄溜下岩壁,手臂把著手臂,一瘸一拐地艱難遠離這修羅戰場.他們不知走了多久,慶幸的是這一路身後沒有魯莫人跟著,但他們反而走得最心驚膽戰,時時要回頭張望,稍有風吹草動都會令他們驚恐緊張.張立見岳陽實在不便行走,不由分說,強行將岳陽負在背上,高興道:"你小子,我可背你兩回了."

岳陽道:"那下次換我背你好啦."張立連連搖頭,兩人齊聲低笑.就這樣,他們攙扶著走一截,張立背一截,然後再走一截,再背一截,不敢停留,也聯絡不上其他人.林中多有鳥鳴獸吠,兩人便手臂把緊,說兩個冷笑話,以笑拒畏.

等他兩人抵達雀母時,天已經完全黑了,看著雀母岩邊的星星燈火,兩人同時湧起一種歸家的感覺,還是有人的地方好啊!兩人快步奔到雀母岩下,大聲呼喊起來.

他們二人不知道,此時雀母城內,也是一番忙碌的景象,拿著武器的士兵來來往往,百姓都藏在家里,城里彌漫著血腥和燒焦的味道.王宮中不斷有士兵挑著水桶,"嘩啦"一聲潑在石板上,將那些淋漓的血跡沖刷干淨.


雀母宮中,王的坐塌上擺了一張石棋盤,上面畫著橫斜交叉的線條,棋子是一些形狀怪異的石子,下棋的一方,正是矮小的郭日,而另一方,則是黑衣的卻巴!

郭日放下一枚棋子,道:"你說,他們誰占優勢?"

卻巴跟著下了一枚棋道:"那個金發的大個子有著恐怖的實力,而那個蒙面人或許比他還可怕,我從他身上,感受到了猛獸咆哮的氣息,相信他也從我身上感受到了蟲的吟唱."

郭日拈棋的手定在半空,道:"傳說中戈巴族人擁有的能力?"

卻巴道:"是的,傳說中戈巴族人教會了我們祖先對猛獸,蟲蟻和蠱的控制,但大家居住在各自的村落中太久了,許多對猛獸的控制方法都失傳了.那個蒙面人似乎掌握了這種技法……而且從我們的士兵回報來看,他們去的地方,正是魯莫人的巢穴."

郭日落下棋子,肅然動容道:"你是說他想控制魯莫人?那卓木強巴他們豈不是要全軍覆沒?"

卻巴道:"那也未必,戈巴大迪烏就是一個深不可測的存在.我一直很奇怪,他是怎麼突然出現的,現在看來,他應該和卓木強巴他們是一伙的.而且卓木強巴他們也並非等閑之輩,據我的觀察,至少有一人能與金發男子匹敵,還有一人身手恐怕較金發男子高明,僅和戈巴大迪烏有一線之差."

郭日笑了,道:"如此說來,還是符合我們最初的估計."

"嗯."卻巴點頭道:"金發男子和蒙面男子都會死,卓木強巴他們恐怕也只能存活兩到三人,而且情況也不會樂觀."

郭日接著道:"距離他們最近的避難所只有雀母,所以,傷痕累累的他們只能回到這里,嘿嘿……你瞧,我們的目的終究還是實現了."

卻巴緊張地瞟了郭日一眼,心想:"只是你的目的實現了,我的可還沒有."但他不敢開口,此時的郭日已是他全部的希望所在.郭日仿佛看穿了卻巴,道:"放心吧,我答應過給你的權勢,就一定會給你.我什麼時候做過背棄盟約的事情,對不對?"

卻巴連連點頭,郭日道:"該你走了,快點."

這時,一名士兵進來報告:"有兩個人在城下求救."

"終于回來了啊!"郭日長舒一口氣,笑道:"好好招呼我們的客人."士兵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