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你個豬頭!



這是一張病危通知單,是醫院給出生剛剛一個多小時的孩子下達的,雖然只是一張紙,但拿在他手里,感覺好像有千斤之重,以至于感覺整個身體都快要被壓垮了.

"孩子現在患有呼吸窘迫綜合症,由于是早產兒,生命隨時會有危險."醫生壓低了聲音說道:"您得有個心理准備,不過主任正在指揮搶救,我們會盡全力的."

他愣愣的聽著,不知道該說點什麼,那一瞬間,腦子里一片空白,仿佛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異常凝重晦暗,甚至連明媚的陽光都有些失色了.他想問點什麼,又怕一張嘴情緒太激動,再被魏霞聽到,只是瞪著兩只惶恐不安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對面的醫生.嘴唇顫抖了幾下,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他失魂落魄的被帶到了兒科病房的醫生辦公室.也許是因為董事長朋友的緣故,兒科朱主任親自接待了他,那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頭發花白,戴著一副黑色近視鏡,說話平緩而冷靜,起碼聽起來讓人感覺值得信賴.

主任詳細介紹了孩子的情況和他們采取的搶救措施,最後平靜的告訴他,雖然醫院會做最大的努力,但新生兒的體質太弱,隨時都可能面臨生命危險.

"現在有一種美國進口的特效藥,是專門治療早產兒呼吸窘迫症的,效果非常好,而且很安全,但我們醫院沒有,已經打電話聯系了,省城這邊只有北方醫院的兒科有這種藥,目前正在協商,看看能不能借過來一些.不過,價格可能很貴."主任說道.

"那藥什麼時候能借過來?"他急切的說道,隨即眼淚就掉了下來:"只要能救孩子,多少錢都行."

主任頓了下,安慰他道:"你先別著急,醫院之間調換處方類藥品,不是你去藥房買藥那麼簡單,需要履行一些手續,主管領導要簽字,可能會耽誤一段時間.所幸孩子的情況暫時還算穩定,在我們的控制范圍之內,下病危也並不意味著沒救了......"

話剛說到這里,常曉梅推門走了進來,直接對主任說道:"那種藥叫什麼名字,我直接給北方醫院的院長打電話,讓他們一切從簡,先把藥拿過來,然後補辦手續."

主任並不認識這位曾經的美女局長,只是見常曉梅氣度不凡,加之說話派頭十足,便猜到是一位實力人物,于是便將藥品的名稱和所需數量講了,常曉梅也不說話,拿著手機轉身出去了.

大概過了五分鍾左右,她又急匆匆的回來了,進屋就告訴主任,已經聯系好了,半小時之後,有專人負責送過來,讓他做好准備用藥.主任聽罷當然很高興,又交代了幾句,便去病房忙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謝東心情忐忑的問常曉梅,怎麼和魏霞說這件事呢?是不是該暫時先瞞著她,等恢複些再說.常曉梅則歎了口氣,幽幽的說道:"你不了解一個母親的心,不告訴她,只能讓她更焦慮,還是實話實說吧."

回到了病房,迎著魏霞焦急的目光,他鼓足了勇氣,將孩子的狀況講述了一番,為了不讓魏霞太激動,他並沒有說醫院下病危通知,只是說兒科主任把他找去,商量用藥的事情,而且已經在常曉梅的協調下解決了,藥半個小時之後就能送到.

他做好了魏霞聽罷大哭一場的准備,不料講完之後,魏霞卻異常的平靜,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後便瞪著兩只眼睛望著天花板,一言不發了.


術後的二十四小時是非常難受的,傷口劇烈疼痛的同時,還伴隨著持續發燒,很多病人都需要口服或者靜脈注射鎮定類藥物來緩解這種痛苦,但是魏霞拒絕了.整整一天,她始終一聲不吭的睜著兩只眼睛,一直到後半夜,連謝東都困得迷迷糊糊了,她卻還沒有任何睡的意思.

"常局長走的時候特意叮囑過的,讓你好好休息,這樣能恢複的快一些,你咋不睡覺呢?"謝東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魏霞默默的搖了搖頭,輕聲回道:"我不能睡,我怕我睡著了,萬一孩子有什麼狀況,你們不告訴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哭了,瞬間便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世界上沒有比母愛更偉大的愛了,魏霞是個極其矯情的女人,平日里手指頭破個小口,都能咋呼著按住院標准修養,可第二天尿管拔掉之後,她便不顧醫護人員和謝東的阻攔,咬著牙坐了起來.

醫生都急了,警告她道:"你這樣傷口會崩開的,你以為術後縫合就是外面那一層啊,里面還有好幾層呢,你這麼早活動,萬一子宮縫合裂開的話,那就還得遭一遍罪!"

劇烈的疼痛讓魏霞的額頭和鬢角全是汗水,她咬著牙,用顫抖的聲音對謝東說道:"去我找個輪椅來,我現在就要去看孩子."

"瘋了啊!你去看頂什麼用?再把傷口弄壞了怎麼辦?"謝東趕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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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魏霞用盡全身力氣吼道,兩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連表情都變得有些猙獰.他從來沒見過魏霞這般模樣,頓時嚇得再不敢說什麼,轉身出了病房,在住院處借了個輪椅,然後一路小跑的推了回來.

再進屋才得知,魏霞已經打通了張力維的手機,並讓他給兒科病房下令,安排一次探視.在眾人的攙扶下,她強忍著疼痛坐在了輪椅上,被推到了兒科病房.

由于有董事長的安排,病房破例開了綠燈,但是不允許魏霞進到病房之內,只安排她隔著玻璃窗朝里面觀望.

玻璃窗距離恒溫箱還有一段距離,以謝東的目力,幾乎看不清楚什麼,而魏霞就一直坐在那里,猶如木雕泥塑般的,整整坐了一個多小時,在此期間,她對任何人的勸說都無動于衷,謝東甚至感覺,她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眼睛上,全神貫注的盯著恒溫箱中那個小小的軀體,似乎對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她眼神中所迸發出的力量,足以讓那個弱小的生命感受到了來自母親濃濃的關愛.

這種愛讓謝東感到自慚形穢,甚至沒有勇氣上前去勸說她離開,直到常曉梅也趕了過來,兩個人才好說歹說,將魏霞推了回來.

所幸的是,折騰了一大圈,魏霞的刀口並沒有出現異常情況,只是微微有些滲血,而在一種強大的精神力量作用下,她的體力迅速恢複,術後第二天,竟然就能自己扶著牆壁走路了.

由于有了董事長的關照,她被特許每天都進入兒科病房,令人欣慰的是,隨著她身體狀況的好轉,孩子的情況也漸漸穩定了下來,在闖過一個又一個難關之後,終于脫離了危險期,頑強的活了下來.


魏霞第一次被允許進入無菌隔離病房,是在手術拆線之後,當第一近距離的注視著自己女兒的時候,她激動的連身子都在輕微的顫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撫摸著恒溫箱上的玻璃外罩,仿佛那就是女兒稚嫩的肌膚.

按照恢複情況,她已經可以出院了,但為了不離女兒那麼遠,魏霞卻決定繼續留下來.維康醫院的患者不多,再加上還有董事長的關照,所以院方也就默許了.

魏霞住院的第三天,謝東接到了律師的電話,告知他筆跡鑒定的結果已經出來了,那封信確實是師父的親筆,4月18號將進行第二次庭審,並當庭宣判,律師說,孫可鑫必敗無疑.

孫可鑫必敗,就意味著張力維在這兩本書的爭奪中,已經失去了法律上的主動權.而現在自己還住在維康醫院里,享受著最頂級的治療和關照,這讓他在面對張力維的時候,心中竟然有了一絲莫名的愧疚.

北京方面,高芷貞的邀請函也如期收到了,與在電話里說的情況基本差不多,大會將于4月3號在某省高陽市召開,只不過會議的名稱並不是什麼擂台大會,而是名為中醫傳統技法研討會,據高芷貞介紹,他是唯一一位受邀的民間人士,作為奇穴治療理論的傳承人,他在大會上要扮演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壓軸出場,舉足輕重.

拿著邀請函,他忽然有些猶豫了.說不清楚具體理由,只能說是心里惦記著孩子,不想參加了.

"少拿孩子當擋箭牌,我早就說過,你要是敢臨陣退縮,可別怪我跟你翻臉!"魏霞坐在病床上,一邊吃水果一邊說道:"明天我就出院,總占著醫院的床位也不是那回事,而且,咱倆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沒干呢!"

"還有重要的事?"謝東都懵了:"有什麼事能比孩子更重要啊?"

魏霞笑著瞪了他一眼道:"咱倆還沒登記結婚呀,本來人家給掐算好的日子,結果出了這麼檔子事兒,如今孩子也基本正常了,得趕緊把這件事辦了,否則,我這不是未婚先孕,名不正,言不順啊!"

我的天啊......想不到魏霞的心思如此縝密,居然還沒忘記這件事,他想,我早就忘得一干二淨了.

"還有,孩子的出生證明還沒辦呢,你抓緊時間給閨女起個名吧."魏霞道.

"叫蕊蕊吧."他脫口而出,這個名字多好啊,花蕊,充滿了希望和甜蜜.

"呸!"魏霞白了他一眼,伸手狠狠戳了下他的腦門,氣呼呼的道:"你說話過下腦子好不好,先想想自己姓什麼,再給閨女起名字!謝蕊?蕊都謝了,哪還有花啊?你個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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