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沒吭聲,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張力維笑了下,憐愛的撫摸了下她的長發,笑著問道:"還有事嗎?"
小玉仍舊不說什麼,半晌,緩緩的站起身,小聲說道:"沒有了,我先回去了."張力維也並沒多問,只是淡淡的笑了下,微微點了下頭.
目送小玉的離開,他這才輕輕歎了口氣,心中暗想,也不知道這丫頭心里想的是什麼,剛剛遭遇了那麼慘痛的一件事,而我最近又被老四的事攪得心煩意亂,對她的關心不夠,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並不是光有血緣關系就可以建立起來的,要想真正成為一家人,並且能夠繼承我的事業,需要走的路還很長啊.
正琢磨著今後該如何與小玉相處,辦公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趕緊接了起來.
"張總,咱們還是老地方見面吧,我有點事要跟你商量."電話里傳來的是常曉梅的聲音.
"好的,一會見."他隨即掛斷了電話.
他和常曉梅,都是這個城市的風云人物,認識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走到哪里,都難免引人注目,所以,為了掩人耳目,他們倆都每次見面,都弄得跟地下黨接頭似的,行蹤詭異,神秘兮兮.
放下電話,張力維直接聯系了下保安部,然後便抓起衣服出了辦公室,坐電梯直接下到負一層停車場,四下看看,見並沒什麼人,這才低頭快步朝一輛白色小轎車而去.
司機已經在車上了,他直接上車,然後低聲說道:"走,去老地方."轎車迅速啟動,急速駛出了停車場.
所謂老地方,其實是江邊一處比較僻靜的所在.正好在一片樹林邊上,周圍又非常開闊,便于觀察是否有人暗中跟蹤.
他的車剛停好,便見一輛出租車停在了馬路對面,隨後車門一開,常曉梅走了下來,四下看了看,低著頭快步橫穿馬路,然後拉開後車門坐了進來.
司機沒回頭,趕緊開門下車,遠遠的走開了.
"什麼時候回來的?"張力維淡淡的問道.
常曉梅卻皺著眉頭,把車窗降下一部分,不滿的道:"老張,你能尊重點女性不,非得在車里抽煙是不是?你聞聞車里這味,真受不了你!"
張力維抱歉的笑了下:"好好好,對不起了,常大局長,我下次一定注意."說完,趕緊將自己那邊的車窗也降下來,待空氣流通了一陣之後,這才又道:"和秦局長的杭州之行,收獲很大吧?"
在常曉梅聽來,這句話里明顯有些揶揄的成分,不由得臉微微一紅,也不看他,只是低頭從皮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遞過來道:"你看看吧."
這是一份市政府編制辦公室針對調入謝東的增編批複.他大致翻看了下,微微點頭道:"秦局長最近的辦事效率蠻高的嗎?岳父去世這麼大的事,都一點沒耽誤工作.還有這位李副市長,他走馬上任,對秦楓的支持力度很大啊,要按這個進度,用不了一個禮拜,謝東就從江湖游醫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國家干部了?"
常曉梅點了點頭,冷笑著道:"這也是我大力配合的結果,要是在人事關系上死抓住不放,誰都沒辦法,只不過秦楓總喜歡和女人談感情,那我就順水推舟,陪他玩一把感情游戲咯."
張力維聽罷笑著搖了搖頭:"這小子啊,對自己總是那麼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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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倆已經談妥了,謝東調進市衛生局,奇穴治療理論的挖掘整理工作由市衛生局牽頭,而科研力量和臨床研究則以省中醫藥大學和中醫研究院為主,他為正,我為副,誰讓我對他有感情呢?"說到這里,常曉梅輕蔑的笑了下:"我們這也叫化干戈為玉帛,冰釋前嫌,各取所需了."
"一切都按照你的想法在進行著,盡在掌握嘛,這小子浮躁得很,最近又自以為是的厲害,也該讓他吃點苦頭了,否則,省城的官場都快容不下他了."張力維笑著道:"咱們就靜候時機的到來吧,我只需要一個恰當的時機,然後一切就都OK了."
常曉梅還是沉著臉道:"老張,你別太樂觀了,現在有一個非常麻煩的問題.謝東要把兩本書的內容全部公開,現在李云鵬大力支持,初步打算以市委宣傳部的名義來運作這件事.報業集團,省出版集團,還是電視台,都參與其中,這是一塊很誘人的政治蛋糕啊,不論是誰,分享一口,都可以算做政績的,畢竟從中央到地方,都在提倡弘揚民族傳統文化嘛."
張力維吃了一驚,公布書的內容?這玩的啥路子,這兩本書傳承了上千年,從來都是秘不示人,當年在皇家的藏書之中,都是有品級的禦醫方可借閱,現在可好,謝東一句話,內容就公開了,這不是暴殄天物嘛!這小子瘋了不成!
可轉念一想,不對啊,按照路南區法院的判決,這兩本書的所有權應該屬孫可鑫啊,雖然謝東訴至中級法院,可目前還遲遲沒有宣判,他憑什麼公布啊,嚴格點說,謝東現在滿世界招搖,說自己是奇穴治療理論的傳承人,這都屬于違法行為,畢竟還在訴訟階段呀,一切沒有定論.這也就罷了,所謂窮寇莫追,也不能把他往死路上逼,但要公布書的內容,那可絕對不行,你曬自己的銀行卡余額沒人管你,但你要是曬我的,那就得說道說道了.
"他現在沒資格公布,如果公布的話,那這個官司就有的打了,我會讓他傾家蕩產的."張力維冷笑著道.
常曉梅卻不以為然:"那可未必,老張,你把問題想簡單了,秦楓急于出政績,所以在這個問題上,他會不計成本的,首先,他很有可能出面來做你的工作,或者讓他哥秦嶺親自出馬,如果這樣的話,你答應不答應呢?其次,還有一種可能,據我所知,謝東的師父孫佐敏,曾經為這兩本書注釋過,並寫有大量的筆記,而這些東西,都在他的手里,他可以不公布書的內容,而公布這些筆記.這些內容可以不涉及原文,只寫病案的分析和治療,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是一點辦法沒有的,這也等于變相公布了這兩本書的內容.全中國這麼多中醫界的高手,只要看到這些注釋內容,基本就對奇穴理論的精髓了如指掌了."
一番話令張力維立刻皺起了眉頭,說實話,他畢竟不是專業人士,對中醫的理解和認知非常有限,被常曉梅這樣一說,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低著頭沉吟半晌,忽然歎了口氣道:"說了這麼多,你是不是想打小玉這張牌啊?說心里話,我真不想讓這孩子攪合進來,畢竟這對她是個兩難的選擇."
"她不光是謝東的徒弟,也是張氏門中最年輕的繼承人,她有這個責任的.也是蒼天有眼,如果不是我發現了她身世的秘密,謝東可能永遠都不會告訴她.一個人,連自己的身世都不清楚,難道這就對她很公平嗎?老張啊,這可不像你的風格啊,怎麼也優柔寡斷上了呢?看來,真是誰家的孩子誰心疼啊."常曉梅笑著調侃了一句.
張力維也笑了,歎了口氣道:"是啊,我總是覺得小玉這麼多年受了太多委屈和苦難,近在咫尺,我卻始終沒能找到他,反倒是讓一個不相干的人發現了這份秘密,覺得心里有愧,所以......"
兩個人忽然沉默了,似乎都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半晌,常曉梅才又說道:"算了,至于你用什麼手段,我就不管了,總之,該我做的,我都做完了,剩下的事就全靠你了,如果連你也沒辦法,我就只有認命了!"
說到這里,她停頓了下,咬牙切齒的繼續說道:"我只要一個結果,那就是徹底終結秦楓的政治生命,至于對事業的追求,已經不重要了,這件事結束之後,我就辭職不干,去美國陪孩子了."說完,苦笑了下,也不打招呼,開門便下了車,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便揚長而去了.
站在遠處的司機見常曉梅走了,連忙快步跑了回來,上車之後,偷眼看了下張力維,見老板面沉似水,一言不發,自然也不敢多問,只是靜靜的坐等他的命令.
張力維一直在默默的抽著雪茄,盡管他不願意承認,可事實已經擺在這里了,謝東在這件事上漸漸掌握了主動權,如果一旦書的內容公布,那自己爭來爭去,還有什麼意義?那我們家三十多口人的血豈不是白流了?
他媽的,這小子這招釜底抽薪挺狠啊!如果換在平時,他立刻會想到用非常手段來解決問題,但現在不行,丁老四雖然死了,但這場危機並沒有完全過去,如今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自己,絕對不能再輕舉妄動了.
還有什麼辦法能讓謝東打消這個念頭呢?哪怕是暫時的也好.......
讓小玉從中發揮點作用?因為據常曉梅觀察,自己這個侄女似乎對謝東有愛慕之情,而謝東也是猶猶豫豫,並沒有徹底拒絕.
還是算了吧,他在心里歎了口氣,最好不讓這個苦命的孩子以為,連自己唯一的親人,也在利用她.如果那樣的話,真的沒有可以信賴的人了.
再說,就算使美人計的話,也不能把自家的孩子送前線去啊,謝東算個什麼東西,獐頭鼠目,出身卑微,這絕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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