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確實有苦衷,只不過這苦衷有點難以啟齒而已.
小姜被警察帶走之後,青林第一時間就打電話通知了她.只不過當時,兩個人都以為,小姜肯定又做了什麼偷雞摸狗的事,壓根沒把昨天晚上省城發生的驚天大案和他聯系到一起.
別看小玉還沒有正式進入維康集團的核心管理層,但所有人從張力維對她的態度上已經明顯意識到,這個二十歲的小丫頭,將來注定是維康集團掌門人,所以,那些頭腦比較靈活的,當然對她刮目相看了.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小玉雖然暫時還不能接班,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在張力維面前說話的力度會越來越大.所以,在某種程度上說,和小玉成為貼心的好朋友,將來在維康集團肯定是不會有虧吃的.全集團上下,只要能說得上話的,無不以跟這個小美女副總裁走得近為榮,所以,小玉得知消息之後,只是隨便打了個電話,下面的人便各顯神通,很快將小姜的事弄清楚了.
當情況彙報上來的時候,小玉當場就傻眼了,她的第一反應和謝東是一樣的,自古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下小姜算是徹底完了,連殺兩人,肯定是死刑無疑了.
不能眼看著他被槍斃啊,她想,不論想什麼辦法,也得將小姜的命保住.
于是,她馬上撥通了公司法律顧問的電話,法律顧問聽完他的介紹,沉吟片刻,最後告訴她,事情也許未必像想象的那麼糟糕,按照我國現行的司法解釋,對死刑的態度是慎殺和少殺,所以,只要能找出一個比較靠譜,並且能抓眼球博得大多數人同情和認可的理由,這場官司也並非一點希望沒有.小姜之所以這麼做,肯定是有非常特殊的原因,否則,兩個八竿子打不到的人,怎麼可能有如此的積怨,非置對方于死地不可呢?所以,必須先把這個動機搞清楚,然後在動機上做文章.
小姜刺殺陳俊生的動機,她心里當然清楚,只不過有些話,實在不足以外人道罷了.
律師告訴她,現在小姜個人的態度也很關鍵,他在公安機關如何供述自己的犯罪原因,在將來的庭審上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所以,最好是能見一面,既然安撫他緊張的情緒,吃一粒定心丸,同時,更重要的讓他千萬不要亂說話,只就事論事,至于別的事則必須做到一問三不知,熬過了公安機關的偵查階段,等律師可以介入了,一切就好辦多了.
"可是,現在能見得到他嗎?我聽說,像他這樣的嫌疑人是很難見的,就算是市局局長發話都未必好使."她無奈的問了一句.
這位法律顧問跟隨張力維很多年了,對張老板的手段和風格相當熟悉,于是笑著告訴小玉,這種事,不是官越大越有用的,所謂縣官不如現管,在某些是時候,一個小小管教干部能做到的,當大領導的未必能做得到.
小玉自然追問到底怎麼辦,律師則告訴她,公司安保部的王經理,過去一直是丁老四的副手,跟著四爺縱橫江湖多年,黑道白道熟人多面子廣,這種事不需要驚動董事長,只要找他就能辦得到.
小玉一聽,自然大喜過望,連忙又找到了保安部的王經理,把情況一說,這位丁老四曾經的得力助手自然拍著胸脯保證,事不宜遲,馬上就辦!
讓她沒想到的是,當天下午,事情就聯系成了,所以當青林來電話跟她通報小姜的情況時,她便將事情說了,並相約晚上一起去跟小姜見面,此外,還叮囑青林,如果可能的話,最好讓師父一起去看一看.她的想法是,此時此刻,讓小姜感受到更多的關心和溫暖,也有助于他堅持下去.
然而,今天早上,她還沒起床,張力維便敲響了房門.
小玉是個大丫頭了,張力維從沒怎麼早到過她的房間,所以,她多少感覺到有點意外,打開門一瞧,叔叔的臉色鐵青,眉毛擰成一個疙瘩,不禁吃了一驚,張力維也不看她,低著頭一聲不響的徑直進了房間.
她有點緊張,關好了房門,怯生生的問道:"叔,你有事嗎?"
張力維沒有抬頭,雙手抱在胸前,沉默了片刻,這才緩緩問道:"小姜殺陳俊生這件事,和你有關嗎?"
聽叔叔這麼問,她反而松了一口氣,心想,叔叔沒准是認為她恨陳俊生入骨,所以才暗中指使小姜去殺人泄憤,于是趕緊笑著說道:"怎麼可能和我有關系呢,我事先一點也不知情的."
張力維抬起頭,直直的看著她追問道:"你不要跟我撒謊,到底有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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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沒有."她肯定的回答道.
張力維點了下頭:"那就好,既然沒有關系,這事以後就不要再管了,更不要去見那個傻小子,一切都交給我來處理吧."
她沒想到叔叔會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來,不禁提高了聲音問道:"為什麼啊?小姜之所以這麼做,也完全是為了我,你知道他喜歡我,正因為我受了這麼多侮辱,才想為我出這口氣的,雖然我事先不知情,但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怎麼能坐視不管呢,難道眼睜睜看著小姜被判死刑嗎?"
張力維卻冷笑了一聲:"當街行凶,殺死二人,重傷一人,你覺得他還有活路嗎?而且,據我所知,他事後並沒有逃走,而是在飯店飽餐一頓之後,主動打電話告知警方自己在什麼位置,然後坦然就擒,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意味著,他早就考慮好了一切!這麼說吧,就算是殺了人,讓你給藏起來了,我都可以想辦法弄個身份,然後送他遠走高飛,但是既然他被警方抓了,這就另當別論,總之,你絕對不許插手了."
她被叔叔決絕的態度搞懵了,愣愣的看著這個向來對她寵溺有加的人,眼圈一紅,眼淚撲簌簌的掉了下來,抽泣著道:"叔,我不能看著他就這麼走上絕路,我們同門一場,他愛我,並且為我做了那麼多,我必須得管."
"一介莽夫,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這種人沒價值."張力維淡淡的道:"而且,你別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你現在是維康集團的副董事長,未來維康集團的掌門人,不是跟在謝東身後的農村丫頭了,你想過嘛,小姜如果在法庭上說出為什麼要去殺陳俊生,對你會產生多大負面影響嗎?還有,如果她說出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會給我帶來多大的麻煩?說他是個莽夫都是抬舉他,十足的蠢貨!殺了人,不趕緊跑路,還主動等著警察來抓,自以為很牛逼很爺們,實際上就是個白癡!"
一句話說得小玉頓時傻眼了,是的,自己被陳俊生作為禮物送給各個高官的事,在她心里始終是個抹不掉的陰影,如果這件事被小姜當做殺人理由供述出來的話,搞不好她還得出庭作證,要是那樣的話,確實是一件非常難堪的事.
還有那屈辱的一夜,這件事本來已經過去了,叔叔將影響控制到了最小,而且事後她也聽說了,那個廢棄的廠房著了一場大火,燒死了四個人.
盡管她從來沒問過叔叔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心里還是能猜出一二的.
如果這些事也被提及,不光是羞辱要被重新拿出來曬一遍,而且由此會引發一連串的反應,而這些對叔叔而言,是非常麻煩的,需要耗費大量的精力去擺平,而且還有局面失控的風險.
她清楚自己現在的一切是來自于誰,更知道這一切將來會帶給她什麼,在一無所有的時候,人也許會覺得感情比金錢重要,可當擁有了巨大的財富和社會地位之後,卻極少有人肯為了感情而放棄.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她傻眼了,呆呆的站著,一時竟然有點不知所措,可是,片刻的慌亂之後,還是把心一橫道:"可是,如果我什麼都不做,今生今世,良心都會不安的."
張力維看著這個倔強的侄女,沉思良久,最後無奈的歎了口氣道:"算了,還是按我剛才所說,這件事交由我來處理,如果小姜是個聰明人,一切按我的安排來做,或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但如果他一意孤行,非要充什麼替天行道的硬漢,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小玉聽罷,擦了下眼角的淚水,低聲問道:"那今天晚上......怎麼辦?"
張力維想了下,果斷的說道:"今天晚上你哪也不許去,給我老實的呆在家里!"
話音剛落,青林的電話便打了過來,詢問她今天晚上的具體安排,她看了眼陰沉著臉的叔叔,把牙一咬,便直接告訴青林,這件事取消了,而且以後也不打算管了,可當青林驚訝的問為什麼的時候,她實在編不出個合理的解釋,于是只好信口說,馬上要高考了,怕影響自己的考試,隨即就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張力維走過來,憐愛的撫摸著她的頭發道:"孩子,你是咱們老張家的希望啊,我還指望你將來結婚生個兒子姓張呢,所以,在這件事上,你必須聽我的安排,一個粗鄙莽夫的愛,完全沒有珍惜的必要."
小玉聽罷,並沒吭聲,只是默默的點了下頭,張力維則若有所思,走到窗口,看著湛藍的天空出神,好半天,才像是自言自語的道:"既然已經安排了,不去也是種浪費啊,我覺得可以安排謝東去見一下嘛,讓他們師徒敘敘舊,既合情也合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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