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市局出來,二人徑直回了家,盈盈照例是只要有謝東在,就不讓任何人抱,搞得魏霞都有點郁悶了.
距離吃晚飯還有點時間,保姆在廚房里忙碌,夫妻倆也閑著沒啥事,便東一句西一句的閑扯起來.聊來聊去,話題很自然的落在了給張力維治病的事上.
"這事你別聽高大姐的,醫生是該治病救人,但也分是誰,話又說回來,她欠張力維的人情,可咱們不欠啊,張力維差點要了你的命啊,咋的,好了傷疤就忘了疼嗎?"魏霞懶洋洋的躺在沙發上說道:"你就聽我的,大姐的面子照給不誤,可你去治療的時候,手高手低的自己掌握唄,說句不好聽的,不給他往壞里治,就算是醫德高尚了,不用那麼認真,糊弄糊弄不就完了嘛!反正別人又看不出來."
他抱著孩子,沉默不語,魏霞見狀繼續說道:"你可別跑那里去賣傻力氣去,張力維這樣的人,就像是那條凍僵的蛇,你救活他,非咬你一口不可!"說完,見他還是不吭聲,抬腳輕輕踢了他一下,一本正經的道:"別琢磨了,就按我說的做."
他點了點頭,卻不想就這個問題再聊下去,于是便問道:"對了,你這次回來,和常局長聯系沒?"
魏霞一愣:"沒有啊,你們現在不是在一起嘛,難道你沒告訴她?"
他搖了搖頭,便將常曉梅最近一段日子行蹤很神秘的事情說了,魏霞聽罷也皺了眉頭,上次謝東聯系不上常曉梅的時候,曾經告訴過她,事後她和常曉梅也取得了聯系,但由于那段時間比較忙,也沒有深聊什麼,只是相約見面再詳談.
從昨天回省城到現在,她一刻也沒得清閑,所以沒顧得上通話,如今聽說常曉梅又好幾天沒消息,不禁有點擔心了,抓起電話便打過去,不料竟然還是關機狀態.
"這個常大妮子,搞什麼名堂?"魏霞嘟囔了一句:"電話居然關機."
"是啊,這段日子,她的電話始終關機,不會有啥事吧?"他說了句.魏霞沒吭聲,低著頭想了下:"一會吃了晚飯,咱倆去她家吧,這麼長時間沒見面,我還真挺想她的,另外天氣這麼好,順便也帶盈盈出去透透氣."
"可是......我今天有晚班呀,總不能讓高大姐一個人盯著,畢竟都五十來歲的人了,實在不好意思啊."他支吾著說道,眼睛卻偷偷觀察著魏霞的面部表情.
魏霞並沒什麼異常,只是低頭擺弄著手機,似乎在給常曉梅發信息,弄完之後,將手機丟在一邊,瞥了他一眼道:"不是說那個美國佬病情挺穩定了嘛,怎麼每天還這麼麻煩?"
他連忙將美國NEC電視台派攝制組來省城的事說了,還說明天要進行第三輪熏蒸治療,美方電視台要現場拍攝熏蒸和針灸的畫面,並傳到美國播出,所以,今天晚上要做准備工作等等,總之盡量渲染吧,魏霞聽罷倒也挺高興,湊過來摟著他的胳膊道:"東子,你要是真能在美國出了名,干脆咱倆就移民吧."
"移民?咱倆移民干嘛?連句英語都不會說,到了那邊能干啥啊?"他笑著問道.
魏霞卻把嘴一瞥道:"不會可以學嘛,那有啥難的,不就是點頭YES搖頭NO嘛,再說,美國的華人特別多,他們說,在洛杉磯那樣的大城市,中國人多的,冷不丁還以為是在廣州呢!其實,咱們倆在啥地方都一樣,最主要是盈盈,在美國可以接受最好的教育,比中國強多了."
"在中國不也一樣能接受好的教育呀,為啥非要去美國呢?"他真有點無法理解魏霞的思想,于是笑著道:"跑那地方去當什麼二等公民,我才不去呢."
"簡直是對牛彈琴."魏霞懟了他一拳,氣呼呼的道,正想再駁斥他的愚蠢無知,手機卻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不禁笑道:"看見沒,就是不扛念叨,常大妮子來電話了."
電話一接通,常曉梅的第一句話,卻讓夫妻倆吃了一驚.
"我辭職了!"
魏霞瞪圓了眼睛,驚訝的道:"你說啥?辭職?誰辭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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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曉梅淡淡的道:"我辭職了,今天已經辦理好了所有手續,下周就飛美國,和女兒團聚了."
魏霞張了半天嘴巴才道:"下周就走了......曉梅,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突然就不干了呢?我了解你,你不是輕易放棄自己夢想的人啊."
電話的那一端沒了聲音,良久,常曉梅才平靜的說道:"我的夢想有很多,不可能每個都追逐下去,其實,只不過是做了一次取舍而已,當年,我為了能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幾乎放棄了對孩子的照顧,這麼多年,也該陪陪孩子了,再說,去美國也並不代表放棄夢想,方院長在洛杉磯有家中醫院,我雖然業務荒廢了,但畢竟是科班出身,基本功還是很紮實的,恰巧孩子和我妹妹也都生活在那里,過去之後,既能和孩子在一起,又能幫方院長管理醫院,我在這方面自認還是有些能力的,等將來醫院有了發展,沒准還得請東子來坐診呢!"
"你這是來真的啊......"魏霞的眼圈突然紅了:"該死常大妮子,說走就走,提前連個招呼都不打,你這一走,我要是有點鬧心事,可找誰訴苦去啊!"說完,眼淚便掉了下來.
常曉梅那邊應該也有點激動,兩個女人哽咽著都說不下去了,半晌,還是魏霞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曉梅,我知道你這麼做一定是有原因的,既然你不想說,我就也不問了,不過,咱們姐妹一場,走之前,一定要好好聚一聚吧,我是姐姐,就當是給你餞行吧!"
"別弄得跟生離死別似的,多大點事啊,同住地球村而已,從洛杉磯直飛省城,也不過14個小時,只要想見面,隨時隨地都可以啊,再說還有電話呢,你要是心疼電話費,我打給你還不成嗎?"常曉梅笑著說道:"不過,我走之前,咱們是該聚一聚,我還有些事要交代,明天吧,讓東子帶上青林和小玉,到我家里來,咱們來個一醉方休."
掛斷了電話,魏霞皺著眉頭,半天也沒說話.他也無語,心里卻多少能理解常曉梅的心情,應該是各種心灰意冷和不如意吧,她曾經是那麼瘋狂的想在奇穴治療的挖掘整理上取得一番成就,然而,當這項工作終于被提到議事日程上的時候,卻被一點點的排擠了出去,成了一個無足輕重的人物.
仕途受挫,事業受挫,就連所謂的感情也被秦楓玩弄得稀里嘩啦,對于一個素來爭強好勝的女人來說,這種打擊是致命的,而面對著張力維,秦楓乃至秦嶺這樣的人,她又無力翻盤,所以只能選擇默默的退出吧.
"曉梅到底經曆了什麼呢?"魏霞自言自語的道:"或許和桐桐一樣吧,也是個犧牲品,只不過,她比桐桐多了一條後路罷了."
他答應過常曉梅,不把他們之間那天的談話告訴魏霞,所以,只是淡淡笑了下,微微搖了搖頭:"經曆了什麼不重要,她既然選擇了,就一定是有道理的吧."
魏霞將目光投向窗外,幽幽的歎了口氣.
"我真的不敢相信,這會是她的選擇,你不了解曉梅,這絕不是她的個性......"
魏霞確實說對了,此時此刻,還沒人知道常曉梅的突然辭職意味著什麼.但很快,這個看似已經退出政治舞台的小角色,便會在省城的政壇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以至于多少年之後,人們再次提及這個傳奇的美女局長,還會豎起大拇指.
"對了,剛剛曉梅說方院長,這個人你認識嗎?"魏霞不解的問了一句,他剛給簡單介紹了下,盈盈突然開始扭動小身子,然後哇的一聲便哭開了.
不論爸爸媽媽的心情如何,有沒有煩心事,盈盈總是按照自己的作息時間醒來並睡去.比如現在,就是她的哭鬧時間,閉著眼睛哇哇的哭了一陣,睜開淚眼婆娑的雙眼,發現自己躺在爸爸的懷里,于是便安靜了下來,魏霞見了,像是嫉妒似的伸手在她的腦門上輕輕戳了下,不料這個本來很平常的動作,卻令盈盈發出一連串咯咯的笑聲.
盈盈會笑了,剛剛那是她人生的第一次歡笑,並且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
整個晚上,哪怕是魏霞輕輕的拍一下巴掌,她都會咯咯的笑個不停,那天使般的笑聲,讓整個房間都充滿了歡快,最後,把夫妻倆給笑害怕了.魏霞有點擔心的道:"別讓孩子笑了,再給笑傻了咋辦?女孩的智商隨父親,本來就有點偏低,一直這麼咧著大嘴傻笑,這不成傻丫頭了嘛!"
他也有點擔心,關鍵嬰兒的肺活量小,笑多了會影響腦部供血,確實對身體不好,于是連連點頭稱是,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有點不對勁,于是有些不服氣的問道:"憑啥盈盈的智商隨我,就偏低呀?"
魏霞則咯咯的笑個不停:"我說錯了啊,半仙息怒,你屬于大智若愚型的,外表看起來傻,其實心里鬼著呢."
這雖然是句玩笑話,可聽得他卻心里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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