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力維沒有說話,只是久久的凝視著他,半晌,才深深歎了口氣道:"這個事確實怪我,如果早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在你身上多一些耐心和誠意,也許就不會搞到這個地步了."說完,無奈的笑了下,搖了搖頭道:"算了,先不扯這些沒用的了,咱倆還是聊正題兒吧."
他也點了點頭,拉過一把椅子,在床邊坐了下來.
張力維略微斟酌了下,慢條斯理的道:"你一定把我們之間打算合作的事通知了警方,這個我沒猜錯吧?"
他想了下,微微點了下頭:"請你理解吧,我沒有你那麼強大的心理素質,出現這種情況,我只能選擇和警方合作,來保護我家人的安全."
"可以理解,在情理之中."張力維點了點頭:"可是,這個人對我很重要,我必須先得到他,否則,我們之間的合作就失去意義了呀?這個也請你理解."
"你什麼意思......"謝東疑惑的問道.
張力維那歪著嘴的笑容再次掛在臉上,不過時間很短,稍縱即逝.
"我的意思很清楚,我不能讓這個人落到警察的手里,要是那樣的話,我們之間的合作就沒什麼價值了,所以,你必須配合我的行動,否則,這件事成功的幾率會大大降低."張力維道.
他微微聳了下肩膀:"張老板,白天的時候我就跟你說了,我們說是合作,其實,我真的幫不了你什麼,說白了,我就是個小人物,只想老老實實,平平安安的過日子,你別指望我做什麼,事實上,我也做不了什麼."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下,低著頭想了想,又道:"實不相瞞,我曾想過用埋針法讓你處于一種瀕死的狀態,但那不解決問題啊,就算能騙得了一時,可是監控設備不會撒謊,沒死就是沒死,而且,你一旦處于休眠狀態,會有太多不可控因素,你也未必能同意那麼做......"
話還沒等說完,就被張力維打斷了:"不用那麼麻煩的,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而且,你完全可以做到."
"什麼事?"他問道,兩只眼睛則緊緊的盯著張力維,不知道這個老狐狸又要耍什麼花招.
張力維努力的把身子往前挪了下,由于一側肢體沒有知覺,他的樣子顯得有點狼狽,謝東伸手想去幫他一下,卻被拒絕了.
"我不能總依靠別人才能坐起來."他輕聲說道,然後用一只手撐著床,吃力的將身體調整到了想要的姿勢.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笑著繼續道:"讓你做的,是非常簡單的一件事,就是從現在開始,不要再接那個人的電話,哦......這麼說不全面,是不要再接任何陌生人的電話.怎麼樣,這個要求不過分吧,我覺得你沒理由拒絕."
他想了下,確實不過分,只是不知道,一旦不接那個鬼號碼打過來的電話,是否會引發什麼後果......
見他低頭不語,張力維又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擔心老婆孩子的安全,這個你大可放心,畢竟有公安方面保護著嘛,一時半會不會出什麼問題,而我不需要很久就能解決問題的,當然,前提是你答應這麼做,並保證不通知警方."
"你指的不通知警方,具體是什麼?"他問.
"就是指剛剛我讓你做的那件事呀!"張力維笑著道:"怎麼樣,要是連這個條件你也不答應的話,那我們就沒有合作的必要了."
他想了下,最後把牙一咬,深深的點了下頭:"好,我答應你!"說完,心里默默的想道,明天魏霞和孩子會跟我在一起去平原,陳龍他們會暗中保護,而且平原縣也會派出部分警力在現場維持秩序,那家伙就算再囂張,也未必敢在大庭廣眾下動手,儀式結束之後,可以把這個事直接告訴魏霞,然後讓她在平原縣找個地方一躲,讓嘎子他們負責安全保衛,就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以張力維的辦事效率,他不會等到第三天的,也許明天一過,這個人就已經消失了!心里想著,抬頭看了眼張力維,卻發現他也正盯著自己,于是微微笑了下道:"提前祝你一切順利吧,其實,不知道為啥,我總有一種自己給自己挖坑的感覺,就好像幫著一只受傷的老虎,打死了一條趁機偷襲的狼,然後一回頭,卻發現,那只受傷的老虎更可怕."
張力維聽罷卻哈哈的笑了起來:"你的這個比喻不好,本身就帶有歧視的色彩,沒什麼老虎和狼的事,我們不過是互相利用,解決眼前的難題而已,至于其他的事,那就以後再說,誰也不是聖人,看不了那麼遠的.但我要重申一點,就是絕對不許把我們倆今天談話的內容透露給警方,如果那樣的話,我的行動很可能失敗,而機會只有一次,我勸你還是要相信我,並不是說警方不中用,而是我做事更乾淨利索,不留後患."
話音剛落,一陣沉悶的雷聲從天邊滾滾而來,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朝窗外看去,張力維喃喃的道:"看來,這場雨小不了啊,我喜歡下雨,能把一切都沖刷得干乾淨淨,而且,雨後的天總是最藍的."
他不知道張力維這番突如其來的抒情意味著什麼,只是呆呆的看著窗外的夜色出神.
房門被輕輕敲了幾下,隨即聽小玉在外面說道:"我能進去關下窗戶嗎?好像就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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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張力維答道.
小玉推門進來,也不看他們倆,只是低著頭走到窗口,麻利的關好窗戶,然後默默的轉過身便往門外走去,剛走了幾步,卻被他喊住了.
"你不用出去了,我和張老板已經聊完了,你在這里吧,我出去溜達溜達,順便抽根煙."說完,他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回到自己休息的房間,點上了一根煙,坐在沙發上默默的吸了幾口,將手機拿了出來,調出了鄭慧的號碼,猶豫半天,最後還是沒有撥出去.
盡管他不知道張力維到底會用什麼手段,但有一點是清楚的,那就是這位張老板馬上就要動手了,而此時此刻,陳龍和鄭鈞他們也一定在密切的關注著局勢的發展,我到底該怎麼做呢?從現在開始,不接那個人的電話,會引發什麼後果呢?張力維搞掉了這個人,是否會對警方查辦案件有什麼影響呢?
所有這些問題在他的腦海中反複縈繞,搞得他心神不定,坐臥不安.一口氣抽了好幾根煙,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窗外的雨倒是越來越大,密集的雨點敲打在玻璃上,讓他的心情更加煩亂起來.
房門被輕輕推開了,小玉怯生生的站在門口,遲疑著並沒有馬上走進來.
"進來吧."他瞥了眼,頭也不抬的說道.
小玉閃身進了房間,然後邁著小心翼翼的腳步走了過來,一聲不吭的站在他的對面.
"有事嗎?"他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紛亂的心情平靜下來.
小玉輕輕歎了口氣,拿出一張銀行卡遞了過來,他沒有伸手接,而是抬起頭,用疑惑的目光看了小玉一眼,笑著道:"干嘛,別告訴我,這是你叔叔給我的?"
小玉輕輕搖了搖頭,柔聲說道:"不是的,這里面有一筆錢,我托人送給小姜父母,可人家說啥也不要,我想,在他們心里,一定認為是我把小姜害死的,應該恨死我了,所以,就由你轉交吧.他們的日子不寬裕,我暫時又無法抽身,這些錢,至少可以改善下他們的生活條件."
他想了想,伸手接過那張銀行卡,拿在手里看了看,問道:"這里面有多少錢呢?"
"一百萬,密碼是小姜的生日."小玉淡淡的道.
他不由得撓了下頭,一百萬,說實話,這筆錢有點多,很容易讓小姜父母理解成為是兒子的賣命錢,可能在目前的小玉看來,這個數目,已經是最低限度的補償了,畢竟她現在的零花錢,可能都不止這些.
"好吧,我明天把這個卡交給青林,小姜被捕前,曾經托福青林代為照顧自己的父母."他道.說完,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勁兒,低著頭想了想,冷冷的問道:"小姜自殺用的那把刀,該不會是你提供的吧?"
小玉的身子似乎抖了下,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嘴唇微微顫抖著,好半天,才逐漸平靜下來.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只是重複著這句話,一邊說,一滴眼淚竟然默默的從眼角流出,無聲的滑落下來.
他沒再追問什麼,只是靜靜的注視著小玉,恍惚之間,忽然感覺很陌生,好像從來不認識似的.
片刻的激動過後,小玉很快就恢複了正常,她伸手擦了下臉頰上的眼淚,苦笑了下道:"哥,別把我想得那麼無恥和絕情,我還是我,跟去年冬天在天河洗浴當迎賓小姐的那個農村丫頭,並沒有本質的區別,不過是換了身行頭,兜里揣了幾個錢而已,小姜的事,早晚會查清楚的,在查清楚之前,請你相信,這個世界上哪怕只有一個人想他活下去,那也一定是我."
他靜靜的聽著,還沒等品出這句話的含義,一道耀眼的閃電劃破夜空,幾秒之後,一聲巨雷在半空中炸響,震得窗戶玻璃都發出嗡嗡的響聲.
小玉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戰,隨後慘笑了下道:"我要說的不是真心話,早晚就讓這個雷劈死!"
"不要發這種惡毒的誓了,我相信你說的是真話."他道,說完,抬頭看了小玉一眼,有點納悶的問:"對了,你怎麼不守在病房里呢?難道不怕出什麼意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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