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像頭是阿亮偷偷裝上的,房間里的人並不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完全處在監視之中.
畫面中,顧主任雙手抱在胸前,在客廳里來回走著,顯得情緒很激動,走了幾圈,只見他停下腳步,比比劃劃的說道:"哥幾個,在座的都是老相識,你們這些年前呼後擁,呼風喚雨,唯獨我老顧一個人,本本分分的搞業務,現在出了這麼檔子事,能不能好漢做事好漢當,趕緊認了不就完了嗎?何必把大家都困在這里呢,連嫂子都得陪著一起,這未免太不講究了吧?"
"老顧,我怎麼聽著,你話里有話呢?"胡副總冷冷的斜了顧主任一眼道:"什麼叫這麼多年,我們呼風喚雨,你本本分分,言外之意,今天這事跟你沒關系唄?當年我們跟著老張風里來雨里去,拼死搏命的時候,你一個人跑到日本進修去了.學成歸來,不僅娶了個日本娘們,還搖身一變成了專家學者,如今一邊賺著維康醫院的高額年薪,一邊拿著公司干股分紅,比我們這些呼風喚雨的人一點也沒吃虧啊.讓你在這兒坐一會,好茶好飯的招待著,你上竄下跳的鬧騰什麼啊?"
"我也沒說錢上吃虧啊,我是說,這麼多年,我壓根沒參與公司的運營,只是老老實實的干業務.不像某些人,整天挖空心思算計別人,當個副總都不滿足啊."顧主任冷笑著道.
胡副總則反唇相譏:"你還真說對了,是有個人當副總不滿足的,就是你親弟弟顧長卿,而且,他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不滿足."
"咱倆說話,你扯上我弟弟干嘛?再說,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你嗎?老張病重的那幾天,你也沒少在暗中搗鬼吧?長卿愛出風頭,自以為是,傻逼呼呼的沖在前面,其實還不都是你攛掇的!"顧主任越說越激動,啪的一聲拍了下桌子.
這句話可把胡副總激怒了,呼的一聲站了起來,手指著顧主任道:"姓顧的,你少在這里造謠啊,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搗鬼了?顧長卿鬧得最歡的那幾天,我壓根就沒在省城!"
"你那是見勢不妙,躲出去了."顧主任冷笑著道:"沒在省城也說明不了啥問題,你敢不敢當著大家的面,把你那幾天的手機通話詳單打出來,我不用看就知道,你每天至少得跟長卿通十個以上的電話,至于研究什麼,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這句話似乎擊中了要害,胡副總有點惱羞成怒了,站起身,指著顧主任的鼻子嚷道:"你算老幾啊,看我的通話記錄?再說,就算我跟顧長卿有聯系,那也說明不了什麼,事實上,我一直在勸他要以大局為重......"
"去你媽的吧,上墳燒報紙,你糊弄鬼啊!你是個什麼貨色,在座的誰不清楚?要我看,想弄死老張的人,就是你個胡大腦袋!"顧主任突然爆了句粗口,直接就罵上了.
看到這里,張力維禁不住撲哧一下笑了,指著手機屏幕,扭頭對阿亮道:"這個老顧啊,別看他平時挺老實的,其實,年輕的時候脾氣可大了,跟我鬧翻過好幾次,他這個人,要是上來驢脾氣,天王老子都不怕的."
"我咋感覺他們倆有點不對付呢?"阿亮笑著問了一句.
張力維則微微一笑:"他們倆的矛盾說來話長啊,從年輕的時候就互相看不順眼,這都是我當年在中藥市場的時候就認識的老兄弟,這幫人,沒一個省油的燈."
胡副總的頭,確實比別人大一圈,所以,年輕時候就得了個胡大腦袋的綽號,不過近些年隨著社會地位的提升,已經很少有人喊了,今天被顧主任當眾這麼一喊,頓時火冒三丈,抄起茶幾上的水杯便要砸過去,卻被身邊的兩個人給抱住了,他一邊掙脫著,一邊指著顧主任罵道:"姓顧的,不用你在這里假惺惺的裝好人,今天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顧主任一聽,也不甘示弱,直接將身上的白大褂甩掉,冷笑著道:"好啊,多少年都沒打過架了,今天正好活動活動!"顧主任的兩個同事見狀,也趕緊攔住了他,房間里頓時亂做一團.
正不可開交之際,病房的門突然砰的一聲被推開了,張夫人緩緩的走了出來,由于鏡頭角度的原因,只能看見她的一個側臉,但仍能感覺到一種威嚴.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低著頭,誰也不吭聲了.
"咋不打了呢?"手機里傳來了張夫人的說話聲:"都挺能耐的嘛,快五十歲的人了,身家上千萬,居然跟街頭的小流氓似的,還要動手打架,是不是以為還是當年在藥材市場啊?為了點蠅頭小利,也能打個頭破血流?"說道這里,張夫人略微停頓了下,用手指了下大門繼續道:"要打的話,就滾到外面去打!否則,就都給我老實呆著!"
說完,她轉身進了病房,並狠狠的摔了下門.
"董事長,我以前感覺嫂子說話慢聲細語的,就是個與世無爭的女人,可這幾天突然發現,其實,嫂子身上也有股子霸氣,你剛剛手術那天,顧長卿帶人鬧得烏煙瘴氣的,嫂子一出場,幾句話就把局面安撫住了,當時我的心情,絕對可以用震驚兩個字來形容!"阿亮一本正經的道.
張力維沒吭聲,低著頭想了下,將畫面切換到病房里.
張夫人並沒有躺著,而是在病床上盤膝而坐,雙目緊閉,一動不動.他盯著畫面看了半天,最後默默的將畫面又切換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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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里的幾個人都消停了,坐在沙發上,低著頭不吭聲,只有顧主任還在房間里不安的走來走去,走著走著,忽然抬腿照著房門就是一腳,然後大聲嚷道:"這他媽的叫什麼事!"
門外的保安聽見動靜,趕緊推開門看了一眼,剛一露頭,顧主任便喝道:"看什麼看,滾出去!"
"董事長,我咋感覺顧主任有點煩躁呢?難道會是他嗎?"阿亮小心翼翼的問道.
張力維沒說什麼,只是將畫面關掉,把手機遞還給阿亮,然後默默的看著天空出神,半晌,才輕聲說道:"走吧,咱們該回去了."
阿亮將張力維推回了病房,一進門,顧主任便迎了上來,直截了當的問道:"董事長,那個人找到了嗎?"
他笑了下:"哪有這麼快,還沒什麼消息,這個事最後得交由警方處理的,所以,大家都不要著急."
"可是,一上午了啊,我們都窩在這里,啥也做不了,難道警方那邊要是沒消息,咱們就一直在這里呆下去嗎?"顧主任急頭白臉的說道:"你知道我這人脾氣急,受不得半點委屈,反正我是問心無愧,我不怕您生氣,再等一個小時,要是還沒結果,我可就先告辭了."
張力維聽罷,瞪了顧主任一眼道:"老顧啊老顧,這麼多年了,我一直以為你這性子改了,可今天一看,真是應了那句話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這臭脾氣,這輩子算是改不掉了,你瞧瞧你,跟動物園里關在籠子里的狼似的,就不能找個地方消停坐一會嘛?"
見張力維沉了臉,顧主任無奈的歎了口氣,這才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董事長,我跟您坦白個事."一直沒吱聲的胡副總低著頭說道:"您病重那幾天,顧總鬧著要把股份抽出來,我腦袋一熱,也跟著參與了,不過當時我確實在南方,顧總給我掛電話咨詢我的態度,我就支持了......"
張力維笑了下:"這也不算什麼啊,咋還弄出個坦白兩字呢?我們是企業,又不是黑社會,人員和資金流動再正常不過了,那幾天我重病在床,生死未卜,外界的各種謠傳很多,導致人心浮動,這都在情理之中."
話音剛落,另外兩個副總也苦笑著道:"董事長,這件事......"話還沒等說出口,便被他直接揮手打斷了.
"算了,這件事,從今天開始,就誰也不要再提了,我的病漸漸好了,公司也並沒像有些人認為的那樣,就此被搞垮,所以,咱們不要在這些無聊的問題上糾纏不清,還是要往前看,團結起來,一起掙錢才是真格的呀."說完,他爽朗的笑了起來.
眾人也跟著笑,笑過之後,張力維指著顧主任道:"老顧啊,尤其是你,從今天開始,就更不許再提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見顧主任還抻著脖子,好像有點不服氣的樣子,他則把臉一沉道:"咋的,你弟弟買凶要干掉我,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你和老胡之間那點矛盾,還能沒完沒了啊."
話音剛落,阿亮的手機忽然響了,他拿出來看了眼,朝張力維微微點了下頭,便轉身出房間外去接了,片刻之後轉回來,貼在他的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張力維的表情卻依舊很平靜,只是微微點了下頭道:"你去吧,不過要注意分寸,不要激化矛盾,必須客客氣氣的把人給我請到這里來."
阿亮應了一聲,快步朝門外走去.
目送阿亮出去了,張力維突然苦笑了下:"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啊,等這個事過去了,公司是要補充一部分新鮮血液了,而且,時代變了,我們的思路也要轉換下,要與時俱進才行啊."
屋子里的人不知道他這番話具體指的是什麼,只聽說要把人客客氣氣的請到這里來,便大概料定,事情一定是有了結果,不禁既緊張又期待,都互相看了眼,心中暗暗琢磨,到底會是誰呢?謎底應該很快就要揭曉了吧.
"幾點了?"張力維突然問了句.
顧主任看了眼手表,連忙說道:"一點了."
張力維嗯了一聲,將身子往後靠了下,整個人都縮在定制的高級輪椅里,眼睛看著天花板,喃喃的說道:"謝東那邊應該快結束了吧?我還等著他回來再給我做一次針灸呢,奇穴針灸,確實功效顯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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