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很從容,張力維讓阿亮把自己推回到辦公室,將那兩本書裝進皮箱里,然後用從保險櫃里取出一個小皮包,里面有早就准備好的身份證以及護照,當然,所有這些證件都是真實有效的,而且,不止一個.
"阿亮啊,一會警察要來抓我,你願意跟我走嗎?"在電梯里,他平靜的問阿亮道:"如果不願意的話,你把我送出去之後,今天晚上就可以離開,我給你一筆錢,足夠你下半輩子生活的了."
阿亮則好像沒聽見似的,一句話都不說,只是按下了負三層的按鈕.
直到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阿亮才淡淡的道:"董事長,我給您開了十年的車了,早就把您當成了自己親人,不管發生什麼,只要您活著一天,您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生死都跟到底了."
"可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備哦,這次不同以往,這一走,恐怕就再也回不來了."張力維的聲音還是很平靜,就像是在拉家常.
倒是阿亮略顯激動,出了電梯,大步流星的推著輪椅向前走著,一邊走一邊道:"回不來就回不來唄,我沒老婆,也沒孩子,父母有哥哥姐姐照顧,到時候給他們些錢就是了,正好跟著您環游世界,逍遙快活去."
張力維聽罷,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在空曠的地下工事中回蕩著,感覺有些詭異.
"阿亮啊,想不到,最後陪在我身邊的竟然是你,咱爺倆還真是有點緣分的嘛,不過我可事先說明白啊,這是在逃命,距離你說的逍遙快活,還有很大一段距離呢!"張力維笑著道.
"啥逃命不逃命的,我就當是旅游了."阿亮說著,幾步來到了汽車前,麻利的拆下車衣,然後圍著車子轉了一圈,大致檢查了下,這才打開車門,將張力維扶上了車,把箱子裝進車輛的後備箱,然後鑽進駕駛室,啟動了汽車,朝前方開去.
汽車在空曠的人防工程中飛速行駛著,拐了幾個彎,很快便駛上了一條曠闊筆直的大道.
二十分鍾之後,前方便出現了一個亮點,隨著車輛的駛近,一個巨大的鐵柵欄門出現在眼前.阿亮停好車,從扶手箱里找出鑰匙,打開了鎖頭,然後吃力的將鐵柵欄門推開,這才氣喘籲籲的回到車上,一腳油門,車子如離弦之箭,從地下工程中鑽了出來.
轉過一個山坳,眼前就是筆直的公路,這條路往南可以直通北京,向北則可以通往北部邊陲.
"董事長,我們去哪?"阿亮放緩車速,回頭問道.
"哪也不能去,咱們得回省城,這個時候到處亂跑,是很危險的."張力維笑著道:"還有,先把你的手機關了,從現在開始,這個手機就永遠不能再用了,你跟任何人也不能再聯系了."
阿亮的文化程度不高,但唯一的特點就是對張力維的服從幾乎達到了盲目的地步,聽他說完,掏出手機,想都沒想,便將電話扔在了路邊的水溝里,然後毫不猶豫拐上了進城區的道路.
在即將進入市區的時候,他忽然放慢了車速,有點緊張的道:"董事長,前面有警察,好像在設卡查車呢."
張力維往前看了下,警察的閃光背心,在車燈的照耀下非常紮眼,他把嘴一撇,淡淡的道:"傻小子,你的眼睛管出氣的啊,沒看見警察是在檢查出城的車輛嗎?"
阿亮仔細看了眼,不由得撓著腦袋笑了.
"我都沒慌,你慌什麼?"張力維笑道,"放心的開吧,這個時候,警察一定在各個路口檢查出城的車輛和人,才不會分出人手來檢查入城的呢?你就大搖大擺的往里走吧,只要不闖紅燈,不違章,絕對沒警察找你."
"可是,回省城之後,咱們去哪啊?"阿亮愣愣的問道.
張力維則道:"維康總部."
阿亮被他的這句話嚇了一跳:"啊!?還回去?"
"不是回維康總部,是往那個方向,維康對過有個惠寶國際大廈,我在那兒的30層有一個房間,是用另外的身份購買的,沒有任何人知道.你就去那邊吧,在地下車庫還有車位."說完,他微微閉上了眼睛,不大一會,竟然睡著了.
正如張力維所判斷的一樣,阿亮開著車,一路暢通無阻,大搖大擺的到了惠寶國際的地下停車場入口處,回頭看了眼還在閉目養神的張力維,輕聲問道:"董事長,進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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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車位在負一層A區566."張力維連眼睛都沒睜,輕聲說了句.
阿亮將車駛入了地庫,按照路標指引,很快找到了車位,停好車後,他把張力維攙扶了下來,然後從後備箱里取出一個新車衣,將車輛蓋好,兩人這才緩緩朝電梯口走去.
上到30樓,張力維從皮包里取出一串鑰匙,然後指了一扇房門道:"打開."
30層是大廈的頂層,由于被機房占用一部分,所以,只有一個住戶,張力維當初就是看中了這點才購買的.阿亮打開門,發現里面已經裝修過了,所有家具和家用電器一應俱全,只是由于久不住人,房間里的裝修味大了些.
"開窗通下風吧,這屋子我一年多沒來了,味道有點大."張力維道.
阿亮開了房間里的燈,然後把陽台和廚房的窗戶都打開,30層樓的通風效果非常好,幾分鍾的工夫,房間里便滿是新鮮空氣的味道了.
張力維其實已經能走路了,只不過一貫注重自己形象的他,不願意以一個腦出血後遺症的形象出現在公眾面前,所以才選擇坐輪椅.
見空氣通得差不多了,他先命阿亮將窗簾拉上,然後從客廳的壁櫥里取出一架望眼鏡.架好之後,他才步履蹣跚的走過去,對准維康總部大樓的門口望去.
半晌,他歎了口氣,回頭對阿亮道:"你來看看不?"阿亮走過去看了幾眼,轉身笑著道:"來了這麼多警察啊,這陣勢夠大的,董事長,我還是頭一次見到警察出動了這麼多人,還是您牛啊."
張力維只是笑了下:"害怕不?要是害怕或者後悔的話,你現在走還來得及."張力維平靜的道:"到了這里,我就已經安全了,在這里住上個十天半月的,等風聲過去,就是沒有你,我自己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
阿亮想了下:"我挺害怕的,要是有丁四哥或者王胖在的話,也許我就走了,可現在他們都不在了,只有我在您身邊,我要是走了,你這腿腳還不利索,誰來照顧您呢?所以,怕也得挺著了,反正已經這樣了,無所謂了."
張力維聽罷微微笑了下,也沒再說什麼,只是繼續盯著望遠鏡觀察著.
"這個家伙居然還沒走?"他突然笑著說了句.
"誰啊?"阿亮湊過來問道.
"謝東啊,這小子真是個人才啊,我這輩子唯一看走眼的就是他了,當初認為他只不過是個土鱉,沒想到跟我折騰了這麼久,最後居然讓他看了老子的笑話,早知如此,當年弄死他,就跟碾死個臭蟲差不多."他不無感慨的道:"最不可思議的是,連自稱是職業殺手的刀哥也沒奈何得了他,最後反被他給收拾了,真不知道是他福大命大,還是刀哥那伙人名不副實呢?"
阿亮歎了口氣:"那您打算怎麼處理嫂子啊?"
張力維的眼中突然閃過一道寒光:"夫妻一場,就算我有對不起她的地方,可在最後關頭,居然要買凶弄死我,說明那點情分早就蕩然無存了.她是選錯了人,當初要是不選謝東,哪怕選的是顧長卿那個混蛋,現在恐怕我骨灰都入土了.本來還想養著她,可現在這個情況,我已經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就只能任其自生自滅了."
阿亮沒吭聲,只是低著頭,半晌才輕聲道:"是啊,打死我,我也想不到,這個人居然會是嫂子,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張力維哼了一聲,又盯著望遠鏡看了起來.
"董事長,你說維康會垮掉嗎?"阿亮又問.
張力維沒回頭,眼睛還停留在望遠鏡上,非常有自信的道:"維康不會垮掉的,企業是合法的,而且有上萬名職工,真要是垮了,誰來養活他們?幸好我們老張家還有一根血脈傳了下來,就是不知道小玉能不能挑得起這個擔子了.對了,這兩天我也忙,沒去醫院看她,她恢複得怎麼樣了?"
阿亮趕緊說道:"挺好的啊,我昨天還去看了呢,都可以吃飯了,好像是明天就拆線了吧."
張力維歎了口氣:"唉!可惜是個女孩子,不過要真能把局面穩定住,就憑著維康醫院和維康地產這兩個生意,將來想重整雄風,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說完,站直了身子,阿亮一看,趕緊走過去,將他扶坐在沙發上,他從皮包里找出個手機遞給阿亮.笑著說道:"往常一天不吃也不餓,今天折騰這麼一會,還餓上了,你用這個電話訂餐吧,再叫點酒,平時你開車,也沒機會喝,這會沒事了,你可以隨便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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