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長樂無憂



長樂無憂。

這四個字里,蘊含著多少父母對子女的美好祝願。尤其是對連著好幾代子女早夭的蕭家來說,更是如此。然而,無論是蕭長樂還是蕭無憂,全都不喜歡他們的名字,只不過胳膊擰不過大腿,誰都扛不住他們那一對最嘮叨的爹娘。

只不過相比姐姐蕭長樂,蕭無憂不喜歡自己的名字。倒不是因為有什麼其他不好,他只覺得叫起來太娘娘腔了。因此,當父母相繼去世,他跟著姐姐目送了他們的棺柩送入家族世代相傳的墳塋中,姐姐一說起想要改名,才剛擦乾淨眼淚的他就立刻叫嚷道:“我也要改!”

“喲,一丁點大就嫌棄爹娘給你起的名字了?”

“姐你還好意思說我,你還不是想改名!”

蕭長樂低頭看著滿臉桀驁的弟弟,不禁莞爾一笑:“好,那就改吧!不過我可有言在先,自己的名字嫌不好的話自己想,可別來找我!”

“自己想就自己想!”不服氣地頂了一句之後,蕭無憂到底還是有點底氣不足。見姐姐笑得神采飛揚,他突然忍不住問道,“姐,我們今後就是沒爹沒娘的人了……”

“是啊!”蕭長樂依舊笑著,似乎沒有失去雙親的悲戚,“爹一直都身體不好,娘從嫁過來之後就操勞,漸漸也支撐不住了,與其慢慢熬著日子,還不如相攜去再沒有病痛的極樂世界好好享幾年清福,也不用管我們這兩個難纏的兒女了。”

“姐!”

見弟弟眼圈再一次紅了,蕭長樂這才收起了笑意,她緩緩蹲下來,用粗糙的麻衣袖子在弟弟臉上擦了擦,這才沉聲說道:“剛剛那是騙你的,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極樂世界,倒有的是最最險惡的無間地獄。爹娘最好的歸宿,是喝了孟婆湯後,重新轉世過他們的人生。”

“而我們,會代他們活下去,好好地繼續經曆這個世界!”

蕭無憂似懂非懂地看著姐姐的眼睛,聲音漸漸低了下來:“三哥他們說……”

“什麼三哥,不過是一群不相干的人而已!”

蕭長樂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冰冷而無情:“那些成天盼著咱們家一個個早死,也好瓜分家產的人,他們也配算是親戚?爹放不下臉面,連排行都繼續著族里那一套,你好端端的老大卻成了小四,成天還得應付那堆親戚,就真的覺著很高興嗎?”

面對著面色冷峻的姐姐,蕭無憂一下子愣住了。足足好一會兒,他才低聲說道:“不高興,他們說話都仿佛話里有話似的,看著我們似乎在笑,可好像卻瞧不起我們……”

“不錯,所以,爹娘死了,這些人正打算仗著同出一族,跳出來指手畫腳,甚至當咱們家的太上皇。我不會給他們機會的。我會去一趟宗正寺,正式把所謂的親戚關系算個清楚,我們家好幾代單傳了,他們不過是一群都已經出了五服的家伙,還腆著臉裝什麼長輩!”

說到做到,下葬之後,蕭長樂便去了一趟宗正寺。蕭無憂並不知道姐姐到底用了什麼手段,然而,某些一直涎著臉上門鬧騰的親戚,在鬧了一場卻被一群不知道哪來的侍衛驅趕之後,就再也不敢登門了。而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發現,家里多了一個時常串門的人。

那是當今皇帝的第五個兒子趙王。

小小的他並不喜歡這位趙王,總覺得這個相貌堂堂,時時刻刻似乎都在笑的天潢貴胄是個難纏的人。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來了三五次之後,趙王就開始和姐姐蕭長樂無話不談。來了七八次之後,兩個人便從最初的談天說地到之後的比武試劍,躍馬爭先。

而十次之後,姐姐就已經正式把想要改的名字定了下來。

“長樂這兩個字太俗了,什麼長樂未央,長樂無極,長樂無憂,全都想著千秋萬代,長長久久,可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能活好當下,享受當下就夠了。所以,我不需要長樂,只需要一個樂字……不過一個樂不如兩個樂,從今往後,我就叫蕭樂樂!”


蕭無憂分明看見,當姐姐說出這個名字時,趙王的臉上露出了毫不掩飾的笑意。

“人生在世,及時行樂,你這話真是深合我心……話說回來,你和之前某些親戚都劃清界限,難道就真的打算這麼和小四兒相依為命過下去了?”

“沒有這些親戚,還有別的親戚,天下蕭氏是一家,這上京城里姓蕭的難道還少嗎?再說,不是姓蕭的,未必就成不了我的親戚。那些姓蕭卻早已家道中落,有志難伸的人,我都認了過來當親戚,卻是比敷衍那些心思叵測的窮親戚強多了!”

蕭無憂甚至來不及去絞盡腦汁地想自己的名字,就發現本來門庭冷落的自家漸漸又門庭若市了起來只不過,來來往往的人全都走的不是正門,而是後門。而且來的不但有蕭姓後族,還有許許多多形形色色的人物。

而當他甚至沒有任何心理准備的時候,姐姐就成了趙王妃。

這樁喜事辦得極其盛大,他雖說談不上痛恨趙王,卻依舊不那麼喜歡他,只有一件事他頗為意外。因為趙王單獨見他,許了一個難得的承諾。只要他這個小舅子願意,可以隨時去王府,甚至可以把那里當成自己家一般住下去!

盡管他很想有骨氣一點,義正詞嚴拒絕,但到底還是難以忍受沒有姐姐之後越發孤寂寥落的家,猶猶豫豫地答應了下來。尤其是當他在喜宴上聽到不少人在竊竊私語,全都不看好趙王的未來前途時,他更是暗暗發誓,要靠自己的力量來保護姐姐。

直到那一刻,他方才決定了自己的名字。

敬先。敬天卻不畏天,敢為天下先。

趙王的奪嫡之路,走得悄無聲息。而姐姐竟然也在幫他,那合縱連橫之路,僅僅是他打探到的那些,便令人歎為觀止。他拼命地向趙王府的那些高手學武,拼命地學習各種各樣的東西,拼命地讓自己飛快成長起來。他只是想成為一個有用的人,能夠幫得上姐姐。

嗯,當然也順帶幫一把姐夫……

趙王在外頭表現得溫和無害,甚至有些懦弱無能,再加上自家蘭陵郡王的爵位到了他們這一代就沒有了,姐姐這個王妃在外人看來也不過空架子。于是,那些別有用心的人笑容可掬地送來了一個又一個女人,王府後院赫然填得滿滿當當,蕭敬先差點沒因此氣死。

然而,姐姐毫不在意,趙王也不怎麼在意這些女人,哪怕再心頭堵得慌,他一個外人也不好多事。

尤其是眼看兩人婚後三年,大多數時候都在一起,姐姐卻始終沒有子嗣時,姐夫趙王在征求過姐姐的意見後,把侍女所生的一個女兒抱過來給姐姐養之後,他就更加無話可說了。

而當一度抱過來養的庶長女,最終也養得性情乖張之後,蕭樂樂就再也沒有那個替別人養孩子的欲望了。倒是蕭敬先對那個小小的孩子曾經頗為喜愛,可隨著一天天長大的他找到了新的興趣,那個和自己沒有血緣關系的所謂外甥女,自然而然也就沒了最初的重要性。

其他皇子之間的爭斗如火如荼,趙王卻低調得猶如不存在,甚至在朝中也仿佛沒有任何大臣支持。然而,蕭敬先卻清清楚楚地知道,上至軍中各種實權部門,朝中那些不動聲色的大佬,下到秋狩司這種從來潛藏在黑霧之中的部司,已經有不少悄悄靠攏了趙王府。

他一直都對猶如一團迷霧的秋狩司很感興趣,就當他想要利用趙王府的名義,暗中接近秋狩司時,卻被姐姐無情數落了一頓,最終,他那剛剛才伸出去的爪子也被斬斷了,和他交好的兩個秋狩司的人也被掃地出門。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見姐姐發那麼大的火,甚至發怒到狠狠下手揍了他一頓。他本來還不想出手的,可因為平生第一次和姐姐真正交手,他不知不覺就手癢了,結果……他敗得很慘!

但總算這一頓打沒白挨,那兩個被掃地出門的前秋狩司小頭頭,姐姐最終點頭同意他將他們收歸麾下當然話說得極其強硬,如果他不要,她就殺人立威了!

既然不能染指秋狩司,已經漸漸喜歡上了打打殺殺感覺的蕭敬先,最終選擇了軍中。

十四歲那一年,他通過姐夫趙王的安排,隱姓埋名進入第一線,雖說不可能從小兵開始做起,卻也只不過是一個低級軍官。可那段時日,北燕南吳兩國之間小摩擦不斷,大戰卻沒有,他自然沒有任何興趣對平民出手。因此,他平生經曆的第一場戰事,竟然不是對南吳,而是打一伙流寇。

打流寇,平盜匪,打反叛的女真人……三年間,他轉戰南北,全都只是打的這種小仗,功勳談不上積累了很多,官職也不過是往上跳了兩級,可他卻明白了軍中如何運轉,上下如何相處,各種明面暗中的交易是怎麼達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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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當他回到上京時,早已不再是當年的貴公子,手底下卻也已經有百多條人命。

可他完全沒有想到,抵達上京的那一夜,赫然是一個殺戮之夜。趙王府半夜被圍,熊熊燃燒的火炬幾乎照亮了半邊天空。就當他預備拼死殺出一條生路,護著姐姐和姐夫逃亡的時候,那對夫妻卻是一身騎裝並肩出現在人前,那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的樣子,哪像是身處絕境?

“既然養精蓄銳了這麼久,還要被人說是叛逆打上門來,那擇



日不如撞日,索性就今天發動吧,不忍了!打贏了今晚這一戰,上京城就該變天了!”

那一次,蕭敬先有些麻木地看著一隊隊人馬從一個個門內魚貫而出,須臾便占據了正殿前的廣場,隨即在單膝下跪行禮之後殺了出去。而在那喊殺震天聲中,仍有源源不斷的兵馬出來,仿佛這不是一座曾經最被人瞧不起的王府,而是一座如同龍潭虎穴的兵營一般!

當姐姐親自裹發佩劍,和姐夫相約天明時分會合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開口請求跟隨,這一次,他總算得到了准許。那群如狼似虎的兵馬圍了太子別院,他眼看姐姐旁若無人地吩咐人砸開大門,繼而用強弓勁矢壓制侍衛,最終殺了進去。

而曾經驕狂不可一世的那位太子,在被人押出來之後,立時痛哭流涕地匍匐在他們姐弟面前,求饒時那卑躬屈膝的言辭簡直不堪入耳。可是,姐姐對此不是得意,而是不耐煩。

“小四兒,把他綁上,帶去皇宮。要殺要剮,讓你姐夫決定,我懶得殺一個沒骨頭的人!”

沒骨頭的,並不僅僅只有太子一個,接下來,蕭敬先先後見識到秦王、燕王、鄭王等一個個往日張揚跋扈的皇族低聲下氣的樣子,而姐姐那把劍始終沒找到出鞘的機會。

直到將整個上京城中的大多數皇族一網打盡,最終押到皇宮時,他方才見識到,所謂皇帝,在遇到生死之危的時候,也只不過是一個膽小如鼠的普通人。那個在大多數外人口中,坐在皇宮里不動如山笑看兒子們爭權奪利的老皇帝,在面對鋼刀時,同樣只會瑟瑟發抖!

而他這些年每逢想起就總覺得配不上姐姐的姐夫,也在他的面前露出了真正的本性。

眼見得包括太子在內的一應兄弟被押上前來,趙王當著老皇帝的面,談笑間曆數眾人從前對他的忽視和羞辱,最終便置之一笑道:“成王敗寇,既然到了現在的地步,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

“所以,就請你們都去死吧!”

太子在內的諸王還以為趙王會一笑泯恩仇,待聽到最後一句時,恰是嚇得魂不附體。然而,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便有一大堆兵士湧入,把人全都五花大綁了起來,順帶一個個堵住了嘴,然後拖了出去。沒過多久,一個個死不瞑目驚恐交加的頭顱就送了回來。

這是平生第一次,蕭敬先覺得姐夫是個狠人。看到這一顆顆血淋淋頭顱的,除卻他和姐姐姐夫之外,還有原本就已經戰戰兢兢的老皇帝。在這莫大的刺激之下,人腦袋一歪,徹底昏厥了過去。而這一倒,就再也沒有起來。

接下去的事情,自然是毫無懸念。姐夫趙王登上了皇位,姐姐被冊封為了皇後,王府那些妃妾在後宮中占據了一席之地,而他們的兒女也成了皇子公主。對此,蕭敬先雖說不舒服,可姐姐都尚且沒意見,他又有什麼好說的?

在他的心目中,夠格讓他注意的,只有姐姐,連趙王都尚且只是附帶的。

上京城中那場清除異己的行動,並沒有持續太久。被殺得人頭滾滾的,大多數只是趙王的那些兄弟,其他與這些曾經的天潢貴胄有姻親或是往來的固然殺了一批,貶了一批,但家族尚在。他還記得姐姐曾經因此和姐夫有過爭執。

“尸位素餐之輩全都還留著,什麼時候能騰出位子給那些真正的賢良!”

“但如果立刻下猛藥把這些人全都殺光,只怕豪族士紳人人自危,屆時全都會成為我們的敵人!來日方長,何妨緩緩圖之,一步一步來?”

蕭敬先那時候還分辨不出兩人之間的對錯,更沒有想到,在清除異己,卻因為投鼠忌器不能斬草除根之後,他那個姐姐的興趣就徹底放在了南吳。成了國舅爺的他沒要什麼實權,而是自顧自出外游曆了,決定好好決定一下自己的將來。


而他那姐姐竟是去了南吳,在那邊呆了大半年。知道姐姐的本事,他也沒太擔心。而在人從南吳回來之後三個月,他就聽到了姐姐懷了身孕的消息。

那時候他正在遼東忙著和某位女真族長捕海東青,雖說聽聞消息很高興,但沒有立刻回去,只是送了一份重禮回去表示恭賀,承諾會在姐姐臨盆之前趕回。

然而,那最終成了他最後一封送到姐姐手中的信。當回歸得到噩耗的時候,他幾乎無法相信那個事實。尤其是姐夫氣急敗壞地告訴他,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時候,他更是大發雷霆。

接下來的日子,他一邊死命追查這件事,一面收起散漫的心思,漸漸打出了蘭陵妖王的名聲,甚至用一次次屠殺來報複那些渾水摸魚的人,可他追尋的東西卻偏偏如同鏡中花水中月,不管是他找到什麼線索,查到最後都證明只是徒勞。

只有那每年一封,雷打不動的信,讓他確信姐姐的失蹤是自己蓄意而為。

十四年過去,他晉封了晉王,手底下沾滿了鮮血,凶名赫赫,也不知道多少人恨不得喝他的血,啃他的肉,可他依舊過得風光無限。然而,他就是在那時候,遇到了一個第一眼就覺得很有意思的少年,于是對人提出了一個他每每回想就覺得荒誕的提議。

他希望那個小家伙能夠假扮自己的外甥……可漸漸的,別說他的姐夫,曾經的趙王,後來的北燕皇帝,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那就是自己的外甥。哪怕他最終棄了北燕來到南吳,成了人人唾棄的叛賊,查到的很多事情一度否定了這個判斷時,他也沒有動搖過。

為了讓那個小子能夠認認真真去思考自己的身世,他這個曾經的妖王一度成了瘋王,為了能在最快的時間中達到自己的目的,他甚至不惜一次次豪賭,不惜和姐夫北燕皇帝反目。而最終,姐夫竟然死了,北燕也為之大亂,然而,最終他仍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甚至曾經有一條線索擺在他的面前,越千秋不是姐姐的兒子,而是他的兒子……可他終究已經看淡了,不願再懷疑,不願再深究。

越千秋的訂婚和後來的婚禮,他都去了,看著人笑容可掬與人談笑風生,他不知道心里是什麼滋味。

他的身體被他折騰得千瘡百孔,為了能夠活下去,看到那個未知的將來,從來不喜歡喝藥的他養了一個大夫給自己日日診脈,開藥調理,為此不惜從別人視線中淡出,甚至連武英館山長的頭銜也辭了,猶如暮年老者一般深居簡出。

南吳用了整整二十年時間蠶食掉北燕,眼看南吳皇帝和那位傳奇的宰相相繼去世,眼看那個曾經誰都不看好,暴戾名聲在外的小胖子最終登基為帝。他曾經擔心過,人是否會對身世相仿的越千秋,以及在北燕名聲赫赫的甄容下手,可事實證明,那個小胖子相當狡猾。

他一直沒有子嗣,裴寶兒雖說千方百計都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可到底天不遂人願。而他沒有刻意去追求,也沒有刻意去防止,老天終究沒有寬容他的殺孽。因此,當那個日漸威嚴,不複昔日胖墩的小胖子如同北燕皇帝一樣,認定甄容是他的兒子時,他沒有再抗拒。

這樣出色的繼承者從天而降,如果那個他曾經看走了眼又號稱已故的蕭長珙還活著,一定會和他來爭這個兒子的!

而越千秋則更是逍遙自在,玄刀堂也好,白蓮宗也好,非但沒有成為他的障礙,反而成為了他傳播自己理念的工具。

武英館的規模越來越大,最終成了天下武人夢寐以求的最高學堂。深造武藝的人可以在其中找到各大門派的年長高手,想要學習軍略的年輕軍官,可以在這兒找到那些退下來的軍官……而從這里流傳出去的地圖,更是讓皇朝上下一片嘩然。

這天底下,原來有那麼廣闊的土地!

追尋了一輩子的真相,當最終發現自己所在的是一個前所未有開拓進取的皇朝時,蕭敬先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姐姐的意思。她也許是在發現自己沒有將來,北燕也未必有美好將來的時候,把希望賭在了下一代身上。

也許那三個孩子當中有一個是她的骨肉,也許根本一個都不是也許從那個曾經寄予過希望,卻因為一時疏忽而被養歪的庶長女開始,姐姐就已經對養育教導兒女完全失去了希望,再加上身體的緣故,這才用了一招誰都沒想到的伎倆。

也許正如越千秋曾經說過的那樣,她心里從來就沒有真正愛過誰。從改名蕭樂樂開始,她就決定,這輩子只為自己而活,哪怕為了她的那個目的,需要獻祭血肉,堆砌尸骨。

與其長樂無憂,不如樂在當下,笑看旁人掙紮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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