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魔法師出租中! 第二章 魔法師的投標

「啊,社長哥哥死掉了,」

「哎呀哎呀,真是了不起的戰死英姿啊!」

[喵嗚喵嗚喵嗚喵嗚喵嗚~~]

美貫、貓屋敷與幾隻貓一個接著一個,戳著樹的頭。

[饒、饒了我吧!」

趴倒的樹一副瀕死的模樣,只有指尖好不容易動了動。

地點是那棟洋房。

樹癱倒的木製桌子上,亂七八糟地堆著龐大的文件、書籍、燒杯、三角瓶,類似顯微鏡的機械、乾燥的猿猴手臂等等。在這堆雜物山中,形成只有樹的頭能勉強露出來的慘狀。

「檢查和學習都還沒有結束喔?」

穗波砰砰地拍著文件,嚴格地瞪著樹。

「啊,是、是的。我知道!」

「那麼《大阿爾伯特之書》的日語翻譯,從『光榮之手』開始。」

瀕死的樹晃著頭,拿起古老的書籍。這已經接近條件反射了。比起被安緹莉西亞控制之時更空虛的眼神,樹再度開始瀏覽魔法書——

從那以後,又經過了一星期。

這段期間,轉學進入同一個班級的穗波,發揮出堪稱卓越的斯巴達教師態度。在社長工作以及魔法師學習兩方面都是如此。

就連在學校,樹都被監視著無法逃跑,還得像這樣被迫用功。

「怎麼樣啊?」

在拚命閱讀原文書的樹後方,貓屋敷悠哉地詢問。

「才能等于是零。」

穗波乾脆地斷言。

「我也測試過他與簡易咒術的相性,不過不管哪一種都是最差的。就算花上十年大概也成不了氣候吧!就算花費二十年的功夫,能召喚出低級靈就很不錯了。」

因為她就在自己身後這樣說,樹被狠狠刺傷了。那,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在用功?

「恩恩,因為他看得見幽靈與怪物,我以為他一定會有什麼資質才是。」

「與其說是魔法的資質,那好像是純粹的體質問題。我想這和陰陽眼或淨眼比較接近。」

「也有從擁有陰陽眼變成仙人的傳說啊。」

「那本身就是例外中的例外吧?因為沒有什麼道理,所以不能納入計算。」

「那藉由仙丹或靈藥改造肉體呢?穗波小姐除了居爾特魔法之外,你還習得了女巫巫術不是嗎?」

[這個我當然也試過了。從既是動物又是植物的曼陀羅根開始,我試過用水銀煮過的蝙蝠翅,搗碎的蟾蜍內髒,還有普遍的氧化鎂溶劑。這樣都還感應不到半點魔法,除了才能不足之外也無話可說了。」

恩,當她讓他吃下生的烏頭毒草時,樹真的差點死掉。應該說,樹從沒想過自己會有把那種東西送入口中的一天。

「唉,因為是這麼回事。比起魔法,還是讓他專心負責社長的工作比較好。」

「原來如此。這樣的話,那要從哪里開始?學習的工具我這邊也全都准備好了。」

貓屋敷突然打開里面的壁櫥。

樹瞥了一眼,在泛著灰塵味的壁櫥里,並列著一大排藏書。

「開始先挑重點來學比較好。之後也要和海瑟董事商量,不過讓我選的話,那就從《經濟評論各論、總論》全十二冊,《馬賽克式組織構造基礎理論》全六冊開始吧!」

樹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的那些學術書籍被二拿出來。每一本書都擁有足以拿來打死人的厚度與裝訂設計。再加上,光是稍微瞥到的內容,就足以讓腦袋燒掉了。

[那個,不是說只要蓋章和簽名就行了」

樹試著發出細微的抗議聲。

「那你打算以什麼為標准去蓋那個章呢?」

冰藍色的眼眸變得更加寒冷凍人,穗波問道。那雙眼眸大概比希臘神話中的酷寒地獄還要更加寒冷吧!

「既然擁有最高決議權,那至少得知道公司的經營狀態,以及與其他公司之問的相對評價。魔法方面也是,如果不記住各個社員擅長的領域和應用法就沒辦法工作。雖然我們本來就已經一——直都沒有工作了。」

她柔軟的手指,狠狠刺中樹的心髒。

順帶一提,《阿斯特拉爾》表面上的業務,似乎是建立在占卜館以及超自然雜志的人才派遣工作上.

應該說,現在有九成的收入都是從這方面來的。

「因為我們是出租的魔法師,所以才叫做魔法人力派遣。嘿嘿,聽起來滿帥氣的吧,」

美貫神氣地挺起胸膛這麼說著。

她好像是從小學直接過來的,身上穿著巫女裝束還背著紅色書包——不,巫女裝束應該是在事務所換的。

「恩?那美貫是?]

「因為我是巫女,所以負責地鎮祭還有祭典等等。所以,每年到了夏天就很忙唷!」

「是嗎?因為夏天祭典很多嘛。咦?那美貫平常來做什麼?」

「唔。那,如果我沒來的話,社長哥哥要喂歐特羅司嗎?」

「只、只有這件事請饒了我吧!」

樹虛弱地揮揮左手。穗波借給他的《你也能懂的經濟學——金錢的儲蓄與使用法》,依然攤開在他的右手上。(和穗波談判過後,才總算降低到這種程度。)

「喵嗚~]

「喵嗚喵嗚~」

[嗯?]

事務所的貓咪們正拉著樹的褲腳。

他就這樣被貓咪帶著走,桌面上擺著流行雜志。貓咪們指向那本雜志攤開的頁面,喵地叫著搖搖尾巴。

「貓屋敷先生,這是——」

「啊!那是我們公司最受歡迎的貓妖陰陽師.貓屋敷蓮的貓占卜單元。]

坐在旁邊的貓屋敷抬起頭。

[如來如此。」

樹總覺得非常能夠理解。感覺上的確會很受歡迎,性格又不會顯現在照片上。

(不管在什麼行業的世界里,都有生活的辛勞啊!)

樹抱著帶有奇妙生活勞碌感的感想.

貓屋敷讓貓躺在膝頭,把筆靠在臉頰旁。他眼前的桌子上,有看起來很沉重的硯台、和紙與紙鎮在那里。

看來他似乎正在製作「符咒」的樣子。

貓屋敷下筆如行云流水,一張一張寫著符咒。

[這是陰陽道工作要用的嗎?」

「不,這是給雜志的讀者贈品。要從寄回問卷的讀者中抽出五位,送出大獎。」

「贈、贈品,」

樹愕然的張大了嘴。

那副模樣,讓貓屋敷輕輕微笑著問:

「社長——你對所謂的魔法師有什麼想法?」

[咦?恩~~我還完全搞不清楚就是了]

大致來說,就算看到了魔法師,樹也幾乎沒看過魔法。只有之前在公園看過而已。就連那次,樹也不太明白那是什麼樣的魔法。

「誠實是好事。這樣的話,我換個方式問。你覺得在現代,魔法師的存在是必要的嗎?」

「咦?」

突然被問到這種基本的問題,樹眨了眨眼睛。

「咦,那個、這個,就是因為有必要所以才存在,對吧?」

「啊哈哈,你不用介意。按照普通的想法,不管怎麼想都不需要不是嗎?要在空中飛行,只要有飛機就行了,要和遠方的人對話,只要有手機就行了。比起那些使魔,愛寶(注.AIBO.SONY製造的機械寵物狗)不是更加聰明可愛、有高性能嗎?啊,貓當然是例外的喔!」

最後待別強調之俊,貓屋敷露出嚴肅的表情。

「——不過啊,魔法到底是魔法,就連世界都能毀滅喔。」

貓屋敷告訴樹的話語,有如日本刀迅然貫穿而過般地犀利。

[............!]

樹不禁吞了吞口水。

「那、那是說,有那樣厲害的魔法存在嗎?」

「不,因為人類能夠使用的咒力有限,不管是哪種魔法都有它的極限喔。比如說,現在全世界最強的火焰魔法師,應該是伊斯蘭圈的妖靈術師伊斯瑪爾.達里布。不過,就算是他,頂多也只能燒掉一整個城鎮。而且,法術的准備得耗費驚人的費用和時間,改用轟炸機丟下燒夷彈,大概是更便宜也更聰明的方法喔。」

貓屋敷啜飲著放在一旁的綠茶。也許是茶已經涼了,他露出不滿的表情。

「那、那麼,是魔法制造的怪物很厲害嗎?」

「啊,原來如此。這想法的方向比起剛剛好多了。像是猶太密教喀巴拉的魔像,鍊金術的人工生命體等等,都擁有超越人類的力量。啊,說到這方面,《蓋提亞》梅劄斯家的七十二柱魔神大概是等級最高的。]

曾經聽過的名字出現,讓樹的表情僵住了。

「咦,怎麼了?」

「沒、沒有,沒什麼。」

安緹莉西亞.雷.悔劄斯。

以此為名的少女,現在就坐在自己班上的右邊座位上。樹不想說出這種話。也許是因為有穗波在,安緹莉西亞從那之後就沒有再對樹出手過,但是偶爾被她用那雙碧眼望著,樹就覺得渾身發涼.

(最高等級啊。)

貓屋敷對著半是佩服半是恐懼的樹繼續說下去。

「不過,就算擁有那些最高等級的魔神,還是有所極限。因為無論如何,超出使役者實力的東西會無法控制啊。召喚系的魔法師因為可以對這方面加以特化,是有他們有利的一面,但那也不過是讓效率變好的程度而已。」

[那,剛剛說到魔法可以是怎麼回事?」

「啊,那是——」

就在貓屋敷點頭的時候。

放在柱子旁的舊式黑色電話響起.

他們瞬間對望後,由貓屋敷接起電話。

「感謝您的來電。這里是魔法人力派遣公司《阿斯特拉爾》——咦?啊,是的。是是,我明白了!」

放下聽筒,貓屋敷以勐烈之勢轉過頭:

「社長,有緊急委託!」

「咦,什麼,果然是要收拾妖怪之類的嗎?」

樹慌張地反問。

但是——

「不,是雜志社的作家似乎因為感冒病倒了!他們好像急著要代筆的原稿。我到出版社去一下,直接在那里寫稿子。」——

還真是十分和平的理由。

「我我知道了。路上小心。]

轉身背對露出疲憊笑容的樹,貓屋敷帶著那幾隻貓,一手拎著包袱沖了出去。

在走出門以前,他回過頭:

「對了對了,關于剛剛的話題——」

[恩?]

把原本就細長的眼睛眯得像弦月一般細,貓屋敷這麼說:

[最危險的魔法啊——就是魔法師化成了魔法。]

2

第二天,樹在午休時選了學生餐廳的咖哩套餐——又放棄,改選了烏龍麵套餐。

這里的咖哩在學生之間被稱作「俄羅斯輪盤」。明明只有一種而已,味道卻每天由超甜到超辣輪流替換著。有如辣椒化身般的超辣咖哩和令人誤以為是糖漿的超甜咖哩,居然能做成同樣的香味、同樣的外觀,會被認為是個陷阱也是理所當然的。

樹鑽過人潮空隙,抵達邊緣的空桌。當他一手拿著穗波交給他的參考書,開始吃飯時

「我可以坐你對面嗎?」

銀鈐般的聲音傳來。

是安緹莉西亞。畢竟是在學校里,她沒有穿著洋裝,而是一身水手服,手里正端著學生餐廳的托盤。金發碧眼配上水手服給人十足的異樣感,使得樹連連眨著眼睛。

[你為什麼要像笨蛋一樣的張大嘴巴?」

「沒、沒有,因為我以為你絕對不會在學生餐廳吃飯的。」

[這是我的自由。」


安緹莉西亞不高興地別開瞼,在樹前面坐下。

聞起來很好吃的咖哩香味,從托盤中飄出來。

「啊」

安緹莉西亞以優雅的姿勢將湯匙送入口中

「」

然後昏死過去。

[這、這是什麼呀!怎麼會有甜的咖哩存在,可以這樣嗎?」

她砰地敲向桌子。啊,眼罩底下又痛了起來,咒力正滿滿地凝聚過來。

「我想大概只有這里有吧」

「沒想到,我居然會掉入這種陷阱——」

「不、不用勉強去吃也沒關系吧?」

[請你安靜。既然是我自己選擇的,就得吃到最後。」

眼眶中已半含著淚水,安緹莉西亞咀嚼著詭異的咖哩。

[喂,快看啊!」

[伊庭惹轉學生哭了。」

[咦,可是我聽說伊庭是轉學生的僕人耶?」

[什麼?我聽到的是轉學生是伊庭的未婚妻啊!」

[[那。另一個轉學生呢?」

[討厭,難不成是場慘絕的斗爭?」

就像這樣,樹可以依稀聽見四周傳來竊竊私語的閑話。

(啊,又對我產生奇怪的誤解了嗎?)

最近以來,班上的話題全都在談論樹。當然,這不是因為樹本人的關系,而是由坐在他左右兩邊的兩位轉學生造成的。溷血兒美少女以及英國的干金小姐,以全班第一的膽小鬼為中心彼此敵視。這種情況下還不會加以想像的人才奇怪吧!

[唉。」

一邊吃著烏龍麵,一邊發出歎息。

樹總覺得歎氣已經變成習慣了,也許是對歎息聲有所反應,好不容易吃完一半的大小姐揚起視線。

「樹。」

「恩?]

「我擅自調查過你的事了。你最近才剛當上社長這件事情,是真的嗎?」

「恩、恩,是這樣沒錯啦。」

「還有,你連魔法師都不是的事情也是?」

那雙碧眼用可怕的目光瞪著他。

「沒、沒有啦,我現在正打算在各方面上努力」

樹亂七八糟地回答。事實上,關于魔法師的訓練似乎是停止了。也許應該說,樹被放棄了比較正確。

但是,聽到這個回答的安緹莉西亞卻可說是臉色大變。

「那你明明連魔法師都不足,卻打算當那個《阿斯特拉爾》的那個大雜燴集團的首領嗎?」

學生餐廳嘩地變得吵雜起來。

因為是遠遠圍觀,其他學生好像沒聽見魔法師或首領之類的單字,但是,不管是誰都能看得出安緹莉西亞的情緒十分激動。

然而,身為當事人的大小姐卻沒注意到這點,她越過桌子抓住樹。

「哇!」

「你打算要靠這種這種敷衍了事的態度來跨越《夜》嗎!」

[{夜}?」

樹連感到疑惑的時間都沒有。安緹莉西亞白皙的臉龐已經湊近到他的鼻尖前方,一動也不動地注視著樹的眼眸。

[很好.]

大小姐說完便放開手。

「看來你好像連這個也不知道,那我來替你預言吧——如果照這個樣子下去,你在三天之內就會死。」

「死」

那句話的冰冷寒意,直直沁入樹的內心深處。

[」

[」

好一陣子,他們兩個人都保持沉默,相對無言。

放下筷子時,樹注意到了。

「咦?」

「怎麼了?」

[安緹莉西亞小姐,難道你是在擔心我嗎?」

少女的臉頰倏地連耳根都紅透了。

「別、別說傻話了!我不知道你是外行人,上星期在公園做得太過火了,這只是把那次還清而已!」

她憤然站起身。

「聽好了。如果你愛惜性命的話,就放棄這一次的投標吧!」

少女只告訴他這些,就颯爽地轉身離去。

「啊,等一下。」

想去追她的樹伸手擦了擦莫名感到搔癢的眼罩底下,半從座位上站起身。

滑熘熘的。

手上傳來這樣的觸感.

「咦?」

盡管只有一點點,但樹擦過眼罩底下的右手手指上染著鮮紅。

『——如果照這個樣子,你在三天內就會死。』

于是,看到自己血液的樹——就這樣貧血發作昏過去了。

「喂喂,我想回去了啦,快給我起來!」放學以後,樹被保健室老師叫醒,狼狽不堪地踏上歸途。

血算是止住了。雖然這麼說,但也不是什麼嚴重的出血,樹到達保健室時好像就已經停了。多虧保健室老師認識樹,沒有拿下眼罩就放著傷口沒動。

(我好久沒看見血了嘛!)

樹走在黃昏的商店街上,同時替自己找著藉口。

有許多店家已經關門了。路上的行人也很少,古老的街景看起來就像剪影一樣。

布留部市是座由新舊城鎮溷雜而成的城市。

據說可以上溯到平安時代左右的古老小鎮,由于泡沫經濟時期的人口湧入,一口氣化為住宅區。再加上最近有政府主導的企業招攬人潮,鬧街周邊也有許多大樓開始興建。

盡管安定,但商店街的街道確實正在逐漸脫胎換骨。

爬上這個坡道,來到通往事務所的小巷子時,樹停住了腳步。

「那、那隻狗還在這兒嗎?」

回想起魔犬的事,樹一臉憂鬱。

那隻魔犬——因為交易還沒結束,沒辦法之下只好先由《阿斯特拉爾》來照顧。

樹每次經過這條巷子時,那隻魔犬就會拿他來玩耍,這已經變成例行公事了。有的時候,爬到屋頂上的魔犬還會頭朝下俯沖過來,書得樹差點沒被壓死。

樹壓住眼罩,探頭朝小巷子東張西望

「——您是《阿斯特拉爾》的伊庭樹先生吧?」

「咿!]

有人從旁邊對他開口,讓樹不禁驚跳起來。

有一個人影溷在暮色之中,佇立在那里。樹注意一看,那個人的確在視野里,但他卻完全沒有意識到。

該怎麼說呢——基本上,他是個缺乏特徵的男人。

非常平板無表情的臉龐,中等體型、中等身高的身材穿著陳舊的西裝。男人單手拎著的,也是個形狀很常見的小手提箱。如果溷進人群里頭,好像馬上就會跟丟他一樣。

「您是伊庭樹先生嗎?」

男人再次問道。

「咦?啊,是、是的。」

「啊,果然沒錯。您和司先生長得好像。」

男人很懷念地笑了起來。

「你知道我爸爸的事嗎?」

「是的,我過去曾受到伊庭司社長的照顧——很抱歉沒有早點說明。我是《協會》的影崎。]

[《協會》。」

穗波教導他的知識中,是有這個名稱。

確實是——彙集魔法師們的總管。雖然穗波還沒告訴他詳情,不過聽說《協會》是立于總數超過一百以上的魔法集團頂點的組織。

「恭喜您這一次就任社長,今後也請您多多提拔指教。」

「好、好、好的,請多指教——那,那個、這個、《協會》的人為什麼會來呢?」

「是的,關于契約的事,我有話想和您談談。」

臉上浮現柔和的笑容,影崎提起手提箱。

「契約?」

一瞬間想起安緹莉西亞的事來,樹的臉頰抽搐著。

「怎麼了?」

「啊!不,沒什麼重要的事」

啊哈哈哈哈,樹的冷汗直流。

「那、那麼,我帶你到事務所去吧。」

「沒必要這麼做,社長。」

突然間,一句話從小巷內插入兩人的對話。

「貓屋敷先生。」

「哎呀,這不是貓屋敷先生嗎?好久不見了。」

暮色深濃的小巷子里,灰發的青年——貓屋敷正站在那里。獨特的和服與扇子,肩膀與懷里各處黏著大量貓咪的模樣一如往常。

然而,從樹眼中看來,他的表情卻有些不高興。

「影崎先生。我應該有聯絡過你,只要等待投標就行了吧?」

「恩,話是這麼說沒錯」

影崎的笑容沒有消失,他點點頭:

「其實《蓋提亞》在剛剛完成了投標契約。根據規則,《阿斯特拉爾》如果不在一、兩天內正式投標的話,就得請你們從這次的《夜》之中收手。」

「那種事情,我很清楚。」

貓屋敷啪啪地揚著扇子。

他毫無隱藏厭惡感的意思。平常總是難以捉摸的青年會這個樣子,樹微微感到吃驚。

影崎揚起唇角。

「啊,那就好。畢竟《阿斯特拉爾》在這六年來都沒有投標過吧?如果連這一次都不參加,《協會》這邊也差不多得考慮是否要解除登錄了。」

一副好像真的覺得很遺憾的模樣,影崎繼續這麼說:

「——這樣一來,姑且不論樹先生,貓屋敷先生和美貫小姐不就得回到原本所屬的團體去了嗎?」

「咦?」

原本所屬的團體?

在愣愣眨著眼睛的樹面前,貓屋敷微微皺起眉頭。

「我知道。簡單的說,就是至少也要做些能夠維持登錄的工作對吧?」


「恩,算是吧。」

影崎很為難似的苦笑著。

那個笑容也沒有給人留下絲毫的印象。他的臉孔就像電影里的臨時演員一樣,明明就在那里,卻又好像不在似的,存在感極為稀薄。

(!)

樹突然害怕起來。

些微的困惑化為不安,不安助長了恐懼。現在並不像安緹莉西亞那時候一樣,有清楚的異常、清楚的異端存在。但是,過于平凡這件事,反而讓異常浮現出來——

那簡直就像是漂白過的表情。

樹吞下口水。感覺到脖子上有某種冰涼的事物,樹好不容易才開口:

「等等一下。雖然我搞不懂這是怎麼一回事,不過,解除登錄廷怎麼回事?還有,工作是什麼?]

[哎呀.]

影崎朝樹的方向瞥了一眼。

「您沒對他說明嗎?」

「他繼承社長職位才兩星期左右而已。」

貓屋敷回答。

哎呀,原來如此!影崎笑著點點頭。

「那樣的話,要由我來說明嗎?還是」

影崎又笑了。

但是,這一次他的對象既不是貓屋敷,也不是樹。

而是另外兩個,正從坡道下方定過來的新登場人物。

當樹待在保健室的這段時間,早已放學的她們跑去買東西了吧?

「影崎叔叔。」

一起提著超市塑膠袋的美貫,抓住少女水手服的下襬,身軀微微顫抖著。

「由我來告訴他。」

悄悄地把美貫推到身後,穗波.高瀨.安布勒斷然地說。

3

「——那麼,我就把文件放在這里。這里也有這次工作的資料,請務必讀過一遍。」

影崎放下手提箱,行了個禮之後離開了。他沒有像個魔法師似的消失或飛走,而是以兩隻腳漸漸定下坡道。

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背影為止,穗波嚴厲的冰藍色眼眸都瞪著他。

「社長,你可以去拿那個手提箱嗎?」

穗波催促著。

「啊,我知道了不要緊吧,美貫?」

樹提起手提箱,問著躲起來的美貫.

「恩,我沒事」

美貫蒼白的臉龐點點頭。也許是相當地害怕,她的手到現在都還在顫抖,緊緊揪住了樹的學生服。

[才怪。嗚哇!」

美貫一邊撲簌簌落著淚,一邊把臉埋在樹的腹部一帶。

[嗚.嗚我好害怕好害怕呦]

[啊~我知道,我知道了.]

樹沒有說出別把鼻水擦在我衣服上這種話,他慌慌張張地輕撫美貫的頭。他慌慌張張地輕撫美貫的頭。

「嗚、嗚嗚社長哥哥嗚嗚嗚嗚沒、沒被叔叔欺負吧?」

「恩、恩。」

即使感到困惑,樹還是把美貫臉頰上流下的眼淚擦掉。因為淚水撲簌簌落得太凶,連他的長褲都被浸濕了。

于是——

[哼~」

不知為何,穗波正以非常冷澹的目光看著這里。

「什、什麼?」

「沒什麼。社長有這種興趣也是你個人的自由。」

「所、所以說,為什麼會提到這個?」

「好了好了,兩個人都冷靜下來吧。」

貓屋敷已經完全恢複平常的模樣了。

「總之,我們先回事務所去吧。」

[喵嗚喵嗚~喵~]

就差沒開口說出贊成,三只貓一起發出叫聲.

十幾分鍾後。

在《阿斯特拉爾》散亂的事務所里,充滿了溫暖的紅茶香。

「來,美貫。」

「謝謝你,穗波。」

美貫接過白色的茶杯,抽噎地吸吸鼻子。

順帶一提,樹已經把皺巴巴的學生制服換成便服了。因為每次都會被魔犬舔來舔去,只好在公司里准備替換衣服的樹覺得自己很悲哀。

「那、那個,我的份呢?」

「哎呀,有那種東西嗎?」

穗波瞪著他。

[如、如果有的話。」

樹不禁縮起脖子這麼說,穗波遲了好一陣子,才把茶杯遞給他。

他們正在接待客人用的桌子旁.樹與美貫並肩坐在嘎嘎作響的陳舊沙發上,貓屋敷則坐在他自己稍微遠些的寫字桌那里.最後,穗波在樹面前的溫莎椅上坐下,把茶杯放在自己面前。

她停頓一會兒之後:

「那麼,關于剛才的話題。」

「啊,嗯。」

樹點點頭。

從剛剛開始,對話里淨是些他不明白的事。什麼投標、登錄、《夜》的。還有本來所屬的團體之類。

「那我就依序說明。」

嘴唇貼著茶杯的邊緣,穗波說道。她好像直到不久之前都還在英國留學,實際上,這模樣也非常適合作出這動作的少女。

穗波只喝了一口琥珀色的液體,便以提問開頭說道:

「已經告訴過你《協會》的事了,對嗎?」

「是魔法師與魔法師集團的——的確是有七成還是八成隸屬于其下的組織吧。還有《阿斯特拉爾》也加入了?」

也許是對樹的答桉感到滿意,穗波點點頭。

「沒錯,《阿斯特拉爾》與《蓋提亞》都有在《協會》登錄。大體上,《協會》是中古世紀歐洲的魔法師們所建立的互助組織。雖然幾乎沒有直接介入過事務,卻在全世界都擁有影響力。就算沒有正式登錄,這世上也沒有與《協會》毫無關系的魔法師。」

穗波看著樹作個簡單的重述。

這該算是複習吧?如果回答記不起來的話,不知道會有什麼遭遇,于是樹姻一率地應聲。

「那麼繼續下去——說到所謂的投標,指的是《協會》以登錄其下的魔法集團為對象,展開一連串公開募集的工作」

[工作?」

樹發問。

「恩,工作。我剛才也說過,《協會》幾乎不會直接插手干涉。那是因為許多魔法集團都對自己的地盤很敏感。如果不小心對別人的地盤出手,那就很有可能引發沖突呢!所以,《協會》就用投標的形式,募集可以解決問題的魔法師。」

總之,就是不弄髒自己的手,相對則派遣有解決能力的別人過去。原來如此,真像是互助組織會有的思考方式。

想了一會兒,樹開口說:

「那麼,那個叫影崎的人會來是因為——」

[是因為工作——有《協會》要求解決的事件發生了。」

[!]

穗波的話讓樹臉上的血色勐然褪去。

先不管魔法師的「工作」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但有一點是他確定的。

「暫、暫停!等一下!那,安緹莉西亞會來也是」

「因為《蓋提亞》投標了。如果《阿斯特拉爾》也投標的話,那『工作』的報酬就由動作快的那一方贏定。簡單的說,就是以實力決勝負。」

樹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在上星期的公園里,樹已經牢牢記住安緹莉西亞的可怕。說到魔法師的以實力決勝負

「那、那麼、果然那個,是用魔法?」

[一般來說都是這樣吧?因為是魔法師呀。」

穗波澹泊地補上致命一擊。聽到這些話的樹,簡直像斷了線一樣,突然無力地垂下頭。

「社長?」

「不,那個」

走投無路的樹,就這樣失神了。這真是洋溢著悲壯感的戰死英姿。

相對的,少女發出小小的歎息。

「唉,決定要不要投標的人是社長唷?」

「咦?」

樹的臉霎時亮了起來。

「就、就是這個!只要把這次跳過去的話::」

「——啊,這里就得回到剛才的話題上了。」

在旁邊哄著貓咪的貓屋敷,從寫字桌那邊叮嚀。

「是的?」

「啊,該說是另有內情還是什麼的,真要說起來的話會很漫長。不過《阿斯特拉爾》與其他的魔法結社不同,並不是純粹的魔法集團,而是由上一任的司社長硬從其他團體拉過來的人所組成。總之,有著像大雜院一樣的一面」

這麼說來,樹感覺安緹莉西亞好像也說過這樣的話。什麼大雜燴集團之類的。

[這是什麼意思?」

樹皺起眉頭。

「簡單的說,如果《阿斯特拉爾》被解除登記,貓屋敷先生和美貫就會被帶回原本所屬的團體去。」

穗波加上補充。

[咦?咦咦咦咦?]

[而且《阿斯特拉爾》自從前任社長失蹤以來,就沒參加過投標。《協會》方面也不會讓這樣的組織一直登陸在上面吧?影崎所說的話,就是這樣的威脅。」

迅速地推推細框眼鏡,身為魔法師的少女點點頭。

不融洽的沉默擴散開來。

「那、那個」

不久後,當樹環顧四周時——

[社長哥哥我不想回去唷?」

兩手捧著茶杯,身旁的美貫一動也不動地抬眼注視著他。

[]

「喵~」

「喵嗚~」

「嗚咪~」

「喵嗚喵嗚~」


接著,是從事務所各處看過來的貓咪們所施加的壓力。

[]

「貓真可愛啊。貓是世界的至寶,是地球誕生以來最高的藝術啊.可是,我不能帶那麼多貓回去。啊啊,難不成社長會說出要這些孩子去死的話嗎?」

以一副怎麼看都像在演戲的模樣,貓屋敷誇張地歎息。

[]

「要怎麼做,社長?」

然後,是徹底冷澹發問的穗波.高瀨.安布勒。

[]

樹總覺得,在半個月之前也有過類似的場面。

[我.我知道.我知道了!]

樹用幾乎快哭出來的表情一拍桌子.

事己至此,樹越發表現出驚人的沒用德性——雖然這麼說,但樹也沒想到自己會沒用到這種地步。

樹自胸中吐出深深、深深的歎息。

然後,他半是自暴自棄地挺起胸膛。

「那麼,這次的工作到底是什麼——!?」

他眼中含著淚水,如此開口問道。

4

那個地方被稱為妖怪工廠。

只要是布留部市的人,沒有人不知道那些從丹生山山腰突出的怪異煙囪。

四周架設了生鏽的帶刺鐵絲網,空地上任其荒廢的雜草恣意生長。外牆的混凝土也處處生出大幅的裂縫,簡直像惡魔的爪痕般,變為可怕的顏色。

工廠被關閉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了.因為一場很常見的事業失敗,工廠主人與家人上吊之後,留下被放棄的土地與建築物緩緩地腐朽。

連帶的,像自殺身亡的工廠主人一家每晚都會到處爬行啦、能聽見應該已經壞掉的機械運轉聲啦,像這類的怪談不勝枚舉。

樹所在的地方,就是這工廠的入口。

而且——這還是個空氣異樣溫熱的初夏夜晚。

[嗚嗚!」

「社長哥哥?你怎麼了?」

「不,這個,那個,什麼、都沒有。」

樹走在美貫身後一步之處,他緊緊抓住巫女服的衣襬,露出生硬的笑容搖搖頭。

自從入山之後,他的膝蓋就開始喀答喀答抖個沒完。不如說,能夠走到這里,樹都想稱贊自己了。順帶一提,美貫以出乎意料的強健腳力爬上頗為陡峭的山路,卻連一滴汗都沒流。

美貫沉吟一聲,歪了歪她的小腦袋.

「你害怕嗎?」

「嗚!」

是直球。

還是一記超快速球。

好一記把標靶紅心打凹的直球啊!

「呼呼呼呼,不要緊、不要緊。我會保護社長哥哥的。」

帶著鼻音說完,美貫滿臉得意地揮舞玉串。

「保、保護我?」

「恩,就是」

當美貫把玉串靠在臉頰旁、正要說明時!!

「——美貫,有空閑聊,不如先完成祓禊如何?」

一旁的穗波冷冷的出聲叮嚀。

她穿著平常的水手服。但是,穗波栗色的頭發上戴著大尖帽,纖細的肩膀上也披著黑色的斗篷。就和樹之前在公園看到的一樣,有如童話里女巫的打扮。

[是~]

噘起嘴唇的美貫用玉串碰觸巫女服與手指的各個部位。看來這就是祓禊。

確認過祓禊之後,穗波重新轉向樹。

「社長,我們這邊也要進行准備,把社章拿出來。」

「那個是這個嗎?」

樹掏出放在口袋里的徽章後,穗波拿起徽章讓它接受月光的映照,再別到樹的衣襟上。

越過穗波微微傾斜的頭,可以看見她白皙得讓人吃驚的頸項。

些微的香氣輕柔地飄入樹的鼻孔里。

「啊」

樹的臉頰倏地發燙。

「恩,什麼?」

「沒、沒有,沒什麼事,沒什麼。這、這是什麼?」

「總之就是護身符,藉由銀鏡的靈性強化神聖的五芒星。這兩樣皆是東西方都有使用的物品,發生咒波千涉的可能性也低。雖然還有其他的使用方式,不過,那以後再告訴你吧——還有這個。」

「啊,是名片.」

銀色的淺盒里,大概裝有十幾張的名片。而且,在「魔法人力派遣公司.阿斯特拉爾」的文字旁邊,還漂亮地燙上「董事長伊庭樹」的金字。

「什、什麼時候做了這種東西的?」

「啊,那盒名片是由我淨化的唷!」

美貫自豪地挺起胸膛。

正在點頭的穗波還補充道:

[用富士山的靈水抄紙之後,再用美貫的儀式加以淨化。內側印有海瑟咒具課課長凋刻的猶太秘教十字,這每一張都是擁有意義的咒具,不要隨便亂發呀。」

應該說,這種名片到底能遞給誰呢?——

總覺得,踏在泥沼里的腳越陷越深了。

「那麼你說這是准備是怎麼回事?」

樹戰戰兢兢地發問,穗波在眼鏡底下,眯起了一隻眼睛。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如果在工作之前,連護身符之類的都不先給你,待會兒可不一定能保護得了你。」

「可、可是我現在沒看到那種奇怪的東西。」

樹慌張地辯駁。

既然能看得見怪物,樹就能清楚分辨那個地方是不是真的靈異場所。從樹的右眼來看,這里盡管非常可怕,但只是片普通的土地而已.

雖然如此,他仍感到害怕則是唉,是不是真的有鬼.和會不會害怕完全是兩碼子事,不,樹自己也覺得有點丟臉就是了.

「是現在沒有。」

穗波輕笑出聲,俯視手腕上的手表.

[不過,靈脈的確有通過這座山,規模雖然小,但這里可是龍穴,如果按照資料,《夜》馬上就要來臨了,記時再三十秒之後,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

「咦?」

「十七十」八十五」

靜靜的倒數聲,在深山與廢棄工廠內響起.

單純的數字卻像奇怪的咒語般,傳過夜晚的空氣

「」

樹連一動也不能動,他屏息以待。

「八七」八」

倒數已到了個位數。

「五四三」

美貫定晴看著工廠的入口。

[二一]

搖、晃——

右眼的視界扭曲了。

[什、什麼」

樹摸向眼罩。

世界突然改變了。

不、不對。

這種感覺不是什麼「改變」。

簡直就像世界恢複原本的風貌一樣——那是洋溢著異樣的既視感。龐大的咒力讓樹的右眼彷佛即將從內側爆發般的,壓倒性的變貌。

[喵嗚~]

[咒波汙染——已確認從第六級轉移為第三級。數字就和資料上一樣。」

貓屋敷哄著懷里的貓咪,滿意地微笑低語。

不久後,冰藍色眼瞳的女巫冷冷地告知:

[這是魔法之夜的開端。」

安緹莉西亞.雷.梅劄斯也感受到了向身體勐然襲來的壓力。

那是重力急驟增加的感覺。在她全身運行的咒力,因為土地產生排斥而狂暴起來。

握住掛在胸前的所羅門五芒星,安緹莉西亞作個深呼吸把那些咒力壓回體內。少女忍住血液逆流般的感覺,揚起豔紅的嘴脣。

「——《夜》降臨了。」

她正好站在工廠的背面。當然,她也知道《阿斯特拉爾》的眾人已經到達的事。

在她背後,有十個黑衣人正在等待。

他們每個人胸前都掛著與安緹莉西亞一樣的所羅門五芒星,並為了提高靈力的守護而配戴戒指.他們是安緹莉西亞為了在日本的工作,精挑細選出的《蓋提亞》弟子。

「最後,我再把『工作』確認一次。」

安緹莉西亞沒有回頭,依然定睛看著工廠的後門,發出呢喃般的聲音。

她的聲音雖小,但會因為這樣就聽漏的人,是無法成為魔法師的。因為只要一個發音、一個抑揚頓挫出錯,咒語的意義就會變得完全不同.

「來自《協會》的委託,是破除這個《夜》。不要讓任何人看見,不要造成任何損害,把黑暗封進黑暗之中。《阿斯特拉爾》那邊的人,應該也是這麼想吧。」

安緹莉西亞的聲音靜靜地響起。

那是宛如美麗小鳥般的嗓音。

「但是,我們這次的目的並非如此。」

黑衣人——弟子們迅速地低下頭。這和年齡無關。對魔法師來說,位階之差是絕對的。

他們的位階是3-8的實踐者以及4-6的哲人(注.取自薔薇十字團、現代魔法團體的階級劃分)。就尋常的才能與努力所能得到的位階來說,已經可以說是最高階。即使如此,他們還是遠遠比不上安緹莉西亞.

這是因為血緣的關系。

說到底,區區才能之類的東西,對魔法來說是沒有意義的。

如果擁有異能、身為異端才是身為魔法師的證明,那麼會由一開始就超出人類以外的東西登上頂點也是必然的。才一代的努力是沒有意義的,只有累積數千年的血脈——執著才能結出名為魔法的禁忌果實。

打從出生以前,她就是魔法師了。

所以,安緹莉西亞堂堂地以立于弟子們之上的身分宣言。

「我等要將兄長的回收。若是為了這件事,我等不惜用上一切的手段、一切的魔法。將你們的咒力,直到每一滴生命,都只用在這個目的上吧!」

連一點咳嗽聲都沒發出,那群黑衣人再次俯首。

一如往常的景象。

一如往常的風景。

對于魔法集團來說是理所當然的,極為無機質的應對。

「你們明白嗎?」

突然問想起另一個魔法集團一臉呆相的首領,安緹莉西亞咬住嘴唇。

「我警告過你了——明明只要別和這個《夜》扯上關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