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次說出口,我喜歡你 你就是我的主人

4你就是我的主人

我一醒來,她就成了我的末婚妻。

那麼哥哥就麻煩你多多關照了。

好。

她點了點頭,琴子則低頭道謝。

(怎麼回事?)

而我只是躺在床上張大雙眼。

門砰一聲地關上,房里只剩我們兩人。

除了琴子以外竟然會有別的女生到我房里來,這讓我坐立不安、心里也覺得怪怪的。

和平常不太一樣,人奇怪了,真不敢相信這里是我的房間。

她看向我這里。

啊!

雖然我心中滿是疑問,但一和她對上眼,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冷靜下來後又再一次轉頭,這才注意到她的站姿相當優美。

她五官清秀端正,仿佛就像天使一般。不高卻挺的鼻子,配上櫻桃小嘴,長長的眉毛下則是閃閃發亮的變眸。

這女孩不只美,還有著非凡的氣質。

即使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仍可感受到她身上散發的光芒。

所謂的貴族,是不是指像她這樣的女性呢?

和這種女孩在一起,要說不緊張那才奇怪呢。

我幾乎就要忘記剛剛我還差點被她殺了呢。

請、請問

既然我已經認定你是我的主人,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會服從的。說吧,什麼都行,命令我吧。

命令?

砰,門外傳來了聲響。

琴子!?

她的臉紅通通地顫抖著,不知道在想像什麼。門一打開,琴子就站在門前。

哥哥我覺得這、這種關系不太好

你搞錯了!不管你腦子里現在在妄想什麼,都不是真的!

嗚哇,哥哥你這變態~~!

琴子一邊哭著,一邊跑出了走廊。

此時背後傳來那女孩的聲音:

沒有問題。

什麼沒有問題!?

我已經對那女孩下了魔法,她深信我是主人的未婚妻。

問題可多了!

在設定上,我和主人是由父母自行指腹為婚,而在我出現之前,主人並沒有被告知這件事。這樣一來就和主人以往的人生毫無矛盾了。很完美的設定。

這不是設定一下就可以解決的事情吧!不准你隨便玩弄琴子的腦袋!

這是命令嗎?

鼓太郎用力點頭。

我也有考慮過。要我當主人母親又嫌太年輕,主人也還沒到適婚年齡,所以我也不能自稱是你的妻子。

我還有祈梨在啊:

祈梨?那是誰?

女女朋,鼓太郎仍說不出口。

是我的同班同學。

說完後,又為自己說的話而沮喪了起來。

那女孩則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麼回事。所以莉莉斯才會覺醒啊。

你少裝著一副很懂的樣子!

在主人熟睡的這段期間,我也思考過了。

思考什麼?

她點了點頭然後坐在椅子上。

正如主人所言,就算搶到了莉莉斯,我也不知道之後該如何是好。因此我決定暫時待在主人身邊,畢竟莉莉斯不能讓其他人搶走,就由我來守護主人吧。

那真是謝謝你了

不必道謝,守護主人是使魔的使命。

主人?

似乎是在剛剛的戰斗中不小心立下了契約。你已經是我的主人了。

不要擅自決定!

是主人你叫我活下來的啊。

我不能當你主人啊!

如果你是個男人,就給我負起責任來!

責任?

門外傳來砰的一聲,鼓太郎的父親健次郎現身了。

這、這種事啊,爸爸覺得還太早了!

不是這樣!不管你腦子里現在在妄想什麼,那都不是真的!!

嗚哇~~我可愛的兒子啊~~!

從背後傳來她冷冷的一句話。

不要再裝了,我們何不互相現出原形呢,健力克。

你在說什麼啊?

聽到她的話後,健次郎轉過頭去裝傻。

萬世幻術師健力克,難道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健力克?我聽都沒聽過。

就算你改變了外貌,我還是能看穿你的幻術。

呵呵,他笑道:

沒想到薔薇你還記得這麼無聊的事啊!

老爸!你認識她嗎!?

我和這家伙的主人可不是泛泛之交啊!

語畢,健次郎收起了之前胡鬧的表情,眯著眼說:

有何貴干?克羅諾斯不是已經死了嗎?

女孩將事情原由詳細地說明了一遍。

原來如此。的確,就算你搶走莉莉斯也沒什麼用。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健次郎大笑著。

你這是瞧不起我嗎?

我一直就是這麼目中無人的不是嗎?你該不會忘了吧?

我是不會去記這些無聊的事情的。

很遺憾,憑我現在的實力是贏不了你的。鼓太郎就交給你了。

老爸,等等!

鼓太郎向父親求救。健次郎轉頭面向兒子,

莉莉斯既然已經覺醒,那就表示你已經有生命危險。雖然有條件,但是有人能幫你是再好不過了。在眾多的使魔中,MysticWord是絕對的忠心。從前我也曾為此感到棘手呢!

這倒是彼此彼此。

已經不做魔法師的我幫不上你什麼忙,鼓太郎,你就倚靠她的力量吧!

老爸,等一下啊!你們根本解釋得不清不楚的,莉莉斯究竟是什麼?我不是老爸你親生的嗎?



健次郎支支吾吾的。鼓太郎繼續追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老爸,你知道事實吧。

其實啊

健次郎的眼神非常認真。面對如此魄力,鼓太郎吞了口口水。

說吧。

我們家是代代相傳的惡魔一族,.

你剛剛不是說魔法師嗎!!



被識破了。健次郎抱著頭暗叫不妙。

告訴我真相!

撿來的。

啊?

你是我檢來的。因為你是莉莉斯的轉生體,就算你在平面世界里長大,也只會成為騷動的根源而已,所以我就跑到球面世界這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健次郎笑著,笑得很誇張。

所以我和琴子才會怎麼算都不對

他是指兩人出生的間隔。他從小就覺得很疑惑,為什麼兄妹兩人會念同一年級呢?

那你之前說琴子是早產兒?

抱歉,一直瞞著你。

爸爸低下頭。

但鼓太郎反而不氣了。

不,幸好不是人類的是我,琴子可是女孩子啊。

就是說啊。如果你是女的,那爸爸我的心跳可能會停住吧!

是男的就無所謂嗎!!

兩人馬上又回複到原本的相處模式。

以父親的立場來說就是如此!

你也考慮一下兒子的立場啊!

父子兩人互相怒吼著,簡直像是鴨子在吵架一樣。而那女孩突然從旁岔了一句。

真是漂亮的寶石眼啊。

寶石眼?鼓太郎轉過頭來。

就是被稱為莉莉斯石眼,或是莉莉斯紅眼的深紅色瞳孔。凝視這魅力之紅者,將被奪去靈魂。

被這麼一說,鼓太郎將視線移向了桌上的鏡子。

正如她所言,鼓太郎眼睛原本黑色的部分全變成了紅色,就像是火焰般的鮮紅色。

鼓太郎喪氣地低下了頭。

突然。

糟了!

怎麼了!?

如果鼓太郎生了小孩,那究竟算是我兒子還是孫子

別搞笑!笨老爸!!

還不是因為你一臉嚴肅的樣子,爸爸我才會想說要讓你放松一下啊。

你用的方法根本不對!

鼓太郎氣得臉紅脖子粗,但原本沮喪的心情確實已經消失無蹤。

不必擔心。莉莉斯不論和人類交合多少次,都不會生小孩的。女孩如此說著。

那爸爸我就放心了。

我就說你搞笑的方式不對!

魔物要藉由吞食靈魂才能生存,差別只在于種族不同,獲取的方式也不同罷了。有的透過肉、有的透過血,而莉莉斯則是透過精神。交合不過是為了獲取靈魂的儀式。

還有別種儀式嗎?

只要層級提升,光憑眼神交會就能奪取對方的心神。

要怎麼做才能提升層級?

只要不斷藉由交合來獲得靈魂即可。

原~~來如此!等等,這樣根本什麼也沒解決啊!?


鼓太郎緊抱著頭。

只要讓那個叫祈梨的女孩負起責任不就得了。

不要亂說!

你心中的莉莉斯之所以會覺醒都是因為祈梨。就是因為你談戀愛了,莉莉斯才會破除封印的。

這跟祈梨一點關系都沒有啊!

紅眼有奪取對方心神的能力,沒有問題的。

問題可多了!跟你說愈多我腦袋就愈混亂!

我可是一點事也沒有。

她平靜地回答。鼓太郎哀嚎了起來。

老爸!快救救我啊!

不,關于這問題,爸爸我也有點

爸爸正打算開溜。

等一下!我有事要問你!

什麼事?

健次郎轉過頭來,看見鼓太郎一臉認真地望著他。

媽媽會離家出走是因為我嗎?

唔不是。

你中間停頓一下是什麼意思!

我說,鼓太郎啊

我不相信

鼓太郎,你媽媽她啊

此時。

哥哥!你的電話!

我現在沒空!說我不在!!

是祈梨打來的喔!

哇,我馬上去接!

叫聲還沒結束,鼓太郎就已經沖出房間。

(她一定生氣了!!)

因為不可思議的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讓鼓太郎幾乎忘了這件事情。但他的確對祈梨做出了很失禮的事。

不但午休時丟下祈梨一個人,甚至連看電影的約定都沒有遵守。

我被祈梨討厭了!被祈梨討厭了啦!!

喂、喂

鼓太郎握住了話筒,自己也很清楚手在發抖。

我是白鳥。

對、對不起!因為發生了很多事,那個該怎麼向你賠罪呢!

即使祈梨本人不在面前,鼓太郎仍不斷地鞠躬道歉。

從鼓太郎緊握著的話筒另一端,傳來了擔心的聲音。

你身體還好吧?

啊?

藤井同學,你不是因為身體不舒服而早退了嗎?所以我才

嗯,已經沒事了,完全沒事!

鼓太郎撒了謊。

太好了,我只是很擔心你而已

從話筒另一端傳來了溫暖的聲音。

雖然沒有看見本人,但在鼓太郎的心中浮現了祈梨溫和的臉龐。

僅是如此,就足以讓鼓太郎心跳不已。

祈梨竟然為了我又喜又憂的,雖然很過意不去,但我真的很高興。

可是我們本來約好要去看電影

沒關系,反正票是多出來的,況且是我邀你去的嘛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過意不去啊。

我把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難過了起來。

我後悔浪費了這次難得的機會,後悔錯過了這次愉快的約會。明明是我自己的錯,但悲哀的心情卻在我胸口打轉。

藤井同學。

什、什麼事?

你下次還能陪我看電影嗎?

當然可以!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啦~~~~~~~~~~~~~~~!

我擺出了勝利姿勢。一邊握著話筒,一邊又得意地擺了兩三次勝利的姿勢。

那就明天見了。不好意思,在你休息的時候打擾你

啊,等一下!

怎麼了?

謝謝你這麼關心我。

嗯。

又是她慣有的回答。

祈梨點著頭的身影浮現在鼓太郎心中,他立即陶醉在無法言喻的幸福之中。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女孩呢?)

鼓太郎心想,絕對不可以讓祈梨這種好女孩流淚!

(絕對不能連累她!!)

但在那天夜里,鼓太郎發了從未有過的高燒,因而臥病不起。



在那之後,我究竟昏倒了多少次呢?

雖然醒來,但腦袋還是像在做夢一般停滯著。

我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眼眶里滿是眼屎,我究竟睡了多久?

看了看牆壁上的時鍾,時針指著正午的時刻。

這個時間爸爸正在上班、琴子仍在學校。

你醒啦。

哇!

背後傳來像幽靈一般、毫無抑揚頓挫的聲音,讓鼓太郎嚇了一跳。

是薔薇少女。

她動也不動,像個銅像一般端正地坐著。

你一直保持這個姿勢嗎?

一點也不無聊,我一直看著院子。

門是開著的。面對院子的窗戶雖然緊閉,但窗簾並未垃上。

鈴蘭的花蕾排列在院子的花圃中,優美地綻放著。

來吧,主人,請盡管命令我。

我說過不要再搞這套了!

這是命令嗎?

不是啦!

既然如此,那就隨我高興啰。主人,請命令我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

鼓太郎抱頭大叫。

嗚!?

鼓太郎嗆了一下,身體也不舒服起來。

生病了就不要太亂來,生氣對身體可不好。

還不都是因為你!

是主人你自己的錯吧,誰叫你不接受莉莉斯的力量呢。

我不要!

只要和祈犁交合就會痊愈了。

我說不要就是不要!

鼓太郎大喊。此時他又因不舒服而咳了起來。

你討厭那女孩嗎?

我喜歡她!我最喜歡她了!?

她一臉不可思議地皺起眉頭。

我不懂。既然你喜歡她,那為何要抵抗?

就是因為我喜歡她啊!

這樣不是什麼問題都沒有嗎?

不考慮對方心情說做就做,太下流了!

你還沒用過嗎?只要使用紅眼的力量,祈梨的心就是主人的囊中之物了。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用!?

她又是一臉疑惑的表情。

為什麼?你已經不是人類了啊。

我是人類!

鼓太郎肯定地說。她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講不聽的小孩一樣。

面包之于人類猶如靈魂之于魔物,其間並無罪惡可言。神也不會降罪于為了生存而獵取糧食之人。

我不信神。

難怪你會遭天譴。



不知道是不是又不舒服,鼓太郎低下頭、緊緊地抓著毛毯。

女孩的話讓他愈聽愈心痛。

若真要比較,或許她所說的才是對的。

但是

我想要好好珍惜祈梨。

這樣硬撐一點意義也沒有。你以為血肉之軀能對抗得了莉莉斯嗎?再這樣下去,主人必死無疑。

我不想變得跟老爸一樣。一時興起就把我檢回來,又擅自跑到日本,這種自私自利的生活方式

你怨恨舍棄你的母親嗎?

我不知道

鼓太郎搖了搖頭。

實在是發生太多事了,我已經搞不懂了啦!

鼓太郎大喊之後,又低下頭默默不語。

而她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地等著鼓太郎開口。

鼓太郎終于緩緩開了口。

鼓太郎這名字,是媽媽幫我取的。

鼓太郎視線低垂,凝視著緊抓著床單的指甲。

聽說我剛出生的時候很瘦小。為了希望我能健康地長大,老爸原本想幫我取名叫做虎太郎。

哦。

但媽媽希望取個溫柔點的名字。因為鼓聲可以傳得很遠,所以她就幫我取了鼓太郎這個名字。

這樣啊。

這故事是真的嗎?還是老爸編出來的?如果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媽媽為什麼會離家出走呢?

(她應該早就知道我曾遇見這麼可怕的事了)

鼓太郎把說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我一直以為我不在意。)

父母也有屬于自己的人生。如果現在還因為少了母親而沮喪,那根本就無法繼續活下去。鼓太郎原本該是這麼想的。

但在被告知自己不是人類,又知道原本的家人其實和自己毫無血緣關系後,鼓太郎只好將所有的不安埋藏于心。

舉例來說,就像是有人告訴你:其實你生活的地方,不過是一片薄薄的木板,只是座漂流在海上的島而已,或是說其實街上的人都是怪物之類的話。

(其實我自己才是怪物!)

被深信不疑的事物所背叛,是那麼地讓人不安。

雖然我還是我,老爸也還是一樣蠢啊,我懂了,原來老爸是故意裝得跟平常一樣。可惡,笨老爸竟然那麼細心。

這不安的心情,就像是被獨自留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一樣。

升上高中後,我也變得叛逆了起來,甚至以為自己一個人也能活下去。不過我現在深深體會到,原來這一切不過是我自以為是罷了。

(其實有只無形的手連系著我與許多人。)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媽媽之所以會離家出走,原因都出在爸爸身上。

我一直以為她討厭的只有爸爸,但是深愛著我和琴子。

我自以為我們之間還有無形的手相連系著。

但是我錯了。

手早就已經放開了。

只是我一直沒有注意到罷了。

這件事讓我倍感寂寞。

(原來如此,我)

我抬頭看著她。

我終于懂了。

我終于知道那時為什麼會想要救她。

(這女孩和我一樣。)

連感受到被奪走的心都被取走的她,和什麼都沒被告知的我是一樣的。

我松了一口氣。

對、對不起,我竟然跟你提名字的事。

鼓太郎想起自己剛才的舉動,突然不好意思了起來。

她連名字都沒人幫他取,我卻向她抱怨媽媽幫我取的名字,這實在是人沒神經了。

但她只是一臉訝異。

我不懂主人為什麼要道歉,這是件悲哀的事嗎?

她歪了歪頭。她甚至連會感到悲傷的心都沒有。

沒事,你別在意。你不覺得難過就好。抱歉,反倒是我做出了失禮的事。

鼓太郎愈來愈不好意思。

不,聽了主人一番話後,我了解到了一點。

啊?

名字是種羈絆。自呱呱墜地那一刻起,人就已經互相連系著。

語畢,她握住我的雙手。

主人是因為失去了原本深信不已的羈絆,所以感到寂寞嗎?

但對我來說,那原本就不存在。既然不存在,自然也就不會失去。不過這樣是好是壞,其實我自己也不清楚。

鼓太郎感受到一股神秘的氣氛。

她的一字一語,就像是滲入干枯大地的水分一般,在鼓太郎的心中溶解。

她的聲音冷漠、面無表情。但不知道是否從她言詞中獲得了些許慰藉,鼓太郎心跳不已,但他自己卻不是很清楚這份感覺是什麼。

黃昏天空的暮色,就如同她的發色一般。

她的內心空無一物,就連緊抱著回憶的感情,她也付之闕如。

即使如此,她仍凜然而立。

(我不能再沮喪下去了。)

鼓太郎感覺從她身上獲得了無比的勇氣。

我說啊

我想和她互相連系,鼓太郎想。

什麼事,主人?

你覺得鈴蘭怎麼樣?

鈴蘭?

那是我最喜歡的花名,就用來當作你的名字如何?

鼓太郎指向窗外。

花圃里綻放著潔白的鈴蘭。

夕陽之紅照射其上,顯現出一種無法形容的顏色。

那就是鼓太郎清醒前,她一直盯著的花朵。

啊,你不喜歡嗎?不然你也可以自己取一個

不,名字不該由自己來取。

語畢,她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鈴蘭是嗎,我很喜歡。



都是你的錯?

這里是午休時間的教室,琴子的視線集中在一點。

祈梨聽到鼓太郎因發燒而請假後面色緊張,于是道出了原委。

嗯,他吃了我做的便當後就

別亂想,沒這回事。我從來沒聽過會有人因為吃壞肚子而發燒的。

可是

祈梨一邊把弄著兩手的食指,一邊淚眼汪汪。

她擔心又擔心、擔心得不得了。

我爸爸說那是外國的病。

外國的!?

別擔心,哥哥他有末婚妻陪著唉呀?

說完,琴子似乎自覺說了什麼奇怪的話,疑惑地歪了歪頭。

哥哥向你告白了對吧?

唔、嗯

祈梨害羞著。她那難為情時縮起的肩膀,既可愛又惹人愛憐。

而另一邊,琴子困惑地插著雙手,手掌托住下巴煩惱著。

祈梨是哥哥的女朋友而在家里的那個人是哥哥的唉呀?為什麼會是那個人在照顧哥哥呢?

照顧?

這次換成祈梨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哥哥明明有女人了,還向祈梨告白嗎?

有女人!?

是啊,因為她認識我爸爸,又稱呼哥哥為主人,所以我就以為她的名字是咦?她叫什麼名字啊?

睛天霹靂。這對祈梨來說,就像是晴朗無云的好天氣,突然劈下閃電一般。

她原本就比一般人膽小一百倍。

她的臉色愈來愈蒼白,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腦袋里昏昏沉沉的,就像是有人在她的腦袋里敲著大鍾一般。

祈梨修長的身軀也搖搖晃晃了起來。

她像是喝醉一樣站不穩,步履瞞姍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原本低著頭碎碎念的琴子抬起頭來。

祈梨,我哥哥之前有未婚妻嗎?

祈梨根本聽不進去。



對祈梨來說,這是她第一次造訪鼓太郎的家。

來,進來吧。我先去泡杯茶,祈梨你就先去哥哥的房間吧。他的房間就在院子走廊的盡頭。

(這里就是藤井同學家)

雖然是琴子邀請她來的,但她動搖的心仍慌亂不已。

雖然這兒只是間隨處可見的木造建築,但一想到這里是藤井同學的家,她就不自覺地呼吸急促。既有著積極的緊張,也有著消極的不安。

步出走廊,玻璃門外是一片鈴蘭盛開的花圃。

真漂亮,祈梨心想。

她站在走廊盡頭的房門前。

(這里就是藤井同學的房間)

祈梨將手放在門上猶豫著。她小聲地喚著:

藤井同學。

祈梨一方面不想打擾睡著的鼓太郎,一方面也抱著如果不嫌我帶來困擾的話,那就請你回答我一聲吧。的心情。

門的另一例沒有回應。

祈梨輕輕地打開門。!

映入眼簾的光景,讓祈梨忘了呼吸。

鼓太郎裹著棉被熟睡著。

而且光著身子。

而在他身旁抱著他的,是位有如天仙下凡的美女。

而且還光著身子。

鼓太郎同學和一個女人裹著同一條棉被睡著。

(這個人是)

祈梨臉色忽紅忽青忽白,隨後便飛奔出了房間。

嗯?

鈴蘭聽到腳步聲醒來。

在她霍然起身的上半身,的確是什麼都沒穿。

但鈴蘭完全不在意,只是將手伸向鼓太郎的額頭。

額頭接觸到冰冷的手掌後,鼓太郎臉上露出了些許的笑容。

我還以為靠我的肌膚可以讓燒退下來,看來只是杯水車薪。

為了替逞強的主人做點事,她用自己冰冷的身體當作冰袋幫鼓太郎降溫,但效果並沒有想像來得好。

就在她穿上衣服的同時,琴子拿著茶和點心出現了。

咦?祈梨呢?

祈梨?是剛剛那女孩嗎?

琴子看著鈴蘭,臉色突然大變。

對了!你究竟是什麼人!?

因為解釋起來相當麻煩,鈴蘭干脆用隱含著咒語的話這麼說。

我是你的姊姊。

琴子的眼眸中閃爍著桃紅色。

姊姊~~

琴子茫然地抱住她。



這個家其實還算寬敞。

雖說距離市區有段距離,但在距離車站不遠處能擁有這麼寬廣的土地,就算再低調也不能說只是一般的房子而已。

門牌上寫著白鳥。

那壯觀的大門讓人心生畏懼。她穿過鋪滿碎石的小道向門口走去。

我回來了。

屋內沒有人回應。

太陽西沉,她走到一片漆黑的走廊上打開電燈,也打開了去除花粉的空氣清淨機和熱水瓶的開關。

扇葉旋轉的聲音,熱水沸騰的聲音。

像是有人在迎接自己回家似地,祈梨臉上泛起微笑。


已經六年了。

我也習慣回到空無一人的家里好些日子了,祈梨每天都這麼想著。

(明明已經習慣了)

電視上頭擺著相片。

那是剛進小學時,和父母一起拍的相片。

祈梨低著頭,輕咬著嘴唇。

每當她覺得心痛時,祈梨就會習慣性地咬住下唇。

她按下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廣告喧鬧的聲響,填滿了安靜的家中。

光是這種吵吵鬧鬧的聲音,就讓她感覺好像回到了從前。

就像是一家人都還在一起的那時候。

祈梨認為期望愈高,失望也就愈大。

(究竟是為什麼呢?)

祈梨不自覺地緊緊抓住自己的雙臂緊緊抓住。

沒有人願意緊緊抱住自己。



我吃飽了。

屋內沒有人回應。

晚上,祈梨獨自一人吃完晚餐後走向了客廳。

一直開著的電視上,正好開始播起新聞。

俯瞰攝影棚的鏡頭,突然朝位于中央的女性拉近。

那位女性和電視機上的相片長相神似。

白鳥學。

媽媽今天還是美麗依舊。

在她左右手邊的是男性主播及解說員,她統率著來賓,一點都沒有被比下去的樣子。若說人人都應有屬于自己的歸宿,那麼電視就是媽媽的歸宿之處。

她有一流的表達能力,能將難解的問題轉化為淺顯易懂的例子;她有正義感,勇于挑戰不公不義之事;她有勇氣,勇于賭上自己的主播生命,發出不平之聲。擁有這一切的媽媽,正是這社會所需要的人才,祈梨心想。

桌上放著已經過期的電影票。

總共兩張。

原本是要跟媽媽一起去的。

祈梨,對不起喔,今天突然有工作。我知道你一直很期待,真的很抱歉。

只要能跟媽媽在一起,不管怎樣都好。

即使只是待在家里什麼也不做,只要能和媽媽好好聊聊就夠了。

(因為媽媽不能去,我才會找鼓太郎代替的。或許這是報應吧)

祈梨咬住嘴唇。

(琴子說的那件事)

想起剛剛發生的事,祈梨腦袋變得一片空白。

之前鼓太郎向她告白的事,簡直就像是作夢一樣。

不過那不是夢。證據就是,祈梨現在的內心空空蕩蕩的。

她搖搖頭,看著相片。

那是去游樂園時所拍的相片。

自己、爸爸、媽媽,大家都愉快地笑著。

那時幸福到連自己都沒注意到。

就像是氣球一樣。

愈是膨脹,爆炸時所伴隨的疼痛也愈加劇烈。

即使如此,也不能就此放開手中的氣球。

藤井同學向我告白時,我心中酥酥麻麻地,像是被電擊一般高與地不得了。

那是第一次。

活了十五年,那是第一次有人對我說喜歡我。

我那時還以為心髒會因此而爆裂。

我高興得像是身體要溶化一樣。

如果周圍沒有人,我可能會邊喊著萬歲邊繞著校園跑吧。

雖然在那之前不曾和藤井同學交談過,但我一直知道他。

新學期開始,在全一年級參加的新生合宿時,我看見藤井同學獨自收拾場地的身影。

雖然那是需要好幾個人一起完成的工作,但因為沒有老師看著,其他男同學都跑掉了。

雖然很想幫他忙,但我害羞得不敢過去。

因此,我一直覺得藤井同學是個好人。

而且告白這種事,沒有十足的勇氣是做不出來的。

藤井同學卻做出了我無法做到的事,在我眼里的他散發著光芒。

我想要好好珍惜這段戀情。

但是

藤井同學的身影重疊在相片上。

(到底是哪里出錯了呢)

看著電視里一臉幸福的人們,我曾思考過我到底缺了什麼。是不是不夠好?為什麼爸爸和媽媽不能陪著我一起生活呢?

雖然我也知道,事到如今,還在為了父母的事而沮喪是不行的。但只要一和朋友聊到家人的話題,總是讓我心痛不已。

我知道俗話說:小孩是維系夫妻感情的樞紐。

意思是指,小孩是加深家人間羈絆的接著劑。

但無法成為雙方按著劑的我,根本是個廢物。

家里的電話響了起來。

如果是朋友打來的,應該會打手機才對。這時間,很少有人會打電話到家里來。

會是誰呢?祈梨趕緊拿起話筒。

爸爸!?

祈梨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後,她原本僵硬的表情也緩和了下來。

即使是高興的時候,祈梨也會含著淚水。她就是這樣的女孩。

最近還好嗎?

啊?嗯!我每天都過得很開心。爸爸你呢?

祈梨笑著敷衍過去。

這里的天氣很好。

那真是太好了!

祈梨的臉上漸漸充滿了笑容。

你下個禮拜就可以回日本了對吧?爸爸。

啊,關于那件事

聽到爸爸不確定的語氣後,祈梨臉色一變,緊緊抓住話筒說:

我這次也會對媽媽保密的,我絕對不會說的!

抱歉,我有工作。

這句話對小孩來說,是封鎖所有話語的黑暗咒語……

祈梨,真的很抱歉。

沒關系,為了工作也沒辦法。爸爸,你要加油喔!

祈梨故件開朗地說。

不知道為什麼,祈梨覺得這種時候,一定得裝出開朗的樣子才行。

每當從口中說出一句話,心中就像是被刀割一般。

媽媽還好嗎?她有好好照顧你嗎?

嗯,她前幾天還說要帶我去看電影

但之後的內容卻說不出口。

是嗎?那太好了。

嗯。

看來讓你留在媽媽那是對的。

嗯。

祈梨點著頭。

原本輕輕拿在右手上的話筒變成兩手緊握著,像是拿著寶物一般謹慎。

爸爸

光是小聲說話,就讓祈梨心如絞痛。

怎麼了?

爸爸

光是嘟噥著,祈梨就鼻酸了起來。

一陣熱氣湧出,幾乎要脹裂她的胸口。

她忍了下來。

不可以哭,爸爸會擔心我的。在爸爸面前我得開朗點才行。

祈梨把說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祈梨,怎麼了?

我以後還能叫你爸爸嗎?

從話筒那方傳來開朗的笑聲。

那是當然,你可是我的女兒啊!

爸爸,謝謝你!

你在說什麼啊。哈哈,祈梨有時會問些怪問題呢!

對不起

兩人又彼此寒暄了幾句後,便掛斷了電話。

一段時間後,祈梨仍緊握著話筒不放。

這樣就夠了,祈梨想著。

好久沒和爸爸說話了,爸爸過得很好。只要這樣我就很高興了。

祈梨將眼神移回電視。在畫面里,媽媽仍像平常一樣熱烈談論著。

爸爸和媽媽的笑容仍然充滿了活力,就跟相片里一樣。

只是這個家庭早已破碎了。

我永遠都忘不了,在拍完那張相片後爸爸對我說的話。

我們是一家人,要永遠在一起喔!

我又想了起來。每當回憶起這件事時,我都覺得恍如昨日。

究竟是哪里出錯了呢?

爸爸離開家時,握著我的手對我說了一句話。

祈梨你已經長大了,沒問題的。

我那時點了點頭。

我並未去握住那離開我的大手。

因為那時,我覺得應該要這樣做。

為什麼我要點頭呢?為什麼我要放手呢?明明知道再怎麼懊悔時間也無法倒轉,但我還是會忍不住去回想。

祈梨凝視著自己的手掌。

地想起那時鼓太郎握住她的手。

我好高興,我真的好高興,我甚至高興地發抖。

(那時,為什麼藤井同學會握住我的手呢?)

是因為我在哭,所以才對我那麼溫柔嗎?

其實他早就後悔了,只是一直忍著沒說出口而已嗎?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我只是希望他能緊緊地握住我的手而已。

我只是希望對我來說重要的人、喜歡的人能陪在我身邊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