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男人借著煤油燈的光亮在牆上作畫。非常奇怪的畫。一株大樹,粗粗的樹干就像修長的人體。
樹干縱向裂開,從裂縫處綻出了骸骨。居然是人的骨頭。
一、二、三、四,骸骨的數量一共是四塊。
最上邊的樹干,像一條張著血盆大口的鱷魚,正在吞噬一個抽動著的人。人的上半身已被吞進去,只剩下半身仍在空中掙紮,就像一條大蟒蛇正把人從頭到腳整個吞下去。
裂縫里可怕地排列著鋸齒狀的尖牙,這是樹正在吃人的情景。從它肚子里溢出的尸骨,正是以前被吃下的人的骨骸。
緊挨著大樹旁邊有座破舊的洋樓,一個人像騎馬一樣騎跨在洋樓的屋脊上。他恰好看見了樹吃人的情景。
這幅畫到底畫的是什麼?作畫的人非常認真。黑暗的房間里,只見他目不斜視,聚精會神地揮動著畫筆。
4
我和禦手洗吃完早餐的時候,森真理子終于到了。她紅腫著眼睛,可見在我們離開後痛哭了一場。她比上周見面時還要萎靡,無精打采地抽了把椅子,在我們面前坐下。禦手洗毫不客氣地盯著她,突然說:“石岡君說他很想見你。”
“真的嗎?”森真理子有氣無力。盡管如此,嘴角還是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不分日夜地述說你的故事。連早上的問候都換成了你的名字,總是強調你是他至今遇到的所有女性中最溫柔、最美麗的一個。”
禦手洗一貫這樣,一開口就天花亂墜,信口開河。
如果禦手洗對我的揶揄能夠緩解森真理子的痛苦,我願意保持沉默。
“那樣評價我真是深感榮幸,可是現在看見我本人您失望了吧?”
“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對不起,石岡君他因為緊張而說不出話來,另外耽誤你的時間也很對不起。還是言歸正傳說說藤並吧。我們這次想弄明白這件事。”
“真是沉重的打擊啊。”
“關于他的死因,你有什麼線索嗎?”
“不,完全沒有。”
“他有什麼煩惱的心事嗎?或者對什麼事情有著超乎尋常的執著,直至廢寢忘食的程度……”
“那些情況啊,我想恐怕沒有……但是我也不清楚。”
“但是我聽說你們有七年時間待在一起。”
“但我們並不是每天都見面啊。藤並那個人啊,他也不怎麼說自己的事。”
“他有女人緣,或者地位顯貴的朋友嗎?”
“不,雖然大家都那麼說,但實際不是那麼回事。我認為還不如說他對女性不怎麼感興趣。”
“但是,他可是個有女人緣的人,對不對?”
“那個嘛,只因為他是高個子的美男。藤並自己對于追求女性並不執著……”
“可是他卻和你建立了那麼親密的關系。”
“啊……那不過是在路上和在百貨店里的幾次偶然相遇,喝茶聊天之余漸漸親近起來的。”
“自駕車旅行之類呢?”
“不,那是我的車。他沒有駕駛執照。”
“哦。那藤並的性格如何?”
“我認為他性格多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