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錯是沒錯,”鄭南被她瞅的…

第一次的六王議事會很快結束了。 林海豐和鄭南沒有過多地談及太平天國里的許多不足,他們事先考慮過,一切都要慢慢地來,急不得,更不能急。所有弊病的產生,都有其滋生的環境和土壤,還有那看不見的盤根錯節的巨大迷網,這都不是一朝一夕所能解決的。 散會後,鄭南留在了天王府,而林海豐跟著楊秀清到了東王府。 東王府還在擴建著,單就這已經建好的部分,就足以和天王府相媲美了。不過,有一點是天王府沒法相比的,那就是這里出來進去的人流,還有堵滿了門前的各式官轎。因為,太平天國的真正政治、軍事、經濟樞紐都在這里。 楊秀清把林海豐讓進書房坐下,他自己的屁股還沒沾到坐椅,東府尚書傅善祥就抱著一大摞的各色文書走了進來。 “安王殿下好!”傅善祥禮貌而又甜美地向林海豐問候一聲,隨即看著東王,“這都是各地急待批複的文書,外面還有等待召見的官員。” 楊秀清一擺手,“先放這兒,其它能處理的你就先替我處理一下,我要和安王說會兒話,任何人都不要打攪。另外,你馬上給林鳳祥草擬旨意,具體內容由安王告訴你,寫好後一定要安排合適的人員,火速送到林鳳祥手里。” 當林海豐向傅善祥口述命令的時候,楊秀清開始埋頭處理案頭的那些文書。 “好了嗎,殿下?”傅善祥寫完最後一個字,睜著一對兒宛如兩汪清泉似的大眼睛,望著安王。 林海豐被瞅的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扭頭看看楊秀清,嘴里回答著,“好了,立即照發。” “遵命,殿下。”傅善祥站起身,抱起楊秀清已經批複完的文書,轉身離去了。她的臉上帶著微微的笑,笑出了兩頰那大大的酒窩兒。 “東王兄果然辦事干練,這麼一會兒就把手頭的事情處理好了啊?”林海豐笑著。 “呵呵,不是我快,是有些東西根本就不需要考慮,不過是走下形式罷了。”楊秀清開心地說。他覺得自己好象開始喜歡上林海豐這個人了。他揮手示意剛剛送來茶水的女官退出屋去,又沖著林海豐一笑,“海豐賢弟,喝茶。愚兄雖說有功于天朝,但畢竟還是一凡人,既是凡人就不會是個完人。兄弟無論對我,還是對天朝,有何話說都可直言,如何?” 林海豐點點頭。 他覺得面前這位外表不起眼的漢子,其實是個極其敏銳的人。從曆史上看,楊秀清對時局的判斷和把握也很准確,只是有些過于外露罷了。看來,曆史上的洪楊之亂,絕非是幾個人個人間的簡單恩怨,而是太平天國內部所有矛盾的總爆發,真應的是那句話,千里之堤毀于蟻穴。 于是,他決定還是直接從太平天國的興衰談起,如果能得到楊秀清的全力支持,將會加速他對這個政權的改造。 天王府中,鄭南按照林海豐的意思,也在和洪秀全進行著一次長談,中心話題一直圍繞著天國內部,官員與底層士兵的關系展開。他提出,天朝官員應當掘棄過分的等級界限,官兵要實現平等,對百姓要像愛護自己父母一般...... 洪宣嬌中間走了進來,坐在一邊兒聚精會神地傾聽。她喜歡兩位新王哥哥所說的每一句話。 對于鄭南的觀點,洪秀全不得不贊同。因為那些說法,與他在給拜上帝教的教眾“講法”時的主要思想並不矛盾,他無法反駁。他心里不服的是,自己是天王,說穿了,這以後的整個天下都是自己的,難道自己連享受生活的權力都沒有嗎? 鄭南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自然,絕對的平等是沒有的。但我們完全能夠做到的是,讓我們的將士明白為什麼去作戰。這就要我們讓他們看到,他們的家庭、親友生活的比以前好,他們不再是誰的奴仆,而是自己主宰自己命運的人。這需要我們用實際的東西去讓他們獲得,而不是依靠簡單、空洞的教義所能實現的。” “在這點上,難道我們做的還不夠嗎?”洪天王似乎很不以為然,“天朝上下,支出都取自于聖庫,大家不愁吃用。就說這杏黃的服飾吧,以往還不都是皇家的專用,現在天朝上下卻可以任意穿著。” “當然,天朝的確有許多地方不同于滿清政府,不然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人跟著太平軍了。常言說的好,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難。說句天王不中聽的話,天朝為了區別于滿清,權力機構和官職的設置,就別出心裁。那麼多奇怪的官職,其實難記的很。可是,真正應該與滿清有區別的事情,你們卻並沒有做。” “哦!”洪天王疑惑地看看鄭南,問到,“什麼啊?” 鄭南微微一笑,“這天王府豈不是和紫禁城一樣嗎?” 聽到這里,洪宣嬌樂了,可不是嘛,天王府還不就是北京城的皇宮啊? 洪秀全瞥了妹子一眼,看著鄭南,“難道不該有天王府?” 鄭南搖搖頭,緩緩地說到,“不是該不該有的問題,天朝如果與清妖沒有根本上的區別,又怎麼能讓我們的士兵和天下的百姓,為了我們的事業去流血?” 洪秀全沒有再說話,只是目光直直地望著鄭南。他們明顯地反對有皇帝,更反對有皇宮,他們會真心地擁戴自己的洪家天下嗎? 洪宣嬌覺得甯王說的卻是那麼的入耳,見哥哥沉默不語,她不管不顧地哼了一聲,“二哥,其實甯王哥哥說的在理。自從咱們留在了天京,原本生龍活虎的老兄弟們開始變的烏煙瘴氣,比官爵比排場,比穿著服飾。稍微大點兒官員就可以開衙設府,養著數不清的閑人。我有句話早就想說,當我們女兵營的姑娘們在城外和清妖拼殺的時候,你們這些老爺們閑在那里也好意思嗎?” 洪秀全被妹子刀子似的小嘴兒給逗樂了,“那依你的意思,是不是還要朕去領著你們的姑娘們去厮殺啊?”他疼愛這個妹子,不僅僅是因為妹子堪稱天朝第一紅顏須眉,還有就是當初為了政治目的,逼迫妹子嫁給了西王肖朝貴,導致妹子年紀輕輕就在守寡。 “我可不是那個意思。”洪宣嬌把目光轉向鄭南,“甯王哥哥,你說我二哥他要是和你們一樣,還有人敢這麼做嗎?” 鄭南呵呵地笑了,“宣嬌妹子說的也太絕對了。” “怎麼,難道我說錯了?”洪宣嬌大睜著一雙火辣辣的眼睛,不解地瞅著他。 “錯是沒錯,”鄭南被她瞅的有點兒渾身不自在,轉臉看看洪秀全,“只是天王畢竟是天王,他是一個國家的象征,該有他特有的尊嚴和權力。” 洪秀全多聰明啊,盡管知道鄭南這是一語雙關,可是表面上聽起來,還是很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