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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女仆從天而降~THEMAIDHASLANDED~

私立葵學院的學生宿舍——彩云寮破舊不堪。因此防范設備極其不好裝設,也因此從外面入侵並沒有想象中的困難。

尤其後門的鎖鏽死了,想要上鎖需要相當大的力量。而且當班人員倦怠,所以經常都是往那兒一撂,因此很長一段時間里,門偶爾會處于持續打開的狀態。學生從前就一直指責這是當班人員的疏忽所致。然而在那天夜里,可疑人員所選擇的入侵路線以及逃脫路線,也果不其然的就是這里。

入侵者貌似是朝著二樓進發的,二時十二分左右,當時在三樓睡覺的學生報告說,好像聽到“有人在掙紮”的聲響。之後的調查判明,入侵者的目標是二樓最里面的那個房間。

變化發生在二時十五分左右。轟鳴聲伴隨著閃光回蕩在寮內,這使得半數以上的學生被驚嚇至醒。炫目的亮光持續了數秒時間,因此慌忙逃跑的學生只好蹲在了在走廊里。入侵者應該是趁此騷動逃走的,也因此沒有能詢問到目擊的案例。

第二天,警察首先展開了搜查。在學校學生會見證下,警察進行了宿舍的內部調查。

調查結果,遭到襲擊的房間里面有爭斗的痕跡,被褥、書等等散落一地。可是,並不見貴重物品的散亂或者丟失,顯而易見,入侵者另有目的。

雖然能夠稱之為線索的東西幾乎沒有殘留下來,不過,唯一遺留下的一女性用發箍成為了線索。警方懷疑此為入侵者的遺留品,借此推測出賊人乃是女性。這個物證本應是要交給警察的,但不知何故學生卻會將其認領了過來。

本應在這個房間起居的學生消失的無影無蹤。然此,有人認為這並不單是一起失蹤案件,而是誘拐事件。

這個房間是二一二號室——學生的姓名為式森和樹。

究竟昏睡了多長時間,和樹無從知曉。

畢竟進行了掙紮啊,為了讓我老實下來估計是用了什麼藥物吧。拜此所賜醒來後的感覺還真是糟糕呢。

抵抗是當然的啊。夜深人靜之時,突然身體被按住順帶被蒙上眼,任誰都要掙紮了。對于柔弱的和樹來說,這可以算得上“Goodjop”的范疇了。然而,最終他還是被擄走了,故此,這正可謂是“無謂的抵抗”的一個親切的實例了。

睜開眼的同時和樹活動下身體。他認為自己沒准會被捆綁起來也說不定,然而身體哪里都沒有被綁著。因此他險些摔個人仰馬翻。

他揉揉睡眼。朦朧的室內漸漸看得清晰起來。這是個簡樸的房間,床放置在中央。廚具架立放在枕邊,里面盛放著玻璃瓶與水杯。再來就只有窗戶了,其他一無所有。

許久呆滯過後,他離開了床。和樹本以為已經使自己的身體習慣了像是這樣的狀況,然而先入為主地襲來的卻是久違的違和感。房間的地面是石鋪的。

重新審視室內後和樹發現,此處仿若歐洲中世紀的建築物。牆壁和天花板都是石制。而且看起來也有相當的年代了。就像是電影中出現的古城堡一樣。

(怎說呢……)

他頗為納悶。日本怎麼會有這樣的地方,不可思議哎……大概是哪里的米人建造了這里並予以利用的吧。不過話又說回來,這里到是蠻正規的嘛。

說來,他還不知道自己被擄的理由。雖說他曾被卷入過N多的麻煩之中,不過像這樣的經驗倒是罕見。真是相當極端的災難啊。尤其犯人不曝露身份這點最令和樹毛骨悚然。

他再次絞盡腦汁思考對策。要想辦法回到熟悉的城市才行。不能就這樣一直靜待下去。要逃走並同外界取得聯系才行。

陽光從窗口衍射入室,染亮了和樹的側臉。像是要從陽光下逃走一般,他一下子站起身來。

和樹迅速接近窗戶。說來,自己還不知道這里究竟是哪里啊。那麼就先確認一下好了。知道是哪里的話,考慮逃脫的對策也能相對容易些了。

玻璃窗的窗框以及合葉不僅生鏽了,還很沉重。和樹用盡全力也才使窗戶移動了些許。總之他打開了窗戶。連喘息的功夫兒都沒有,和樹把頭探了出去——之後他更是驚呆至合不攏嘴。

眼前是無邊無際的平地。遠處有森林,森林上空隱約地籠罩著煙靄,因此無法窺視到更遠的地方。雖說少數,左手邊有羊群在移動。草地在眼前一望無垠地擴展開去。

然而,使和樹啞然的不只是這些。他的所在之處尤其的高。正下方表面光滑的石壁一直延伸到地面。倘若有個萬一跌落下去,必死無疑是沒跑的。

而且,這里也只是巨大建築物的一部分而已,周圍是被石壁團團地包圍。那些由巨大的岩石形成的石壁看上去尤其結實。俯瞰四周,只有一個地方是由木材成門,其門閂更是由巨大的木材而成。屆時,這所有的一切看來就像是為了看守和樹被監禁的塔而被建造起來似的。

沒錯,和樹被監禁在如假包換的古城堡里,而且是最高的一座塔的里面。

他開始頭暈目眩了。這早已經逾越了逃跑或者取得聯絡的等級。眼前的建築物和風景都已經不是日本的東西了。他被帶到了某個異國。

咔嚓一聲,身後的門開了。

“您醒了嗎?”

和樹回過頭去,眼睛再次瞪圓。

站在那里的是一名女仆。

身穿女仆服的女性自報姓名,她名叫辛西婭。這名女仆有著波浪形的金發和藍色的瞳孔。

“看來下藥有些過量了,您熟睡的很香沉。”

辛西婭操著流暢的日語說道。

“我估計您該有些饑餓了,所以為您准備了食物。稍後食物就會送過來。”

“多謝招待……但是,你、是誰?”

“我是此伯仕城的負責人,這里由我全權負責。”

她的回答給和樹似有似無的感覺。

“服侍您的起居也全部由我負責。順帶一提,勞煩您暫時在此逗留一段時間。雖然我們沒有束縛您的打算,但還請不要跨出這個房間。我會給門上鎖。可能會讓您感到些許的不便,還請忍耐一下。”

只說了這些後,她轉身想要離開這個房間。

“等、等等。”

這句話讓她直盯和樹。

“還有何吩咐?”

“你問什麼吩咐……我根本搞不清自己所處的狀況。”

“您的意思是有事想問?”

“當然啊。你們突然就把我帶到這里來了啊……是你誘拐了我吧?”

“可以那樣說。”

辛西婭冷淡地回答。

“你們究竟有什麼目的?”

“我不清楚。我接到主人的命令,要我把你帶來這里。”

“命令?為什麼會有那樣的命……”

她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撐開衣服的蝶形領結。

“您對這個服裝沒有印象嗎?”

他本想說“女仆什麼的我可不知道喔”……但卻沒有說出口。實際他是知道的。以前曾落到過很淒慘的下場唉。

看到和樹的表情,辛西婭不禁笑了出來。

“我們所屬于MMM。”

“哇阿,果然”——于是和樹心想。

所謂MMM,就是《更多更多女仆》的簡寫,乃是謎一般的組織。是熱愛女仆的人們為了飽享自己的興趣而建立起來的組織。其成員不單愛著女仆服,實際也雇用了眾多女仆。更令人感到畏懼的是,那些女仆大半都進行了武裝,並再三與敵對者展開戰斗。

和樹曾經去南方旅行之時,在某個小島上被卷入了女仆們的戰斗之中。那個記憶清晰地殘留在他的腦海之中。

“我所知道的只是‘MMM的上層認為你是必要的’。除此之外我不清楚。”

“這麼說的話,以前也有人對我說‘你是必要的’而要抓我呢……”

“主人還說,‘他應該也習慣了’。”

“我並不想要習慣啊……”

歎息過後,和樹突然發現,他同眼前的少女是第一次見面。

“那個……你叫、辛西婭?”

“有何吩咐?”

“你認識麗伊拉嗎?”

她突然眯起了眼睛。

充斥著寒意的瞳孔讓和樹猶豫了。

“不、不,那個,我想你們都是女仆啊,所以你可能會認識也說不定。”

麗伊拉是在以前被捉到的那個小島上統率著女仆們的女性。

“……我們是第二裝甲獵兵侍女中隊(Panzer-Jaeger-Mate-Hien-Company)。那名女性是第五。”

“請不要把我們混為一談”——她就是這樣的語氣。

“本中隊駐守在這個伯仕城,也就是英格蘭的諾福克,旗下的布萊克尼近郊。同第五中隊的接觸是完全不可能的。還請不要在意。”(銀:地名囧到死,附上布萊克尼經緯度52°57'18.18"N1°1'2.15"E,感謝瓦叔的助力。)

“就是在意阿”——和樹心想。對他來說只是二替代了五而已。都只是成為俘虜,根本沒差。

而且眼前的女仆……果然她還是故作冷態。麗伊拉總之還把和樹作為下任主人而敬仰,但是辛西婭卻只是在立場上使用敬語而已,看上去毫無敬意可言。她給和樹一種被迫無奈的感覺。

房間的門被敲響。一名身材較矮的女仆出現在門外,她邊說著“我失禮了”,邊行了一禮。

“辛西婭大尉(Housekeeper)閣下。”

那名女仆立正站好。

“有主人剛剛發來的信件。還有,有三名新任女仆被派遣了過來。”

“三個人嗎,有些少呢。”

“她們被安置在下面的房間里等候。”

“我立刻前去。”

辛西婭讓她退了下去,然後轉向和樹。

“就像剛剛我說過的,請不要踏出這個房間。如若老實在此靜候的話,不會讓您有不自由的感覺。”

“等等、等等。以後我會怎麼樣啊!我要在這里待到什麼時——”

辛西婭貌似沒有心思把那句話聽到最後。她離開房間後迅速關上了門。咔嚓一聲後,和樹認識到牢固的鎖頭合上了。

和樹只有走一步見一步,別無他發。

辛西婭走向城堡內的辦公室。在那里,作為補充而派遣來的三名女仆早已經整列完畢。

辦公桌上疊放著三本侍女手冊。辛西婭翻看著那些,並把眼前少女們的臉和粘貼在手冊上的照片作比對。

“唔……沒有做過女仆的經驗嗎?”

“是的。但是我們在萊斯特的Marguerite(雛菊)家政學校接受過訓練。”(銀:萊斯特是英國一個郡)

最左邊,個子較高的女仆回答道。

“基礎訓練已經習修完畢。”

“很好。但是對一名優秀的女仆來說,重要的不只是那些。”

辛西婭略微用眼光掃了三人一下。

“對女仆來說,在掃除、洗滌、料理、育兒、看護上竭盡全力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那些技能是永久必要的。稱這些為女仆的曆史又何嘗不可。但是在這些之中,對我們來說真正重要的一點並沒有包含在內。其為何?”

視線唰地落在最右邊的少女身上。身材較小的那名少女立即立正站好。

“是忠誠。”

她繃緊身體如是回答道。

“是對主人無底限的獻身和絕對的忠誠。”

“你說得沒錯。伴隨主人左右之心,其名侍奉。此乃我們的存在意義。對女仆來說,檔案乃不需要出身也不被在意,但那也是建立在忠誠心之上的使然。切毋忘懷。”

“我們將銘記在心。”

三人聲音整齊地回複道。辛西婭滿意地點點頭。

“遺憾的是本中隊現在暫同主人分離,正處于再編隊中。這是因為之前與SSS(更加更加空中小姐)進入交戰狀態,並進行了戰斗所致。損害的回複需要花費時間。作為補充的女仆也要從頭再接受訓練。你們暫時要接受訓練才行。”

“Yes,sir。”

“去埃莉卡那里報到。她定會把你們訓練成為優秀的女仆。”

“了解。”

三人整齊地並齊腳後跟,然後向右轉身。她們打算要離開房間,這時……

“喂,等等。”

辛西婭出聲叫住了她們。

“你忘記東西了。”

正要合上手冊的辛西婭再一次瞄了一眼上面的照片。她還確認了姓名那欄。

“……你是日本人嗎?”

中央的少女為之一顫。

“是、是的。您說的沒錯。”

“可是這里寫著的是夕菜·修黛娜·宮間……”

“那、那個是……因為我母親是德國人。”

有著一頭茂密秀發的少女只言片語、斷斷續續地說道。

“我是日本國籍。但是,小的時候,我住在美國……”

“經曆就算了……唔,日本嗎……”

辛西婭直直地盯著少女。是心理作用嗎,辛西婭覺得她的額頭浮現了汗光。

“……宮間,你知道東京的葵學院嗎?”

“不……我不知道。”

“……是嗎。那就算了。”

辛西婭揮揮手讓三人退下去。

三人從辛西婭辦公室出來,不發一言地行走在走廊中。

她們走下台階,對擦身而過的女仆敬禮,並排成一隊前行。之後她們打開用橡樹做成的門,來到了庭院。走到人跡罕至的角落後,她們才終于喘出了一口氣。

“我心跳得厲害極了。”

一邊安撫著胸口,夕菜一邊說道。

“還不都是因為你隨口說什麼德國啊。夕菜,你是純日本人吧。”

“當然——啦。因為之前遇到的那些女仆都是德國人啊,所以我才會出這招險棋啊,不過看來似乎沒有什麼意義呢。其實用亡命的波蘭人應該會比較好吧?”

“咱們該不會被她給發現了吧?”

“雖然她好像有些懷疑,不過確認信息應該會花掉些時間才是。”

“那咱們趕快行動吧。要盡快去拯救和樹才行!”

夕菜握緊雙拳。

宮間夕菜、風椿玖里子、神城凜這三人從日本遠道而來,潛入了駐守在英國的女仆集團之中。從和樹被誘拐開始幾乎沒有時滯,她們迅速就展開了這次行動。

和樹被誘拐不久後,夕菜動搖之際險些暈了過去,但是看到遺留品的發箍後她馬上直感到,此乃女仆的惡行。而後她和玖里子、凜一同找到了敵人的落腳點,查到了在英國的MMM本部所在。為了調查到第二裝甲獵兵侍女中隊的所在地著實花費了不少時間。隨後她們立即偽造文件並且實施潛入,這些行動一氣呵成。

“總之,一定要先找到和樹的所在才行。”

夕菜說道。

“是啊。依我看,如果不是在某個頂端的話,那麼就應該是在地下深層的某處吧。”

“咱們要怎樣調查呢?”

“我看只能暫時潛匿于女仆中,然後抽空去實地調查了呢。總不能明目張膽地去做啊。”

“她說女仆們要從頭開始接受訓練……果然,就是指做掃除、洗滌等等的吧。”

“嘛,畢竟是女仆啊。不能做家務怎麼能行。對了,凜?”

玖里子叫凜。

“在飛機里我交給你的職務課本,你仔細看過了沒?”

“嗯,我看過了。”

“你可要真的去做才行喔。咱們之中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喲。”

“是那樣嗎?”

凜顯然一副意外的表情。

“家務什麼的我也能做得到。我還不至于笨到那個地步的。”

“但願你此話當真……我們必須要做到不被懷疑,你可不能漏出馬腳喲。”

“嗯。”

明顯一副無法釋然表情的凜回複玖里子道。

此時,清脆的鈴聲響徹了庭院。這是集合的信號。

于是乎,三人迅速地向正門前跑去。

包含三人在內,不能稱之為新兵的新女仆們首先來到了裝備領取點,全員領取了裝備一式,包括個人管理的拖布、抹布、笤帚和簸箕、餐具一套,以及自動步槍。

這里同其它地方不同,給予的裝備酷似英國系,自動步槍是Lee-Enfield來福槍。拖布上也印有某個廠商的品牌,估計是在蘇格蘭周邊制造的吧。

三人被配屬到的是名為Earl(伯爵)的小隊。

小隊長埃莉卡舉止溫柔,和誰都用彬彬有禮的口氣交談。但她做起事來卻判若兩人。

“首先,請大家在原地臥倒吧。”

女仆們個個都以一副詫異的表情爬了下去。夕菜她們也囊括其中。

女仆們的後背排成了一列,埃莉卡一臉笑眯眯地踐踏了過去。一曲微弱悲鳴的樂章孕育而生。

“看來對大家來說,選擇女仆之道還有些言之尚早呢。”

埃莉卡雖笑容滿面,但眼光卻銳如刀鋒。她如此宣告。

“雖說上一戰損害頗大,但像你們這個樣子,比起女仆更像是挖墳的壯丁喲。派遣來的是這樣的你們,這讓我感到了莫大的失望呢。請你們一定要證明一下這是我的胡猜。那麼,給你們三十秒整理裝備,然後再次在庭院集合。”

她的話音剛落,新女仆們就如煙一般散開了。

以這一天為開端,苛刻的訓練日常拉開了序幕。埃莉卡說道“我對你們表以敬意”,然而她並非是帶領小隊的軍曹(Nursemaid)。照她所說,她只是擔任訓練的指揮一職。

順帶一提,某一天的行程是這樣的感覺。

上午五點半起床,體操

上午六點早餐。早餐後清掃城堡內部

上午七點訓練(掃除)

上午九點訓練(料理)

上午十一點訓練(構築陣地)

正午十二點午餐。午餐後再次清掃城堡內部

下午一點訓練(育兒)

下午三點訓練(護理)

下午五點訓練(渡河訓練)

下午七點訓練(洗滌)

不定晚餐。繼續清掃城堡內部後休息

若無其事般日日緊逼的軍事訓練給人一種頗為微妙的感覺。

所謂訓練就是指女仆的掃除工作。這似乎是由“女仆的基本乃掃除”這個方針而來的。餐具的清洗以及洗滌,無外乎是掃除的應用。

然而這個掃除,尤其是城堡內的清掃尤其吃力。為了清除掉走廊和大廳的灰塵,只能一味地用拖布拖地。因為城堡有好幾層的緣故,所以這是一項低靡的作業。

埃莉卡看上去貌似堅信“掃除越是苛刻,女仆的能力越是會提升”這點。然此她每次都會欣然宣言道。

“今天要將二樓的走廊全部清潔遛遛喲。請用十分鍾完成工作吧。”

Earl小隊頓時發出了有氣無力的聲音。這項訓練就算全員都去做,也會輕易地用掉三十分鍾。

“如果沒有完成就重新來過喲。屆時,我要你們每人都背負一名戰友用拖布拖地。這樣還是不能完成的話,我要你們以匍匐的姿勢再做喲。”

每個人的心里再次爆發了怨念之聲。要是用匍匐的姿勢做掃除的話,女仆服是會被弄髒的。事情要是變成那樣,必定被命令去手洗乾淨女仆服,直到汙跡洗淨為止,不然不允許去睡覺。

雖然“早晚要殺了你”的視線彙聚埃莉卡一身,不過埃莉卡卻將其視為“祝福”欣然接受了。

“大家能高興,沒有什麼能比這還令我高興了。那麼開始吧。”

全員握緊拖布,從走廊的一奔向另一端。

一個人用干拖除去灰塵,另一個人用濕拖將地面拖乾淨。後面再有一個人用干拖除去濕氣。

啪噠啪噠的腳步聲在城堡內回響。當然,夕菜她們也在其中。

“話說我啊,最不會做掃除了。”

一邊拖著拖布,玖里子一邊嘀咕。

“像這種事交給掃除機不就好了。歸根結底還是人在操縱啊。”

“不要發牢騷了,不動手是到什麼時候都無法完成的。”

旁邊的夕菜一邊說著,一邊流利地除去汙跡。

“是是……不過話說回來,夕菜你挺擅長的嘛。”

“因為我喜歡掃除啊。”

為了不給腰和胳膊增加負擔,她輕輕地拖著拖布。那並不只是“一味地擦過就好”的感覺。

可是,全員並不是都像夕菜拖的那樣好。結果想當然超過了時限,在“掃除中出現傷員”這一假設的基礎上,每人都被迫背負一個人進行掃除。

這個也想當然地沒有完成,再接下來進行的匍匐掃除才終于完成了任務。

面對筋疲力盡的女仆們,埃莉卡溫柔的表情依舊一絲不苟,她說道。

“這是何等丟人的姿態啊。看來你們會錯意了呢,錯以為‘穿上女仆服就能成為女仆’。這種程度的勞動就出現疲態的話,是不足以回報主人的哦。好了,接下來是料理的訓練啦。各位死人,請快些站起來吧。”

女仆們被帶到了位于城堡內一樓的廚房。應該是為了訓練使用吧,廚房相當的大。

然後,各人員面前都放著一箱馬鈴薯。

“來,快把那些馬鈴薯去皮吧。要在十五分鍾內全部去淨喲。如果做不到,你們就做好增加更過的胡蘿蔔和栗子的覺悟吧。”

女仆們連發出悲鳴的閑暇都沒有,訓練強制性地開始了。

這項訓練的首位果然也是夕菜。說起她去皮的速度,那可是連埃莉卡都會不禁發出“嘛啊”的感歎聲般的快速。

順帶一提末位是凜。不只是皮,她連果實的部分都一並削掉了,而且還削的亂七八糟,比起說是准備料理的材料,那更像是直接生產速生垃圾的慘狀。

當然,被規定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工,失敗者不多才叫怪。也因此不只是馬鈴薯,全員都落到連胡蘿蔔、栗子、洋梨、海虹肉貝都要去皮的下場。(銀:海虹肉貝是法國料理食材,酷似牡蠣)

埃莉卡的歎息愈見加深。“像這樣的劣質女仆我前所未見呢”,她只是一味地這樣望天慨歎,然後再一味地增加訓練的苛刻程度。

育兒訓練,抱著酷似嬰孩的二十公斤的鐵塊往複跑動;看護訓練,假定給受傷的人包裹繃帶,五分鍾要包紮好十個人。

無論哪一個都是非同一般的重勞動。與這些相較下,迎著炮擊進行渡河訓練都散發著無可比擬的魅力。頓時,這樣想法紮根于全員的心中。

時間被遙遙無期地往後拖延,最後的洗滌訓練無奈拖延入夜。室外,女仆們手搓著衣物。這時,辛西婭過來視察這項的進展。

“如何,新女仆們的表現?”

“還差得遠呢。給我兩周時間,屆時我讓她們個個符合你的眼光也不是不可喔?”

埃莉卡動之以情。

“唔。看來訓練還需要增加強度。把目標提到極限之上,屆時訓練就會變成快感的。”

一邊偷聽著這些對話,玖里子一邊嘟囔。

“她們有沒有搞錯啊,女仆難道一定要是肌肉女才行嗎?”

“你說的有些像詭異的游戲哎。”

夕菜邊用搓衣板洗滌髒衣服,邊和玖里子調侃。

“嘛,技術說不定會有所提升倒是真的……說來,凜跑到哪兒去了?”

“剛剛她把要洗的衣服搓破洞,被罰去繞城堡跑圈了。”

“……不出所料,那孩子不適合做家務呢。”

玖里子偷瞄一眼辛西婭,正好看到傳令女仆過來彙報狀況。看來是有客光顧,辛西婭她們開始向城堡移動。

玖里子則是繼續同洗滌的衣物大眼瞪小眼。

城堡內。打開辦公室大門的辛西婭不禁面目僵直。

一名身穿女仆服的女性獨自站在辦公室里。

“……你是”

“抱歉,打擾了。”

第五裝甲獵兵侍女中隊中隊長——麗伊拉低聲回答道。

辛西婭坐到椅子上,雙手抱在胸前。

“有何貴干?”

“我來迎接式森大人。”

麗伊拉視線冰冷,沒有半點友好之意包含在內。

“那位大人乃是我們的主人。”

“來迎接、嗎。可曾得到本部的許可?”

“沒有那個必要。‘是我們的主人’,只是這點就足夠了吧。”

“那沒得商量了。”

辛西婭的回答讓麗伊拉臉色驟變。

“為什麼?”

“因為MMM的本部需要那個男人。從日本帶到這里也是為此。”

“不准對我們的主人隨意出手!”

麗伊拉砸下桌子。頓聲在整潔的室內回蕩。

“假若你們膽敢讓主人受了傷……!”

“安然無恙。雖然之後會如何就不清楚了。”

她的語氣明顯瞧不起麗伊拉。

麗伊拉鎮若泰山。只是一味地把臉靠近辛西婭。

“那好,讓我面會主人吧。”

“那個也沒得商量。天曉得你會做出什麼事來。”

“難不成你不認可女仆和主人的見面?”

“誓約還沒有完成吧……”

麗伊拉恨得咬牙切齒。目光依舊銳利的她把臉遠離了辛西婭。

“雖說對我們來說‘主人是絕對的存在’,可是那個男人應該還未是吧。”

“……你在拿我尋開心?”

“發表感想而已。”

辛西婭面帶淺笑。縱使麗伊拉的瞳孔明顯染上怒意,但她依舊怒不形于色。

“我知道是你前往日本將式森大人誘拐到這里的。MMM何時不恥涉足誘拐行業了?”

“我希望你不要插嘴我的行動方針。”

“這件事叫我怎麼能不插嘴!”

辛西婭極度無趣地開口,

“你那麼想要抗議,就向MMM的上層遞交文件吧。運氣好的話說不定會被過目喔。”

“……看來是白費唇舌了呢,辛西婭。”

“彼此彼此。但是啊、麗伊拉,你那喜怒形于色的行動又是怎麼搞的。很難想象這是那個冷澈如冰、長保發箍和藏青色騎士女仆十字章的女人。”

“想要勳章我的就送給你好了。”

“你如此中意那個男人啊。”

“向主人宣誓忠誠是我們的本份吧。”

“真的只有這些嗎?”

“……這不關你的事。”

麗伊拉整理好衣服的零亂,之後背對辛西婭。

辛西婭對那個背影投以話語。

“直接回去喔。切記,不要做多余的舉動。”

“……你也是。為了避免你我的中隊發生戰斗,你最好注意。”

“恐嚇?”

“吵架並沒有被嚴令禁止。”

話至此,麗伊拉離開了辦公室。

確認到腳步聲遠離後,辛西婭按下傳呼電鈴。

不久後,一名女仆走了進來。

“有何吩咐?”

“對了。式森在做什麼?”

“正在安分地待著。他沒有剩下食物,身體因該無恙吧。”

“精神狀態呢?”

“沒有問題,不過他貌似很無聊就是了。”

“那麼把他調離吧,移送到倫敦。你去做准備。”

“了解。可是,依照本部的命令應該是一周後……”

“有妨礙出現就麻煩了。本部那邊由我來傳達。對了、還有……”

片刻沉思過後,辛西婭吩咐道。

“確認一下麗伊拉的所在地。如果有萬一,要隨時都可以聯絡到她。”

“了解。”

女仆行了一禮後退了下去。

辦公室里只剩下辛西婭一人。由于預定被提前了,她要做的事也變多了。然而,她沉思了片刻。

不久後她起身,打開房門。這時,路過門外的女仆嚇了一跳。

辛西婭眉頭深鎖。

“何事?”

“沒、沒什麼。十分抱歉。”

那是名從日本派遣來的女仆。她的個人戰斗能力異常優秀,然而做家務的要領頗差,以致做所有的家務都不成體統。埃莉卡曾經如是彙報過這名少女的情況。

“其實……只有我的洗滌訓練被延長到了這個時間……我現在正要回去。”

“提高注意。想要掌握家務就只有反複練習一途。”

“了解。”

回答過後,她慌忙地小跑而去。

幾乎同一時刻。在女仆們的休息室里。

新女仆們以四人一組為單位分發到了房間。房間內有雙層床鋪兩張,以及整理個人物品用的櫃子。除這些外,其他一無所有。

夕菜和玖里子在房間里地偷偷交頭接耳。還好正當自由時間,沒有其他人在場。

雖然來到這里不過幾天,但身體的每個地方都痛苦難耐,不主地向大腦提交肌肉痛的訴訟。全怪訓練過于苛刻。要是放在平時,她們連說話的心氣都沒有,但事情的進展已經蓄勢待發。她們得知了重大的消息。

“和樹就被在這個塔的頂端,這幾乎是確鑿了吧?”

鋪開手畫的地圖,玖里子用手指指著一點。

“嗯。這是我從配膳人員那里打聽到的。不會出錯的。”

夕菜再次強調。

幾天來,兩人抓訓練的閑暇到處收集情報,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在料理的時間打聽出了詳細。照配膳人員所說,伙食一定會比人數份多做出一些,而且還要求運送到中央的那個塔里面去。

“不過,那里警戒貌似很森嚴呢。”

“所以我說啦,不如趁兩天後的野外訓練之時再去解救和樹。到時女仆的數量也會變少啊。”

“嘛,也好。”

兩人仔細地審視地圖,調查逃脫路徑。出口雖然有限,不過一旦解救出和樹,之後總會有辦法的。

問題是潛入塔的方法。

“那個塔,入口只有一個吧?”

“對。所以啊,只有打倒守衛這一途可行。要是能夠使用瞬間移動,事情就好辦多了的說……”

玖里子對她的發言搖頭否定。

“行不通呢,這個城堡的各處都設置了封印魔法的圓陣和相關材料。雖說是中世紀的城堡,不過小瞧了它小心會吃大虧喲。”

“那……如何是好?”

“倘若和樹可以出來外面,事情就會好辦多了……”

這時,伴隨著一個震耳欲聾的聲響,門被打開了。兩人霎時繃緊了身體。

“夕菜、玖里子!”

破門而入的是凜。然而她那穩健的氣息此時卻頗見紊亂。

“嚇死我們了。請不要嚇我們啦。”

“沒工夫在乎這些小事了。式森好像要被移送了。”

“哎!?”

照凜所說,和樹明天早上要被送往倫敦的MMM本部了。現在人員和車輛正在籌備中。

“事情不妙了呢。”

“變更計劃吧。我們現在馬上立刻、殺過去!”

夕菜握緊雙拳。

“要行動只能趁今晚了。讓我們去奪回和樹!”

“會不會太亂來啊?”

凜有些不安地詢問道。

“現在是同時間的勝負。凜,你有武器嗎?”

“只有拖布的把兒而已啊。”

“那只好先去搜刮武器庫了呢。不然一旦發生戰斗也不好辦。”

玖里子嘀咕道。

“咱門行動吧!”

夕菜勁頭高漲,于是三個人同時站起身來。

外面漆黑一片。雖然月亮剛剛才露過面,但現在卻藏匿在云朵的後面。夜、一片漆黑。

武器庫設置在城堡內最靠外圍的方位。由于不得不考慮到安全隱患,此乃必然之措。

黑暗之中,一棟建築物忽隱忽現。這是個貌似堅固的平房設施。三人偷偷地接近。

“究竟有沒有看守呢?”

玖里子壓低身體,口中嘟囔著。

“好像有一個人站在那兒。”

夕菜眯著眼說道。

“我來想辦法。”

凜抬起屁股,悄然無息地跑了過去。

兩個身影相互重合。一陣打斗聲過後,終于有一方倒了下去。

凜招手示意。夕菜和玖里子也跑了過去。

站崗的女仆被凜用拖布打倒在地。搜繳出她持有的鑰匙。打開武器庫的門,她們立即開始物色。

玖里子拿起英國制的司登槍(Stengun),迅速裝上九厘米子彈的彈夾。凜給Lee-Enfield來福槍裝上刺刀。(銀:Stengun二戰遺物)

說到夕菜,她扛著巨大的BoysMk-I反坦克來福槍,再把有將近胳膊大小的彈藥塞進口袋。

“夕菜,不重嗎?”

“沒問題。”

她們警戒著離開了武器庫。之後只剩去塔那邊救出和樹了。

“快行動吧。”

夕菜向兩人催促道。然而,

“站住。”

一個聲音從別的方向傳來。同時,她們也被手電筒的燈光點亮了。

嘍噔嘍噔地拍打木門的聲音。因為門由堅固的橡木做成,所以發出的聲音也很低沉。

室內的和樹回以一聲“進來”。因為鎖是從外面合上的啊,就算說不行也會照進不誤吧。

門打開來。辛西婭推門而進。

“失禮了。”

“什麼事?”

和樹坐在床上,發出有氣無力的回答。

“您說無聊是指的什麼?”

“就是無聊啊。誰叫你都不准我出去的。”

和樹的確沒有被束縛著,不過終究還是在室內。

“這樣的話,您想不想出去散個步?”

辛西婭依舊面無表情地說道。

“哎?”

“是散步。夜間的丘陵地帶也是滿壯觀的唷。”

“散步嗎……”

和樹側目看向辛西婭。

“……反正就算我說不要,也會強行帶我去吧。”

“您真明鑒。”

辛西婭略微把藏在腰間的手槍拿給和樹看,和樹只好點頭答應。

他不本意地挺起腰身。

確實,夜風非常地舒心。雖然英格蘭持有獨特的濕潤空氣,不過著實比呆在塔內感覺要好上許多。

城堡的周圍延伸出去數條小路。沒有經過鋪裝,頗有古昔的風情。借著城堡的燈光和月明,還不至于看不到前方。

與其說和樹悠閑地漫步在小路上,不如說是被逼走動著。“都來到外面了不如逃跑吧”,諸如此類想法倒不是沒有,但和樹最後還是放棄了。不僅不知道自己究竟逃要到哪里才好,而且搞不好辛西婭跑得要比自己還要快。

辛西婭緊緊地粘在和樹身邊,並把步幅調整到和他一樣。

不僅是步幅,連踏出腳步的時機都絲毫不差。好比行進一般。

“那——個,辛西婭。”

“有何吩咐?”

“我怎麼不覺得這是在散步……”

“是那樣嗎……”

周邊連小島都沒有。

兩人只是繞著城堡的周圍轉來轉去。

終于,和樹注意到了辛西婭態度的變化。

她時不時向和樹投來視線。當然,她並不是直直地盯著和樹看,只是偶爾一瞬而已。盡管這樣,她的感覺還是像對和樹抱有某種興趣似的。不過,與其說是中意,那更像是類似于觀察的行為。

“恕我失禮。”

辛西婭緊靠著和樹停下腳步。路邊擺放著一把木制的長椅。

“請到這邊。”

雖然走到了長椅邊,不過她並沒有坐下。和樹也一直站立著。

自然地,兩個人正面相對。

月光之下,日本高中生和英國女仆四目相交。此光景甚是奇妙。

在和樹看來的辛西婭,總是讓人認為她具備著毫不留情的嚴厲之態。波浪狀的秀發和眼睛的襯托,讓她給人一種女教師的感覺。然而,纖細的身體和端正的面龐,那是一種毫無爭辯的婀娜。

“漂亮的人還真是多呢”——和樹心想。無論是辛西婭還是麗伊拉。(銀:丫的曬得死去活來==)

“我實在——”

辛西婭開口說道。

“我實在是無法相信。”

“什……什麼事?”

“有關你、的事。”

辛西婭向前一步。

“坦白說,我不認為你在某方面有特征。你是名在平均之下且平凡的日本高中生。那樣的你為什麼會被中意到這般地步,我多少無法理解。”

“那點我也想知道啊。”

和樹如此回答。

“突然被帶來這里,說什麼MMM的本部有事找我,吃驚的是我才對。而且,即使不是我,還有……”

“你錯了。”

辛西婭制止了他。

“看來你是會錯意了呢。我說的是有關麗伊拉的事。”

“哎?麗伊拉?”

“她會中意男人這件事本身就極其罕見。”

“是那樣嗎?她稱之為主人的老人,就和她一起在那個島上啊。”

“由于我們是女仆,所以無論對方是誰我們都會侍奉。可是,麗伊拉對你的態度在我看來略有不同。”

和樹頭大了。雖然麗伊拉有些過分體貼,不過給他的感覺著實一般啊。

辛西婭繼續說下去。

“雖然也有她身為德國人的部分作祟,不過麗伊拉是個《堅硬》的女人。對職務盡忠職守,從不干涉主人的生活,無論做何事都如同機械般正確——完全主義。不是個有趣的女人。”

“她是那樣墨守陳規的女人嗎?該不會是辛西婭的偏見吧”——和樹雖然這樣想,不過卻沒有說出來。

英國女仆貌似看透了他的思考一般曉之以理。

“我們在蒙斯特同期時她還是個不知變通的女人。我們被灌輸了感情的控制方法。即使火冒三丈,我們也是不會迷失自我的。”(銀:這里應該是指德國的指蒙斯特裝甲兵學院)

“她很冷靜啊。”

“冷徹。冷酷。那樣的單詞才比較貼切。她應該極少做鮮明的、有人情味的行為才是。然而,我感覺最近她好像有些改變了。”

或許真是那樣也說不定。確實,在那個島上時,麗伊拉雖然冷靜沉著,但同時也散發著人情味。雖然夕菜經常會爆發感情且很顯眼,但她還是被麗伊拉比了下去。

“看來你好像有些印象了呢。”

“嗯……”

“我被嚇了一跳。沒想到會遭到麗伊拉的怒罵。她單槍匹馬來提出抗議也甚是罕見。”

“哦,麗伊拉嗎?去哪里抗議?”

“我這里。”

辛西婭面對草叢輕輕地點了點頭。

不久後從城堡的方向開來了一輛車。車停在兩人面前後,銀發的女仆從車後座走了出來。

“式森大人。”

“麗伊拉……?”

“您沒受傷吧!?”

麗伊拉打算靠近和樹。不過,一同乘車過來的辛西婭的部下制住了她的雙臂。

“辛西婭……!”

“麗伊拉。不要慌張。”

她對部下打出暗號,于是麗伊拉槍套里的手槍被收繳了。

“這還真不像你的作風呐。”

“辛西婭,放開式森大人。”

“……我有事情想問你。”

辛西婭換用冷淡的語氣說道。

“你看上了這個男人的哪一點?”

“我說過了,這不關你的事吧。”

“我就是在意啊。他看上去只是一介無聊的高中生。可是,本部也好你也罷,為什麼都要對他這般的執著。嘛,本部那邊我倒是能想象……”

辛西婭從部下手中接過手槍。

“你又是為了什麼?”

“我只為宣誓了忠誠。”

“‘這還真像德國人會說的’我雖然想這樣說,不過事實應該不止這些吧。”

“你這是偏見。”

“真的是那樣嗎?”

辛西婭用胳膊環上了和樹的胳膊。麗伊拉的眉毛微微抽動了一下。

“我和你的交情也不淺了。有關你的事我還是知道的。指揮部隊時那接近極限的冷靜沉著,進行掃除洗滌時正確無比的高超技術。我曾經感歎過,‘要怎麼做才能成為像那般的生化人一樣啊’。現在我還是那樣認為的喔,但是……”

“你想說什麼?”

“我抱有疑問。和你我同期的那些人齊口共稱為《自制心之凝聚體》的女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瞄了一眼和樹。

“這個男人就擁有那樣大的價值嗎?”

“……我不准你愚弄式森大人。”

“這不能稱為回答。”

“隨便你了。”

“那就隨我怎麼做好了。讓我確認一下吧。”

辛西婭突然拽著和樹的胳膊,強制讓他轉向了自己這邊。和樹變成背對麗伊拉的姿勢。

辛西婭的臉龐一氣接近過來。

“恕我冒昧式森大人,您可以閉上眼睛嗎?”

那是過于體貼的遣詞用句,然而被辛西婭用她那窮究極點的惺惺作態的語氣吐露後,連和樹也不由得惟命是從。

在他還在納悶的時候,微弱的吐息撫到了臉上。

(……唉?)

和樹微微睜開雙眼。擺在他眼前的是,

近在眼前的辛西婭的紅唇。

和樹的視界被端正的面龐所占據,仿佛隨時都可以碰觸到那櫻桃小口一般。辛西婭的雙目緊閉,睫毛微微顫動。

就這樣緩緩地,像是要與和樹的唇重合般緩緩接近。

(唉、唉——!?)

和樹什麼也做不到,只是硬直在那里。終于——

在就快要碰觸到的時候,辛西婭睜開了眼睛。

辛西婭迅速把臉拉開。她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似的開口說道。

“麗伊拉,你別擺出那種表情嘛。”

和樹無法看到麗伊拉的表情。但從辛西婭的話語中,他大概推測出發生了什麼。

“真是罕見啊。”

終于,和樹回過頭看向麗伊拉。不巧云遮住了月光,月明變弱,以致和樹看不清麗伊拉的表情。

可是辛西婭卻像嘲笑她一般一笑而過,

“明明身為鋼鐵侍女(Panzer-Mate-Hien),然而你卻變成一介無聊的女人了呢。”

“……不可饒恕,辛西婭!”

“哼。”

辛西婭舉起從麗伊拉那里繳獲的手槍。

“麗伊拉,我要將你拘束。”

“你說什麼。是什麼罪名?”

“為預防而拘禁。恐怕你有搶奪我們所擄獲的式森和樹的可能性。就在剛才,我確信了這一點。你絕對會行動。”

“確保主人的人身安全乃是女仆的本分。”

“可我不得不把他送往本部才行。”

辛西婭拉開WaltherP38的槍栓。她的部下再次制止住麗伊拉的雙臂。

“可不要讓我費事喔。”

“……辛西婭”

麗伊拉怒目橫眉。

“在蒙斯特研修的最後一天,你可曾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英國女仆眉頭深鎖。

“什麼?”

“我應該說過,‘你太天真了。身為女仆長,直到狀況結束為止那一刻都不可以疏松大意’。”

“你想說什麼?”

“你現在你還是老樣子啊。”

突然,小路旁邊的密叢猛烈地搖晃。

“辛西婭!”

出現在那里的是怒發沖冠,架著BoysMk-I反坦克來福槍猶如哼哈二將般矗立的夕菜。

“什……!”

辛西婭漏出錯愕之聲。

夕菜架著有自己身高大小的反坦克來福槍,槍口紋絲不動地對准辛西婭。她旁邊的凜端著裝上刺刀的來福槍。(銀:小凜好可憐總是當背景的T。T)

“麗伊拉……帶她們來這里的是你?”

“偶然在武器庫碰到的。”

麗伊拉嘴角微微上翹。

“辛西婭,你對和樹都做了什麼!?”

夕菜邊瞄准邊靠近,瞳孔中充斥著憤怒。

“哪里不好,竟然是……嘴、嘴、嘴唇……”

“我什麼都沒做喔。”

“問題不在那里!我都……我都還沒有做過呢!”

夕菜手指放到扳機上。

(不好!)

最先感覺到有斃命危險的是某種意義已經習慣了這些的和樹。他迅速臥倒在原地。緊接著辛西婭也向旁邊縱身一躍,她像是想要逃離這里。

“嘿——!”

一三·九厘米的爆炸聲在周邊一帶猛烈回蕩。槍彈在近距離打偏,命中了反方向的樹木。樹木被一分為二。

“切!”

夕菜咂下舌頭,再次瞄准辛西婭。

英國女仆向夕菜拋出手中的Walther。趁夕菜揮開Walther的空隙,辛西婭取出黃銅制的笛子含在嘴中。

尖銳的笛聲斷斷續續地響起。

城堡的方向傳來了警告非常事態的警報聲。大門開啟,全副武裝的女仆們飛奔而出。

“切。”

夕菜放棄了阻擊辛西婭,向著飛奔而來的女仆連續開火。于是女仆們一齊臥倒。

女仆們一味地靠近,夕菜則是反複射擊。但是,第二裝甲獵兵侍女中隊的女仆們也展現出了斗志,她們匍匐著逐漸縮小距離。

趁這個空隙,辛西婭臥倒在地,遮掩著身軀消失于黑暗之中。

“凜,去抓住辛西婭和麗伊拉!用她們作人質!”

“太亂來了!”

無法想象這是女主角該有的台詞。凜反駁道。

“比起那個還是快逃吧。在這里會被做掉的。去和玖里子彙合吧。”

“你說什麼!這可是殲滅女仆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如果我們都被做掉,那豈不是本末倒置。”

雖然夕菜怒語橫出,但是正像凜所說的。女仆集團從城堡中接踵而現,企圖圍剿夕菜她們。

“……這邊!”

夕菜對凜打出信號並拉住和樹。右轉身跑了出去。

那個方向也層出不絕地湧現出武裝女仆。

“給我閃開!”

夕菜扣下扳機,然而子彈打完了。丟掉使用完的便當盒大小的彈夾,將新的安裝到上部。

瞄准這個空隙,女仆們再次縮短了距離。她們人數眾多。

“夕菜,數量太多了。”

“那又怎麼樣。事已至此,看我突擊殺出一條血路來!”

“那樣就玉石俱焚了啊。”

“我一點都不怕死!”

夕菜頭發凌亂。即便面對壓倒性的兵力,她的斗志依舊毫無衰減。

“失禮了。我可以直言嗎?”

從和樹的背後傳來聲音。

不知何時,麗伊拉站在了那里。

立刻,夕菜的槍口指向了她。

“麗伊拉,你還敢恬不知恥地來見我們!”

麗伊拉無視之。

“式森大人,走那邊會和辛西婭的中隊撞個正著。請跟在我後面。”

“知、知道了。”

“我在前面領頭。”

“給我等一下!”

夕菜插嘴大嚷出來。

“有何事?”

“少在那給我擅作主張了!明明就是個小小女仆,為什麼要我跟在你後面……!”

“我只想要解救主人而已。”

“你還想要糾纏和樹啊!”

“再說下去的話,就會逃不掉了喔?”

正像她所說的,女仆們一邊封鎖道路一邊接近。

“但、但是……”

還沒有等到夕菜回答,麗伊拉就分開密叢長驅直進。和樹緊跟其後,之後是凜。夕菜雖然嘟囔了什麼,不過最後還是跟了上去。

與其說密叢,不如說是未曾經人之手整理過的森林,走起來步履艱難。即便如此,麗伊拉仍然毫無遲疑地向前挺進。在他們背後,女仆們一邊嚷著什麼,一邊展開搜索。

過了一會兒,一行人走出了森林,來到鋪裝的道路上。這時,一輛威利斯MB吉普車伴隨著輪胎的摩擦聲而至。

“坐上來!”

玖里子在駕駛席嚷道。

“玖里子,為什麼你會來這里!?”

“因為被在那里的女仆說‘在城堡前等也是白費’啊!”

夕菜直直地盯向麗伊拉。德國女仆泰然處之。

“快快!”

凜跳進副駕駛席。其他三人硬是擠進狹窄的後座。

“要跑路嘍!”

屆時,冰冷式四排汽筒引擎噪聲四起。

情報的傳達速度很快。城堡內的播報重複描述了和樹他們的特征,以及“抓到可疑人物,開火任意”的通達。

女仆們陸續地集結到城堡的周邊。再編隊中的部隊被賦予武器,頓時槍械成群。以小隊或者分隊為單位,追蹤活動展開了。

從夕菜的槍口下逃脫的辛西婭沖到了暫定司令部。里面的部下們向她敬禮。

“免了。報告情況。”

“是。拉·瑪雷·德·奼婭小隊、裴露緹埃小隊現在追蹤中。她們正在調查分配到的地域。”

“城堡內呢?”

“為以防萬一全部門扉都已經封鎖。芙蘿茲·巴洛特小隊待機中。還有,搜索班傳來報告,說武器庫遭到破壞以及吉普車被盜。”

“做得挺周全啊。其他還有何事?”

“英國人小隊的夏莉琳少尉(Parlormaid)請求獲得追蹤許可。”

“不予批准。那里還有結束訓練課程。飛機方面呢?”

“維雷德機場現在沒有可以夜間起飛的機體。”

“看來只有從地上追蹤了。去告訴夏莉琳,絕不可擅自行動。”

辛西婭說完,讓傳令兵退了下去。交替進來的是一名給人溫馨感覺的女仆。

她深深地彎下腰去。

“很抱歉、辛西婭大人。從我的部隊中出現了可疑人物。”

“算了。人事可以說是由我管理的。”

辛西婭讓埃莉卡抬起頭。

“反正早晚都會受到主人的嚴厲處置……比起那些,如今才是問題的關鍵。我會好好使喚你的。”

“是。盡請吩咐。”

“你的小隊在哪里?”

“正在待機中。但是她們訓練不足,根本無法使用呢。光是負責支援就已經是竭盡她們的所能了。”

“那麼調配吧。我給予你神戶人廚房的指揮權。”

埃莉卡眉毛一顫。

“……這樣合適嗎?”

“無妨。不用顧及,只管放手去做吧。”

“了解。”

吉普車在夜間小道全速奔馳。向後忽隱忽現能看到追蹤車輛的車前燈。夕菜她們邊向那里反複射擊,邊一路狂飚。

凜從玖里子手中接過司登搶,將彈藥無差別地潑灑開來。夕菜則用反坦克來福槍到處散布死亡。

“要逃去哪里!?”

“哪里都可以。總之筆直向前、筆直向前!”

夕菜邊回答玖里子的問題邊開火。火舌從槍口長長地迸出。

“噫——!!!”

和樹堵住耳朵。先不說凜的射擊,夕菜的反坦克來福槍炸裂出強烈的轟鳴聲。

這時,和樹被一雙柔軟的手牽引著躺了下來。

“這樣感覺會好一些的。”

和樹的頭躺在了麗伊拉的大腿上。

“請暫時忍耐一下。”

“恩、嗯。”

“……你在做什麼!”

夕菜發覺後胡亂揮舞著來福槍。和樹連忙跳了起來。

“你這該死的女仆!”

夕菜按待不住,險些糾打上去。

“夕菜、夕菜,危險,會掉下去的!”

“麗伊拉、快回答我!麗伊拉!”

“夕菜你別亂動啊!”

玖里子發出悲鳴。

“我都不能駕駛了!原本你那個的反作用力就已經很大了啊。”

鋪裝的道路到了盡頭,滿是石子的地面接踵而來,顛簸的車體大大地彈起。

“風椿大人。”

麗伊拉鎮靜地說道。

“請在那里向左拐。”

“往左邊可以嗎!?”

“那邊才是安全的。”

玖里子照她說的去做了。塵土飛揚,吉普車伴隨著摩擦聲改變了方向。

突然,左右的密叢分開。

草綠色的炮身一個接一個現形。最後,方形的車體展現了其身姿。

右左各一輛。坦克車堵住了吉普車前進的方向。

“真的假的——!”

反射性地,玖里子踩下油門。車體和車體勉勉強強地擦過。

“雪曼螢火蟲(SharmanFirefiy)!?”(銀:雪曼螢火蟲:60年前的古董,原產地美國,送到英國改裝主炮,裝備17磅跑(85mm)感謝網友蔥油餅大叔提供情報)

玖里子叫出聲來。與長大的炮身大小極不相稱的炮塔緩慢地旋轉。

“倘若被那個擊中,這輛吉普車就成炮灰了!”

螢火蟲開炮了。是故意打偏的嗎,爆炸發生在前方很遠的地方。

吉普車迎著飛來的石塊狂飆。從坦克車的後方,亨伯裝甲車和搭乘著武裝女仆的卡車緊跟在後。

夕菜開火。然而,子彈只是被螢火蟲的傾斜裝甲彈飛。炮口這次終于轉向了吉普車。

“哇啊——,要被做掉了!”

和樹不無道理地發出尖叫。

“和樹,請不要說些沒骨氣的話。與其屈膝于女仆,還不如選擇一死!”

“別鬧了夕菜!?”

“怎麼能輸給像那樣的奴隸勞動者。多一個是一個,我要把她們一同拉下地獄!”

“連這邊都會死翹翹的……”

“和樹!”

夕菜雙眼放光,充滿憤怒的眼睛直盯和樹。

“難不成你想說向女仆投降?”

和樹受到貶斥,將想要說出的話硬是咽回了肚里。頓時,絕望感一湧而至。

玖里子也邊流著冷汗邊駕駛吉普車。凜則是一直無言,貌似是做好了覺悟。只有夕菜一直是興致高漲。

但是有一個人——麗伊拉卻顯得格外冷靜。

“風椿大人,請就這樣駕車沖過去。”

“剛才照你所說的去做可是有坦克沖出來了唷?”

“請放心。”

她拿出不知藏在哪里的,槍身粗大的手槍。對著天空射出。

青白色的信號彈點亮了夜空。于是乎。

數百米的前方隱隱約約閃現亮光。

和樹他們本以為中彈的那個瞬間,一顆高速的炮彈穿過吉普車旁邊,命中了螢火蟲。兩輛坦克車同時拋錨。

引擎聲四起。數個燈光閃爍著,並向著這里接近。

像是生鏽的縫紉機一樣的履帶聲作響。是IV號坦克車H型。側面畫著車體號碼和紅色的數字“5”。

是第五裝甲獵兵侍女中隊。

乘坐在坦克車後座的女仆們縱身而下。她們用流暢的動作散開、進行射擊。坦克車炮支援著她們。

追蹤的女仆們的攻擊眼見著減少下去。

在暫時停止的吉普車旁邊,SdKfz222裝甲車橫著擋在那里。


“唷——,麗伊拉。”

探出頭來的是麗伊拉的左膀右臂之一的塞琳。

“我趕上了嗎?”

“是啊。勉勉強強。”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遲到那份,看我用行動挽回的。”

“這里拜托你了。”

“艾琺在海岸那里等著喔。”

“不要太過認真。”

“嘿嘿。”

塞琳甩甩手替代臨別寒暄,之後只留下排出的廢氣,裝甲車開走了。

戰斗的噪聲逐漸遠去。

麗伊拉輕描淡寫地開口。

“我們走吧,風椿大人。”

“是、是啊。”

玖里子開動了吉普車。

天空開始染白之時,一行人到達了海岸附近。周圍有座年代古老的石壁。照麗伊拉所說,這個好像是玫瑰戰爭時代的建築物。(銀:指英國蘭開斯特王朝(HouseofLancaster)和約克王朝(HouseofYork)的支持者之間為了英格蘭王位的斷續內戰)

大概多虧塞琳她們的奮戰,辛西婭她們沒有追上來。

在途中拋棄掉吉普車,麗伊拉帶領眾人徒步走到海邊。距離有些遠,當一行到達之時早已是清晨時分。

那里有塊極既小又窪的海灣,草木繁盛。德國制的E游艇停泊在那里。

船上,眼睛女仆艾琺向眾人敬禮。

“請乘坐這個離開。”

麗伊拉打出信號,船靠近岸邊。

“您肯乘上去的話,之後會送您到法國。這樣,辛西婭也就無法對您出手了。”

“但是,麗伊拉你沒事嗎?”

“我還有要做的事情。我不得不去讓塞琳撤退……乘員都是可以相信的同伴。這點請安心。”

“是嗎。謝謝……”

和樹對麗伊拉表以感謝。

踏板跨到岸上。和樹他們踩著那個登上了游艇。雖然浪並不猛,但是甲板還是搖搖晃晃。

最後剩下夕菜。然而她並沒有登上船,只是一直盯著麗伊拉看。

“有什麼事嗎?”

“……你有什麼企圖?”

“企圖?解救主人乃是女仆的本分。除此外沒有更深的意思了。”

“分明你也誘拐過和樹的說。”

“過去是過去。現在的我只會服從于式森大人的想法。請。”

麗伊拉露出淡淡的微笑如是回答。

夕菜總之是無法釋然,但最終她還是乖乖地登上了游艇。

引擎聲響起,E游艇緩緩地推進。被朝日照亮的水面上泛起白色的泡沫,游艇開向了大洋彼岸。

海鷗在游艇周圍盤旋遨游。E游艇加快了速度。

麗伊拉默默地敬禮,目送他們啟程。

可是呢。

夕菜對麗伊拉在最後所展露的笑容抱有芥蒂,日後的事實也證明了她的想象是正確的。

回到日本後,和樹他們被卷入了更進一步的麻煩當中,而夙敵果不其然的還是女仆眾人。

第二章女仆默示錄~MaidNow~

窗外大霧彌漫,濕冷的空氣甚至滲透到了居家之中。花露潤濕草坪,街燈明火朦朧。能被照亮的也只有自己的周身之所。傍晚時分,倫敦郊外,一幕典型的日常風景上演了。

那名女性是在豪宅侍奉的女仆。平時的她是眾多少女女仆的領袖,然而只有這個時間,她會在主人的面前掀開書本。這項職務從很久前開始就一直是由她負責的。

她的聲音清澈透明,不失幾分美妙,亦不失幾分撫愈。就女性而言,她的聲音略顯低沉。不過可以斷言的是,那必定是最貼切維多利亞晨之詩蘊意的音色。

《粉碎、粉碎、粉碎。吾之冷漠面朝灰石,望眺的這片海原唷。

如是呼、啊啊,聲唷、吾欲呼喊爾至枯竭。化為此身溢出之沉睡的思念。》

老人依偎在女性身旁,他的身體沉沉地陷入沙發中。雖然雙目瞑閉,但偶爾的,他微微顫動的身體就像是對聲音做出了反應一般。

顯而易見,老人在享受著女性的朗讀。當然,若她讀的磕磕絆絆,又或者出現錯誤的話,大概也會被老人嚴厲地呵斥吧。女性固然深知那些,然而她絲毫不為所動,不間斷地誦讀出水流般的歌聲。

《……啟程、被嚴肅包裹之船,駛向土坡腳下的港口。》

然,消逝而去的手已無法觸及,連其悄然離去的聲音都無法傳入耳中。

粉碎、粉碎、粉碎。吾在斷崖望眼欲穿,望眺的這片海原唷。

那段溫馨的日子已不複存在,且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銀:找不到出處,自己試著翻譯了一下,不足處就無視吧)

女性將詩集合上。

她把詩集放到桌上,然後默默地在椅子上落下腰。

老人緩緩張開雙目。

“……雖然丁尼生的詩在抒情上非常優秀,但我卻討厭他的細微過致。當然,那也彰顯了其特征,不過偶爾呢,那也往往賦予了文章百怪千奇的故事性。你不這樣認為嗎?”(銀:丁尼生,艾爾弗雷德:(1809-1892)英國詩人,其作品反映了維多利亞時期的情感和美學思想。1850年他獲得桂冠詩人的稱號)

女性即不同意也不批論,只是默默地坐在那兒。

老人看向裝飾在牆上的旗幟。用修飾文字所書寫的阿拉伯數字的M有三個。那下面是1854的數字。

那是更多更多女仆(MMM)的旗幟。

“《輕騎兵進擊》也是丁尼生的詩。這部作品的故事性倚馬可待,堪稱傑作。沒有人對其有爭議。說來這部作品的原型,正是我們MMM的昔日之戰呀。”

“它也是我等女仆的心靈支柱。”

“說得沒錯……”

老人苦笑一下,接著看向女性。

“辛西婭,迪歐巴魯特那件事處理得怎麼樣了?”

“稟報。因為無法繼續締結誓約的緣故,他在引退同時還辭掉了副會長的職務。如今他已告老歸鄉,終日在庭院里為玫瑰澆水施肥,享受天仁之樂。”(銀:==原來是上卷的老頭阿……)

“身為荷蘭人他還真是意外的優雅呢。另外,那些優秀的女仆們又如何了?”

“優秀”這個詞讓辛西婭眉毛霎時為之一顫。但是,那不含有任何感情的聲音卻沒有絲毫的變化,她繼續報告下去。

“在比利時進行再編制中。我想大概還需要花費一些時間。只是,再編制完畢的小隊已經動身前往日本了。從本部、或者我的部下中調動人員去施行監視,我本有這個打算的……”

“不用了。她們真心關切下任主人,實乃眾望所歸啊。”

“可是,她們之間的誓約還沒有締結完閉。”

“那不是很可愛嗎。呵呵,那個德國制鋼鐵女仆啊……”

辛西婭擺出一副不高興的表情。看她的樣子,想必是相當無法認同自己的主人給對手的評價吧。

老人不禁“喉喉”地笑出聲來。

“不要生氣嘛。當然,你也是相當優秀的女仆啊。對了,那名少年回到日本了吧?”

“……是的。他回到高中就學了。”

“本部派遣誰前去了?”

“是黛西的中隊。”

老人再次笑出聲來,臉上橫添了幾道皺紋。

“是那匹‘小馬’啊。”

“是‘野馬’。我認為美國人並不適合女仆這項工作。”

“不是很好嗎。偶爾呼吸下新鮮的空氣,心靈也會被洗滌的唷。還有,聯絡可不要怠慢哦。”

“是。我去安排和東京支部取得密切聯系。另外,關于一系列的報告我會全部遞交到本部的,您請放心。”

“交給你了。為了不給日本政府增添麻煩,我會向本部提出建議。此次任務就交給黛西了,你們留在這里待機。”

“我知道了。”

于是,老人揮揮手讓辛西婭退下去。

辛西婭兩手抱著詩集,深深地行了一禮。

比利時。瓦維爾近郊的田園地帶。

平緩的斜坡上覆蓋著草皮,然而,有一個地區卻被高大的圍牆給分離了出來。那里不僅立著《危險、禁止入內》的牌子,還有警備人員看守。常人動不動就會誤以為這里是NATO的基地,但事實並非是那樣。這里是MMM的訓練設施。(銀: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orthAtlanticTreatyOrganization——NATO),簡稱北約)

設施整體占地廣闊,穿著酷似黑色裙子的少女們正在蠢蠢欲動。她們全部武裝了自動步槍和反坦克車兵器。

第五裝甲獵兵侍女中隊的塞琳愁眉苦臉。敵陣正遭受著狂轟濫炸(假定狀況),而她則正在觀望那些進擊中的女仆們。

她們不是焦躁地手忙腳亂,就是自己給自己礙手礙腳。終于,塞琳忍不住用手做成喇叭狀。

“喂,那邊!挖壕溝的時候表(不要)把胳膊肘子露出來!你找敵人的炮彈碎片迸飛了你呀!給我用折疊洗滌物的要領好好做!”

這樣怒吼過後,她吐槽自己——“啊—,還是忍不住說了”。她被吩咐要在這里照看新人,然而她卻找了各種借口四處逃避,最後終于避開了眾人的耳目。不過,她剛剛的行動卻又將行蹤暴露給了全員。她想,這下子保准又要被公務纏身嘍。

“可惡,真不該從將校那里接下訓練教官一職的。”

她自始至終都在抱怨著。這時,

“塞琳中尉(Housemaid)閣下。”

塞琳回過頭,看到矮個子眼睛女仆艾琺對她敬了一禮。

“干嘛?”

“麗伊拉大尉有聯絡。”

她遞出折疊著的紙片。

塞琳一邊接過紙片,一邊摸摸自己的口袋里。

“阿咧……艾琺,你帶著香煙沒?”

“我才不吸呢。而且,休息時間以外全員都禁止吸煙的。”

塞琳“切”地砸下嘴,接著她打開了紙片。

一眼掃過。

“……艾琺。”

“是。”

“麗伊拉近來可好?”

“麗伊拉大人已經到達當地,不曾聽說有生病的傳聞。”

“我不是那個意思啦。”

塞琳甩甩紙片。

“又是胡思亂想病喔、這個。這樣的重裝備必要個鳥啊?!”

“但我認為麗伊拉大人一貫很冷靜的說,在情勢判斷上麗伊拉大人是絕不會出現失誤的。”

“不見得喔,只要看到那個小子,她鐵定會沖昏頭的啊。”

她一邊抱怨,一邊傳喚自己的部下。

“蘿維露黛妮!瓦特露哪兒去了?普尤賽兒也出差了?那、瑪格莉特就你了。讓大伙兒做好出動准備。”

和平是何等美好啊。式森和樹切身理解了這件事。

最近,和樹一直重複“睡覺、起床、吃飯、去學校、回宿舍”這個作息。而且除了這些以外都沒有別的事情可做。說白了,他的周遭沒有發生任何麻煩事,某某也一直處于精神安定狀態。

所謂“沒有麻煩事”就是指宮間夕菜沒有爆發過,和樹沒有受到任何肉體上的損傷。他那副衰相也仿佛染上了幾分爽朗,心情上更是無比舒暢。實在少見的,同班的仲丸由紀彥用手指抵住自己的太陽穴在原地來回打轉,然而那個行徑也沒有能吸引和樹的注意。

當然,和樹的這個狀態不久就衍生出了“閑的不得了啊”的感情,不過他自己很滿足就是了。

今天的課程也順利結束了,他和夕菜兩人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這是個頗為舒適的下午。風輕輕地吹拂,與其應和著,通學路上的銀杏樹鼓響它綠意盎然的葉片。

和樹神情恍惚地望著兩旁的樹。

“……(好)像是那樣唷。”

“哎?”

和樹反問回去。

夕菜直眉瞪眼地盯著這邊看。

“啊、你沒有聽我說話吧。”

“抱歉。我出神了。”

心情舒暢,為此和樹有些放松過頭了。畢竟每天都是那麼平穩。

“真是的……雖說我也喜歡這種宜人的氣候……我在說彩云寮進行改造這件事啦。”

“哎,有那回事?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

彩云寮是葵學院的男生宿舍中的一所。和樹就住在那里,他們正在返回那里的途中。

“詳細情形我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趁著住宿生去學校這段時間進行改造的樣子,貼出來的通告上是這樣寫的。”

作為男生宿舍的彩云寮總之就是老舊。畢竟牆壁是磚頭砌成的。雖說這樣也別有風味,只不過住起來會有很多不便就是了。

雖然之後和樹還和夕菜聊了形形色色的事,不過他都是右耳進左耳出。他想,宿舍能變漂亮是件好事啊。

在信號燈的地方,兩個人停下了腳步。

夕菜改變了話題。

“話說回來,天氣變熱了呢,咱們去哪里玩玩吧?”

“是啊”和樹于是回答道。生活一旦平穩了心情也就有了富裕。

“就近嗎?”

“去遠些好了。比如海邊啦。”

夕菜欣喜地說道。

“會不會有些遠了?”

“沒關系啦。再叫上玖里子和凜……阿”

“怎麼了?”

“話說回來,玖里子說她家里忙得不可開交來的。好像是說東京的直升飛機場全被某人包下了,所以她那里運送物品遇到了大麻煩呢。”

“噢。但是,她也不會一直忙吧?”

“到了雙休我會聯絡她。到時大家一起去海邊吧。”

和樹搖著頭,

“去玩倒是可以,不過,去海邊啊……”

不知不覺的,心中湧現出了隔閡。

“有什麼不妥嗎?和樹不會游泳嗎?”

“不是啦,游泳我倒是會,而且也不是要去沖浪什麼的啊……比起那些,我總覺得有點心慌、啊。”

像是要平息掉那不詳的預感一般,和樹下意識地用手撫下胸口。

“你想,以前不也發生過這種事嗎。想去某個島旅游結果被擊落了。”

“你是指‘那件事’啊。”

夕菜明顯擺出一副厭惡的表情。

二人曾經協同風椿玖里子還有神城凜,四人一道去南方島嶼旅行,那時在途中慘獲“被擊落”這一多余的經驗。而且在墜落的島上又遭遇了異樣的一團,還被卷入了戰斗之中。

“請不要讓我回想起奇怪的經曆。我認為那種事絕不會再發生了。”

“你說的也對。不過,只要一聽到游泳我就會想起來哎。”

和樹遮羞地笑了。畢竟那件事發生在好幾百公里還要靠南的地方啊,而且這里還是治安良好、社會體制健全的日本。正像她所說的,那種事絕不會再有了。

汽車的引擎響起、信號燈改變、兩人下意識地離開車道邊。(銀:一氣呵成)

此刻,一台轎車從兩人側手邊開來,停在他們面前。

是奔馳S600L。相當高級的轎車來的。

車門打開,一名女性從駕駛席走出。(銀:說個題外音在日本,汽車駕駛在右排,但是要靠左行駛)

和樹為了不妨礙到門打開退到了人行道的里面。然而那女性卻走到和樹身邊。

她行了一禮。

“我來接您了。”

“……哎?”

和樹目不轉睛地盯著女性。

“本來應該是由司機去接您的,然而時間卻沒有那麼富裕了,所以由我直接來迎接您。失禮之處還望包涵。”

他啞口無言,只是聽著她的解說。

“我為您准備了車子。這邊請。”

“…………”

“式森大人?”

女性開口說道。

“您無恙吧?”

“……那個啊,麗伊拉。”

和樹終于將她的名字脫口而出。

“究竟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在這里?”

女仆打扮的銀發女性——麗伊拉臉上浮現出溫柔的笑容。

“我是任主人差遣的女仆。式森大人的所在之處,也就是我的所在之處。”

她如是說道,又行了一禮。

雖說是德國人,然而她的操行卻仿若流水行云一般的優美。

眼前的女仆並不讓和樹感到陌生。因該說,他知道的太清楚了。和樹曾在南方的島嶼遇難,那時遇到的異樣的一團——實際上就是大量的女仆來的。

其頭領就是眼前的麗伊拉。全員武裝了重兵器的她們在與敵對組織交戰之時,曾把和樹一行卷入了戰亂之中。

加之,和樹被女仆們擅自供奉為“下任主人”,險些搞到要同日本“SayGoodbye”。而且不久前,他還被其他的女仆部隊誘拐,被挾持到了英國。拜此所賜,他變得只要一聽到“女仆”就會聯想到“麻煩事”了。

和樹不由得畏懼起來。他會畏懼某種意義上來說也不無道理。

然而,麗伊拉柔緩地握住他的手。

“這邊請。式森大人。”

和樹本打算收抽回手的,不過他最終還是任由她所為了。麗伊拉的操行優美到讓和樹魂不守舍。

“請乘坐上來。”

和樹言聽計從地移動腳步。這時,

“請給我等一下!”

他身後爆發了其它的嚎叫。

夕菜的外眼角高高上挑,她粗暴地把麗伊拉與和樹拉開。

“你一上來亂搞啥米阿。竟然擅自握住和樹的手。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里!?”

夕菜雙手叉腰,死死瞪向麗伊拉。自從南方島嶼那次騷動以來,夕菜和麗伊拉變得水火不容。

“正像我剛剛所說的,我是式森大人的女仆。”

麗伊拉恭敬地曉之以理。她明明也應該討厭夕菜才對,但此時此刻,她並沒有將那個表現出來。

“我前來日本是理所當然的。”

“誰指的那個啊,你不是那個老頭的女仆嗎!?”

夕菜將臉靠近麗伊拉,唾沫橫飛。

“主人引退了。現如今,我們第五裝甲獵兵侍女中隊宣誓忠誠之主乃式森大人,別無二主。以後我們將向您奉獻出一切。”

麗伊拉轉向和樹,理所當然一樣地回答道。

夕菜氣的咬牙切齒,和樹則是呆若木雞。

所謂第五裝甲獵兵侍女中隊,就是指由麗伊拉所指揮的武裝女仆集團。它由全部一百五十名左右的女仆構成。終于,她們正式地將和樹推崇為主人,千里迢迢遷移到了日本。貌似是這樣了。

和樹只得張著嘴巴啞口無言,夕菜則是再三地雞蛋里挑骨頭。

“忠誠你妹啊。和樹還是個學生,他哪里有錢雇用女仆啊。”

“前任主人留下了龐大的資產,怎麼使用全部委托給了我。務須擔心金錢方面的問題。”

麗伊拉無視夕菜,對和樹曉之以理。

“前任主人曾說過,式森大人應該要把錢花費在女仆身上才行。‘七尺男兒,不把財產全部用于女仆怎能成大氣’,這樣。”

“但是那個,那份熱情我是能理解啦,但是在當代的日本雇用女仆什麼的也……”

從打擊中緩過來的和樹扭捏地尋找出路。麗伊拉則是一味“盡請放心”地微笑。

“也有不少將女仆視為愛好的人士才對。難道他們都不表現出來嗎?”

“但是我認為那種人的社會地位都不低,而且住的地方也很寬敞啊。這之前的那個老人甚至住在城堡里啊。但是我只是住在宿舍里。”

和樹言下之意就是“抱歉我承受不起”。宿舍房間的大小略勝六張榻榻米。一百人以上的女仆就算只用想的也知道,根本放不進去的。

夕菜也心照不宣地點頭表示同意。

“壓根就沒有麗伊拉你們的地兒。再者,學校方面也是肯定不會認同的。”

“我們是女仆。無論主人居于何處,我們都將侍奉左右。”

“所以我都說啦,你們根本住不進宿舍的啊!”

“你的意思是沒有我們介入的余地嘍?”

麗伊拉第一次使用了試探的語氣。

“但是……”

“不可以。女仆什麼的是不必要的。”

“……無論如何、都不行嗎?”

“無論如何、都不行。”

夕菜擺出耀武揚威之勢。

麗伊拉某某地沒有再出聲。和樹感覺不到她有受到打擊,其一、她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

“……式森大人,至少請使用轎車。”

認為有些內疚的和樹搖頭拒絕了。

“不了,不用了。”

“這麼近的距離,我們走著也回去了。”

夕菜在旁邊添油加醋。

麗伊拉默默地行了一禮。之後她挪動腳後跟,打開停在路邊的轎車門。

轎車行駛而去,只留下奔馳車獨特的排氣聲。

“……她受打擊了吧?”

和樹看著轎車開去的方向嘀咕道。

“這是一劑良藥。”

夕菜吐露出冷言冷語。

“之前麗伊拉就一直很想當然耶。一有什麼事就‘式森大人式森大人’叫個不停。她究竟打的什麼算盤?”

“是打算做(我的)女仆吧”——和樹這樣想,不過他沒有說出口。要說實際需不需要女仆的話,果然和樹還是想要敬謝不敏。

太陽即將落山的時候,兩人再次往宿舍走去。

前方,彩云寮映入眼簾。能看到放學歸來的男生和女生聚集在正面玄關。以前發生了女生宿舍彩云寮和男生宿舍合為一體的事件,因此玄關成為男女共用了。

在那個玄關,好像發生了什麼騷動。

雖說稱不上是悲鳴,但還是聽出那是驚訝聲。男生和女生都在躊躇什麼的樣子。一陣騷動過後,那些成為了明確的感慨之聲。

“發生什麼事了嗎……”

兩人面面相覷,擠到了門前。

然後一同發出驚歎。

“歡迎歸來(乘n)。”

拍成兩列的人頭深深地彎下腰去。

從門到玄關,分成兩份的人各成一列。她們全部是少女,而且無一不身穿藏青色的服裝,圍著白色的圍裙。再者,她們每個人頭上都戴著各種顏色的發箍。

她們皆為女仆。

“這、這個是……”

和樹只蹦出這些就啞口無言了。夕菜則用手捂住嘴瞪大了雙眼。

女仆中的一人抬起頭來。

“式森大人回來了。”

她通告宿舍內。排好隊列的女仆們身體紋絲不動,不過好像臉上微微潤紅了。

“我們等候多時了。”

“……呃,你是、叫涅莉吧。”

“是的。得您賞識,我很榮幸。”

涅莉有些害羞地用手捂住雙頰。

“我領您去房間。”

她走在和樹的前面。和樹嘟囔著“我知道啊”走入宿舍內,然後險些跌個人仰馬翻。

陳舊的男生宿舍,其內部面目全非,變成了歐洲的洋館。

地板鋪上了暗紫色的絨毯,天花板上垂著吊燈。窗戶面朝走廊的一面裝飾上了英國制窗簾,牆壁也塗上了既大方又有層次的茶色。房間的門也從三合板搖身一變,換成了一整塊看上去很高級的木板。

每個房間都配屬了一名女仆做向導,學生們生硬地服從著指揮。

“請上二樓。”

涅莉登上台階。連樓梯的扶手都替換成了橡木制的。

一行來到了走廊最深處的和樹的房間門前。

涅莉敲敲門,門打開了。

和樹再次啞然,直直地杵在原地。

只有六疊榻榻米大小的學生宿舍驟變為豪宅的起居室。

中央擺放著圓桌和安樂椅子。牆壁上掛著的不是書店贈送的掛曆而是換作了油繪作品,還擺放著洛可可式風格的餐具架。地板則換成了木質地板,上面還鋪蓋著手織的絨毯。(銀:洛可可(Rococo)藝術風格產生于法國18世紀。“洛可可”是法文“岩石”的複合詞,意思是此風格以岩石和蚌殼裝飾為其特色。是巴洛克風格與中國裝飾趣味結合起來的、運用多個S線組合的一種華麗雕琢、纖巧繁瑣的藝術樣式)

書架上排放著厚重的外文書,對面的牆壁連暖爐都裝備上了。就算稱其為洋館的一室也是毫不誇張的說法。

麗伊拉就待在里面。

“歡迎歸來。”

她走到和樹面前,接過書包。

“趁您出門之際我們將這里整修了一下。這件事全憑我的一己之見所為,對此我向您負荊請罪。但是,這個布局必定最適合式森大人,我有這個自負。”

“哈……啊……唉……”

和樹連聲音都發不出了。

“家具全部是找瑞士和奧地利的工匠定制的。雖說這里是主人到畢業為止的暫時住所,但也不能過于簡陋。再者,建築物的外觀也配合內部裝潢進行了變更。”

“……哦……”

“請進來。我來為您作房間的內部說明。”

麗伊拉這樣說完,引領和樹進入了房間,然後她想要關上門。

“你們又無視我嗎!”

夕菜插到兩人中間。

“哦呀,你在阿。”

“‘哦呀’你妹啊!你既然都想放棄了,那這個女仆集團又是什麼意思啊!”

“是我的部下。雖然不是全部,不過編制完畢的小隊我都帶過來了。第五裝甲獵兵侍女中隊全力以赴,宣誓效忠式森大人。”

麗伊拉亮出一記甜蜜的微笑。

和樹則是開始頭暈目眩。他萬萬沒料到整個宿舍會變成女仆的宅邸。

另一方面,夕菜表情猙獰,瞳孔中映出了憤怒的漩渦。

“你以為做這種改造會被允許嗎!這里可是學生宿舍呀!?”

銀發女仆從懷中掏出了文件,亮到夕菜眼前。

“我們取得了改造和暫住的許可。這邊是葵學院的校長和理事長的簽名。這邊是警察和國土交通省以及法務省的。”

從用紙以及簽名上看,那毫無疑問是真品。連大臣的印鑒都蓋了。

夕菜啞口無言。

“我們付了高額的給付金,所以無論哪一位都欣然同意了。我們沒有做違法的事情。”

“就、就算那樣,也沒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吧!”

“除了生活空間的改善,我們還做了防備的強化工作。畢竟,式森大人被敵人盯上了。”

“除了你們外和樹怎麼可能還有其他的敵人!”

“是MMM的倫敦本部。”

“唉”,和樹糊塗了。MMM是統率麗伊拉她們女仆的組織,所有的實戰部隊應該都在倫敦本部的管轄之下才對啊。

“她們企圖得到式森大人。以前,辛西婭應該入侵過這所宿舍才是。再者,我們得到情報,有新部隊被派遣到日本了。考慮到這些,我們要做好萬全的准備。”

被她這樣一說和樹才發現,窗戶都換上了雙層的強化玻璃。連滑窗都換成了鐵制的。院牆的周圍有女仆頻繁地來回巡邏,並且她們都武裝了德國制Stg44沖鋒槍。

和樹詢問道。

“麗伊拉你們也是MMM的一員吧。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保護主人的安全優先于一切。縱使忤逆了MMM的指示也罷,吾等誓要成為式森大人的盾牌。”

她如此斷言,手抵在腰間的槍套上。仔細觀察發現,槍套上的扣子已經解開,可以窺視到槍柄。

為了隨時能拔槍,她做好了萬全的准備。

“為了式森大人奉獻出一切乃是吾等的職責。”

她的話語是那般的認真,使和樹都不禁退縮了。

“就算如此,有必要帶這麼多的女仆來嗎!”

繃著臉的夕菜說道。

“我收到的情報上說本部會投入中隊規模的部隊。這個數量都還不夠。”

“誰和你說那個啦,你這樣做只會給別人添麻煩吧!”

“我為住在這所宿舍里各位都配屬了女仆。每個人看上去都很高興的樣子。”

和樹回想起被領路之際看到的一幅幅不滿表情,那些學生明顯都是被迫無奈。

“手段真肮髒”夕菜如此大嚷。

“你打算使用懷柔政策吧。竟然用女仆當餌引誘其他人上套……”

“請放心。我對你不會使用任何手段的。你的房間不會被清掃,該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也不會為你准備食物,請隨便去哪里覓食都好。”

“什……!”

這露骨的排擠方式讓夕菜的血壓一個勁兒的飆升。

“你一個小小女仆居然敢給我耍態度!”

“因為你說過不需要女仆(的服侍)。”

“嗚……”

這下夕菜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就算這樣,她還是咬牙切齒地靠近麗伊拉。

“為什麼你總是只對我一個人找茬阿!”

“因為你散發著‘厭惡女仆’的氣息。”

“對對,我就是討厭。不過,你們必須要為我盡心盡力地效忠才行喲。”

“為什麼?”

夕菜將手抵在胸口上。

“我比你們要早得早,從很久以前開始就與和樹在一起了。我們曾發誓白頭偕老。就是說……我就好比和樹的妻子一樣!”

她說的清清楚楚。雖然和樹想要修正她的一部分發言,不過看夕菜是那麼認真,所以他覺得還是息事甯人的好。

麗伊拉“喉”地做出輕蔑的表情。

“年紀輕輕就做了少婦嗎。”

“年齡不是問題。因為我們彼此相愛著。”

“你言下之意就是說,想要我稱呼你做式森夫人嘍?”

“完全正確!”

夕菜盯著麗伊拉,用眼神訴說著“來,叫一遍聽聽”。

“奴婢知道了,夫人。”

麗伊拉恭恭敬敬地說了。

“……哎?”

“請寬恕奴婢迄今為止的種種無理行為,奴婢不該用那種態度對待式森大人未來的夫人。身為女仆,奴婢深感愧疚。還請您網開一面,夫人。”

“唉……唉唉……”

麗伊拉低下頭。那截然不同的行為和“夫人”的稱呼讓夕菜一時不知所措。

“得以服侍夫人,奴婢們深感榮幸。有像夫人這樣美麗的女性作為伴侶,式森大人想必也會覺得自己沉浸在幸福之中吧。”

“唉……阿……沒有啦……”

“您無恙吧。夫人您是那麼的漂亮,沒有一絲一毫能夠否定。”“討厭啦,畢竟我……”

夕菜用手捂住臉頰。她的臉已經染得通紅,害羞之余她雙目緊閉。

“這是事實阿。有像夫人這樣出色的女性當家,式森家必定長保安泰。日後一旦產下子嗣,想必一定會構築起廣布于世間的大家庭吧。奴婢們也盼望著那一天的到來。”

“討厭啦,請不要那樣說,你言重了啦……”

夕菜把臉瞥向一旁揮手“否認”。看起來,夕菜的腦子里已經完全卷起了“同和樹的家庭生活”的漩渦。

她拼命壓抑笑得合不攏嘴的面部,麗伊拉則乘勝追擊。

“話說回來,夫人。”

“是……什麼事?”

“奴婢有個請求。這件事同您與式森大人的新婚生活息息相關。米與色拉油、蔬菜以及牛肉,還有……硝酸銨和氯化銨、硝酸鈉,請您去買這些回來。”

“嘛……這些都是同我和樹的新婚生活息息相關的東西嘍?”

“沒錯。請您速去速回。”

“是……”

她滿臉羞紅、雙目微閉,忽忽悠悠地出門了。

麗伊拉確認夕菜走出了宿舍後,向看守的女仆放出話。

“關門。今後堅決杜絕那個女人入內。哨兵要四次交替,使用二十四小時制。屋頂和外周的巡邏絕不可松懈。”

驟然改變的命令讓和樹大吃一驚。

“麗、麗伊拉。你不是拜托了夕菜去買東西嗎!?”

“她根本不可能買回來。”

麗伊拉爽快地直言。

“獅子身上的蟲子必須被消滅(指消除潛在的危機)。有她只會徒增麻煩。”

和樹望天,麗伊拉表情清爽。

“估計她馬上就會發覺自己上當了,不過為時已晚。一旦出了大門,就別想再踏進宿舍了。”

于是,從大門那里傳來了巨大的、好似打鐵的聲響。

“你妹阿——、麗伊拉!”

夕菜邊踹鐵門邊怒吼。

“居然耍我。去你妹的硝酸銨啊。你打算做炸藥嗎!”

麗伊拉從窗戶探出頭。

“很遺憾的,我們這里已經沒有能夠分配給你的房間了。請回吧。”

“什、什麼!你站的地方原本就是我的房間……”

哨兵女仆用Stg44沖鋒槍抵住暴躁的夕菜。她想要發牢騷,卻無奈被強行攆走。

終于連聲音都聽不到了。

“等等,夕……”

和樹企圖把身體探出窗外,不過麗伊拉溫柔地,並且堅決地制止了他。

“請您自重式森大人。現在給她看到您的身影,只會讓她徒增多余的迷戀而已。”

“不,什麼迷戀不迷戀的……”

夕菜依舊暴躁著。終于,認識到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于是她跑開了。

“她這是要去哪里啊……”

“雖然不曉得她去哪里,但可以確定的是,她必定會回來進攻這里。”

“啊——糟了。夕菜看起來好像生氣了。”

和樹抱住頭。一想到戰爭又將爆發他就頭痛不止。

“聽我說、麗伊拉,和夕菜言歸于好……你沒有這個打算吧”

“很遺憾。宮間大人好像也沒有與我們和解的打算。”

“咕——”

“請回房間吧。看來、我們這邊也不得不強化防備才行呢。”

說完,麗伊拉關上了窗戶。

此時,另一方面。

地處東京江東區的東京直升飛機場,這里排列著許多奇妙的直升飛機。

無論哪個都是美國制的老家伙了。乍一看,貝爾HU—1直升機的機身塗著濃綠色。上面沒有國內用機體的機體號碼,看來給它做調整的應該是外國人。

明明只有這些就夠可疑的了,然而警備人員卻沒有去盤問的動向。雖然就近處有警視廳航空隊的隊員在晾衣服,但他們愣是裝作看不見。

而且,在這個直升機群的格納庫里,女仆們坐在那里。

中央那名身材格外高大的女仆看起來就是指揮官了。只是,她的打扮相當詭異。她戴著墨鏡擺出一副很無聊的樣子,並且彈著古典吉他。頸部的裝飾也和其他女仆大相徑庭,她系的不是繃帶,而是黃色的風巾。

在她周圍的女仆也都散發著一種心不在焉的感覺。有的躺著看書,有的啃著意大利式臘香腸。怎麼看也不像視規律和秩序重于一切的女仆。只有一點,她們的左肩側臂上都別著黃色質地、帶有斜線的臂章,只有那個不曾有一絲汙跡。

她們正是黛西·基爾戈大尉所統率的第一騎兵侍女中隊(Cavalry-Mate-Company)。

麗伊拉所警戒的部隊正是她們。只是,在現在這個時間點上,哪個女仆都相當地懶散。根本感覺不出她們是個戰斗集團。

“真無聊啊,黛西大尉。”

其中,一個睡在陰影下的女仆嘟囔道。

“咱們還不出擊嗎?”

戴著墨鏡的女仆不理會她的提問,邊彈響吉他邊說。

“愛潔爾。”

吃著罐頭食品的女仆抬起頭。

“東京支部怎麼說的?”

“沒有回應。而且奧莉維雅還沒有回來。”

“……就是這麼回事嘍,塔莉兒。現在還沒有咱們出場的機會。”

黛西手指跳動,奏出一曲鄉村音樂。雖然她彈的不咋地……名叫塔莉兒的女仆輕輕地用手捂住了耳朵。

“要老是這樣待下去,閑都閑死啦。”

“就算東京支部那邊可以無視,不知道敵人的位置也是惘然。我還沒有笨到因為干架而蒙蔽雙眼。”

“SilwerBayonet(銀色刺刀)作戰中大尉可是做了不少莽撞的事哦。”

另一個女仆點破玄機。于是周圍的女仆都淡淡地笑了起來。

笑聲收斂後,塔莉兒說道。

“然後呢、大尉,我們的敵人是怎樣的家伙阿?”

黛西停止彈吉它。她摘下墨鏡。

稍微停頓了一會兒後,她說道。

“是麗伊拉。”

女仆們中發出了笑聲和其他的吵鬧聲。

“……第五裝甲獵兵侍女中隊嗎?”

“沒錯。她們將沒有完成誓約的男人推上主人之位,貌似這違背了本部的方針。我們的目的就是抓獲那個所謂的主人。”

“對手可是個老油條唷。提到麗伊拉大尉,傳言說她是空中挺進出身哦。”

“是啊。她可是只憑借十個部下和一把輕機關槍就完成了克里特作戰的女人哎。還有傳言說烏克蘭撤退戰的成功她功不可沒。”(銀:二戰)

“要和那樣的家伙們干上一場嗎?”

“當然。”

黛西嘴角微微上翹。

這時,一名女仆從直升飛機場的對面跑了過來。她的表情有些複雜。在她背後,一名少女正在和女仆們糾纏在一起。

黛西放下吉他。

“奧莉維雅,怎麼了?”

“中隊長,那個,咱在歸來的途中捉到了一名可疑人物。”

她向自己的身後瞥了一眼。

“這女人叫宮間,一直啰嗦說要見隊長你一面。還說她知道麗伊拉的所在,叫咱們快去進攻。”

“啥米?”

黛西滿臉的驚訝。

噴氣引擎和螺旋槳的聲音響遍了整個東京灣。第一騎兵侍女中隊的HU—1直升機在直升飛機場上一順排開,現在正等待著起飛。

夕菜像要把噪音比下去似的抬高音量。

“所以啦,我也要一同前往!”

“那倒是沒關系!”

黛西也不服輸地發出大聲。

“很感謝你把麗伊拉的所在提供給我們,但是我們的目的可是抓獲式森和樹喔!?”

“關于那點過後在談也可以。”

“你叫宮間來著?我可是聽說你非常討厭我們女仆的喲。”

夕菜強行從身邊的女仆手中奪過M—16步槍。拔出彈夾確認里面的彈藥。之後扛在肩上。

“只要是麗伊拉的敵人,惡魔我也當他是親友!”

她說的清清楚楚。黛西縮了一下肩膀,(銀:指她激動)

“那就上來吧。但是,我們要執行的是市街地區的空降作戰。後果自負喲?”

“我管它什麼呢!”

夕菜跳上了HU—1。

其他的女仆也陸陸續續地搭乘上了直升機。沒有一個女仆空著手,她們都手持槍械,有些甚至還抱著M60機關槍。之前那倦怠的神情瞬間蕩然無存,緊張感霎時爆發了出來。

黛西確認了這些後,發出了信號。

“很好,出發!”

于是軍用喇叭的尖聲響起。

彩云寮搖身一變,如今已乃防衛據點。住宿生不是被女仆們送去避難,就是被叮囑一定要在房間里老實呆著,窗戶以及玄關處都架上了機關槍。

多余的樹木被砍倒,院子里甚至挖了戰壕。到處都設置著偽裝了的陷阱,連有線電話都拉好了。

麗伊拉將本部設置在一樓的食堂里。做飯的大娘提出了意見,不過看到一把一把堆積起來的鈔票後,她變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她展開地圖,用手指著標記出來的地方。

“在半徑一公里的地點配置哨所,檢查所有可疑的行人和車輛。再在半徑五百米的地點設置安檢,無關的一般車輛禁止入內。商用車、居民車也要進行身份確認和物品檢查。連一只貓都不會放過來的,您請放心。”

這種待遇就像是正在開崔高峰會議一般,和樹已經開始翻白眼了。

“那個……怎麼說也有些過了吧。這樣警察也不會坐視不管啊。”

“和周邊的警察都已經達成了協定。警長總監和警察廳的長官很早以前就是女仆的崇拜者了,警察方面不會有絲毫的問題。”

“……這樣啊。”

看來女仆的影響力意外地滲透性超強的。

電話響起。一名女仆接了電話,只言片語後她把聽筒交給了麗伊拉。

“是我……是嗎,在地點C18展開。之後等待命令。”

放下聽筒,她用馬克筆在地圖上寫了什麼。

“瑪格莉特的小隊到達了。登陸晴海後,她們將直接奔向這里。我們已穩操勝券了。”(銀:晴海是東京中央區的一個地名,屬東京灣埋立(填海)4號地)

“那個是好事嗎?”

“她們是我軍的王牌。”

麗伊拉小笑一下。

食堂里,手持武器的女仆們依舊進進出出。麗伊拉的周圍堆積起一摞摞的報告書和筆記。

她一邊快速掃過那些,一邊繼續發號施令。

“同警察取得聯絡,讓他們在緊急時刻實行交通管制。注意管理好葵學院學生的私有物品、財物,不能讓這些受到損害。‘萬一出現損害要予以賠償’,這樣傳令下去。夜間,巡邏的人數要加倍……嗯?”

麗伊拉抬起頭來。

玖里子走到大敞特敞的門前,她敲敲門。

“打擾一下可以嗎?”

“請進。”

“東京直升飛機場那兒呢,有我公司的社員……”

玖里子滿臉無趣地說道。

“剛剛我接到電話,說有大量的軍用直升機起飛了。好像是朝這里來的喲。”

“……直升機?”

“他還說有女仆乘坐在上面喔。”

麗伊拉在一瞬巡視了一下,然後如箭矢一般飛快地發出了指示。

“不要疏忽上空的警戒。讓哨兵收隊。敵人是從空中過來的。”

然後她向玖里子行了一禮。

“感謝您的協助。”

“不——用多禮了。我只想你們快點解決。”

麗伊拉向部下使了一個眼色,自己來到了庭院里。

玖里子向和樹招手。

“什麼事?”

玖里子湊到和樹的耳邊。

“那個呢……”

聽聞玖里子的話後,和樹疑惑地盯著玖里子的臉。

“夕菜在直升機上?”

“似乎是。你聽好,她好像發了好大的火,你可一定要阻止她唷。”

“……是。”

這時,遠處傳來了引擎和螺旋槳的聲音。

夕菜踩著HU—1的著陸架凝視前方。螺旋槳卷起的風吹亂了她的頭發,然而她看起來卻沒有一絲用手壓住頭發的意思,只見她雙手握緊M—16步槍。

“咱的中隊最擅長這種作戰方式了。”

名叫奧莉維雅的女仆動之以情。

“伴隨著朝日突襲敵人的據點,中午開始鎮壓,傍晚收隊。雖說今天有些不同吧。”

“你們擅長空中機動啊。”

“MMM中只有咱們的說。”

“……那麼、放瓦格納的……”(銀:歌劇作家)

夕菜從背後大嚷道。

“請放瓦格納的歌劇吧。”

“哦——,你挺上道嘛。小妹。”

奧莉維雅著手准備。

于是,安裝在外部的喇叭里傳出了音樂。是《女武神的騎行》。(銀:“女武神的騎行”這首曲子出自瓦格納的歌劇《尼伯龍根的指環》)

西方的古典音樂像威嚇似的在周圍奏起,直升機一團伴隨其挺進。

“噢——這陣浪棒透了!”

黛西把身體探出直升機。視線下方兩米左右位置卷起了波狼。

“看,左右分開嘍喔!”

她看上去十分享受。但是夕菜並沒有回應她,只是直直地盯著直升機的前方。

不知不覺間,海岸線染上了綠色。

接著,陸地在眼前展開。于是直升機降低高度,開始沿著運河飛行。

“看到了。就是那個!”

夕菜手指的前方是一座用茶色磚塊砌成的建築物。

黛西吹響口哨,之後握住對講耳機的麥克風移動到嘴邊。

“鷹·推力·七號向前。阿爾法1、2從右邊,暴徒3、4自左展開。剩下的跟著我。不要因為同是女仆就手下留情。對手是麗伊拉,千萬別大意。”

黛西深吸一口氣,沖著對講耳機大嚷。

“Shallwedance!”

她們從直升機吊著的集裝箱里一齊發射了火箭炮。

伴隨著瓦格納的曲子,命中目標的火箭炮發出了劇烈的爆炸聲。命中地面的流彈竄出了火柱,命中建築物的則在牆上炸開一個洞。

從窗戶偷窺戰況的和樹遭到爆風波及,險些摔倒在地。

不顧命令地,他開始捂住耳朵狂奔。這時,顫動內髒的爆破聲向他逼近。

大群的直升機迫近。

和樹跑到麗伊拉的身邊。她在庭院里單手握住手槍,用另一只手遮住陽光仰望空中。

“和風椿大人所說的一樣,她們使用了直升機。”

她的聲音中既有驚訝又有贊賞之意。

“在日本國內提到直升機的話,面向全國的新聞必定會像要報導。當然,雖說這種作戰有欠斟酌,但也確實是最有成效的做法。”

“可是、麗伊拉,這樣下去住宅街就要全毀了。”

“那個火箭炮只有聲音和閃光。不會造成那樣的後果的。”

她把臉轉向旁邊傳令兵,繼續發號施令。

“叫回涅莉和露依潔的小隊。叫進行雜事的所有人員歸隊。讓在外面的人員全部躲到陣地里。在半徑三千米的范圍內施行交通管制。只留下哨所A(Anton)、F(Friedrich),其余放棄。讓她們到西絲卡那里編制成預備小隊。快去辦。”

“了解”,傳令兵邊回答邊敬禮。

麗伊拉叫到其他的女仆。

“艾露密菈,能看到什麼嗎?”

那名女仆把雙筒望遠鏡放到眼前,然後回答道。

“在機體的前面能看到軍刀和發箍的交叉圖案。那個紅色的字體……是MAIDFROMABOVE。”

“是黛西嗎!確實,那個女人的話的確做得出來。”

她貌似無奈地搖了搖頭。

火箭炮的流彈在和樹他們的身邊爆破了。轟聲和土塊一齊蓋到了她們身上。

“式森大人,我們退後吧。內部比較安全。”

麗伊拉對部下做出了某些指示。但是和樹並沒有聽從她的指揮,他偷偷地溜出了宿舍。

偵測用直升機OH—6在低空飛行中。它後方的UH—1群展開雁翼陣型,一邊轟隆地作響螺旋槳,一邊把槍彈散布出去。

子彈像格點一樣工整地命中了敵陣地,火箭炮還時不時地炸開炎之花朵。

“很好,預備!給我打得她們抱頭鼠竄!”

黛西高高地喊出聲來。

夕菜也握緊M—16全方面地狂轟濫炸。“有黑了吧唧服裝那全都是女仆”在這個自定義標准下,她毫無顧慮地浪費著彈藥。

直升機集團曾經一次擦過了宿舍上空,然後做了一個大旋回。黛西用無線電發出命令。

“在地點1——6——7以及2——5——1處有座公園。掃蕩結束後,從愛潔爾的小隊開始著陸。”

吊著集裝箱的直升機飛到公園上空。雖然下面拉開了火線,不過直升機全然不在乎地邊畫著圓圈,邊發射七·六二厘米子彈。

防禦炮火首先成為了炮灰。守備的女仆們也撤退了。

土和雜草被卷到空中,HU—1強行著陸了。雖然地面有些傾斜,不過對著陸構不成阻礙。

夕菜一馬當先跳了下來。

從建在附近的女仆的陣地那里飛來了子彈。命中直升機裝甲板發出的敲擊聲傳入耳中。抓住這個時機,支援的女仆們接踵而現。

她們壓低重心,每前行三米左右後就俯下身去。然後開始匍匐移動一段,之後再次站起來跑動數秒。

敵人的火力漸漸猛烈了起來。

單發的射擊開始向連續發射音轉變。偶爾還會飛來一個手榴彈。這些像是要包圍住著陸地點似的,全部都傾注到了她們身上。第五裝甲獵兵侍女中隊的個人抵抗漸漸向組織性的抗爭發生轉變。

黛西的部下遭到火線牽制,全員只得臥倒在地不能抬頭。

“站起來!”

夕菜猶如哼哈二將版佇立著,她怒吼道。

“麗伊拉的爪牙們射出的子彈沒有可能擊中我們的!”

然後她身先士卒,直沖向敵陣。

前方的交差地點堆放著土包,有數名女仆在這里守備。架設著的機關槍迸射出火光,子彈在夕菜的周圍亂舞。

畏懼之意根本沒有,夕菜借著沖勁躍過了土包。

一名女仆揮舞著刺刀沖向她。夕菜連躲都不躲,直接讓她吃下了一記反擊。她用M—16的槍托砸向沖過來的女仆的腦門,對手應聲倒地。

對另一名女仆,夕菜在至近距離扣動了扳機。因為是邊移動邊射擊的,所以子彈偏離了軌道,女仆被嚇得停止了動作。

“投降吧!”

麗伊拉的部下們畏畏懼懼地舉起雙手。

夕菜一邊把槍口對准她們,一邊對同伴點頭示意。

“上吧、就是這邊,缺口打開了。接下來就剩把麗伊拉她們一網打盡了。”

“交替據點和擴充據點遭到突破。敵人正陸續滲透進來。”

聽了部下的報告,麗伊拉眉毛紋絲不動,她回答道。

“讓全員退後到二線陣地。損失部分用宿舍內空出來的人員補上。涅莉和露依潔到哪里了?”

“涅莉少尉的小隊到達了。露依潔少尉還需要些時間。”

“唔……”

“不用顧及損害,讓部隊繼續前進。”

麗伊拉直直地盯著地圖。突破進來的敵女仆以勢如破竹之勢挺進著。

“真胡來啊。要說像黛西也像,不過……”

“關于那個……站在先頭的好像是宮間。”

“……哈”

麗伊拉的語氣既有幾分無奈,又有幾分感慨。

“就是說雙方都不用有所顧及嘍。”

她用紅筆把地圖上的一個地點圈了起來。

“雖說有些早,動手吧。呼叫瑪格莉特!”

第一騎兵侍女中隊的女仆們徐徐迫近彩云寮。奇襲的效果再加上第五裝甲獵兵侍女中隊兵數較少的緣故,戰斗優勢開始倒向第一騎兵侍女中隊一邊。

在先頭沖鋒陷陣的夕菜見時機差不多了,便讓其他女仆的接替她。然後自己退到了後方。

為了領取追加彈藥,她回到了公園。那里有剛剛戰斗中虜獲的麗伊拉的部下。

被俘虜的兩名女仆都很年輕。

夕菜簡潔地提出了問題。

“你們的名字是?”

“海爾佳”

“……麥拉妮”

海爾佳不屈服地直視前方。麥拉妮大概是經驗尚淺,只是一味地低著頭。

夕菜狠狠地盯著她們。

“……你們的敗北近在咫尺。”

為了讓她們了解到狀況,夕菜晃動著M—16步槍。

“彩云寮會落入我們的手中,我還會奪回和樹。麗伊拉、會被吊在電線杆上吧。”

她圍著海爾佳和麥拉妮緩緩踱步。

“可是呢,我也不想進行不必要的爭斗。這根本是在浪費時間。”

她在兩人的正面站住。

“所以,我有些事情想要你們兩個去做。我要你們回去勸麗伊拉投降。”

兩名女仆一語不發。

“就說‘讓所有的女仆都交槍投降,放棄抵抗’。這樣的話我就繞你們一命。”

“…………”

“怎麼了?”

“……不能相信。”

海爾佳一下子抬起頭來。

“眾所周知,你對麗伊拉大尉抱有敵意。你真的會放過她嗎?”

“你蠻聰明的嘛。”

夕菜把臉靠近她。

“只有麗伊拉不能寬恕。她是企圖偷走和樹的狐狸精,我決不饒她。除她以外,我不會難為你們的。怎麼樣?”

麥拉妮挪到海爾佳身邊。閉上了眼睛。

“回答呢?”

“……我們拒絕”

海爾佳清楚地說道。

“我們向麗伊拉大尉和式森大人宣誓了忠誠。我們不會做勸降的使者的。女仆只會聽從主人一人的指示。你沒有那個資格。”

她的話語中釋放出強大的意志。

夕菜怒火中燒,她摟了一下M—16來福槍的上堂拴。

“看來你們是非常想把這里當做自己人生的最後之地呢!”

槍口對准了海爾佳的腦袋。

海爾佳咬住嘴唇,等待最後的瞬間。麥拉妮把臉埋在她的身體里,小小地顫抖著。

“遺言呢?”

“……要殺就殺。”

夕菜無言地扣動了扳機。

全自動步槍的槍聲回響,女仆二人倒下了。

女仆們的腳邊留下了無數的彈孔,夕菜在開火前瞬間挪動了槍口。

夕菜一瞥緊張到了極限,因而暈過去的兩人一眼後,轉過身。

突然,她下意識地架好槍。

“誰!?”

“哇、夕菜、不要開槍!”

驚嚇之余而舉起雙手的正是和樹。

“和樹!?”

夕菜立即跑過去。

“你逃出來了嗎!?”

“恩—,嘛,與其說是逃……”

“你沒有被麗伊拉拷問吧?像是在指甲間插入針啦,或是被削絲器摩擦全身啦?”

“什麼也沒有啦。比起這些……”

和樹面露難色。

“你能不能與麗伊拉和好呢?”

“……你說什麼”

“因為你想啊,可是在這樣的市區中互相開火喔?這樣也太亂來了吧。麗伊拉她們好像也有些歇斯底里的地方,不過要是夕菜你肯舉白旗投降的話,她們的態度也會有所改善……”

“去你妹的白旗吧!”

不等和樹說完,夕菜就嚷了出來。

“要我向麗伊拉妥協!?我絕對絕對不要!”

“不是妥協啦,是和好啊。”

“我怎麼可能與她和好!光看那些俘虜就知道了。同那個與狂信徒一丘之貉的女仆和解!?讓她見鬼去吧!”

“那至少,我現在已經在這里了啊,就當完成了‘奪回和樹’的指標,放下槍支撤……”

“……原來是這樣啊,和樹”

夕菜用滿懷憐憫的聲音曉之以理。

“你被麗伊拉洗腦了吧。”

“……啊?”

“居然會說‘與女仆和好’什麼的。你會這樣說肯定是麗伊拉的詭計沒錯!是用了藥物吧……”

“……為啥米會扯到那方面啊?”

“請放心。我一定會殲滅女仆,把你從洗腦中解放出來。來,請躲到安全的地方去吧。被黛西她們發現就糟了。”

她把發愣的和樹拋在腦後,自己則奔向了前線。

進擊到了一定程度後,黛西她們的攻擊有點停滯了。這其中也有麗伊拉投入預備部隊,堵上了缺口的原因。

夕菜到達時正好看到黛西給部下下達指示。

“愛潔爾的小隊去著力鎮壓火力點。貝姬的小隊後退。剩下的人迂回作戰。把彩云寮包圍住!”

“太天真了!”

夕菜對黛西說。

“想埋葬了麗伊拉需要火力。從這里到彩云寮之間都要用汽油彈燒個精光才行。就算炸回石器時代也無所謂!”

她伸長手指向前方,自左往右比劃了一大下。


“怎麼可能做得到啊。”

黛西嘟囔道。

“以後把這周圍全部都做成寬闊的停車場就好了啊!沒問題!汽油的味道就是勝利的味道!”(銀:囧的我焦頭爛額==)

“問題大了!況且也不是光那樣就能了事的耶。”

“直升機戰術是用來當擺設的嗎!?要讓麗伊拉她們不止跌破眼鏡、還要跌瞎雙眼才夠本呀!”

“地上支援機我都沒帶來,搞毛啊。況且重火器也沒有帶很多來。我也不想浪費時間哎……”

這時,前方響起了沉重的引擎聲。

那是汽油引擎所特有的驅動聲,和鐵片相互摩擦的金屬聲的合奏。連地面被攆起的震動也如實傳達了過來。

正面,貌似小山一樣車輛顯露了其身姿。

黛西發出呻吟,她摘下眼鏡。

“虎式!情報里可沒提到這個、喂!”

有棱有角倉庫似的輪廓以及又長又大的炮身,還有塗著深黃色的車體,毫無疑問,那是舊獨立軍的虎式坦克。

炮身指向正面,車體停止了移動。然後開火。

伴隨著刺耳的發炮聲,88厘米炮彈命中了附近,道路兩旁的樹木全部被吹飛。黛西的部下們慌忙地撤退了。

“我連個虎字都沒聽說耶!快叫將校做好打反坦克戰的准備!”

夕菜在旁邊煽動。不過黛西當她是空氣,她叫過通信兵。

“凱瑟琳,你那邊怎樣……虎式和……連虎王都動用了嗎!這下徹底輸了嘛。”

把握了狀況的黛西反映非常之迅速。接著,她用無線點宣布道。

“全員退後到租界。我們也會後退。”

她對部下發出命令。

“撤退。坐上直升機。由我和塔莉兒的部隊支援。”

“撤退的選項根本不存在!我要打到麗伊拉!”

“你別搞飛機了。反坦克兵器根本不夠。撤退才是上策。”

接著前方再次出現了兩台虎式的影子。其前方機槍迸射出火光。

女仆們就地臥倒。夕菜依舊屹立不倒,她用M—16進行著反擊。

黛西和部下一同,一邊射擊一邊後退。

只有夕菜一人沒有停下腳步。

“請你們不要撤退!只要有不怕死的精神,戰車什麼的也是能撂倒的!站住——!不准逃——!”

但是黛西她們一轉眼工夫兒就消失了蹤影。沒過多久,夕菜看到公園方向有幾架直升機起飛了。

而後在夕菜的周圍,坦克和涅莉的部下們蜂擁而至。

“咕……阿看我的!!”

夕菜毫不示弱地舉起槍到處亂射。

和樹安置好暈過去的海爾佳和麥拉妮後,向如煙消云散一般安靜下來的彩云寮走去。

途中,他被一名女仆叫住。說什麼好像還有“唯一一名在抵抗的敵人”。因為聽說麗伊拉也在,所以他向那邊走去。

那個地方距離宿舍有些距離。由于她一人沖了出來,所以被無情地拋棄了。

面對只有一人的對手,女仆們和坦克車團團圍了好幾圈。麗伊拉站到虎式的炮塔上,和車長說了些什麼。一發現和樹的身影,她就縱身一躍跳了下來。

麗伊拉命令道“瑪格莉特,沒有我的准許不得開火”。之後,她向和樹敬禮。

“請到這邊。那邊有名不識時務的敵人在,很危險。”

那個“敵人”現在仍然手握槍支戰斗著。

“投降吧,夫人。”

麗伊拉冷言冷語道。

“嗚……”

夕菜一臉後悔的神情。她像要把M—16對准麗伊拉,無奈其他的女仆都將手指放到了扳機上。

于是她扔下槍放棄了。頓音響起,自動步槍落到了地上。

麗伊拉貌似非常滿足。

“您很明智。如果當初就這麼的明事理,事情也不會麻煩到這個地步。”

“……明明是你擅自從我這里奪走和樹,還獻什麼殷勤。”

“我只是盡我所能為主人效忠主人而已。”

“這樣的忠誠根本是狗血!”

夕菜把握進的拳頭舉過頭頂。和樹畏畏懼懼地漏出聲來。

“那個、夕菜,和解好不好?每次都這樣的話,有多少命都……”

“不要!”

她毫無節制地大聲喊出來。

“我向誰都能低頭,唯獨麗伊拉我不要!”

她把憤怒一吐而快。于是和樹退縮了,麗伊拉則表情絲毫未變。

“沒有辦法了呢。”

虎式坦克的炮塔開始旋轉。巨大的炮口對准了夕菜。

“等等、等等,麗伊拉!”

和樹連忙制止道。

“無論說什麼都不行!那種事情我絕對不允許!”

和樹像是堵在麗伊拉的面前似的說道。

她的眉毛微微顫動了一下。

“……既然主人您那麼說了。”

麗伊拉揮揮手。坦克車後退了,女仆們的包圍網也散開了。

“您拾了一條命呢。”

“……哼。”

夕菜別過頭去。

“主人下達了命令,今天就放你一馬。但是,下次再在戰場碰面的話,我絕不留情。那麼……”

麗伊拉對剩下的部下們發出指示,之後撤回了宿舍。

堆積著土壤的交差地點只剩下和樹和夕菜的身影。

和樹輕輕地把手放到夕菜的肩上。

“來,回去吧。像這樣的騷動只限此一次喔。”

“……我不要回去。宿舍現在處在麗伊拉的支配下。這不是要我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嗎……”

“那種事情無所謂啦。”

“不要,沒得商量。居然敗給了女仆,這個屈辱,我一定要她們加倍奉還!”

她握進雙拳,雙目沖血。

“我絕對、絕對要向麗伊拉複仇!”

和樹歎了一口氣,夕菜的怒吼卻不見收斂之勢。

在化為了戰場的住宅街中,那個聲音響徹了每一個角落。

第三章女仆的要塞~THEGUNSOFMAID~

宮間夕菜吐出白色的哈氣。

近日來,一團低氣壓籠罩了整個日本列島,為此今天從早開始氣溫就非常低。照剛才聽到的天氣預報的意思,就這個季節來說,今天都顯得過于寒冷了。並且,天空的樣子也差強人意。

陰沉沉的烏云加上灰色混濁的空氣。夕菜認為這里像透了六月的諾曼底。雖說她並沒有去過就是了。(銀:1944年6月6日,由美國、英國和加拿大等國部隊組成的盟軍在法國諾曼底登陸,開辟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歐洲第二戰場。)

再一次將體內的吐息釋放到大氣中,夕菜關上了收音機的開關。氣象預報員還沒來得及播報完明天的天氣狀況,然而預報就此打住。

她稍微彎下腰把收音機收了回去。衣服和教科書在里面堆成了小山。雖說這里很窄,不過她也是時候習慣了。即便草皮碰到了頭發她也毫不在意。接著,她把鍋子和切菜板、菜刀拿到了外面。

問題是柴火。有火柴但沒有柴火。“難道還要去搜集才行嗎”,她這樣考慮著。如花似玉的女高中生撿拾枯枝敗葉的光景還真是相當奇異呢。雖說有攜帶式的小爐子和煤氣罐,但是她還不想要使用。總會有用到它們的時候。在這里消沉、屈服是絕不可以的。向那些婊子低下頭更是萬萬不可。

夕菜看看自己居住的帳篷。她完全適應了這里,這個疲勞程度恰到好處。旁人看去,她們就像是搭檔了很多年的戰友一樣。從新審視了一下狀況後,夕菜心中湧出了打長期戰的干勁。

旁邊的建築物,其玄關打開了。

“我——說,夕菜。”

那是她最愛的男人,但是他卻落入了敵人的魔掌中。她那厄運纏身的丈夫——式森和樹。

“回來怎麼樣?那里很冷的,會感冒阿。”

夕菜搖搖頭。

“我不回去。直到那些婊子消失為止,無論是怎樣的天氣或者粗茶淡飯,我都會抗給你看。”

“可是,麗伊拉她們說你可以進來耶。”

“我是不會上當的。她們一定會想盡各種手段來對付我。”

“但是……”

“不用多說了。我一定要在這里生活!”

夕菜粗暴地拉開帳篷的入口。然後從里面取出寫有“徹底抗戰”的旗幟,插到地上。

“我會戰斗到那些女仆消失為止,否則誓不罷休!”

那面用墨汁書寫的黑黑旗幟在暗云密布的天空下悠悠飄揚。

和樹今天的第N次說服行動宣告失敗,于是他縮回了玄關。

女仆麗伊拉緊隨其後。

“果然她還是聽不進去嗎?”

女仆長詢問。

“宮間大人相當固執呢。我看暫時拿她沒輒的。”

為了對女仆們發出抗議,夕菜在宿舍的院子里紮了帳篷生活。雖說突如其來的宿舍外求生生活想必會很艱辛,但夕菜還是堅持了好幾天。宿舍的住人起初也被帳篷嚇了一跳,不過現在也都習慣了那個光景,仿若日常一般。

“麗伊拉同意夕菜回到宿舍嗎?”

“本來的話,我會以‘沒有房間’拒絕她的,不過若是式森大人和宮間大人都這樣說的話,我不會拒絕。這是作為女仆的職責所在。當然,她必須遵守宿舍內的規章制度才行。”

就是說“夕菜將會處在嚴密的監視下”嘍。果然是沒有讓她自由行動的打算阿。

如今,麗伊拉和部下的女仆們占據了彩云寮。當然,所謂“占據”也只是夕菜自相情願的YY,女仆們只是“在宅邸里服侍”而已,住宿生們也是這樣認為的。畢竟宿舍內被徹底整修了一番,這樣的做法切實搔到了大家的癢處。如今,大家都在享受被女仆服侍的新鮮生活。

“那樣繼續搞下去,夕菜的身體是會受不了的。”

“看樣子她還是想了不少辦法收集食物的。真是個堅強的人。”

“可是,晚上會冷啊。”

“睡袋和毛毯一樣不少。我認為沒有大礙。”

和樹想“你還是滿注意她的嘛”。看來,她也用了自己的方法把握著夕菜的近狀呢。不過,她言行中的平淡無味大概是與夕菜處于敵對狀態這點導致的吧。

和樹對麗伊拉說道。

“做些東西吃吧。”

“早餐我已經為您准備好了。”

“夕菜那份讓我去送好了。”

麗伊拉的表情些許地僵硬了。

“那種小事……不勞煩式森大人您親自動手,這樣萬萬不可。”

“但是,如果麗伊拉你去送,夕菜是不會接受的啊。”

“不可。請務必交給我們去做。”

“但是,我認為夕菜一定會嚷嚷‘這里面摻毒了!’,然後鬧出騷動來的……”

“我會和和氣氣地說服她的。”

雖然她的聲音比較柔和,不過和樹還是從她的語氣中感覺到了“不想讓自己去做這件事”的微妙味道。

和樹回答“知道了”,然後把這件事交給了麗伊拉。

“早餐在食堂吃嗎?”

“是的。住宿生的各位正在等候。如果您想要在屋內享用,我立刻叫人送過來。”

“在下面(食堂)就可以了。”

“住宿生的各位都擠在食堂里,現在那里比較喧雜。”

“那,我過會兒再去好了。”

自從麗伊拉她們來了,宿舍內的伙食就發生了劇烈的改進。和食、西餐、中餐一應俱全,而且並不是用塑料托盤自足的自助食品,而是從上菜到收拾為止的一條龍服務,並且全部由女仆親手操辦。住宿生們對此非常滿意,甚至到了“一心等待吃飯時間的學生們日益有增無減”的程度。

由于想要在吃飯之前洗漱一下,所以和樹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麗伊拉放心似的呼出一口氣。這時,涅莉走到她身邊。

“麗伊拉大人,我已經做好運送食物的准備了。不過,您看這樣真的妥當嗎?”

“式森大人是那樣希望的。沒有辦法。”

“可您說自己親自去送食物……”

“總不能叫式森大人親自去送吧,不敢想象她會對式森大人做出什麼來。所以這事要由咱們去做才行。”

“三明治可以嗎?”

“就是那種東西才會讓她找茬發飆的。要給她准備罐裝食品。”

涅莉敬了一禮,然後走向廚房。

“等一下。比利時那邊情況如何?”

“塞琳中尉發來的報告中說暫時還要花些時間在再編制上。好像是補充兵素質好的太少了。”

“我知道了。沒有著急的必要,讓她慢慢來方可。”

“我會傳達給她的。”

“還有一件事。”

麗伊拉小聲地對她說了某件事。

柴火總之是想法搜集到了。在市內搜集能燃燒物品的女高中生,這光景在旁人的眼中看來果然泛濫著詭異,附近的人都用奇異的目光觀察著她。

夕菜用手工制作的石灶搭起鍋子,然後往里面注入水。

這時,她感覺到了人的氣息,于是連忙進到帳篷里。慌慌張張地將帳篷內部散亂一地的東西收進書包。

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出來。

一名女仆站在她面前。

是涅莉。她用雙手抱著一個大硬紙殼箱。

“宮間大人。”

什麼“大人”阿,心口不一。夕菜一邊考慮著,一邊反問回去。

“什麼事?一大清早的。”

“用膳的時間到了。”

她遞出硬紙殼箱。

夕菜以一副怪異的表情接過硬紙殼箱。很重嘛。

打開一看,里面是擺得整整齊齊,慢慢一箱子的青花魚罐頭。

“……這是食物?”

“我們認為您需要些便于保存的東西。”

“要是害我營養不良了你們怎麼負責?!”

“您要是不需要……”

涅莉還沒來得及伸出手,夕菜就已經把硬紙殼箱收進了帳篷。

“我收下了。但是,這並不是說我就情願向你們屈服了哦!”

麗伊拉的部下一言不發,她只是行了一禮,然後回去了。

等到涅莉進了宿舍,夕菜再次開始准備伙食。為以防萬一,她再次確認了一下書包里面的東西。

什麼也沒丟。應該也沒有被涅莉看到。要是她看到這個不自然的隆起,從而推測起里面的東西的話,會讓自己很困擾。

看來暫時還有加緊訓練的必要。帳篷生活還要持續下去,直到時機成熟為止,就讓自己盡情地裝作逞一時之強吧。為達目的,就算是青花魚罐頭她也來者不拒。

確認下鍋里的水是否適量後,夕菜劃燃了火柴。

葵學院表面上一副和平的景象。

駐守彩云寮的女仆集團再怎麼也不會跑到學校這邊來。再者,學校這邊在高額的給付金面前也欣然變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為此,學校生活平安無事地進行著。

午休時間,風椿玖里子叫住了夕菜。她手中拿著便當。

“夕菜,午飯一起吃怎麼樣?”

玖里子亮出兩個便當盒,繼續說道“我也做了夕菜你那份”。與女仆進行持久戰,因此夕菜自己根本沒有時間去吃午飯,玖里子大概是察覺到了這點吧。

雖然很感激玖里子,不過夕菜還是搖了搖頭。

“剛剛我吃了面包。我已經飽了。”

“夕菜你是米飯黨吧。那樣不會太單調嗎?”

“足夠了。我沒有時間悠閑地吃午飯。”

“因為那些女仆嗎?就算你們在針鋒相對,也要恒量下自己休養的弛張才行啊,不然可是撐不過去哦。”

“我沒有時間休息。”

夕菜斷言。

玖里子嘟囔道“那樣啊……”,然後觀察夕菜的全身。

“怎麼了,玖里子?”

“嗯——……”

也不能怪玖里子擺出一副怪異的表情。也沒有在上體育課,然而夕菜卻穿著運動服,而且還背著一個大尼龍背包。

“你打算搬家不成?”

“才不是。本月限定,我加入了登山部。”

“登山部?”

玖里子的頭上浮現出了問號。的確,葵學院是有登山部沒錯。雖然很土,但這是從昭和初期流傳下來的傳統來著,是在冬天也會去挑戰登山的正經八百的社團。玖里子認為那種干勁十足的運動系應該壓根和夕菜沒有接點才是。(銀:昭和元年為日本紀年,1926年)

“你沒事吧?還有,你打算做什麼?”

“去登山。畢竟是登山部。”

“話倒是那麼說的……”

“現在的我急需登山的技術。”

她的話中蘊含著強大的力量。

“是、是嗎……”

“請不用在意現在的我。我必須集中才行。”

“好,我知道了。請你隨意吧。”

玖里子揮揮手。夕菜轉身離去之際,再次回過頭來。

“玖里子,我的准備不久就會就緒。三天後晚上八點,請你同凜一起來我的帳篷一見。”

三天後。

這天依舊是烏云密布。氣溫依舊很低,寒氣滲透全身。但是,對夕菜來說這正是大好時機。

陰云遮斷月光,人影隨即消失。雖說文明社會不可能變得一片漆黑,但光亮相對的低下了不少。還有,寒冷會讓人的判斷力不濟。

夕菜極力消弱了油燈的光亮,在帳篷中靜靜地等候。

終于,玖里子和神城凜趕來了。

夕菜拉開帳篷的入口,確認到周圍沒有女仆後,她讓兩人進到了帳篷里。

由于天氣寒冷,兩人的面部都很僵硬。

“你們終于來了。”

夕菜也是,雖然用語言表示歡迎,但她也是一張僵硬的臉。只不過,她這點並不是由寒冷所致。是緊張導致的。

她示意兩人坐下。帳篷內不僅擺放著大件物品,還搭晾著毛毯,所以顯得異常狹小。兩人靠近夕菜彎腰坐下。

“我想你們都知道我要你們這個時間來的理由了。我再確認一下,我們的目的是解救出和樹。”

夕菜一一看相兩人。

“時間刻不容緩。我們要發起拯救作戰。解救出和樹,讓傲慢的女仆們跌爛雙眼。皇國(日本)的興衰全憑這一戰決定!”(銀:有時感覺夕菜很女王……)

二人聽的滿頭霧水。突然被叫到這里,這也不能怪她們。

凜弱弱地舉起手。

“要用什麼方法?我和玖里子可以進入宿舍,可夕菜你不能這樣吧。”

凜和玖里子與夕菜不同,她們被准許繼續在宿舍內居住。行動也是自由的。只不過,從房間到走廊這個范圍內都附有名義上的“服侍女仆”做監視。

(銀:小凜——卡瓦伊=v=)

“況且整個宿舍都在女仆們的監視下。白天不僅有哨兵,夜間還會進行巡邏。夕菜你想侵入我認為更是難上加難的說。”

為了抗擊外敵,女仆們隨時警戒著周圍。此刻,扛著自動步槍的女仆也在院子里巡邏中。連兩人在帳篷里這件事都是相當冒危的行為。

“我早考慮好了。”

夕菜把地圖鋪在帳篷內的地上。

“最近一段時間,我一邊持續著帳篷生活,一邊片刻不停地觀察著宿舍周圍的動靜。尤其是哨兵的配置、巡邏路徑以及時間,這些我都有深入地觀察。確實,她們警戒的程度猶如滴水不漏,不過畢竟是‘猶如’,只有一個地點露出了空隙……”

她用手指在宿舍的地方劃了個圈。

“……就是屋頂。我們要從這里侵入。”

“屋頂?”

玖里子提出疑問。

“彩云寮的屋頂呈尖狀唷。連落腳處都沒有不是嗎?”

“那就是盲點。女仆們也是這樣認為的才是。但是,雖然從外面看起來是尖狀的,不過還是有極少的平坦部分。和朝霞寮合為一體,就是在那時出現的。”

彩云寮和朝霞寮曾經是兩棟不同的建築物,但由于和樹的魔法二者合而為一。朝霞寮就是當時舍棄的名字。

“咱麼要利用這里。將這里作為踏板長驅直入宿舍內部。”

“要怎麼做?難不成要叫直升機?”

“要是那樣做了,離宿舍一公里以外就會暴露。咱們要利用旁邊的建築物。”

夕菜指指與宿舍鄰接的公寓

“首先從這里侵入。上到樓頂,再從那里向宿舍架好繩索移動到宿舍的屋頂。幸好最近幾天連續陰天,月亮被擋住了。因此被地上哨兵發現的可能性非常低。”

“但是架繩索進行走鋼絲什麼,這也太危險了吧。”

“交給我好了。我在登山部一直進行特訓來著。豈止走鋼絲,從在雪山上延山脊攀爬,到自由攀岩,我都一一掌握了要領。”

她卷起袖子。袖子下面的手臂上有無數細小的傷痕。

“而且我從來是有備無患。”

她掀開毛毯。入侵用的道具在那里擺成一排。

有貌似只有特殊部隊才會穿著的人造纖維防彈背心,利用空氣壓強發射的射繩槍,夜視裝備。其它還有繩子、長筒皮靴、匕首等等等等。

雖然沒有火器,但這已經如同軍隊的個人裝備或者銀行搶匪必須道具的商品展覽會了。

“把這些拿去軍事販賣會似乎能賣出不錯的價錢呢……”

玖里子有些感慨似的點點頭。

“有三人份。咱們要用這些向女仆們複仇!”

凜與玖里子漏出“唉”的抱怨聲。

“連我們的份都有?”

“我也要做麼?”

“當然了!和樹可是遇到危險了喲,我們不團結起來怎麼行!英國那次不是都做過了嗎!”

“但是這里可是日本哎。和樹也沒有被抓……”

“同女仆在一起==被抓!”(銀:真命題!?)

“我們倆可沒做過渡繩和攀岩訓練喲。”

玖里子有些困擾地說道。

“萬一發生了事故叫我們如何是好啊……”

“事故算鳥啊!有我做輔助你們就放心吧。就算用盡一切手段也要救出和樹!咱們要完成這個約那達行動嚇爛她們的雙眼!”(銀:又名恩德培救援)

“但願這不會變成鷹爪行動就好。”(銀:美國政府于1980年4月24日,為解救伊朗人質危機事件中被伊朗政府扣押的53名人質而采取的一次軍事行動)

玖里子歎息道。前者是以色列的特殊部隊在恩德培機場成功收場的拯救作戰。後者則是以失敗告終的美國伊朗大使館拯救作戰。(銀:恩德培[烏干達南部城市](在維多利亞湖畔)英國)

當然夕菜壓根沒去聽玖里子所說的話。衣服被強行推到二人手中。

“來,要開始行動了。快換衣服吧。”

“現在就要做麼!?”

“沒錯。女仆們認為我忙于求生訓練從而心生大意。而且天時、地利、人和俱備。這樣的機會怎麼可以放過!出動!”

夕菜握緊雙拳。(銀:這個動作經常出現嘛……)

玖里子和凜面面相覷,之後都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彩云寮旁邊的公寓是在很久以前建造的。因此使用的不是自動鎖,只是配有管理員。拜此所賜夕菜她們很容易就溜進去了。

她們不是翻牆入室,而是大大方方地推門而入。三人抗著大到近乎不自然的包袱,但大概是因為是三個女孩子吧,管理員並沒有多問。

電梯升到了最高層。然後三人通過逃生樓梯上到了樓頂。非常湊巧的,通向樓頂的鐵門並沒有上鎖。

樓頂的風很冷。夕菜貓腰快步走到樓頂的邊緣。然後仔細地觀察彩云寮的動靜。

彩云寮的屋頂比視線還要靠下。

預定著陸地點的正下方有且只有一扇窗戶。那個位置正是走廊的盡頭。那扇窗戶終日緊閉,無人問津。下到屋頂後,她們計劃就是利用那里潛入宿舍。

夕菜招手叫二人過來。凜和玖里子也同她一樣貓腰靠近過來。

“就是那個。你們了解?”

“……你問了解嗎……”

凜小聲回複道。

“可那里窄得有些過分了哎。”

以彩云寮的屋頂和朝霞寮合體為契機,酷似亂糟糟的前衛藝術孕育而生。夕菜所指的平坦部分,面積恰如貓的額頭大小(指狹小)。

“想要在那個地方著陸,困難不小呢。”

“事在人為。”

夕菜打開背包,取出射繩槍,然後將前端染成黑色的繩子上膛。接著她把槍扛到肩上。

風異常的強。凜用單手遮擋住風。

“有可以讓繩索固定的地方嗎?”

“好像是有塊突出的部分啦。”

玖里子一邊用夜視雙筒望遠鏡觀察一邊回答道。

“不過,我認為想要瞄准那里需要相當高超的技術耶……”

“兩位,請稍微離我遠一點。”

夕菜瞄准目標。

嗖的一聲,繩索在空中畫出一道拋物線沖向彩云寮。

落到了屋頂上。

夕菜拉回繩子。掛鉤沒彈幾次就掛住,不動了。夕菜把另一邊牢牢地固定在鐵欄杆上。

她將吊索系在身上。一躍而出鐵欄杆,再把D型輪掛在繩索上。然後拽一下確認是否牢固。

“我先去了。到達後我會打信號給你們,照計劃行動。”

她順著繩索滑下。

這時,彩云寮的窗戶被燈火照亮了。

和樹在樓道里抬頭看著天花。他好像聽到了有什麼東西落在屋頂的聲音。

(……會是什麼呢?)

他暫時注視了一陣,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生。搖著頭,他踏出了腳步。

來到樓道的盡頭,打開燈然後推開窗戶。

俯瞰夜間的院子。一切已是鴉雀無聲。夕菜所在的帳篷也是黑鴉鴉的。

和樹歎息。

夕菜的帳篷生活將近一個月了。沒電、沒水、沒瓦斯,和樹本以為她一定會過得很不便。然而夕菜卻以嚇人一蹦的野外求生能力繼續著那樣的生活。不僅完全自給,而且課程也沒有割舍。貌似洗澡是去澡堂的樣子,並且還和一些常客打成了一片,真有她的。

雖然和樹認為“不要逞能回來宿舍住就好了嘛”,不過事情似乎不能如他所願。夕菜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受女仆的擺布。能和睦相處的可能很小。

那麗伊拉又怎麼樣呢?說到她,雖然這邊的說法是“我們歡迎宮間大人”,不過和樹認為那並不是出自善意。看來夕菜完全被認定為了“程咬金”。總之,對待她很是冷淡。

和樹努力思考著怎樣才能讓她們和解。他在心情上當然是夕菜的伙伴。可就算如此,事到如今也不能完全拒絕麗伊拉啊。畢竟女仆們的感情是純樸的。(銀:後宮思想==)

女仆為什麼要服侍自己對和樹來說依舊是個謎。會是倫敦本部的那個協會制定的方針嗎?以麗伊拉為首,這些能干的女孩估計到哪里都不會煩惱缺少雇主吧。

想了很多後,他認為這是個無解的問題。況且,自己的這份優柔寡斷可以說正是戰爭的催化劑阿。

和樹不知不覺地開始遙望夜空。遙望這明月和繁星皆無的星空。

(……?)

突然他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黑色的,好像有一條線在移動。從對面的公寓一直延伸到屋頂上。

“會是什麼……?”

“式森大人”

“哇阿”

突然被人叫到,和樹被嚇了一跳。

不知何時,麗伊拉來到了他的背後。

“您無恙吧?在這樣的地方待著。”

“沒、沒什麼,只是心血來潮啦。”

“夜風吹多了對身體百害而無一利。還請您多多注意。”

“沒事的……別看這樣,我的身體還是挺結實的。”

事實上他曆經了眾多的“戰場”。身體早已對受傷和生病免疫了。不用說,那些“戰場”都是由夕菜的嫉妒所致。

“既然您都這樣說了,我沒有異議。”

雖然一副顯然無法認同的樣子,但她並沒有阻止和樹。

“我說,麗伊拉。”

“在。”

“那個……你一直待在日本沒問題嗎?這樣不是違背了那個叫什麼的協會的宗旨嗎?”

“MMM的話您大可放心。規定上,女仆在服侍主人這方面是完全優先的。也有前例可循。”

“但是,我覺得自己並不值得你們這樣做的阿。”

“您所言差矣。從前的主人也對式森大人有很高的評價。”

麗伊拉盈盈一笑。

厚厚的云遮住了夜空,然夜風依舊冷澈如冰。

“但是……”

麗伊拉的眼睛微微眯起。

“……您有什麼地方對我不滿嗎?”

“恩、什麼?”

“從您突然就提到MMM這點來看……如果女仆中有誰出現失誤,我會去嚴厲批評她的。”

“不,不是那樣的……什麼也沒有啦。”

和樹連忙解釋道。可是麗伊拉的表情卻愈漸黯然。

“倘若是我個人的失態……雖然我一直竭力減少失誤,但還是做得不夠嫻熟。如果是那樣,請不要猶豫,下命令直接解雇我就好。我會推薦好後任,然後離開此地。”

雖說還沒有到慘白程度,但女仆長表情之認真如臨大敵。

“照顧式森大人的起居乃是我的職責。如果得不到您的信賴,我作為女仆就沒有價值了。屆時,我會在您的眼前消失。請勿需顧及直(說)……”

“不是那樣的,都說了不是啦”

和樹連忙揮手否定她。

“我只是在想些事情啦。你不用多想的。”

“原來……如此。”

麗伊拉一副釋然的樣子。她的表情一下子變柔和了。

“十分抱歉。是我想多了。”

“沒有啦。不過沒想到阿,麗伊拉也會有失誤的時候呢……”

“式森大人,您有煩惱的事情嗎?”

“還沒有達到煩惱程度啦。”

“……如果您願意……”

麗伊拉靠近和樹。

“如果您願意,請向我傾訴吧。我接受過生活顧問的訓練。掌握式森大人的健康狀態也是重要的一環。”

“不用這麼誇張也……”

和樹曖昧地回答道。可是麗伊拉卻有些擔心,她注視著和樹。

淡茶色的瞳仁接近過來。被這樣直直地盯著,和樹不禁有些小鹿亂跳。畢竟不管怎麼說,麗伊拉都是個十足的大美人阿。

“……您的臉色有些紅呢。說不定是發燒了。”

“我想應該不是吧……”

麗伊拉握住和樹的手。將手指抵在手腕部測量脈搏。

“……脈搏好像有些快呢。”

“估計是吧。”

“您如果生病了,要盡快去治療才行。”

她把手掌放到和樹的額頭上。

和樹感受到了麗伊拉肌膚的柔軟觸感。

“啊——,她居然做了那種事情!”

夕菜發出怒吼。窗內的人影雖小,但她憑借驚異的吃醋能力,將那一舉一動實實在在地映射到了眼中。

“居然敢給和樹測量體溫,麗伊拉,不可饒恕!”

夕菜緊緊拽住繩子,快一秒是一秒,她的心早就飛過去了。玖里子和凜拼足了勁才按住了她。

“等一下啊。你發那麼大的火,是會出事的哎。”

“稍微冷靜一下……”

“可是那個、那個就好象一對戀人一樣啊!是說像戀人、還是像夫婦、或是像患者和護士,總之她們粘的太近了啦!”

她再次企圖去握繩索。

“所以都說了還不行啊。”

玖里子和凜強行將夕菜從繩索邊拽開。

“請放開我!”

夕菜則是繼續暴走。

仔細觀察的話,就算是和樹也能發現隔壁公寓樓頂上的騷動,不巧的是他現在完全沒有那個閑暇。

“……好像不是發燒呢。”

麗伊拉收回手,和樹總算舒了一口氣。

“雖然您沒有感冒,不過吹夜風還是適可而止的好。”

“我知道了……其實,我是在考慮夕菜的事情啦。”

和樹實話實說。

“宮間大人、嗎。”

“對。我在想,‘她和你們不能和好嗎’之類的事情啦。”

“宮間大人肯改變對我們的看法的話,我們隨時都可以與她和解。但是,她確確實實地是把‘排除掉我們’作為目標的說。”

“果然是那樣啊……”

夕菜的口號是“給予所有的女仆以神的制裁!讓女仆們在地獄的業火中灰飛煙滅!”。她從心底厭惡著女仆這個存在。(銀:業火佛家用語具體不詳)

“還有,要我稱呼宮間大人為夫人,我果然還是有抵觸。”

“其實你不叫也沒關系的。”

“就算式森大人您說沒關系,宮間大人想必也會強調自己是您的伴侶這一點吧。作為一名女人,在感情上我絕對不能認同那點。”

“……哎?”

和樹不禁出聲反問。可是麗伊拉只是深深地低下頭去。

“我失禮了。這只是一名愚蠢女仆的自言自語。請勿需介懷。”

“不是,我沒有聽清啦。”

“天曉得呢。夜也深了呢。吹夜風對身體不好。請回房間吧。”

麗伊拉關上窗戶。

和樹微微點頭,然後向房間走去。他是真的有些冷了,想要快些回去房間取暖。

他沒有回頭。因此,他也沒有注意到麗伊拉用手機呼叫誰這件事。

見窗戶關上,玖里子和凜都舒了一口氣。總而言之,夕菜總算停止了暴走。

可是她嘴上的抱怨還是不見收斂之勢。

“麗伊拉居然敢與和樹營造二人世界!”

“就算你嚷嚷他們也聽不到啊。而且,要是讓他們聽到就不妙了耶。”

“不可饒恕就是不可饒恕!”

盡管這樣,在玖里子的安慰下,夕菜終于還是冷靜了下來。

“該死的麗伊拉……咱們一定要盡快把和樹解救出來!”

她重新握好繩索。把D型輪重新掛好。再將吊索系在另一根繩上。准備完畢。

然後越過鐵欄杆順著繩索滑下。

距離地面有相當的高度,而且周圍一片漆黑。這次滑行伴隨著異樣的恐怖感。

但是夕菜沒有一絲猶豫。一邊延繩滑下,一邊抓緊繩子控制平衡,准確無誤地朝著彩云寮前行。

終于,她到達了屋頂。確認周圍安全後,她把系在吊索上的繩子綁到了屋頂的突起部分。

這樣繩索就變為了兩根。夕菜用手電筒打出信號。

于是借助于輔助道具,玖里子也過來了。凜緊隨其後。

三人都到達後,屋頂上的平坦部分被擠得滿滿。

接下來,她們開始向正下方的窗戶移動。這里果然也是由夕菜打頭。

窗戶外設置了遮雨簷,這就像是個小小的懸崖。夕菜活用在登山部的特訓成果,不依靠任何支撐物輕松地克服了這個障礙。

夕菜用手抓住一小小的突起部分,然後迅速回轉身體。單手懸掛著,她切開了玻璃。在窗戶上打開一個洞,打開了鎖。

她無聲無息地侵入。熄燈後的樓道里鴉雀無聲。她蹲下徒手撫摸一下地板。

(還是溫的……而且還有麗伊拉的殘香……咕。)

回想起剛剛的一幕,夕菜再次妒火中燒。

繩梯從上面垂下來,夕菜將那個固定在窗框上。然後打信號通知玖里子和凜,隨後她們也下來了。

三人毫發無傷、成功地侵入了宿舍。

(接下來要怎麼辦?)

凜小聲詢問。

(當然是去解救和樹嘍!)

(把他救出來之後怎麼辦?)

(從玄關正面突破出去!)

夕菜壓抑住沖動,慢慢地踏出腳步。和樹的房間在更下面。到達那里之前她都有必要慎重行事。

夕菜停下腳步側耳傾聽。她招呼凜過來。

(凜,你能聽到嗎?)

能聽到輕輕的腳步聲。

(是女仆嗎?)

(是巡邏的。)

(要我解決她嗎?)

(不,由我來動手。有個萬一還請你支援我。)

夕菜大大地吸了一口氣。鼓足干勁蹬地而出。

她宛若滑行一般地奔下樓梯。女仆的背影就在眼前。像是發現了什麼,女仆回過頭來。但在那之前,夕菜已經動手了。

夕菜固定住她的身體,再用手捂住口。讓她不能出聲後,夕菜強行將其拉到了樓梯處。

然後使用侵入的繩子把她捆了起來。接著把她推倒在凜和玖里子面前。

隨後夕菜從腰間抽出匕首,架到女仆的脖子上。

“你敢發出大聲的話……知道後果吧?”

女仆沒有回答。連想抵抗的樣子都看不出來。

“好孩子。我們有事請想問你,你要老實回答。和樹是待在自己的房間嗎?”

雖然看不出女仆有回答的意思,不過她應該是感受到了匕首的重量。只見她勉強地點頭。

“天助我也。那麼,麗伊拉又在哪呢?”

“……不知道。”

“你最好不要說謊。”

“我沒有說謊。那位大人沒有待在自己的房間里休息。沒有人見過她休息的樣子。即便是深夜,麗伊拉大人也不會在一處待很久的。”

“真是不知疲倦的超級女仆呢。但是,她現在一定待在某處沒有錯。”

“我說了不知道啊。”

“不,你絕對知道。那個德國人在時間上很固執的。現在,她一定在從事某項工作。她應該會通知你們才對。”

女仆沉默了。夕菜漸漸往匕首上施加力道。

“你可不要以為沉默是金唷。”

“……在式森大人的房間。”

女仆一幅無可奈何的樣子說道。

“現在這個時間麗伊拉大人正送宵夜過去。只有這件事是由麗伊拉大人自己去做的。”

“自己去做……與和樹兩人獨處嗎!”

“麗伊拉大人與式森大人之間無論發生了什麼,我們都是支持的。”

女仆微微地笑了。

“麗伊拉大人是位優秀的人物。她到底有多仰慕式森大人,我們全部心知肚明。或者該說我們都十分希望她們兩位結合。”

“……你還給我囂張!”

夕菜在女仆的嘴上用膠帶封了好幾層。然後把她踹到樓梯的角落里。

“麗伊拉,我饒不了你!”

夕菜被怒火沖昏了頭,她直沖和樹的房間。

聽到敲門聲後,和樹回以“請進”。此時他正在更換睡衣。

“我失禮了。”

進來的是麗伊拉。她雙手端著銀色的托盤。

“我為您送宵夜來了。”

托盤上乘放的是日本茶與手卷壽司。

“這是麗伊拉做的嗎?”

“是的。”

雖然和樹認為她應該十分擅長料理,不過卻沒想到和食也難不倒她。

“謝謝你。放那里就好了。”

照和樹所說的,她把托盤放到了桌子上。

拜女仆們的整修所賜,和樹的房間乍看下好比歐洲的富豪的寢室。桌子也是用一整塊橡木做成的。

和樹坐到椅子上。這個也是用橡木釘成的。

他吃了一口手卷壽司。好吃極了。

這還真是奇妙的氛圍啊。在歐洲風格的房間里吃著宵夜的壽司。這光景一定很穿越吧。畢竟,根本無法想象這里會是學校的宿舍。

而且這是麗伊拉作的壽司,味道根本不可能不好吃的。和樹毫無顧慮地狼吞虎咽著。

麗伊拉靜靜地注視著和樹。

“……麗伊拉,你坐下吧。”

“不,我站在這里就好。與式森大人同席而坐,這點跨越了我作為女仆的權限。”

“好了啦,你坐下來吧。這個樣子就像被人觀察一樣,我有些不舒服。”

“可是……”

“我說好了,沒問題的。”

“……既然您都這樣說了。”

她做到了和樹的對面。

“來杯茶如何?”

“好。”

麗伊拉拿起小茶壺,把茶水注入茶碗里。動作沒有一絲多余之處。

“請用。”

和樹雙手托起冒著熱氣的茶碗,送到嘴邊。

連沏的茶也是那麼的可口。以致和樹不禁漏出“好喝”的贊詞。

見此反應,麗伊拉很是滿足的樣子。

“麗伊拉真是無所不能呢。”

“我只是履行我作為女仆的職責而已。”

“無論怎麼想,我都認為這對我來說是種浪費的說。”

“為什麼您會這樣想?”

“因為你想啊,這麼多的女性沒有必要非為我效忠阿……”

邊這樣說著,和樹邊想“他一定會用‘沒有那樣的事’來回答我吧”。然而,

“……式森大人您對我感到厭煩嗎?”

這意外的回答讓和樹一時啞口無言。

“自從與您再會,您一直在躲避我。您真的那麼的討厭我嗎?”

“沒、沒有,我沒有啊……”

“可是您確實在躲避我。”

她的表情是那麼的認真。

“雖說我是一名不成熟的女仆,而且我也知道自己有侍奉不周的地方。但只要您指出,我都會盡力改正的……”

“你想歪了……”

“主人和女仆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信賴關系。然而式森大人卻一直躲著我,這果然是……”

“你在意過頭了啦。不對,還是說是我過分意識了嗎。總之,我並沒有討厭麗伊拉。我很滿足啊。”

他一口氣喝光茶碗里的茶。

“喝的太多的話,您是會失眠的。”

“是、是嗎。”

麗伊拉接過茶碗,輕輕地放到一邊。

“您說不討厭我,聽到這句話我很欣慰。不過,我還沒有得到式森達大人您的信賴。”

“是說我信賴你好呢,還是說沒有好呢……”

畢竟在和樹看來,自己並不是自願雇用女仆,而是被迫成為了女仆的主人。處在這個立場要說信賴她們有些牽強呢。

“阿——但是,在料理和掃除上我可是很信賴你們喔。尤其麗伊拉更是出奇的優秀。”

為了讓她安心,和樹做了一個笑臉。

“謝謝您的誇獎。”

“只是你想啊,我只是一介學生哎,我的身分根本和女仆不配阿。我還是會有些顧慮阿。”

“您沒有顧慮的必要。”

“但是,說到學生的話。女仆不是給人一種‘服從’的感覺嗎?而且都是些妙齡的少女阿。我很不擅長應付女孩子的。”

“就算換作是宮間大人,也不例外嗎?”

“唔——”

和樹考慮了一會兒。

“夕菜有些不同呢。夕菜和玖里子和小凜,以前和她們相處我也很不自在的,不過現在不同了,很輕松啊……這是為什麼呢?”

“…………”

麗伊拉突然沉默了。

視線直直地盯著和樹不放。那種感覺就像有什麼想不通的事情一樣。

沉默就這樣一直延續著。

“啊,那個,麗伊拉……”

“……我有什麼不足的地方還請您直言。”

麗伊拉嘟嚷著。

“無論是什麼,我都會彌補那個不足給您看的。我一定會成為能夠滿足式森大人的存在……”

“所以我說了阿,我很滿足了。”

“宮間大人有,而我沒有的,請您直說。”

她說的清清楚楚,不容和樹聽漏一個字。

“唉、哎……?”

“我有什麼不足的地方還請您告訴我。只要彌補了那點,我就可以成為超越宮間大人的存在了,對嗎?”

“啊、啊……”

“我同式森大人之間的關系就可以更加親密了,對嗎?”

和樹一時變得結結巴巴。他無法理解麗伊拉的所說。不,其實他能理解的,他或許只是不想要去知道而已。說起來,這真的是她作為女仆的心聲嗎?

麗伊拉與和樹正面相視,她非常認真地等待著回答。

“式森大人……”

就在這時。

“麗伊拉!”

轟聲響起,門被打開。

三名身著黑了吧唧衣服的少女沖了進來。夕菜當然是一馬當先。

“你們在做什麼!”

她單手握著匕首企圖撲殺上去。但是。

“到此為止。”

如此說到的並不是麗伊拉。

而是站在她們背後的涅莉。

不知什麼時候,大批的女仆集團站到了三人的身後。她們全員手持槍械,死死地瞄准了夕菜三人。

“咕……”

夕菜恨的牙齒作響。幾名女仆靠近,收繳了她們的武裝。

麗伊拉從椅子上起身。她的表情沒有一絲改變,盯著夕菜三人眾。

“深夜造訪還真是辛苦各位了。”

“麗伊拉,看來你早就看透了呢。”

“為此我還故意把哨兵減少了。為了方便你們的侵入,連警戒都放松了阿。只要在式森大人房間的周圍部屬好人員,勢必手到擒來。時間我都知曉的一清二楚了,沒有比這再輕松的行動了。”

“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計劃的?”

麗伊拉揭曉了答案。

“是罐頭。”

“阿……”

“那些罐頭里面,有一個是安裝了竊聽器的。你們今天的打得如意算盤我們可是聽了個實況轉播呢。”

“你竟敢算計我!”

夕菜想要撲打上去。但是她全身都被女仆制止著。

麗伊拉走到她身邊。

“你還真是名粗暴的女性呢。為什麼式森大人會看上你我很是費解。”

“那是當然的了。我可是和樹的妻子呢。”

“只是你自己那樣主張罷了。”

“和樹是屬于我的!”

“喉。”

麗伊拉哼笑出聲來。然後,她把臉貼到夕菜的耳邊。

悄悄地說了些什麼。

夕菜呆住了。不過一會兒,她臉色發綠,然後驟變為赤紅。

“你敢——、麗伊拉!”

銀發女仆無視掉被怒火沖昏了頭的夕菜。吩咐部下將她們帶下去。

三人被押出了房間。

“放開我!麗伊拉、麗伊拉!你還敢口出狂言。竟然、竟然想做那種事!決不饒你、我絕對饒不了你!?”

夕菜聲音漸漸遠去,最後終于聽不到了。

和樹什麼也不知道。其實,麗伊拉對夕菜竊竊私語的內容是這樣的——

“那麼我奪給你看好了。式森大人將會是屬于我的。”

但是現在這個時間點,這件事只有她們兩個人知道。

麗伊拉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轉向和樹,然後深深地彎下腰去。

第四章大(擺脫女仆的)逃亡~THEGREATEASCAPE(FROMMAID)~

站在宮間夕菜面前的麗伊拉什麼也沒有做。她只是靜靜地注視著自己的部下施行身體檢查。

受到身體檢查的正是夕菜她們,但唯獨夕菜用眼睛死死地盯著麗伊拉那端正的、充滿機能美的面龐不肯挪開。

終于,檢查結束了。女仆向麗伊拉輕輕點頭示意。

“宮間大人。”

麗伊拉曉之以理。

“看來您沒有攜帶武器呢。”

“麗伊拉,請像之前一樣稱呼我為夫人。”

“宮。間。大。人。”

女仆長繼續說道。

“今後,您如果想要待在宿舍內,還請利用這個房間。”

“那是當然了。這里可是我的房間唉。”

夕菜低聲說道,麗伊拉鳥都不鳥她一下。

“除了吃飯,不允許您走出房間一步。所有的事情請都在這里解決。”

“請不要開玩笑了。你是說就算是休息日我也要待在這里嘍?!”

“是那樣沒錯。”

“你當我是犯人嗎!”

夕菜不禁抬起手擺出攻勢。

“這樣我不是毫無自由可言了嗎!?”

“您就是犯人。或者說叫俘虜。”

“誰是俘虜啊!”

夕菜慷慨激昂地逼近麗伊拉。近到她的呼氣能吹到麗伊拉臉上的程度。

“說話要注意哦,麗伊拉。我可是和樹的妻子。你這難道是仆人對夫人應有的態度嗎?”

“……我們絕不承認你是式森大人的妻子。”

所謂“我們”是指麗伊拉,以及她所率領的第五裝甲獵兵侍女中隊的全體女仆。

“我們看來,你只是糾纏式森大人的女人,僅此而已。這樣下去的話,你一定會給式森大人帶來不好的影響。身為服侍主人的女仆,我們要排除有害的物質。”

“你、你說誰是有害物質啊!!”

夕菜幾乎要撕咬上去。無奈被其他的女仆制止了。

“請你放老實一點。”

“老實你個頭啊!居然還敢對我指手畫腳!”

麗伊拉嫣然一笑,用手指指著自己的嘴唇。那個動作讓夕菜不由得火大。

“不要開玩笑了!”

“是呢。玩笑就此而止吧。我也沒有很多時間能陪你浪費呢。”

言外之意就是說“我也不想再陪你亂搞了”。

夕菜被麗伊拉的部下強行按到椅子上。雖然沒有被捆住,不過兩個方向上都有MP40沖鋒槍對准她。

無法動粗,夕菜只得將視線作為武器,直直瞪向麗伊拉。

麗伊拉的表情一如既往。

“請放心,我們不會加害你的。請繼續生活就好。學業上我們也不會妨礙你。只要你能老老實實地,我們應該也不會限制你的自由。”

“……那請讓我見見和樹。”

“不許可。”

“這就是你的打算吧!”

夕菜獅吼。

“破壞我與和樹之間的關系!”

“這是考慮到式森大人的幸福的使然。”

“扯什麼!先像這樣把我關起來,然後麗伊拉你再去誘騙和樹!這就是你的如意算盤吧!?”

麗伊拉既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相對的,她對部下的女仆點頭示意。

“咱們走。”

麗伊拉一等走出了房間。

“別敷衍我!麗伊拉,你這個卑鄙小人!讓我從這里出去、放我出去!給我回來——!!”

夕菜的嚎叫如在虛空縹緲,房間的門靜靜地關上了。

式森和樹聽到騷動聲,抬起頭。

他的房間被女仆們裝修得異常豪華。不論是窗戶還是門都被替換為歐洲制的高等貨。防音堪稱完美,即便這樣還是能夠聽到聲響。

和樹打開房門,把頭探出門外。

“發生什麼了?我聽到有騷動聲的說。”

“十分抱歉。已經解決了。”

和樹盯著麗伊拉她們身後的那扇門。

“……又是夕菜?”

“……是的”

和樹有些猶豫了,麗伊拉則是開門見山地回答道。

“看來您很在意呢。”

“她發火了吧?”

“是的。”

麗伊拉大概在揣測和樹的想法吧,她十分慎重。

“又來啊”和樹如是想到。他從來沒見估過夕菜同麗伊拉和睦相處的樣子。豈止如此,連她們兩人普普通通交談的樣子也不曾見過。當然,這是因為兩人處在戰爭狀態的緣故吧。不過就算這樣說來,她們兩人之間的舌劍唇槍也有些過了呢。

“……沒辦法。”

歎出一口氣後,和樹走出房間。

“我去見她。”

“萬萬不可。”

女仆長若無其事地擋在和樹的面前。

“宮間大人如今正在亢奮狀態。式森大人要是發生了什麼意外,我們一定會後悔一生的。”

“我沒關系的。夕菜一直是那樣氣沖沖的啊。”

和樹苦笑一下。

麗伊拉則完全笑不出來。

“這樣的話,更不能讓式森大人親自前去了。宮間大人進入激昂狀態,我也有一定的責任。還請交給我去處理。”

她嚴肅地說道。

“……我知道了。”

和樹說道。

“既然都說到這個分上,就交給麗伊拉好了。夕菜現在正在氣頭上,你要小心喲。”

“感謝您的信任。”

“……只是、呢。”

停頓過後,他又加了一句。

“你要答應我,不准傷害夕菜。”

“…………”

麗伊拉的臉上浮現出猶豫之色。

“怎麼了?”

“……只要她不做出危及式森大人的安全的事……”

“麗伊拉”

和樹像再次重申一便似的說道。

“……我了解了。”


她行了一禮。

“我不會傷害宮間大人的。我發誓。”

“謝謝你。”

和樹舒了一口氣。雖然稍微加強了語氣,但他總算是放心了。果然他還是不忍看到夕菜受到傷害。

“那麼,拜托你了。”

“請放心交給我。”

和樹走下了樓梯。

麗伊拉片言不語。一名女仆稍有不安地看著她。

“麗伊拉大人,這樣真的好嗎?”

“你指什麼?”

麗伊拉表情嚴肅地說道。

“就是式森大人的命令。不准傷害她什麼的……”

“你口中所述的就是答案。既然主人已經下達了命令,那就是絕對的。”

“可是,宮間大人具有暴力傾向。雖然暫時沒有大礙,但有必要考慮非常時期的對策。這樣下去咱們的損害勢必會擴大……”

“這是命令。禁止使用武器進行攻擊、反擊。你去這樣傳達給各個小隊。”

“可是……”

麗伊拉用充斥著寒意的聲音說道。

“涅莉,咱們為何?”

“……是女仆。”

嬌小的女仆回答道。

“沒錯。咱們是戰斗人員,但在那之前咱們是對主人效忠的女仆。既然式森大人已經那樣下達了指示,咱們只有服從。不要忘了你的立場。還是說,你想要優先自己的借口嗎?這不是宮間大人的問題,而是有關咱們本質的問題。”

“我知道了。抱歉問了愚蠢的問題。”

十分抱歉似的,涅莉縮緊了身體。

“——雖然話是這樣,會有抵觸也是確實的呢。”

麗伊拉歎息道。

“而且,這樣的話武器就是去威嚇的意義了啊。”

“要回收嗎?”

“那樣豈不和更換了手腳沒兩樣了?卸掉彈藥,其他依舊不變。還有為了不讓她從門窗脫逃,要加緊監視。在能做到的范圍內要不遺余力。”

“我了解了。”

“雖然禁止她散步,不過進食還是要給的。注意不要讓她有多余的想法。”

“是的。但是,這個狀態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呢?”

“答案是肯定的。”

麗伊拉清楚地斷言。

“直到式森大人對那個女人心灰意冷。”

宿舍的食堂變得今非昔比。清潔是首當必定的。以前是土的一塌糊塗的白色牆壁,現在則用木制的薄板整個翻新為了Loghouse風格,各處還擺設了觀賞植物做裝飾。在顯眼的地方還布置了一個熱帶魚水槽,好比某處的度假聖地一般。(銀:應該是俄羅斯的一種風格)

用餐時間雖然魚龍混雜,但秩序依舊是井井有條。這全都要靠女仆們把一切的雜務都攬下了。住宿生們只是坐著等就好。

夕菜由于個人原因也附有女仆。女仆站在她身後,從搬運到收拾全部承包。只不過那並不是特殊待遇,而是監視。是為了不讓她有多余的舉動的監視。與她一同用餐的風椿玖里子和神城凜也是同樣的待遇。

夕菜一邊戳著雞肉,一邊抬起頭說道。

“我的監視被加強了。你們怎麼樣了?”

“是啊,要說舒服也舒服呢。”

玖里子回答道。

“她們會把房間打掃得干乾淨淨,從准備洗澡水到室溫管理都一手操辦了,很輕松啊。”

“我也是。沒有受到約束。”

凜說到。兩人都訴說著自己的行動不那麼受限制。

夕菜不然,她搖搖頭。在她看來,那些都是女仆的手段來的。打掃房間是為了檢查藏匿的違禁品,室溫管理則是為了隨時都可以切斷生命線的裝腔作勢。這樣做根本是卡住了眾人的命脈。

“大意失荊州。不能出去外面的話,豈不和籠中鳥一樣。”

“但是夕菜阿。我是可以隨意外出的喲,購物也是自由的哎。”

“我這里也沒有限制。”

“哎?”

夕菜抬頭。

“可是我哪里都去不了的說……”

“是麼?我和凜一起去過商場的說,什麼事情也沒有喔。”

玖里子說道,凜點頭同意。

“像是門從外面被上鎖,或者窗戶不准打開什麼的……”

“沒沒”

玖里子說道。

夕菜咬牙切齒。她的房間不僅從走廊被上了鎖,窗戶還被用護欄封死了。並且還有女仆頻繁地窺視她的一舉一動。行動豈止沒有自由,連個人隱私有沒有都值得懷疑。去學校也被禁止了,學校那邊不知什麼時候收到了“身體欠佳,在宿舍自習”的申請。順便還收到了高額的給付金,學校那邊可謂雙眼和雙耳都自行蒙蔽了。

故意比玖里子和凜監視的要嚴,目的是想崩解三人的團結。可這反倒燃起了夕菜的激情,說來,她還真是容易被挑撥呢。當然玖里子和凜外出也是受到監視的,不過這和被扣押比起來就如同天與地的差別一樣。

但是,不得不認同這是最有效果的辦法。夕菜、玖里子、凜三人之間漸漸出現了溫度差。從表情上就一目了然。兩人恢複了往常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的神情。

像是要叱責妥協了的二人似的,夕菜說道。

“不可以迷失了目標。咱們一定要救出和樹才行阿。”

“有那回事麼?”

玖里子再次泄氣發言。

“當然了!”

夕菜砸響了桌子。

她背後的女仆靠了過來。在她耳邊碎語道“這樣會干擾到其他人,請說話小聲些”。

夕菜瞪著那個女仆,發出“哼”的鼻音。

“總之要帶著和樹從這里逃脫才行!”

“又來?之前你也這樣說過,所以咱們才會被捕耶。”

“要是放棄一切就完了。”

“那要怎麼做呢?”

凜詢問道。

“現在開始考慮。什麼手段都可以!”

“可是……”

凜的疑問不無道理。同以前不一樣,現在可是被女仆俘虜了。尤其對夕菜的監視異常地嚴格。畢竟連上下學都被禁止了。雖然她與和樹的房間面對面,但是兩人根本無法相見。

但是夕菜就是想要趁著女仆們洋洋得意的時候嚇得她們屁滾尿流。尤其對麗伊拉,已經達到了斗爭心都不能了事的程度,她就是燃起了這樣的對抗意識。

夕菜抱著胳膊。眉毛間出現皺紋,她小聲哼哼著。玖里子和凜看向夕菜的眼神,如同看著鬧別扭的小狗一樣。

突然,眼前的勺子映入她的眼簾。

一個靈光在她腦中閃過。

那之後的一段時間,夕菜都安安分分地生活著。

雖然她依舊無視女仆的發言,不過卻不見反抗之意。她遵守著女仆定下的時間,沒有語言的反駁。總之是很安分。

宿舍內也沒有顯眼的變化。連同夕菜一起,女仆們還警戒著外部的攻擊,那個也沒有發生。雖說曾有一次火災警報器作響的事件,不過經判明那是次誤啟動。

起初都繃緊神經的女仆們,也都因為夕菜的安分而疏忽大意,開始放置她不管了。但不愧是麗伊拉,她無時無刻不警戒著夕菜。不過表面上,她並沒有給夕菜任何刺激。

夕菜雖然像這樣服從著女仆,不過心里當然還是秘密盤算著逃亡計劃。最初察覺到這一點的是凜。

那天,凜向夕菜搭話。

“夕菜,你在做土木活動嗎?”

“哎……?”

夕菜很是費解。

“為什麼這樣問,凜?”

“沒什麼,只是看到夕菜的手指都髒了。”

“是那樣麼?”

“是的。指甲里面都變黑了。我想應該是泥土……”

夕菜迅速塞住了凜的嘴。

“請小點聲。被聽到就遭了。”

“唔唔……”

“‘鼬鼠’可是很機警的。再小點聲。”

“鼬鼠麼……”

凜照她所說的降低了音量。

“我指的是四處溜達的女仆。”

夕菜視線前方有一名裝作若無其事樣子看向這邊的女仆。

“我會告訴你我在做什麼的。或者說,我想要你的助力。”

等到女仆離去後,她把凜拽進了食堂。晚飯時間早就結束了,食堂現在一個人也沒有。

打開燈的開關,夕菜讓凜坐到地上。

“請等一下。我去叫玖里子過來。”

夕菜一邊注意不被女仆發現,一邊溜至玖里子的房間把她帶了出來。大概因為這段時間她都很安分,所以警戒有些舒緩了,此乃天無絕人之路。

面對玖里子和凜,夕菜盡量壓低聲音說道。

“凜、還有玖里子,你們知道最近我都有乖乖地聽女仆的話吧?”

她們倆回答“知道”。

“但是,這都是為了讓女仆們疏忽大意而設下的陷阱。我的目的總歸還是逃離這里。”

“你准備怎麼做?”

玖里子詢問道。

“我現在就說明。請跟我來這邊。”

夕菜向二人招手。

為了不發出聲響,三人四肢著地穿過了食堂。她們爬到廚房里。

她們向著一個堆著硬紙殼箱的角落前進。

“你打算做什麼?”

凜碎聲問道。

夕菜沒有回答,她把手伸到衣服的領口里。

摸了一陣後,取出了一盒火柴。

“夕菜,你拿那個做什麼?”

“這是我從進出入的物業人員那里分到的。”

“我不是指那個,夕菜你應該不止一次受到女仆的身體檢查才是……”

“我都是分開來裝到領子的縫隙里。來這邊。”

她把手放到地板的一處。只見她施加力道,然後緩緩地掀起了那塊地板。

那個的下面出現了一個黑鴉鴉的地洞。

“夕菜,這個是……”

“地下通道。也稱‘托姆’。”(銀:類似地精靈)

她擦燃火柴,然後接近為挖建地道而准備的油燈。隨後漆黑的內部被燈的光點亮了些許。

夕菜向兩人點頭示意,然後把用床單做成的繩子交給兩人,三人進入了地道。

地道相當深。內部甚至有能讓三人勉強站起來的空間。不過說白了就是窄,而且寒氣逼人。地道壁是土,而且還是濕的。

夕菜對二人說道。

“這是我准備的逃跑用地下通道。咱們要繼續完成它。”

玖里子和凜都瞪圓了眼睛。

“地下通道唉……”

“夕菜你一直都在挖這個麼?”

夕菜肯定道。

“沒錯。我一直都在進行著這項作業。在女仆面前裝作老實也是為了這個。”

玖里子仔細端詳橫穴。

“這里居然會沒有被發現呢。”

“廚房經常有學生為了練習料理而使用阿。所以,女仆的監視比較薄弱。我專抓咱們學校的學生在練習家政課的時候用錢收買她們,叫她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你是怎麼挖的阿?”

“用這個。”

她拔出插在土壁上的勺子。不過保有勺子形狀的就只有柄的部分了,前端的白鐵皮部分被改造成了鏟子的形狀。

“這是我吃飯時帶出來的,我稍稍改造了一下。”

像是要顯示自己的作業量一般,夕菜的手指上布滿了水泡。

“雖然也借助了魔法的力量,不過基本還是靠這個進行作業的。”

“我記得、女仆也備有探知魔法的機器吧?”

“所以我才挖的這麼深啊。這麼深探知也沒什麼作用了。”

“但是,你是怎麼挖的阿。我認為宿舍基本是由磚頭和混凝土建成的喲。”

“我用魔法打通的。因為很容易被發現,所以我故意讓火災報警器作響了。”

夕菜淡淡地訴說著事實。兩人呆呆地張大嘴為她的執著而驚歎。

凜畏畏縮縮地打量著橫穴。

“這個,你打算挖多長時間啊?”

“不會花太長時間的,挖到院子里就好。我預定是挖到宿舍正門旁邊的。因為道路經過鋪裝了,挖到那里就是極限。”

“難不成……我們也要挖麼?”

“沒錯。”

夕菜的話語中微微透露著“當然嘍”的味道。

“只要全員團結起來,萬事皆會成功。”

她把改造過的勺子遞到玖里子手中。

“請交替的挖吧。”

“哎,我來麼?”

“沒錯。”

玖里子擺出一副臭臉。橫穴不僅狹窄,而且沒有高度,不得不爬著進來。這明擺著一定要以不自然的姿勢進行作業才行。但這樣一來衣服和頭發必定會髒。

“我有幽閉空間恐懼症哦。又黑又窄的地方我可受不了。”

“請不要說得你好像是布朗森似的。來,開始作業吧。”(銀:出自電影《勝利大逃亡》,二戰題材)

夕菜把玖里子推進了橫穴。

“凜、你在這里待機,請避開挖出來的土。玖里子要是累了你們就交換。”

夕菜只說了這些,然後登上了豎穴。

“夕菜你要去做什麼?你不挖麼?”

“我有空會回來幫忙的。現在我還有其他作業要忙。”

說完她離開了食堂。

那之後挖地道的作業也在緩慢地持續進行。

因為不得不避開女仆的耳目,結果變成了要在深夜才能進行的煩悶的,且需要毅力的作業。由于沒有手電筒,只得使用夕菜制作的手工台燈(拿水稀釋的黃油中插入鞋帶作燈芯)進行作業,為此異臭是在所難免的。並且很容易被泥土弄髒,每次作業後都必須沖澡才行。

挖出的土要一點點地利用衛生間沖走。這是夕菜的工作,因為這要比挖地道還要小心行事,只有她那驚異的細心程度才能勝任這項作業。

夕菜到處搜集挖掘和逃脫的必要道具。總之女仆是什麼也不會給她的,不得不都自己手工制作。充分使用死氣白賴從住宿生那里得到的金屬銼刀碎片、鐵片做成鋸子,再把木頭削成小鏟子。由于地道內的氧氣有不足的可能性,因此她翻遍了垃圾箱收集空罐,把那些連結起來做成了通風管道。她還把小型電扇改良成為送風機。(銀:好個鍥而不舍……)

明明只是這些就已經相當了不起了,然而她還把睡眠時間近乎極限地縮減,進行其他的作業。這件事情她對玖里子和凜也是保密的。

女仆們沒有發覺這一系列的計劃。雖說如此,但也不是完全不知情。不管設下多麼巧妙的偽裝,夕菜詭異的行徑終究還是被察覺了。但是,再深一步的確證她們卻怎麼也掌握不到。

麗伊拉時不時地同夕菜交談。但是夕菜都以“我和你沒話可說”裝傻充愣。

當然了,麗伊拉也不回就此乖乖收手的。

地道挖掘的途中,夕菜從玖里子那里聽說“女仆們好像在改造宿舍的一個房間的樣子”。

“為什麼都到現在了還要改造房間呢?”

“我怎麼知道。但是,相她們當勞師動眾的樣子呢。連槽車都動用了唉。”

玖里子一邊捆緊土袋一邊說道。

當她們知道原因的時候,已經是幾天後了。

那天,夕菜被麗伊拉傳喚了過去。

女仆長在一樓走廊的盡頭等待著。不知為何窗戶被封死了,那里奇妙地昏昏暗暗。

麗伊拉深深地彎下腰去。

“幸會、宮間大人。讓你遠道而來,我真是誠惶誠恐。”

“挖苦就免了。找我有什麼事麼?”

“近來、我聽說宮間大人您一直忙于什麼作業的樣子呢。”

“我沒做什麼。”

她打馬虎眼到。

“難道是刻苦用功麼?您都不能出席課程呢,所以在設法自習。”

“也沒有那回事。”

麗伊拉的眼光變得銳利起來。

“我是指力量活。”

麗伊拉嚴厲的視線游遍了她全身。夕菜則是一副“你在說什麼我完全不知道”的表情。

“怎麼了?學習都不能做麼?”

“說到挖地道的學習呢,您想要去土木公司就職不成麼?”

“我可是女孩子。那種事情我做不來的。”

“喔。”

麗伊拉抱起胳膊。

“部下報告我說,說女洗手間有少量的泥土掉在那里的樣子。”

“那是因為誰從外面回來,沒有好好擦淨鞋子吧。”

“裝傻充愣還請適可而止吧。你在挖地道吧?”

德國女仆的聲音開始變得低沉。夕菜把頭撇向一旁。

“那是你的詭辯。你有證據麼?”

“宿舍內有幾個道具不見了的說。”

“就憑那個?你們目睹我做什麼的現場了麼?”

夕菜的意思就是“你們有種就做給我看看阿”。

“詭異的事情我可沒有做喔。”

“……是這樣啊。”

麗伊拉從口袋里拿出一鐵制堅硬的鑰匙。把它插入背後的鑰匙孔。

看似沉重的大門被打開。

夕菜窺視著里面。那是個昏暗並且煞風景的小房間。沒有可以稱之為窗戶的東西。與這里做比較的話,連監獄都算得上充滿了人權思想。

“我們稱這里為‘冰箱’。”

麗伊拉冷言冷語相向。

“為了讓那些不識時務的俘虜清醒一下大腦,我們改造了這里。”

“哼——原來如此。”

“宮間大人,您想進去麼?”

“請不要說笑了。”

這根本是現代的禁閉室,為了讓人不再厭惡宿舍生活從而孕育而生的牢房。要是被關在這里,是人就肯定會崩潰。

“也是呢。我們也但願宮間大人不會住進這里。”

“心口不一。”

“總之,像挖掘地道這種徒勞的事情,還是放棄的好。”

麗伊拉只說了這些,然後關上了冰箱的大門。

夕菜當然是沒有住手。

她在力氣方面可是勝于一切的。就算有麗伊拉的恐嚇,那個也絲毫不見衰減。

只是她在執行計劃上的慎重更勝往常了。日月如梭,地道的掘成已見曙光。

“大致上是完成了。”

早餐同席時,玖里子向夕菜報告。連日的挖掘作業讓玖里子與凜面容憔悴。不過用餐並沒有限制,體力可以隨時補充是不幸中的萬幸。

“雖說剛剛完工還沒有用指南針測量過,不過我想應該是到達門的位置了。”

讓裁縫針帶上磁氣,就用這個代替指南針。

“這樣啊。”

夕菜嘴里咀嚼著米飯,她點點頭。

“果然你們二人做起來很快呢。沒有我忙活的必要也說不定。”

“哎?夕菜你還補工麼?”

“沒什麼,只要‘托姆’完工了就好。”

夕菜為了不讓背後的女仆察覺,裝作無所事事的樣子。

“這樣的話今晚就行動。果然挖地道還是出現了聲響。是時候被麗伊拉發現了。機會失不再來。”

“我呢,即便不這樣大費周章上下學也可以出去外面的說……”

“玖里子。”

夕菜用即將被狂氣侵蝕殆盡的目光瞪著玖里子。

“……好啦。”

“你不想要向女仆複仇麼?”

“可是呢……”

“大家一起逃脫才是關鍵所在。我想要一睹麗伊拉後悔的表情。不那樣做的話,複仇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恩——……”

“今晚行動。就這樣決定了!”

夕菜這樣說後結束了談話。

那天晚上,月亮沒有出現。這為夜間逃亡奠定了天時。

夕菜靜候事先決定好的時間到來,侵入了廚房。為了不至于暴露給巡邏女仆,她用毛毯和枕頭做成了正在睡覺的假象。

玖里子和凜也在待機。雖然想要說些什麼,不過貌似她們都打算把這趟渾水趟到底的樣子。

掀起代替蓋子的地板。夕菜叫兩人先下去,她在最後。

凝視橫穴,燈光照不到盡頭。看來挖的不短呢。

“你們先走。我去帶和樹過來。”

只說了這些,她返回了廚房。

這時腳步聲響起。夕菜急忙縮緊身體,抑制住呼吸。

麗伊拉由涅莉帶領進入了廚房。

“是這里嗎?”

“是的。有報告說,連日來這里都傳出了詭異的聲響。”

一邊用手電筒照亮,她一邊環視周圍。沒有發現可疑的地方。

“沒有發現可疑的地方呢……報告是說哪里?”

“好像是海爾佳從學生那里聽說的。起初我還以為是老鼠作祟……這時正好就有泥土那件事上報了。”

“我知道。這里就是地道所在嗎?”

“這點還不清楚……”

麗伊拉考慮了一會。

“你讓小隊待機了嗎?”

“已經完成了。”

麗伊拉看了一眼食堂後,打開了連接到廚房的門。

這里也一如往常。她故意用腳確認著地板的下面,然而聽到的只有頓聲。總之她還是不能肯定。

麗伊拉一直在沉思。涅莉像是等的不耐煩了似的說道,

“要我對食堂和廚房進行地毯式搜索嗎?”

“……不,咱們使用其它的方法。去請式森大人過來。”

“哈?”

“是式森大人。”

雖然涅莉好像十分費解,不過最後她還是把和樹帶了過來。

麗伊拉向著自己的主人行禮。

“勞您大駕,關于這點我十分抱歉。但是事態刻不容緩,一定要式森大人親自前來才行。”

和樹顯然一副很是納悶的表情。

“那倒是沒關系,不過要我來做什麼呢?”

“是有關宮間大人的事。”

“夕菜她怎麼了麼?”

“請您站在那里就好。”

麗伊拉輕輕地把雙手環到和樹的脖子上。

“麗、麗伊拉?”

她一下子把臉接近和樹的臉。和樹不由得慌亂了。

“等、等等麗伊拉,你要做什麼!?”

女仆長的身體密切地貼著和樹。豐胸和纖腰都死死地貼到了和樹的身上。

“十分抱歉……請暫時維持這個姿勢。”

這句話傳到了和樹的耳中。

麗伊拉與和樹幾乎是同樣的是身高。因此兩人形成了面對面、好似情深意濃般的姿勢。

“式森大人……式森大人的眼睛十分的漂亮呢。”

“是……是嗎?”

“是的。這樣一直盯著的話,就好像要被吸進去一樣。您真是位具有魅力、而又罪孽的男士呢。”

慢慢地,麗伊拉的紅唇湊了過去。

雖然和樹理解到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不過還是不禁熱汗直流。

“等等、等等麗伊拉!突然之間你是——”

“以前,辛西婭也做過相同的事情呢。”

“那時什麼也沒有發生哦。”

“可是您卻不肯跟我做,我認為這很不公品。”

“不……哎……啊?”

“請您、務必要成全我。”

“哎哎——!!”

雖然和樹盡力掙紮,不過麗伊拉卻死死抱住他不放手。

薄唇馬上就將重合。

“麗伊拉麗伊拉,你這是怎麼了,一時想不開麼!?”(銀:我認為這小子該判死刑了!!)

“不是想不開哦。這都要怪式森大人是位十分出色的男士……我說的沒錯吧,宮間大人?”

麗伊拉的聲音如同微弱的自言自語。但是,像是要回應那個呼喚一般,地板的一部分被彈飛了起來。

“麗伊拉,你打算對和樹做什麼!!”

滿臉通紅的夕菜從地洞里沖了出來。

這時女仆們迅速接近並企圖制服她。夕菜沖著她們揮出充滿憤怒的一擊。

但是女仆們的大群再三壓上,雙拳難敵四手。她被絆倒,身體被壓住,為了不讓她詠唱咒文連嘴都堵上了。

雖然夕菜幾次試圖抵抗,不過最後還是被淹沒在了女仆服之中。(銀:羨慕!?)

“宮間大人。”

麗伊拉放開和樹,俯視著只露出頭顱的夕菜。

她冰力十足地宣布。

“進冰箱吧。”

“冰箱”生活相當地漫長。雖然玖里子和凜得到了寬恕,但唯獨夕菜被殺雞儆猴了。

這里的四個方向都被混凝土所覆蓋,並且沒有陽光。蟑螂與老鼠像是強調著這個似的來回爬動,沉重的濕氣讓不快感一味地飆升。最後,伙食一天只有一次。

這與曾經建立在法屬圭亞那的監獄同出一轍,純粹是為了給予犯人精神打擊這個目的而興建的。夕菜惟有嘟嘟囔囔地靠著數數度日。(銀:位于南美洲東北部赤道附近,氣候潮濕)

“二……三……四八……九……”

她就像是腦內的螺絲松掉的理科少女一樣。數字本身並沒有意義。只是,如果不這樣做她說不定就會屈服了。

遭到關押的第四天,夕菜發出了嚎叫。

“我是同伴,請不要開槍!邊界線!”

在她看來,混凝土牆壁的對面貌似浮現出了手持機關槍持續射擊的士兵的身影。那天一整天她都在嚎叫。

第七天.夕菜開始使用混凝土的粉末在地板上畫畫。(銀:T。T)

“這里是我的房間。這里是和樹的,這里是玖里子的。凜的在這里,這里是舞……舞……”

她在想象出來的家里想象著房間分配。而且還嘟囔著見都沒有見過、然而卻在不知不覺間說出來的某個少女的名字。

第十天.她開始畫沙漏,成天到晚躺在地板上,時不時地好像游泳一樣活動著手腳。

第十五天.當她再也一動不動的時候,門終于打開了。

被釋放出來的時候,她和重病患者簡直是一個德行。把風的女仆搖搖頭,向涅莉報告說“是俘虜常有的事,看來她在精神方面已經完全崩潰了”。

夕菜被送回自己的房間,而後她一直抱膝蹲坐在角落。

這時麗伊拉來查看情況。她向夕菜問候道“宮間大人,您感覺如何?”。

“…………”

夕菜一直窩在那里,沒有任何反應。

“宮間大人,您應該聽得到吧。”

麗伊拉走進室內。

夕菜遲緩地動了動身體。

但是她並沒有走動。她只是用膝蓋支撐起身體,一點一點靠近麗伊拉。

然後面無表情地跪下了。

麗伊拉詢問背後的女仆。

“她一直這個樣子?”

“是的。真是可悲的姿態。”

“有希望恢複嗎?”

“軍醫說希望微乎其微。”

“是嗎。”

麗伊拉沒有再說什麼,然後她走出房間。

任誰都認為“夕菜向麗伊拉屈服了”。大概,只除了夕菜自己以外。

那天晚上,有誰輕輕地敲響了和樹的房門。然後,門稍微打開了。

正在讀書的和樹以驚訝的表情接近房門。

“和樹。”

從樓道的昏暗處傳來的一個聲音,是夕菜。

和樹眼睛瞪得圓圓的。

“怎麼了!?我聽說你變得十分憔悴了阿……”

“那是演戲。那種程度的監禁是不能讓我屈服的。”

夕菜強行拽和樹出來。

“請跟我來。咱們要逃離這里。”

“哎?但是地道暴露後應該被填了阿……”

“‘托姆’雖沒,‘哈里’仍在。”

“那是啥米?”

“第二地道。為此我將‘托姆’的挖掘工作交給了玖里子和凜,自己則專心挖掘‘哈里’。趁現在女仆們還沒發覺。快。”

夕菜不准他說“不”。督促和樹換衣服,然後拽著他離開了。

下到一樓,進入食堂旁邊的女衛生間。

打開盛放打掃用具的櫃子。在水桶和拖布的下面隱藏著又一個地道。(銀:好個謀士。)

“就是這里,請下去吧。玖里子和凜在下面等著咱們呢。”

和樹順著床單做成的繩子下到地道里。底下的兩人也都是錯綜複雜的表情。夕菜那過剩的熱情讓兩人都大吃一驚,她們的表情冥冥中訴說著這些。

“好,從這里逃脫吧。趁著女仆們還在大意。這是個機會。”

她在狹窄的橫穴中帶頭前行。

洞穴狹窄到必須用爬的才行。內部根據需要還用床的背板和無人使用房間的牆板進行了強化。

前進了一會兒後。這時,宿舍的方向傳來了警報聲。

被發現了。估計是去夕菜房間確認狀況的女仆拉響了警報吧。

“快跟上!”

夕菜手腳並用向前爬行。

通道的前方微微向上傾斜。夕菜用竹棒捅了天花數次。

吧唧一下草坪落了下來。

“打開了!”

夕菜率先爬了出來。接著是和樹、玖里子、凜。(銀:可憐的小凜總是墊底T。T)

正面不遠處就是正門。“哈里”的出口就挖在“托姆”的旁邊。

夜風吹擊著面龐。

“咱們走吧。”

與此同時,探照燈點亮了。

燈光從四面八方射來,讓四人無從遁形。宿舍的窗戶被打開,槍支的咔嚓咔嚓聲傳入耳中。

和樹發出了悲鳴。

“哇阿——,要中彈了!”

“請臥倒!”

夕菜拽著三人臥倒在地。

但是,子彈並沒有飛過來。

“……她們沒有開火呢。”

玖里子嘀咕道。

“究竟怎麼回事?”

凜擺出一副費解的表情。

“這樣正好。就這樣逃跑吧。”

夕菜向三人點頭示意。

三女一男就這樣消失在了深夜的小鎮上。

“……不開火真的可以麼?”

麗伊拉從窗戶觀望著下面,端著MG42機關槍的涅莉詢問道。

“至少威嚇射擊……”

“式森大人說過不准傷害她。”

“但是讓她逃跑了的話……”

“啰嗦。”

麗伊拉止住了部下的疑問。

然後她直直地盯向和樹一行消失的方向。

“……看來、使用蠻力還不足以讓式森大人對她死心阿……”

“麗伊拉大人?”

“沒什麼。”

之後麗伊拉做了一個深呼吸,她宣告道。

“准備撤退。”

涅莉依舊一副吃驚的表情,麗伊拉卻揮手讓她快去進行作業。

番外篇貓與女仆~CATANDMAID~

彩云寮的食材通常是由物業運送來的。因為要准備眾多學生的伙食,所以不會一一去外面購買,都是大批量的一次訂貨。由于還有生鮮品,因此物業每天都駕駛卡車而來。

使用這些材料制作美味的料理,正是展現女仆手腕的地方。雖說經驗算重要因素,不過還好女仆們在料理方面都是專家級的。學生之間豈止沒有抱怨,“比起以前好吃N倍”的評價都日益有增無減。

女仆的料理當班是輪班制,但唯獨式森和樹那分頗為不同。他的伙食是由麗伊拉和麗伊拉曾經的部下們擔當的。在她們看來,為自己的主人准備伙食這件事,理所當然地要是她們才行。

麗伊拉沒有將這件事告知和樹。因為他會不高興。曾經有一次,麗伊拉把這件事告訴了和樹,但和樹卻說“那種差別待遇我不是很喜歡”。看來他很討厭這樣。

因此,從那以後麗伊拉就不再跟和樹討論有關料理擔當的事了。但相對的,材料的采購她並沒有交給物業,而是由她親自去選購。她必須親眼去挑選能稱心如意的食材。麗伊拉認為,在這種事情上的吹毛求疵才是向主人效忠的最佳方式。

那天也是,麗伊拉不辭勞苦來到車站附近的商店街選購材料。

“歡迎,麗伊拉小妹。”

發現麗伊拉後,魚店的老板立即同她打招呼。起初身著女仆服的德國人來到店里買東西讓他可是躊躇了一陣。現如今已完全是一幅日常景象了。

這間魚店和超市不同,老板會直接去市場挑選瞅得上眼的商品。麗伊拉就是相中了這點。

“今天的海青花上的可是好貨哦。”

“那麼、就要那個好了。”

老板熟練地用報紙包住魚。沒有把魚的內髒剔除正是這家店的優點。麗伊拉付款,接過找零。

附近的小孩們邊叫著“麗伊拉來了”邊向她招手。她也揮揮手,並回以微笑。她完全成為了商店街的名人。

當初,身著女仆服的麗伊拉招來的是周圍異樣的眼光。但是,她彬彬有禮的言行和能言善道宛若很久以前就住在這里人一樣,因此很快就被大家接受了。

麗伊拉對老板道謝後離開了魚店。

這時,腳脖子處突然有種癢癢地感覺。

“喵——”

低頭一看,一只貓正在用身體蹭自己的腳踝。然後,它向著麗伊拉頻頻啼叫。

當她正在不知所措之時,魚店的老板說道。

“阿——那個小家伙我最近經常見到喔。應該是這附近的人家養的吧。”

雖說不是小貓,但它瘦的可以。從背部到頭的部分是白色的,臉上有斑點。看來是只雜種貓。

貓一直“喵——喵——”地好像在說些什麼。

麗伊拉決定無視它。她不得不回去開始准備伙食了。

她想要離開,可是貓卻坐到了她的腳上。然後直直地抬頭盯著麗伊拉的臉。

它到底想要說什麼麗伊拉無從知曉。雖然她精通語言學,不過貓語可沒有學過。

“不好意思”

她對魚店的老板說道。

“請問您有切碎的魚麼?”

老板拿來一塊青花魚的切塊。

麗伊拉為那個的付了款,之後離開了魚店。貓默默地跟著她。

麗伊拉進到小巷,打開報紙把切塊放到了上面。

貓叫了一聲後,開始吃起青花魚。

麗伊拉蹲下來,靜靜地盯著那幼小的生命。

估計著貓快要吃完青花魚了,她疊好報紙站了起來。

“明天的那份你要去拜托別人嘍。”

這次她總算是要離開了。

“喵——”

她故意裝作聽不到,移動著步伐。

“喵——”

麗伊拉停住腳步,她回過頭來。

貓靜靜地坐在她身後。

她張開手掌。

“已經沒有了喔。”

“喵——”

“怎麼了?”

貓開始移動四肢。只是,它前進的方向恰好與麗伊拉相反。

走了一陣後,它回頭看向麗伊拉。

“喵——”

麗伊拉擺出一幅怏怏不樂的表情。

“我可不是去那邊喲。”

“喵——”

“我可不去喲。”

貓邁著碎步向前。它再一次停下來,一邊回頭看著麗伊拉一邊向前走。

“我說我不會去的。”

于是貓沒有回過頭,就這樣筆直地向前。

麗伊拉歎了一口氣。之後她默默地跟在貓的身後。

她們達到的地方是遠離車站的二層公寓。乍一看很是陳舊,估計早已就超過二十個年頭了。這棟建築物建在居民樓與居民樓的縫隙間。

“你的主人住在這里麼?”

貓登上鐵板樓梯。麗伊拉緊隨其後。

它們走到最邊上的那個房間門前。

破破爛爛的大門稍微打開。貓從縫隙間鑽了進去。

麗伊拉敲敲門。沒有回音,于是她又敲了一次。

還是沒有回音。

當她還在猶豫之時,門打開了。

這是間有六榻榻米大小房間。有疑似簡單廚房和衛生間的門。家具幾乎沒有,只有電視和CD播放機被扔在地上。

貓待在房間的正中央。“喵——”地叫了一聲。

“我可以進去嗎?”

“喵”

麗伊拉把這理解為同意,她脫掉鞋進去了。

“看來誰都不在呢。”

雖然有人生活的味道,但是住人卻不在。好歹還是有餐具的,雖說那些都胡亂堆放在水池子里。房間各處都落了一層灰塵。

“你的主人討厭作掃除嗎?”

貓默默地看著她。

“我的主人也不是很喜歡作掃除呢。房間都是由我打理的。”

總之為了換換空氣,她打開窗戶。風從窗戶流進來,由經大門而出。

“窗戶也沒有上鎖喲。真不小心。”

它沒有回答。只是忙于用爪子清理自己的臉。

“下次要你要替主人保管鑰匙喔。”

貓瞧了一眼麗伊拉。

她嘀咕著“對了,貓不能給房間上鎖呢”,然後把紗窗拉上了。

麗伊拉眉頭深鎖。她的手指上粘到了灰塵。

一旦看到這個,她就禁不住想要進行掃除。“喜歡清潔”——這一女仆的本能在督促她行動。

話雖這樣說,但這里並不是和樹的房間。

麗伊拉提起裝有鮮魚的袋子,說道“要不就叫你的主人進行掃除,要不就由你來學習掃除”,然後她轉身打算離開。

麗伊拉穿上鞋打開玄關的大門。

“喵——”

“我什麼都不管喔。”

麗伊拉背對著貓說道。

“我不是配屬給這個房間的女仆。我只會服從式森大人。很遺憾,自己的事情還請自行解決。”

“喵——”

“啰嗦。”

她粗暴地在玄關踱響鞋子。

“我還有工作要做。我要盡快回去准備晚餐才行。還是說,你打算讓我在沒有式森大人的城堡里工作麼?”

“喵——”

“你打算否認麼?”

貓用圓坨坨的眼睛直直地盯著麗伊拉。

“就算你做出招人愛的姿態也沒用。你總歸是貓。與式森大人的魅力比起來……”

“喵——”

“知道了知道了。”

她再次脫下鞋進了房間。

目不轉睛地看向貓。

“我可只做一些簡單的事喔。”

仿佛回答道“那樣也可以”似的,貓從喉嚨里發出了叫聲。

探索了一遍室內後,麗伊拉從壁櫥里搜出了笤帚。因為沒有抹布,她把最舊的那條手巾拿來代替了。

房間的髒亂恰如其分。果然,角落里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不止是綿埃,塵埃也積了不少。先用笤帚大概掃上一遍,再用濕毛巾擦拭一遍。

對麗伊拉而言,這種作業可謂得心應手。她迅速地,並且准確地完成了這些。

擦完榻榻米後,作業開始轉向餐具。乍一看,油漬已經發粘,水也粘稠的混濁不清,但是麗伊拉卻毫不在意的開始清洗。

她先用紙蹭掉頑固的油漬,再用洗滌液清洗。為了避免食物殘渣堵住水管,她時不時地把這些扔到垃圾箱里。

“看來你的主人是那種堆積了一定量的餐具後,再一次進行清洗的類型呢。”

“喵——”

“春天和秋天這樣或許還行的通,但夏天可就不妙了喲。垃圾會腐敗,沒准還會生出許多蒼蠅。那樣就大事不妙了。勤懇地清洗雖然麻煩,但也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喵”

“冬天會凍傷手的,注意使用熱水。只能流出涼水的話就先把水作開,然後注入清洗餐具用水的保溫瓶里。不要用熱水,溫水就好。那樣洗淨力也是拔群的。”

她把餐具上的水抖淨,疊放在一起。碟子與碗分的井井有條。

“餐具洗滌器我不推薦呢。不僅會很快沉積食物殘渣,還需要專用的洗滌液。況且那和這個房間根本不配……喂,仔細聽我說話。”(銀:麗伊拉好可愛——)

是無聊了麼,貓在房間里來回溜達,然後在日照舒適的地方蜷成了一團。

“……嘛,就算跟你說了也是白說呢。”

嘟囔著這些,她關上了水龍頭。

掃除大致上完成了。房間狹窄加上沒有什麼用品,所以打掃起來不是很費事。

麗伊拉瞅了一眼壁櫥。雖然她想要晾被子,不過一看傍晚將至,所以她打消了這個想法。但考慮到沒准還有待洗的衣物,她打開了壁櫥。

上面一層堆放著被子。下面一層胡亂堆放著衣物,深處更是塞滿了雜志。還看到了紙袋和硬紙殼箱。

麗伊拉把衣服放到被子上,手中還拿了幾件。

放在最里面的紙袋倒下,里面的東西顯出了廬山真面目。

麗伊拉的眼睛些許地眯了起來。

“這個是……”

突然,玄關的大門伴隨著巨大的聲響被打開了。

兩名男子粗暴地走了進來。

哪個看起來都不像是好人一類的。一個是肩寬厚胸,頭發剃得短短的高大男人。另一個骨瘦如柴、頭染金發,耳鼻上各穿了環。

兩人沒有脫鞋就進了房間。高大男人掃了一眼室內。

“喂,這里真的是那個混蛋的藏身處吧?”

“絕對沒錯。畢竟被博史揍成那樣他才肯開口的啊。那個東西也……噢”

金發男注意到了把手背到身後的麗伊拉。

“大哥。”

他卑劣的笑出聲來。

“有女人。”

金發男貌似十分高興的樣子。

高大男人還比較冷靜。他威懾似的接近麗伊拉。

“喂,小姐,你來這里做什麼?”

麗伊拉沒有回答,她直勾勾地盯著高大男人。

“小姐,你是啞巴麼?”

“……做掃除。”

她用低聲說道。

“你說啥?”

“掃除。因為我是女仆,這是理所當然的。”

起初高大男人好似動物園里的河馬一樣張著嘴,但不久後他就笑了出來。

“喔,小姐你是女仆啊!那個混蛋原來那麼趁錢的啊!”

“我並不是被這里的主人雇傭來的。”

麗伊拉平淡無味地回答道。

高大男人看似並不相信她的所說,他笑了好一陣。

突然,他的傻笑打住了。

“喂,那個混蛋在哪你知道吧?”

“不。”

“別扯了。你難道不是那家伙的女人麼!”

他的吼聲讓窗戶玻璃都顫動了。高大男人整個臉都紅了。從這用大聲和外表刺激恐怖心、使對手膽怯的手法,可以窺視他的職業一二了。

“你可別說你不知道喲!”

“……我今天是第一次來這里。”

“那家伙把東西運到這里早就暴露了。你別裝了!”

高大男人逼近。他握緊了拳頭,隨時都有付諸暴力的可能。

麗伊拉依舊面無表情。大概是認為那個行為是恐怖的表現,這次金發男靠了過來。

“喲喲!先別膽小,快把那家伙藏起來的貨物拿出來!”

“…………”

“可愛的小姐,一會兒哥兒們會帶你去快活的。但在那之前,快說啊!”

金發男伸手想要碰麗伊拉。

啪唧。

她單手扇開了金發男的手。

“痛。你這臭……”

“健司,那女人回頭再料理。快找。”

高大男人命令道。金發男瞪了一眼麗伊拉後,把頭伸進了壁櫥里。

“就是藏這里了麼……哇啊!”

一聲尖叫。健司向後一仰。

貓從壁櫥里蹦了出來,一躍跳到了水池子上。像是威嚇似的,它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

“被撓了。該死!”

金發男企圖去抓住貓。

“住手。不准你傷貓一根漢毛。”

麗伊拉明確地指出。

“那只貓只是服從于主人。它的行為理所當然。”

“……你丫的說的什麼跟什麼啊!?”

“健司,快給我找!”

高大男人焦急地吼道。看來雙方的立場相當懸殊的樣子,金發男雖然滿臉怒意,但只得乖乖回去繼續找。

里面的物品被粗暴地搗騰出來。費了好大力氣清掃乾淨的地方眼睜睜地遭到了汙染。

“……大哥,找到了!”

終于金發男提著塑料袋爬了出來。

“是藥。我找到了。”

“干的好。”

高大男人打開袋子,確認著數量。之後他滿意地點點頭。

“那個呢?”

“在這里。”

金發男把大紙袋拿給他看。

“都在吧。那在這里多呆也無益了……我本來是想這樣說的。”

他看看麗伊拉。

“還有一件事不得不做呢。”

高大男人緩緩說道。

“小姐,你果然藏起來了呢。貨都在這里唷。”

麗伊拉依舊手背在身後站著。

“一個女人竟然敢小瞧大爺。你稍微陪陪我吧。咱們好好樂呵樂呵。”

高大男人舔著嘴唇。他的舌頭動的好像爬蟲類一般。他故意這麼做是為了嚇唬對方。

“小姐你還真漂亮呢,把你給那混蛋太浪費了。不如做我的女人,去浴池工作吧。”

麗伊拉微眯雙眼。

“我的女人都在浴池工作噢。你也加入進去好了,你的話一定會成招牌小姐的。”

“…………”

“來,跟我走。”

高大男人企圖去握住麗伊拉的手。就在這時。

檢查紙袋的金發男發出了奇怪的叫聲。

“大哥,有古怪。少了一把。”

“啥?”

“和那家伙說的數字對不上。”

“你這白癡,還不快找!”

這時麗伊拉開口說道。

“……你說的缺失的那一把,是指這個麼?”

她把背在背後的手亮出來。麗伊拉手中握著的正是俄國制手槍托卡列夫TT33。

她叩響了扳機。

顫動心腹的槍聲響起,子彈擦過了金發男的脖子。

她是故意射偏的。麗伊拉對嚇得發呆變得一動不動的金發男腹部一記踢擊。伴隨著悲鳴,骨瘦如柴的身體倒下了。

“你個婊子!”

高大男人想要從懷中掏出手槍。

麗伊拉從容地開火。同樣型號的托卡列夫手槍從男人的手中彈飛。

麗伊拉的槍口緊貼他的眉間。

“我勸你最好不要做無謂的抵抗。”

她打手勢讓他跪下。高大男人一邊點頭一邊照她說的去做了。

“……你、是何方神聖?”

“女仆。”

麗伊拉施加力道,給予高大男人的頸部一記手刀。高大男人就那樣倒伏在了榻榻米上。

“只是,我並不受雇于這里的主人。”

她對金發男也作了相同的措施,之後打開托卡列夫的安全裝置。

然後,她舒出一口氣。

“喵——”

坐在水池子上的貓叫了一聲。

麗伊拉苦笑了一下。

“我知道。你是讓我叫警察吧?”

“喵”

那叫聲恰似訴說著“沒錯”的意思。

待麗伊拉回到彩云寮之時,天已經相當晚了。她快步向廚房走去。

食堂里貌似有些不合諧。在食堂配備的電視機前聚集著大批的學生。看來是在觀看新聞的樣子。

一名學生回過頭。那是和樹。

“歡迎回來,麗伊拉。”

她深深地行了一禮。

“十分抱歉。我回來遲了。我立刻去為晚餐做准備。”

“不用了。比起那些,新聞你看了嗎?”

“發生了什麼嗎?”

“附近發生了地痞的開槍事件。好像是有一個地痞想要金盆洗手,並想向警方自首。為了揭發組織的罪狀,他帶出了毒品和手槍做證據來的。但是結果被發現、監禁了起來,還用刑叫他吐出藏東西的地點。然後,想要去回收東西的地痞好像和誰發生了火拼。貌似是這個樣子的說……”

和樹的話語中斷了。

“你沒興趣麼?”

“不,請繼續說下去。然後呢,那位被監禁的男士怎麼樣了?”

“好像被解救出來了。”

“那比什麼都好。”

麗伊拉叫來部下的女仆,把買來的魚交給了她。和樹再次回到了學生的圓環中。

電視機上的記者用快嘴講述著什麼。畢竟,毒品和手槍的組合總是會給地方新聞個大做文章的機會。

攝像機慢慢地給了公寓一個鏡頭。麗伊拉從學生之間窺視著畫面。

角落里,一個熟悉的動物映入她的眼簾。

貓沖著攝像機“喵——”地叫了一聲。

麗伊拉微微一笑,然後走進了廚房。

後記

幾乎快要將人煮熟了的熱氣(執筆的時間點)依舊不見衰減的今天的這個時分,敢問各位讀者都是怎樣度過的呢。我這里還算可以啦。

種種原因使然,本書講述的依舊是女仆的故事。不過具另一種說法,前作不僅沒招來不滿,反而得到了“原來讀者層這麼不同啊”“平均年齡提升了哦”種種不得了的評價(?)。關于評價呢,沒想到阿,我居然被第三回IFCON賞頒獎了耶。所謂IFCON就是“給予當年出版的最優秀假想站記小說的獎項”——好像是這麼個說法來著。本書在F文庫也謂大放異彩。順帶一提,作為附屬獎品的紅酒在當天我就喝光了。

這本書與其說是“假想”,倒不如說是“化裝”。畢竟女仆服泛濫麼。還有就是各個章節的題目,都是我從很多戰爭電影和冒險小說處“借”來的(新作品除外)。還有就是為了貼切題目,“女仆從天而降”和“女仆默示錄”都稀里嘩啦地出現了戰斗的場面。當然,夕菜可謂是大暴走呢。

全要托“武裝女仆和夕菜戰斗起來好像很有趣——”這個理由的作祟,我把夕菜如何吐槽出犯恨的台詞作為了創作的重點。當初的預訂是:接下來夕菜的攻擊導致女仆們愈見消耗,以致在直升機劇情的地方女仆們被逼的走投無路,與“末日”和“最慘”超級應景的展開一路直行。本來應該是這樣才對的。

但是,實際上的發展卻有若干不同。故事漸漸轉變為夕菜同麗伊拉圍繞和樹所展開的戰斗了。畢竟這是人物小說阿,雖然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被放在首要理應是必然的,但麗伊拉根深蒂固的人氣也是不容小視的因素喲。

畢竟“麗伊拉最高。夕菜?她是女主角來著?”或者“請把麗伊拉提升為女主角吧。就算因此減少夕菜的出場也沒關系”的意見都出現了耶。

“把夕菜踢落女主角的位置”,這個想法我不能苟同呢,還是讓她平常地出場好了。我的預訂是“今後麗伊拉會愈來愈戰到前排”。她將會更深一步宣誓對和樹的忠誠,同時她作為女人的一面也會一點點表現出來。當然夕菜也會極其符合她女主角的形象,竭盡可愛地(?)暴走的。

這些就先放在一邊,畢竟當初的預訂也是難以割舍的。有待吉日、我認為寫寫“關于麗伊拉和她的部下們的事”還有“和樹與夕菜被分開的事”也是不錯的想法呢。不過究竟會是哪一天,有關這個我也會稍加考慮考慮的,話就說到這里。

那麼、回頭見嘍。

二零零四年八月二十四日築地俊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