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殺傷欲望 一卷全



發生在晴海的那次綁架事件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大家腦中的記憶也漸漸淡化.和樹周遭也恢複到那之前喧囂不斷的平穩的日常中,——然而

覬覦著夕菜能力的蠢蠢欲動的"他"的魔手,又再次向和樹他們襲來.

正當和樹他們輕松地在玖里子的別墅中享受假日的悠閑時,遭到"賢人會議"派遣的追蹤者的襲擊,不得已他們只得四散逃入夜幕降臨的山中.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令人凍僵的不停地打在和樹身上.絕望中,和樹依舊尋覓著夕菜,獨自一人發起了進攻.

一定要把她救回來……夕菜……

和樹在心底發誓,一定會遵守自己同少女的約定——!

吊車尾魔法使的終級覺醒!?超人氣小說長篇外傳第二彈,隆重登場!

(圖解)

"……你覺得可愛嗎?"奈千紗的聲音越來越小.

"做著這樣的事情,就能把不高興的事全部都忘掉!"

"……嗯."

"……唏!"玖里子同和樹兩人同時倒吸一口氣.

目錄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終章

後記

Andhowshewept,andclaspedhisknees;

Andhowshetendedhiminvain.

Andeverstrovetoexpiate

Thescornthatcrazedhisbrain

Andthatshenursedhimincave;

Andhowhismadnesswentaway,

Whenontheyellowforest-leaves

Adyingmanhelay.

HisDyingwords—butwhenIreached;

Thattendereststrainofallditty,

Myfaulteringvoiceandpausingharp

Disturbedhersoulwithpity!

她哭著抱住騎士的膝頭,

徒然地把他看護和照顧;

為那種使他氣瘋的輕蔑

一直在努力地補救——

騎士在洞穴里接受照料,

直到躺在枯黃的樹葉上,

已成了個瀕臨死亡的人,

他才擺脫了那癲狂——

他臨死的話語——可那支歌中

我唱到這最動人的地方,

顫抖的聲音和斷續的琴

讓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某房:這卷首詩翻的我快嘔血了.考證:Love.S.T.Coleridge)

第一章

"——?"

式森和樹把頭抬了起來.

他隱隱約約聽見一個聲音在對他說著什麼,窸窸窣窣地如歌唱一樣的聲音,在他心底逐漸擴散開來.他想不到這聲音的主人是誰,說起來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傳來的.而且它也只有一瞬,根本沒有給人仔細傾聽的時間.但是,就是這樣一種特別的聲音,在和樹腦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知為何此時胸口異常煩躁,不過和樹很快打起精神.不行,還在上課中呢!

為了弄清楚到底是誰在講話,和樹回身向四周尋去.教室中,同學們全都正襟危坐,認真溫習著手里的教科書.和樹大致掃了一眼整間教室,沒發現有同學看向自己.

東京都私立高中葵學園上午二年B班教室

柔和的陽光從窗戶射入,渾身上下暖融融的十分舒暢.過了正午時分大概氣溫會升高一些,但是現在正是最佳時段.總覺得大概因此班上同學們各個都一臉倦容,所以才沒什麼人注意到這邊的不對勁.當然,更不可能有專門來和他說話的人了?

呃,這麼想也不對,應該還是會有願意和自己打招呼的同學吧.和樹在學校里也不是沒有朋友,不過考試的名次什麼的卻從下邊數起來比較快,既沒有運動細胞,學習更上不了台面.如果誰專門去尋找比自己還差的學生,想必會相當困難吧.所以就算老師課堂上會提問,也一定不會問到我.而且只要是穿著相同的制服走在學生堆里的話,一般情況是不容易被發現的才對.不管怎麼說,中等身材毫無特長,平凡的臉有如是將五官隨意添置在畫布上一般毫無帥氣可言.記得曾幾何時被別人說過自己是個好人,不過這話到底是不是在誇人呢?

和樹重新環視教室,果然還是沒有一個人看過來.試著朝打開著的窗戶外面望去,除了顯示體育課正在進行中的聲音之外,什麼都沒發現.

和樹轉向旁邊的座位,想問問剛剛聽到的聲音的事.

"夕……"

但是他馬上停止繼續說下去.

想起來了,她現在不在教室.一直以來坐在那里的少女的身影,現在並不在.

宮間夕菜是一個很愛管閑事的人.譬如有幾次上課時睡著了被點起來回答問題,她偷偷地把答案告訴你啊,離開宿舍上學時總要問你一句"沒有忘了什麼事吧?"啊之類的,她就是這種性格.總之由著夕菜來擔心和樹的事也是沒有辦法的,她總是喜歡按照自己的節奏做事,從不管其他人看法.其實這也是從那日宣布"我就是你的新娘!"那時起就經常發生的事了.

一言以蔽之就是女強人類型吧.雖然和樹稍微受不了她的好管閑事,但是總的來看她也幫了他不少.

然而此時此刻,她並不在這.

究竟是什麼原因呢也無從知曉,總之從早上開始就沒有見過她的身影.夕菜可是一個認真到不能再認真的人,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曠課過,什麼都不提就從面前消失什麼的更是沒有過.

不過話又說回來最近夕菜每天都忙到很晚,似乎在調查什麼東西,有時也有見她去泡泡書店以及問問朋友之類的,大概在制定什麼計劃吧,雖然這邊還沒有聽到什麼風聲,但有一次和樹也被問及連休時有什麼打算之類的事情.真擔心她可能會因此睡過了,或是患上感冒什麼的.

但是,事實是早上夕菜對著和樹的房間丟出一句"我先走了!"就上路了,所以和樹理所當然人為她人應該已經到學校了,然而現在卻不是這樣……

正在考慮這樣那樣的事的時候,一把憤怒的聲音突然飛了過來.

"喂,式森!"

"啊,是?"

慌慌張張坐正,只見班主任伊庭香對自己怒目而視.

依然是一個年輕女教師角色的伊庭香,長著一副孩子氣的臉,雖然從來沒有化過妝,但是正常地來評價,還的確挺有魅力的.說起來認為她是個美女的男性也不會占少數吧.

她是以前因為某些原因,從歐洲的某個地方過來的.上次那個事件過後,沒什麼新工作,仍然繼續在葵學園逗留中.而且特別要提一點,這女人是個重度的游戲狂,她曾經毫不避諱地在學生面前宣稱自己比起粉筆她更喜歡握住游戲手柄的感覺.雖然她自己都不大想當教師,但是因為"畢業證書什麼的從來都沒拿到過,所以也沒有什麼其他能糊口的技能了"這樣就一直以來都接管下了B班.

"給我規規矩矩的聽課,這邊可是在用心教書中啊!"

"哦……"

"說起學習這事啊,就是為了加深對知識的理解,從而使得人生積澱不斷沉厚而存在的啊.你們的所學都會最終成為你們自身的一部分.如果你們覺得現在學的將來走出社會後毫無用處的話,總有一天你們會得到應有的教訓的."

"哈啊……"

"喂喂,不要再四處張望了.注意這里,下次考試一定會出到的喲."

"但是……"

"但是什麼?"

"不,沒什麼."

和樹又把頭垂了下去.香接著擦掉之前在黑板上畫的疑似簡易吊床般的塗鴉,繼續說明下去.

"正如剛剛所講的,人們在森林同山中,入夜後陷入恐慌的狀況是很常見的.那麼我們繼續,說到求生的目的,到頭來也就是只有保護好自己的身體這一點.當然,對自身的威脅不僅僅來自敵襲,同時也有來自自然界的危險.特別是剛才講到的山中,不但氣溫會迅速降低,氣候也會發生極大變化.即使是日本如此還算溫暖的國家,這點也是不可忽視的.所以為了求生,選定合適的避難所並迅速紮下營地都是十分重要的.如果覺得麻煩就不做這些的話,很容易就會使身體承擔不必要的負擔,疲勞感也隨之增加.而且也有很大可能碰上風雨天氣,程度嚴重的情況下還可能造成體溫過低等症狀.所以其實現在各國的軍隊都在對此進行反複研究,特別是英國陸軍,他們從很早以前就開始在蘇格蘭多山地區進行生存技能訓練……"

香的話應該是國語老師吧.但她的課從來都是離題十萬八千里的,這次的課上就直接跳到"求生"來講解了.這些東西真的會出現在考試中嗎?

這家伙就在我們面前這樣天馬行空地說了一堆,全班都靜靜地聽著,不過每個人都"反正她也就這樣了"如此達觀地想,其實什麼都沒聽進去.證據就是大家各人看著各自的教科書,而不是黑板.

沒辦法啊,和樹只得轉而與自己的筆記本干瞪眼,不情願地動起自動鉛筆.

這時候走廊傳來些微聲響,是幾個女生在爭吵.和樹果斷地無視她們繼續畫出解釋如何利用倒下的大樹以及草木構建避難處的圖.

接下來是寫出面對寒冷的對策和應急手段.在原始社會那個時代,就出現了生火的方法.後來逐漸發展,比如使用放大鏡聚焦日光,鑽木取火,使用火藥等等.香的板書真是又小又難看,要抄下來非常麻煩.

和樹眯起眼睛仔細在黑板上辨認,外面的吵鬧聲也漸漸響了起來,都已經能聽見什麼了.

"……快點放開啦,不要再扯我的制服了."

"我就不放手.說!你有什麼瞞著我的?"

是兩個女生在嬉鬧.

"什麼都沒有啦,不要太在意!"

"當然會在意啊,快給我看看是什麼?"

"真是的,你為什麼要從早上開始就一直纏著我啊?"

"還不是因為你鬼鬼祟祟地在干什麼很可以的緣故."

和樹零零星星聽見了一些對話.這兩個人,一個是被詰問的張皇失措的風椿玖里子,一個是追她的夕菜.

和樹朝這對聲音傳來的方向尋去,原本以為消失不見了的夕菜正在走廊里找誰的麻煩.如此清澈悅耳的聲線散發出有治愈功效的負離子,不過香似乎還沒有注意到的樣子.不過如果只是互相嬉鬧還好,但後來甚至有些不和諧的聲音傳來.

"真的什麼都沒有啦,你要相信我."

"說謊,你絕對有什麼圖謀."

"沒有那樣的是啦!"

"啊!剛剛,你手里拿的那是什麼?快點老實交待."

"就說沒……呀!夕菜,你在摸哪里啊!"

"不可以亂動哦."

"啊……嗯……不要亂摸啦,一點都不舒服."

"……竟然藏在這種地方."

兩人撲通撲通地爭奪著什麼,突然撞上了教室的門,發出很大的響聲.同學們當然也反應了過來,"那不是夕菜嗎?"紛紛低聲議論著.

"……這個是,旅行的計劃表!"

"不行嗎,只是去旅行什麼的."

"這里的'男生一人’這條算什麼啊?是指和樹君的意思嗎?"

"約上和樹一起哪里不好了?"

"女生,只有一人!你打算孤男寡女地去度假啊!"

怒斥聲不斷傳來,香被迫停止繼續上課,粗暴地推開窗戶.

"喂,你們到底在干嘛?夕菜你遲到很久了哦."

一瞬間,傳來一個巨大的爆炸聲.

異樣的黑黃色煙塵大量湧入教室,和樹聞到一股什麼燒焦了的臭味,其他學生也立刻摒住呼吸.

接著只見被爆炸的沖擊波及的香扶著課桌站起來,大聲訓斥:

"喂!走廊里不准使用魔法——"

回答她的卻是一個更大的爆炸.又一陣熱風吹進來,巨大的聲響使得窗玻璃也隨之不停震動.這時,你推我搡地夕菜和玖里子二人從門口跌了進來.

"啊實在不能忍了!你再如此耍賴的話,就給我永遠沉睡下去好了."

"有意思,我就接受你的挑戰."

這樣說著的夕菜的右手中出現一團白光,對面的玖里子也擺出對抗態勢,從口中發出陣陣小鳥鳴叫般的聲音——這是壓縮詠唱咒文.刹時魔力在兩人之間的空間內急劇膨脹,周圍的溫度也一口氣提升起來.

剛剛再次起身的香二話沒說立即想介入其中.

"給我住——"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夕菜就放出了手上的光彈.

足球大的光彈拖著殘像飛馳而來,撞上玖里子展開的超級魔法無效化屏障,結果又一次爆開,教室頓時被一片眩目的閃光淹沒.

"干的不錯嘛,這個光游擊彈."

"還沒完呢!"

這回夕菜雙手舉過頭頂.

"降臨吧,四大精靈的主宰之一,水中所有生命的守護之神溫蒂妮啊,以吾之名召喚,回應與吾族之盟約顯現你的力量吧."

精靈魔法,這是夕菜的絕招.原理是將分布于自然界中細微的精靈們召喚出來,驅使它們為咒文提供必須的力量.溫蒂妮的降臨,沒有如此數量眾多的水精靈被召喚出來是不可能實現的,當然這也會消耗召喚者大量的魔力,但是夕菜卻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本來這個魔法經常被用在土木工程,或是漁業生產中調查海洋流動趨勢上.然而如此巨大規模的魔法,現在竟然僅僅被用作對人攻擊!

熒光閃閃的小精靈們呼應著夕菜的召喚聚集起來,在她的手腕邊上環繞成圈,最後慢慢形成了好似水流一般的魔力流.

這時候玖里子也沒閑著,只見她從口袋中掏出幾枚寫著則天文字(又名武後新字,由武則天創的文字.某房:汗,中國人都未必知道,問度娘)的符紙,刷地一下全都扔向天空.

"剪紙成兵!"

紙片在空中不斷自動地反複疊加,接著迅速膨脹,變出一個個紙人在空中動了起來.這些紙人的右手中還拿有用紙作成的劍,不過感覺十分鋒利.

"炎!"

紙人們又一下子渾身浴火,但始終沒有被燒掉.然後這些人偶們一個個都擋在夕菜面前.

夕菜手上的水流一碰到火就立刻蒸發出水蒸氣,紙人們也因此稍稍退開.

見勢不利,夕菜只好晃了晃手腕把水流強度降低.

"啊——"

不小心被火灼傷,水流有更加急速變小,夕菜順勢摔了出去.

純白色的水蒸氣擴散開了,教室里的視野變得很差,玖里子又趁機下令.

"斬!"

浴火的紙人們又從四面八方不顧一切地撲了過來,夕菜只得操縱起剩下的精靈構築起水流,靈巧地與敵人周旋.

來來往往地水與火的激烈對沖,也是魔力與魔力之間的較量.力量用盡的一方,或是緊張感和集中力的不慎下降都會葬送性命.而且如此持續施放魔法,對體力的消耗也一定很大,說不定到最後會陷入半天都躺在床上不能動的境地.所以說魔法這種東西,就是給那些精力過度旺盛的人使用的.

但是怎麼看這兩個人都更高一籌,她們長時間一刻不停地用魔法互相攻擊對方,連汗都沒出一滴,不過本來這二人在這所作為魔法學園的葵學園中可以算是鳳毛麟角了,是不是該說她們的精神力永無止境呢?

然而再這樣下去遭殃的人應該是周圍的學生們了.

大火還在繼續,水蒸氣攜帶著熱量,充滿了整間教室,簡直已經超越了蒸桑拿的程度了,還繼續呆在這里,難保不會變成人干.

所以有幾個學生拼死打開了窗戶通風,其他人前前後後逃出教室.

正當和樹也想跟著一起跑的時候,他的手被抓住了.

"給我等一下,變成這樣也有你的責任."

是伊庭香,她壓低身子,不知是因為熱氣還是怒氣臉漲得通紅.

和樹稍稍有些動搖,不過還是把話接了過去.

"有我……什麼責任?"

"這不是很明顯嗎!她們每次爭吵不都是因為你嗎?不管怎樣你給我去做些什麼!"

"但是你看那邊……我不管做什麼都沒有用吧,應該……"

和樹能使用的魔法的次數已經接近幾天零了.

魔法這種東西是很特別的,雖說不同的人魔力有強有弱,但是他的使用次數是固定的.也就是說香要讓和樹空手去阻止暴亂.在那種魔法橫飛的對戰中插上一腳的話下場如何,只要看見那邊的火光應該就明白了.

可是香不僅沒有松開手,反而在和樹背上推了一把.

"給我上啊,就算是來硬的也要把她們兩個搞定."

"這不是為難我嗎!這種情況比起我這個學生,您不是班主任嗎?請快點做些什麼."

"我的命要緊啊!"

香依舊強迫把和樹推到戰場第一線.

那邊二人卻全然沒有察覺這邊的狀況,繼續著無關緊要的激烈戰斗,使得戰場上水火瘋狂地交錯,基本算是個普通人的和樹如果被卷入這場戰斗,說不定真的會掛掉.

"呀等等老師!不要如此認真起來啊!"

無言的香冷漠地以進一步把他推向危險作為回答.

"去為學校獻身吧,這是學生的義務."

"有這種義務嗎?"

香無視掉吐槽繼續推著:"對不住了式森君,其實我也不忍心這樣的……騙你的喲."換來這樣的話.

已經放棄了的和樹為了讓那兩個暴力女注意到自己,拼命揮動雙臂.

"喂你們兩個不要再打啦!真的很危險啊!"

兩人不僅沒聽見,甚至增強了魔力,失控的魔法狂風暴雨般胡鬧著.

"都說了快點停下,這樣下去不光我們教室遭殃,整座學校也會……啊住手老師,請不要再推了!你再靠近的話,我也會……好熱,啊痛痛痛痛痛痛!"

總之雖然和樹決定逃開,但香從背後反剪著他的雙手讓他無法逃掉.不巧這時炎人偶們和巨大的水流一齊沖到.

"雅滅蝶雅滅蝶!我還沒准備好,所以那樣的事……"

烈焰和激流之間互相激烈對沖然後炸開來,把弱氣的和樹的慘叫聲淹沒下去.



在葵學園中,為了方便各科目教師的授課,專門有設立特殊的教室以供使用,這些教室也分別按照各科目名稱分別被冠以"社科教室""國語教室"等等如此的名字.里面當然會設置很多桌椅,不過由于選擇課余時間在這里辦公的老師很多的緣故,另外舔置有複印機,整理資料用書架,可以存放私人物什的櫃子之類的.其實由于在一般教職員室中就有自己的一套辦公設備,這樣的設備可以說是顯得很浪費了.

伊庭香倒是很中意這個地方,並把這里作為據點,聽說她從來沒有在教職員室中露過面,成天從這里進進出出.

往里看看,她的桌子周圍書扔了一地,瓦楞紙箱也在不知道從哪弄來的床上疊起羅漢.從打開的箱子可以看見隨意拿出又扔著的游戲攻略手冊,以及連包裝都快被壓壞的游戲軟體,而且不知為什麼還有女性的內衣.

辦公桌上攤開著許多漫畫和雜志,在那之上零零星星扔著幾本參考書,完全不象是一個老師的辦公桌應有的樣子.

總之這里簡直就像是倉鼠窩般的地方,是不是叫它秘密基地會更好呢?

香在椅背端掉的老板椅上坐定,又在額頭上貼上創可貼.

在她面前的是一臉慚愧的夕菜和玖里子,以及跟在後面的和樹,在最後的是表情驚訝的神城凜.

這幾個都是這次教室半毀事件的相關者,香為了了解事情過程而把他們全叫到這里.而凜只不過是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沒有其他老師和同學在場呢,想必是他們都對香那髒亂差的據點敬而遠之吧,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哎,又是同以前一樣的為式森的事吵起來的?"

香像是為了壓下頭痛般說了起來,話說那次爭吵帶來的頂多也只有這種程度的傷害,但此時的和樹他們卻面目死灰.

"呃."

"嗯."

夕菜和玖里子一同答道.

"原因呢?你們好象有提到旅行什麼的……"

"那是因為玖里子想要先跑啦."

夕菜散發出陣陣陰風怒視身旁的學姐.

"暑假她要約和樹君一起出去旅行,僅僅只有他們兩個人!"

"不行嗎?"

玖里子還是一副輕松的樣子.

"我的假期我想做什麼是我的自由吧."

"同和樹君二人世界什麼的決不允許!真不明白你在想什麼."

夕菜越說越起勁,但玖里子打斷她.

"啊啦,小夕菜應該也有自己的假期計劃吧."

玖里子冷靜地反擊.

"是約你的和樹君一起出去玩吧,二人限定?我就知道是這個樣子."

"嗚……我是沒問題的啦."

"為什麼?"

"那是……我是和樹君的……那個……妻子了啦."

夕菜大聲暴料.不過比起音量,內容更是出乎意料.和樹不禁捏了把汗:"不會被其他什麼人聽見吧."不過幸好門外似乎什麼人都沒有.而且這間教室里的人中,也沒有事到如今才驚訝的人.

他們不吃驚是有道理的.起初夕菜就是因為接受家中的命令,為了把和樹,准確說是和樹的基因帶回去而轉學到葵學園的.在這一點上玖里子和凜也都處在同一立場,所以她們三人常常為了爭奪和樹而大打出手.

想那時一下子聽到三人如此驚人的宣言的和樹,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被卷入了發生在自己房間中女性們的爭斗中.自那之後又經曆了一系列"波瀾壯闊"的事,現在成了"和任意一個人之間的距離都十分微妙"的親密狀態.其實比起說是種親密狀態,還不如說成是冷戰般的緊張狀態會更好.好吧背景姑且先介紹到這.

夕菜說出那句話後氣勢見長,雙手插腰地睥睨著玖里子.

"我就是可以!約和樹君一起旅行的權利只有我才有."

"怎麼能變成這樣呢?也應該有我和凜的份啊."

被提及的凜小聲嘀咕著"為什麼我也……"這樣的話.

夕菜無視掉凜繼續說.

"絕對沒有."

"有的."

"沒有就是沒有,你們兩個絕對不許對和樹出手!"

"那這麼辦吧,我和凜醬一同與和樹出去旅行.這樣一來還能機會平等,不是很好嗎?"

玖里子嗯嗯地點頭.

"這樣啊,平等也……咦,怎麼沒有我?"

夕菜的兩條辮子瞬間倒豎起來.

"小夕菜是留守組喲."

"請不要開玩笑了!這樣不是把和樹君的貞操暴露在危險之中嗎?玖里子也是凜也是,一到夜里絕對會撲上去的."

"我怎麼會去當夜行動物,白天就直接上了,夜間是凜的份."

夕菜一聲"果然!",凜從旁邊插嘴道.

"說些什麼有的沒的呢.為什麼我要做那些丟臉的事?"

被叫做神城凜的少女身材偏矮又長著一張娃娃臉,但是她有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並且刀不離身,所以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劍豪少女.本來不知是不是禁欲主義者的她,同樣接受了本家"接近和樹"的命令,但是感覺方向稍微有點不對.

不過這對夕菜來說沒什麼不同.

"就算凜這樣說我也不能大意,很可能會突然來搶,很狡猾呢."

雖然她暫時這麼應了一句,但是玖里子卻在旁邊煽風點火:"當然會出手的啦."

"絕對不許做這樣那樣的事!"

"這真是可疑啊,能看見你的肚子里買的什麼藥哦."

"你這是在愚弄我嗎?"

"只是事實罷了."

事到如今夕菜已經不管不顧了,總之只要是靠近和樹的女人都一定居心叵測.

事實上這種感覺大概是被稱為焦躁感這樣的東西吧.自己同和樹的距離一直都沒有再近一些,她一定是因此著急了.都已經每天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了,和樹依然遲鈍地感覺不到她的心意.當這群少女們正爭的起勁的時候,我們能看到話題的中心的男主角咕嘟咕嘟轉著眼睛不知所云地看向這邊.

感覺到危險的他壓低身子,為了尋求庇護慢慢向香這邊靠近.

班主任一臉冷冰冰的樣子,輕蔑地看了他一眼.

"絕不同情你這種人."

"剛剛都把我當擋箭牌使了,還有什麼可說的啊,請幫我擋一陣吧."

和樹小聲歎到,每天都能見到同樣的光景,身體都快頂不住了.

"不許靠我.不過你這個愣頭青也真沒什麼長進呢,一直這樣呆頭呆鬧的,小心她被其他男生搶走了哦."

"你說誰?",

"宮間同學哦!你可知道,她真的很可愛哦,都已經成了學園偶像了."

和樹又重新審視夕菜,如果不看現在吵架中生氣的樣子的話,平常的她的確很可愛,是一個充滿魅力的人.

她和其他哪個男生交往的樣子嗎,說實話還真沒考慮過.雖然十分了解她在校內很有人氣,但是因為常常被夕菜粘上,所以也沒想過那種可能性.

"嘛,也是很可愛啦.但是什麼時候才能讓我休息一下呢?"

"稍微忍耐一下也沒什麼不好啊."

"說回來關于旅行,能有什麼解決方案呢?對了,老師你也一起來,也可以轉換轉換心情啊."

"啊哦,不過我是沒能力平定她們這一幫子啊."

"那怎麼辦?旅途中如果又發生這樣的情況……"

"啊,有了,就是那個哦那個."

香把剛剛想到的煞有介事地說出來.

"知道了嗎,為什麼假日必須宅在宿舍的原因?"

"嗯……"

回憶起來了,確實有不能從這個小鎮出去的理由,如果告訴夕菜他們知道的話,這場騷動應該可以很快平息才對.

以前,和樹和夕菜她們去參觀晴海那里舉辦的"大德意志展覽"的時候,被卷入了意想不到大事件中去了.一個神秘組織綁架了夕菜,還甚至逃到了海外,最終經過一行人一番血腥撕殺,終于把她救了出來.如果可以的話真的是不想回憶起來的事情來著.

香抱起胳膊.

"現在還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是很危險的."

"但是,從那以來,什麼都沒發生過了吧?放寬心點不是也對嗎?"

姑且這樣應一下.

"嗯,其實我也是什麼都不知道,也有全部都結束的可能性吧."香這麼說,在上次的事件中,她其實是被雇傭來保護夕菜的保鏢.

"盡管這麼說,能讓人安心的證據卻一個都沒有啊."

"說的也是……"

和樹沒有多說了.

"但,什麼都沒發生的話,還是很想去旅行啊."

提心吊膽地講出了自己的意見,夕菜也加入了這邊的對話.

"果然假期呆在宿舍里很無聊啊."

看來她想要出去一趟的願望真是相當強烈.用"閉門不出就會產生壓力"這種說法來形容她感覺最合適了,從她對小事斤斤計較就能看出來.

"也是啊……那就去吧,雖然想這麼說.但這次的連休中我還有些工作要做."香如此說.

雖然並不是合法的工作時間,但是是教學的需要.她的放任式教學模式(其實只是偷懶的借口而已)的做法被學校盯上了,所以假期也被叫去做些事.

即使是保鏢,不去盡她的本職工作這樣的事,在這個世界上也是可能發生的吧.而且當事人還是一個"放任他們不管也是可以的喲"這樣的老師的存在.

"老師您不來也是可以的啊."

夕菜回答到,好象很開心的樣子,果然大人不在旅行會很舒暢.

香苦笑一下.

"我知道了.但是,要和風椿同學以及神城同學一起去,人多力量大嘛."

"那當然."

"啊,可是."

玖里子和凜分別給出了回應.接著就好象完全不象是剛剛爭吵過的樣子安靜了下來,果然都是會為和朋友們一起出去感到高興的類型吧,畢竟她們三個關系還不錯.

"嗯,那去哪好呢?我們現在開始動議."

"我家有座別墅."

玖里子如此說道.

"在哪里?"

"長野縣.是一個在我名下的財產.雖然周圍都是開發中的別墅用地沒有什麼建築物,反過來說這不是一個休閑的好地方嗎,大自然中?當然別墅中全員都能住下哦."

"那麼好吧,就決定在國內了."

"決定了啊."

夕菜干勁十足.

"很久沒有旅行了,很高興吧.你說呢,和樹君?"

和樹本人也同意.不過,這時的和樹也不是沒有不好的預感,但是看到如此欣喜的夕菜,和樹還是決定什麼都不說.

香從垃圾堆般的書坑中找出一本記事本,把旅行的預定寫了進去,這是為了以免忘掉游戲發售日以外的事情.

"我應該會在當天晚上或是第二天早上與你們彙合,不要發生什麼事哦."

"嗯,知道了."

和樹誇張地點點頭.

香從椅子中伸出手,打開鋁合金窗戶,讓舒服的風吹進來.

和樹聞著草木的香味.已經有很久沒有去過山中了,很小的時候也曾經爬過山,是在哪里呢?不禁懷念起來.

"旅行那天天氣不錯就好了."

"說的也是."

夕菜回答說.

風靜靜地吹過,天空蔚藍,高高的天上可以看見一行行飛機運飄在上面.



一架飛機中.

一個女人在座位上挪了挪腰.

乘客用的座位坐起來感覺真不好.把手從固定裝置中抽出來後,就有一種要往一邊傾倒的感覺,連平衡感都受到影響,坐著都會十分辛苦.雖然這種狀態還可以忍耐,但還是很不舒服,而且座位所用的布是粗帆布一樣粗粗糙糙的質感,碰到皮膚的感覺很難受.再說椅子本身就很大,完全不符合她的身材.

在她的旁邊坐著一位身穿軍裝的中年男性,看見她的窘態笑了笑.她的動作大概真的很滑稽吧,簡直像笨蛋一樣.對面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則從剛剛開始就一直不高興地看向別處,還不時哼哼幾聲.她不好意思地對軍裝男性笑笑.

機艙開始向前傾斜,似乎高度正在下降.因為安全帶還系在身上,女人把身體前傾探出去想看看窗外風景.

似乎瞟到一眼地面,那里有不少高大的建築物聳立著,其間穿插著一個個低矮的民居.

如此就可以了,不想繼續保持這種奇怪姿勢的她又重新坐好,如果有其他窗戶就好了,但是不巧能與外面連通的,除了艙門之外就只有這一個窗子了.因為是軍用飛機,窗口是不可能有很多的.

軍裝男先發話了.

"怎麼,無聊嗎?"

想了一下,女人點點頭.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運輸機里本來就沒有可以用來殺時間的道距,我也一直很無聊哦.所以這中時候就會在大腦中幻想各種各樣的事情.唱歌啊,吟詩啊都可以,這樣一來就可以暫時忘記自己正乘坐著這架老舊的飛機這件事了."

軍裝男用一個喜歡惡作劇的小孩一樣的口吻說明著.

對于剛聽到的做法,她並不覺得會有多大效果.人的想象力也是有極限的,能立馬幻想出各種千奇百怪的事物的人絕對少之又少,其中會如此殺時間的人更不會存在吧.再說這種時候只要睡覺不就好了嗎?

腦子里想到什麼,嘴巴就說了出來,不過男人也並未因此而不愉快.自己剛剛也看過窗外了,感覺精神大概恢複了一些,不經意間,女子哼起這幾天來經常浮現在腦中的一節詩.

"顫抖的聲音和斷續的琴,讓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是歌嗎?"

女人用"詩"回答了他.

軍裝男一臉佩服.

"不愧學的很快啊,腦子比我好多了.我也只是一直在考慮著去東京可以給女兒買寫什麼當禮物,而且不可以買太貴的東西.我只是一個空軍校官,沒有那麼多錢的."

說著這種話,這位身穿美軍空軍軍裝的不知是少校還是中校的男人笑了起來.

女人也吃吃地笑了兩聲,而對面的男人大大地打了一個哈欠.

"應該也快到橫田基地了,快點坐好哦."

男子確認了一下安全帶是否系好,與此同時飛機的速度也下降並且開始向左邊回旋,進行著著陸前的最後准備.

接著在飛行員的嫻熟操縱下,飛機平穩著陸了.

飛機通過跑道時消耗了一點時間,等著其他飛機都讓開了跑道,才好不容易在停機處停了下來.

一打開艙門,即有一股沉悶的氣息揮之不去.外邊正下著小雨,說起來也有聽到關東地區天氣會變壞的預報.

女人走下簡單的懸梯,美軍的橫田基地全都是些低矮的房子,也無怪能感受到一種廣闊的感覺.

這里是美軍向中東,中亞擴展勢力必不可少的集中地.第374空運兵團在此駐守,他們把運送到這里的所有資源都分門別類後有轉送到其他基地去.剛剛女人他們乘坐的C-130運輸機,就是這個部隊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里也是駐日美軍的司令部.因此警戒級別一直很高,而且因為是美軍軍事基地,所以內部的保安系統也是非常完善的.

總之了解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上次的那個小隊的工作雖然完成的不錯.但同時也讓民間機場陷入危機中.總之結果已經盡量回避了很多不確定要素,其他多余的事就不再考慮了.

女人走下飛機,大口呼吸著空氣,盡管非常潮濕,但比起封閉的機艙,這里的已經好多了.

空軍的男人讓前來迎接的年輕士官替自己提包,三言兩語交代了一下,就揮揮手朝控制塔那邊走過去.

而正等著女人的是一個金發的女性.

短發的白色人種,肌肉發達,一看就知道她有定期訓練,應該是一個對自己嚴格要求的人.她的身上穿著大概和美軍陸軍一樣的T恤和牛仔褲之類的打扮.

"這邊請."

還沒有自我表現介紹,金發女就指了指背後的汽車,被叫到的女人也沒能來得及自報姓名.

她打開助手席的門坐了進去,看見一起乘上運輸機的那個一臉不爽的男人也上了後座.

金發女就這樣開著車向基地中心駛去.

令人吃驚的是,車子最終停下的地方旁邊就是司令部.

金發女考慮到女人的想法.

"這里很安全,也不會太顯眼."如此回答.

他們走進一幢低矮的鐵皮房,接著被領到二樓的會議室.

這是一間只擺著長桌,椅子和一張白板的簡樸房間.那里面已經坐了一個人,總覺得是個有些神經質但很認真的青年.長相又年青,西裝革履也感覺是最近才用的樣子,就好象是剛參加工作一樣.

那人站了起來.

"姐姐!"

他跑到她跟前,一下抓住她的雙手.

"庫里烏奇姐姐,一直在等你哦."

她也慢滿露出笑容.

"你呢,威力馬尼,還好嗎?"

"當然,為了姐姐我不論如何都會出現的."

威力馬尼用不摻任何惡意的表情回答,他一直是如此好惡分明的性格,並且只對她一個人像小狗一樣言聽計從.庫里烏奇又看到這樣的他,也欣慰下來.

只有後來進屋的男人"切,姐弟再會啊"如此唏噓.

金發女催促男人坐下,一邊給他指了一張椅子一邊問.

"你就是阿斯特里嗎?"

"是啊."

男人粗魯地伸伸腿.

"同這家伙一起過來的."

庫里烏奇揚揚下巴,明顯是不愉快的動作.

不過她啥都沒講,甚至沒輕易將想法表現在臉上,這個男人分明想往同弟弟再會的自己頭上潑冷水,不過這點她也沒打算讓人知道.

阿斯特里接著做出生氣的樣子.

"搞什麼啊,這邊可是先在河內(越南首都)臭雜貨市場里吃了點東西,然後又在新加坡坐了個破爛的巴士,最後乘上美軍運輸機跑過來的.完全不來招呼我,你們全都給我適可而止一點."

"你已經了解情況了吧."

金發女說道.

"怎麼可能.不過這差事我接了,只要把他們全干掉就好了吧."這樣咬牙切齒回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男人從體內湧出怒火.

"那就好.這是給你的情報."

"快點拿來.你是……呃"

"派多莉婭."

金發女報上名字.

"派多莉婭,就是這麼多人了吧."

"還有一個,紮特波爾也是,不過不在這."

"唉,代號是'門閂’(紮特波爾),其他還有'合葉’(派多莉婭)和'鑰匙’(庫里烏奇)啊,真是可笑呢.但是有點理解不能啊,為什麼這個家伙也,他是'注目’(威力馬尼)?"

被問到的青年什麼都沒說.

不過阿斯特里也沒有追問.

"保持沉默嗎?算了,你要我殺的都是些什麼家伙,仇人嗎?"

派多莉婭在桌子上排開了幾張照片,阿斯特里瞄了一眼,突然滿臉吃驚.

"這不全是小孩子嘛."

"是的."

"要把這樣的家伙……干掉嗎?"

"千萬不可大意."

不過派多莉婭的話並沒有傳到阿斯特里的耳中,他正在目不轉睛地看著照片,簡直就是要把照片里的人的樣子深深印入腦海一樣.

"你們是一群可恨的人……把你們大卸八塊都不能解恨,一定要抽了你們的筋,剝了你們的皮才行.不管你們再怎麼哭喊,再怎麼乞求都不會饒恕你們……可是,為什麼……要把他們?"

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雖然還是些孩子,內在可是跟你想的不同哦."

阿斯特里把眼睛從照片挪開,帶著多多少少的疑問轉向說話的人.

"什麼意思?"

"和看見的無關是嗎?"

庫里烏奇冷靜地說道.

"不全對,這個少女的身體里其實養著一只怪物,和表現在外的不同,是一個極其危險的生物."

"那是什麼啊?"

"'他’是這麼講的."

她只說到這里,然後就緘口不言了.

阿斯特里立即露骨地表現出他的不快.

"原來如此啊.那些家伙的死,全部都是個未知生物的傑作嗎?不過這些照片里的都還只是小孩子啊,也就是說現在解決掉就好了."

庫里烏奇也默認下來.

"那麼就簡單了.不論那個生物是什麼東西,殺掉它這點是不會改變的啰?"

"這里已經准備好了報酬."

派多莉婭例行公事般傳達.

"不需要,錢什麼的.我的目的只是要看到他們死掉,而且一定會.我在故鄉就是這麼被教導的."

說出這樣的話,阿斯特里緊緊握住因為用力而不斷振動的雙拳.

"怎麼樣?這些人在哪?"

"正忙著訂票呢!"

派多莉婭收回照片說.

"你說訂票?"

"看樣子是要去哪里度假,剛好如果是荒無人煙的地方就更好了."

"有沒有人什麼的我是不會介意的."

阿斯特里倏地站起身,像是一刻也等不急要趕去殺人的樣子.

"哪里下手比較好,帶去地獄也沒關系哦,快點告訴我他們的行蹤,馬上."

"……來這邊."

派多莉婭打開通往隔壁的房間的門,這是一間存放各種資料的房間,裝滿了書本的箱子隨處可見.

阿斯特里跟著派多莉婭走進房間後關上門.

"……姐姐!"

那兩個人走後,威力馬尼開口叫道.

"真的可以嗎.那家伙,阿斯特里他能行嗎?"

"……應該沒問題吧."

庫里烏奇接著說明.

"阿斯特里可能不懂,真正重要的不是殺人這件事.重要的是恐怖,當人感到恐怖後就會害怕……接著產生憤怒,這將會是走投無路時的憤怒,就是這些."

"這是……'他’說的?"

"嗯."

庫里烏奇點點頭,就是"他"這麼說的,而且說的時候似乎完全沉浸在話語之中,期待著會發生什麼的樣子.那有如瓷器的蒼白臉上,一刹鍵泛起紅暈.

親眼看見很少表現出的'他’的感情,庫里烏奇湧現起一股嫉妒.對素昧平生的人物,她產生了些許對抗心.但是她又將這些沉入心底,平息掉內心的騷動.大概'他’也是……希望如此吧.

"讓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再次不經意從口中吟出.

威力馬尼的表情稍稍放松下來.

"又是這首詩嗎?是柯勒津治的詩吧."

"不知道,是'他’教給我的."

又加上了一句,胸口一下收緊了,"他"所喜歡的這首詩,已經銘刻在自己心中.

弟弟的表情凝固了.

"……姐姐,你只想著'他’的事情呢."

像是在鬧情緒般的口吻,這時的他還真像個小孩子一樣呢.

"是啊."她這麼說,接著.

"但同時也愛著你啊,我是一直守護著你長大的啊,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了,一天都沒有忘記過,你才是我的心靈支柱啊."

威力馬尼松了口氣.

"就是啊,這個家里只要有我們兩個人就夠了."

"嗯,不用擔心了,你是我最喜歡的弟弟."

"謝謝你,姐姐."

他又開朗起來.

看到這樣的弟弟,庫里烏奇的內心產生一絲沉痛.弟弟的存在的確一直以來支撐著她前進,但是那已經是過去時了.現在這個位置已經被別的什麼人給取代,自從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改變了.弟弟慢慢跪下來,把頭枕在姐姐的腿上,就像找到母親的小貓一樣蹭來蹭去.

"姐姐啊姐姐,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什麼願望都願意聽,犧牲我的一切都在所不惜."

"謝謝你,威力馬尼……"

姐姐輕輕地撫摸著弟弟的頭發.他安心地閉上雙眼.

弟弟大概會死了吧,她想.他為了自己而動用最終的力量,竭盡全力直到最後,在毫無關系的東洋島國上結束了自己不能算長的一生,還真是可悲的人生啊.

不過這樣就好,自己也必須竭盡全力,就和弟弟一樣,為了"他"什麼都可以奉獻出去,著其中當然也包括自己唯一的親人在內.

"他"的意志是最優先的命令,即使不擇手段也要完成.

(第一章完)

第二章

旅行當日早上天氣晴朗,不過有預報說一股低氣壓前鋒正在接近中,從早上開始氣溫就一直很高,結果就是背上的汗一直停不下來.

"和樹君,走這邊,這邊."

"等下我啊,夕菜.是那邊沒錯嗎?"

"啊,這里是檢票口啊……啊哈,好像搞錯了."

一直走在前面的夕菜停下腳步.

東京火車站,規模即使不能算是日本第一,相信能同其比肩的車站用一只手就能數清.平時每天都有許多西裝革履的上班族出現在這里上車下車,由此也能窺見日本這個經濟大國的一斑吧,不過現在映入眼簾的則是游客穿梭不息的情景.

這里連接著來自關西,東北,信越各方面的鐵路線,雖然附近的新宿站和上野站有分擔一部分人流,但這里仍舊是重要的客運中心.

當然與其盛名相對,車站的寬廣和複雜程度也都讓人瞠目結舌.因為是新干線的終點站,雖然在地面上部分擴建幅度有限,不足的部分就轉往地下發展,不僅建出了大型購物中心,還與東京地鐵線聯系起來,形成立體交通系統.因此,不光外地游客會暈頭轉向,很多本地人也容易迷路,所以每隔不遠就能看見指示牌.

那麼和樹他們也理所當然的迷路了.外出時雖然不知經過這多少次,只是從來沒有進來過,不習慣這里的複雜一不小心就走到不認識的地方了.

在這巨大的車站里,光是要走回最開始的地方就繞了很多遠路.和樹和夕菜一起,氣喘籲籲地尋找著集合地點.

"那個……大概是這邊吧."

和樹指了指通向地下一層的樓梯.

"為什麼是地下?"

身邊的夕菜露出差異的神情.

"剛才那個指示牌上好像寫著集合地與檢票口都在這邊啊."

"似乎是團隊專用的呢,不應該是那邊檢票口外面嗎?"

"但那是百貨商店啊."

方向感為零的兩個人互相提議,結果只是把事情越搞越糟.最後他們又多亂轉了十分鍾左右才決定向附近的車站工作人員求助.

胸口的名片上寫著伊東二字的好心的車站職員特地為他們帶路.昨天玖里子告訴他們的是,集合地離新干線檢票口很近,就在書店旁邊.

兩人謝過伊東先生後就快步走向玖里子和凜那邊.

"太慢了."

在標志性的巨大熒幕前已經等得不耐煩的玖里子嗔道.

"真不好意思,我們不太熟悉這個車站."

和樹道了歉,夕菜也低下頭.

"我們到底是為什麼要約那麼早集合啊,還不是為了早點去可以好好玩一下嗎?"

"好像是這樣呢.總之抱歉."

"真是的!"

玖里子口上雖然這麼說,不過卻沒有一點要生氣的樣子.

接下來我們欣賞下這幾人的衣著.玖里子的是一條易于活動的牛仔褲,配上一目了然男生穿的襯衣,身材修長還戴上一副太陽眼鏡,簡直就是一個二十出頭的成熟女性的派頭.

接著是她旁邊的凜,短袖熱褲配上戶外運動用的厚底運動鞋,衣服倒是和年齡相稱,但不知道為什麼手上拿的還是一直帶著的日本刀,不過也的確是凜的風格啦.

夕菜穿的是短裙裝,不過也似乎准備了備用的牛仔褲.和樹和往常一樣,穿著不知是哪里的山寨貨褲子和只有去附近買東西時才會穿上的T恤.

玖里子看了看左腕上戴的手表.

"時間剛好,雖然不至于趕不上電車,其實不止你們,凜醬似乎也走丟了."

"凜醬也?"

"啊啊,也正巧是剛才那位工作人員給我帶的路,自己的方向感有點……"

說著凜聳聳肩.

"嘛,選定如此難找的地方就算是我的錯了,不過想必接下來時間就沒有那麼寬裕了."

玖里子又看了一眼手表.

"雖然才集合完畢,出發吧.你們都吃過早飯了吧."

"還沒,沒吃就過來了."

"那去買車站便當吧……夕菜呢?"

她向目不轉睛盯著大屏幕的少女詢問道.

夕菜從剛剛開始一直看著大屏幕,現在地區新聞杆結束,開始放天氣預報.一身淡黃色西裝的女性正在播報這一周的天氣預報情況.

"要走了喲."

"啊,知道了.那個,今天天氣雖然看上去不錯,但是似乎明天就要開始降雨了."

大屏幕上用電腦給出的圖像上出現了云和傘的標記,云層連長野縣也覆蓋到了,雖然沒聽清播音員在講什麼,但是大致上還是能明白.

"真不走運啊.不准備些能打發時間的室內游戲的話……"

"要玩什麼?"

和樹問.

"你也給我想想看啊."

"與和樹君在一起的話不管玩什麼都OK喲."

夕菜加上這麼一句.

"有同和樹君在一起就很快樂了.好了,拿上這個."

被遞過來一個名牌旅行包.

"咦?"

"你呢,就負責拿行李,路上就有勞了."

"什麼和什麼啊!?"

"男生的作用也只有在這時能體現出來,把凜醬的也交給你的話……"

"那我就不客氣了."

長方形皮包一個個都落在和樹手上,再加上有玖里子的行李的確分量十足.

"別被落下了喲."

"等等啊,這個,真的很重啊!"

悲鳴從和樹的口中發出.

"作為遲到的懲罰,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搬運工了."

"你不是說是你自己的不是嗎?"

"是又怎麼樣,好了快走."

提著小山般的行李,和樹不得已往前走.



和樹一行人在新宿換乘了特快列車"梓"(あずさ)號,接著又搖搖晃晃地過了兩個半小時,列車停在小淵澤車站.于是又換乘到當地線路上再花了不到一個鍾頭,最終到達的車站雖然不能用人煙罕至來形容,不過和東京站的情形比起來可不是小了一個檔次.

幸好天氣還沒有變壞,陽光依舊十分晃眼,沐浴在陽光下的車站的氣氛,有著和地方站相稱的悠閑.車站附近能看到幾家手信專賣店,剩下的就是一家稍微大一點的超市了,不過也沒有看到有什麼游客經過.

第一件事就是逛超市,備齊所有食材.

依然是和樹擰著購物籃,玖里子就在旁邊一個地方接一個地方地挑選食材,沒過一會兒就裝滿一籃.

"我們吃得了這麼多嗎?"

"當然啰,食物這種東西自然是越多越好."

不止是和樹一個人,連凜和夕菜也都分別買了巨量的蔬菜和肉食.

最後再裝上分量不輕的冷卻用干冰,一行人擰著塑料袋向的士站前進.

那里停著兩輛的士.

玖里子靠近前面那輛車在車窗上輕輕敲了兩下.

"能載我們一程嗎?"

"啊啊,沒問題."

的士司機爽快地回應,並把後門打開.玖里子為了把行李食材都放進車里,也讓司機打開了後備箱.而和樹則是任勞任怨,辛苦地把四人份的行李搬進後備箱.

"那麼和樹就做前面吧."

既然被這麼說了,和樹就打開助手席的車門准備坐進去.

"夕菜和凜醬就坐到後邊去,我呢就也在前邊落座了."

"給我等等!"

夕菜立刻打斷.

"開車的事怎麼辦?"

"讓我來開車的意思嗎?嘛,雖然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駕照還在考官手里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

她改變提問方式.

"司機先生要坐到哪里?"

"司機不是自然坐到駕駛席上嗎?說這話真是失禮呢."

"那助手席難道要坐你們兩個人嗎?"

"令人害羞的話就不要說出來嘛."

玖里子羞得滿臉緋紅,稍稍挪開視線.

"是我坐在和樹的腿上."

"啊原來如此……誒,這什麼和什麼啊!"

夕菜擺出一副要撲將上來的體勢逼近過來.

"真是屢教不改呀,果然是到哪里都想著做那種事的人."

"那麼反過來和樹坐在我腿上也可以喲."

"正反都禁止通行!你的腦袋里都在想些什麼啊!"

"沒關系吧.你們要去的是我的別墅,拿出這點預付金是應該的喲."

"絕不會給你!"

夕菜兩只手臂可愛地上下揮舞,理所當然地一下子湊近了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的玖里子.

"你真的每次每次都要做這種事情呢."

"但因為和樹從來沒有允許夕菜對他做這種事情啊."

"怎麼可能允許!你也給我適可而止吧."

"不過因為和樹似乎一點都沒了解夕菜的心意,我只是想在這里推他一把罷了."

"玖里子你想推的就只有和樹君的身體吧."

"嘛,隨你怎麼說好了."

兩個人互相都叉著腰瞪著對方的眼睛,鼻尖都快碰到一起去了,簡直就像是翻版貓狗大戰一樣誰也不願意讓誰,只要是想到的東西就不假思索地說出來,其實說的話的條理性幾乎沒有.

夕菜倒是一臉認真到不得了的樣子,反而玖里子用笑臉對付,像是在戲弄對方一般.

凜似乎已經無話可說了,和樹則是躲的遠遠兒的,祈禱著這次旅行能平安結束,什麼時候才能搭上回程的電車啊之類的.

"你們幾個的感情真的很好哦."

司機笑著說道.

都到了這個份上,他不可能不明白這幾個人後宮式的關系,但卻絲毫沒有要去制止的意思,大概是認為這樣更有助于增進感情吧.和樹無可奈何地沖司機笑笑.

終于,厭倦這一成不變模式的玖里子妥協了,讓凜坐到助手席,剩下三人則上了後座.不過必須讓和樹坐中間,變成二女夾一男的三文治的局面.

陳舊的出租車隨著笨重的引擎的轟鳴聲開動起來.

行駛在嶄新的柏油馬路上,路旁一排排白樺樹不斷掠向後方.即便如此還是感覺車速不夠快,于是為了彌補剛才的口角浪費掉的時間,汽車再一次加速.

當汽車駛過一個有一個信號燈上了一個坡道之後,道路逐漸變得狹窄起來,住宅與商店的數量也一下子變得稀少了.

"再往下走就進入別墅區了哦."

司機單手操控著的士介紹著.

"東京的一個房地產開發商把這片山頭買了下來開發,然後又作為避暑勝地賣出去,而且賣的時候價位定得很高,應該是作為高檔別墅群的標准來賣的."

"聽說賣的不是很好呢."

玖里子開口道,雖然自己也買了他們的別墅,不過聽這口氣像是與自己無關一樣.

"嘛,現在的行情也就這樣了."

司機附和一句.

"也的確沒什麼買家,即使買了土地,上面也沒蓋出什麼特別高檔的住宅,還不如索性把自然甯靜作為宣傳點比較好."

道路變得彎彎曲曲,這才是真正進入上山的盤山公路.

"作為一個本地人,還是希望能有更多的客人過來呢.二戰前的這里其實還是很繁榮的,啊,以前經常聽奶奶提起過,山的那邊有個錳礦坑,以前的礦工就常在這附近集合然後一起過去呢.看,就在那邊."

司機拿空出的手指了指前方,只有那邊地面的顏色和其他地方有些不同,一片綠色的樹叢之間突兀的顯出一片漆黑.

"那邊有個隧道,二戰時為了開發礦山有准備將那里和剛才的車站聯通的鐵路計劃,不過完成之前礦坑就已經不能再開采下去,所以現在整個荒廢了."

"如果是鐵道宅的話應該會大感興趣吧."

"誰知道呢.這個工程是基本上還沒開始多少就被叫停了啊,不過偶爾也會見到幾個人來看看隧道."

司機一直在喋喋不休,大概是很中意聊天吧,說真的就算是當個導游也絕不比真的遜色.

和樹由于左右被兩個女生夾住不敢亂動一下,只能傻傻地盯著前面.根據司機的話來判斷,這里似乎以往都一直有住民,但後來就慢慢變少了.不過這里的路面卻是新鋪的,看來那個房地產開發商介入後投資不少吧.

風光明媚,空氣清新,如果宣傳得當的話應該可以吸引很多人吧.話說回來本來和樹他們就不是旅游業的內行人,想必期中一定有無法想象的困難.

無意中車廂內冷場了.

玖里子應該是聽夠了所以就不再說話,凜則是一直看著窗外,夕菜也無所事事地玩著和樹的衣角.

整體氣氛並不很熱鬧,在這種時候,如果自己是一個"機靈的男人"可以說一些有趣的話題的話,應該可以給自己加不少分吧.不過如果能想出來的話就不是"老土"的和樹了.

"不想聽些什麼嗎?"

注意到這種尷尬的氣氛,司機打開收音機的開關.

車內小小的擴音器里傳出沙啞的歌聲.雖然唱歌的似乎是一個年輕歌手,但由于信號不好聲音斷斷續續的.

"這個,不是現今年輕人間流行的曲子嗎?我是不太懂的."

"是這樣呢."

和樹當然聽過這個曲子,但一次也沒有用心聽過,所以也不清楚歌詞的意思.

"……以上是XX的新曲.下面是來自報道中心的新聞時間."

"可惜了,都已經完了."

司機喃喃自語.接著收音機內傳來正經的播音員的聲音.

"接下來是新聞時間.二小時左右之前,JR東京站內發現一名男子的尸體.死者為JR東日本職員伊東裕喜先生,現年35歲.被發現時,伊東先生在一個廁所隔間里以半蹲著的樣子倒在地上,頸部發現有被利器劃過的痕跡.警視廳目前正在對此案展開調查……"

突然司機同時踩下刹車和離合器,隨著"吱——"的一聲,出租車滑行了一段停下來.

正前方停著一輛白色的家用車,不過這輛車停的地方稍微有些偏離路肩,像是要一頭紮入旁邊的樹林中一樣.

"發生什麼事了?"

的士司機關掉收音機後朝對面喊道.在那輛家用車旁邊站著男男女女四個人:一位中年男性和一位可能是他妻子的女性,以及少年和少女各一名.他們大概是一家人出游吧.

"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就是爆胎了."

大概是父親的男人困擾地回答道.

"本來想到上面的別墅區的,不過現在這樣就前也不能後也不能了,說實在的真實一點辦法都沒有."

"沒有備用胎嗎?"

"還沒有配啊,不久以前已經換過一次胎了,後來就沒有再買一個新的."

"還真是悲劇呢."

的士司機走下車,靠近了些去檢查已經癟了的後輪.

和樹他們也都開門下車,因為一直憋在走著盤山公路上的車中,身體也變得有些僵硬.

伸展一下胳膊,扭扭腰肢,活動活動身體.雖然凜他們之需要輕輕揉兩下腳就恢複了,但對于平時運動不足的和樹來說現在全身都像是生鏽一般難受.

一陣涼風吹過,這畢竟是在山里,溫度必然會比山下車站要低.

司機一邊檢查著輪胎的情況一邊在和那位父親聊些什麼,那邊一家人則也擔心地望著司機.

母親雖然比較顯年輕,男孩卻應該已經是高中生了,不過女孩子還是一個小學生的樣子.

"啊啦?"

玖里子嘟噥著,向那一家人靠近.

"這不是酒井小姐嗎?"

很有修養的母親轉過頭來.

"嘛,原來是風椿加的大小姐啊."

"不用特意叫我大小姐哦,去年我們有見過吧."

"嗯,那是候是你們幾姐妹一起來我們家的呢."

"沒錯,的確."

這一家遇到困難的人原來姓酒井,他們在這上面也有座別墅,似乎正好在我們要去的玖里子家別墅鄰近.而且正巧他們和玖里子一年前有見過面.

"風椿小姐,你這是和去年一樣和姐姐們一起過來住嗎?"

"呃,姐姐他們並不太外出走動."

玖里子又向他們說明"這是在帶朋友過去玩"的事情,當介紹到和樹他們的時候幾個人都稍稍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後什麼都沒說了.

對面的女孩子一直呆站著,直到她小步小步跑開的時候和樹們才看清她的長相.她長著一副秀麗的臉,發色稍稍偏茶色,可愛的動作有點像小學生一樣,不是很穩重.

好像她也覺得有些無聊了,抱著一只小狗狗左轉轉右轉轉.

"呀!"

腳下被樹根絆到,女孩子發出小聲悲鳴,雖然幸好沒有摔倒,但是放掉了手中的小狗.

小狗在空中亂蹬了兩下掉到地上,一溜煙跑遠了.

"啊!"

女孩慌慌張張想去追小狗,但小狗靈活地來回兜圈,想抓也抓不到.

最後小狗跑到夕菜的腳下,嗚嗚地叫著.

夕菜露出聖母般治愈的笑容,把那個小小的身軀抱了起來.

"喏,還給你."

微笑著把狗狗遞給女孩.

"不要抱它太緊哦,會感覺到痛的."

女孩小心翼翼地接過小狗,就這樣向母親那邊跑回去.

"啊,真是添麻煩了.奈千紗,快來道個謝."

"不要緊的啦."

夕菜笑著說.

"真是不好意思,這孩子很怕生."

"沒關系的,我不會在意的……"

夕菜朝躲在母親身後露出頭偷看的女孩揮了揮手,可是奈千紗似乎更加不願出來了.

這是司機和父親的交涉似乎結束了,最後決定要把出租車里的備用車胎借給他們的樣子.

說著司機就打開後備箱蓋子,取出輪胎,之後安裝輪胎以及上螺絲什麼的也沒出現問題,整個過程並沒花太多時間.

父親又是道謝個沒完.

"真是幫了大忙,太感謝了,一定會登門致謝的."

"登門就不用了,我平時都會在車站前接客,有機會就來坐我的車好了."

司機又回到的士中,和樹他們也跟著上車.

"酒井小姐,祝你們也一路順風."

玖里子向母親道別,夕菜也沖奈千紗揮揮手.

"拜拜,奈千紗醬."

的士再次啟動,繼續在狹窄的山道上前行.夕菜直到看不見那家人的身影後才放下手.

再次登上了山路,後方可以聽見微弱的引擎啟動聲.

車里再次陷入沉默.過了有一會兒,

"夕菜學姐,你很喜歡小孩子和小動物啊."

凜用隨便問問的口吻說道.

"嗯,最喜歡了."

夕菜喜悅地回答.

"因為他們都很可愛啊."

她對小東西,特別是小動物什麼的非常喜愛,甚至到可以一整天都盯著一只小狗或小貓邊看邊傻笑的地步.

當然小孩子也是喜歡的,從小嬰兒到小學生都能很容易地和他們打成一片,聽說以前在美國打工時還做過臨時保姆.

"不過真虧得你對別人的小孩子也能關心到如此程度呢."

"不是很好嘛,奈千紗醬很可愛喲,真想再見一次啊."

玖里子苦笑道:

"雖然對面的別墅與我們的相鄰,但是還是很有一段距離的,我想並不會那麼簡單就能見面的哦."

"是那樣嗎?"

"就是那樣,不過我們這里有和樹小朋友哦,你就將就一下啰."

聽到這句的和樹抱怨道:

"小朋友什麼意思啊?"

"開玩笑的啦……嘛,不過來這邊的人有很多都把隱私看得很重,一般不會互相來往的,下一次再想見面可能要等到明年了."

玖里子凝視窗外景色自言自語道.

的士仍然披荊斬棘在林間穿行.



在和樹他們下火車的車站附近有座山,那座山的對面又有一座山莊.

不過叫它山莊似乎也不合適,因為沒有能讓團體客人入宿的那麼大型的設施,有的只是能讓登山者在山頂附近休息一晚的小屋,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由民居改造而來,稍稍有些簡陋的旅館之類的建築吧.

就在這緊閉的大門前,一位中年男子歎了口氣.

最開始下決心建造這座山莊是在十幾年前,那時候正值日本經濟一片大好.于是他改建了自己的住宅,增加幾間客房,衛生間以及浴室,服務人群則是針對從山下問訊處被介紹來的,漫無目的的單人旅行者.

後來又提供給融資銀行一些自己的企劃,想要吸引投資,說明他自己也對這里的旅游有極大的信心.當時在隨著經濟景氣而來的旅游熱潮推動下,縣內各處旅館的生意都蒸蒸日上.按理借著這股東風,一切都應該一帆風順.然而……

諷刺的是,山莊終于建成的時候日本經濟景氣的時代宣告結束.雖然游客總數沒有明顯下滑,但是國內各個旅游線路的游客逐年下降,他的生意也受到影響.不僅住宿費瞳海外旅行相比差價越來越小,而且山莊距離車站很遠,又在山中,變得十分不方便游客入宿.

那之後他也把這間旅館經營了幾年,但是由于毫無創新和吸引游客的魅力,停業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最終他離開了松本市,留下整間空無一人的房子.

男人解開纏繞著的鐵鏈上的鎖,鎖上鏽跡斑斑很難打開,男人用力試了幾次才打開.

拉開門上唯一沒有裝飾紋飾的把手,一股發黴的氣味撲面而來.

這間屋子已經被封閉超過五年了.所有人似乎都已經忘記有它的存在,所以那之後來的人一個也沒有.雖然男人也不想回憶起這樣一個地方,但是出于責任還是得每年回來查看一次,不過他的腳步依然很沉重.

本來應該是銀行的錯,他是這麼認為的,不過這只是先入為主的思考方式罷了.這座房子在山體上突兀而起,怎麼說呢,像是有一角卡在斜面中的感覺,南側的牆壁陷入山體中,打開北面的窗戶就會感到身處懸崖之上,大概也只有民家自己改建才可以建出如此奇妙的樣子吧,不過一眼看上去給人感覺並不是太好.

除此之外,這里交通狀況也不好.給這種地方的旅館投資,大概是銀行被那陣土地泡沫沖昏了頭腦後想也沒想就拿出票子了吧,沒有絲毫猶豫.其實當時自己也被那熱度所影響了吧.

他打開手電,腳踏上腐朽的地板,咯吱咯吱的腳步聲傳遍整個走廊.

雖說只是看看情況,不過是粗略地四周走一遍就可以了.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搬走了,應該也不會有小偷偷到這里來.就算是那些想避人耳目卿卿我我的情侶,應該也不願意特意跑到這種偏僻且連個乾淨的地方都沒有的房子來.所以男人敷衍地用電筒照照,就准備轉身離開.

突然他停下腳步,房子里似乎有什麼其他響聲.

因為房子很大,如果沒有人存在的可能性,那只有可能是有老鼠棲息了.

男人把手伸向破舊的房門,粗魯地打開,雖然以前經營得很失敗,但這終究是他的房子,就算是老鼠也沒有白住在這里的權利.

他進入房間,眼前有什麼銀色的東西橫著劃過.

果然是老鼠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也似乎太大了,而且也沒有毛,身上很光滑.話說回來會有能做出那種奇怪行為的小動物存在嗎.它唰一下飛翔上方,從視線中消失.

簡直就像是鷹爪一樣——

男子的思考到此為止,他的喉部被割開,鮮血四處飛濺,意識也沉入了黑暗的彼端,再也無法回來了.

"死掉了嗎?"

庫里烏奇問道.

身材巨大的男人默默地肯定.

"真是倒黴啊,如果沒有在這個時候回來的話,命肯定能更長一些吧."

和講的話內容襄樊,庫里烏奇用一種沒有感情的語調喃喃自語.

高大的男子——紮特波爾扛起中年男子的尸體.剛才一閃出現的巨型鉤爪到底消失到哪去了呢?

庫里烏奇鄒了下眉頭,尸體倒下的地方有一灘血跡.雖然由于窗口釘著木板使得光線很不好,但是黑暗中她依然分辨得清清楚楚.

"把這里擦乾淨吧."她正要向旁邊的派多莉婭說明這件事,但這樣有可能妨礙到他們做事.

一邊的威力馬尼搶著說:

"不要緊的,這種程度的血跡是不會礙事的,雖然會有些味道,但別管就好了."

他說完後看都沒看地上的血跡,跑去打掃房間其他地方了,細小的灰塵被掃到空中,漫天飛舞.

隨後他從懷中掏出幾個麻袋,放在地上.

"……她們確實在這片區域."

眺望著窗外的庫里烏奇半天說出一句.

"地形也好天氣也好都像是專門為我們准備的呢."

"這樣我也能發揮一下了."

威力馬尼回答.

"果然比起都市環境還是這里好,能夠充分集中精力.嗯,比起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這里人煙稀少好多了."

弟弟從過去就一直討厭與他人接觸.不僅僅是生客,就連百貨商店或是游樂場等地方,他也經常以生人太多的理由而避開不去.因此也沒有出過什麼遠門,也只有在自己也在的情況下弟弟才會跟過來.

現在,弟弟被帶到這樣的深山中,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歡.不,他應該是喜歡的,剛剛他就很高興啊.

對了,弟弟他一直都是笑嘻嘻的.原本從現在開始他們要干的勾當是不應該值得高興的才對.

但是理由也很明顯,他是在對能幫上姐姐的忙而高興.但現在其實並不是在幫姐姐,而是在為"他"的野心在盡力,不過這點弟弟還沒有發現.表面上是自己在使喚他,這樣也就是"他"所期望的了.

這是作為一個姐姐,對自己的親骨肉所應該做的事嗎?她並不知道,只要有為"他"獻身這個理由就已經足夠了.至少,對她來說就這麼簡單.

進行完尸體的處理後紮特波爾就回來了.

派多莉婭開口道:

"那麼,我和紮多波爾就先走一步."

庫里烏奇沒有回答,這是表示了解了的意思.

派多莉婭催促著紮特波爾,正要走出去時,她又轉過身來.

"……庫里烏奇大人,您還要留在這里嗎?"

"誒."

"最好還是盡快成行吧,有什麼不妥嗎?"

"都已經可以預見到了."

她用這句打消對方的疑問,雖然在黑暗中庫里烏奇確實剛剛能夠看清威力馬尼,但派多莉婭認為她出此言是意指自己一行的任務,因為中途可能會碰到不少麻煩,能夠說出這種穩定軍心的話是由于對那邊男人的骨肉之情呢還是只是出于領袖的責任感呢.

接著派多莉婭和紮特波爾就出了房間.

威力馬尼解開一個麻袋的細繩.

從袋口望進去可以看到金色的粉末,他小心地把粉末慢慢倒出來,在房間的中央畫出一個大大的圓圈.

然後又打開另外一個麻袋,這次他用其中的藍色粉末在剛才的圓中間畫了另一個圓.

威力馬尼為了不踩到已經畫好的圓而慎重地走近圓內側,然後彎下腰,將黑色的粉末撒出.

這次畫的不是圓而是一條條直線.他將直線和圓的交點作為端點,然後變換角度又畫了其他幾條,構成一個巨大的星星形狀,也就是五芒星.

然後再在兩道圓圈之間的空隙中,用剩下的粉末寫下一串串希伯來文字.文字顏色像血一樣鮮紅,而且必須要彎著寫這些文字,常人應該不會懂寫的都是什麼吧.不過僅僅從這種血紅的字跡以及威力馬尼那失魂般的神情中也能察覺出不祥的氣息.

在粉末都用完的時候魔法陣也終于完成了.

威力馬尼站在那中央,而庫里烏奇為了不打擾到他退到門邊.

他回頭說道:

"快看啊,姐姐.為了姐姐我也做到了哦."

庫里烏奇什麼都沒說,也沒回避他的目光,只是將滿心歡喜的弟弟的樣子深深的印入內心深處.

威力馬尼張開雙手,室內的溫度瞬間下降了.

"喔喔,全能的偉大的王,最傑出的魔術師之王啊,以您仁慈的笑容,允許吾呼喚您的名字,在此獻上吾身,乞求您以那寬大慈悲的胸懷,乞求您以那能夠看破塵世萬物的雙眼,來實現吾等的願望吧.烏斯托•巴尼•梅斯庫拉留翁•烏努•撒布托•伊紮維科……"

遠比希伯來語更古老的語言在房間內回響,魔法陣已經開始輕輕震動,那些粉末似乎一顆顆都有了自己的意志.威力馬尼額頭上浮現出了汗珠,瞳孔變得空虛.即便如此,他依舊在不停詠唱:

"薩魯庫•德•梅斯庫拉留翁•艾略納•奧涅拉•莫尤姆•美西阿斯……"

庫里烏奇悄悄地離開施法的房間.恐怕往後再也撿不到弟弟了,不過現在才開始歎息也無濟于事呀.

她背對著山莊,眼睛中已經看不出任何感情的痕跡了.



玖里子的別墅建在把森林砍掉後留出的空地的一角上,整座房子有兩層樓高,屋頂塗的是茶色的塗料,外牆都是用一塊塊有條紋的木板貼起來的,一眼看上去就像是滑雪場中的小木屋.

"真是氣派啊."

"似乎很貴呢."

夕菜和凜走下的士,邊打量著別墅邊發出感歎,和樹在一邊不滿地從後備箱取出行李,而玖里子正在包里找鑰匙.

司機收下小費和車錢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玖里子找到鑰匙打開玄關的大門.進去首先是客廳,日用的家具陳列在高檔木板地面上,桌椅排列錯落有致,正前方還掛著個大屏幕電視.

她催促著其余三個人快點進去.

"這里就相當于公共空間,是大家一起聊天玩游戲的客廳.雖然那邊有電視,但是無線電波波段信號不太好,不過衛星電視倒是很清楚,沙發是新買的,不用擔心長蟲子.啊,不用脫鞋也沒關系的."

正在解開鞋帶的和樹連忙把鞋帶系好.

"里面也很漂亮呢."

夕菜稱贊道.

"剛剛建起來兩年嘛.那邊過去是餐廳,廚房也在那邊,廚師就恕未准備,飯要自己做哦."

餐廳和廚房中間沒有門,只是用半堵牆隔開.

"再往里面就是洗手間和浴室,臥室在樓上,跟我上來看看吧."

四個人踏上木質的樓梯.

剛上去樓梯的旁邊就是臥室,是西洋式的,里面已經准備好了四張床,四面牆壁上都有窗戶,從這里過去也能走到屋頂上的陽台.

"真是心情不錯哦."

夕菜走上陽台,微風夾著悠然的陽光迎面而來,似乎把森林的氣息也吹了過來.

"和樹,行李!"

和樹正被玖里子命令著,上上下下地搬運著行李.

然後隨意將行李擺在床上.

"給我等一下."

正要打開箱子時凜說道.

"式森,你也會睡在這個房間嗎?"

"呃……好像是這樣呢."

能被稱作臥室的房間之類的也只有這里了吧.

"也就是說要和你睡在同一屋簷下嗎?"

"似乎會變成這樣呢."

"也就是男女同居……呢."

"你說是這樣啰."

凜沉默著解開裝竹刀袋子的繩子,取出塗過漆的刀鞘.

把手放在刀柄上.

"嗚哇!"

和樹急忙向後跳出一步,僅僅離鼻尖幾公分的地方閃過一道銀色的刀光.

"我為什麼要和你一起睡啊!"

"你問我我也……再說我們不是還在一起旅行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吧."

"這個是沒辦法的問題嗎?"

凜單手持她的二尺二寸的日本刀慢慢逼近.

"和你這種人同居什麼的是我一生的恥辱."

"我也不想斷子絕孫啊."

"多說無益,我絕不會讓你和我同居的."

"我倒是無所謂啦."

在床上滾來滾去的玖里子一邊望著這劍拔弩張的情景一邊說道.

"絕對不行!對方可是式森啊,被稱作是軟弱代表的男人,他心里到底想些什麼完全不知道啊."

"如果和樹能有壓倒你的氣勢的話我也會表示尊敬的喲.不過你也說了,他確實沒什麼用,就當他擺設好了,夕菜你說呢?"

"擺設什麼的說的太過分了哦,還是讓我同和樹君兩個人睡一間房好了."

夕菜從陽台會到房內.

"真是不潔啊,總之我不同意."

"那個……我到底睡在哪里好?"

和樹誠惶誠恐地弱弱問道.

凜想了一下,慢慢說道:

"你可以睡到外面去."

"誒?"

雖然和樹也不太贊成男女同睡一屋,但他更討厭露宿屋外,因為深山中黎明時分應該相當寒冷.

"凜醬,再怎麼說外面也太……"

"想下山嗎?"

"我這里有睡袋哦."

玖里子繼續說著多余的話.

"至少讓我睡在有屋簷的地方."

對這樣細聲反抗的和樹,夕菜伸出援手:

"和樹君並沒有要誰出去的理由啊.這樣吧,我和和樹君兩個人睡這間,請你們二人睡到外面去吧."

"那麼我也加入夕菜醬吧."

"玖里子你到底站在哪一邊啊?"

凜沖玖里子嚷嚷.

伺候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吵起來,可是能起決定性作用的話一句都沒有.夕菜和玖里子雖然很贊成與和樹一起睡,但是凜堅決反對.

吵到最後,大家決定讓和樹睡去一樓大廳,在地板上打地鋪就成了.雖然這個結果還是很淒慘,但總勝過睡到外面.

搞定這些後玖里子怕怕手.

"那麼首先還是要打掃下衛生吧.和樹,去吧吸塵器,雞毛撣子和抹布拿過來."

"是,是."

雖然是嶄新的別墅,但由于從上個季度起就閑置在這里,還是積起不少灰塵,不全部打掃乾淨的話灰塵起來會弄得喉嚨癢癢的.

和樹從儲物室拿出吸塵器.

正打算要進臥室時,凜的手從房門的縫隙中伸出來,把吸塵器拿走了.

"正在換衣服中,你不要進來."

"哦,對不起."

和樹紅著臉退開.

"進來也沒什麼喲."

里面傳來玖里子的聲音,夕菜的也混在其中.

"我也不會在意的."

"不行,你們兩個!喂,你給我快點下去,不許偷看,否則殺了你."

"絕對不會的."

和樹從樓梯上下去.



在通向別墅的路上.

一個男人一首舉著一張地圖用另一只手扶著下巴.

他好像無論如何也看不懂地圖的樣子.現在市面上賣的地圖雖然都是以國土地理院發行的地圖為藍本,但是為了增加特色被不同的出版社做過不同的改動.男人手上的這幅地圖其實很少有人買.

因為這張地圖為了和其他地圖有所分別而加上不少難以理解的東西,還用了學多絢麗的顏色讓人辨認起來更吃力.字體也亂七八糟的,讀起來也費勁.再加上是他這樣的外國人,雖然有學過一些日語,但是想看懂簡直是天方夜譚.

剛好這時上面有輛的士駛將下來,因為山上視野不好,所以沒敢開太快.

男人揚起手.

的士緩緩停到路邊,車窗要開了.

"客人您是要……"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他用帶有外國口音的日語講道:

"我想知道這里是在哪?"

他指著地圖上的一點.

"啊啊,那里的話就在這上面哦.我剛剛才去過,是從這里一直向上,聽得懂嗎?從這條路筆直向上走,再轉到右邊的路.這樣的話很快就能看到了."

司機為了讓他能跟上自己重複說了好幾次.

"真的很快嗎."

"唔,可能吧.這旁邊還有條小路,在那邊樹林里,雖然坡會很陡,不過如果走那邊的話很快就能到了."

雖說是和外國人打交道,司機一點也沒嫌麻煩.反而說應該是性格使然,司機兄是個好人.

不過可惜的是,他說話的對相可不是.對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那人心里絲毫沒有感到一點良心的譴責.

一只手迅速伸出來,掐住司機的脖子.

"咕……"

司機的臉因為驚恐而扭曲了.

結果是手上繼續加勁,司機的嘴中只能發出沙啞的聲音,不過那也慢慢變得斷斷續續了.

外國人的男人,阿斯特里打開車門上的鎖,把司機用力拉出來,還小心解開他身上的安全帶.

為了不被人發現,他還吧司機拖進樹林.

他把司機按在樹干上,把臉湊近.

"對我們這麼親切真是多謝啰.你懂法文嗎?(parlerfrançais?某房:給的假名是パルル•フランセ?求法文高手給予建議.)"

司機沒有回答,不僅僅因為舉得難受,同時也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阿斯特里砸了咂嘴,又開始用回日語.

"聽得到我在問你話嗎?"

司機的頭上下搖晃著.

"上面有幢房子,里面住著人,對嗎?"

司機沒有反應,嘴角一直流著哈喇子.

"見過這個人嗎?"

他又從懷里掏出一張照片,擺到司機面前,這是一張女高中生的照片.

"知……道……乘過……車."

"在哪里?"

"上面……地圖……別墅……"

"這里嗎?"

他又一次把地圖拿給司機看,指著等高線的中間問道.

司機又一次趕快點頭.

阿斯特里十分滿意,他丟掉地圖,兩只手掐緊司機的脖子.

"謝謝你了.(merci!某房:同上,假名給的メルシー,這個應該沒錯.)"

他把力量不斷注入手上,司機的臉變得紫紅,痛苦地大口喘氣,手腳不停亂動.嘴巴張得大大的,拼命想吸入空氣.

不一會兒傳來了頸椎折斷的聲音.

司機身體癱了下去,體重全部壓在阿斯特里的胳膊上.

他把司機尸體拋向遠處,那個穿著的士公司制服的身體無力的倒在草叢里,彈了兩下就不再動彈了.

"我對魔法什麼的很苦手,對不起只能這樣了."

阿斯特里把地圖丟到尸體旁邊,把一個長到能放進整支魚竿的袋子背到肩上,橫穿過馬路.

他依照剛才聽來的消息登上斜坡,那里有條沒有鋪過的林間小路.小路的階梯是用圓木做的,窄道一次只能上一個人的程度,而且由于剛剛下過雨,路上還十分泥濘.

他走兩步向上看一下,司機說的確是事實,比起車道來這邊更近一些,所以阿斯特里還是照做了,發現敵人當然是愈快愈好.

沒有那麼多時間來慢悠悠地考慮如何去殺人嗎.其實這個過程還是長一些好,長一些好.

(第二章完)

第三章

JR秋葉原車站的周圍的街道總是那麼擁擠.每到周末,這里就會按例封鎖幾條三車道單行線,對于喜歡散步逛街的人來說已經可以算得上天堂了,即便如此,人潮湧湧的狀況還是很難緩解,簡直堪比日本夏天的海水浴場了.

"電器與電腦之秋葉原",這個響亮的名字早已遠揚海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隨處可見發色迥異的外國人,話說回來在來日的外國運動團體的觀光旅游簡介中這里也是十分著名的地方.但實際上,這車站的周圍說是秋葉原也對,說不是也對,真正的地名叫做千代田區外神田,完全沒有提到過"秋葉原"三個字.鄰區的台東區倒是依舊掛著秋葉原的旗號,總體上那邊的地盤就非常之小了.

商鋪云集的中央大道就坐落在千代田區,當然對于購物欲旺盛的游客來說,地名什麼的根本無所謂,他們眼中除了商品還是商品,其他地方頂多能讓"秋葉原購物"這類充實感站上一只腳,不管怎麼說購物的那種氣氛是最重要的.

離車站不遠處的一些商業大廈,也充分利用了它們的地利.外表雖然都是些髒兮兮的鉛筆狀大樓,但內容實際是有著堂堂"秋葉原第三大廈"之名的知名樓宇,其中各式各樣的電腦和游戲琳琅滿目.

香老師就在這里的四樓.在一間掛著"二手貨專賣"的招牌的小店里,她勤快地在牆上掛著的游戲軟體間穿梭.

從那里出來之後,手上提著幾個裝著家用機游戲的塑料袋,回到最開始大廳位置,然後向下一個陳列櫃移動過去.香緊貼著玻璃櫥窗仔細地鑒賞著里面展示的古色古香的游戲卡以及卡帶式游戲機.

走一步停幾下地橫向移動著,咚,撞上了一個人.

"啊啦,不好意思."

香把眼睛從陳列櫃上挪開道歉道,不過這里的道路狹窄程度是完全無法錯開對面的人的.

"喂."

被撞的男子叫道.

"嗯?"

香掃了那邊一眼,是一個肩膀很寬的短發男子,胸肌似乎也很發達,有著美式足球前鋒般的體格,看上去並不是特別會應酬的那類人,而且要說的話和這邊的店鋪一點也不配.

"你眼睛長哪去了!"

男子低聲吼道,明顯表現出憤怒.

香一點都沒在意地說道.

"看了還不明白嗎.在這里找些樂子啊,喔,這個是《偉大足球》(世嘉經典游戲),可是不個錯的游戲呢."

"給我認真點."

香把頭抬起來,男子正狠狠地低頭看著這邊.

"竟然把這種地方作為接頭地點."

"不好嗎?第一次世界大戰前,情報員全部都是約在維也納的咖啡屋里會面喲,那可是當時潮流的最前端的地方哦,相比的話我們電子強國日本就自然應該在秋葉原啰,如果是這樣才不會感到奇怪,你說呢?再說現在這種SG-1000(世嘉推出的第一代家用機,與紅白機競爭相當激烈)的主機已經很難找到了呢."

香又把頭轉回玻璃櫥窗,男子被這麼一番話一打法,真是有苦說不出.

"適可而止點,我們可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五分鍾喲."

"逛街什麼快點給我結束掉."

"這樣的話就不要一直杵在那邊了,你也來幫我找找有沒有什麼好玩的游戲怎麼樣?不過像你這樣一個遲鈍的大個子遲手忙腳亂的樣子,想想就覺得好奇怪."

換來這樣的話,男子想說些什麼反駁,表情都扭曲了,但是在沒什麼可說的,只好轉過頭去看架子上的商品.

這時香終于帶著一臉滿足的表情從展櫃前退開.

"老式卡帶式游戲機嗎(スーパーカセットビョン,SuperCassetteVision,1984年發售的針對舊式1981年版CassetteVision游戲機的升級版)?真是不錯的東西呢."

"……護衛的任務呢?"

"管理教育這方面的工作首先就要從做好教師開始,這是鐵一般的法則,所以我直到剛才都一直在學校做這做那,可是很忙的喲."

"他們呢?"

"都跑去山里的別墅旅行去了,我今晚也要過去的."

"現在還是很危險啊."

"今時今地,什麼危險的征兆都沒有,不偶爾讓那幾個孩子們伸展伸展翅膀放松下的話,他們可能會受不了的."

和樹他們都是十幾歲花一般年紀的少年少女,雖然和香的年齡也比較接近,但是還是會有代溝的,一直走太近的話總會感到些許拘束感,現在因為工作原因不得不在一起,但是消除當事人不必要的壓力也是一個重要的環節.不過心里還是有點掛念她們幾個一般的小孩子的.

"另外,就是你們的上司一直在對宮間他們進行監視吧.是叫近藤吧,那只老狐狸."

"已經沒有那回事了."

男子拿出一本記事簿,里面夾著一張照片.

"這個男的,你認識嗎?"

香把照片拿過來看.

這還真是一張圖像粗糙的照片呢,應該是用望遠鏡從遠處拍攝出來後又經過放大的.不過可以看見登上火車用的腳蹬,應該是外國的車站的照片.

正中間的是一個拉丁籍的男子,膚色稍稍有些黑,兩只眼睛眼窩深深凹陷,放出野獸般的目光,總之給人印象很差.

香沖照片哼了一下.

"奇怪的人."

"他被稱作阿斯特里."

"那是什麼啊?"

"就是海盤車的意思,法國國籍,科西嘉島(コルシカ)的阿雅克修(アジャクシオ)出生.根據國家憲兵隊的記錄,他在十六歲生日那天將兩名警官殺害逃逸,半年後即被某犯罪組織雇傭,現在世界各地都在通緝中."

"瘋狂的家伙呢,然後怎麼樣了?"

"他在來日本了."

男子毫不客氣地說道.

"內部調查表示,他在一周以前入境日本."


"一周前?這是個什麼事啊,這個國家的入境管理部門都睜只眼閉只眼做事嗎?"

"法律,警察這些機關都已經被'汙染’了,其中都有他們的耳目滲透進去,現在連自衛隊都十分危險."

上次的事件中警察機關被賢人會議的工作人員攪得一團糟,根本不能指望他們.維護日常平穩生活倒還可以,但是一到有特殊事件發生的時候,反應就會很遲緩.

"都是些廢話.既然這樣你們也擔著點啊."

"我們也沒辦法啊,他們的勢力到底延伸到哪里已經難以預測了.說道這次他進到美軍橫田基地里的事,這樣下去想逮捕他就非常困難了.順便說一下,這次這些情報是在基地一個空軍士官的協助下得到的."

"嘿."

香像是非常佩服,呆呆地發出聲音.

"把盟國的軍人招賢了啊,小心背叛你們哦,難道是用錢買來的?"

"確實說過需要些報酬,因為想給女兒買些手信,好像還稱女兒為'愛人’呐."

男子依然無感情地說著.

"真是個華麗麗的人啊……那,這個照片上的家伙是什麼人?"

"阿斯特里,他是威貝爾的弟弟."(某房:終于出現與一卷有關的人名了,那個好色大叔)

香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說什麼?"

"那個職業殺手的弟弟,也有一起殺過人,根據記錄他們兩人關系還不錯."

威貝爾,就是那個法國瘋狗,暴虐凶殘成性.上次的事件中,他執著于夕菜的身體,准備強暴一番後再殺掉她.最後他沒能得逞,現在被香的雇主抓住,關在什麼地方.

"大概以為哥哥已經死掉了吧.科西嘉人是有仇必報的,大概他也是以夕菜為目標而來的."

香附和著點點頭.

"複仇嗎?拉丁人思想落後也不好辦啊,抱持兄弟間純潔的愛的家伙嗎."

"如果能早生個幾百年,他大概可以載入品德教育課本吧."

"怎麼樣都好啦,現在他在哪里?"

"有找到他的蹤影哦.昨天,他有現身在東京站,目前倒是沒有和目標一接觸的樣子,但是危險性仍然存在."

"這是什麼意思?"

目標一是指的夕菜,香的語氣突然變得慎重起來.

"不是有你們那一幫人在管這事嗎?"

"'站員’已經死了,在東京站的廁所隔間里被發現的,死因是喉部的割傷,另外還曾經被綁起來過,兩只手的骨頭全部碎掉了."

"拷問?"

"看上去是這樣呢."

"……笨蛋一個."

香小聲罵道,並不是特指被折磨的事,恐怕是因為就算全部說了還是會被殺掉吧.

"現在不是會被跟蹤了嗎?"

"可能性很高."

"廢話,難得的秋葉原定期巡查泡湯了."

果然還是不該如此和他見面啊.不過現在後悔也晚了,重要的是要馬上行動起來.

她把手邊的游戲軟體大把抓進袋內.

"再不立即出發的話就晚了,已經買好車票了麼?"

"請便."

男子把高速列車車票,八達通遞給她,香一把搶了過去.(某房考證:八達通是香港交通一卡通,這里原文用的是パスネット.Pass,最開始是日本首都圈民鐵,公鐵聯合成立的統一系統,後來進化到Pasmo,也就是新IC卡Pass系統,吸收了首都巴士交通業務,以及與JR線的IC卡系統Suica通用,直到現在.因為找不到好的譯法,遂使用香港IC卡系統譯之.)

"不會只有阿斯特里一個人,應該有增援,知道有多少人嗎?"

"據從協助者那里取得的情報說的確是有,不過他現在是單獨行動中."

"如果是這樣應該還趕得上."

香大步朝收銀台走去,咚的一聲把所有軟體扔在台上.

"里面還沒有確認過,就那樣一下子裝進去了,看看要多少錢吧,還有記得給我收據."

在這打工的店員從抽屜里拿出一遝空白收據.香身後的男子疑惑地說:

"干什麼用?"

"什麼啊?"

"收據啊,要寫進報銷表嗎?"

"當然不會啦,不過這里要你來付賬哦."

單方面放出話來.

香把裝滿游戲軟體的紙袋夾在腋下走出建築物,跟在她身後的男子把收據揉成一團塞進口袋.

外面掛在天上的是已經開始西斜的太陽,雖然還是很曬,但也不是不能忍耐.

"從這里到東京站大概要花個十分鍾……沒有回去取替換衣服的時間啊."

如此嘀咕著,在前面等男子出來,傳話說.

"我立馬就要過去了,粉碎賢人會議成員的事,你們要再認真點去做才行啊."

"不要忘記定時聯絡,每天二十點."

"從來都沒有打過電話的呢,你也不要太期待啰."

瞧瞧面前的車道,稍微遠點的地方的信號燈還是紅色的,車流被切斷了,路上只停了幾輛白色貨車.趕快過去吧,然後再翻過護欄.

刹那間.

"趴下!"

香突然叫道,男子被什麼擊中落入樹叢中,香自己則躍入大樓陰影處,在地上滾了一圈後用左手支撐著站了起來,把身體整個貼在牆面上.

"還是沒有甩掉嗎!"

從樹叢中傳來低吼聲,男子用手伸進衣服內捂住被擦中的地方.

香捂捂住後頸,情況令人毛骨悚然,剛才突然感到一股強烈的殺氣,應該是一開始的狙擊造成的.

小心地伸出頭去,稍微打探一下,人行道上一個提著量販店塑料袋的少年瞪大眼睛望著這邊,香不管他繼續集中精神.

殺氣是從哪里傳出來的!?二十米左右有個電線杆,不對不是這個;旁邊的電話亭也是空的,貼著一張故障中的紙條的自動販賣機的後面也沒有人,到底是從哪呢?

迅速轉移視線,望向自動販賣機後面,那邊是幢低矮的大雜院,外側伸出一段階梯,四周被水泥牆和鐵柵圍住.就是那里了,香把視線固定在那邊.

回憶剛才的感覺,對方並不是二人一組的狙擊小分隊,而是單獨一人,也麼有任何增援者的氣息存在,雖然不知道理由,但是也沒有機會考慮了.

別人在階梯那邊藏著,這邊也沒有什麼攻擊手段.手上有的只有一堆游戲軟體,這些塑料玩意砸過去簡直就不疼不癢.而且在這種人多的地方還是要避免使用魔法的好.再說真是個性急的人,難道市區什麼的地方完全無所謂隨便開槍嗎.對方應該是阿斯特里把,不對,那家伙現在不在東京.

下一步如何行動呢,要使用魔法"遠方可視"嗎?現在的建築物為了防止外界對內部人員私隱的侵害,都是用防范魔法的特殊材料建造的,不過對面的那幢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應該還沒有做到這一步.

猶豫了一下,香還是小聲念起魔法咒文,把目光固定在一點.視線所及之處的混凝土的圖像漸漸變淡,先是外緣部分慢慢消失,然後能看見其中的鋼筋,最後連鋼筋都能看透過去.隱藏在後面的舞台緩緩露出原型.

突然間一口氣松掉.

那里竟然什麼人都沒有,只有空空如也的房間,而且沒有任何人躲在里面的痕跡.看來是很早之前人就逃走了.

香解除掉魔法,從陰影中走出來.

對著倒地的男子打出"安全"的手勢,男子也爬了出來,用手拍拍身上沾上的葉子.

"被暴力分子打了個措手不及呢."

"少說些文鄒鄒的東西,是你自己反應遲鈍."

一邊這麼說著,一邊還仔細觀察了下大雜院的周圍,果然那邊現在什麼氣息都消失了.

"已經不見了呢……逃的真快."

"在說敵人嗎?"

"算是吧,反正不會和我們友好相處的."

香又摸摸後頸,剛才毛骨悚然的感覺依然殘留著一些.

"反正對方不是那麼有禮貌的呢.他們的目的是監視,還是暗殺呢?而且還有另一點需要注意……"

"是什麼?"

"我們被耍了一道哦."

男子一臉驚訝.

香撿起掉在地上的紙袋,現在信號燈已經變綠,車流開始增多,再想快點過馬路就別想了.

"搞成這樣,看來不能空著手就上了啊."

剛說完,轉頭就看見男子跟了上來.

他好像想說些什麼反駁,不過還是先從腋下抽出一把手槍,用手帕掩飾起來.

"到時候警察找到你可不要說是接受我們的命令."

"我會全部說出來的."

男子沒理會她,搖了下下巴,示意對面停著的貨車.

"那麼,我應該會乘那個回去,待會兒還要聽上司對買游戲錢的瑣事撈到一番."

打開白色塗裝的貨車後面的門,男子曲身坐進去.里面固定著一部大型機械以及供給的電池,空間相當狹小.另外還有擺著大耳機的操作席,以及收容像步槍一樣激光顯微探針(lasermicrophone)的櫃台.

就算車里還是有為了機器散熱而裝上冷氣,結果還是很熱.駕駛席上坐著一個忠厚老實的青年,旁邊是一個中年男人,還抱著一袋零食,不時把手伸進去抓點來吃.

剛剛進來的男子向助手席那邊回話道.

"近藤部長,我們回來了."

犯困的聲音傳回來.

"嗚嗯,怎麼樣了."

"我們被誰監視了的樣子,不過到底是誰還沒掌握到."

"看上去好像是這樣呢.先把這個放一邊,事說了沒?"

"伊庭會在今晚到別墅那邊去,已經把有關阿斯特里的事都說到了.看來時間還是很緊張的."

男子從口袋里掏出手巾擦擦額上的汗回答.並不是因為太熱,而是太緊張了.之前兩人的談話應該都被那個探針記錄下來,在顯示器上都能看到,自然不會勉強人詳細報告出來,這就是中年男人的行事方式.

"到底會怎麼樣呢?她是碰到那種情況也能立刻控制住情緒的女人啊,內心是否也有與之對應的冷靜存在呢?"

"真的要交給那個女人去做嗎?"

"該做的事總是要有人去做的,我不想聽到什麼是不是失策的話."

一副滑稽的語氣,就像個說書的一樣,還不時傳出寫咯吱咯吱嚼東西的聲音.

然後他又看過來,眉頭低垂眼睛幾乎睜不開,擺出睡眠不足的樣子.

"要吃嗎?"

"不,不了."

"呼嗯,很好吃的說."

近藤把裝著柿籽米餅(柿の種,日本一種半月型餅干,因形狀像柿子種而得名)的袋子收回去.

"就這樣吧,伊庭應該也有伊庭的做法吧.只要馬兒還在正路上跑著,騎手就沒必要總是牽引缰繩了."

"但是,並不把她看成協力者的意思嗎?"

"那也是沒辦法的啊,這邊也不清楚他們的意圖到底是什麼.還有阿斯特里那邊的事,也還沒有完全抓牢制服組的脖子.只要馬車還在往前跑就沒關系哦,拉車的只不過是些無足輕重的馬兒."

近藤把眼睛看向前方,香正走在在前面不遠的人行橫道上.

她正走著,突然回過身來,沖這邊豎起中指.

近藤嘻嘻地笑起來.

"大概聽到我們說話了吧."

"我們也要監視她嗎?"

"還沒有必要,雖然那家伙不是很喜歡我們這邊,不過絕對不會背叛的,她是打從心底里憎惡賢人會議的."

這些近藤都已經知道了,一提到賢人會議的事,香的話里的感情總是會變個樣.她並不是永遠如外在表現出來的樣子,並不是那個喜歡玩游戲機的孩子氣的人,而是還有其黑暗的一面,永遠無法抹去的一面.

男子不太相信的問道.

"仇恨……嗎?"

"啊啊,她的心髒就是由複仇二字鑄成的呢,血液也是為了複仇而流動.為了能夠粉碎賢人會議,那家伙就算是要親自下到地獄深處也會毫不猶豫的,理由嘛……是什麼來著?"

近藤催了下司機開車.

隨著引擎啟動,白色貨車靜靜地駛離路肩.

"伊庭香雖然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樣子,不過應該也是知道些那邊的事什麼的.歐洲那邊的工作人員現在一個接一個浮現出來,她依舊沒有接受任何國家機關的庇護,仍然只是一個雇傭兵.好像德雷斯坦(東德城市)的事件現在也變成話柄了."

"……這樣的一個女人,為什麼要來保護這些孩子."

"那就是國家機密了,就連伊庭也沒讓她知道,應該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知道的.她也只是個在前面拉車的馬兒罷了,不管眼前是懸崖還是深谷,那家伙都會繼續跑的.嘛,而且如果我們放開缰繩的話……"

近藤把零食袋舉高,把里面的東西一下全倒進嘴中.

"就會摔下去哦,怎麼樣?"



別墅的窗戶現在是全部打開,里面正在進行全面大掃除.

總之先讓室內通風良好,調整好吸塵器,再把毛巾和布團洗乾淨晾干.別墅雖然也可以雇傭物業管理人員把房子打掃得漂漂亮亮,但是果然還是比不上自己來做好.

所以現在山間的一角中,響起不合時宜的大掃除的聲音.

"和樹,把床挪一下."

"好的好的."

"和樹君,把吸塵器拉過來."

"是是."

"式森,把自己的行李整理好."

"好好."

和樹完全成了打雜的.或者說,是被幾個女生驅使著.作為這里唯一的男勞動力,就是被喚來喚去做體力活的命.不過不少家務活也確實需要他的力氣,再加上和樹是個好人,綜合以上複雜因素就鑄就了現在的局面.

話說回來剛才玖里子叫和樹做的事一看之下還是很合理的(內容其實完全是沒事找事),而凜則是故意找和樹的麻煩(其實也全都是和樹應該做的),夕菜事無大小都找和樹幫忙(但她毫無惡意).

如此下去明天早上必定會全身酸痛無法起床,不過女生三人也有好好做事所以也沒什麼可以抱怨的.

"啊,這樣不行啊!"

玖里子朝剛剛把所有的床移了一遍,已經變得暈頭轉向的和樹繼續發出指令.

"喂,買回來的食材不是還放在客廳里嗎?啊咧,一直沒拿出來嗎?"

"好像是這麼回事呢."

那些塑料袋還就那樣擺在桌子上沒動過.

"把生的東西裝好,放到冰箱里去哦."

和樹應付著"知道了"走去客廳,把塑料袋檢查檢查.

蔬菜和果汁都還好好的,不過里面還有生肉,還是很擔心會不會變質了.還好從超市拿了很多干冰,所以肉都還是冷卻狀態中.

大致把所有東西看了下,和樹就把食材提到廚房去了.

廚房的地方不是很大,所有用具都擠在一起,流理台中水龍頭不斷往小爐子里滴水,爐子里的水則一直在浪費地外泄中.

牆角堆著幾個紙箱,里面裝滿了罐頭杯面等應急食品,看分量夠四個人消耗一段時間的了.

冰箱的開關已經開啟了,大概是物業管理人員有事先進來過.

和樹打開冰箱,把袋子里的東西一個一個放進去.先是雞肉豬肉牛肉,然後還有茄子,洋蔥,最後擺好土豆和番茄.

"啊……"

最後再確認一次,感覺調味品不夠啊,之前忘了買些過來.

再接著把幾個寫著"Beer"的標志的易拉罐放進去.(啤酒啊,我想是玖里子的吧.)

都還沒有成年的說,不過買的時候也沒暴露,如此這麼想就隨她去了.

咔嗒,身後響了一下.

和樹一下子回過頭,好像感覺到剛才有人從餐廳經過的樣子.

把身子從廚房探了出去,但誰也沒發現.

"大概是錯覺吧."

帶著些許疑慮和樹繼續收拾東西.

終于把塑料袋清空了,這次輪到二樓那邊噼通撲通亂成一團.

和樹從天井往上看去.

好像是幾個人一起在鬧,不過大聲怒吼的是凜,應該也有吵起來吧.這樣看來,不像是尋常的小打小鬧.

和樹考慮著怎麼辦才好的時候,吼聲從樓梯傳下來.

"式森!"

"嗚哇!"

是凜.只見她緊握日本刀,氣息混亂,再加上滿臉緋紅的樣子,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輕信了你就是我最大的失誤,沒想到你當真做得出來呢."

"誒,什,什麼?"

"不要裝了!"

唰的一下,在和樹面前看出一刀一字斬.

"哇,很危險的啊!"

"叫你來偷看別人換衣服!"

"誒?"

和樹頭上冒出大大的問號.

"凜醬,你在說什麼呢?"

"狡辯無用!你這不知廉恥的家伙!"

從她所說的推斷,當時她正在換掉打掃衛生弄髒的衣服,突然感覺到門外有什麼動靜,回頭又看到門被打開了些.而且這個時候夕菜和玖里子都在陽台上,這樣一來,除了和樹偷窺之外的可能性想都不用想絕對沒有.

"剛剛認為你有點男子漢氣概了,結果還是沒變啊,不對,應該是比以前更加軟弱.就讓我在這里了結了你吧!"

"不會是我啦!"

"不是你是誰!"

"可是我剛才也感覺有什麼其他人經過餐廳的樣子,在廚房收拾的時候……!"

"那麼那個人是誰!"

"……呃"

"果然還是你!"

"嗚哇哇!"

劍鋒從和樹頭頂掠過,和樹退到客廳牆邊,背心緊貼著牆,兩只手慌忙往前伸出去.

"凜醬,拜托你聽我解釋!"

"想找借口也不嫌丟臉!"

凜高高舉起日本刀,和樹只好閉上眼睛等死.

"請等一下,凜同學!"

慌慌張張跑下來的夕菜打斷這一幕.

"不要再亂來了,和樹君不是會做出那種事情的人."

"不是哦,就是式森.天下男人都一個樣."

"絕對不會!"

和樹得到夕菜強力的支援,不過下一句接著蹦出來了.

"和樹君如果都去偷看了凜同學換衣服,怎麼不來偷看我!"

"……我怎麼感覺人格被微妙地侮辱了呢?"

凜表情複雜.

"總之,和樹是肯定沒有那個膽量的.要是他能做出那樣的事的話,我早就被攻略了,凜同學和玖里子同學大概也會被他高超的技術整得服服帖帖的."

"怎麼感覺我的人格開始往不好的方向發展了的樣子……"

孤獨地被甩在一邊的和樹寂寞地說.

"這是什麼歪理啊!還有你想怎麼樣啊,高超的技術什麼的!"

雙頰更加紅暈的凜不甘示弱地回道.

"和樹君是戀愛高手吧,雖然只是我想象的."

"既然是想的就不要說出來啊!"

"說不定是真的呢,人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不知什麼時候和樹就會推倒人家,因為我們是女孩子,所以就算怎麼抵抗都是白費力氣的.'真是下流的女人呢,雖然嘴巴上說著討厭,身體已經變成這樣了嗎’,'請不要這樣,放過我吧’,'停下真的來可以嗎’這樣一些對話,呀,真是超火熱的呢……"(某房:結果少女花癡化了=-=)

"你腦子里每天都在想些什麼啊……"

兩個人的對話越來越離譜,和樹決定逃開,不過始終找不到時機.

過了一會兒.

"啊哦,還在吵嗎,關系真不錯呢."

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的玖里子露臉了.

"玖里子,能稍微管一下嗎?"

和樹慶幸著,終于找到可靠的人了.

"不知為什麼凜醬好像很生我的氣……"

"是偷窺吧,在樓上都鬧翻了.不過像你這樣秉性又弱氣有軟弱的人,不可能做出那種天大的事的."

"……雖然作為一個男人想反駁一下,不過還是先把那兩人……"

不管眾人說什麼,玖里子像哄小孩一樣對兩人說.

"好了好了,就到這里就到這里.和樹不可能做那種事,他一直在下面做我交給他的任務,塑料袋里的東西都沒了,這就是證據."

"但是……"

凜還想說什麼,但是被玖里子打住.

"要說偷窺的話,也得是看到裸體的程度啊,就被看了一眼半裸也不會怎麼樣啊."

劍豪少女說著"不知所謂",聲音低了下去.

"和樹自己都說沒干了,萬一發生了那種事就當是不幸的事故吧.就這樣啰."

玖里子在兩人每人肩上拍了一下.

夕菜倒是毫無疑問立刻同意了,凜雖然不能釋然,不過還是忍下來了.

凜回過頭狠狠瞪了和樹一眼,轉身上樓去了.

"……凜醬,還在生氣吧."

"沒關系的,她自己也知道只是在無理取鬧吧,應該很快就會恢複的."

"如果是那樣就好了."

"話說回來,和樹君好像說過感到有誰還在這間屋子里呢."

夕菜問出來.剛剛忘記了,不僅是凜,和樹自己也感覺到了同樣的氣息.

"嗯,只有一瞬間,然後立即消失掉了."

"可能真的有誰在吧?"

夕菜打了個寒顫.在這個遠離人群,聯絡手段極為不便的地方,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不好應對的啊,就連報警說不定都是件困難的事.

不過馬上玖里子給予否定.

"但是如果真的是人類的話總會知道的,又不是大到不著邊際的別墅,如果真的有人來的話肯定會看見的."

"說的也是……"

雖然在森林中,但是周圍的樹都被砍伐光了,還鋪上了道路,如果有人來訪肯定能察覺到的,不過入夜之後就難說了.

"果然還是錯覺嗎?"

和樹說給自己聽.

玖里子啪啪拍拍手.

"撒,話講完了就繼續掃除吧,還沒有結束呢,快點開始吧,如果天變暗了的話就要留到明天做了哦."

四個人一起,掃除工作進行很快,最後沒花多少時間終于結束了.

和樹走到外面,開始用水管對地面噴起水來.因為是夏天,還是給曬的厲害的地方灑點水比較好.

瀝青路面吸熱效果很強,只灑上一點水的話一會兒就會被蒸發掉.這些水蒸汽蓄積在空氣中,折射的光線使得看上去對面景物搖曳著十分有趣.和樹一時間沉浸在灑水的工作中.

突然,和樹回過頭看向背後的別墅.

剛才可以聽見有什麼聲音,就像一陣驚愕聲和悲鳴聲混雜在一起的樣子.

回想偷窺事件中一些細節,重新考慮一下應該還是錯覺吧,和樹什麼都沒管繼續灑水.

"喂,和樹."

"哇!"

和樹嚇了一跳,水管中的水噴得腳邊一地水,褲子上也被濺上大量水漬.

背後的玖里子不聲不響突然出現.

"呐,有什麼事嗎?"

"你啊,有沒有開過我的手提包?"

"沒有啊,何出此言?"

和樹把水管放在地上.

"我不是一直在這里灑水嗎."

"也是呢.即便我的內衣再怎麼性感也好,全都是高檔貨也好,一聲不吭就來亂翻一通也太亂來了.直接拜托我不就好了."

"說的也是……誒?裝內衣的包包被打開了嗎?"

"要說是被打開了好呢……不如說感覺是被盯上了.雖然這里一直有些亂哄哄的,不過現在不光是我的東西,還有夕菜醬和凜醬的樣子."

玖里子抱起胳膊.當掃除結束女生一眾回到屋里的時候,看見的是被亂丟在床上的包包,都已近被打開過了,你面的東西散得到處都是.

"雖然幸好沒有出現被盜情況……說不定真的有什麼人在呢."

玖里子面容嚴肅起來.

"說是錯覺的不是玖里子嗎."

"話是這麼說,但現在成了這樣的情況."

和樹倒是不願過多考慮些什麼.雖然停止思考是不能解決問題的,但是現在是為了休養生息來到這麼一個地方,也不想輕易就卷入什麼麻煩中,所以就不深究了.

腿上突然感到涼絲絲的,原來正在這邊閑聊的時候水都浸濕上來了,真是討厭的感覺.

"先替我一下下."

"夕菜醬和凜醬在上面的屋子里檢查行李呢."

"可以在澡堂里換,我的行李都在下面呢."

回到屋內,取出唯一的一條換用的褲子,是出門前一念之間帶上的,完全沒有想過有會換上的機會.

脫衣間就在浴室的外面,里面還裝有洗面台.

總之先脫了再說.

脫掉濕透的褲子,拿在手上有點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掛在外面晾干吧.

正准備把褲子隨手扔進旁邊的籃子,聽到了咔噠咔嗒的聲響

"……?"

是脫衣間一角擺著的籃子那邊傳出來的,是些窸窸窣窣的聲音籃子也震動著.

"是什麼呀?"

剛剛把眼睛望向那邊.

一個黑影飛將出來.

"嗚哇!"

黑影撞上和樹的胸口,然後好像皮球那樣彈開去.

"……誒?"

不經意間和樹摸摸被雙上的胸口,有種被打了一拳的感覺,而且好像還是個玩偶的樣子.

聽到這邊的小騷動,外邊也有誰過來了.

"和樹君,到底怎麼了?"

是夕菜的聲音,似乎玖里子和凜也都在.

"這里有什——"

這麼說著,突然注意到自己現在的打扮.

"等等,現在正在換衣服."

外面的聲音暫且停了下來,但接下來爆出更猛的料子.

"我要進去啰!"

"我也是我也是!和樹的裸體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然後門就被順勢打開了.

"和樹君,沒事嗎!"

"和樹,脫光光脫光光了麼!?"

"式森,快點把衣服穿上!"

女生三人組一齊雪崩一樣進來,在這狹小的脫衣間里,和樹瞬間被他們推倒.

和樹咯吱窩下面,剛才的影子正試圖逃走.

"等一下等一下,咦!"

"呀,我把和樹君推倒了!"

"夕菜醬真大膽呢."

"不要躺在那里快起來!"

"比起那種事看那個!"

和樹指著那個東西叫出聲.

"狗狗,在那邊啊."

和樹看到的是一條黑瘦的小狗狗,趴在籃子旁邊瑟瑟發抖.

"那個難道是,不是奈千紗醬的狗狗嗎?"

夕菜問道.

"說不定是那樣呢,先抓起來吧."

如此一來別墅中開始了抓捕動物的活動.

四個人手中分別拿著些網子啊袋子啊之類的,追在那小東西後面,但是對手不是個小孩子,而是小狗.

瞬間爆發力和敏捷都比人類快上許多.

拜其所賜和樹他們也跟著上躥下跳來回奔走.

"夕菜那邊,在那個桌子下面!"

"玖里子同學,跑到你的腳下了!唉,又逃掉了!"

"到底逃到哪去了!?看都看不到啊!"

"式森,把那邊門關上!"

和樹正想關上玄關的門的瞬間,狗狗從藏身的縫隙里鑽了出來.

然後冷不防地掉轉防線,逃到床底下去了.

"簡直像只貓一樣啊."

別墅的床底與地面間還是有點距離的,其間隙中還是可以鑽進去的.

"和樹,從下面進去."

玖里子如此命令.

"我嗎?"

"我們等在這里也沒關系的."

"好不容易去換個衣服的說."

口上雖然這麼抱怨,和樹還是匍匐著爬了進去.

小狗就在床下正中間的位置縮成一團,滿身可憐的打量著和樹,不過沒有逃跑的意思.

"好孩子喲,稍微過來點過來點."

和樹慢慢接近小狗,把手伸出去.

突然迅速地抓住.

小狗身體稍稍震了一下,不過馬上變得溫順下來.

和樹把小狗抱在懷里,就那樣從床底下爬出來.

這只小狗正是白天遇到的酒井家的少女,奈千紗養的那只.和樹倒是沒有察覺,不過夕菜立刻認出來了.

她把狗狗抱過去.

"嗯嗯,好可愛."

夕菜一次次用臉頰蹭著小狗身子,小狗也一副滿足的樣子閉上眼睛.

玖里子和凜看著夕菜這麼寵這只小狗,臉上也露出淡淡的微笑.不過和樹就慘了,為了別墅的掃除他床上床下地跑,渾身疲勞讓他現在無精打采的.

"是不是要去趟酒井先生家里把小狗還回去比較好."

等都疼愛了一陣過後,玖里子說出這句話.

"也是呢,不走一趟把它還給奈千紗醬是不行的."

夕菜還有些依依不舍.

"因為是人家的狗狗嘛."

"話說回來,難道是它在偷窺嗎?"

"可能吧,想想看,能像那樣迅速消失不見,也只可能是狗或者是貓做的了."

小狗伸出舌頭,毫無惡意地看著夕菜.

"最後還是我錯怪了他呢."

"當初不就是這麼說的嘛."

玖里子瞟了凜一眼,凜也不好意思地把頭轉向一邊.

"那麼和樹,你去酒井先生那邊跑一趟把這孩子還回去吧."

"又是我嗎?"

此外還讓他步行前往.

"我們還要准備做飯啊,不能開車送呢."

玖里子在和樹背上推了一下說道.

和樹想想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只好從夕菜那里要回小狗.

"我也要去."

夕菜抱著狗說.

"又可以和奈千紗醬見面的說."

"嗯,知道了."

二人又向玖里子請教了酒井家別墅的地址,原來在路上稍微要下面一點的位置.最後玖里子提醒了句"天黑之前就要回來哦"揮了揮手送走他們.

走在路上,雖然兩邊都沒有護欄,但是這里車基本不會過來,所以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然後途中拐個彎,走上了一條砂石路.

不久就能看見一個尖尖的房頂,是和玖里子的房子一樣外形的別墅.

在玄關前有個女孩子,低著頭好像很傷心,旁邊她母親在安慰著她.

狗狗像是感覺到主人的氣息,汪地叫了一聲.

女孩子抬起頭看向這邊,突然表情高興起來.

"莉莉——!"

她跑了過來,小狗也不停地叫著,從夕菜懷里跳下去.

奈千紗緊緊抱住小狗,把臉埋進去.

小狗也不聽搖著尾巴.

"……真是太好了呢,奈千紗醬."

夕菜摸摸她的頭.

奈千紗一點都沒有討厭地接受了.

"嘛啊,不管怎樣都麻煩你們了,說真的."

母親安心下來,和樹回應著沒關系.

"我們那邊也有別墅,大概因為窗戶全開著吧,好像就進來了."

"進屋子前奈千紗把狗狗放開了,結果就逃沒見了,然後奈千紗就哭了出來,都很為難的."

被說到的奈千紗又把頭低下去.

"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真是非常感謝,奈千紗,這次要好好謝謝他們."

奈千紗低著頭眼珠向上看著,嘴巴里小聲咕嘟了一下.

"……謝謝."

"不用客氣."

和樹笑著說.

奈千紗又向夕菜道了謝.

"好了好了.抓到小狗的是這邊的大哥哥,是叫莉莉嗎?"

"……是的."

"嗯,是女孩子嗎?幾歲了?"

"……四個月了."

"這樣啊,還是只小小狗呢."

莉莉好像完全不知道他們正在說自己的事,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

"……你覺得可愛嗎?"

奈千紗聲音越來越小.

"嗯,很可愛喲."

"……你也,喜歡莉莉嗎?"

"喜歡哦,不過也喜歡奈千紗喲."

女孩子的嘴角稍微和緩了一點,不那麼緊張了.

"……啊啦,小垂飾呢?"

夕菜的目光停在奈千紗胸口上.

銀色的鏈子掛著一個金色的飾物,飾物中間鑲著的紫色的寶石搖來搖去大小有些和奈千紗小小的身體不太相配.

她伸手想要摸一下

還沒碰到的時候,奈千紗下了一跳退開了.

"啊——"

然後就蹲了下去

"奈千紗."

母親像是要責備一樣拍了奈千紗的背部一下.

"……因為是很重要的東西."

奈千紗蹲在地上小聲說道.

"沒關系的.什麼都沒說就摸過來是我的錯,很重要的東西啊,姐姐也有自己的所以明白你的心情的."

夕菜彎下腰,眼睛放在同一高度看著女孩子.

她從衣服下面,取出一個拉丁十字架的項鏈,並不是特別貴的東西,但是想必應該是有什麼特殊的意義的東西.十字架沐浴在陽光中,一閃一閃的.

和樹一下子想到了,那是他以前給夕菜買的東西.

"——呐,還不錯吧."

奈千紗稍稍點點頭.夕菜又摸摸它的腦袋.

和樹確認了一下手表上的時間,看向天空,現在已經完全被晚霞染紅了.

"夕菜,快到回去的時候了."

"也是呢."

她站起身准備離開.

"勞你們過來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母親點了下頭,和樹也輕輕示意一下.

"那再見啰,奈千紗醬."

夕菜邊走邊回頭招手.

害羞的女孩子這次也朝這邊揮揮手.

回程途中,夕菜一次次回身想再看看那對母子,不多她們似乎都已經返回別墅里去了.

二人並肩漫步,頭頂上飄著的是美麗的火燒云,夕陽把天地間的一切慢慢都染成紅色.

"能如此高興一場真是不錯啊."

"是啊."

"果然,奈千紗醬真的好可愛哦."

看來真是相當對夕菜的品味啊,她一路不停地講著奈千紗的事情.也確實像是個銅版畫中的女孩子,天真無邪又清純可愛.但是那太過于羞怯的性格,缺讓魅力值削減不少.

不過和樹現在正在想著其他的事情.

"——夕菜."

和樹還是開口道,玖里子和凜都不在這里真是太好了.

"那時的那條項鏈,你一直戴著呢."

"——嗯,一直戴著喲."

夕菜愣了一下.

"啊,和樹君,你以為我是那種,會把別人剛送給我的東西不知弄到哪去的女孩子嗎.真是太過分了."

夕菜鼓起臉頰,和樹一下子慌了神.

"不是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指這種便宜貨能不能滿足你什麼的."

"沒有那回事的,只要是和樹君送給我的東西,就算是用草做的項鏈我也會很高興地好好保管的."

說著夕菜緊緊捏住胸口的項鏈.

和樹溫柔地看著她.

說起來這條送給她的項鏈是在上次的事件中,在展覽會中碰巧買來的.雖然當時並沒有什麼進一步的表示,但是現在卻有了如此的象征性意義包含其中.

那個時候夕菜收下項鏈後不久就被綁架了,理由完全不知道.但是,可以知道的是一定有認為她是必要的這樣的人物存在.

為了去救出夕菜,他們強行登上那艘帆船.雖然最後成功了,但是完全沒有實感,如果不是和香對戰的那個女性首領倒戈的話,估計他們全員現在早已在海底喂鯊魚了.

而且真正救了夕菜的,不是別人正是夕菜自己.當時從她身體中,突然出現了什麼,把敵人打倒了.那是一團外形漆黑的——全身上下散發出不祥氣息的東西,要說的話沒有比惡魔這兩個來形容更貼切的了.

為什麼會跑出來那樣的東西,而且還是一直存在于夕菜體內,誰都不得而知.總之他的出現打敗了敵人,而且不光是敵人,那家伙簡直是要把周圍的一切都生吞活剝一樣,完全只是憑著一股破壞沖動在活動著.

和樹把這樣的夕菜,也就是那個存在平息了下來.當時支撐著自己動起來的,是內心那不能讓如此純潔的她去傷害他人的感情,決定自己去承擔殺人的罪名.否則夕菜就會在惡魔的支配下,在那滿滿的殺意的支配下殺掉敵人.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夕菜的手上沾染上了鮮血什麼的,一定要阻止.絕對不能讓夕菜那可愛的面龐,聲音,身姿——這一切的一切被殺人的氣息玷汙.到底為何有此執念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如此非常強烈地希望著.

最後惡魔從支配夕菜的位置上消失了,是不是自己做到的也沒有明確的證據.只是當時夕菜身上閃閃發光的這個項鏈,現在也經常能在腦中想起.

有時會想到一個問題,知道現在誰都沒對夕菜提起過帆船內發生的事情,當然她自己也沒有記憶了,因為當時夕菜是沒有意識的.如果當時在她那里她打敗了敵人,然後又被告知後來的事件經過,理解到自己曾經想要去殺人的這個事實的話,大概她體內的惡魔會很高興吧,如此如此——

"——記不起來了呢."

"什麼呢?"

和樹就沒有作進一步的說明了.

等二人回到玖里子的別墅的時候,天空完全被火燒云覆蓋滿了,雖然山里的燈火漸漸都開始亮了起來,但是外面還沒有變得太暗.

"歡迎回來."

玖里子輕輕舉起手打招呼.

"我們回來了."

如此答了一聲,和樹身上頓時感到酸痛無比.從早上開始幫忙擰四個人的行李開始,和樹就一直在不停勞動著.雖然沒有太多疲勞的感覺,但這是運動不足在作祟.

"不好意思,我想稍微坐一下."

和樹通知了一聲就往客廳走去.

"到外邊去坐吧,那邊."

玖里子用修長的手指指著庭院中央的一個位置.在那邊砌這一個四角形的露天燒烤爐.

"就快准備好了."

"到底要做什麼啊."

"看了還不知道了,晚飯啊晚飯."

玖里子驚訝地說.

"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麼去買了那麼多蔬菜和肉啊,今天晚上要開燒烤大會哦,當然是在外面.夕菜醬也過來幫幫手."

"好——的"

和樹說著"我也來"就跟著往客廳走去.

"不用啦.和樹君就好好休息就行了."

夕菜輕輕把和樹推回原位.

正如已經提到過的,在燒烤爐的周圍擺著一圈木質長凳,爐中的火燒得很旺盛,紅色的火焰舔舐著擺在上面鐵絲網.

不久就看到肉和蔬菜被拿過來了,都切的整整齊齊地,應該是夕菜做的吧,她似乎很擅長使用菜刀,不過山中是沒有魚去給她體現絕技的.

同時也有做好的米飯都盛在飯桶里.

接著夕菜開始往網上擺上肉食,上面不時發出滋滋的燒烤聲,伴隨著香氣十足的煙霧緩緩升起.

和樹呆然望著跳動的火焰.現在做著這樣的事,之前學校里發生的小小騷動簡直就像騙人一樣.總之現在全身積壓的不快感一下子消失了.

這樣想著——

"呀!"

和樹跳了起來,不知是誰冰了一下他的臉.

"你辛苦了,給你這個."

玖里子把手里拿著的罐裝烏龍茶遞過來.

"嚇了一跳呢……謝謝."

和樹表示表示把烏龍茶接了下來.

玖里子則是拿著一罐健怡可樂.

"今天真是很努力呢,其實之後慢慢做也是可以的喲.看不出來呢!"

和樹苦笑了一下.

"是在表揚我嗎?"

"算是吧,但是真的有些許佩服的.本來就看不出有什麼力量,干事又不得要領,只有人還不錯這一點可取,不過原來還是一位很努力的人呢."

得到如此現實的評價,不過還是有值得肯定的地方的.也知道自己離一般的"男子漢"還差很遠,比如現在在目前這個團隊中,不論智力還是體力毫無疑問自己是墊底的.

但是,說是堅韌頑強好呢,還是死纏亂打好呢,自己就是由這樣的個性.大概是和她們幾個女孩子認識後才慢慢顯現出來的吧.特別是上次那個事件中,能讓自己一直追到最後可能也不錯呢.

"他勞動的時候,不是越來越像個樣了嗎.你說對吧,凜?"

"誒?"

和樹完全沒有察覺到玖里子提到的那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凜就坐在他旁邊.

她扭扭妮妮地什麼也沒說.

"……"

"怎麼了,凜醬."

她仍舊僵在那里,好像難以開口的樣子.

"啊啊,不好意思啊."

玖里子察覺到什麼,立刻從和樹手中搶走烏龍茶.

"這樣就可以了吧?"

"……?"

和樹不解地轉過頭.

沒過多久凜把藏在身後的罐裝橙汁拿出來遞給他.

"喂,這罐應該更冰涼一點.所以——那個,對不起."

低下了小小的腦袋,和樹完全不能理解現狀,驚訝著這是怎麼了.

"我不應該對你說三道四的.只是察覺到有點氣息,就懷疑到你頭上是我的不對——"

"那個?"

"傻瓜,她在道歉啊."

耳朵邊傳來玖里子的悄悄話.

"剛才發生的那個偷窺事件,都知道不是你干的了."

"啊,原來是這樣啊"

了解到這點.凜一直口齒不清的說著的讓人難以明白的話,原來是在為誤認自己是犯人的事道歉啊.

少女有點慢慢變小的感覺,而且本來身高就不夠,現在又更是低下頭縮成一團.

感覺變得可愛了些呢.

"喂,給我收下來啊."

被催促著,一時不知怎麼辦才好的和樹暫且先收下橙汁,確實是比烏龍茶冰涼很多.

"謝謝你,凜醬."

"……不用這樣也沒關系."

少女還是把視線瞥向一邊,玖里子感到什麼很可笑,一直發出嘻嘻的聲音.

"快要烤好了喲."

一手拿著筷子一手端著碗的夕菜想這邊大聲宣布著.

帶頭提議干杯的是玖里子,四個易拉罐碰到一起,罐子上滲出的水珠滴落到燒烤網上發出砰砰的聲音.

和樹夾起一塊肉蘸蘸調味料往嘴里送,美味的油脂在舌頭上擴散開來.

這些都是在車站前的超市買的肉.不僅牛肉味道不錯,豬肉和雞肉也同樣好吃.就連調味料也是香氣逼人,只是加了鹽和胡椒就能做成這種樣啊.

露天的燒烤大會仍在進行中,網上的第一輪食物時間不長就被清掃一空,然後又添上第二輪繼續烤著.這次不僅有肉食,還把蔬菜夾上去了,當然還是同樣好吃的.

飯桌上當然也閑不下來,燒烤大會就更不用說了.特別是玖里子,只見她又能吃又能喝,還說個不停.夕菜則是負責把新的食物夾到網上烤,露出快樂的表情.就連平時無口的凜也漸漸放開架子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

"快點吃掉比較好哦."

夕菜對全員發出指令.

"東西還有很多所以盡量吃沒事的."

"不過今天這樣倒是沒有什麼,明天要怎麼辦呢?"

和樹問玖里子.

"也有明天的份哦.把這些全吃完了,還有一堆杯面和罐頭等著呢.用盆盆罐罐煮一下就能吃了."

"那些不是應急用食物嗎?"

"兩用都行哦,不過也可能用不上的."

鐵絲網上的肉被烤得發出滋滋的聲響,不時有油脂掉入火中,就有一陣陣煙飄上來.

"喂,式森."

凜給和樹的碗里夾了一筷子肉.

"再不吃的話就烤焦了."

"嗚嗯,謝謝."

她一次次給自己添肉,不過沒有一塊是烤過頭的,都感覺是烤得正好.

"不,不用客氣."

"你自己也吃些吧."

感覺她只要一有機會,就過來伺候和樹似的.

一絲不祥的預感.不過和樹還是選擇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繼續吃.

"式森,小心袖子."

凜抓住和樹的手腕.

"小心一點啊,會燒焦的."

"多,多謝."

"拿好你的碗,要倒調味料了哦.那邊的蔬菜是還沒烤好的,我再來烤一下下,先喝點汽水怎麼樣?"

和樹眨巴眨巴著眼睛,怎麼感覺自己就是"衣來伸手,燒烤來就張口"的角色.

夕菜也不知為什麼拉長著臉.

"……來,和樹君,米飯."

她把一個大紙碗里添滿米飯遞了過來.

就這樣是接不到的,如此考慮下和樹伸出手.

結果凜接下夕菜手里的碗送到和樹手中.

"給."

"……謝謝."

夕菜眉毛稍稍跳動了一下.

"……凜同學,很熱衷于照顧和樹呢."

"你,你在說什,什麼呢?"

身材嬌小的凜突然嚇一跳.

"你問說什麼,都已經那麼勤快的表現過了."

"不,不是那樣.單純是因為和樹太,太隨便都不怎麼吃,有些看不過去罷了."

"'為了彌補之前的過失,就好好照顧下他吧’,應該也包含了這樣的意思吧."

不知何時來到夕菜背後的玖里子也壞笑著說道.

"平時自恃甚高的凜都能這麼做了,不是很能干嘛."

"果然不出所料."

"不是,等等啊.你們弄錯了,這些都是誤解,其實……喂式森,都是因為你一聲不吭的,現在都被說成這樣了."

凜慌慌張張的否定道.但是和她以往毅然的態度截然相反,現在是渾身給人一種動搖的感覺.

夕菜有些生氣了,她一看到凜的樣子就知道了,話語中加入一絲冷笑.

"呵呵——凜同學也會對男人感興趣啊."

她惡作劇一般調侃著.

"不是那樣的,夕菜."

"真是吃驚啊,那樣的凜同學也,真是沒想到."

"所以說啊,到底你們都在說些什麼?"

"啊——啊,對手出現了,哼."

現在只有玖里子可以依靠了,她伸出手"好孩子好孩子"地摸摸夕菜頭.

"真是災難呢夕菜醬,不要太難過了."

"我都快要哭出來了."

"靠在我的胸前好好哭一場吧."

"嗚——嗚——"

哭聲聲調逐漸變高,而且是只要聽見就能立刻明白過來的假哭,不過動搖中的凜倒是什麼都沒發現.

"啊啊啊,對不起啊夕菜.作為你的朋友,說了什麼話傷害到你了完全是無心的."

"嘰嘰喳喳說了一堆把我的心都刺痛了."

"這個那個,不是這個……"

一會兒凜就發現了,結果臉噗一下變得通紅又低下腦袋.夕菜和玖里子笑著和她賠不是.

只有和樹被扔在一邊什麼都不知道,不過他也能看出現在這里的氣氛很愉快,所以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凜現在離和樹稍微遠了些,然後晚飯再次開始.

"凜,去給和樹夾點東西吃."

"……不要."

還在羞恥中的樣子.

"這些都要剩下了喲,難道會變成懲罰游戲,讓我和夕菜把這些全部吃掉嗎."

"我自然會吃的,也拜托玖里子同學了."

"知道了,比起這個,你不覺得炭加太多了嗎?火勢有些強啊."

"也是呢."

夕菜應著,把大塊木炭分開.

"呀!"

火星飛出來,和樹嚇了一跳從座位上跳起來,把它撣掉.

"沒事吧!?"

"嗯,什麼都沒有,沒事的……啊."

無意中看向其他地方,和樹吃驚得張大口.

"怎麼了?"

"那個,不是酒井家的女孩子嗎?"

在玄關前面,緊接著道路的地方,有一個身材嬌小的少女在那.

一直站在那里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看著這邊.

"真的呢,就是奈千紗醬."

夕菜招招手.

奈千紗搖搖晃晃小跑過來,懷里抱著的不是小狗,而是一個裝滿餅干的紙袋.

夕菜也站了起來,超那邊靠近.

"晚上好奈千紗醬,有事嗎?"

"……這個."

女孩把甜品拿出來.

"回禮."

"啊拉,是莉莉那件事的回禮啊."

夕菜這麼說出來,奈千紗輕輕點點頭.

"我很開心哦,真是謝謝你了.這樣吧,大姐姐們現在正在那邊開燒烤晚會,有吃過飯沒有?"

女孩搖搖頭.

"那,來和姐姐們一起吃點嗎?"

奈千紗猶豫著,不過應該是被說動了.

"……嗯."

同意了.

夕菜讓她坐在自己身邊,又去拿出一套碗筷還有果汁給她.

"奈千紗醬,有什麼不喜歡吃的嗎?"

"……沒有."

"了不起哦,我都有不喜歡吃的呢."

夕菜給奈千紗夾了一些已經烤好的肉和蔬菜.

奈千紗呼呼地用小嘴巴吹著,一點點吃進肚子里.真是可愛的動作.

夕菜對待奈千紗也是不厭其煩,不光是燒烤的時候形影不離,就連"……上廁所"也要一起跟去.

"夕菜她,真的很喜歡小孩子呢."

凜一副很欽佩的樣子說.平時夕菜除了對和樹,其他人總是一副不遠不近的態度對待,這樣才形成了一種錯誤的認識.

"我最喜歡奈千紗醬了,奈千紗醬呢?"

點頭點頭.

"那邊的大哥哥呢?"

眼睛朝和樹這邊偷看一下.

"……我不知道."

得到如此毫不隱晦的回答,和樹只好聳聳肩.

"被甩掉了呢."

玖里子打了他的肚子一下.夕菜也笑了.

"那,那邊同那邊的大姐姐呢?"

這次奈千紗還是回答"……我不知道".

"什麼啊,我們也是這樣嗎."

"同是被甩掉的伙伴呢."

和樹笑著對玖里子說.

"這是寂寞啊!"

"同感."

"很可惜,和奈千紗醬交了朋友的,好像只有我一個人呢."

夕菜把臉貼近奈千紗,用炫耀的口氣說.

"……什麼嘛,夕菜醬的獨角戲啊."

"好啦好啦,我和奈千紗醬的友情永恒不變."

"那作為交換這邊的男的我們就毫不客氣地收下了."

玖里子用自己右手把纏上和樹的手臂,而且還順勢依偎上去.

"我說,能不能來撫慰一下我這在女生友情上輸得一塌糊塗的心呢."

"好像第一次對玖里子產生同情呢."

夕菜著急了.

"啊,那個絕對不行,這些同那些是兩碼事!"

"你不能奢望太多了.凜會站在我這邊吧."

劍豪少女把夕菜和玖里子比較了一下.

"說的也是,我覺得玖里子說的對."

"凜,凜同學!?"

"這是對剛才的報複."

凜故意冷言冷語的,弄得夕菜十分狼狽.

"等等啊玖里子同學,對不起可以吧,剛才那些都是說笑的."

"啊啊——,和樹的手臂很溫暖哦,我來蹭一下."

"這算個什麼事啊……和樹君也不要在那邊一聲不響的啊."

"但是啊."

"大家……玖里子同學,你玩夠了吧.和樹君也快點離開她……為什麼大家都不聽我解釋,凜同學也好像很高興的樣子,我說,為什麼大家都在笑呢?真是的!"

夕菜終于從奈千紗身邊離開,跑過來拉著把玖里子同和樹,把他們倆分開.

這片別墅用地上一直都能聽到他們的歡聲笑語.

盡管太陽已經完全落山,周圍也變得一片黑暗.

——終于四個人都吃飽喝足了,燒烤大會也接近尾聲.爐中的火焰漸漸熄滅,別墅也慢慢被籠罩在森林的陰森黑暗的氣氛中.

奈千紗也吃得飽飽的准備回去了.夕菜想要送她一程,但是被"一個人回去也沒關系的"推辭,奈千紗說著就走開了.

飯後的收拾工作並沒有花太多時間,幾乎沒有剩下的需要處理的食物,剩下的都是一些紙制品.

收拾好之後女生三人回到別墅內,和樹則留在院子里.

身上還是熱乎乎的,因為很久沒有試過這麼開心的聚餐了,全身上下都像剛被火烤過一樣暖烘烘的.

頭頂漫天繁星十分美麗,裝點整個天幕的如此閃亮的星空是大都市里怎麼也比不上的.正前方視線所及的地方是一篇幽靜黑暗的森林,對面佇立著一排排昏黃的路燈,燈光朦朦朧朧地漸漸融入在夜幕之中.

這是一篇甯靜和平的光景.如此的一種世界,是每日不停地被追逐著一般的我們在學園生活中所不得而知的.果然一個學生能夠了解到的世界,只能限于自己周圍的一丁點地方呢.

不用說和樹自然比一般的高中生要多一些經曆,正因如此,他才能在這種閑散舒適的環境中內心得到洗滌.

"和樹君,你在干什麼呢?"

和樹轉過頭來,看見夕菜正朝這邊走過來.

"沒什麼坐這里發陣呆."

是什麼樣就如此回答,完全沒有作任何掩飾.

夕菜走到和樹身旁,在草地上躺了下來.

"——真漂亮呢."

夕菜仰望夜空,發出同和樹一樣的感想.

"一直都很少去觀察過星空呢."

"來到日本後,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的星空呢."

她好像很感動地說著.

"雖然在外國的時候也有看到過,不過還是和現在不同."

"不同嗎?"

"盡管一樣都是北半球,不過還是有很大緯度差距的.這樣一來就——而且,在那邊看星星也沒有現在這麼快樂."

"……之前一直住在美國啊."

問完之後他就後悔了,不過對方並沒有太在意的樣子.

"是的.和父親大人母親大人一起,不過沒有一個固定的住所.就算是在美國也經常搬家,因此也很難交上好朋友."

兩個人視線交彙,和樹能從夕菜瞳孔中看出一絲沉痛隱藏在里面.

因為她是歸國子女,所以也沒有寄希望能很快與朋友聊上.她轉校過來回到日本是高中二年級的事了,之前她有些什麼過去就連和樹也沒有深入了解過,但是關于宮間家,還是有些流言入耳的.

"在美國的時候,我就時常一個人過.拜常常搬家所賜在,日本人的學校里也沒有什麼交情很好的人,當時真的是非常寂寞啊.不過到了晚上就能像現在這樣躺著看著星空,全身充滿幸福的感覺,有種我不孤獨的感覺."

少女並沒有哭泣,只是語氣非常平緩,因此好似帶有一絲悲傷.

"但是啊,等到晚上睡著了第二天白天醒過來,馬上又會回到原來的狀態.現實的冰冷,殘酷,為何總要將我逼至如此,我一點都沒有辦法.有時我會去教會禱告一下,聽聽牧師的箴言,不過依然不知怎麼辦才好."

風吹過森林,茂密的樹枝搖動著傳來沙沙的響聲.

星星的光亮暗了下去,都被云給遮住了.

"如此在乎自己的我在別人眼中是非常傲慢的也說不定,不過我無論如何也不能不那樣想.我不會去怨恨生我養我的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既然如此,只得每晚眺望遙遠的星空,去得到心靈短暫的慰藉——不過現在已經不同了,能與和樹君以及其他人相遇."

少女綻開笑容,這是寂寞煙消云散的笑容.

"能再回到日本,我覺得真的是很棒的事.學校生活每天也很快樂,玖里子同學和凜同學也都是非常棒的朋友……之前燒烤大會不是很開心嗎.能和同時代的朋友一起出來旅行這種事,我還是頭一次享受到.而且——"

夕菜又重複了一次,很認真地看向和樹.

"而且,和樹君也一起來了."

很自然地,依偎在和樹身上.

"能和那時的男孩子再次見面,這般美夢從沒有想過會實現——"

少女幸福地閉上雙眼.

兩個人暫時卿卿我我一段時間.

"做著這樣的事情,就能把不高興的事全部都忘掉!"

"……嗯."

"看那邊,不是酒井小姐他們的別墅嗎?"

夕菜指著正前面.在稍稍低于視線的地方,能看到幾扇透出燈火的窗子,順帶也能變強辨認出模模糊糊的房體輪廓.

"我也是這麼想的."

"奈千紗醬,已經睡了吧."

"怎麼樣呢?還有一個哥哥吧."

"——我呢,以前也是個像奈千紗醬一樣的女孩子的說."

夕菜小聲說.

"因為很怕生,很害羞的原因,從來沒有和陌生人說過話.雖然心里希望能和更多人交往,不過總是把自己和外界用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開來.所以一看到奈千紗醬就非常在意她.如果能有聊天的人的話,感覺應該會慢慢快樂起來的."

也難為她都考慮到這種地步了,不過所以夕菜才會對那個女孩子關懷備至嗎.大概是把過去的自己——兒童時期,以及在美國的時候的自己的身影投影上去了吧.

然後,不想讓她繼續變成自己那時的樣子,所以不停盼望著能多見幾次.

"當時能讓我的內心開朗起來的,是小時候那個到空地來的男孩子和……"

"和?還有其他人嗎?"

"嗯,但是,已經沒有什麼印象了.那是快要搬去美國的時候……呃,果然還是只有男孩子嗎?真奇怪啊,我可以清楚的回憶出和樹君,但是那個孩子怎麼都想不起來."

"呼嗯……"

和樹也開始回憶.是怎麼樣的一個男孩子呢?現在又到底怎麼樣了呢?是和自己一樣的毫無可取之處的類型嗎?還是說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優等生?

他現在還記不記得夕菜呢?還是說已經忘掉了?或者也搬去美國,現在還住在那里?也可能又回日本來了——

突然又回過神來.

(我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和樹使勁搖搖頭把這些趕出腦外.那樣一個素昧平生的少年,會在意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旁邊的夕菜好像還在想著什麼.

"……夕菜?"

並沒有睡著,不過呆然坐在旁邊.和樹的聲音完全不能傳達過去的樣子.

嘴唇輕輕動著.

"直到躺在枯黃的樹葉上——"

低聲念叨著什麼的.

"已成了個瀕臨死亡的人——"(某房:這個料爆的!)

"夕菜?"

終于和樹還是推了她一下.這調子好像在哪里聽到過,在哪里呢——

"我說,你們怎麼還在這種地方?"

房子那邊傳來玖里子的聲音,手上還拿著易拉罐.

"外面要變冷了快點回來吧,凜已經洗澡去了."

"啊……知道了."

玖里子還是走過來.

"啊呀,夕菜醬睡著了麼?"

"雖然不是睡著了,不過好像精神恍惚的樣子."

夕菜把臉埋在和樹身上,半睡半醒的,剛剛又搖了一次,不過還是沒有起身.

"就這樣把她帶回去吧.夕菜一個人的話,你還是背得動的吧."

"那個嘛……"

"送到床上去直接推倒也沒關系的,我默許了."

"不要說些奇怪的東西."

和樹察覺到一些情況.從玖里子那邊,飄來一陣酸酸甜甜的味道.

"……玖里子,你喝了不少酒了吧."

"不是過去時哦,是現在時."

左手舉起來給和樹看看手上的罐子.

"還是個高中生,都沒有成年呢."

"那種事情又能怎麼樣."

她嬌媚地靠上來,比起夕菜她重多了,和樹被這兩個人一左一右夾在中間.

"也把我捎帶上——"

"自己跟著走回去."

"真過分呢,我也想被和樹推倒試試,和夕菜醬一起做些色色的事情哦,怎麼說來著,3P."

"全是胡說八道."

另外一邊夕菜嗚嗚地好像醒了.

"和樹……君?"

夕菜揉揉眼睛.

"啊啊,起來了?"

"對不起,本來沒打算睡著的,結果就迷迷糊糊的了."

難為情地笑笑.

"快點回屋子里去吧."

兩個人一起站起來,把身上的草拍掉,丟下玖里子一個人就回去了.

這是,看見玄關附近有人影晃動.

(又是奈千紗醬嗎……)

雖然這麼想,但這次是個身形更大的影子,應該是成年人,而且立刻消失蹤跡.

"剛剛的,是誰……"

"什——麼——?我在這里喲."

已經盤起腿來的玖里子回應道.

"也把我搬回去啊,然後要不要推倒呢?"

"不用了……"

和樹和夕菜互相扶著對方回到別墅.

夕菜吧嗒吧嗒跑回樓上的房間,那種樣子很不讓人放心,總之要注意一下.

屋內由于白天已經完全清掃過一遍,變得非常整潔.有一張床空著,上面已經鋪好床墊和被子.

凜坐在床上.

"不好意思,能不能幫忙稍微照顧一下夕菜?"

"發生什麼了?"

"現在還不知道,不過有什麼不對勁."

雖然夕菜立刻回答"沒事的",不過那種語調看來還是有些危險.

"讓她趕快睡下怎麼樣."

"就這麼辦吧,我馬上就下去."

在這樣一個只有女性的屋子里,自己就有被趕出去的命運.

"留在著也沒關系的."

凜說了意想不到的話.

"不太好吧."

"不要太在意了.那些我也……覺得說得太過分了."

完全不是平常的語調.不過她去照顧夕菜了,就沒有再看和樹這邊,或者說這也是她在道歉?

和樹還是走到陽台上,果然在滿是女性的屋子里還是很不自在啊.

迎面吹著晚風,好像比剛才更冷了,說不定天氣也會變得原來越差.

玖里子已經不再外面.

"啊……"

再次看見了,一個黑影從陽台正下方橫穿過去.

和剛剛在玄關目擊到的是同一個人.這次能明確知道是一個成年人,很快跑過眼前.

"凜醬,有沒有手電筒?"

接下遞過來的一個早期的大型電筒,正想著是不是要立刻把人影的事告訴她,不過他還是就那樣往樓下跑.

和樹除了玄關就往屋後轉,跑到陽台正下方用電筒照住草地,只有些許被踩亂的痕跡.

轉角傳來咔噠的聲響.

和樹吞了一口口水,那邊好像有什麼人.

那後面是廚房外,只有些水管和液化石油氣管道,那人在那種地方到底在干什麼呢?

那個影子不是奈千紗,同時更不是小狗莉莉,多半是個男人.竟然不正大光明來訪,果然來者不善,但是究竟是什麼人呢?

突然身上一陣惡寒,後悔剛才只身一人追過來,已經沒有退路了.

和樹收緊肚子屏住呼吸.

"是誰!?"

和樹拐過牆角,用手電照過去——

那里一個人也沒有.

只有伸出來的水管,以及細長的液化石油氣管接著末端的一個煤氣罐,反射著手上手電的燈光,沒有發現任何人.

和樹松了一口氣繼續接近,那里也沒有腳印.不對——

咔的好像踩到什麼響了一聲.

把手電照過去.草濕濕的,仔細一看,就連牆上也有水.地上扔了幾只塑料桶,一只在立在牆邊,另外有一只橫倒在一邊.旁邊緊挨著的是一個手機差不多大的盒子,緊鄰的就是一個煤氣罐,煤氣罐那里已經開始飄來怪異的臭味.這個是……煤氣泄漏!那麼那個是點火裝置!

沒有時間大叫了,和樹趕快轉身飛奔出去.

盒子發出噼里啪啦聲響.

當火花四散開來的時候,泄露的煤氣被點爆轟鳴不斷.

隨著爆炸,大火也立即燃燒起來.和樹爬倒在草地上,赤紅的火舌舔舐著牆壁,一下往上方燒去,不一會兒工夫火勢就已經燒上了屋頂.

"著火了啦,快點逃啊!"

和樹對這陽台喊道.

沒多長時間.

窗戶被打開,玖里子從那里跳出來,接著是凜和夕菜.

所有人一齊瞪大眼睛看著正在燃燒的別墅,夕菜也驚訝得剛剛的疲倦感已經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

屋頂塌一部分塌下來.

"玖里子,滅火器在!?"

不是在這里怔怔看著的時候了,不趕快滅火的話.

"應該在廚房里擺著."

"我知道了……那,誒?"

爆炸就是從廚房引起的啊.

要去拿滅火器來怎麼想都是不可能的事.火勢更加猛烈,建築材料燒焦後散發的異味彌漫在周圍空間里.

雖然不想再看,不過也想不出應該做什麼.

"喂……式森."

凜指著正燒著的牆壁.

"那個……不是煤氣罐嗎?"

她的話提醒了和樹,在牆上附著的那個裝煤氣的東西,被火焰吞噬著,現在外壁上又出現一絲裂縫.

"快逃,越遠越好!"

和樹和凜一起大叫起來.

四個人連滾帶爬迅速飛奔而走,逃過新開辟的林間用地,跑入森林中躲到樹後面去.

而這邊的別墅,只感到一瞬間猛烈地振動了一下.

"啊——!"

玖里子絕望的聲音傳來.

"我的別墅啊!"

爆炸的聲音鋪天蓋地傳來,沖擊波連著火焰和燒壞的廢墟粉末,一同向四周擴散開來.

(第三章完)

第四章

可憐的別墅在爆炸中灰飛煙滅,都來不及去救火,不過火勢也漸漸退去了.

周圍樹木都已經砍掉了,所以不用擔心火勢會蔓延,然而處在火焰中心的房子卻已經面目全非.

"真是的,太糟了……一爆驚醒夢中人啊."

玖里子歎氣道.

"怎麼辦才好呢……"

夕菜喃喃自語.

"說起怎麼辦的話……做什麼好呢?"

和樹也無可奈何重複同樣的台詞.這次火災來勢洶洶,大家都沒有來得及更衣,不過因為還沒到睡覺時間所以還好沒有穿上睡衣,腳上也還穿著鞋子.不過完全沒有時間把一些重要的物事帶出來,想現在回去拿火也還沒有完全熄滅.

真是太悲劇了,而且長夜漫漫現在才剛剛開始.

"不過……為什麼會突然起火呢?"

突然想到剛才眼前發生的事,和樹把前因後果仔細地向他們說明了一番.

聽完後三個人臉上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也就是說,有個誰給我的別墅點了一把火?"

"大概……是這樣吧."

聽完這個回答,玖里子怒氣沖沖地說:

"這是哪跑出來的混蛋啊!還有,這人到底腦袋里成天都想些什麼,在這種別墅區玩火很有趣嗎,要真敢放的話怎麼不去東京市中心呢!"

雖然由于憤怒說出一些離譜的話,但是她的心情還是能看出來的.在這種偏僻的地方放火,究竟有什麼意圖呢?

"比起犯人,我們是不是應該考慮下接下來怎麼辦才好?"

凜說道.

"總之首先考慮下我們自己的事吧."

正解,各人聽完就拿出自己的東西確認一下.

和樹的是剛才外出時帶著的手電筒,夕菜那里是手帕,玖里子的是手機,凜則是一成不變的愛用的日本刀.

全部就是這些了,看來當時光是顧著逃出來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太糟糕了……"

和樹呻吟道

"光是自怨自艾也沒有用啊,正如凜所說了,我們可以干什麼?"

壓抑著別墅被焚毀的憤怒心情,玖里子開口說.

"還是先打電話報警吧,還有叫消防員來."

玖里子旋開手機蓋按了幾個鍵,馬上臉色陰沉下來.

"不愧是深山老林中,連個電話也打不通."

她隨手把手機丟進草叢.

雖然還有使用"念話"這種溝通手段,但是要對對方所在位置有正確的把握才可以,至于能向周圍大范圍傳話的"分散話法",不消耗大量的魔力和體力是行不通的.

"還有其他地方有電話嗎?"

夕菜問道.

"山下建有別墅的管理所,那里應該有電話.不過現在天那麼黑,還要下山的話……"

大家都板著臉.這是自然的,因為要在連路燈都沒有的漆黑的深山之中,穿著薄薄的衣服摸黑走下山什麼的,想想就不能忍受.

但是不這樣做不行.

正在幾個人之間充滿這種不得不走的氣氛中時,夕菜給出另一種方案.

"對了,奈千紗醬的……酒井先生的別墅里呢?"

"你說下面的?"

"就是那個.可能不光有電話打哦,他們家還有部汽車."

玖里子聞言說著"沒錯呢"抱起胳膊.

據她所說,酒井家里這里很近,而且去拜托拜托他們也不會覺得不合適.如果因為已經睡下而吵醒他們的話這邊也只好道歉了,而且就算是爆炸把他們吵醒也不是不可能的.,

"就這樣定了,總比繞一大堆彎彎曲曲的小路走到山腳要好.我們上路吧."

全員都點點頭.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是拿著電筒的和樹,所幸的是,因為白天剛剛去過所以還認得路.

中間轉上一段碎石路,走不到一會兒就又來到那座尖頂別墅面前.

屋子里沒有開燈,也沒有人聲,一切都是靜悄悄的.

"果真已經睡下了啊……"

"那就沒辦法了."

玖里子上前敲響玄關大門.

"酒井先生,很抱歉這麼晚來打攪你,我是風椿."

沒有人回應,只有敲門的咚咚聲在寂靜中回蕩,里面也似乎沒有正在起床的樣子.

"不好意思,實際上我們的別墅著火了,想借一下你們的電話用……酒井先生?"

大門發出吱呀的一聲.

門板打開了,好像沒有鎖住.

"奇怪呢……"

玖里子透過門開的縫隙向里面張望,後面的和樹雖然也想往里看,但太暗了什麼也看不到.

"和樹,電筒."

玖里子結果電筒向里面照著.

房屋的結構是相同的,客廳的牆壁上鋪著花紋木板,再往里面走是樓梯.

不過——

所有家具都被破壞了.不,不單單是"破壞"那麼簡單,桌椅之類的都被折成一截一截的,沙發也被撕成碎片.裝飾用的壁爐現在只剩下一塊塊散落的磚頭,再細致點看看的話,整個方面沒有一塊完整的玻璃.

"爆炸的沖擊波,也波及到這里了嗎?"

和樹不假思索的問道,但是玖里子說:

"不像是呢……屋子里面沒有玻璃碎片呢."

如果沖擊是從外面來的話,被打碎的窗戶玻璃的碎片應該留在屋內才對.

玖里子輕手輕腳走入屋內.和樹,夕菜和凜也緊隨其後.

雖然很容易就找到了電燈的開關,但是如同預想地沒有什麼反應,只好再打開電筒照明.整個屋內就好像被一頭怪獸凶猛地橫沖直撞過一番.

"真慘啊……"

夕菜不忍心看下去.

和樹把電筒朝向廚房,那里也被蹂躪了一通.

"樓上似乎沒什麼事呢."

玖里子說道.樓梯扶手雖然都壞了,但是台階還安然無恙.

"要上去嗎?"

和樹沒來由地問了一句.

"上吧,也不知道酒井先生他們都怎麼了……"


她一馬當先登上台階,和樹拿著電筒跟在後面.

總算看到房門了,這里的門也是虛掩著.

總覺得從里面飄出一股奇怪的臭味.

該怎麼說呢,從來沒有聞到過這種味道,好似鐵鏽一般,沖得鼻子里一陣火辣辣的感覺.

"里面還是太暗了……過來照一下."

和樹把電筒伸過去.

"……唏!!"

玖里子同和樹兩個人同時倒吸一口氣.

"怎麼了?"

夕菜和凜此時也爬上樓梯.

"和樹,不能讓夕菜醬看到這個!"

這根本用不著提醒,同時和樹也讓自己的目光從這幅超現實的光景中移開.

他站到夕菜前面堵住她的視線,也讓她進不去里面.

"里面發生什麼事了?和樹君,和樹君?"

被問到的和樹無法回答,他光是想要抑制從腹中湧上來的惡心感就已經用盡全力了.

再把視線轉回房內,這里異常安靜,但是並不代表里面一個人也沒有.

酒井家的男男女女都橫躺在地,身上血流成河.

更確切一點這里就是一片血海,血液飛濺到床上,牆上,地上,天花板上,整個構成了一幅奇妙的圖案,而且這些血跡還沒有完全干掉,還在向下拉出一道道詭異的豎線.

沒有一個人睡在床上,也不清楚死的時候是不是在睡覺.不管怎樣房間里已經找不到床的原貌了,有的只是一地木頭碎片.而埋在這堆碎片下面已經氣絕身亡的,就是那個似乎是父親的男子.

已經沒有必要確認他是否真的死了.整個身體被華麗麗的縱向切成兩半,骨頭,內髒之類的全部都四散飛出.面容已經被削去,眼睛,鼻子和嘴巴都沒有了,根本無法呼吸.如果這樣還能活得下來的話就不能稱之為人類了.

在他的旁邊是那個母親的尸體.雖然脖子在往上的部分都不見了,但應該是母親沒有錯.軀干部分因為僅僅是從前胸到背後被開了一個大洞,所以還是比較完整的.只是兩只腿分別滾到房間的北面和南面兩端,而且身後有兩道血紅色的看上去向鐵軌一樣的血跡,似乎是沒有腿之後想要爬著逃跑似的.

最慘的是那個像是中學生的少年,恐怕是心髒遭到致命一擊直接死去了吧.他的表情還停留在那一刻,只是肋骨和肺之類的髒器都吊在外面,整個像是一件奇怪的藝術品.

這就是殺人現場的狀況,而且這已經超越了一般的殺戮,簡直成了淒慘獵奇的殺人行為了.

和樹忍不住擱著自己肩膀回頭瞄一眼,馬上又轉過頭去.就這樣反反複複好幾次.

為什麼看了那麼多次依然是這幅光景,鼻子伸出也一直感受到血腥味,但還是要忍不住回頭看呢?

(這不是做夢.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在意志力的驅動下邁開腳步.

似乎隱約感覺到里面發生了什麼,夕菜搖著和樹的身子.

"大家這是怎麼了?奈千紗醬呢?"

和樹還是什麼都說不出來,說不定一開口馬上就會吐出來.他只能搖搖腦袋,阻止夕菜看見屋子里面.

"手電……筒."

玖里子壓低聲音說,和樹手伸到背後去把電筒交給她.

背後電筒的光亮搖曳一陣好,最終消失了.

"咕……我也不行了.實在受不了……"

臉色鐵青的玖里子捂著嘴巴出來了.

"讓我來."

凜結果手電筒.

"不要緊嗎?里面很慘的."

"因為有在本家被叫去幫忙類似工作,所以應該比你們都更有免疫力才對."

她的本家是九州地方的的退魔名門,工作期間這樣淒慘的現場應該也有看過吧.

把燈光找過去的瞬間凜也發出"咕"的一聲,但是只有那麼一聲而已,然後還是仔細向深處查看.

燈光突然停下來.

"……是誰!?"

在凜質問對方的同時,傳來咔嚓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接著又有什麼東西掉入庭院的聲音.

"凜,怎麼了?"

"有誰在那邊,突然從窗戶跳出去了,似乎是個外國籍的男人……"

"還有其他特征嗎?"

"不清楚."

那個男人很有可能是殺害酒井一家人的罪魁禍首.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麼玖里子的別墅防火事件也是——

"喂,式森,快來看."

凜朝這邊叫道.

"誒……不要啊."

"只盯著我燈光照到的地方就可以了."

和樹戰戰兢兢地回頭望去.

只見凜把電筒向窗邊的地板掃過去,雖然滿眼都是血紅,但是他忍住了.

在黃白色光斑正中,有個小小的身影倒在地上.

"奈千紗醬!?"

是酒井奈千紗,她蜷縮著身子倒在地上,一動沒動,但是看起來沒有外傷的樣子.

"和樹君,是奈千紗醬嗎?"

夕菜順勢插入問道.

"是她,我想應該還活著."

"奈千紗醬……"

夕菜想進去,但是被阻止了.

"我去."

"你也不用勉強."

凜制止道.

"但……總不能讓夕菜去吧."

"那麼我也跟你一起去."

兩個人小心翼翼地踏入房間.

立刻腳上沾滿床的碎片,上面沾有黏糊糊的血液,真是討厭的感覺.

和樹咬緊牙關,這種情況下不得不忍耐,而且剛才那惡心的感覺都還沒有完全消去.

視線避開尸體,然後向奈千紗靠過去.

奈千紗似乎已經喪失意識,只是輕輕碰下她,什麼話也沒有說.

"嗚咕"地叫聲傳入耳中.

"莉莉……?"

是奈千紗的小狗,之前可能是在陽台上轉悠,現在它從碎掉的窗戶里跳進來,伸出舌頭,舔舔少女的臉頰.

即便是這樣奈千紗還是沒有蘇醒.

"式森,這個孩子就……"

"啊,嗯.凜,小狗交給你了."

和樹扛起少女,凜則抱起小狗.

兩個人一言不發的把一人一狗送到一樓.

他們在已經變得亂七八糟的室內尋找著沙發的部件,並且成功把已經解體的沙發拼成床的樣子,然後把奈千紗放上去.

夕菜馬上開始檢查她的身體狀況.

"太好了……似乎沒什麼大礙的樣子."

"只是昏過去了?"

"嗯……我想,這也是沒辦法的……"

身處那種阿鼻地獄之中是當然的吧.

其實能昏過去還好一些,畢竟是自己的父母和哥哥都以那種淒慘的方式死去,從今往後應該只能一個人生活下去了.

如果是警察的話大概會把她叫醒,然後問她是否看到犯人之類的事情,不過現在不是關心這些的時候,奈千紗的身體最重要.

"對了,報警."

剛提到要用電話,玖里子就使勁搖頭.

"用不成,這里的電話也只剩殘骸了."

也就是說,現在已經和外界完全孤立的意思.

突然恐懼感襲來.置身于這樣的黑暗之中,而且是如此被破壞殆盡的房間里,沒有辦法求救,樓上還倒著幾具尸體.

"我們……還要留在這嗎?"

終于有誰說了一句話.

"綜合各方面來看,還是留在這里會好些."

凜如此回答.

"雖然變成這個樣子,但是房子還是房子,窗戶可以修補一下,而且房頂也可以起到一定保護作用,這些都非常重要.我們可能還得這樣一直呆到明天早上——"

"不要!"

夕菜歇斯里地.

"眼看奈千紗醬的雙親死得那麼慘,你們還能在這呆得下去!?這種悲慘的房間里?我們早點下山到山腳求助吧,我不想再呆在這種地方!"

她把滿腔怒火都拋向凜,叫聲超出正常地尖銳,和樹基本上沒有看見過這樣發飆的夕菜.

由于事出突然,凜也是一頭霧水.

"但,但是夕菜,只要熬過這個晚上,接下來……"

"不要!絕對不要!太過分了……還有,我討厭這樣的味道,血腥味……很不舒服,非常討厭……"

她按住小腹,做出忍無可忍的樣子.

凜只好無可奈何地讓步了.

"那麼,盡快找下能夠下山的路吧."

"在這之前還是看看屋里有沒有什麼能用的東西."

玖里子一邊翻弄殘骸一邊說道.

"到山腳去還有很長一段路,我們總是穿著這樣的衣服不太好,雖然對不起酒井先生他們,但是還是想找些便利的東西帶上."

她說的沒錯,所有人都開始在室內搜索.

雖說房子不是很大,但因為電筒只有一個,四散開來尋找的時候就會變得非常困難.即使這樣,大家也找到了一些可用的東西.

當然這些最後都被擺在床上.

有廚房那邊找到的礦泉水和面包,那里的冰箱雖然壞了,里面的東西也變得稀巴爛,但是還是找夠了全員遲到明早還綽綽有余的分量.

其他的還有應急燈,以及備用電池.

"幫大忙了."

看到這些從和樹嘴里蹦出這句話,只有一個電筒的話的確是非常不方便.

"還有這種東西哦."

凜拿來一把帶刀鞘的刀,是把登山用小刀.

"另外還有收音機."

這是台可以收聽AM/FM兩種波段的小型收音機,試著打開開關看看,可是這里沒有信號,只有雜音發出來,不過有總比沒有好.

"看,找到這個."

夕菜拿來的是個百元打火機,里面還有很多氣,似乎能用一段時間.

而且她還背了一個背包,這真是干得漂亮,這樣一來就可以把東西都放進背包里背著走了.

其他還有金屬線,鉗子和馬克杯.

"……這有這些,嗎?"

實在是太少了點.他們找到了食物和水,這是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吧.樓上還沒有去過,不過誰也不想再到那房間去.

"對了,汽車呢?"

凜馬上回答.

"開不了.四個輪胎都破了,發動機也被破壞得亂七八糟."

"這樣啊……看來只有步行了."

"但是,到了山腳下就安全了."

為了讓自己安心,夕菜這麼說道.

"說的也對呢……"

"喂,稍微過來一下!把電筒拿過來!"

玖里子在廚房那邊叫道.

和樹拿起電筒跑過去.

"怎麼了?"

"這個."

那邊有間小房間,雖說剛才玖里子的那件別墅也有儲藏室,不過這間的這個似乎是改造過的.

里面十分狹小,對面的牆壁上有一個直立著的木質箱子.

上面嵌有玻璃小窗,從那里照進去,可以看見一只槍管.

"這是……"

"獵槍啊,這里的主人似乎有打獵哦."

玖里子佩服地說.

在日本槍支管制很嚴格,既需要所屬當地派出所的審核,又需要醫生證明,當然還要有持槍證,而且持槍人對槍支有十分重要的妥善保管的義務,所以酒井先生才從家里帶過來的吧.

當然箱子是上鎖的.

"應該能切開的吧."

"等一下,我有登山小刀."

和樹立刻回去取來小刀.

為了不受傷,他又用布包好手,然後開始切割玻璃的作業.

切開的玻璃碎片並沒有四處亂飛,玖里子小心地把獵槍拿出來.

槍管是銀灰色的,除了扳機和護環是鐵制的之外,其余部分均是木制的.

"水平二連式雙管獵槍嗎……槍管大約28英寸,可能是SKBRoyalLight."

"這你也懂嗎?"

"知道一點,姐姐有在練習射擊,而且我在加拿大也有碰過."

箱子里面還有子彈和裝子彈的盒子.

她也拿出子彈.

"好,你也來記一下,槍的這個地方是保險.向下拉的話就可以扣動扳機了,還有這邊這根杆這樣用力扳下去後."

槍管的後部被打開,槍身彎成一個く字形.

眼前出現的是兩個孔,玖里子取出兩枚子彈裝進去.

"要把子彈裝進去嗎?"

"當然啦.我們現在不是還不知道殺害酒井一家的家伙在哪里嗎?"

對啊,剛才忘記了,犯人應該還在附近,能夠那樣把人殺掉的,一定是個冷血的家伙.

玖里子把槍管恢複原樣.

"這樣就可以了."

"玖里子,你有持槍證嗎?"

"沒有哦,那要到二十歲以上才能考."

"那樣的話……"

"安全要緊."

她果然還是在意犯人的行動.

"其實也不能完全指望這個,畢竟我們可不是射擊老手."

兩人回到客廳.

凜和夕菜剛剛看到獵槍的時候很驚訝,不過同他們說明了當前情況後二人也表示理解.

剛剛收集到的東西都已經放入背包,玖里子就把多余的子彈也一並放進去.

然後和樹把奈千紗背在身上,夕菜背上包然後抱著莉莉,玖里子手持獵槍,凜提著日本刀舉著電筒走在最前面.

一行人走出房門.

寒冷開始侵襲身體,外面的氣溫似乎又下降了一些.

大家跟著凜的電筒開始向前走.

路上伸手不見五指,天空也布滿陰云,星星和月亮都看不見了,而且山中現在也沒有路燈.

小路彎彎曲曲的視野很差,雖然乘出租車上山的時候沒有感覺,但其實下山的路很漫長.還好全部都是鋪整過的公路,走起來方便點.

四個人默默前進.

周圍安靜地有點可怕,既沒有蟲鳴,有沒有枝葉的沙沙聲.

和樹不時揉揉肩膀.

"不要緊嗎?"

夕菜露出擔心的表情.身上背著奈千紗,但是一直是用繩子綁到肩上去的,所以繩子都陷入肩膀中去了.

"這種程度的話不要緊……只是有點痛."

和樹停下來把繩子又重新綁一下.因為開始打的結很怪,所以解開時花了不少時間.

"別被落下了."

先走一步的玖里子回頭說.

眼看就要和她們的距離拉開了,和樹趕忙重新系好繩子,快步跟上.

突然.

傳來做爆米花時一般啪啪的聲音,和樹的腳邊濺出火星.

"咦!?"

然後又是兩聲,路面的柏油也被打碎飛濺出來.

是槍聲.子彈就打在附近.

"被狙擊了!"

玖里子叫道,凜的電筒指向槍聲傳來的方向,只能看見樹.

然後又是槍聲.

"和樹和夕菜,你們趕快先逃"

"要往哪里?"

"我這邊有條小路!"

在她的旁邊果真能看見一條沒有鋪整過的林間小路,向下延伸很遠,十分狹窄,像是某種動物踏出來的.

"快跑!凜先走!"

玖里子扣動獵槍扳機.

震耳欲聾的槍聲響徹山間,對面一時停止了射擊,但是過了一會兒又開始了.

和樹和夕菜氣喘籲籲地飛速跑入小道,凜已經在前面引路了,電筒燈光時隱時現.

所有人都不要命的奔跑,最後的一個是玖里子,她一邊跑還一邊向後面開火.

這次對方沒有停止射擊,不如說火力比之前更猛烈了,一發接一發.

和樹他們被追趕著,逃向更遠的地方,逃向山谷中,山谷深處.

無法停下腳步,後面一直都有追兵.就是那個殺人犯手持武器而來,槍聲越來越密集.

留給四人眼前唯一的道路就是逃跑.



阿斯特里放下FAL自動步槍的槍口.

他之分中意那四個少年少女逃跑的模樣.為此,他故意沒有瞄准,就是為了讓他們逃到森林里面.

如果一下子就殺掉他們太沒意思了,雖然對游人拿著獵槍吃了一驚,但也只不過是學生在使用著罷了.

他沒有想玩狩獵游戲的意思,不過也不想太快解決掉.他們逃遠點也沒關系,換句話說不這樣的話就一點樂趣也沒有了.畢竟這是為哥哥報仇啊,為了那個教會自己殺戮的人.

哥哥威貝爾有著殺人的嗜好,而且有變態的性癖.他殺掉的人數都數不清,其中大多數是小女孩.這樣的人類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是人渣,可以斷言會慶祝他的死的人會很多.

所以現在為何要複仇呢?因為這個畜生是我的哥哥啊.遵循科西嘉的習俗,只要有這一條理由就已經足夠了.

現在是晚上,月黑風高無人夜,黑暗使人陷入不安,增加恐懼.他就是看准了這一點選擇這個時間點狩獵的.

阿斯特里往斜坡下走去,看著那條林間小路.

他的臉上浮現出難以抑制的喜悅之情.

(第四章完)

第五章

租賃來的老舊的汽車上,老舊的引擎正發出老爺爺咳嗽般的聲音運轉著.已經提前加滿了汽油,不過車子的懸吊裝置似乎有些不盡如人意.

情況十萬火急,香也不耐煩地敲著方向盤,方向盤的振動著,車喇叭都鳴響起來.

之前在東京站坐上特快列車心如火燎地飛速趕到,路上一直在擔心他們有沒有事,雖然火車途中玩了一陣Gameboy作為消遣,但是就憑目前這種缺乏集中力的狀態,想要輕松前進也是不可能的.順便說一句,在車站前的汽車租賃鋪里,被一個舉止輕浮的年輕人為難了一下,吵了他兩句讓他把車開出來,然後他就聽話了.

不過那里也就剩這一輛,又破又舊,車況奇差的老爺車.不過應該能撐到別墅區沒什麼問題.

前方的信號燈由綠轉紅,香粗暴地踩死刹車,輪胎承受著笨重的車身吱吱地在滑過一段距離,在地上擦出長長的軌跡停了下來.

香在車上一邊抖著腿一邊等著信號燈轉綠,還不時調整下觀後鏡確認後方是否有情況.

(什麼都沒有呢……)

因為是鄉間入夜了嗎,後面什麼車都沒有,但是香的精神卻一直繃緊著弦,不敢有絲毫大意.

就從上了電車開始,就有一種被人盯梢的感覺.都已經習慣這種氣氛,自然不管多少次回頭,都看不見有任何人可疑,但是心頭的不安總是無法散去.

看來追蹤者們能完美的把自己藏起來呢.

(秋葉原那時候……)

原本還想做進一步的調查的,不過現在優先任務是去保護和樹一行,結果就給拖到這種地方來了.

信號燈轉綠,香一踩油門.雖然不太想考慮什麼不確定要素有哪些,但這樣下去也只會是自暴自棄而已,畢竟這邊可是一直以來和對方打著交道的呢.

就在快要進山的時候,前方出現一道燈光.

"什麼?"

是一排紅色的旋轉燈,黑白相間的車體的車子像十分堅固的圍牆一樣一字排開.

是道路盤查,警車都一個接一個築成一座堡壘.

香慢慢驅車前進,到那邊上時踩下刹車停下.

剛放下車窗,一個面容和藹的警官就靠上來.

"這里不能再往下走了."

"但是我想要去別墅區啊?"

"禁止通行.還是回市內吧."

"為什麼啊?"

警官不耐煩地朝山頂那邊揚揚下巴.

"那邊的別墅區有殺人犯逃進去了,就是那個把東京車站的職員殺掉的家伙,所以這片區域全部封鎖了."

"所有的路都?"

"沒錯."

香咂咂嘴.

"那可怎麼辦呢?我這邊可是有約在先啊."

"只能取消沒辦法啊."

"等一下啊……"

警官收住話頭,指著通向車站的公路.

"回去吧,到站前找個旅館住下."

說罷就轉身從車旁離去.其他的警官揮動著發光棒,引導者車輛做U型回轉.

香繃著臉放下手刹,把速度保持在限制內遠離盤查點.

然後她把車停在離那邊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再次朝山上和盤查點眺望.

感覺有點不對勁啊.這里有殺人犯潛伏著所以封鎖整個區域還是有道理的,但是警察也太少了一點,而且能看見有許多警車停著,卻沒有任何載著身著灰色塗裝的機動隊員的巴士在.

如果是要抓捕犯人的話,應該會用大量人手,占據犯人可能逃竄的各個角落,然後再派機動隊員上山搜索.而且如果是現在這種狀況的話應該是會連當地消防隊的人手都調用的程度.

目前這樣看上去搜山是基本不可能的,只是把下山的道路都堵起來而已.

(……等等.)

說不定是專門去堵上的呢.表面上是為了抓捕犯人,其實還有不讓任何人進入別墅區的這個目的呢,這樣一來內部就孤立無援了.

想到警察機關已經被汙染這樣的話.

香一轉方向盤.

朝著山腳疾馳,那里是沒有警察的,現在她需要一個沒有任何人能看見的地方.

最後車停在陡峭的山崖邊上.

這里剛剛好,沒有盤查的警官,周圍田地廣闊,民家的房子也離這里很遠.

但是山的這邊,山體斜坡與地面幾乎垂直,而且為了防止崩塌還鋪上一層混凝土,目測距離上方最近的地方有二十米左右.

沒有警察是當然的,不管是想上去還是下來都十分困難.

"但是不走這里不行啊."

香走下車,拍拍腋下,確認一下里面的東西是否收好.

轉頭看向斜坡,不愧是讓人望而生怯啊.但是香晃晃腦袋,兩手在自己臉頰啥啪啪拍兩下.

"好嘞!"

尋找著混凝土牆面上些許突出,然後手指再勾住.先是僅憑右手食指和中指支撐住全身重量,抓穩後加力爬上去,左手再伸向另一個突出的地方,最後再把身體朝上拉.

這時候兩只腳幾乎沒有什麼作用,只是偶爾會被哪里掛到,自己的兩只手已經完全承擔起爬山的任務了.

(徒手攀岩啊……竟然在這種地方)

想到一些愚蠢的東西.

(不知為何好像這樣的游戲在PS上也有.而且說起來……還有學校那邊的工作呢.)

香沒有繼續抱怨下去,在此期間,身體也慢慢登上這個陡峭的斜坡.



腳步慢了下來.並不是為了確認四周安全,而是全身力氣被抽離的感覺,自然而然就動不了了.

在沒有人工道路的林間穿行,身上還背負著一個女孩子,對于和樹來說絕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好在就算現在停下來休息一下,也不會和其他三人落下太遠.

和樹兩手撐住膝蓋,大口大口調整呼吸,然後又繼續往前走.在這種情況下,也只有用頑強的意志力來彌補肉體上的不足了.

"還沒有追過來哦."

從後面傳來玖里子的聲音.

"慢慢來也沒關系的."

感到得救了一樣,腳步慢下來.

暫時這樣走著,樹叢從眼前消失,前方是一片草地.手電的燈光照了過去,幾個人找個地方坐下休息.

和樹看樣子就像要躺在地上.

夕菜把礦泉水瓶遞過來,他趕快喝了一口.

喝得太急咽不下去,水卡在喉嚨那里,結果不停地咳了出來.

凜這時過來幫忙拍拍後背.

"慢著點先含一小口水進去,漱漱口後就吐掉,這樣就能把食道打開,就能喝進去了."

和樹按她說的這麼做之後,果然可以喝進去了.

在喉嚨咕嘟咕嘟幾下後,他終于恢複過來.

這種情況就是全員疲勞啊,身上汗流浹背,衣服背後全部濕透,在山間全力奔跑還是很累人的.

此外,混亂還支配著整個黑夜.

"到底發生了什麼啊,那些究竟是……"

玖里子的這些話,就是現在全員心情的代表.

"大概是,殺人犯吧……"

凜也把水倒在嘴里.

"都不知道他還拿著槍啊."

"更重要的是他為什麼要狙擊我們幾個人?"

"因為是目擊者嗎?"

"我想不是那樣,他事先還在我的別墅防火.殺掉酒井一家的理由也不知道."

最後大家歸于沉默,也的確是這樣呢.

只是普通的到別墅度假的人,並沒有被殺人犯盯上的理由,更不用說別墅被燒,而且被追得在山間來回逃跑,簡直就是異想天開的事情嘛.

真是災難啊,但是誰都沒這麼說出口.

這時心中都浮現出之前一件事情,這件事是四人一直都不願提起的.

"有沒有可能是之前的那幫人……"

都抬起頭看向說出這句話的人.

夕菜自己打破了沉默.

"如此隨意地把人殺掉,除了那幫人之外就想不出有誰了."

"夕菜醬,那些現在都還不清楚呢."

"不對,就是那樣.我想他們就是盯准我了."

臉上是又哭又笑的表情.

和樹雖然想安慰她一下,但是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地方,因為他也是那麼想的.

現在,這里這些成員中,有被派遣暗殺者的謎樣組織追殺可能性的,除了夕菜以外就沒有其他人了.

"這麼快……又發生那種事情……"

那頭發漂亮的紮起來的頭低了下去.

"給大家添這麼大麻煩……卷入其中……連奈千紗醬的家人都……"

夕菜嗚咽著說,背心也抽動著.

連說些什麼都聽不清楚.

"不是什麼都還沒確定嗎!說不定,只是被卷入單純的殺人事件中呢."

玖里子自言自語,同時也安慰下夕菜.

"說的也是呢.現在到底是誰在襲擊我們都還沒有弄清的."

凜也表示贊同.

"奈千紗醬如果能說說犯人的樣子就好了……"

正在這時,莉莉輕聲叫喚了幾聲.

"嗯……"

和樹感到背後的什麼動了一下.

夕菜立刻抬頭看過去.

"奈千紗醬……和樹君!"

和樹慌忙解開繩子,把她放在草地上.

少女的嘴唇稍稍顫動著.

"奈千紗醬……奈千紗醬……"

夕菜叫著她的名字,用手搖搖她的頭.最後少女慢慢張開眼睛.

"……啊……"

少女眼神不在渙散,看到夕菜一行人.

"……誒……?"

"奈千紗醬意識蘇醒了呢.真是太好了……"

夕菜把那嬌小的身軀緊緊抱住,奈千紗還一片茫然,不過很快認出了夕菜,放心下來吧臉埋進夕菜懷里.

"大姐……姐"

"已經……沒事了."

夕菜沒有松開少女,就像是要好好確認少女的感觸一般,一動不動地抱著她.

奈千紗轉動視線.

"……這里是……哪里?爸爸……媽媽被……"

現在要把真相告訴她還是有所顧忌的.畢竟她的父母和兄弟都已經不在人世,而且他們是被十分殘酷的方法殺掉的.

和樹看向玖里子.告不告訴呢,他用手勢向玖里子詢問

玖里子什麼也沒說只是搖搖頭.

和自己想的一樣,自己沒有可以將如此殘酷的事情告訴這個天真可愛的小孩子的勇氣.

"大姐姐……爸爸和……媽媽……"

"……"

夕菜只是撫摸著她的頭發.

奈千紗沒有得到回應,嘴里繼續小聲說.

"死掉……了嗎……"

"誒……"

和樹他們都沒想到少女會這麼說.

一下子奈千紗瞳孔變得空洞,嘴唇半張著不停顫抖起來.她在向著誰說著什麼,這些周圍人完全不能理解了.

"死掉了嗎……爸爸也是……媽媽也是……還有哥哥也…….身上染上……那麼大片……鮮紅鮮紅的……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從眼睛一角流出眼淚,緩緩流過臉頰,滴在抱緊她的夕菜的肩上.

"怎麼辦……為什麼……爸爸……!媽媽……!"

夕菜在手臂注入更多力量.

"不要去想了!想不起來也沒關系……什麼都,什麼都不要去想,就這樣最好……拜托了……奈千紗醬……"

最後話語也變成哭聲.

奈千紗停止再說下去.大概是夕菜的感情傳達到了,奈千紗伏在夕菜懷中,輕輕點頭道.

"……謝謝……"

夕菜松開手臂,奈千紗自己站起來.

莉莉跑過來,舔舔她的小腿肚子.

少女小聲笑了起來.

"……好癢"

剛才的緊張感一下消失了.

大家臉上終于露出久違的笑容.

但是下一瞬間,連續射擊的聲音響起.

樹林中枝葉繁密,沙沙作響.突然從黑暗中跳出一個人.

是一個手拿步槍的男子,頭發很短而且目光銳利.他嘴里說著什麼,把槍口指向這邊.

這都是一瞬間的事,所以誰都沒有動.男子撇撇嘴,像是個傳播死亡的死神.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已經習慣這種場合的凜.

"呀啊!"

發出裂帛般的氣息,凜手按刀口神速沖上去,幾步就踏到男子面前,深灰色的鋼鐵由下至上劃出犀利的軌跡.

伴隨一聲尖銳的聲音,槍口飛到空中.

凜華麗地斬擊,讓男子驚愕地長大嘴巴,不過馬上又恢複自我.

揮舞著步槍與少女纏斗.

劍豪少女用黑色的劍鞘檔下一擊,立刻感受到非比尋常重量的沖擊,像是被球棒打過來一樣.

比力氣的話還是男方占優,凜那嬌小的身軀在體格上的劣勢太明顯了.

凜支撐住膝蓋.

男子扔掉手上的步槍,手伸進上衣內測抽出一把自動手槍.

瞄准的不是凜.槍口越過和樹,指向他身後的——夕菜.

"危險!"

和樹飛身去擋在射擊線路上,還是會趕不上的.

沉悶的槍聲響起.

男子身體向後仰.

從玖里子舉在手中的獵槍口,緩緩飄出一股硝煙.

"趴下!"

她朝著和樹這邊怒吼.

男子按住左臂,可以看見指縫間有血液滲出.

"投不投降?"

男子沒有舉起手槍,即便如此,也沒有去回應玖里子的命令.

立刻轉身逃跑.

"站住!"

只突然發出話音,男子早已混入黑暗中消失掉看不見了.

玖里子長籲一口氣,放下獵槍.

"大家沒有受傷吧?"

和樹搖搖頭,沒有被射中的樣子.最開始的射擊全部都沒有命中目標.

夕菜和奈千紗也沒有事,凜也沒有受傷.

全員完好,一時安心下來.

"我們繼續走吧?"

玖里子說道.

"再留在這里的話,還會被狙擊的."



男子粗糙的手指唰地一下從襯衣袖口扯下一塊布條,把受傷的地方包紮起來.只是被子彈擦過還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但是出血是肯定會有的,剛剛包紮上去的布條就慢慢浸染成鮮紅色.

打量著自己受的傷,阿斯特里笑了.

太興奮了,沒有比這更興奮的了.自己被,已經積累如此多殺人經驗的自己竟然被,那些小孩子們反擊.並不是說感到恐懼,而是被那種和外行沒兩樣的家伙們反咬一口.

並且讓自己負傷了,這是多麼愉快啊.還有那個持刀少女來礙事,不過如此一來更沒有什麼可抱怨的了.

想到這里喜悅變成憤怒,不過只有一瞬而已.

心情真是太棒了.品嘗著小崽子們的舔舐,竟然有如此的快感,從來沒有感受到這樣的氣氛,以前那時都浪費掉真是太可惜了.不管怎樣現在全身的殺意,都在一波接一波湧上來.那個高個子的女人,以及那個黑發武士少女,全部都要殺掉.

背後突然傳來腳步聲,阿斯特里反射性地舉起手槍.

"是我是我."

來的人是派多莉婭,到底是什麼時候就站到旁邊來的.她身旁還跟著一個一臉嚴肅的大個子男人.名字叫紮特波爾,不過阿斯特里還不知道.

"被干掉了嗎?"

"啊啊…….這可是傑作哦.被那群兔崽子……"

阿斯特里的臉奇怪地扭曲了.

派多莉婭冷靜地說.

"需要幫忙嗎?"

"鬼才需要."

阿斯特里立刻回答.

"他們幾個可是我的獵物,我要不留一人全部殺掉,你們不要來插手."

派多莉婭只說了一聲"這樣啊"就沒管他了,然後右手抬起來指向森林深處.

"逃往那邊去了哦.一直往前就可以了,以你的腳程應該可以繞到他們前面去."

"……你知道的還真多啊."

在完全的黑暗中,阿斯特里雖然已經十分習慣了,他們竟然可以一方面知道自己的所在,另一方面又能追蹤到對手的去向.

為什麼會知道的呢?仔細想想,自己一直都隱藏得很好,對于自己的方位,那兩個人應該不會如此有把握才對.

"就是知道哦."

淡淡笑著,女性如此說.

阿斯特里往地上吐口吐沫.

"道謝就不用了,能去殺掉他們你應該很滿足吧."

"是的."

派多莉婭冷淡地說.

阿斯特里已經不想再說什麼了.他上好手中的柯爾特政府型(M1911)手槍的套筒,關上安全裝置把槍收回槍套.

回頭繼續追趕朝目標.

"他能完成任務吧."

眼睛追著阿斯特里消失在樹叢中,派多莉婭問道.

身旁沒有傳來回應.

"……也是呢.殺還是不殺,並不是阿斯特里能決定的事."

對于這句難以理解的話,依舊沒有人回答.

派多莉婭聳聳肩.說起來,紮多波爾一直提到的地方,好像還沒有看見的樣子.

"反正遲早會輪到我們登場的……"

蹦出這樣的台詞,她緩緩閉上眼睛.

"……感覺得到嗎?"

這次紮多波爾也贊同了.

"沒想到那些孩子們逃跑的速度挺快的嘛,我們也走吧."

如此催了下紮多波爾.

她的腦子里是和樹一行人的身影,全部都清晰地展現出來.



"凜,關掉電筒."

玖里子事先說了一聲.

"這樣的話就看不見路了."

"只在確認方位的時候開一下就好了,開時間長了太顯眼,後面會因此追上來的."

凜遵從指令關掉開關.

一行人四周被漆黑包圍.

不出所料,一沒有光亮,身體就被不安感支配.先不說危不危險,燈光可以讓人內心堅強起來,不是常說黑暗和恐怖並行嗎.

和樹不知不覺間,兩手緊緊揪住自己的衣邊.

依舊行走在林間小道上,這條路到底通向哪里呢,是山腳,還是村落都不得而知,只能繼續走著.

因為大家都緊張的不得了,所以路上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有是不是能聽見奈千紗抱在懷里的莉莉發出嗚嗚的鳴叫,她的另一只手被夕菜牽引著.

漸漸腳已經麻痹了,疲勞也積蓄了不少.

跑了這麼一陣之後,感到的並不是平時鍛煉是某種意義上講的愉快的倦怠感.而是身體由內到外變得沉重,是十分嚴重的事情.再不停下來休息一下,全身上下都發出疼痛警告,不久就要真的動不了了.

誰再說一聲"休息吧"就好了.因為都知道還在被追趕著,所以不管怎麼樣都要以拉開距離為優先目的,進而拼命向前跑.這些也都是恐怖帶來的好事吧.

腦袋變得越來越重,自然而然就垂了下去,想要考慮些什麼也變得十分困難.

耳邊掠過一陣嘩啦嘩啦流水聲.

和樹抬起頭.

"有流水的聲音……"

在思考前嘴先動了起來.

所有人似乎都聽見了,凜再次打開手中電筒的開關.

光圈左右照了一下,停在一角.

"在那邊."

在離開小路向下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有水流動著,水勢並沒有很大,應該算是湧出的泉水之類的水流.

"正好,可以補充一下水的儲備."

玖里子這樣說,也就意味著可以休息一會兒.

所有人走了下去.

泉水是從一片岩石縫隙間流出來的,只是一股涓涓的細流,不過對于和樹他們來說已經足夠了.夕菜打開背包,拿出已經所剩無幾的礦泉水瓶補充一下.

凜單手拿著電筒在四周巡視,這期間夕菜又拿出面包,分給所有人吃.

"點心面包?"

玖里子盯住包裝上面印刷的文字.

"嗯.應該夠所有人吃的."

"我的是菠蘿包嗎?在這種地方吃,氣氛真是有夠怪的."

和樹也想著差不多的事情.被謎樣敵人追趕,好不容易休息一下擺在嘴邊的卻是菠蘿包,不管怎麼看都是奇妙的光景.

凜撿回來些枯樹枝,踩實地面整理出一塊平地,把枯枝都堆成櫓狀便于引火.

"打火機."

"要生篝火嗎?不怕會暴露目標嗎?"

"煙都被樹枝擋著了,而且這里離開道路,樹林密集,如果眼睛不是很好的話一般是看不見的."

和樹從夕菜那里要過打火機,傳給凜.

擦出幾次火花,然後生起一點小火星,不久就變大,點燃所有的枯枝.

五個人都圍著篝火作者,不過由于柴火不夠,還是麻煩和樹把附近的樹枝用登山刀切斷扔進火堆燒.

在馬克杯里加上水,放在火上加熱,一沸騰就加點水降溫.

"白開水呢."

夕菜嘟噥道.

"不過沒有茶葉."

凜把被子遞給她,好讓奈千紗也能喝到.

幾個人就這樣互相傳著這唯一的一個馬克杯,稍微喝一點就又遞給下一個人.

感覺到些許滿足的氣息,身體也暫時溫暖起來,內心也變得平和.在這個時候,就連這樣一杯溫暖的水,都感覺是如此美味的飲品.

解決了口渴的問題,就感覺肚子空著了.

啃著咖喱面包,先是吃一口試試味道,然後就貪婪地三下兩下吃乾淨了.

大家都是一樣的吃相,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體力都消耗了很多,肚子也是空空如也.

只是簡單的吃吃東西,也可以變成一種放松和享受,這也是托有白開水,有面包的福啊.

休息也同時提供了一些觀察四周的機會.

泉水平緩地流動,朝斜坡下方滴落,到底是流向哪里因為太暗了看不清楚.

"順著這條水流的話,不是能到山腳下嗎?"

"不要那麼做比較好哦,沒有道路指引的話,那邊多半會是山崖之類的."

玖里子如此回答.

凜又關上電筒,現在光亮的只有篝火了,眾人各自的面龐,在火光照耀下變得稍稍顯眼了些.

夕菜正在喂奈千紗吃面包,奈千紗則坐在擱在地上的背包上,再旁邊的是蜷縮著身子橫趴著的莉莉.

有夕菜照顧這是太好了,在路上一直緊緊抓住奈千紗的手的也是夕菜吧.

"夕菜,這樣可以嗎?"

凜招招手,夕菜讓奈千紗自己拿著面包,從那邊離開.

"怎麼了?"

"奈千紗醬怎麼樣了……現在能去問些什麼嗎?"

夕菜納悶地反問回去.

"提問嗎,問些什麼呢?"

凜遲疑了一下,還是清楚地說出來.

"就是……她雙親的事."

"哈……"

"關于酒井一家被殺的時候的事,我們想問一下."

為了不讓奈千紗聽到,凜放低聲音說,不過還是傳達給了夕菜和和樹.

"我也看到尸體了.全員,都被用極其殘忍的手段殺掉了,說真的,是我無法用言語表達的程度……但是,還是很擔心所以……"

"你說的是……什麼樣的事?"

"身體都被弄得亂七八糟,還被切碎成一塊塊的……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個人類能夠做出來的事情.力量太過強大了,來襲擊我們的男子手里拿的有槍,而且是個人類,應該不會有那麼強大的力量."

凜的言語中充滿確信,應該是已經考慮了很久才說出來的.

"我在本家,經常去處理一些與魔物退治有關的活計所以還是清楚一些的,那種殺人方式根本不可能是人類能做到的."

"如此一來……"

"絕對不會是這樣的.酒井先生他們都死掉了,奈千紗醬不是還活著嗎,為什麼沒有殺掉她呢?"

和樹屏住呼吸,的確還沒想到這一步,就是夕菜說的這些話.

談到這個凜變得一臉嚴肅.

"在那種慘無人道的現場,只有奈千紗醬一個人逃過一劫,這個理由還不清楚.但是,還是想問一些問題.她到底看見了什麼,敵人是什麼樣子的,為什麼只有奈千紗醬一人活了下來.說不定我們還能明白什麼,不僅如此,剛才的那個男子也能——"

突然之間夕菜暴走起來.

"不行!!"

她站了起來,篝火的火星也四處飄落.

"請不要隨便去問奈千紗醬那些問題!"

和樹嚇倒了,玖里子也是,帶著這邊到底發生了什麼的問題轉過身來.

"夕菜,叫這麼大聲的話會被奈千紗醬——"

"絕對不行!不能允許那種事情!對奈千紗醬不喜歡的事情刨根問底什麼的——"

"不過趁早問一下可能比較好."

"不行就是不行!凜同學都在想些什麼啊!問了那種事情,給她留下什麼精神創傷該怎麼辦才好啊!"

就連在黑暗中也能看的清清楚楚,夕菜十分激憤,雙拳緊握,全身因為怒氣而顫抖.

"我知道了,現在就不去問了."

不過還有下文.

"還有一個疑問,雖然痛奈千紗醬沒有直接的關系,為什麼——"

這句話最後還是沒有說完.

槍聲響起的同時,凜身體大幅度後仰.

"凜醬!?"

和樹叫了起來,嬌小的身體在空中回轉了半圈倒在地上.

"凜醬,凜醬!"

"……沒大礙!"

意外從那邊傳來還算是有力的回答.

從流出泉水的岩石陰暗處,蹦出一個男子.

手槍子彈當即朝著正確的方向飛行過去.

和樹周圍傳來被子彈的聲音,雖然沒有打中他,但是聽見旁邊傳來細小的悲鳴.

奈千紗倒在地上,夕菜在她身邊叫著什麼,男子突然插進來,踩滅了篝火.

"趴低身子!"

玖里子怒吼,和樹當即趴下,夕菜則是為了把奈千紗隱藏起來飛身撲到她身上.又是一聲沉悶的槍聲,子彈從獵槍槍口噴出.

敵人有恃無恐地避開攻擊.散彈是會隨著距離的增加攻擊范圍變得更廣,在如此近程的戰斗中,旁邊還有和樹和凜在,自然瞄准不到敵人.

男子裂開口笑了起來,連白色的牙齒都能看見.

瞄准器一瞬間對准和樹.

"死吧."

扣下扳機.

但是,子彈並沒有飛出來.

是沒有子彈了.男子砸砸舌頭,取出備用彈夾.

四周傳來鳥鳴般的聲音.

和樹曾經聽到過一次,是壓縮詠唱咒文.而且不是一般的咒文壓縮詠唱,而是例如高級精靈魔法那樣大型的咒文——

轟隆一聲巨大的火焰憑空出現.

"薩拉曼達——!"(考證:火精靈之主或是火蜥蜴Salamander)

夕菜高聲叫道.

"燒盡一切吧!"

在她手腕環繞的眾多火精靈們,形成一條火蛇向男子飛去.

"呀!"

男子的衣服著火了,眼看就要變成人肉火把了,但是他就那樣,往旁邊的泉水處翻滾.

發出滋滋的聲音火熄滅了.

夕菜臉色大變,火焰的力量消失了,看來咒文在壓縮詠唱的過程中發揮作用的部分沒有想象的那麼好.

那邊傳來外國語的叫罵聲.

男子站起來,這次終于是把備用彈夾上好,瞄准對象換成了夕菜.

和樹萬分急躁,但是身體一動不動.想要去幫助拖住敵人又怕被玖里子的獵槍散彈打中,自己到底能做些什麼呢?

他用手在地面摸索,然後好像碰到了什麼.

是之前用來切斷樹枝的登山用小刀,不過用來和手槍對抗還是太寒磣了點.

男子自信滿滿地扣下死亡的扳機——

不對,還是沒有成功.

男子的體勢被從旁破壞了,一只腳離開了地面,接著整個身體都跟著旋轉,兩只手還擺出投球的姿勢.

死死抓住他一只腳的是凜.

應該已經倒下的凜現在撐起半個身子,用盡全力把男子扔了出去.

"喔……"

男子想要爬起來,但是一只腳還在往下面滑,他正趴在一塊不安定的岩石上,另一邊就是斜坡.

"哇啊啊啊……!!"

他的身子就這樣順著斜面一路滾了下去,一直掉到最下面,慘叫聲不住地在山谷間回響.

沒過多久就聽不見了.

和樹趕快向還倒在地上的劍豪少女靠近.

"凜醬……沒事吧!?"

"啊."

少女苦笑了一下,打開電筒照亮四周.

"打中這里了."

中彈位置是日本刀的刀柄,手握住的部分像是被挖出了很大一個口子,子彈就是打中了這里,巨大的沖擊把人打飛出去的.

"多虧了我的愛刀,應該不會變得不好使吧."

"剛才的那個家伙……應該死掉了吧."

"到底怎麼樣呢?如果說是個人類的話,那樣都還不死身體也太結實了."

她站起來,確認身上有沒有受傷.

看上去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其他人呢,你怎麼樣?"

"沒大礙."

玖里子和夕菜也同時"沒有受傷""沒事"這樣回答.

夕菜又細心地去檢查下奈千紗有沒有事,幸運的是身上並沒有槍彈留下的傷,只是左手在剛剛翻滾的時候擦破一塊皮,不過夕菜拿手絹代替繃帶,很快就包紮好了.

到此為止,所有人才松一口氣.

"現在繼續走下去比較好吧."

又從口袋里拿出一些備用子彈的玖里子說道.

"敵人雖然都已經掉下去了,不過還是有生還的可能,不得不逃走的時候,還是要趁機逃比較好."

所有人表示同意.連續不斷爬山和接連的戰斗已經消耗掉很多體力,但是現在如果安于現狀還是很危險的.這回正准備打起精神繼續的時候,電筒啪地熄滅了.

凜砸下嘴.

"這種時候沒有電了."

"這里還有一根哦."

作為應急需要,當時應該有放入背包里的,和樹說著就去打開背包.

"咦……?"

周圍找了一圈,沒有看到啊,綠色尼龍的背包竟然不見了.

那個背包不是剛才還給奈千紗當枕頭用的嗎,現在的她直接坐在石頭上.

"夕菜,背包呢?"

被問到的人卻一臉鐵青.

"我也不知道,我和奈千紗醬剛剛都沒有再這邊,所以……"

"在哪里……為什麼現在會沒有了?"

和樹非常著急地來回尋找,看看岩石陰影處,翻翻草叢中,但是好像都沒有落下的樣子.

"式森,真的記得有再裝進去一根電筒嗎!?"

"不光是電筒,還有打火機和面包,礦泉水瓶也放進去了.當時盡管也找到了收音機……!"

說道這個他突然恐慌起來.剛才的襲擊不管怎樣他們頂住了,又在這里休息了一下,體力也恢複得差不多了.不過比起這些更重要的是能有在之前酒井家別墅找到的食物應急,以及還有燈光支撐起各人的精神.不過這些東西現在,都一個不剩地全部消失不見了.

手邊能用的東西不多了,自己這里是馬克杯和一直握著的登山小刀.玖里子還背著的獵槍,不過備用彈藥多半都放在背包里.

懷著最後一點希望朝四周看看,還是什麼地方都沒有.

"奈千紗醬,你知道背包哪去了麼?"

少女無言地搖搖頭.

"怎麼會!"

和樹氣急敗壞地逼近少女,少女嚇了一跳,一步步後退.

"你就在旁邊,應該很清楚啊.哪去了之類的……!"

還是沒有任何回應.問得越來越緊,奈千紗也變得越來越小,最後逃到夕菜背後躲起來了.

"站住……"

"和樹君,奈千紗醬很害怕啊."

夕菜提醒他,和樹暫且消消氣.

"啊啊,對不起…….那到底是怎麼樣的."

"在剛才的戰斗中,也可能掉到下面……"

斜坡下就是深邃的黑暗,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想找到是不可能的了.

"太倒黴了……"

無奈呻吟道.

"好不容易以為終于逃過此難,這樣的話……"

"不過也可能不會再襲擊過來了呢."

沖著這句話,凜轉過頭來.

"夕菜,這個,就是這個!"

她突然興奮起來.

"就像剛才有討論過的,那個男的,到底為什麼要攻擊我們呢?"

"誒……"

突然出現的問題,讓大家都遲疑了一下.

"也就是說是針對我……"

"也不是那樣.那個時候,為什麼會選擇在這攻擊,正確來說,他是以我們所有人為目標的."

"那是因為他一直跟在我們後面才……"

"最開始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地點不太對勁.我們過來的時候一直都是關著電筒的,而且這里遠離小路,一般來說被攻擊什麼的是不可能的."

"是因為燒火被看見了……"

"對方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跳出來襲擊的,就如一開始就知道我們會在這里一樣."

凜說完這些,夕菜沉默了,半響說出一句.

"……你,是想說明什麼?"

凜也不慌不忙,一字一頓地解釋.

"大概有什麼人在指引他,告訴他我們的所在地."

放出重量級的發言.

全員都直直地盯著凜看,簡直就像要撲上去一樣.同時各人心里也像被朋友揍了一樣生出一絲痛楚,現在震驚和不信任在各人之間蔓延.

但是和樹自然不會做這種事,當然夕菜,玖里子和凜也是.他們雖然是從第二學期起就經常在一起,但都感覺已經是有十年以上交情的朋友了.

這樣的話,到底是誰在——

凜慢慢地,視線轉向最後剩下的一個人.

那就是奈千紗.

"什麼嘛……再怎麼說都……"

夕菜像從肚子深處擠出一些話.

"她去做那些怎麼都不可能吧!?"

"不過如果不是我們四個人的話,奈千紗醬就——"

"你說奈千紗醬是敵人的同伴!?哈啊,真虧得能想到如此愚蠢的東西呢!真是不敢相信!"

"不然你教教我,為什麼我們會屢遭襲擊?"

"不管他們用了什麼方法!奈千紗醬都應該不會去干那種事!她的雙親是怎麼死的,凜同學應該知道的比我清楚吧!"

凜沒有話說了,不過她還沒有退縮.

"這樣的話我有疑問!剛才也提到了吧,當時只有奈千紗醬沒受傷,能有什麼理由解釋嗎?"

"單純被放過了吧!"

"被那種用殘忍的手段把人殺掉的家伙嗎!?就算最先把小孩子殺掉都不奇怪.不過奈千紗醬絲毫沒有影響,這絕對可疑!"

"不要強詞奪理!"

夕菜大叫,全身劇烈震動,滿眼怒氣瞪著凜.

"為什麼奈千紗醬能逃過一劫!?凜同學不是也說道了嗎……就是因為是小孩子!"

"要是想殺的話即便是小嬰兒也能毫不留情!"

"唯有奈千紗醬不會去做!"

這慢慢已經不是誰說得過誰的問題了.夕菜徑自站到奈千紗前面,雙拳緊握.凜也不甘示弱,始終堅持己見不做任何讓步.

"不管怎麼樣夕菜都不相信嗎?"

"那是當然的!"

"這樣的話……"

凜一副知道了什麼的樣子.

"這個是什麼?"

她盯住奈千紗胸前的某個東西.

"她的垂飾嗎,是繞過頸部吊著的."

和樹代而答道.

"之前就有的嗎?"

"我想是有的……"

和樹仔細瞧了瞧那個垂飾,記得是金色的飾物上面鑲著寶石,就和現在掛著的一樣,寶石的顏色也沒錯?然後大小也,感覺少許有些大——

"難道這是……另一塊?"

凜表示正合我意.

"把那個借我看看."

她向奈千紗靠近.

"可能是有原因的,說不經就是一些發信器之類的裝置來著.這樣一來就能知道我們的所在位置了."

她慢慢走過去,朝奈千紗伸出手.

"快,拿出來——"

"不要開玩笑了!"

夕菜揮開凜的手.

"不要再找碴了!不准你碰奈千紗醬!"

"夕菜!"

不過凜完全沒有在意.

"這是為了我們所有人的安全!"

"就因此懷疑奈千紗醬嗎!"

"被狙擊的可是夕菜自己哦,你自己會變成什麼樣,應該知道吧!?"

"知道又怎麼樣!這個女孩才是最重要的!"

"不過原因應該是那個垂飾,不是她自身啊!"

"絕對不讓你碰她!!"

夕菜把奈千紗拉到自己身後,像母親一樣護著她.

"你說垂飾有什麼不對勁……"

就在這是,一直靜靜觀看雙方爭執的玖里子發言了.

"……把那個垂飾,給凜看看."

夕菜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向玖里子.

"玖里子同學,要做那種事情……!"

"不是要傷害奈千紗醬,那東西有可能被裝在上面了."

"如果是充滿回憶的東西的話要怎麼辦呢!?"

夕菜握緊自己胸口,那里有著一個拉丁十字的裝飾品.

"如果是我的話,那樣的事……"

她轉向和樹,顯出依賴的眼神.

和樹同那看向自己的視線對上.

"夕菜,去問問奈千紗醬行不行."

"竟然這樣……"

夕菜一瞬間踉蹌了一下,臉上現出絕望的神情,嘴里小聲的說著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大家,要做到這種地步……"

"所以說夕菜,去問問奈千紗醬就好了.如果她說不願意的話,我們不動也行啊,只是一個垂飾的事而已……"

"沒什麼兩樣……"

夕菜聲淚俱下,然而否定依然有力.

"不管發生什麼……都不准你們碰奈千紗醬……"

她放低身體,由著這股感情沸騰,又在兩腕聚集起自然界的精靈們.

"就算只有我一個人也沒關系,絕對要……"

"……大姐姐."

一聲非常細小的聲音傳來.

從夕菜的背後,奈千紗伸出一只手.

"這個……"

她手上是項鏈,金色垂飾也在上面.

"奈千紗醬!?"

夕菜趕緊轉過身.

"夠了,不用那樣做也!"

"……嗚嗚嗯,給人看看也,沒關系的……"

奈千紗清楚的說出來,靠著自己的意志,把垂飾遞出來.

"啊啊……"

夕菜抱緊少女.

凜把垂飾拿過來,用手擦擦金鎖發出聲音,仔細地檢查著.

那個東西的顏色,看著看著就起了變化.

"呐……不會吧!"

什麼都沒出現,一點接縫都沒有,是渾然一體的東西.

凜又拼命去檢查寶石,寶石通體透明反而沒有細致加工過的痕跡,搖搖也沒有聽見有任何聲音,里面不像是能打開的樣子.

只是個普通的垂飾.

"應該不可能是那樣……不可能是!"

夕菜不急不躁,不過用力地把東西奪回來.

"這樣就決定了呢……"

她把垂飾還給奈千紗.凜還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僵硬著,什麼都沒說.

"為什麼又還回來了呢!"

"不……我是……怎麼可能……"

"哈啊……說到底也就只有這種程度啊,如此膚淺的突發奇想呢!真是愚蠢的無聊的想法!"

凜臉色蒼白,夕菜完全不去控制自己的怒氣.凜雖然不夠謹慎,不過也能感受到她的好意.

"夕菜,這話說過頭了……"

她無視和樹的反對.

"給我去道歉……凜同學……"

夕菜怒火填膺,激蕩的感情從心底爆發出來,四處奔流,向劍豪少女噴去.

"應該向奈千紗醬道歉."

這聲音,在連綿的山谷中也回蕩不絕.

"快去道歉!!"

空氣緊張,然後又緩和下來.

暫時山間又被寂靜支配.

一時間就像時間突然停止了一般誰都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就連水流動的聲音都感覺不到了.

過了一陣,凜小聲說了一句.

"是……對不起了."

"只有這樣嗎!?"

怒聲咆哮出來.

凜這次甚至跪了下去.

"夕菜,該停止了."

和樹又一次介入.

"因為凜醬,也不是有惡意的,她只是想幫幫被狙擊的夕菜啊——"

"和樹君,你也要偏袒她嗎!?"

"不過——"

夕菜還是沒有息怒,讓人完全不能和她說上話.這樣下去休息吃飯時的輕松氣氛,頓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樣的話就完了,和樹這樣想.

臉上,突然感到冰涼的氣息.

"……啊"

水滴順著額頭流下來,數量慢慢增加,不久就變成傾盆大雨了.

"下雨了……"

山雨如簾子般籠罩整個山間,四周模糊不清起來.

天氣預報不准,或者說是報得延遲很多.本來應該再明天早晨才會下的雨,現在提前下來起來.

冰冷的雨奪走了身上的體溫,全身的感覺都會變得遲鈍,現在這種情況下,才對這種說法有實際感受.

"去哪找個地方避雨吧."

玖里子這樣說,不過周圍並沒有這種地方,看了一圈,附近只有枝葉茂盛的大樹,旁邊就是危險的山坡,不過可以避雨就是了.

天空還是漆黑一片,雨聲是不會停止的,如麻的雨滴打在冒煙的篝火上,篝火一下就變得只剩木炭了.

而且拜這場雨所賜,各人的容貌都變得無法辨認.

"情況不太好啊……"

玖里子自言自語.因為都想的一樣,所以她身邊的凜也沒有說什麼.

突然想起什麼.

"夕菜呢……?"

沒有人影,好像沒有一起來避雨.

透過厚厚的雨簾,仔細尋找,能看見一個人影在那邊.

"夕菜,帶奈千紗醬過來這邊!"

但是那個人影並沒有往這邊來.

"夕菜!"

"……不過去."

她這樣回答.

"你在說什麼呢!"

"就不過去.我誰都不想拜托了,既然奈千紗醬都遭到如此的冷眼對待了,我一定會保護好她的!"

背向和樹他們,夕菜追上奈千紗嬌小的身影,一齊消失在雨中.

"等等啊!"

和樹從避雨的地方飛奔出去,在這種天氣下兩個女孩在孤身前行,簡直就是在宣告要遭遇災難嘛.

怎麼說都要把他們帶回來,這樣想著跑了出去.

"和樹,不行!"

"請不要阻止我!"

"那樣不行,旁邊!"

玖里子近乎悲鳴地喊道.

樹叢搖晃著,巨大的人影從那里出現.

那是個白種人,正想著是不是剛才的殺手的樣子,不過明顯不是.縱幅和橫幅的尺度差太遠了,這個巨型男子有著岩石般的面容和身軀.他細小的眼睛,放射出肉食猛獸般的犀利目光.

"到底……是誰?"

男人什麼都沒說,只是揮揮巨樹般的手臂.

"呀!"

關節彎向意想不到的方向,和樹的頭猛地撞上樹干,產生巨大的震動.

和樹摔了個屁股墩.

"快點逃,不管到哪都行!"

正如說的一樣,身體趕快放低沖刺起來,突然絆到石頭摔到泥水里.

不過男人沒有追過來,轉而朝玖里子和凜那邊過去了.

緊緊盯住兩個人藏身的樹干,舉起手臂.

"啊呀!"

巨大的震動都能傳到這邊來.木片四處飛散,正要舉起獵槍的玖里子腳下一滑.

雨中,雪白的刀光閃爍,是凜抽出日本刀迎戰,但是對手時刻警戒著這手,所以沒什麼效果.劍柄有所損壞果然還是不能隨心所欲的使用啊.

又一次震動傳來,伴隨著少女們的悲鳴.

"可惡啊!"

和樹站起來,幾乎自暴自棄地叫出聲來.

手里沒有武器.不對,有撿到的登山小刀,要憑這個做點什麼啊.

他朝兩人那邊跑了過去.

"笨蛋!"

玖里子朝這邊怒吼.

"夕菜那邊不管怎麼樣你快去做點什麼!"

一瞬間遲疑了一下,刹那間,眼前有什麼掉下來.

是個金發的女性.

舌尖快速震動發出連續的聲音,壓縮咒文詠唱.

地面振動起來,土地被抬了起來,化成泥狀攻擊過來.

大量的泥巴,鋪天蓋地朝和樹頭上砸來.

不需要太強程度的攻擊.只要把他的膝蓋拖住,讓他倒下就已經夠了.

和樹一邊翻滾一邊做好承受第二擊,第三擊的准備.但是對方似乎並沒有再攻過來.

仔細傾聽那邊,只傳來大樹折斷的聲音.

剛剛選擇到大樹下避雨的,兩面性現在表現出來了.凜一不小心平衡崩壞倒了下去.

"啊……"

她的慘叫聲只飛過一下就消失了,玖里子雖然還緊緊抓住另外一顆樹,那人卻立刻把那只手踢開.

"啊啊啊啊啊……"

兩個人都從斜坡滾了下去,就這樣不見蹤影了.

確認著她們滾落的女人催促男人一下,就走了.

和樹終于站起來,跑起來,那二人為何不來妨害他呢.他跑到斜坡邊,對著崖下大聲吼著.

"玖里子!凜醬!"

這聲音最終混入樹木間,不久就消弭了.

"啊……"

身體一下子垮下來坐在地上.

有什麼硬的東西在腳邊擱著,是玖里子的獵槍,大概是掉下去的時候丟在這里的,不過和樹現在沒有拿起它的心情.

二人都不見了,夕菜和奈千紗的身影也是.剛剛襲擊過來的敵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到高處去了.

現在這里只剩和樹孤獨一人存在著.



"……好了,就這樣就行."

派多莉婭說道,紮特波爾還是不滿的吊起眼睛.

這兩個人從泉水處離開,爬到岩石上面,這里可以俯瞰和樹所在的場所,不過現在因為下著雨所以基本什麼都看不清.

"沒有殺掉的必要,這是老早老早以前的話了,我們只要在這把他們分開就完成任務了."

和往常一樣,旁邊的男人還是沒有任何回答.

"這是照庫里烏奇大人所說的行動的."

她又加上一句.這樣紮特波爾還是沒有什麼話,不過眼睛的痙攣停止了.

派多莉婭得意的微笑著.

"能明白就好了."

她在岩石上坐下,完全不在意弄濕衣服.

不經意間,腦中浮現出一些映像.

就好像放電影一樣.不受這雨夜影響,人物的樣貌都能顯示得十分清楚.同時又將映像和帶格子的地區地圖重疊,對方現在離這里的距離和方位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啊啊,還活著哦.也沒受什麼傷,不愧是."

朝旁邊看了一眼,他應該也看到相同的東西了.

紮特波爾喉嚨咕咚一聲.

"呼呼,好吧.那邊兩個就交給你了,不能把他們殺掉這樣的話,庫里烏奇大人也沒有明確說過呢."

回應的是男人無聲的質問.

"我要解決這邊的問題哦,不去教教他們也不行啊.搞定之後就追過來吧."

巨大的男人什麼話都沒留下,只是將身體蜷縮起來蓄積力量,然後爆發出完全不像那巨大身體的跳躍力一躍飛到空中.

描繪出完美的拋物線後落下去,從森林中消失了.把這一切看在眼里,派多莉婭想著,這邊的任務完成之前暫時還能聽到"他"的聲音吧.

(第五章完)

第六章

等和樹真正又恢複精神,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了.一直蹲在原地是不會得到任何的同情的,是不會得到任何援助之手的.

得要動起來,這里的"動起來"不僅僅是字面意思上的身體動起來,而是更具體的行動起來的意思.雖然現在沒有想到可以打倒敵人的有效做法,但總比留在這種地方好.

在此之前,和樹先把掉在地上的獵槍撿起來.

回憶起玖里子教給他的步驟,把槍身折一下,然後填充兩發子彈.

現在手上就只有這麼多了,其他的彈藥都在山崖下面,再能扣動兩次扳機就GAMEOVER.

突然內心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現在自己拼命驅趕走恐懼,處在立刻就要崩潰的邊緣.和樹完全不顧周圍有沒有人盡情自我嘲笑起來,如果被誰看見肯定會被當成變態的.

就這樣他在雨中仰天大笑起來,自然沒有持續很久的聲音戛然而止.

深刻意識到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這個事實,孤獨感一點點滲透到內心深處,這樣無情的大雨也加速了這種感覺的擴張.

這里沒有玖里子和凜,不要再去想依賴他們.玖里子有著領導者的才能,而凜則是熟練運用武器對戰的膽識,一直以來自己能在山中苟延殘喘下來,都是托了同隊的她們二人的福.

比起這個,自己則是一無是處.

這真是廢話,和樹的能力當然比那兩個人差遠了.

但是,他還是想要做些什麼.

對了去追夕菜吧,就從這個開始吧.雖然能考慮到這一步的確很了不起,但是那可能也是困難重重的事情.

總之先出發再說,和樹背好獵槍.

然後就是把已經抽出刀鞘的登山小刀放進口袋,原來自己不經意間一直握在手上啊.

又到泉眼處補充好水分,倍加小心地登上去,路和來的時候相反.

披荊斬棘,回到林間小路上.

道路在眼前分成左右兩條,因為完全不知道哪條才是來的時候走的路,所以索性就選擇右邊吧.

視野依舊很差,和樹剛想打開電筒,突然想到已經不在自己這里了.

和樹在這樣孤身一人漆黑潮濕的夜晚前行,每一步踏下去都是泥水飛濺,雨勢從剛才開始就變小很多,相對的地面已經變得十分泥濘,鞋子吸收大量水分兩只腳也變得沉重起來.

停下來是不可能的.由于淋著雨的緣故,一旦停止運動,寒冷立刻會侵襲全身,使得肌肉萎縮下去,想要再動起來希望就很渺茫.就這樣死去的例子也有很多.

話雖是這麼說,只是走動的話還是沒有那麼辛苦的.

雙臂自然下垂,上身向前傾倒牽引雙腳向前邁步,腦子中一片朦朧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知道.

自己的兩只腳絆在一起,摔倒了.

臉埋在泥巴里,和樹想著自己這到底是在干什麼呢.在山里如行尸走肉般游蕩,如此精盡而亡.如果祈禱的話,山神會不會送來水和食物呢.

就這樣倒下去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會死是肯定的了,關鍵是最後會被發現嗎?還是說,幾億年都沒有人發現,最後變成一堆化石.

這樣死的派頭雖然不錯,但也不是能值得炫耀的死法.

不過想起來也有些猶豫,肩上背的獵槍正用它的沉重回應著和樹的動作.

(動不了啊……)

不經意間腦中閃回玖里子的台詞,不過上級生她已經丟下槍掉到懸崖下面消失不見了.

她曾經有沖他喊過一句"不管怎樣做些什麼啊!"

不管怎樣……是啊,夕菜她.

頭腦又開始運轉,得去救那個抱起比自己小很多的少女,沖入雨中不見的她.

(不追上去的話……)

僅僅靠著這點精神,和樹站了起來.

慢吞吞地直起身子,全身肌肉傳出各種不滿,就差全體罷工了,總之就先拜托你們了.

終于又跨出腳步.

不去追上夕菜不行.他心中樹立起如此信念,而且他也曾經發過誓了.那時在太平洋上隨波漂流的帆船上,看見沉睡在少女身體中的惡魔.後來一切終結,再次回到學校上課的時候,他曾經暗暗發誓,那家伙再次出現的話,就由自己把她給——

啊,給怎麼樣呢?

記憶也變得曖昧起來.有什麼思想跑進自己的腦袋里來了,就好像是其他什麼人的意志,和聽到夕菜吟誦那首詩的時候一樣,這個意志漸漸地,滲入進來.

一股喜悅沒有任何緣由地生起,為什麼會這樣呢,本來應該是要去救夕菜的時候,這個奇怪的感情是?

和樹停下腳步使勁把頭搖晃幾下.

然後強迫自己邁出步伐,要去救夕菜,不可以忘記.

雨勢又再度增強,一定是在歡迎著自己前去吧.

視野又變差了,更不用說在夜里本來就什麼也看不見,難上加難啊.頭看著腳下,只能選擇草被分開的道路走下去,如果在這里再遭到襲擊就什麼都完了,好歹對方應該去避避雨吧.

腳下又一滑,差點跌倒.

這一次馬上就站起來了.


總之現在身體不動不行.小路上又沒有樹木,想要邊走邊能擋雨是不可能的.

疲勞感早已侵蝕全身.

真的十分痛苦,比走了一天的路還要辛苦.步行的速度放慢先來,現在的他只能跟著地上草皮被壓扁的痕跡前進.

就算這樣也要走下去,拼死也要走下去,每每力氣快要煙消云散的時候,就去想想夕菜,勉勉強強又能撐下來了.

除此之外,不再考慮什麼多余的事情.發生山難的時候,體力和精神力都會嚴重萎縮,隨之引起的不良反應也會很多,不過都應該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生存下去.和樹的心髒還在跳動,只有這就夠了.

也不知道從那之後已經過了多久了,走了多遠了.手表已經在最開始放火事件中丟失了,天空中又看不見月亮所以也沒辦法估計時刻,周圍最多的就是雨了.

突然,感到雨中混入了其他一些氣息.

是樹的氣息.

再往前走,有綠色的葉子掠過臉頰.

已經身處森林之中了.

並不是之前的林間草地那種低矮的植物群,而是一排排蒼郁茂盛的大樹.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大樹向天伸展出修長的樹枝覆蓋在頭頂之上.因為視野不好所以不能看到這片林子有多大,不過能感覺到應該能延伸很遠.

這也算是幸運了吧,附近還有倒下的樹木.

和樹放下獵槍.

自己已經累得不成樣子了,作為過勞的代價,身上各處關節都在要求著休息.

不過繼續鞭策自己,天下沒有現成的餡餅.在休息之前還要做點什麼.

和樹決定利用這個倒了的樹.

(的確,如果把這里做成一個避難處的話……)

為了能夠徹底防雨,最後還是需要屋頂.森林雖然能讓雨勢減半,但想完全依賴那些就大錯特錯了.

回憶起香上課講的內容.利用樹枝代替房頂,能夠找到朝下的自然最好.另外還要確認風的方向,把開口部分朝向下風方向,如果樹枝有間隙的話,就從別的地方砍一些填補上,確保雨和風都不能侵入.真想不到課上香的扯淡竟然能在這用上.

和樹抽出短刃登山刀開始了這個作業.

當然這又要消耗大量體力,倒樹被雨淋濕半干不干的,刀刃經常會砍進去又拔不出來,想要把那些樹枝堆在一起又要花費許多工夫.

而且,不管怎麼弄都只能做出一個只有坐下的地方的避難處.

把砍下來的干燥點的枝葉放在一起做成墊子,讓已經痛到不行的膝蓋一點一點彎曲起來坐下.

頭上現做的房頂看來能很好的擋住雨,當然,還是會有地方漏點雨下來,如果有金屬絲能把枝葉都捆起來就好了,但是那些都和背包一起跌落崖下去了.

(稍微,稍微休息一下……)

自己對自己說著,肌肉都已經達到界限了.

但是決不能睡著,如果睡著了就完蛋了.和樹放松緊張的精神,調整好呼吸,慰勞慰勞自己的肉體.

一直做這些對自己來說困難無比的事,比起這個體育課要好得多吧.

想著這些事情,馬上身體就開始變冷了.

體溫開始被寒冷奪走,可以看見從身上冒出的絲絲蒸汽.

(真傷腦筋啊……)

身體一旦經受風雨交加的侵害,就會引發低體溫症狀.好像在哪里聽過這句話,還是上課中吧.

低體溫症,那就是必死無疑了.

想要烤火啊,能夠溫暖身軀,照亮黑暗的火啊.那時在泉水邊時還有的,因為有打火機點火.現在呢?都掉到懸崖下面去了.

對于連個簡單的點火魔法都不能使用的自己,和樹現在是無比憤恨.

再次想起香上的課,火要怎麼做才能點著呢?凸透鏡聚光,沒有鏡片,不行,而且現在是晚上.鑽木取火,還在下著雨濕氣那麼重,完全沒有可能.

(之後說的方法是……)

用火藥點火.

意識到獵槍的存在,這不是有嗎,火藥.

再次讓身體動起來,走出避難處,把剛才砍下來沒有用的樹枝收集起來,搭成美國土著人帳篷的形狀,側面開個口把干樹葉填進去,作為火源.

和樹又取出獵槍中的一發子彈.

用小刀刀尖,小心翼翼地劃開裝火藥的部分.用手指尖輕輕震一下,終于打開子彈後蓋.

拆開子彈,和樹把火藥一點一點倒出來,如果不小心一下震很了,很有可能火藥就從指頭上飛走,所以他壓下急躁的情緒.

做完這些,終于可以大喘一口氣.接著,右手拿刀,左手撐住槍身.

右手拿刀用力敲向槍身.

火花飛散開來,槍口搖了搖,上面出現一絲傷痕.不過和樹無視這些不斷重複相同的動作.

又是一陣梆梆的聲音,最終火藥著火了.

火迅速傳開去,點燃下面的枯葉,葉子又炙烤著堆起來的樹枝,把水分都蒸發出去,馬上變得干燥了.

接著火焰終于燃燒起來.

周圍變得明亮,火炎噼里啪啦地跳動著漸漸變大,溫暖的空氣湧向和樹.

這次和樹才真正放下長出一口氣.

熱浪包裹著身體,在全身上下游走一遍,肌肉和血液像是被解凍了一樣再次動了起來.這真是有如天使的吹息,深入心髒讓其能更有力地跳動.

等手指能完全自由活動了,和樹開始解下衣衫.

反正也不會有誰看見干脆來個全裸吧.和樹揪干身上的襯衣,然後把身上擦一擦,又用大樹枝叉住,避免與火接觸到放在火上烤干.

這時他只管把衣服弄干就行.

總之過了一會兒,差不多到能穿上的程度了,和樹穿好衣服.沒有時間在這里悠閑自在了,還要去找出夕菜呢.

體力都已經恢複了許多.

他正准備出發,把槍背到右肩上時,思緒突然停在這里.

要不要熄滅這堆火.不,好不容易生起來的熄掉就太可惜了.做個火把拿著走怎麼樣呢?

和樹正要找找有沒有合適的木頭的時候.

"啊啦,複活了嗎?"

頭上傳來一個女性佩服的聲音.

緊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天而降,一頭金色短發,身體看上去有經過鍛煉,是之前襲擊的女性.

"還能自己生火,真是了不起呢,值得尊敬啊."

和樹無言以對,反而是那邊的女性笑了出來.

"說真的喲."

以這個句子為信號,和樹卸下獵槍,抵在肩上舉起來.

把准心對准對手.

"哦呀."

女性吹起口哨語氣輕浮.

"要開槍嗎?打我?請便."

她把身體暴露給槍口,完全讓人無法相信她這種悠閑的態度.

和樹沒打算扣下扳機,傷人這種事是他的禁忌,剩下的子彈只有一發,不能在這里用掉.

"不開槍嗎,那從我這邊開始吧."

女性舉起一只手臂.

"那個女孩子,好像特別精通精靈魔法呢,實際上我也是."

眾多細小的發光碎片馬上聚集到她的手腕,光組成的漩渦包圍著手,在手指尖處消失.積蓄著能量,然後是一點點壓縮咒文.

"溫蒂妮——"

言語非常短小.

不過水流像蛇一樣延伸開來,為了尋找獵物來回游走,最後向和樹沖了過來.

沒有打中,在和樹面前避開了,是為了威懾一下嗎?

和樹抓緊獵槍,對面的溫蒂妮也揚起水柱,瞄准著這邊.

腦中各種思緒交錯,在這種場合下自己能夠反擊嗎,當然不可能,現在不是戰斗的時候.

和樹掉轉身子,全力沖了出去.

解放全身力量奔跑著,拜剛才休息所賜現在感覺身體很輕,一定要從那個女性的手里跑掉.

從別後傳來嘲弄的笑聲.

"不錯哦,要一直逃哦,在多跑一點,如果不跑的話,就會被那家伙追上的——在快點!"

敵人的指示什麼都聽不見了,和樹已經逃到森林深處去了.



"痛痛痛…….凜……聽得到嗎?"

"誒……"

"我們兩個,掉在樹上?"

"大概吧……"

還算是長的茂盛的枝葉把兩個人托起來,每動一下,都會帶動樹枝沙沙作響.

玖里子把絞在袖子上的樹枝折下來,結果失去了重心,只感到一陣在空中浮游以及衣服被劃爛的感覺掉到地上.

好在下方都是茂密的草叢,掉下來也不是很痛,不過高度也不是很高就是了.

身旁的凜在這時也同樣摔了下來.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放下心來,沒有留下不得了的傷痕.

頭頂上的是一顆伸展范圍很廣參天大樹,不過靠近懸崖的那邊像房頂一般的樹枝少了一塊,應該就是因為有人掉落的緣故吧,那些樹枝作為墊子起到吸收沖擊的作用.

二人拍拍身上站起來.

這時掉到哪里了完全沒有概念,總之還是在樹海里,視野仍舊很差,連懸崖上面的情況都看不清楚,燈光什麼的更是妄想.

和樹的身影無法看見,當然夕菜和奈千紗也是.

"凜…….能不能使用'念話’?"

被叫到的凜無言地搖搖頭.不知道和樹現在在哪,以及這里距離懸崖上面有多高無法判斷的情況下"念話"是傳達不到的.

也就是說沒有可以取得聯絡的手段.如此一來,就必須要從這里脫出才行.

凜探索著周圍,想知道現在往哪邊走才好.

"大概,是那邊吧."

玖里子用左手指著一條路,只有那邊沒有樹擋著.

手上既沒有地圖又不能明確方位,只得大膽選一條路走下去,帶頭是玖里子.她踏入草叢,一步一確認地前進.

一會兒就無法筆直前進了,雖然剛剛說這邊是樹海中打開的一條道路,但是光是地上的草就有齊腰深,而且樹的根部沿著地面爬伸,一不小心就會摔倒.

玖里子撿起一根長樹枝,撥開草前進.

暫時二人之間沒有任何對話,只是默默走著.

心情都很沉重,特別是在後面跟著的劍豪少女,一直低頭沉默著.

並不是說她們是一年到頭喋喋不休的女孩,不過這樣沒有話說也太陰郁了點.

即使狀況歸狀況,現在不稍微說點什麼還是很困擾的.

"如果能用剪紙成兵的話呢……"

玖里子歎著氣小聲說.

本來想要引起個話頭,但是對方沒有回答她只好自己繼續說.

"如果是那些人偶的話,不要一會兒工夫就能搞定了.但是靈符都在別墅燒成灰了."

後面還是一成不變沒有回答,玖里子就像在對空氣自言自語一般.

"喂,凜."

沒有辦法只有直接詢問本人了.

"沒事吧?臉色不太好哦."

這次總算有回應了.

"……能看出來麼."

"看是看不見,但是還是了解你的."

實際上,凜在想什麼自己最清楚.

一副陰沉沉的樣子,周圍飄蕩著一股躊躇後悔的氣息,還摻雜著幾絲慚愧和哀傷,以及無法相信自己等等一系列感情都包圍著她.

"是和奈千紗醬有關吧."

玖里子點出核心.

"……"

"嘛你說的對.除了那以外也想不出別的了."

之前自己認定奈千紗是敵人內線,結果和夕菜關系鬧僵.夕菜的反應也超出想象之外的強烈,最後造成她一個人脫離群體行動的事實.凜後悔的就是這點.

凜雖然話不多也很少同人交往,但絕不是無情的人.一旦能讓她敞開胸襟,不論如何她都會重視這段友情的.其他人或許會察言觀色患得患失,不過她在所屬的生物部里,就是想到什麼說什麼的.

最後造成了現今的局面,她自己心里應該也有察覺出什麼吧.

"想想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啊,不要再想了."

"夕菜和奈千紗醬……不管怎樣還是想請求她們原諒……"

"現在人都不在了也不成吧,我也覺得凜說的很有道理."

其實,這事和垂飾什麼關系都沒有,但是謎題仍舊擺在那.為什麼敵人們會知道自己這方的位置,又為什麼最開始沒有殺掉奈千紗呢.

"直覺出現問題了呢."

"……現在就下結論還太早."

"現在還不用去想那些.……即便要考慮,也得是這雨."

雨勢時強時弱,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樣子.

"身上又痛又累,真是狼狽啊…….差不多休息一下吧?"

後面又沒有聲音了,玖里子回過頭去.

"喂,不用這麼在意也——"

凜沒有跟上來.

她背對著這邊站著,雙腳前後分開,手臂微曲,眼睛凝視著森林中.

"凜?"

"——安靜."

她盯著深綠色的樹叢一動不動,扣子開了都不知道.

穿著都露出大腿的褲子,剛剛掉下來的時候衣服被劃出一個個大口,又在森林中走了一陣,開口幅度被拉大,成了一條條絲帶狀的布條.

衣服都已經凌亂不堪,甚至還能看見雪白的肌膚和內衣.不過她不在意這些,把坑坑窪窪的日本刀的刀柄和自己的右手用布條綁起來,雖然血已經止住了,不過還是狠狠綁了個死結固定住.

接著左手也握上刀柄,擺出架勢.

"玖里子,我一發出信號你就跑."

"凜,到底什麼——"

"來了."

劍豪少女眯起眼睛,那對瞳孔,游動在被黑暗淹沒的樹海中,仔細搜尋那些微的不自然.

玖里子倒是沒有感到森林深處有什麼變化,不過從凜說的話可以判斷出有什麼情況,她也提高警惕.

一時間只有樹枝摩擦沙沙的聲音.

突然枝葉向兩邊分開,有什麼飛了出來.

"就是現在!"

與她說出這句同時,鋼鐵的刀刃就和那個什麼在空中發生沖撞,發出尖銳的激突聲.

正准備跑的玖里子,突然停了下來.

飛出的那個東西,從凜的上面越過,落在自己面前.

從那個什麼發出低吼聲.

是那個男人,就是把自己和凜從懸崖上踢下來的巨漢.

但是他的姿態,和那時候明顯不同.

手臂發生了變化,腳也是.四肢都變成原來的兩倍粗,指尖長出駭人的爪子,肩上生出兩叢剛毛,而且全身都被一層純黑覆蓋.腿上穿的褲子已經被強壯的肌肉撐開,皮膚上像是塗了一層坑坑窪窪的塗層,看上去堅硬無比.

GOAAA……

男人咆哮著,把滿是肌肉的手臂舉起來,向玖里子砸過來.

硬質的爪子橫掃.

如果稍微掛到頭皮的話說不定就被壓扁了,不過眼看就要打中的時候,日本刀擋住了攻擊.

凜把敵人的爪擊阻止住了.

"玖里子,快點!"

她被頂了回去,刀劍又和爪子發生幾次沖突.

不過凜的努力並沒有白費,玖里子朝森林沖過去,身後依然發生著激烈戰斗.

不知被絆倒了多少次,她依舊沒有減慢速度.

突然,雨從旁邊打過來.

森林走到盡頭,眼前是陡峭的斜坡,腳邊的是畫著白線進行區分車道的柏油路.

是公路.

通過這里的這條公路,彎彎曲曲連接山腳和山頂,再往下的一點地方就有車停在那里.

"凜!"

玖里子回頭向後大叫,過了一會兒,一個較小的身體走了出來.

"公路嗎!?"

少女吃了一驚.

"沒錯,我們已經逃到山腳來了喲.那個家伙呢!?"

"馬上就來了!"

凜發出信號,兩人再次開始逃跑,不過這次就比之前心情輕松很多.

突然看見一輛車停在旁邊.

是一輛的士,車門半打開著,但是里面沒有司機的樣子,車鑰匙也好好插在車上.

"這個,不是我們來的時候乘的的士嗎!?"

"怎麼樣都好啦,借用啰!"

玖里子馬上坐上駕駛席,打下一檔,車上沒有自動變速箱,當然不可能事事如願,有總比沒有好.接著轉動車鑰匙發動車子,打開車頭燈.

"上來!"

"是!"

通過車後鏡能看見男人的身影,凜趕快跳上副駕駛.一切就緒,玖里子松開離合器的同時踩下油門,車輪就開始轉動.

兩邊風景迅速向身後倒去.

"我們要往哪開!?"

"下山!先和伊庭老師聯系後在回去,把和樹他們救出來."

"其他的——"

突然的士猛烈搖晃一下.

"啊……!"

凜倒吸一口氣,隨著巨大的聲響,副駕駛席的窗戶被砸碎,一個半透明的爪子伸了進來.

"在頭頂!"

那個男人竟然追到車頂,這是怎樣的跳躍力啊.

爪子繼續敲打著,前玻璃也出現蜘蛛網狀裂紋,接著又是一擊,脆弱的玻璃眼看就要嘩啦啦垮下來.

凜用日本刀向車頂捅上去,慘叫——並沒有從上面傳來.

不管重複捅幾次,都被巧妙地避開了,只是把上面開了個窟窿.

前玻璃終于被打破了.

玖里子用左右護著臉,從指縫間能看到男人的面孔.

正在猙獰的笑著.

她抖掉身上的玻璃碎片.

"凜,抓緊!"

沒等那邊有回答,就一把拉起手刹,同時踩下離合器,把方向盤打到最大.

的士側滑出去,繼續轉了一圈,在強大的離心力牽引下,男人的臉不見了,和後備箱沖撞上.

放下手刹,腳從離合器松開,周圍殘留著橡膠被燒焦的臭味,車子又動起來.

感到車頂上輕了一截.

"好,掉下去了!"

"不……"

凜回頭看過去.

"還沒有完!"

後備箱上能看見一對爪子,緊緊抓住不放.雖然身體在柏油路上摩擦著,但是一點點男人的頭從後面露出來.

"誒!"

玖里子排高一檔,把油門踩到底.

車開始加速.在這彎彎曲曲的公路中央,玖里子靈巧地操縱著方向盤,朝山腳全速沖下去.

車子粗暴地搖動著,但是男人就是沒有被甩下去,甚至還慢慢把上半身爬了上來.

後玻璃又被打飛,在這樣下去就要進到車內了.

"……啊!"

路邊突然有人招手.

這樣下去會撞上的,在那一瞬間,玖里子狂打方向盤.

耳朵充滿刺耳的聲音,車子左邊飄起來,沒有給任何人慘叫的機會,車子翻滾起來.

在空中轉了一圈,車輪都掉了下來.然後又轉了一圈停下來.

後面就是懸崖,車子發出格嘰格嘰的聲音在道路上滑動,並沒有任何人在操縱.玖里子和凜都把身子縮成一團准備應對接下來的沖擊.

眼看就要掉下懸崖——停下來了.

"啊——"

無力感襲上來,二人緊張感頓時消失.但是,現在並不是安心的時候.

"快點出去!"

凜在副駕駛上一腳把車門踹開,先爬出去,然後給玖里子搭把手.

連車底都能看見的的士開始朝旁邊滑落,兩人迅速擺好架勢.

不過,沒有看見男人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不知發生了什麼的女性的臉.

"……啊,叫停的士的是我,但是不用這麼'瘋狂的士’地停下來也可以的?"

"笨蛋!你怎麼在那種地方等空車……啊,老師!?"

"哦呀風椿同學,和神城同學."

伊庭香站在那邊.她是和樹和夕菜的班主任,因為剛剛從山崖下面爬上來,所以身上全是汙泥.

不過玖里子和凜,就像是感到神的恩惠一般.

"怎麼了,你們!?"

"之後再說,比起這個……咦!"

懸崖那邊出現一個男人的身影,由于剛剛與柏油路面的摩擦以及翻車事件,衣服就像破抹布一樣,上面還滲出血跡,不過男人依舊保持著強烈的殺意.

他迅速沖過來,舉起那變形後的手腳.

香拔出手槍,把H&K・P10的槍口對准來者.

然後開槍,簡直就像個全自動射擊的機械一樣.

子彈全部命中,男子反過來向後飛出去.

"這個家伙是什麼東西."

"敵人來著……"

玖里子真的全身脫力,癱軟地坐到地上,想著終于脫離危機了,一點力都使不上來.

她又看向倒下的可怕男人的身體.

只見他一個挺身,又動起來.

腦袋誇張地向後彎曲,慢慢直起上半身.整個面孔完全扭曲了,鼻子突出來露出犬牙,耳朵漸漸伸長朝向腦後,舌頭還吐出來對這邊垂涎欲滴.

"什麼啊……"

玖里子和凜啞口無言,只有香一個人在旁邊不知道佩服些什麼.

"獸人化啊,嗬!"

在這個世界各地都殘存著獸人種族.他們既是獸也是人,而且通過改變姿態由人變身成獸的樣子,從而使用更上級的力量.但是因為獸人種族人數稀少,不想和正常人對立,所以大多都選擇混入人群過著自己和平的生活.

眼前的這個男人明顯已經完全獸人化了,而且像他這種既像犬又像熊,爪子巨大粗壯的獸體,簡直就是和惡魔交媾的產物.

"看上去怎麼都是個惡魔教徒啊,這不是經過肉體改造的嗎?"

"不要說些有的沒的,槍呢!?"

香擺出一副情況不容樂觀的表情.

"全部打完了."

"笨蛋!!"

玖里子和凜對著老師吐出大不敬的話語.

"到底在想什麼呢!""這下怎麼辦才好啊!"

"逃唄."

沒有人肯定或者否定,不過男人的速度更快.

一瞬間出現在幾個女生眼前,動作沒有絲毫遲疑,他深吸一口氣.

死亡的吐息襲來.只見男人長大口,正要吐出什麼,喉嚨的深處咕隆咕隆還能看見有火苗一閃一閃.

這邊什麼都沒想閉緊雙眼.

呼的一聲連空氣都發出轟鳴,一團火焰飛舞在空中.



和樹還在跑著,已經在森林里跑了很久了,差不多把好不容易積攢的力氣都消耗光了,不過他依然堅持著.

偶爾回頭看看有沒有誰在後面,但是只要一放慢腳步,絕對會被那個女性追上的.

他張大眼睛搜尋四周,狀況絕對不允許他停下.

從山嶺中逃出來,雨又將視線遮蓋,隱隱約約中能看見一條小路.

草地延伸開去,但是地上並沒有樹根,所以不怕會摔跤了,和樹這麼想著繼續跑.

心髒早已敲響警鍾了,視野漸漸變得狹窄,耳鳴也持續著.體內腎上腺素的分泌倒是沒有減少,作為其後果就是肌肉中乳酸的蓄積量不斷增加.

眼看腳步就要支持不住停下來,這樣不行,必須要繼續跑,不從那個女性手中逃出去不行.

突然視野打開了.

這里是哪里,正想著這些,腳被什麼硬硬的東西掛到.

再次摔倒,身體劇烈地撞上地面,接著不知向前滾了多少圈,在地上狠狠彈了幾下,最後趴下來.

和樹緊緊閉住雙眼把疼痛忍下來,等可以感到身體的悲鳴聲小些後,他慢慢爬起來.

腳邊突起的是,冰冷細長的平行排放的兩根,一直延伸到遠處.

是鐵路線,火車的軌道啊.

"這個是……這樣啊,就是用來……"

他自言自語道,來的時候的士司機的話在腦中蘇醒.

和樹可能不知道,這里就是資源開發線路的舊址.因為要使得從這附近的礦山運出錳礦變得容易,軍部特別指定了這項建設.雖然很好的利用了建在這里的防空洞,把它們都連起來,但是這個計劃由于資源枯竭的原因早早就流產了.

和樹沿著軌道一瘸一拐地走著.

枕木都已經腐朽,大半被雜草隱沒.

他現在已經太疲勞而跑不動了,不過不知為何女性並沒有追來.

能看見一些磚頭.

嵌山體中間,組成拱門一樣的形狀,是一個隧道.

應該是為了方便把火車開進去,入口附近被整得很平坦寬廣.隧道並不是特別大,里面漆黑一片看不見盡頭,和樹突然感到疲勞的身體就像要墜入深淵一般.

一旦進到里面,就淋不到雨了.

再來就是往里面探索,腳下突然發現了什麼.

低頭仔細辨認,是一個人的兩條腿.

用手碰一下,還有上身也在,是一個人趴在地上的身體.已經確認是長發,看來是個女性.

(女性!?)

和樹趕緊把人翻過來查看,是一個看慣了的面孔,近旁還有一個少女和一只小狗蜷縮在一起.

"夕菜!"

和樹把獵槍放下,搖晃著她大聲喊道.

"夕菜,夕菜!沒事吧!?"

完全沒有回應,但是從夕菜口中傳出"嗚嗯……"的呻吟聲.

還有呼吸,和樹又確認一下脈搏後,手掌扶上額頭擦把汗.

"好熱啊……"

剛才還沒覺得,現在突然間全身發熱起來.那是因為在雨中四處走動嗎,還是因為之前失去意識倒下的緣故.

"奈千紗醬."

和樹又呼喊另一個少女,少女雖然嚇到了,但是還是往這邊靠過來.

"你沒事吧?感覺有沒有不好?"

奈千紗小聲"沒事……"說道,這簡直是奇跡了.

少女的雙臂之中,小狗莉莉嗚嗚鳴叫,看來這邊也沒事的樣子.

和樹把上衣脫掉,展開蓋在夕菜身上,衣服全都打濕了可能不會起太大作用,但是現在需要給她蓋多點東西.

昏迷著的少女呼吸突然混亂,好像還在說著什麼夢話,不過和樹沒有能夠聽清.

他跪下來,用手指揩去臉上的水珠,再怎麼說也想用毛巾把身上擦乾淨,但是那種東西現在怎麼會有呢.

"騎士在洞穴里接受照料,……這麼說照料騎士的公主是我嗎?"

和樹如此喃喃自語.

(誒?到底說了些什麼啊,我……)

趕快晃晃腦袋,把這些奇怪的想法趕出腦海.

(比起那個,還是把她帶到更深一點去……)

最好是風雨都吹不進來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話,還需要把自己隱藏起來.

但是.

轟的一聲,腳邊的土地被子彈打出一個坑.

"終于啊……終于追上你了哦……"

一個男子叫道.

陰森森的,全身漆黑的,像怪獸一樣的,應該已經從懸崖上掉下去的男人,還活的好好的站在這里.

這不是幻覺,他從懸崖上掉下去的確是事實.證據就是,衣服被掛得就像破布一樣耷拉在身上,左臂似乎骨折般拐向奇怪的方向.半邊臉都被從頭頂上流出的血蓋滿了,樣子十分駭人.

男子用嘶啞的聲音說.

"真是災難啊,可惡……幸好掉下去的地方是河灘……本來有那麼多樹和草,怎麼就能偏偏掉到岩石上去,可惡…….身體痛死了,腦袋也迷迷糊糊的……但是啊,能殺掉了喲……終于……和派多莉婭說的一樣……躲在這里啊……"

和樹不知其所謂,這個男的到底在說些什麼啊,為什麼他要追到這種地步還要來殺掉我們這一行人呢?

男子二話不說,舉起手槍射擊.

子彈掠過和樹的肩膀,打中身後的隧道牆壁.

並不是對方的失誤,這很明顯是對方不想打中.

"喂……快點逃跑啊……"

舌頭都轉不過來,真是差勁的日語.

"逃跑吧……害怕吧……哆哆嗦嗦顫抖吧!如果不這樣的話,天國的哥哥是不會高興的喲!"

和樹感覺對方已經瘋狂了,雖然還是不能理解對方為什麼要窮追猛打,但是可以明白一點,這樣把人玩弄至死的他,其實是以此為快樂的.

雙腳不住後退.

然後,直到現在為止一直忍耐著的恐怖感一齊襲來,就像一個已經蓋住的箱子的蓋子突然被打開,里面有一個漆黑丑陋的東西在向自己招手一般.在酒井家的別墅時也是,泉水前的岩地也是,就算是只剩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也盡量避免接觸的,現在這令人懷念的感覺卻清清楚楚地展現在自己面前.

雙腳還在往後退,自己已經輸給了恐懼也說不定,與意志無關,只是反射性地在動著.

都已經拜托過雙腳停下來,但是做不到,都已經陪伴我走到這里,它們是不會背叛的.就算會背叛的話,在此之前,至少要——

"奈千紗醬……"

和樹勉強發出的聲音還在顫抖.

"快跑……到隧道里面去…….你,不能……呆在這種地方……"

奈千紗輕輕點下頭,一開始時慢了兩步,不久就抱著小狗一起跑走了.

從她的頭那里,有什麼發光的東西掉下來.

男子悠閑地目送小女孩逃走.

"哈哈……我和我哥哥不太一樣,那種小家伙就用不著浪費子彈了…….那麼,該輪到你們了……"

他這樣通告道.決不能屈服在這個男子的欲望之下,想要人順從這樣性變態的家伙,門都沒有.

但是身體還沒從恐怖的氣氛中解脫,好像從這逃走啊.不過不行,不能把身體交給恐怖,不在這里打倒這個男子,那個(某房:有心人都知道是夕菜身體里那個)就會出來了.

"呐……一個人逃走吧…….把這個女的留在這里吧…….我還要,還要目睹更多你們受苦的表情才行……"

不用你這麼說也知道,你個畜生.會把夕菜丟在在中地方嗎!但是沒有聽到說出什麼反駁.

轉而把顫抖的手伸向夕菜,男子放聲大笑起來.

和樹把夕菜的手臂——的旁邊的某個東西抓起來.

是水平二連式獵槍.

"嗚哇啊啊啊!"

他竭盡全身力氣,把槍口舉起來對准男子,用吃奶的力氣扣下扳機.

槍聲響徹隧道內部,而且不停反射回響.

男子踉蹌幾步——不過也就只有這個程度.

耳邊流下一條新的血跡,沒有更大傷害.

"干的不錯嘛……小子."

和樹顫抖得更厲害了,沒有打中,明明是最後一發子彈,明明是這麼近的距離!

已經不行了,其他什麼都……的確還有登山小刀,但是伸手找找哪兒都沒在,應該丟在哪里了.用手在地面摸索也沒有找到,不對,還是有什麼東西在.

是金鎖的垂飾.從奈千紗頭上掉下來的東西原來是這個嗎,但是這個又不能當武器.

"膽量不錯……我也該,結束這場游戲了…….在這里的兩個人,不是都要給我去死嗎,呐……"

對方舉起手槍,和樹再也忍不下去了,在他心中僅存的一絲自尊的支撐下,飛身過去撲在夕菜身上擋著.就這樣,就算能比夕菜先死幾百分之一秒也好,他都能算是保護過她.

背後傳來上膛的聲音,即將死亡的感覺貫穿全身.

這就是信號.

夕菜身體發生變化.

光顯現出來,一個個微小的粒子像是要從她剝離般浮出表面,並不能用耀眼來形容,反而說黑亮會比較好.

水汽一樣的東西從她身體里冒出,模擬人類的樣子慢慢膨脹.

啊啊,還是出來了.在夕菜體內,在內心深處隱藏著的,光輝閃耀的巨大惡魔,散布死亡和破壞的魔物,終于出來了.

我就在夕菜面前,卻不能阻止.

對面的男子眯起眼睛看著這邊光的構成.

"嗬……這個到底是……怎樣的……魔法呢?"

男子還不知道,一旦讓夕菜本身起了變化,現實中很難再遏制了.

又不知從哪里傳來一個聲音.

"這真是太棒了,阿斯特里.我們看到這個東西了喲."

是一直追趕和樹的女性,派多莉婭,不知什麼時候就靠著隧道入口站在那里.

女性悠閑地拍拍手.



火炎燒光了毛發和肉體,一股說不出來的臭味在落雨的山間彌漫開來.男人就像一根火炬一樣全身激烈燃燒起來,就連骨頭都要炭化的樣子.

終于,燒焦的男人倒在地上,手指尖還不停痙攣地抽動著,不一會兒就一動不動了.

這次是這個男人無法活動了.

玖里子不想再聞到這種臭味,用手把鼻子捂上.

簡直無法讓人相信,這邊都想著就要被燒死了的時候,反而是男人先燃燒起來,這不是玩火自焚嗎.不對,應該是有誰在那一瞬間對准男子放出火魔法.

香一動不動地朝山坡上望去.

在一棵樹的陰影里,一個身材高大的女性正在往下走.她有著能上流行雜志封面的美貌和修長的身段,意志堅強,眼睛細長而清秀.

玖里子雖然是初次見到,不過也有聽說一些她的事情.

"好像沒受傷的樣子呢."

"……迪斯特爾.這是你干的吧."

香擺出討厭的樣子說道.

血染之迪斯特爾,過去曾經是那次夕菜綁架團伙的女性指揮官,是個操縱炎屬性魔法的金發魔女.在那艘帆船中,她在最後關頭臨時倒戈,反來幫助和樹他們,不過那時她身受重傷只撿回一條命.

"你這家伙為什麼還活著啊."

"要死也絕對不會比你先死."

迪斯特爾微笑了下,而香則是滿臉失望.

"……秋葉原那時候也是你吧,一直跟過來的嗎?"

"你的反追蹤技術太差了哦."

"嗚.想打架的話我隨時奉陪."

這個在北部德國出生的美女,看到香完全沒有停止爭吵的意思,轉而掃了一眼燒焦的男人的尸體.

"這個男的名字是叫紮特波爾,俄國人,就像你們看到的既是獸也是人,已經沒得救了啊."

"知道的真清楚呢."

"曾經見過他一次,不過他一般和一個叫做派多莉婭餓女性一起行動."

就是那個在休息的時候,一起襲擊過來的那個女性吧.玖里子突然插嘴,把那個人的特征說了出來.

迪斯特爾點點頭.

"就是她."

"……她一定去追和樹他們了."

不去幫幫他的話,現在不是能在這里安心的時候.

"快點跟過來,坐我的車."

迪斯特爾走回去.

照她所說的,一行人走了沒多久就看見一輛休閑車停在路邊,是豐田的蘭德酷路澤汽車(Landcruiser:陸地巡洋艦牌汽車),車廂很大就算四個人都乘上去也顯得很寬敞.

"這次要去突破警察的盤查點啊."

香佩服地說道.

"就算要沖也要講技巧啊."

迪斯特爾把玖里子她們安排在後座.

"車上准備的有毛巾,隨便用也沒關系."

聽到這句話,兩個人總算想起來自己被大雨淋得不成樣子這個事實.

玖里子和凜上了後座,毫不客氣地拿起毛巾擦拭身體,坐在前面的香剛想開車,就迪斯特爾拉下來.

"就交給我來沒問題的."

"你開車太胡來了,你就不能讓後面的學生安心一點嗎."

"但是在馬賽港的時候你不是也坐我旁邊嗎."

"當時都覺得要死了!"

迪斯特爾認真地反駁,同時打開發動機.

迪斯特爾開的車的確分廠平穩,速度也能夠提上來,不過感覺是與事故無緣的行車方式.

車子並沒有向山上開,反而一直朝下.

"和樹他們,在這邊嗎?"

玖里子看著兩邊的風景,不安的說,現在已經能看見田地了.

"我們還有要做的事,這樣才最有效果."

迪斯特爾這樣說著,再次踩下油門加速.

過了一會兒,他們在一間外形奇特的房子前停下車子.

這里應該是一間民居,但是被鎖上的門被用三合板釘了起來.建築物依山而建,但是沒有要從山坡上滑下的樣子,大概內部緊緊貼住山體了吧.

迪斯特爾關掉發動機,從車上下來.

"這就是那群家伙的活動據點……不對,不是那種程度的東西.但是這里被使用過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知道的很清楚呢."

香說道.

"根據調查的結果推理出來的,我也在追蹤賢人會議那幫人."

"那還真是駕輕就熟呢."

迪斯特爾緘默不語,與自己敵對的,是自己的原屬組織,會這樣想也是有原因的.

四個人漸漸逼近建築物上唯一沒有上板子的門.

迪斯特爾把身體放低,香則是稍微離開一點距離使眼色.

"安靜,里面至少會有一個人,不要大意了."

"那樣就好,可是我的武器."

香剛說完被遞過來一個Walther-P99自動手槍的備用彈夾,迪斯特爾則是又抽出一把SIGSAUERP220手槍.

跟著對玖里子她們說:

"你們跟在香後面."

"這是故意找茬?"

"這樣做最安全."

兩人按照迪斯特爾說的行動,香臉上表情複雜.

"我說你啊,信任我還是不信任我,你到底是哪一邊?"

沒有任何回答,迪斯特爾已經背貼牆壁舉起槍口,擺出撲克臉讓全身緊張起來,進入戰斗狀態.

輕輕地抓住門把手,打開門.

合葉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

門內就是走廊,兩邊並排有許多門,但是房間里面並沒有人的氣息.不過只有一扇門半開著,從里面漏出些燈光.

迪斯特爾靠了過去,香也二話不說跟上,隨時准備支援隊友.

從門的哪一邊傳來詠唱魔法的聲音.

只是聽到而已,並不能知曉其中的意義.不過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啊,尖銳刺耳直接刻印到大腦深處.

玖里子正想著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有人詠唱的時候,歌聲漸漸弱下去,終于要停下來的樣子.但是歌聲還在繼續著.

這次是香抓住把手開門.

她看了一眼迪斯特爾,點點頭,還使了一個眼色.

猛一下把門推開.

香向左邊,迪斯特爾向右邊跳進去,兩人同時舉起手槍,槍口水平晃動尋找目標.

敵人的反擊並沒有出現.

在這個寬廣的室內,地板上用粉末畫著魔法陣,是一些漆黑的粉末以及似燃燒著的紅色粉末.不過不管是那個顏色的粉末都慢慢變得稀薄,融入空氣中消失不見了.

魔法陣中央有個男子站著.

雙手像是要抓住什麼一樣伸展開來,嘴里還在不停詠唱著咒語.

"不許動."

迪斯特爾警告了一句,男子的身體嚇了一跳.

"轉過身來,慢慢的."

男子回過身.

"嗚……"

玖里子發出聲音.

那個男子又瘦小又衰弱,已經變成一個只剩下皮包骨頭的老人,沒有焦點的瞳孔的眼睛深深陷入眼窩里,眼角的皺紋一直延伸至嘴唇附近,四肢都變成枯木一樣.

男子只剩下一絲生氣,能看出他現在只靠著強烈的執念存活著.

"過來這邊威力馬尼,已經結束了."

迪斯特爾冷靜地勸告說.

威力馬尼搖搖晃晃地走著,大概連步行的力氣都沒有了.魔法陣的粉末還在搖動著,他又站穩下來,雙手舉向空中.

"薩魯庫・梅斯庫拉留翁・阿加塔・菲緋基阿!烏斯歐蕾拉!"

"停下威力馬尼!"

"梅紮庫阿!威埃阿!"

尖叫聲傳來,玖里子想都沒想捂住耳朵.一瞬間,強烈的感情混雜著一大堆數字注入大腦.迪斯特爾只是皺皺眉頭,然而香和凜同自己都是一樣的不舒服.

在吐出最後的單詞的同時,男子消瘦的身體倒在地上.

迪斯特爾和香立刻上前查看,生氣已經完全沒有,肉體的活力也全部消失.

只聽見他的口中最後還"姐姐……"這樣低聲嘟噥了一句.

"死了嗎?"

香向迪斯特爾詢問.

"啊啊."

"他是什麼人?"

"賢人會議的自殺工作人員."

"自殺……"

"經常讓他們把自己的魔力釋放出來,被連續使用的人類,作為代價就是急速地老化,然後當魔力用完的時候也就是死的時候了."

這些話傳入耳朵.以前好像在戰場以及紛爭地帶常常出現,抱著必死的決心使用魔法的人,沒有一個活下來的.最後因為實在是太非人道了,成為國際會議上每次都會被提到的問題,而且對培養這些人的國家和組織給予最嚴厲的譴責.

"威力馬尼主導著監視魔法,把自己的意識向偵察機一樣散放出去,一旦發現特定人物就通知自己的同伴,所以這里就是他的據點."

玖里子和凜突然想起,為什麼逃跑的時候自己的位置能夠被輕易的知道.

迪斯特爾轉過身.

"能想象得到呢."

"誒,是的."

玖里子感到身旁的凜消沉下去,果然不是發信器的原因啊.

"現在還是趕快走的好."

"誒?"

"最後的詠唱.恐怕這個式的情況以及自己的死這些情報都已經傳達出去了吧.就在他死之前被無差別傳送出去,還記得那時候突然進入腦子的東西嗎.你們的同伴已經被追上了."

玖里子沒有聽她說到最後就跑了出去.現在只有趕快趕到和樹那邊,不過開車都還要花費很多時間,所幸的是已經知道坐標位置,不過是在林間小路的盡頭.

迪斯特爾向她遞出行動電話.

"用不用?"

不管什麼時候都是聰明伶俐的女人啊.

"當然.我能愛上你嗎?"

"我沒有那個方面的興趣."

玖里子沒有再說什麼,拿過手機就是一通猛按.

(第六章完)

第七章

深深映入眼球的就是大量光的粒子,纏繞著夕菜的身體,一點一點地膨脹.

隧道的內部充滿絢麗奪目的光,但是並不是能洗滌身心的慈悲的光輝,它的存在讓周圍都充斥著一種黏黏糊糊的不快感覺.

粒子構成的人形巨大化顯現出來.

"那麼……就是這個嗎?"

派多莉婭陶醉地望著這只巨大發光的怪獸.

"這只惡魔潛藏在體內,吞噬飼主恐怖和害怕等負面情感,當至親之人陷入絕境之時就會發怒,然後在這個世界展現它的姿態……庫里烏奇大人就是這麼對我說的."

嘎啊……

光的惡魔咆哮著.

它雙臂搖動,旋渦狀的光流探向四周,一把抓住阿斯特里.

惡魔對准傷害和樹的敵人攻擊.

"咕嘎……"

想要發出慘叫卻叫不出來,阿斯特里被惡魔抓著舉到空中.

接著直接向隧道牆壁砸過去.

"啊……太好了……就是這樣……把憤怒拋灑,讓您的手上,沾滿人類的鮮血吧……"

派多莉婭簡直就像,正在鑒賞價值昂貴的名畫和雕刻藝術一樣眼里只有面前的惡魔,精神恍惚,可以感覺到她十分有快感.

被抓住的阿斯特里還在頑強抵抗,把槍彈射向光的集合體,不用說,這和被蚊子咬一下沒多大區別.

"嗚咕……"

骨頭碎裂的聲音.

"對就是這樣,來吧,弄髒你的手把,那對殺人之手——"

"停下!"

和樹朝夕菜身邊跑去,他用連自己都難以置信的速度,飛奔向橫倒在地面的身體.

"快停下來夕菜,快停下!這不是和那時一樣了嗎,快停下啊!"

對著已經失去意識的少女,拼命呼喚,雙手扶住她的臉頰大喊著.

"你不能去做那樣的事,不可以!不可以殺人,你絕對不……"

想起帆船上的事故,那個時候夕菜體內的惡魔初次顯現,竭盡所能地破壞.重傷威貝爾,甚至還要去追殺香和凜,這絕對不是助力,而是個只會傷人的存在,同樣的事情決不能發生兩次.

"拜托你了……夕菜……"

似乎對這句話產生了反應,夕菜的臉恢複了一點紅潤.

光的惡魔停止活動.

惡魔的手松開阿斯特里,慢慢由大縮小,光粒子也開始變得稀薄,黏糊糊的感覺消失了.

"真是太好……唔!"

好痛苦,說不出來話.

和樹的脖子,被水流組成的鞭子纏住,是精靈魔法,又是溫蒂妮嗎.

"不要做些多余的事."

派多莉婭用冰冷的口氣說.

"好不容易才出來的,還不想讓它這麼快消失,那就是我們的目標——"

水的鞭子纏得更緊了,喉嚨被壓迫著氣管被堵住,不能呼吸了.

"為什麼要做這些無聊的事呢?"

"……你……懂……什麼……"

和樹斷斷續續說道

"不把夕菜……阻止……不行.殺人……這種事情……不論如何……"

努力維持住自己越來越稀薄的意識,撫摸夕菜的臉頰.其實自己也是一頭霧水,為什麼能夠阻止暴走呢.為什麼不能殺人呢,除了倫理禁忌以外,自己的內心意志也在對殺人這件事對抗著.

"這樣啊…….但是我們是不會配合你的哦."

"……絕對……不行……"

"那這樣呢?"

又出現了一條水流伸向空中,做出鐮刀一樣寬幅度的刀刃,搖搖晃晃地朝阿斯特里砍過去.

"嘎……"

阿斯特里被攔腰斬斷.

鮮血從截面噴出,下半身立刻倒下,上半身滾了出去.

渾濁的血液噴了一地.

啪,血液打在夕菜臉上,留下一條血跡.

她的皮膚又再次變成白蠟一般.

剛剛已經稀薄的光霧,又開始變濃密起來.

"嗯嗯,不變成這樣的話."

"為……什麼……要……這樣……做……"

"有這樣的命令啊."

光再次暴走,派多莉婭也沒有要結束的樣子,反而完全不管自己會變成怎樣.

想象這就是他們所謂的義務嗎.

"光這樣還不夠啊."

她仰視光的集合體說.

"你也來幫幫忙吧."

鞭子又收得更緊了.

"……咕!"

"對,在多痛苦一些,她最愛的人正在享受痛苦的話,就能狂暴起來了喲."

腦袋已經不聽使喚了,再也說不出什麼,就連想動一根指頭都很困難.

視野的一邊已經被光占據.啊啊,那個惡魔要複活了,自己什麼也做不到.本來就要阻止住了,就差那麼一點點.我就要這樣死了嗎——

光突然增多了.

接踵而來的是巨大的發動機聲音,那是螺旋槳卷動風的聲音,然後,蓋過那些聲音的射擊的轟鳴.

40S&W的子彈劃破隧道的空氣,先是擊中派多莉婭的右肩,然後是左肩.她呻吟著,一腳踩空,摔倒在地面上.

水的鞭子松開和樹,消失掉了.

隧道的對面,一架直升飛機正在著陸中.從側面打開的門中,一盞投光燈朝這邊照射,一個女性腳蹬著陸用橇板舉著手槍.

"式森,還活著嗎!?"

令人懷念的,香的聲音響起.

直升機勉強著陸,香和凜每等飛機停穩就跳下機艙跑了過來,玖里子稍稍遲一些跟在後面,大概因為是在駕駛席上吧.

"受傷了沒有,式森."

凜把他身身體扶起來.

和樹狠狠咳了幾下,勉強露出笑容.

"受倒是受了不少…….但是,不管怎樣現在都沒事了.不過……"

和樹把視線從安心不少的凜身上移開,看向夕菜那邊.少女的意識仍舊沒有清醒,這是玖里子遞過來毛巾說.

"夕菜醬也活著,沒什麼事."

"太好了……"

打從心底松了一口氣,那個光的惡魔也已經煙消云散了.

最後趕上了啊,自己不是一點用處也沒有啊.

"那邊那個,就是叫派多莉婭的人吧."

香偏偏頭,示意一下倒在一邊的女性.

"應該沒錯,你也知道了啊."

"迪斯特爾說的,那個女人,幫了別人後只留下一句'要還我人情哦’之類的就離開了."

"迪斯特爾……小姐?"

"啊,也不要太深究了.話說風椿叫來那架直升飛機,向我請求花費報銷.這樣一來我的全色系PS2包購的野心,不久啪地一下沒有了嗎?"

香指尖按住太陽穴,朝派多莉婭那邊看去.

"她身上有沒有帶錢包呢?"

"……看上去就沒有哦.那個人,死了沒?"

"昏是昏過去了,不過也不能把她放在這里,一起帶回去吧."

"就這麼辦,之後還要把夕菜送去醫院,然後還有奈……"

剛說出口,和樹就跳起來.

"奈千紗醬!"

玖里子嚇了一條轉過身來.

"不在嗎!?"

"嗯,現在不見了!被敵人攻擊卷進去了…….還是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和樹著急地四處尋找,果然什麼地方都沒有.

"一起找吧,也有可能在直升機那邊."

玖里子朝凜呼喊.

"分頭找吧.老師也……啊,和樹你留在這."

剛想要起身尋找的和樹,馬上被一只手制服.

"我也要去."

"你的任務就是休息,把夕菜醬照顧好哦."

溫柔的語調,把和樹下面想要拒絕的話堵了回去.

的確和樹已經過于疲勞了,不過玖里子和凜一改也很累了,還在繼續走動著.果然比起男生還是女生更堅強啊.

拿出手中的垂飾,奈千紗的.

(一定要還給她……)

和樹呆然看著垂飾,金色的台座上面鑲嵌著透明的寶石,和凜檢查的時候別無兩樣.內側刻著些字.

(是什麼呢……)

是英文,刻的太小了幾乎認不出來.

"Disturbedhersoulwithpity……"

和樹小聲念出來,然後突然,後面的句子流入腦海.

(HisDyingwords–butwhenIreached.Thattendereststrainofallditty.Myfaulteringvoiceandpausingharp.Disturbedhersoulwithpity!)

他臨死的話語——可那支歌中

我唱到這最動人的地方,

顫抖的聲音和斷續的琴

讓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這首詩……不是有在上課時聽到過嗎,為什麼這個,會在這個垂飾上刻著……難道)

銀色的閃光從眼前劃過.

然後側腹就被登山刀刺中了.同時,隧道那邊也有閃光爆發.

直升機爆炸了.

爆炸的暴風把玖里子,凜以及香都吹飛了.

"——!"

幸好沒有離那麼近,女生他們都摔在鐵軌上,自然免不了一陣劇痛,都哎喲地呻吟著.音速飛行的碎片到處亂飛.話說回來這邊這位就沒有那麼好運了,橫躺著的派多莉婭的喉部被一個碎片刺中.

火焰舔舐著直升機的殘骸,從那中間走過來一個少女.

和當初見面的時候截然不同,當時一直低著的頭現在抬了起來,一直看著下方的眼睛中透出銳利的目光,嘴角扭曲著,手上還是抱著小狗.

和樹嘴中只吐出了一個名字.

"奈千紗醬……"

"不對哦."

奈千紗只掃了派多莉婭的尸體一眼,帶著憐憫的眼神.

"現在不叫那個名字."

"那,你是……"

"酒井奈千紗這個名字,是這個我准備取代的女孩的名字.真名其實叫庫里烏奇."

冷靜下來,現在能清楚的講話的這個家伙,和別墅見到的時候完全是兩個樣子.

"我是賢人會議中……對'他’宣誓效忠的一個女人.那個倒在那的,武士少女推理是正確的哦."

"為什麼……"

"做到這種地步?就是想要讓你們兩個人,真正感受到恐怖的滋味."

她說出和阿斯特里一樣的話,不過庫里烏奇現在是用少女的臉說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讓你們體驗到恐懼,就是'他’的命令.然後惡魔會以什麼狀態出現,到底在夕菜體內孕育到何等地步,確認一下這些……雖然對剛剛看到的力量的極限,倒不會有太大期待就是了."

說著又向這邊靠近,和樹側腹傷口劇痛,什麼都做不了.

"那個垂飾,還給我."

小小的手指抓住鎖鏈,拿起來.

又帶回頭上.

"這樣就好了."

她嫣然一笑,少女特有的可愛中,還摻雜了一種魔物一樣的妖豔氣息.

"那麼收拾一下殘局吧."

小狗從她懷里跳下來,尾巴搖晃著,從鼻子里發出鳴叫聲.

和樹呆呆地看著她做著這些.

"莉莉,出來吧."

突然——

小狗發生了變化.腳,頭和身體都以異常的速度增大,特別是頭上出現兩條裂痕,不久就分裂成三份,而且每一份都長出牙齒,再生成第二個,第三個頭.不斷膨脹的身體已經超過六米長,身後的尾巴還有鱗片附著,全身毛皮變得漆黑,好像和鋼鐵一般堅固.

"你們可能沒有見過."

庫里烏奇說道.

"這是異界的召喚魔獸.潛藏于地底深處,能隨意出入地獄但從不到外界來,想要把它擊破簡直是不可能.這就是神話中記錄的令人恐懼的'地獄犬’."

變身之後的猛獸,把三只血盆大口大大張開.

"塞伯拉斯."

在那可怕的吼叫聲中,連山谷都搖晃起來.

"莉莉它啊,是只唯我是從的寵物哦.我什麼話的不用說它自然會讀取我的情感,為我殺人哦."

庫里烏奇的聲音,簡直就和平常的對話沒有兩樣.就像是在學校或是朋友的家里,介紹著自己飼養的小狗那麼正常的事情一樣.

和樹爬著逃走,不過並不是自己的意志,而是實在忍受不了肚子的疼痛.

"亂動可不好哦."

塞伯拉斯靠近過來,三個頭中的一個在和樹身上嗅嗅味道.

"安心吧,現在它還不准備殺你,莉莉現在把你和夕菜認定為己方哦.它的腳程很快的,能迅速把你們送到很遠的地方,而且頭有三個,不是很便利嗎."

中間的頭張開口,那和小孩手臂一般粗的牙齒發出深灰色的光.

它咬住和樹的領子,就這樣拽起來.

視野翻轉過來,然後就被揮高.

接著劃出漂亮的拋物線,被扔到隧道入口處,背狠狠砸在地上,和樹叫了出來.因為沖擊登山刀從和樹肚子上掉出來,這又讓疼痛翻倍.

"莉莉,那樣扔出去不行哦."

庫里烏奇就像責備著淘氣的小動物一樣.

和樹仰著把頭微微抬起,疼痛還在持續著,所以不能再做更多動作了.

"不好意思啊,莉莉很喜歡玩耍呢."

少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塞伯拉斯怒吼著,向這邊逼近.

"這次要牢牢咬好哦."

和樹忍住痛苦,說道:

"……要去……哪里……"

"'他’那里哦."

庫里烏奇回答,又是那個"他"嗎.

"夕菜和你,都被他邀請了呢.要感到光榮哦."

"為什麼……會……這樣……"

"那是因為,你可以控制夕菜哦."

一股和肉體的痛感不同的沖擊穿過和樹身體.

是不是聽錯了,應該是騙人的吧.什麼啊?控制什麼的?

"夕菜體內的惡魔如果只是那樣的話對我們來說就只能算個麻煩的家伙,必須要在那個身邊放一個可以控制的人,附加品——你的價值就是這個."

"我是……這樣……"

"以人心中的恐怖和憤怒為食物的惡魔——被附身的人類,是不可能一個人存在的.一旦獨立存在就會變得十分脆弱,所以需要有能夠提供支持的同伴握住操縱惡魔的鑰匙.他是這麼推測的,不過應該沒有錯."

那艘帆船上的戰斗中,和樹遇危險就是惡魔首次出現的契機.那些已經知道了,但是再來在此之上,能夠形成控制這種干預效果……

"但……但是說我是……控制裝置什麼的……完全不能……"

"已經做的很好了,剛才不是抑制下來了嗎,沒有派多莉婭干擾的話,你應該成功了,要不我們來確認一下."

塞伯拉斯提起腳步,明明是那麼巨大的身體,卻可以做到像貓步一樣輕微柔和的振動.

和樹感受到巨獸的鼻息靠近.

"那麼,一起到'他’那里去吧."

"……什……"

"不是說過了嘛,被附身的夕菜和,作為控制的你,都是'他’所需要的啊."

"我不想……去"

"不行哦.他既然都已經叫你去了,決不允許拒絕哦."

"竟然……做到……這種地步."

"這種地步?是啊,就是做到這種地步.不過——"

庫里烏奇的表情中調戲的成分消失了,看過來的眼神變得認真起來.

"'他’,好像很喜歡你們兩個."

"誒……"

這里出現意外的台詞,聽起來很厭惡的樣子,不過不像是開玩笑.

"'他’最開始,只看重夕菜,對你的事一無所知.不過知道的時候吃驚極了,馬上變得十分高興,就像把你看成他的兄弟一樣."

"笨蛋……那樣…….哈,哈哈……"

在這種情況下自己還能笑出聲來,不過和樹沒有發狂,只是覺得好笑,什麼看成兄弟啊.

但是少女是認真的.

"真是羨慕你啊……我雖然得到過'他’的寵愛,不過卻一次都沒看到過那種笑容朝向自己.也想著應該不會有那種人存在.但是,這里就有……那就是你們兩個……明明還沒有和'他’見過面的,只有你們兩個人."

音質硬化了.庫里烏奇的心里,萌發著某種感情.這正是LOLI臉女人心啊.

"是啊……'他’能感覺到你們哦."

"奇怪啊……太可疑了……"

"奇怪嗎.顫抖的聲音和斷續的琴,讓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靜——含有這一節的那首詩,你應該也知道吧."

不能否定,不能說不知道.剛剛讀過垂飾上的文字知道的.

"這是'他’喜歡的詩,為什麼你會知道,你可以吟唱出來.但是'他’說了:'只要我能的話,他們就應該可能.’為什麼可以做到這種事情……你,能和他心靈相通."

庫里烏奇停下話語,用力瞪著這邊.那對瞳孔中的色彩,除了嫉妒之外沒有什麼其他可以形容的了.

"那首詩的全文,都知道嗎?"

和樹什麼都沒有說.

"詩里講的是一個騎士幫助了公主的故事.愛上美麗的公主的騎士,不論受了多少嘲笑,就算受了傷也要去救出公主的故事.是'他’把這首詩教給我,把夕菜比作那個公主.自己為她付出了那麼多然而…….而且,要形容'他’那時的表情的話——.還有你,你也救過她.到底都是什麼啊,這些."

長出了一口氣,白色渾濁的空氣,在少女臉周圍飄起.

"令人羨慕的話語……'他’為了向你們表示好意,甚至連我的弟弟也派出來,為了實現'他’的願望.都已經盡力到這種程度,然而還——"

少女的手震動著,本來都已經決定什麼都接受了,但內心仍然無法接受的這種想法——就是這個,讓庫里烏奇動搖了吧.

和樹聽著聽著已經忘卻了側腹的疼痛.

"那個……'他’……到底是誰……"

"見到後再確認就好了."

庫里烏奇把頭發向上撫弄,深深呼吸一次,好像後悔自己說太多了.

"讓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靜——真實的,這不是讓我的心不能平靜嗎."

塞伯拉斯低聲吼叫,並沒有讓人感到多麼恐怖,但是四周空氣仍然猛烈震動著.

"啊啦莉莉.已經忍不住了嗎?那麼想吃掉這個人嗎?"

庫里烏奇伸出手,摸摸它的肚子.

"也是啊……只是稍稍放縱一下也沒關系的吧.只要把身體送回去就可以了."

和樹屏住呼吸.

"手和腳,少一只什麼的也沒關系哦,它很喜歡玩玩具的,人類不大不小正合手哦."

"唏……"

和樹想趕快逃跑,但是,疲勞感和疼痛感堆積在全身,連對方在說什麼都快聽不清了.

塞伯拉斯用鼻頭碰碰和樹的身體,就算是這樣,還是飛出了幾米遠.

"不能動哦.莉莉會更興奮的.就像那一家的時候,善後真是麻煩啊."

"一家……?"

"酒井家哦.阿斯特里先侵入的,一照面大概就逃跑了.他們也以為他是殺人犯,你們好像也把阿斯特里當作殺人犯呢.其實啊,是我和莉莉干的哦."

"那,那麼……"

"奈千紗也死了哦.埋在院子下面,本來就是要變身的,原型還在就麻煩了.還有養一只叫莉莉的狗呢,真是太巧了.啊啊,還有對你講講她臨終的時候說了什麼吧,是'大姐姐……’哦.這是在說誰的事呢."

什麼時候的奈千紗是真的呢.還回小狗的時候,還是一起燒烤的時候?完全不知道,但是現在清楚了一件事,那個少女已經,已經不再這個世界上了.

庫里烏奇笑著,那是現出本性的凶殘的笑容.察覺到飼主感情變化的三頭犬同時吼叫起來.

笑聲拖著長長的調子,令人討厭地持續著.

當笑聲停止的時候,啪……傳來土石落下的聲音.

從回音聽來並不是哪里崩塌了,而是腳步聲,慢慢地,但確實地朝這邊過來.

聽見低沉的,沒有感情的聲音.

"殺掉了呢……把奈千紗醬……"

夕菜站在那邊,發熱的身體搖搖晃晃的,靠著隧道的支撐住.臉和嘴唇還是沒有生氣的樣子,瞳孔被紅蓮的烈焰充滿.

"做出那種事情……還把和樹君……只是受傷的話我是無法滿足的……"

突然全身都動了起來.

"無法原諒……"

沒有任何預兆地,光的集合體出現了.

這次完全阻止不下來.

阿斯特里對手的惡魔簡直就是在騙小孩子,稱那種弱小的又沒有迫力的東西叫惡魔也不感到羞愧.

現在,在眼前出現的是,形容都會有困難的,不祥的東西.

已經變得有夕菜幾十倍大小,還在以簡直要把整座山都覆蓋的趨勢膨脹著.姿態雖然還是像人一樣有著雙手雙腳,但是其他的都是不定形狀態.不如用令人恐懼來形容比較好,其他的表現方式都會變得很困難.

庫里烏奇臉色都變了.

"莉莉!"

三頭犬吼叫著,只見它做出與那巨大身軀不相符的跳躍.

這個幾米長的魔獸,像彈簧一樣後腳在地面上一蹬,就向對手發起攻擊.那突擊力簡直可以和戰車匹敵,而且有著那可以撕裂鋼鐵的爪和牙.

三頭犬同時露出尖牙,這攻擊甚至能連裝甲車都撕裂開來.

但是光的集合體不痛不癢.

反而用手臂把塞伯拉斯的兩個頭捉住.

光的漩渦形成的兩臂,把兩個頭左右拉開,頭向外側扭曲,魔獸從喉嚨深處發出痛苦的鳴叫,身體也開始痙攣.

發出討厭的聲音,黑色塞伯拉斯的血噴出來.

三頭犬左右兩個頭,就那樣被光手扯斷,扔到一邊.剩下的一個仍然勇敢地重蹈覆轍想攻過來,難道狗就沒有像貓那樣的恐懼嗎.

手臂又是一揮,身體就停止再動了.

就算打倒了敵人,光的惡魔依然存在,第二個目標——鎖定它的獵物.

"是那個家伙!"

粗野的聲音從夕菜的口中發出,這之後是庫里烏奇嗎.

殺掉了莉莉,察覺到對方還沒有逃走,她把空虛的沒有焦點的眼睛看向這邊.

"那個家伙.殺掉她,殺掉!騙了我,殺了奈千紗,弄傷我的朋友,還抓住和樹的那個女人!!"

光的怪獸抓住庫里烏奇,不對,用手指尖掐住來形容比較貼切.

輕易地就把她高高舉起.

"殺掉——不對,不能這麼快殺死,先嘗嘗痛苦的滋味吧.剝掉你的皮,捏碎你的骨頭,再把血管全部撕裂!要讓你嘗嘗這世上所有存在的和不存在的痛苦方式,讓你後悔生在在這個世上,你生存的價值嗎,一點都沒有!"

她吼了起來,和平常的夕菜完全兩樣,聲音已經超越了恐怖,完全是殺意滿滿.

在帆船上惡魔出現的時候,夕菜只是站在那里,不過意識已經沒有了.但是現在完全不是,還表現出強烈的感情,瞳孔中還燃燒著怒火.

惡魔動了一下指頭,和樹想奄奄一息的庫里烏奇大概要被壓死了,但是並沒有那麼做.惡魔是在夕菜的意志下行動的.

它是在慢慢地壓迫著庫里烏奇.

"唏……唏……"

"再說清楚點,就是要一點一點地讓你感受到痛苦,要把被你殺死的所有人的痛苦都教給你."

少女的身體抽動著,痙攣變得更為強烈,從大腿處有液體流出來從腳尖滴下來.

"看啊,啊哈哈哈哈哈!害怕得尿出來了哦!"

很快已經不是夕菜的聲音了,不對,說話的還是夕菜,但是聲調和音階完全變成了其他人的.

嘲笑聲還在繼續,但是那聲音和其他的笑聲重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邊也是,奇怪的像是忍不了了的聲音,從光的手臂一端傳出來.

是庫里烏奇,身處生死線上的她為什麼還能發出如此的笑聲.

"哈哈哈!不錯,不錯哦.把我殺死吧!不用想太多!把我的身體撕成碎片吧!"

少女的口中吐出鮮血,手腳也在奇怪地動著,簡直就是一副瘋狂的場景.

光停止活動.就像對于庫里烏奇的反應,被指示等一下的樣子.

"怎麼了——快點.殺死我啊,繼續啊!"

"有什麼——很可疑,就要死了啊你!"

"這不發笑都不行了啊!結果你只是把身體交給憤怒啊.恐怖和害怕都——轉化成憤怒!在那個體內,真的培育著惡魔嗎!期待過高的我表示道歉.那麼快點染上我的鮮血吧,削掉我的肉吧.這是太棒了,請快點把手上沾上鮮血!這樣做的話說不定,惡魔也能被滋潤到吧!"

她沒有停止狂笑,甚至臉上血液和口水一齊流下來,眼淚都飛濺出來還在笑著.

"啊啊,這是多麼棒的事啊!'他’也知道這件事呢!我絕對會活著的同時死掉的!"

夕菜的笑容消失,怒氣充滿全身,用紅蓮一樣的瞳孔盯住庫里烏奇,就像要把她燒盡一樣.

惡魔首次出現了躊躇.

它被對手的氣勢壓倒,停止了殺戮考慮著什麼——

不過這個時間只有數秒.

然後再次動了動兩片薄薄的嘴唇.

"……這樣的話."

兩鬢的頭發,就像被上升氣流吹起一樣向上豎起.

"就如你所願!"

光的手臂聚集起力量,少女又慘叫起來.

"啊,啊,啊,啊……"

身體完全崩潰,就在要四散之前——

"——停下來!"

不知不覺間,和樹的身體向前動起來.

也不管腹部流出的血,拼命爬起來,從正面把夕菜抱住.

"停下來,快停下來啊!不可以殺人啊!"

"——不要妨礙我!"

受到不像是女孩子的力量一揮,和樹朝著鐵軌上飛過去,傷口激痛著,血液也浸濕了衣服.就算如此和樹還是起身,又一次抱住夕菜.

"不要再做下去了,殺人什麼的,你不可以!我知道的,你如果把那個孩子殺掉的話,心就會變成惡魔的!那些家伙從最開始就是瞄准這個的啊.'他’就是瞄准這個的啊!"

雙膝跪下了,身體慢慢滑了下來.已經不能再抱著夕菜了,但和樹還是纏著不放手,他把兩只手搭在夕菜雙肩,臉埋入胸口.

"現在總算知道了……我…….'他’想讓你變成惡魔……從心底這麼希望著……我知道的很清楚……'他’的想法,很好的傳達給我了……"

是啊.

"他"的感情的傳達.

在聽到那首詩的時候.

在聽說那個不認識的少年的時候.

在酒井家看見尸體的時候.

在夕菜對著凜發火的時候.

在那個雨中,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

一直存在的和自己不同的,另一個感情.

那就是"他"的思想.

真是奇妙的一致——和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家伙進行著感情交流.這也能成為現實啊.

但是,並不完全一致.

自己是知道的.在內心深處,是了解"他"的.在雨中,只有一個人的胡亂努力著的時候也,能感到"他"的存在.

想要反抗"他".

"他"在訴說著自己的陰謀.精神深處——很深很深的地方可以感覺到.

那個想要她變成惡魔的心.

所以現在,不可以把夕菜交給"他".

"不論做什麼,不論要我做什麼都.為了夕菜的話不論讓我做什麼都行.所以,這種事情,停下來吧——"

臉上流下兩行冰冷的淚水,本來作為男人主張無論何時都不該哭泣的,或者說絕對不想做會哭的男人,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下能不哭出來嗎?

"快點忘了吧……昨天發生的事.這些事,就像是惡魔一般的事,全部都……全部都忘掉吧!回來吧……玖里子和凜醬也,還有伊庭老師……大家全都恢複原來的樣子吧.而且……我會在這里……"

光輝停止了.

那個惡魔形成了,黑暗的光小時了,全部都變成粒子組成了惡魔,在要把庫里烏奇捏碎前停了下來.

光也沒有增多,不,不如說從指尖和腳尖開始,一點點衰弱.

粒子開始消失了.

一粒一粒地剝落,粉碎後消失了.惡魔就像被風吹散的沙子一樣,形態崩潰了.

"——啊——"

夕菜大叫起來,鮮紅的口腔內部都能清楚看見.

"啊——啊——啊啊啊啊——!!"

身體開始痙攣,身體內像是發生什麼變化.全身都在猛烈地顫抖,蜷成弓狀彎曲著.

和樹拼死按住夕菜的四肢.

時間,不知到底過去了多少時間——

總算.

"啊……"

夕菜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了,就像斷了線的人偶一樣倒在和樹懷里.

少女終于閉上了眼睛,安靜地呼吸著.

"嗚……哈……"

"啊啊……太好了……"

緊張解除之後,和樹的身體也松弛下來,不知道手上還能不能感覺到到,他撫摸著少女的臉.

"夕菜……"

沒有想到眼瞼突然睜開,瞳孔中又出現紅蓮般混亂的火焰.

"……啊啊啊啊——!!"

已經消失的光,瞬間爆發了.

(第七章完)

終章

"喲……"

香的臉上稍微弄髒了點,衣服也這破一塊那破一塊,作為一個年輕女性來說,稍微有點不入流.不過都發生了那樣的事,會變成這副模樣也是應該的.

但是自己也不能光顧著說別人,在雨中過了一晚,還在山谷中來回走動,最後還卷入那樣的事件.

和樹輕輕把左手伸給她

"謝謝……"

"這樣子真慘啊."

果然在別人眼里也是這樣啊,當然自己也是同感,所以微笑了一下作為回答.

她做到他的旁邊.

"不用睡下嗎?"

"不,都已經起來了."

"睡眠不足是肌膚的天地,不過是游戲狂的伙伴啊."

"是不想睡啦.怎麼說老師你們,剛從昏迷中蘇醒吧."

"呼,只是個我的弟子而已你管的太多了."

實際上,被爆風吹飛的有這里的香,還有玖里子和凜兩個人,直到剛剛都還在昏迷中.也不能放著她們三個人睡在那種地方.和樹把確認了一下四周狀況,知道還算安全之後就這樣開始休息了.

香表示感謝,拍拍和樹的肩膀.

"風椿和神城兩個人都已經蘇醒了哦.大概和我差不多的樣子."

"太好了."

"從剛剛開始,風椿就用迪斯特爾給她的衛星通訊的行動電話聯絡救援.馬上就會有直升機來迎接了.神城則是不知為什麼,不停對宮間道歉的樣子但是……"

和樹緩緩搖搖頭.

"不對.請和凜醬說一聲,夕菜也有她的責任,之後會再好好的向她道歉的."

"這樣啊……"

和樹緊緊握住橫放在自己膝蓋上夕菜的手.

她到現在還沒蘇醒.

那個最後爆發的閃光,化成細小的文字般的粉末然後被吸入夕菜體內去了.然後她就倒下了,就這樣一直昏睡著.

忽然自己自言自語起來.

"她哭著抱住騎士的膝頭……只對了一半呢……"

"怎麼了?"

"什麼都沒有."

"……那麼,怎麼沒有見到像是敵人BOSS之類的人,沒出來嗎?"

"是消失了."

不論問了多少次,和樹還是沒有回答.香很想知道的樣子,但是看到和樹的態度後聳聳肩.

實際上,和樹也不知道庫里烏奇到底在哪.

光的惡魔消滅的前一刻,她的身影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像是使用了瞬間轉移魔法一樣.既不是夕菜做的,也不是和樹做的.應該是有個強力的魔法使,那一瞬間帶著她瞬間移動了嗎……這些也全都不得知曉.

玖里子站起來,向玖里子的方向走回去.

和樹依然這樣坐著,把毛巾蓋在夕菜身上,一直照顧著她.

山間朝陽的臉露了出來,在陽光照射下樹海變成了綠色,夕菜的臉頰也被映成紅色.

閉著的眼睛,突然跳動了一下,應該快要蘇醒了吧.

和樹是知道的,在庫里烏奇身影消失前一瞬間,光的惡魔把所有力量注入身體.那個形態簡直就和人的肌肉相同,從手臂到手腕,一直再到指尖都是.然後少女的肢體也——

那之後會怎麼樣,誰都不能說清楚.

今後再喚醒了的話,如果在夕菜的瞳中,還保留有那紅蓮的奪目光彩的話——

不行,決不會有那種事情.現在睡在膝上的夕菜,一定會和至今為止開朗的夕菜一樣,一定會是這樣的.

我從今以後也會一直,一直對此深信不疑.

最後,少女的雙眼,在和樹膝頭慢慢睜開了.

(終章完)

後記

真是好久不見的長篇啊(讓大家等了這麼久真是抱歉了),接下來因為提到是迪斯特爾和庫里烏奇的關系,就說說魔女的事吧.

最後的一次魔女裁判發生在1791年的意大利.當然順應了"停止這種不合理的審判"的時代的趨勢,拜此所賜那時的魔女存活了下來,一直到現代社會都還有他們的後代.現在物質文明和科學文明之花能夠開滿世界,但是如果是魔法的話就會有對世界造成影響等各種恐怖手段.最近也是,這種想法如實出現在我面前.據我一個好朋友提供的情報說,在那場伊拉克戰爭的背後其實有一場魔法大會戰正在展開.

那個好朋友說,新聞上放送的戰況全都是表面上的東西,全部都是由魔法操控著的.他是個"電波系團體的WEB設計員",他口口聲聲說他手上有可以信賴的情報不會有錯,這個情報指出美國的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就是"魔女",一直操縱著戰爭背後的東西(這里要是再說"拉姆斯菲爾德是不是男人嗎"這樣的話是不行的).而且說那個地球人接收到從尼比努(Nibiru)行星傳來的電波,然後就挑起來這場戰爭.

早一步察覺到拉姆斯菲爾德的計劃的電波系們迅速在網上互相聯絡(很先進呢),集結起一批力量與之對抗.全美,全歐洲的電波系們力量結合在一起,不得不想這種互相攻擊的局面會變成怎樣的絕景呢.後來拉姆斯菲爾德幾天都沒有出現在媒體上,這就被當成這些電波系的成果了.

最後戰爭還是以美國的勝利而告終,拉姆斯菲爾德也活蹦亂跳的,當然應該只能是電波系們的作戰失敗了吧.一想像到有多少電波系們失去了能力被打敗,眼淚就停不下來(某房:我是眼淚笑的停不下來).恐怖的魔女的實力啊.

然後是,其實我周圍也有魔女哦.就是我的但當的K氏.她是個身高不高的短發美少女編輯,表面總是像動漫人物一樣口齒不清的說:"原稿,快點寫好!"這樣叉著腰的樣子打著催促電話,內里的那些比如是阿斯蘭外國人部隊之類的都已經變成富士見作家的常識的東西不算,其實是個魔女.

證據就是,不管我在哪里,她都會向響尾蛇導彈(Sidewinder)一樣追蹤過來,她大概把原稿不是當作一張張紙而是金塊一樣深信著的.一旦我把手機關掉,結果就是從我外出之前到一回到家中,就能聽見家里的電話都會開始響.這個時機的把握簡直就是神技,她肯定有從哪里監視著我.或者是像這次登場的威力馬尼一樣,使用了那種魔法吧.

現在想想,每次事先和她說好要去旅行的時候,自己都會被說教得像"被擊墜的米格碎片"那樣嘩啦嘩啦的慘,而且都心驚肉跳的,用中東流的說法就是把燙手的事都掉到褲子里去了吧(稍微聽到過這樣的說法),其實全部都是她掩飾自己魔力的迷彩嗎.

真是狡猾啊,有時她會來個"去一趟動畫制作公司"然後就不見蹤影,這天還是安息日.絕對是去折磨那些雞,把它們的頭砍掉作樂去了沒有錯.

這簡直是讓人背後汗毛豎起的真相啊,就是因為民主主義這種無聊的思想,日本警察才不能查到證據啊(即使證據擺在面前我想也不能采用).如果這要是在十六世紀的西班牙,K氏會被即刻逮捕移送到異端審問官面前,加上些水刑(不斷給犯人灌涼水)和火刑之類的.當然我是不會只身一人去把她給救出來的,只會喝上一杯赫雷斯酒說著"燒吧,燒吧"敬給她,然後擔當氏就會在拷問中供出"在那家伙的家里看到過使用魔法的奇怪的小說"之類的,然後我就被一起送去異端審問了.

這樣的擔當K氏(和拉姆斯菲爾德)就是威脅著現代社會的魔女.不過不用在意我的警報,世界以及富士見書房絕對不會被動搖的.就快要到魔女的巢穴了吧.說起來還預告過"下一本《愛的魔法》會在九月出版"呢.我的未來也已經被魔女的羽毛筆插手,在預訂書上記下來一筆,這算是什麼呢.

所以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愛的魔法》下一卷預定在九月下旬出版,副標題未定,暫時考慮過《複活之卷・東》這樣的標題.那麼再見.

二○○三年五月二十三日

築地俊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