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46節:紅處方 第十節(2)

沈若魚嘟囔著,真夠土得掉渣,范青稞范青稞范青稞……我得抓緊時間把它念叨熟了,建立起新的條件反射。范青稞范青稞范青稞……這人不是青海就是塞外來的。

簡方甯說,我們還得編出和她的籍貫經曆相配套的病史,你務必背得滾瓜爛熟。

沈若魚說,那是自然,我會演習多遍,直到惟妙惟肖。不過還有一事放心不下……

簡方甯說,什麼事,范青稞?

沈若魚說,我這個假范青稞,會不會給那個真范青稞帶來麻煩?

簡方甯說,這個不必擔心。我把這事的緣由同阿姨說了,她說鄉下人,不在乎,除了上小學時老師叫過這個名字,別人都只叫她小名……

沈若魚,這個將要叫范青稞的女人,終于安下心來。面面俱到,好像在部署一個戰役。

終于萬事俱備。

但范青稞,也就是沈若魚的心中,還是惴惴不安。這種不安像什麼呢?難以形容。像晉升或是考試?再不就是家人得了癌症——這大概是一個普通人在和平的年代里,有可能經曆的最險惡的處境了。

都不像。

那種時刻,在所有的努力,包括光明的和不光明的手段都付諸實施以後,就有了一種聽天由命的無奈。但沈若魚對自己今天的遭遇,充滿了躍躍欲試的亢奮。

也許像某種義舉,為了公眾的利益而深入虎穴?沈若魚自認為還沒那樣高尚。

精神的領域很複雜,物質的領域卻簡單。錢的問題,幾乎使她們出師未捷身先死。剛開始她極力不去想這個問題,因為根本沒辦法。要是從這個問題入手,就是死路一條。她偷懶,從最簡單最容易的事開始,把最硬的骨頭留在最後。

好像是愛因斯坦說過,他看不起那些從木板最薄的地方鑽眼的人,但沈若魚悲哀地認為自己必須從最薄的地方開始,否則她就永遠劈不開那塊木板。

錢不是一個小數字。她萬分悔恨在漫長的歲月里,沒有像那些有心計的女人,瞞著丈夫儲存下一筆私房錢,滴水成河粒米成籮啊。

要不然,她像怒沉百寶箱的杜十娘一樣,早早攢些首飾留在身邊也好。到了現在的關鍵時刻,用一個小小的手絹包了,拐到當鋪,嘩啦啦傾倒在高高的櫃台上,立馬也就換出可觀的銀錢……

不管怎麼說,李代桃僵也好,圍魏救趙也好,進戒毒醫院的費用就可湊出來了。悔之晚矣!可惜她平日同仇敵愾地和先生過日子,現在是空手套白狼。

只得說了原委,同先生商量,要一筆活動經費。

沈若魚賠著笑臉說,你就權當我旅游去了一趟黑龍江外帶西藏,半路上又摔斷了腿。

先生冷笑道,您干脆帶著拐杖,再到新馬泰溜達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