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第76節:紅處方 第十四節(8)

我啪地一下,把套裝的外衣脫下,露出黑色的蕾絲內衣。我把網著花紋的袖子,擼到肩膀。一條蔥白藕節般的玉臂,橫陳在副總的面前。

他驚慌失措,連連說,你這是干什麼?但我看到他的眼光緊緊地盯著尤物,不肯撤開。

我說,向你證明啊。我這里冰清玉潔,可有一個針眼?那些注射毒品的老手,胳膊上哪有一塊好肉?布滿了針疤,美名叫“螞蟻上樹”。我跟他們不一樣!

副總喃喃自語著,不一樣,是不一樣……

我們在一起吃了一頓飯……不,是兩頓飯……從上午一直吃到半夜,他跟我說,他從一個偏遠的地方來特區闖生活,從一個打工仔混到今天的副總,充滿艱辛。

我說,你有太太了吧?

他說,你看呢?

我說,這不是看的事。這是實實在在早就發生了的事。

他說,這當然和你怎樣看有關。有些事,是早就發生了。有些事,是以後還會發生。

我說,我只對現在有興趣,對將來沒興趣。

他說,咱們倆要是在一起,你就會對現在和將來都有興趣。

我說,也許,會變成對現在和將來,都沒興趣。

那一天,我們談得很投緣。但第二天一醒來,我就把他忘了。我承認自己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我不是為了錢,是因了自己的情緒,會對一個人充滿熱愛或是厭惡。我會在燈光下喜歡一個人,但在陽光下,對他毫無感情。或者只在某一個季節,同某一個男人交往。因為只有他,才能在這個特定的季節里,散發出特殊的香氣,引我歡心。

副總不斷打電話來,問我是否戒了毒。

我一直說,戒了。

我不是想騙他。我真的很願戒毒,但毒已深入血液。

我終于知道,英姊給我的海洛因,並沒有變,叛變的是我的身體。海洛因,再也無法誘發出那種無限美妙的感受了,但我更離不開它。它是一個魔鬼,和我的身體達成協議,每隔幾個小時,就得由它來滋補一番。用滋補這個詞,不一定對,應該換一個更邪惡凶殘的詞,但我腦子木了,一時找不到。如果你膽敢到時不理睬,它就在頃刻之間,殺你個人仰馬翻。那種痛苦,非親身體驗,誰也形容不出。

太可怕了,毒癮發作起來,猶如在地獄的油鍋里煎炸。千百條毒蛇嘶嘶冒著氣,把你撕成碎片。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有用海洛因救命。要不然,你就會毫不猶豫地用刀,了斷自己的性命。

剛開始的時候,我試著和它作對,自己減量。這事在某一個界限之前,好像並不很難。可一旦超過某個特定的杠杠,它就像一個蘇醒過來的吸血怪物,張牙舞爪地撲過來。我只有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