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8節:血玲瓏 第一章(8)

“可是……早早今天還在上學啊……”卜繡文無力地呻吟著。一想到她的小女兒,不知有多長時間,忍受著痛苦和無力的折磨,她就心如刀絞。

“是啊,您的女兒很頑強。”魏醫生由衷地說。

“早早,你為什麼這樣能忍啊?你叫痛叫累,媽媽就可以早些發現你有病了……”卜繡文放聲痛哭。

魏醫生從白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塊潔白的紗布,遞給卜繡文說:“請克制一下。眼淚回家去流吧。我還有幾個相關問題問您。您和夏早早父親的家族里,有過類似的病人嗎?”

卜繡文用紗布胡亂地擦著眼睛,睫毛上掛著紗布絲,問:“您說的類似的病是指什麼呢?暈倒?還是沒力氣?”

“不。不是這些。這些都是症狀,不是某種疾病所特有的。我指的是貧血。特別是……難以治愈的……貧血症?”魏醫生謹慎地挑選著詞彙,既說清醫學的嚴酷性,又不致太嚇著當事人。

“沒有。早早的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雖說都去世了,可都是得心髒病腦溢血這些清清白白的病去世的。從來沒有人得過這種怪病。”卜繡文急切地搖頭,好像這樣就能把籠罩在頭上的陰影趕走。

“好。我再問一個問題。夏早早是否易患感冒?”

“是!有。衣服穿得好好的,一點也沒受涼,她就發起燒來了,燒得可嚇人啦……”卜繡文邊回憶邊恐懼地說。魏醫生飛快地記錄著。正說到這里,門突然被猛地撞開,一個高大的男人闖了進來。“早早在哪里?在哪里?”他已經花白的頭發,一綹綹貼在寬闊的腦門上,眼睛兔子似的充著血。

來人是夏早早的父親夏踐石。

“早早在急救室,現在還不要緊。醫生懷疑她得了一種原因不清的貧血症,正在查。”卜繡文對丈夫說。

魏醫生對面前這個危難中的女人,產生了些許敬意。在悲痛震驚的時刻,她對丈夫描述孩子的病情,居然能這麼簡練而清晰,層次分明。

“您去看看孩子吧。我想同您的丈夫談一談。”魏醫生說。雖然面前的這個女人抵禦災難的能力不錯,但是有關病人以後的問題,按照常規,醫生都是和家屬中的男性交底。在傳統的認識里,男人的神經比較粗壯有力。

在場的人都意識到即將進行的談話的嚴峻性。“不不不!”夏踐石連說了三個“不”字,縮起肚子連連後退,好像有一只看不見的大球,正向他的胸口撞來。退到無路可退,他抵著牆壁說:“還是我去看孩子吧。我只想見孩子。有什麼,您跟我的夫人談吧,她拿的主意沒錯……你們說吧,我走了。我去看孩子……”

夏踐石說著,弓著身軀向門口急速地運動,生怕誰把他強行留在屋里。

偌大的醫生辦公室又剩下卜繡文和魏曉日兩個人,兩個人眼睛干澀地對視著,一時無言。

魏曉日明白,關于病人夏早早,今後要同這家的女主人長期打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