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十 回 先軫詭謀激子玉 晉楚城濮大交兵

話說趙衰奉了晉侯密旨,乘車來看魏犨。時魏犨胸脯傷 重,病臥于床,問:“來者是幾人?”左右曰:“止趙司馬單車 至此。”魏犨曰:“此探吾死生,欲以我行法耳!”乃命左右取 匹帛:“為我束胸,我當出見使者。”左右曰:“將軍病甚,不 宜輕動。”魏犨大喝曰:“病不至死,決勿多言!”如常裝束而 出。趙衰問曰:“聞將軍病,猶能起乎?主公使衰問子所苦。” 魏犨曰:“君命至此,不敢不敬,故勉強束胸以見吾子。犨自 知有罪當死;萬一獲赦,尚將以余息報君父之恩,其敢自逸!” 于是距躍 ① 者三,曲踴 ② 者三。趙衰曰:“將軍保重,衰當為 主公言之。”乃複命于文公,言:“魏犨雖傷,尚能躍踴,且 不失臣禮,不忘報效。君若赦之,後必得其死力。”文公曰: “苟足以申法而警眾,寡人亦何樂乎多殺?”須臾,荀林父拘 顛頡至,文公罵曰:“汝焚僖大夫之家何意?”顛頡曰:“介子 推割股啖君,亦遭焚死,況盤飧乎?臣欲使僖負羈附于介山 之廟也!文公大怒曰:“介子推逃祿不仕,何與寡人?”乃問 趙衰曰:“顛頡主謀放火,違命擅刑,合當何罪?”趙衰應曰: “如令當斬首!”文公喝命軍正用刑。刀斧手將顛頡擁出轅門 斬之。命以其首祭負羈于僖氏之家,懸其首于北門。號令曰: “今後有違寡人之令者,視此!”文公又問趙衰曰:“魏犨與顛 頡同行,不能諫阻,合當何罪?”趙衰應曰:“當革職,使立 功贖罪。”文公乃革魏犨戎右之職,以舟之僑代之。將士皆相 顧曰:“顛、魏二將,有十九年從亡大功,一違君命,或誅或 革,況他人乎?國法無私,各宜謹慎!”自此三軍肅然知畏。史 官有詩云: 亂國全憑用法嚴,私勞公議兩難兼。 只因違命功難贖,豈為盤飧一夕淹? ① 話分兩頭。卻說楚成王伐宋,克了緡邑,直至睢陽。四 面築起長圍,欲俟其困,迫而降之。忽報:“衛國遣使臣孫炎 告急。”楚王召問其事,孫炎將晉取五鹿,及衛君出居襄牛之 事,備細訴說,“如救兵稍遲,楚丘不守。”楚王曰:“吾舅受 困,不得不救。”乃分申、息二邑之兵,留元帥成得臣及斗越 椒、斗勃、宛春一班將佐,同各路諸侯圍宋。自統蔿呂臣、斗 宜申等,率中軍兩廣② 親往救衛。四路諸侯,亦慮本國有事, 各各辭回,止留其將統兵。陳將轅選,蔡將公子印,鄭將石 癸,許將百疇,俱聽得臣調度。 單說楚王行至半途,聞晉兵已移向曹國,正議救曹。未 幾,報至:“晉兵已破曹,執其君。”楚王大驚曰:“晉之用兵, 何神速乃爾?”遂駐軍于申城,遣人往谷,取回公子雍及易牙 等,以谷地仍複歸齊,使申公叔侯與齊講和,撤戍而還。又 遣人往宋,取回成得臣之師。且戒諭之曰:“晉侯在外十九年 矣,年逾六旬,而果得晉國。備嘗險阻,通達民情。殆天假 之年,以昌大晉國之業。非楚所能敵也,不如讓之。”使命至 谷,申公叔侯致谷修好于齊,班師回楚。惟成得臣自恃其才, 憤憤不平,謂眾諸侯曰:“宋城旦暮且破,奈何去之?”斗越 椒亦以為然。得臣使回見楚王:“願少待破宋,奏凱而回。如 遇晉師,請決一死戰;若不能取勝,甘伏軍法。”楚王召子文 問曰:“孤欲召子玉還,而子玉請戰,于卿何如?”子文曰: “晉之救宋,志在圖伯;然晉之伯,非楚利也。能與晉抗者惟 楚,楚若避晉,則晉遂伯矣。且曹、衛我之與國。見楚避晉, 必懼而附晉。姑令相持,以堅曹、衛之心,不亦可乎?王但 戒子玉勿輕與晉戰,若講和而退,猶不失南北之局也。”楚王 如其言,吩咐越椒,戒得臣勿輕戰,可和則和。成得臣聞越 椒回複之話,且喜不即班師,攻宋愈急,晝夜不息。 宋成公初時,得公孫固報言,晉侯將伐曹、衛以解宋圍, 乃悉力固守。及楚成王分兵一半,救衛去了,得臣之圍愈急, 心下轉慌。大夫門尹般進曰:“晉知救衛之師已行,未知圍宋 之師未退也。臣請冒死出城,再見晉君,乞其救援。”宋成公 曰:“求人至再,豈可以空言往乎?”乃籍庫藏中寶玉重器之 數,造成冊籍,獻于晉侯,以求進兵。只等楚兵甯靜,便照 冊輸納。門尹般再要一人幫行,宋公使華秀老同之。二人辭 了宋公,覷個方便,縋城而出。偷過敵寨,一路挨訪晉軍到 于何處,徑奔軍前告急。門尹般、華秀老二人見了晉侯,涕 泣而言:“敞邑亡在旦夕,寡君惟是不腆宗器,願納左右,乞 賜哀憐!”文公謂先軫曰:“宋事急矣!若不往救,是無宋也。 若往救,必須戰楚。...s縠曾為寡人策之,非合齊、秦為助不 可。今楚歸谷地于齊,與之通好;秦、楚又無隙,未肯合謀, 將若之何?”先軫對曰:“臣有一策,能使齊、秦自來戰楚。” 文公欣然,問:“卿有何妙計,使齊、秦自來戰楚?”先軫對 曰:“宋之賂我,可謂厚矣!受賂而救,君何義焉?不如辭之。 使宋以賂晉之物,分賂齊、秦,求二國向楚宛轉,乞其解圍。 二國自謂力能得之于楚,必遣使至楚。楚若不從,則齊、秦 之隙成矣。”文公曰:“倘請之而從,齊、秦將以宋奉楚,與 我何利焉?”先軫對曰:“臣又有一策,能使楚必不從齊、秦 之請。”文公曰:“卿又有何計,使楚必不從齊、秦之請?”先 軫曰:“曹、衛,楚所愛也;宋,楚所嫉也。我已逐衛侯,執 曹伯矣。二國土地,在我掌握,與宋連界。誠割取二國田土, 以界宋人,則楚之恨宋愈甚。齊、秦雖請,其肯從乎?齊、秦 憐宋而怒楚,雖欲不與晉合,不可得也。”文公撫掌稱善。乃 使門尹般以寶玉重器之數,分作二籍,轉獻齊、秦二國,門 尹般如秦,華秀老如齊,約定一般說話,相見之間,須要極 其哀懇。 秀老至齊,參見了昭公,言:“晉、楚方惡,此難非上國 不解。若因上國得保社稷,不惟先朝重器不敢愛,願年年聘 好,子孫無間。”齊昭公問曰:“今楚君何在?”華秀老曰: “楚王亦肯解圍,已退師于申矣。惟楚令尹成得臣新得楚政, 謂敝邑旦暮可下,貪功不退。是以乞憐于上國耳!”昭公曰: “楚王前日取我欲邑,近日複歸于我,結好而退,此無貪功之 心。既令尹成得臣不肯解圍,寡人為宋曲意請之。”乃命崔夭 為使,徑至宋地,往見得臣,為宋求釋。門尹般到秦,亦如 華秀老之言。秦穆公亦遣公子縶為使,如楚軍與得臣討情。齊、 秦兩不相照,各自遣使。門尹般和華秀老俱轉到晉軍回話。文 公謂之曰:“寡人已滅曹、衛,其田近宋者,不敢自私。”乃 命狐偃同門尹般收取衛田,命胥臣同華秀老收取曹田。把兩 國守臣,盡行趕逐。崔夭公子縶,正在成得臣幕下替宋講和, 恰好那些被逐的守臣,紛紛來訴,說:“宋大夫門尹般、華秀 老倚晉之威,將本國田土,都割據去了。”得臣大怒,謂齊、 秦使者曰:“宋人如此欺負曹、衛,豈像個講和的?不敢奉命, 休怪,休怪!”崔夭和公子縶一場沒趣,即時辭回。晉侯聞得 臣不准齊、秦二國之請,預遣人于中途邀迎二國使臣。到于 營中,盛席款待,訴以“楚將驕悍無禮,即日與晉交戰,望 二國出兵相助。”崔夭公子縶領命去了。 且說得臣誓于眾曰:“不複曹、衛,甯死必不回軍!”楚 將宛春獻策曰:“小將有一計,可以不勞兵刃,而複曹衛之封。” 得臣問曰:“子有何計?”宛春曰:“晉之逐衛君,執曹伯,皆 為宋也。元帥誠遣一使至晉軍,好言講解,要晉複了曹、衛 之君,還其田土,我這里亦解宋圍,大家罷戰休兵,豈不為 美?”得臣曰:“倘晉不見聽如何?”宛春曰:“元帥先以解圍 之說,明告宋人,姑緩其攻。宋人思脫楚禍,如倒懸之望解 ① 。 若晉侯不允,不惟曹、衛二國怨晉,宋亦怒之。聚三怨以敵 一晉,我之勝數多矣。”得臣曰:“誰人敢使晉軍?”宛春曰: “元帥若以見委,春不敢辭。”得臣乃緩宋國之攻,命宛春為 使,乘單車直造晉軍,謂文公曰:“君之外臣得臣,再拜君侯 麾下,楚之有曹、衛,猶晉之有宋也。君若複衛封曹,得臣 亦願解圍去宋。彼此修睦① ,各免生靈塗炭之苦。”言猶未畢, 只見狐偃在旁,咬牙怒目罵道:“子玉好沒道理!你釋了一個 未亡之宋,卻要我這里複兩個已亡之國。你直恁 ② 便宜!”先 軫急躡狐偃之足,謂宛春曰:“曹、衛罪不至滅亡,寡君亦欲 複之。且請暫住後營,容我君臣計議施行。”欒枝引宛春歸于 後營。狐偃問于先軫曰:“子載真欲聽宛春之請乎?”軫曰: “宛春之請,不可聽,不可不聽。”偃曰:“何謂也?”軫曰: “宛春此來,蓋子玉奸計,欲居德于己,而歸怨于晉也。不聽, 則棄三國,怨在晉矣;聽之,則複三國,德又在楚矣。為今 之計,不如私許曹、衛,以離其黨③ ,再拘執宛春以激其怒。 得臣性剛而躁,必移兵索戰于我。是宋圍不求解而自解也。倘 子玉自與宋通和,則我遂失宋矣。”文公曰:“子載之計甚善! 但寡人前受楚君之惠,今拘執其使,恐于報施之理有礙。”欒 枝對曰:“楚吞噬小國,凌辱大邦,此皆中原之大恥;君不圖 伯則已,如欲圖伯,恥在于君,乃懷區區之小惠乎?”文公曰: “微 ④ 卿言,寡人不知也!”遂命欒枝押送宛春于五鹿,交付 守將...s步揚小心看管。其原來車騎從人,盡行驅回,教他傳 話令尹曰:“宛春無禮,已行囚禁。待拿得令尹,一同誅戮。” 從人抱頭鼠竄而去。文公打發宛春事畢,使人告曹共公曰: “寡人豈為出亡小忿,求過于君?所以不釋然于君者,以君之 附楚故也。君若遣一介 ① 告絕于楚,以明君之與晉 ② 即當送 君還曹耳。”曹共公急于求釋,信以為然,遂為書遺得臣云: 孤懼社稷之隕③ ,死亡不免,不得已即安于晉, 不得複事上國 ④ 上國若能驅晉以為孤甯宇,孤敢有 二心耶? 文公又使人往襄牛見衛成公,亦以複國許之。成公大喜。 甯俞諫曰:“此晉國反間之計,不可信之。”成公不聽,亦致 書得臣,大約如曹伯之語。時得臣方聞宛春被拘之報,咆哮 叫跳,大罵“晉重耳,你是跑不傷餓不死的老賊!當初在我 國中,是我刀砧上一塊肉,今才得返國為君,輒如此欺負人! 自古‘兩國相爭,不罪來使。’如何將我使臣拿住?吾當親往 與他講理。”正在發怒,帳外小卒報道:“曹、衛二國,各有 書劄上達元帥。”得臣想道:“衛侯、曹伯流離之際,有甚書 來通我?必是打探得晉國什麼破綻,私來報我,此乃天助我 成功也!”啟書看時,如此恁般,卻是從晉絕楚的話頭,氣得 心頭一片無明火,直透上三千丈不止,大叫道:“這兩封書, 又是老賊逼他寫的!老賊,老賊!今日不是你就是我,定要 拚個死活!”吩咐大小三軍,撤了宋圍,且去尋晉重耳做對。” 待我敗了晉軍,怕殘宋走往那里去!”斗越椒曰:“吾王曾叮 嚀‘不可輕戰’。若元帥要戰之時,還須稟命而行。況齊、秦 二國,曾為宋求情,恨元帥不從,必然遣兵助晉。我國雖有 陳、蔡、鄭、許相幫,恐非齊、秦之敵。必須入朝請添兵益 將,方可赴敵。”得臣曰:“就煩大夫一行,以速為貴。”越椒 奉元帥將令,徑到申邑,來見楚王,奏知請兵交戰之意。楚 王怒曰:“寡人戒勿與戰,子玉強要出師,能保必勝乎?”越 椒對曰:“得臣有言在前:‘如若不勝,甘當軍令。’”楚王終 不快意,乃使斗宜申將西廣之兵而往。——楚兵二廣,東廣 在左,西廣在右,凡精兵俱在東廣。止分西廣之兵,不過千 人,又非精卒,乃是楚王疑其兵敗,不肯多發之意。成得臣 之子成大心,聚集宗人之兵,約六百人,自請助戰。楚王許 之。斗宜申同越椒領兵至宋,得臣看兵少,心中愈怒,大言 曰:“便不添兵,難道我勝不得晉?”即日約會四路諸侯之兵, 拔寨都起。這一去,正中了先軫的機謀了。髯翁有詩云: 久困睢陽功未收,勃然一怒戰群侯。 得臣縱有沖天志,怎脫今朝先軫謀! 得臣以西廣戎車,兼成氏本宗之兵,自將中軍。使斗宜申率 申邑之師,同鄭、許二路兵將為左軍。使斗勃率息邑之兵,同 陳、蔡二路兵將為右軍。雨驟風馳,直逼晉侯大寨,做三處 屯聚。 晉文公集諸將問計。先軫曰:“本謀致楚,欲以挫之。且 楚自伐齊圍宋,以至于今,其師老① 矣。必戰楚,毋失敵!” 狐偃曰:“主公昔日在楚君面前,曾有一言:‘他日治兵中原, 請避君三舍。’今遂與楚戰,是無信也。主公向不失信于原人, 乃失信于楚君乎?”必避楚。”諸將皆艴然曰:“以君避臣,辱 甚矣!不可,不可!”狐偃曰:“子玉雖剛狠,然楚君之惠,不 可忘也。吾避楚,非避子玉。”諸將又曰:“倘楚兵追至,奈 何?”狐偃曰:“若我退,楚亦退,必不能複圍宋矣。如我退 而楚進,則以臣逼君,其曲在彼。避而不得,人有怒心;彼 驕我怒,不勝何為?”文公曰:“子犯之言是也。”傳令“三軍 俱退!”晉軍退三十里,軍吏來稟曰:“已退一舍之地矣。”文 公曰:“未也。”又退三十里,文公仍不許駐軍。直退到九十 里之程,地名城濮,恰是三舍之遠,方教安營息馬。時齊孝 公命上卿國懿仲之子國歸父為大將,崔夭副之;秦穆公使其 次子小子`佄�蠼��滓冶�敝�桓髀蝕蟊�����φ匠�? 俱于城濮下寨,宋圍已解,宋成公亦遣司馬公孫固如晉軍拜 謝,就留軍中助戰。 卻說楚軍見晉軍移營退避,各有喜色。斗勃曰:“晉侯以 君避臣,于我亦有榮名矣。不如借此旋 ① 師,雖無功,亦免 于罪。”得臣怒曰:“吾已請添兵將,若不一戰,何以複命?晉 軍既退,其氣已怯,宜疾追之!”傳令“速進!”楚軍行九十 里,恰與晉軍相遇。得臣相度地勢,憑山阻澤,據險為營,晉 諸將言于先軫曰:“楚若據險,攻之難拔,宜出兵爭之。”先 軫曰:“夫據險以固守也。子玉遠來,志在戰而不在守。雖據 險,安所用之?”時文公亦以戰楚為疑。狐偃奏曰:“今日對 壘,勢在必戰。戰而勝,可以伯諸侯;即使不勝,我國外河 內山,足以自固。楚其奈我何?”文公意猶未決。是夜就寢, 忽得一夢,夢見如先年出亡之時,身在楚國,與楚王手搏為 戲,氣力不加,仰面倒地。楚王伏于身上,擊破其腦,以口 喋之。既覺,大懼。時狐偃同宿帳中,文公呼而告之,如此 恁般:“夢中斗楚不勝,彼飲吾腦,恐非吉兆乎?”狐偃稱賀 曰:“此大吉之兆也!君必勝矣!”文公曰:“吉在何處!”狐 偃對曰:“君仰面倒地,得天相照;楚王伏于身上,乃伏地請 罪也。腦所以柔物,君以腦予楚,柔服之矣,非勝而何?”文 公意乃釋然;天色乍明,軍吏報:“楚國使人來下戰書。”文 公啟而觀之,書云: 請與君之士戲,君憑軾而觀之,得臣與寓目① 焉。 狐偃曰:“戰,危事也,而曰戲,彼不敬其事矣,能無敗 乎?”文公使欒枝答其書云: 寡人未忘楚君之惠,是以敬退三舍,不敢與大 夫對壘。大夫必欲觀兵,敢不惟命!詰朝 ② 相見。 楚使者去後,文公使先軫再閱兵車,共七百乘,精兵五 萬余 人,——齊、秦之眾,不在其內。文公登有莘之墟③ 以望其 師,見其少長有序,進退有節。歎曰:“此...s縠我之遺教也。 以此應敵可矣。”使人伐其山木,以備戰具。先軫分撥兵將, 使狐毛、狐偃引上軍,同秦國副將白乙丙攻楚左師,與斗宜 申交戰。使欒枝、胥臣引下軍,同齊國副將崔夭,攻楚右師, 與斗勃交戰。各授計策行事。自與...s溱、祁瞞中軍結陣,與 成得臣相持。卻教荀林父、士會,各率五千人為左右翼,准 備接應,再教國歸父、小子`仯�饕�竟����蛹淶萊�? 楚軍背後埋伏。只等楚軍敗北,便殺入據其大寨。明魏犨胸 疾已愈,自請為先鋒。先軫曰:“留老將軍有用處。從有莘南 去,地名空桑,與楚連谷地面接壤。老將軍可引一枝兵,伏 于彼處,截楚敗兵歸路,擒拿楚將。”魏犨欣然去了。趙衰、 孫伯糾、羊舌突、茅?一等一班文武,保護晉文公于有莘山 上觀戰,再教舟之僑于南河整頓船只,伺候裝載楚軍輜重,臨 期無誤。次日黎明,晉軍列陣于有莘之北,楚軍列陣于南。彼 此三軍,各自成列。得臣傳令,教“左右二軍先進,中軍繼 之。” 且說晉下軍大夫欒枝,打探楚右師用陳、蔡為前隊,喜 曰:“元帥密謂我曰:‘陳、蔡怯戰而易動。’先挫陳蔡,則右 師不攻而自潰矣。”乃使白乙丙出戰。陳轅選、蔡公子印,欲 在斗勃前建功,爭先出車,未及交鋒,晉兵忽然退後。二將 方欲追趕,只見對陣門旗開處,一聲炮響,胥臣領著一陣大 車,沖將出來。駕車之馬,都用虎皮蒙背。敵馬見之,認為 真虎,驚惶跳躑。執轡者拿把不住,牽車回走,反沖動斗勃 後隊。胥臣和白乙丙乘亂掩殺,胥臣斧劈公子印于車下,白 乙丙箭射斗勃中頰。斗勃帶箭而逃,楚右師大敗,死者枕藉, 不計其數。欒枝遣軍卒,假扮作陳、蔡軍人,執著彼處旗號, 往報楚軍,說:“右師已得勝,速速進兵,共成大功。”得臣 憑軾望之,但見晉軍北奔,煙塵蔽天。喜曰:“晉下軍果敗矣!” 急催左師並力前進。斗宜申見對陣大旆高懸,料是主將,抖 擻精神,沖殺過來。這里狐偃迎住,略戰數合,只見陣後大 亂。狐偃回轅便走,大旆亦往後退行。斗宜申只道晉軍已潰, 指引鄭、許二將,盡力追逐,忽然鼓聲大震,先軫、...s溱引 精兵一枝,從半腰里橫沖過來,將楚軍截做二段。狐毛、狐 偃翻身複戰,兩下夾攻。鄭、許之兵先自驚潰。宜申支架不 住,拚死命殺出。遇著齊將崔夭,又殺一陣。盡棄其車馬器 械,雜于步卒之中,爬山而遁。原來晉下軍偽作北奔,煙塵 蔽天,卻是欒枝砍下有莘山之木,曳于車後,車馳木走,自 然刮地塵飛,哄得左軍貪功索戰。狐毛又詐設大旆,教人曳 之而走,裝作奔潰之形。狐偃佯敗,誘其驅逐。先軫早已算 定,咐咐祁瞞虛建大將旗。守定中軍。任他敵軍搦戰,切不 可出應。自引兵從陣後抄出,橫沖過來,恰與二狐夾攻,遂 獲全勝。這都是先軫預定下的計策。有詩為證: 臨機何用陣堂堂?先軫奇謀不可當。 只用虎皮蒙馬計,楚軍左右盡奔亡。 話說楚元帥成得臣雖則恃勇求戰,想著楚王兩番教誡之 語,卻也十分持重。傳聞左右二軍,俱已進戰得利,追逐晉 兵;遂令中軍擊鼓,使其子小將軍成大心出陣。祁瞞先時,也 守著先軫之戒,堅守陣門,全不招架。楚中軍又發第二通鼓, 成大心手提畫戟,在陣前耀武揚威。祁瞞忍耐不住,使人察 之,回報:“是十五歲的孩子。”祁瞞曰:“諒童子有何本事! 手到拿來,也算我中軍一功。”喝教“擂鼓!”戰鼓一鳴,陣 門開處,祁瞞舞刀而出,小將軍便迎住交鋒。約斗二十余合, 不分勝敗。斗越椒在門旗之下,見小將軍未能取勝,即忙駕 車而出,拈弓搭箭,覷得較親,一箭正射中祁瞞的盔纓。祁 瞞吃了一驚,欲待退回本陣,恐沖動了大軍,只得繞陣而走。 斗越椒大叫:“此敗將不須追之,可殺入中軍,擒拿先軫!”不 知勝負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