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這位在歐陽華音嘴里,可以和賈寶玉相比的,自然不是別人,就是那個靠著可以從指尖逼出酒來,並借此和喬峰拼酒,並和喬峰結拜為異姓兄弟的家伙,就是大理鎮南王世子——段譽!

不得不說,相比粗豪的喬峰,段譽更符合中國無數傳說故事中出現頻率最高的“才子佳人”之中的“才子”形象的。而賈寶玉,至少在形象上,還真和段公子非常接近。

比較類似的,在《天龍八部》中還有一個,那就是號稱之前將歐陽姐妹救回燕子塢的慕容複。雖然,其實她們還沒真見過他,但根據原著,慕容複還真是個翩翩佳公子,至少在形象上絕不會輸給段譽。否則,人家王語嫣又怎麼會對那家伙這麼癡心呢?

“癡心?哎,曆史上的癡心女子,有幾個有好下場的?王語嫣還算好,至少還有段譽這個備胎。可是,看看其他人……你還記得卓文君和司馬相如麼?”歐陽華菲面無表情,眸中閃過一絲不屑。

歐陽華音怔了怔,說:“當然記得,青史傳名的鳳求凰,號稱反抗封建枷鎖……”

歐陽華菲撇撇嘴,輕聲說:“司馬相如對卓文君,也算是一見鍾情吧,雖然,好像見都沒見到……如此,就是一曲鳳求凰,引得文君傾心于他,甚至不惜和他私奔,百年來,人們稱贊司馬相如的深情厚誼。也羨慕卓文君能遇到如此愛情,而《鳳求凰》更是流傳千古,無數文人騷客,傳唱這首名曲——可是,我卻首先為卓王孫不值。”

“他辛辛苦苦,把女兒養得才貌雙全,精通樂曲,何等不易,可那司馬相如做了什麼?當時,司馬相如居然在卓王孫舉行的百人盛宴上。就當眾以“綠綺”彈了兩首琴曲,意欲挑動文君。‘文君竊從戶窺之,心悅而好之,恐不得當也。既罷。相如乃使人重賜于文君婢女通殷勤。文君夜亡奔相如,相如乃與馳歸成都。’”

歐陽華菲當初讀鳳求凰的故事時,就對司馬相如的做法,頗為不屑,此時說起來。便忍不住帶了三分嘲諷:“那司馬相如要真心愛上了文君,自然可以去向卓王孫求娶,就算卓王孫一時不允,他也該努力表現自個兒的誠意,哪有這樣不負責任的,竟然拐了文君私奔。那時,卓文君一到司馬相如家。才知道他家一貧如洗,生活逐漸拮據,司馬相如只好賣了房子與卓文君一起回到了臨邛,開起酒肆來了。最後。還是卓王孫看不得女兒受苦,救濟了他們,司馬相如和文君的生活,才慢慢好起來。他司馬相如沒本事養活妻子,還得靠著岳家,這樣的人,要我說,就是白送,也萬萬不能要,你想想那卓王孫。看著捧在手心兒里長大的愛女,竟然過著食不果腹的清苦日子,該是何等心痛!”

歐陽華音愣了愣,張了張嘴。但沒說出話來。

歐陽華菲又說:“雖然,後人說什麼‘鳳求凰’表現了強烈的反封建思想。相如文君大膽沖破了封建禮教的羅網和封建家長制的樊籬……哪怕是放在幾千年後,咱們哪個時代,我也始終不能接受這樣的觀點,何況古代——鳳求凰能夠流傳千古,還真是件奇怪的事兒呢。”

說著。她看了歐陽華音一眼:“華音,你知不知道,這所謂的‘鳳求凰’的故事,其實,還有後續。”


“後續?”歐陽華音瞪大眼睛。

“沒錯。”歐陽華菲挑了挑眉,“那司馬相如,喜歡卓文君的美貌,挑動她一同私奔之後,雖然也夫婦和諧了一陣子,但是隨著他借著卓王孫的幫助,衣食不缺,後來漸漸步步高升,官運亨通,便移情別戀,愛上了別的女人……”

“什麼?”歐陽華音嚇了一跳,瞪大眼睛,驚呼到,“真的?怎麼會這樣?”

歐陽華菲點了點頭,冷笑著說:“司馬相如發跡後,漸漸耽于安樂,日日周旋在脂粉堆里。後來,還欲納茂陵絕色女子為妾。我實在看不起這樣的男人,他既然已經得到了世間難求,願意為了他不顧聲名,私奔相隨的卓文君,就應該好好地珍惜,偏偏還要三心二意,看見了更漂亮,更年輕的女子,就瞬間忘記了曾經的誓言、深情,這樣的人,哪里配得上‘愛情’這兩個字。”

歐陽華音愕然地望著歐陽華菲,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不由得,她不禁想,是不是自己也該多看點書了?相比歐陽華菲,她更喜歡玩,很少看書。因此,雖然是雙胞胎,但歐陽華音的知識面,可是遠不如歐陽華菲的。

平時,她對這也不是特別在意的。可是,真的說起典故之類,以及遇事的冷靜程度,她都遠不如歐陽華菲。仔細想想,這其中,或許真和那些書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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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華菲歎了口氣,接著說:“我不怎麼記得司馬相如的《鳳求凰》了,卻對卓文君的《白頭吟》,印象相當清楚。”看著歐陽華音的雙眸,她輕吟:“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今日斗酒會。明日溝水頭。躞蹀禦溝上,溝水東西流。淒淒複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竹竿何嫋嫋,魚尾何簁簁!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那卓文君寫下《白頭吟》的時候,心情到底是怎樣的,我不知道,我卻覺得,她對司馬相如還是太好了。還說什麼‘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要我說,這樣的男人,念他做什麼,帶著家產,早早離去,才是明智的選擇。”

“哼,接到文君決絕的信,司馬相如便不再提納妾之事,恐怕只是顧念卓文君的家產,畢竟,司馬相如的一切財產,全都是來自卓文君的。如果文君要離他而去,恐怕,司馬相如又要過回以往那貧窮的生活。已經習慣了奢靡的司馬相如,哪里還受得了清苦日子呢?就我看,他當初的琴挑文君,動機也很值得懷疑,也許是司馬相如與好友策劃的,就是為了卓王孫的家業。”

說著,她又看了段譽一眼,笑了笑,說:“不過,比起賈寶玉還有司馬相如,我倒覺得,這個段公子倒是好得多。賈寶玉不說,比起司馬相如,這段公子倒是專情多了,而且沒那麼多花花腸子。不過,這或許是因為他是段正淳的兒子——最起碼,現在是——沒經過苦日子,不懂得,也用不著為材米油鹽費心,所以心思要簡單很多吧?不過,他也有他尷尬的地方……”

說到這里,她歎了口氣:“甭管什麼人,作為一個男人,發現一個看著對眼兒的妹紙,結果沒想到真是妹紙,再看到一個,仍然果然還是真妹紙……這丫的沒崩潰,還真得佩服他,精神實在堅韌得很。如果換成我,我非瘋掉不可。”

歐陽華音想了想,的確是啊。段譽碰到的第一個女孩子,就是鍾靈,他對鍾靈可是挺有好感的。結果,鍾靈是他爹段正淳和別人生的女兒。然後還有一個木婉清,雖然段譽很怕他,但好歹,人家妹紙似乎有看上他的趨勢,但沒想到,這妹紙仍然是他爹段正淳的女兒,仍然是真妹紙……就算是他魂牽夢繞的王語嫣,其實也是他那個亂七八糟的爹的女兒……


好在最後,金庸大神到底還是成全了他,讓他成了刀白鳳和段延慶的兒子,和段正淳沒了血緣關系,否則,這家伙的結局,恐怕還真難說……

不過,這時候還遠不是到結局的時候。這會兒,他還正和喬峰拼酒呢。看著段譽指尖悄悄滴落的酒滴,歐陽華菲和歐陽華音對視一眼,兩人非常默契地選擇了無視……

好吧,還是尊重原著吧。

就這樣,歐陽姐妹眼瞅著段譽和喬峰你一碗,我一碗,喝了個旗鼓相當,只一頓飯時分,兩人都已喝了三十來碗。

段譽自知手指上玩弄玄虛,這烈酒只不過在自己體內流轉一過,瞬即瀉出,酒量可說無窮無盡,但那大漢卻全憑真實本領,眼見他連盡三十余碗,兀自面不改色,略無半分酒意,心下好生欽佩。

初時尚因他是慕容公子一伙而懷有敵意,但見他神情豪邁英風颯爽,不由得起了愛惜之心,尋思:“如此比拚下去,我自是有勝無敗。但這漢子飲酒過量,未免有傷身體。”

堪堪喝到四十大碗時,段譽道:“仁兄,咱兩個都已喝了四十碗吧?”

喬峰笑道:“兄台倒還清醒得很,數目算得明白。”

段譽笑道:“你我棋逢敵手,將遇良材,要分出勝敗,只怕很不容易。這樣喝將下去,只弟身邊的酒錢卻不夠了。”伸手懷中,取出一個繡花荷包來,往桌上一擲,只聽得嗒的一聲輕響,顯然,荷包中沒什麼金銀。

喬峰見了大笑,從身邊摸出一錠銀子來,擲在桌上,攜了段譽的手,說道:“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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