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阿朱怔怔地看著兩人的動作,一張小嘴,根本合不起來……

要知道,歐陽華菲和歐陽華音兩人這一系列動作中,根本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都很少有眼神交流。可是,兩人的動作,卻如此契合,這其中的默契,真是令人咋舌……

阿朱不禁想,難怪兩人根本沒有開口讓她進去幫忙,如果她真進去幫忙了,且不說她會不會這廚房里的活計,單說她夾在這兩人之間,會有多麼手忙腳亂,就讓她不禁一陣緊張。而且,她的存在肯定會打破兩人之間的默契,就像夾在美玉之中的一塊頑石……

就這樣,一直到歐陽華菲和歐陽華音端著四碗素面,放在餐桌上的時候,阿朱才剛剛回過神來。她低下頭,看著眼前這碗素面,綠油油的青菜,橙紅色的,切成細丁的胡蘿蔔,晶瑩剔透的面條,雖然只是一碗素面,但卻讓人食欲大開……

不由得,阿朱忽然覺得,自己好餓……不過,她還不算什麼不懂事的,至少還知道,要等到主家長輩動了筷,她才能開口吃飯。話說,在燕子塢時候,她哪里有資格和主人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擺好了飯,歐陽華音轉身走了,阿朱猜想,她大概是去請喬氏夫婦了。而這時,歐陽華菲看了阿朱一眼,輕笑道:“阿朱,之前忘了跟你說,我們那點特別之處,千萬莫要在公爹婆母那里露底,在他們眼里,我們只是兩個出身好點兒的普通女孩兒罷了。”

阿朱怔了怔,隨即了悟,趕緊點了點頭。

歐陽華菲只是微微一笑,靜立一旁,等待長輩上座。

喬三槐夫婦來到飯桌前的時候,兩人都是笑眯眯的。喬氏看著站在一旁等著他們的歐陽華菲,笑容頓時更盛,也不管桌上的飯。伸手便拉著歐陽華菲,笑道:“啊呀呀,華……呃……你也莫要等我們,先吃嘛!就算等。也莫要站著等……”說著,她回頭看了將他們老兩口帶來的歐陽華音一眼,自嘲地笑了笑,道:“大半個月過去了,可是。瞅著你們倆,我還是分不清哪個是哪個……”

倒是喬三槐坦然得很,他笑著拉了拉老伴兒道:“好了,你若不動筷,她們是不會吃的。來吧來吧,一起坐,吃飯吃飯!”一邊說著,他還招呼阿朱道:“這位阿朱姑娘,你是客人,不用守什麼規矩。餓了便吃,餓了便吃,快坐坐坐!吃飯吃飯!”

歐陽華音輕笑著,也不多說,扶著喬三槐在主座做了,而歐陽華菲扶著喬氏在喬三槐身邊坐下。喬氏端起面前的素面,聞了聞,輕笑道:“雖只是一碗素面,看著也沒什麼稀奇,就是胡蘿蔔還有青菜。可就是比我做得好吃!”

喬三槐笑道:“快吃吧!哪兒那麼多話!”

說著,這位老獵戶、老農夫,端著碗就開始吸吸溜溜地吃著,完全沒有慕容複的文雅。但別有一番豪爽。阿朱看在眼里,卻覺得別有一番親切,也不由得學者樣子,端起碗吃了起來。

這素面一入口,仿佛就帶著一股別樣的清香,讓阿朱也不由得一怔。其實。她一開始還真沒把這碗素面放在眼里,也就是覺得,色彩鮮明,很是好看。在燕子塢,她什麼好東西沒吃過?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就是這麼簡簡單單的一碗素面,竟然如此美味。

不由得,她也是胃口大開,很快便將這碗素面吃的干乾淨淨。但當她放下碗筷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她是第一個吃完的,居然比喬三槐還快。她不由一愣,一張小臉兒頓時紅透了。


喬氏看著她的樣子,怎麼不曉得她的心思?老婦人笑道:“這丫頭,胃口還真不錯呢。呵呵,能吃好,能吃是福啊!”說著,她也沒露出什麼不滿,反而似乎更高興了,飯也吃得更香了。

小臉兒紅撲撲的阿朱,等到眾人都吃完了,放了碗,趕忙收拾起了碗筷。歐陽華菲見了,只是一笑,也不阻止,反而放了手,只留下歐陽華音和阿朱一起收拾。

而喬氏也沒多說什麼,農家人沒那麼多規矩,在旁人家做客,吃人家的飯,幫人家做點小活兒,應當應分。放了碗筷,她便和喬三槐一起,收拾了農具,便下地干活兒去了。

阿朱見兩位老人居然就這麼走了,也有點意外。歐陽華菲見她總是望著兩位老人離去的方向,便輕笑道:“公爹婆母下地干活兒去了,田里還是要好好照料的。”

阿朱一怔,道:“農活兒啊……不是都該年輕人做的麼?”

歐陽華菲輕笑道:“是啊,本該是我們做的,而老人做家里的這些雜活兒。可是,我們從小到大,就沒伺候過莊稼,不懂得田里那些活計。沒辦法,只好讓兩位老人忙碌了。不過晚些時候,待到喬幫主的事情有了結果,我們再好好和老人家學學怎麼照料莊稼,到時候,這些就該我們做了。”

阿朱有些疑惑:“喬幫主的什麼……呃……”

她本來想問,喬峰的什麼事兒。可是話一出口,她便想起,在杏子林,那些丐幫的人不是都說,喬峰是契丹人麼?如果……如果這是真的,恐怕……喬峰就很難在大宋武林立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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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里,她不由得擔憂地望了歐陽華菲一眼。

歐陽華菲微微一笑,道:“阿朱姑娘,你覺得,就算喬幫主是契丹人,你難道就真的覺得,他是該死麼?”

阿朱愣了愣,道:“契丹人……不都是凶狠殘暴的麼?”

歐陽華菲輕道:“喬幫主凶很殘暴麼?”

阿朱又愣了愣,訥訥道:“可是……喬幫主他……”

歐陽華菲輕歎道:“人這一生,有許多事情可以自己抉擇,可唯獨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出身是上天注定了的,沒法選擇。但是,縱然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自己的父母族人,可人卻能決定自己的行為處世。”

說著,歐陽華菲轉頭看了阿朱一眼,輕道:“我們姐妹的姓氏乃是歐陽,只要看看這姓氏便知曉,我們是正宗的漢人。因為史書有載,越王無疆之次子封于烏程歐余山之陽,後有歐氏、歐陽氏、歐侯氏,望出平陽。由此可見,歐氏和歐陽氏,都是越王無疆的第二房子孫,而越王無疆則是戰國時越王勾踐的七世孫。追溯上去,歐陽姓還是黃帝的後裔。越王勾踐的祖先出自姬姓,乃是夏少康的庶子,封于會稽。黃帝長于姬水,以水為姓。”

“但,即便我們是外族,那又如何?無論我們是什麼身份,也絕不會以自身身份為恥,他人對我褒貶,又與我何干?”


說著,她的唇邊,摸過一絲淺笑。

“當年,范希文范大人曾在《岳陽樓記》中如此寫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雖然我等只是小女子,做不到憂國憂民,難以懂得什麼叫做‘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但,我們卻懂得,不應為旁人的看法,而影響自身。阿朱姑娘,人在天地間,便需快意恩仇,對得起自己,對得起朋友,對得起天地良心,卻又何必給自己套上枷鎖,何必在意別人如何看待評價。”

歐陽華菲華音剛落,便聽門外傳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女施主,老衲沒想到,你竟有如此胸襟,當真是愧煞老衲,罔為出家人了。也是愧煞天下男兒,竟然還不如一個女子。”

歐陽華菲一怔,轉頭一看,原來不知何時,少林玄苦,竟已經站在門外了。歐陽華菲趕忙行禮道:“見過大師。”

玄苦輕歎一聲,沒有說話,而是邁步走進了屋子。他看了看正站在一旁,不知該如何自處,甚至怯怯地朝歐陽華菲身後躲了躲的阿朱,輕道:“這位姑娘是……”

歐陽華菲輕道:“大師,這是我們姐妹的朋友,她是專程前來探望我們的,叫阿朱。”

玄苦合十道:“阿彌陀佛,原來是阿朱姑娘,敢問,慕容公子可好?”

阿朱一怔,忙答道:“阿朱見過大師。我家公子……阿朱已然許久未曾見過我家公子了,但想來,我家公子應當沒有什麼妨礙,以他的本領,不會有什麼人能妨害到他。”

歐陽華菲也是一怔,她可沒想到,玄苦竟然知道阿朱,還知道阿朱是慕容複的丫鬟。

不過,玄苦也並未多在此事上過多糾纏,而是轉向歐陽華菲,合十道:“歐陽女施主,昨晚之事,老衲代我那不成器的徒兒多謝了。”

說著,他看了看一旁的歐陽華音,也合十行禮道:“也多謝這一位歐陽女施主了。”

歐陽華音還禮道:“大師多禮了。”

歐陽華菲疑惑道:“大師,此時你竟然知曉?”

玄苦輕歎道:“昨晚,老衲送兩位歐陽女施主離寺之後,在與方丈師兄交談之時,忽然想起,這天色已晚,讓兩位女施主獨自走山路,實在多有不妥,可是兩位已然走了許久,老衲便趕忙追來,正好看到昨晚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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