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登上權力高峰

希特勒要奪權,天賜良機,在施萊徹爾的短命內閣倒台之後,希特勒在壟斷資本和軍方的支持下,終于爬上了總理的寶座。

在動蕩和混亂的德國政治生活中,共和國像一只風雨飄搖的小船,在大海航行中隨時有沉沒的危險。在勃魯甯和巴本兩屆內閣相繼垮台之後,現在又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異乎尋常的人物,天意注定要由他,而不是別人,來挖掘共和國的墳墓。他要擔任共和國最後一任為時不長的總理,而且也可以說是奇特的一生中最後一次意外的轉折。這個人就是庫特-馮-施萊徹爾。1931年的時候,他是陸軍中的一名中將。他生于1882年,18歲的時候加入軍界,在興登堡原來所屬的第三步兵禁衛團里當尉官,成了這位元帥兼總統的兒子奧斯卡-馮-興登堡的好友。

1928年1月間,他利用他對興登堡總統的影響,使他的老上司格羅納將軍擔任了國防部長,這是共和國時期第一個由軍人擔任這個職務。格羅納把施萊徹爾當作部內最得力的助手,成為國防部的”紅衣主教”,負責處理陸軍同其他各部和政黨領袖的關系。在陸軍中,他能夠任免高級軍官,在政治方面他能說服總統任命他所推薦的總理人選。

1932年5月30日,勃魯甯總理被迫辭職。德國舞台中心暫時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和滑稽可笑的人物。由施萊徹爾將軍推薦給80多歲的總統受命出任的總理是53歲的弗朗茲-馮-巴本,他是威斯特伐利一家沒落貴族的後裔,曾在參謀總部供職,是個賽馬能手,但在政治上卻是個不的政客。巴本以膚淺愚蠢、虛偽狡猾著稱,不論敵友,無人把他當一回事。而興登堡在施萊徹爾的唆使下竟然把在掙紮中的共和國命運交托給這樣一個人。

巴本上台後的第一個行動是履行施萊徹爾與希特勒的協議。6月4日,他解散了國會,決定在7月31日舉行新的選舉。6月15日,他取消了對沖鋒隊的禁令。在7月31日的選舉中,國家社會黨取得了大勝,一共獲得了13745萬張選票,在國會中占230席,輕而易舉地成了國會中的第一大黨。8月30日國會開會時,中央黨同納粹黨一起選戈林為國會議長。于是,希特勒所領導的國家社會黨成了左右國會的一支重要力量。

1932年11月6日,德國康采恩大亨們上書德國總統興登堡,公開要求納粹黨領袖希特勒上台執政。信中說:“我們認為,只有讓運動的最大集團參與政府,並在其中占居主導地位,才能促使人們甘心情願地去作出犧牲。委托民族運動的最大集團的領袖,負責領導一個由具備實際能力和個人才干的人士組成的總統制內閣,就可消除任何群眾運動所必然帶有的渣滓和弊病,並且還可能把今天仍然袖手旁觀的千百萬人吸引進來,變成積極的力量。”

在這封信上簽名的有沙赫特、施略德爾、斯羅曼、烏爾曼、伏格勒、蒂森、漢尼爾、克虜伯、西門子、斯普林格魯姆、博施、馮-奧彭以及馮-科伊德爾。這些名字代表著德國最大的鋼鐵、煤炭康采恩、化學及電力工業康采恩,以及輪船公司老板、大銀行家和大地主。

巴本意識到這一點,于是撇開他自稱的對希特勒的個人厭憎,在11月13日寫了一封信給他,邀他前來討論局勢。但是,希特勒在複信中提出了許多條件,使巴本終于放棄了要想同他達成諒解的一切希望。納粹黨領袖頑固不化的態度並沒有使態度隨和、庸碌無能的總理感到意外,使他感到意外的是他的和軍師施萊徹爾現在提出的一個新建議。原來這個詭計多端的幕後操縱者已經得出這樣的結論:巴本像前任勃魯甯一樣,現在已經不再有什麼用處了。他的計謀無窮的頭腦中現在醞釀著新的計劃。他的好朋友巴本必須下台。總統必須不受任何限制,可以自由地同各政黨,特別是同最大的政黨打交道。他要求巴本辭職,巴本和他的內閣就在11月17日辭職了。興登堡立刻派人去請希特勒。施萊徹爾本人也加緊了同納粹黨人的勾搭活動。

巴本天真地一直不知道施萊徹爾在他背後玩弄什麼把戲。直到12月1日晉見總統時,巴本才驚訝地得知,這位將軍要親自出面組閣。施萊徹爾向總統表示,他相信,如果由他來領導,那是有可能組成一個在國會中爭取到多數支持的政府。他有把握能夠使希特勒的副手施特拉塞以及至少另外60名納粹黨議員脫離希特勒。除了這批納粹黨人以外,他還能夠取得中產階級政黨和社會民主黨的支持。他甚至認為工會也會支持他。

12月2日,施萊徹爾擔任了總理,這是1890年蒙特古哥利將軍接替俾斯麥以來第一個將軍擔任這個職務。施萊徹爾的陰謀詭計終于在經濟蕭條到了頂點的時候,在他竭力破壞的魏瑪共和國已經崩潰的時候,在沒有人再信任他的時候,把他送到了最高職位。但是除了他以外,幾乎人人都很明顯地看到,他在這個高峰上的日子是屈指可數的。希特勒對此深信不疑。

巴本也這麼想。他由于自尊心受了傷害,深感不快,渴望對他的”朋友和繼承人”複仇。施萊徹爾為了要巴本走開,讓他擔任駐巴黎大使,但是他謝絕了。他要留在首都,要對這個陰謀大師布置他自己的陰謀網,柏林是個最有戰略意義的地方。巴本像蜘蛛一樣忙忙碌碌地織起陰謀網來。隨著多難的1932年接近尾聲,柏林到處都是陰謀集團。除了巴本集團和施萊徹爾集團以外,興登堡的兒子奧斯卡也在幕後操縱著實權。凱撤霍夫飯店的希特勒和他周圍的人,不僅在搞陰謀奪取政權,而且在搞陰謀干掉對方。不久,這種陰謀網越來越錯綜複雜,斗爭越來越尖銳。

施萊徹爾一當總理,就邀格利戈爾-施特拉塞當德國副總理兼普魯士總理。施萊徹爾由于邀希特勒參加他的政府失敗,現在打算向施特拉塞放下這個釣餌來分裂納粹黨。有理由相信,他是可能成功的。施特拉塞在黨內是第二號人物,在黨內”左派”分子中間,由于他們當真相信國家社會主義,他比希特勒更有聲望。他是黨組織部門的領導人,同地方各級黨領袖有直接聯系,看來頗得他們的擁護。結果施萊徹爾的如意算盤落空了,施特拉塞雖然和希特勒政見有分歧,但拒絕參加施萊徹爾的政府。在他和希特勒鬧翻後,一氣之下辭去了納粹黨內一切職務,到陽光明媚的意大利去度假了。

12月10日,也就是被施萊徹爾將軍絆倒腳跟栽了一個筋斗後一星期,巴本開始布置他自己的陰謀網。暗中同納粹黨人相互勾結,並于1月4日同希特勒秘密會談。巴本建議,由一個希特勒-巴本內閣來代替施萊徹爾內閣。在此情況下,施萊徹爾政府的地位越來越困難了。因此,在1月23日,施萊徹爾去見興登堡,承認他不能在國會中爭取到多數的支持,要求解散國會,按照憲法四十八條,授與他緊急權力,根據總統命令行使政府職權。施萊徹爾絞盡了腦汁,到頭來仍回到巴本在12月間所處的地位。但是,現在他們兩人所扮演的角色已經顛倒過來了。當時巴本要求授予緊急權力,而施萊徹爾加以反對,建議由他自己在納粹黨的支持下組織一個多數派政府。現在堅持要進行獨裁統治的是這位將軍了,而狡猾的狐狸巴本卻向老元帥保證,他能夠拉攏希特勒組織政府,在國會中擁有多數的支持。無賴漢和陰謀家就是這樣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

在1933年1月30日這個冬天的早晨,魏瑪共和國的悲劇,德國人14年來徒勞無益地要實行民主制度的笨拙努力的悲劇,終于告終了。施萊徹爾結束了他57天的執政,向總統提出了辭呈。而希特勒這個維也納從前的流浪漢,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棄兒,在德國軍人和右派的支持下登上了這個國家總理的寶座。

開始,國家社會黨在新的政府中居于少數地位,在內閣11個職位中,他們只占了3個,除了希特勒擔任總理一職外,弗立克擔任內政部長,戈林擔任不管部長,同時兼任普魯士的內政部長。幾個重要的部都給了保守分子。他們頗有把握地認為已經把希特勒籠絡住,可以為他們的目的服務了。牛賴特繼續任外交部長,勃洛姆堡任國防部長,休根堡任經濟部長,巴本本人是聯邦副總理兼普魯士總理,而且興登堡向巴本保證,除非由副總理陪同前來,否則他不會接見總理。巴本認為,這種獨特的地位,使他能夠對難以捉摸的納粹黨領袖增加一種牽制。而且這個內閣出自巴本的構思,是巴本的產物;他相信,在保守派同僚的堅決支持下,他又據有八比三的優勢,他完全能夠控制希特勒。

巴本和他所代表的壟斷資產階級認為,他們找到了一個能乖乖聽話幫助他們實現自己目標的人。毀滅共和國只不過是第一步。他們所希望的目標是建立一個極權主義的德國,這個德國在國內不再搞什麼民主的”無聊玩意兒”,剝奪工會的權力,對外能廢除1918年的判決,掙脫凡爾賽和約的枷鎖,重建一支強大的陸軍,以其力量恢複德國在世界上的地位。這也是希特勒的目標。

但是,這個浮誇輕薄、姑息養奸的政客並不了解希特勒,也不了解支持他的勢力有多大的力量,更不了解既有的勢力強大的機構:陸軍、教會、工會、政黨,或者廣大的非納粹黨的有產階級,他們難以解釋的軟弱已經到了近乎癱瘓的程度。正如後來巴本哀歎而說的,他們都會”不經一戰就投降”。

希特勒清楚地知道,他是靠著總統、陸軍和保守分子的支持上台的,而這三個方面卻置身于納粹運動之外,而且在某種程度上對這個運動還是不信任的。因此,希特勒當前的任務是迅速地剝奪他們的駕馭地位,使自己的黨成為國家的唯一主宰,然後以極權主義政府及其警察的力量,實行”納粹革命”。他一上任,就發動了一系列不是由他主使的就是由他控制的事件,並且在6個月之後終于使德國完全納粹化,他自己也成為德國曆史上第一次實現了統一和取消了聯邦的獨裁者。

為了一舉消滅共產黨,鏟除在德國實行納粹主義的最大障礙,希特勒及其一伙精心策劃了臭名昭著的國會縱火案。原來在戈林的國會議長辦公室的下面,有一條地下暖氣管通道,通到國會大廈。一個曾在旅館擔任過侍者的柏林沖鋒隊長卡爾-恩斯特,在2月27日晚上,帶領一小隊沖鋒隊員,經過這條地下通道到國會大廈,在那里灑了汽油和易燃化學品,然後派人放了幾把火,頃刻之間雄偉壯觀的國會大廈就化為灰燼了。事件發生後,戈林聲嘶力竭地叫嚷:“這是共產黨反對新政府的罪行!”納粹秘密警察頭子魯道夫-狄爾斯大聲說:“共產黨的革命開始了!我們一分鍾也不能坐待。我們要毫不留情地對付他們。共產黨干部一經查獲,當場格殺勿論。今天晚上就把共產黨議員統統吊死!”

這是希特勒精心策劃的一個大陰謀。其目的是以”國會縱火案”為借口,對德國的革命力量進行殘酷鎮壓。他們賊喊捉賊,把縱火的罪名加到共產黨身上,誣蔑這是共產黨發動武裝暴亂的信號。可是,還在27日中午,柏林的全部沖鋒隊員,就已進入戒備狀態。起火後兩小時,法西斯分子便對共產黨員和進步人士實行了大逮捕和大屠殺。僅僅在27日晚上就逮捕了一萬名反法西斯戰士,在以後的三四個月里,被捕人數達到六七萬人。德國工人運動的著名領袖、德共主席台爾曼遭到非法逮捕。德國法西斯還對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委員、保加利亞工人階級的領袖季米特洛夫進行了非法的審訊。季米特洛夫利用來比錫法庭作講台,義正辭嚴地揭露了納粹分子是真正的縱火犯,與法西斯主義進行了英勇卓絕的斗爭。

德國工人階級堅決反對希特勒的暴行,全國數百個大小城鎮舉行了閃電示威游行。在多特蒙德工人大街上曾掛出了這樣一塊橫幅,上面寫著:“尼祿(羅馬的暴君)焚燒羅馬,嫁禍于基督教徒;希特勒焚燒國會,嫁禍于共產黨!”

為了進一步鎮壓人民的反抗,打擊革命進步力量,在起火後的第二天,2月28日,希特勒又誘使興登堡總統簽署了一項所謂”保護人民和國家”的法令。這項法令不僅暫時停止執行憲法中保障個人和公民自由的七項條款,取消了言論、出版、集會、結社自由,而且還授權希特勒在必要時接管各邦的全部權力,對某些所謂”嚴重擾亂治安的人”判處死刑。這樣一來,希特勒就能夠合法地任意箝制和逮捕他的反對者。數天內,就有大批的共產黨干部和許多社會民主黨的領袖遭到逮捕和慘遭殺害。這是德國人第一次嘗到在政府支持下的納粹的滋味。滿載沖鋒隊員的車輛,在德國各個城市的街道中隆隆駛過,未經許可,破門而入,進行搜查,把受害者帶走,投入沖鋒隊營房中,嚴刑拷打。共產黨的報紙和政治集會遭到取締,社會民主黨的報紙和許多自由主義的報刊也被勒令停刊,群眾集會不是遭到禁止就是遭到破壞。

納粹黨人現在手頭掌握了全國政府和普魯士政府的一切力量,財庫里有著大企業方面來的充分經費,因此他們在3月的競選宣傳是德國曆史上空前未有的。國營電台第一次把希特勒、戈林和戈培爾的聲音傳送到全國每一個角落。裝飾著字旗的街道上,沖鋒隊員列隊而過的皮靴聲不絕于耳。還有數不盡的群眾大會和火炬游行。廣告牌上盡是納粹黨的觸目的招貼。入晚,山頂上燃起了篝火。對選民威脅利誘,雙管齊下,一會兒以德國天堂來引誘,一會兒又以街頭的褐色恐怖來威脅,一會兒又以”揭露”共產黨革命來恐嚇,使千百萬德國中產階級和農民陷于恐懼之中,生怕如果他們在一星期後的選舉中不投國家社會黨的票,就要遭殃。就這樣,在1933年3月5日,在希特勒一生中最後一次民主選舉的那天,納粹黨人贏得了17277180張票,占全部選票的44%。但距離要求國會通過一項”授權法”所需要的2/3的多數仍相差很遠!

希特勒耍盡了鬼點子,他認為這個問題可以用國會81個共產黨員”缺席”的辦法得到部分解決,余下來的問題就可以不讓一些社會民主黨人入場的辦法輕而易舉地處理掉。這時,希特勒情緒很高,頗為自信。因為,根據他在國會起火後第二天誘使興登堡簽署的2月28日法令,他可以肆意逮捕任何數量的反對黨議員,以保證他那2/3的多數。

經過和戈培爾密謀,希特勒決定新國會的開幕式要在波茨坦衛戍部隊教堂舉行。這個教堂是普魯士主義的聖地,在許多德國人的心中,能夠喚起對于帝國的光榮偉大的回憶,因為腓特烈大帝的遺體就埋葬在這里,霍亨佐倫王朝的曆代先王都曾在這里做過禮拜,現任總統興登堡也于1866年來這里做過第一次朝聖,當時他還是一個年輕的禁衛軍軍官,剛剛參加了給德國帶來第一次統一的奧普戰爭而凱旋歸來。

第三帝國第一屆國會,選定3月21日作為隆重的開幕日期是大有深意的,因為這一天正好是俾斯麥在1871年主持第二帝國第一屆國會開幕的日子。當身穿金光閃閃的制服的帝國時代遺留下來的老元帥們,和頭戴髑髏驃騎兵頭盔的海陸軍將領們,在身穿威武制服的前王太子馮-馬肯森陸軍元帥的帶領下進入會場時,腓特烈大帝和鐵血宰相的威靈赫然如舊。興登堡顯然大為感動。布置這次演出並指導向全國廣播的戈培爾,在儀式進行中一度注意到老元帥熱淚盈眶。總統身穿灰色軍服,胸佩黑鷹綬章,一手捧著尖頂頭盔,一手執著元帥節杖,在穿著正式禮服顯得有點拘謹的希特勒陪同下漫步進入會場,中途停下來向皇室旁聽席上空著的德皇威廉二世的座位敬禮,然後到祭壇前宣讀了一篇簡短的講話,表示支持希特勒的新政府。

希特勒的答辭極其狡猾,旨在打動濟濟一堂的舊秩序代表的同情心和騙取他們的信任。他說:“無論皇帝、政府或人民都不要戰爭。只是由于國家的崩潰才迫使一個備受凌辱的民族違反它的極其神聖的信念,承擔了這次戰爭的罪過。”說到這里,他轉身向巍然坐在前面不遠的興登堡說:“由于過去幾星期中發生了一個獨特的變化,我國民族榮譽得以恢複,而且由于您,陸軍大元帥閣下,往日的偉大象征和新的力量的象征聯合起來了。我們向您致敬。感謝上帝的保佑:我國新的力量能由您領導。”

希特勒為了表示他對總統的敬意,走下講台,到興登堡面前深深一鞠躬,緊緊地同他握手。這時,戈培爾布置的照相機、電影機、錄音機都同時開動起來,鎂光閃閃,機聲軋軋,把德國陸軍元帥和奧地利下士象征著新德國和老德國的莊嚴握手場面記錄下來,讓全國和全世界都能看到聽到。

當希特勒在波茨坦作了令人眼花繚亂的保證以後,國會于3月23日在柏林的克羅爾歌劇院討論通過所謂授權法。它的正式名稱叫《消除人民和國家痛苦法》,一共只有5節,把立法權、批准同外國締結條約權、憲法修正權都從國會手中拿過來移交給內閣,為期4年。此外,這項法律還規定,內閣制定的法律由總理起草,並且可以不同于憲法。但是任何法律不得”影響國會的地位”,這肯定是世界上最殘酷的嘲弄了。

從1933年3月23日起,希特勒成了全國不受任何約束的獨裁者。德國最有權勢的機構現在一個接著一個向希特勒投降,一聲不吭、毫無反抗地自行消失。

在德國曆史上始終堅持自己單獨權力的邦政府首先被解散,重新組織由希特勒一手控制的納粹政權。在3月9日晚上,也就是通過授權法以前兩個星期,馮-埃普將軍奉希特勒和弗立克之命,在少數沖鋒隊員的協助下,趕走了巴伐利亞政府,成立了一個納粹政權。不到一星期,希特勒就派出了國家專員去接管其他各邦,只有普魯士例外,因為在這里戈林早已牢牢地處在控制地位了。3月31日,希特勒和弗立克第一次援用授權法,宣布了一項法律,解散普魯士以外各邦的議會,命令它們按照最近一次國會選舉結果的比例重新組織。共產黨的議席則予以虛懸。不過這個辦法只實行了一個星期。性急如火的希特勒,在4月7日又頒布了一項法律,任命了各邦的邦長,他們有權任命和撤換地方政府,解散議會,任命和撤換各邦的官員和法官。新任的邦長無一不是納粹黨人,他們”必須”執行”國家總理新制定的總政策”。

在希特勒強力推行納粹獨裁的白色恐怖之下,德國資產階級政黨卑鄙地屈從于法西斯。1933年5月3日,胡根伯格的德意志民族人民黨改稱為”德意志民族陣線”。在此以前,”鋼盔團”的領導人弗朗茨-塞爾特將該團合並于國社黨。但是,胡根伯格即使取消了”黨”的名稱也無濟于事。1933年6月27日,在他被迫退出政府的同時,他不得不簽署解散”德意志民族陣線”的法令。一天以後,國家黨就在政治舞台上消失了。1933年7月4日,德意志人民黨自行解散。該黨領導人丁格爾戴向法西斯分子寫了一封獻媚信,保證人民黨的黨員將在納粹國家中守法效勞。同一天,巴伐利亞人民黨也同樣宣告政治上自殺。

擁有430萬選票和70個國會議席的最大的資產階級政黨中央黨,也同樣可悲地自行解散。1933年7月5日發表的自行解散的聲明沒有對希特勒的不斷食言提出任何抗議,而只是卑躬屈膝地請求不要沒收該黨的財產,釋放被逮捕的黨員。而且還向它過去的黨員與選民發出如下的政治指示:“在今天大家一起重新建設國家、並為人民團結做出真誠努力的時刻,中央黨的成員絕不甘居落後,也絕不會落後于他人。”

3月選舉以後,德共早已不能進行任何合法活動,只能在地下進行斗爭,此後社會民主黨也于6月22日被禁。7月14日,希特勒憑借《授權法》宣布:在德國唯一的政黨就是德國國家社會主義工人黨!從這一天起,其他政黨在組織上的結合或任何建立新黨的活動,都將受到苦役徒刑的懲罰。這樣,在德國只留下了一個”合法”的希特勒黨,一個實行最殘酷的恐怖的黨,一個最卑鄙的欺騙群眾的法西斯黨。

這樣,從國會得到全部權力還不到3個月,希特勒就完成了俾斯麥、威廉二世和魏瑪共和國所從來不敢嘗試的事情:他廢除了曆史性各邦的單獨權力,使它們歸屬于掌握在他自己手中的國家中央權力之下。他在德國曆史上第一次真正統一了德國,摧毀了它的曆史悠久的聯邦性質。在1934年1月30日,希特勒就任總理一周年紀念日,他頒布了一項《國家重建法》,就正式完成了這個任務。這項法律取消了各邦的”人民議會”,各邦的主權移交給國家,邦政府隸屬于全國政府,邦長受全國政府內政部長管轄。法律前言宣稱,這項法律是”國會一致表決通過的”。這話並不錯,因為到了這個時候,除了納粹黨以外,德國所有政黨、團體都已經被消滅殆盡了。這種一黨極權的國家,是國會放棄了它的民主職責後4個月內在幾乎未受絲毫反抗的情況下建立起來的。

受到曆史嘲弄的巴本,盡管狡詐多謀,這時已經完全無能為力了。他自己就被轟出了普魯士總理的職位,而由戈林來接替。他雖在全國政府中仍舊擔任副總理一職,但是正如他悻然承認的那樣,”這個職位是徒有虛名”。企業界和金融界的辯護士休根堡已經辭職,他的黨已經解散。納粹黨的第三號人物戈培爾已在3月13日參加內閣,擔任國民與宣傳部長。希特勒已經完成了全國的統一和權力的移交,不少保守的政治家悲歎自己上當受騙。但到那個時候,有誰要在希特勒面前力挽狂瀾,為時已經晚了。

雖說希特勒輕而易舉地征服了德國,但是到1933年夏天來臨的時候,他還面臨著許多棘手的問題需要解決。

雖說希特勒施展陰謀詭計,一個個打敗自己的政敵,奪取了全國的政權,成為德國曆史上至高無上的獨裁者;但是,當1933年夏天來臨的時候,他還有許多問題需要解決。其中最主要的是防止出現”第二次革命”,解決沖鋒隊與陸軍之間令人不安的關系問題。

“第二次革命”這個口號是沖鋒隊頭子羅姆制造出來的,他堅決主張實現”第二次革命”。納粹黨摧毀了左派,但是大企業界、金融界、貴族和容克地主仍然牢牢地控制著陸軍的普魯士將軍們。羅姆、戈培爾和納粹運動中的”激進分子”,要求把他們清算掉。當時羅姆手下的沖鋒隊已發展到200萬左右,幾乎是陸軍的20倍。8月間,羅姆在一次講話中說:“今天仍有擔任官職的人,對于革命的精神毫無了解。如果他們膽敢把他們的反動思想付諸實踐,我們將毫不留情地要把他們干掉。”

但是,希特勒卻有不同的想法。在他看來,納粹黨的”社會主義”口號只不過是宣傳而已,只不過是取得政權道路上爭取群眾的手段而已。現在他既然已經奪取了政權,對這個口號就不再感興趣了。他現在需要時間來鞏固他的地位和國家的地位。在目前,他還得巴結企業界、陸軍和總統。他並不打算使德國陷于混亂,從而危及他自己的政權的生存。絕不允許有什麼”第二次革命”。他在7月1日對沖鋒隊和黨衛隊領袖的講話中說明了這一點。他說,德國現在需要的是秩序。”對于任何破壞現有秩序的企圖,我將同所謂-第二次革命-一樣,加以無情的鎮壓,因為這只會造成混亂。”

在普通納粹黨員中間,特別是在希特勒的群眾運動核心力量沖鋒隊員中間,失望情緒是很強烈的。他們大多數人屬于心懷不滿的失業大軍,由于本身經曆,生來就反對資本主義。他們相信,在街頭斗毆,對”革命”作了貢獻,”革命”就一定會給他們帶來報酬,不管是在企業中,還是在政府中,應該得到優厚差使。他們在春天,由于采取了一陣過火行動而陶醉了一個時候,如今他們的希望破滅了。原來的人,不管是否黨員,仍將保有原來的職位,並且握有任免大權。不過,這還不是沖鋒隊員中間騷動不安的唯一原因。

希特勒和羅姆過去在沖鋒隊的地位和宗旨問題上的爭吵,如今又爆發了。納粹運動一開始的時候,希特勒就主張,沖鋒隊員應該是一支政治力量而不是軍事力量。他們應該提供納粹黨在取得政權的道路上所需要的暴力和恐怖。而在羅姆看來,沖鋒隊不僅是納粹革命的骨干力量,而且是未來革命軍的核心。現在已是這樣的時候了,應該推開反動的普魯士將軍,組織一支”革命”的軍隊,一支”人民”的軍隊,由他和他的那些征服了德國街道的強悍的助手們來領導。

這種想法同希特勒的想法大相徑庭。他比羅姆或任何其他納粹黨人更加清楚,沒有陸軍將領的支持,或者至少說沒有他們的默許,他是不可能取得政權的;至少在目前,如果他要繼續執政,這在一定程度上就要取決于陸軍將領們的繼續支持,因為他們仍舊有著可以攆走他的實際力量。而且希特勒也預見到,在不會很久的將來,當86歲的總司令興登堡逝世的時候,他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將需要陸軍對他個人的忠誠。此外,這個納粹黨領袖還相信,只有軍官團才能幫助他實現他在短期內建立一支強大的紀律嚴明的軍隊的目標,因為軍官團有著它的軍事和人才。而沖鋒隊只不過是一群暴徒、烏合之眾,只能在街頭毆打鬧事,很少有現代軍隊的價值。況且,它的任務現在已經完成了,從今以後,就必須很有策略地使它退出曆史舞台。因此,希特勒的看法和羅姆的看法是不可調和的。從1933年夏天開始到次年6月30日,這兩個既是納粹運動的元老又是親密的朋友之間,一直在進行著一場簡直是你死我活的斗爭。

希特勒奪權以後,曾秘密地向軍隊作了保證,因此爭取到許多高級軍官倒向他的一邊。在1933年2月2日,即他就職後兩天,他在陸軍總司令馮-哈麥施坦因將軍的家中,向陸、海軍高級將領講了兩個小時的話。埃里希-雷德爾海軍上將,在紐倫堡審訊時透露了希特勒同軍官團第一次會談的大意。他說,希特勒消除了高級將領們的疑慮,他還保證,陸軍和海軍現在可以放手致力于迅速重新武裝的這項主要任務。雷德爾海軍上將承認,他對于建立一支海軍的前景是極為高興的。馮-勃洛姆堡將軍後來在他的回憶錄中也說,”元首打開了一個使將來有無窮機會的活動余地。”勃洛姆堡于1933年1月30日匆忙就任國防部長一職,也就消除了陸軍方面要想反對希特勒出任總理的任何打算。

為了要進一步鼓起軍方領袖們的熱情,希特勒在4月4日設立了國防會議,來加緊執行一項重整軍備的秘密計劃。3個月以後,在7月20日那天,他頒布了一項新的陸軍法,廢除了民政法庭對軍人的司法管轄權,取消了士兵的選舉代表制,從而恢複了軍官團的曆史悠久的軍事特權。許多陸、海軍將領開始從另外一個比較贊成的角度來看待納粹革命了。

為了要給羅姆吃些甜頭作為安慰,希特勒在1933年12月1日任命羅姆和副黨魁魯道夫-赫斯為內閣閣員。在1934年元旦,又給這個沖鋒隊的頭子寫了一封熱情友好的信。他一方面重申”陸軍有責任保衛國家,抵禦境外敵人”,同時又承認”沖鋒隊的任務是確保國家社會主義革命的勝利和第三帝國的存在”,並且承認,沖鋒隊的成績”主要應歸功于羅姆”。這封信刊登在1934年1月2日納粹黨的機關報《人民觀察報》上,對于暫時緩和沖鋒隊中存在的不滿情緒,起了很大作用。在聖誕節和新年的普遍善意氣氛中,沖鋒隊和陸軍的斗爭,激進的納粹黨分子要求進行”第二次革命”的叫囂暫時平息下去了。

希特勒圖謀世界的藍圖是,要征服歐洲,必先征服德國。一旦他消滅了國內的反對者以後,他馬上就轉到一直使他感興趣的外交事務方面了。

1933年春季,德國在世界上的地位變得更糟了。第三帝國在外交上空前孤立,軍事上軟弱無力。整個世界對于納粹的暴行,特別是迫害人感到憎惡。德國的鄰邦,特別是法國和波蘭,態度是敵對的和多疑的。早在1933年3月,波蘭在但澤舉行了一次軍事示威之後,畢蘇斯基元帥向法國人表示最好聯合起來對德國進行一次預防性的戰爭。甚至墨索里尼對于希特勒上台執政,事實上也並不熱心,盡管在表面上他裝出歡迎第二個法西斯國家出現的姿態。一個潛力上大大強于意大利的國家元首,很可能不久就使墨索里尼這位領袖黯然失色。一個狂熱的泛日耳曼德國,對奧地利和巴爾干各國都有野心,而在這些地方,那位意大利獨裁者也已經提出過他的領土要求了。社會主義的蘇聯,支持共和,反對納粹法西斯主義。這樣,在一個充滿敵意的世界中,第三帝國的確是孤立無友、失道寡助的。而且,它又沒有武裝,或者說,同它的高度武裝的鄰邦對比之下,是不堪匹敵的。

因此,希特勒外交政策的當前戰略和策略,是由德國的軟弱和孤立處境這個嚴酷現實所決定的。但是,自相矛盾的是,這種處境又提供了符合他自己和大多數德國人最強烈希望的自然目標:在不致引起制裁的情況下擺脫凡爾賽和約的束縛,在不致引起戰爭的情況下重新武裝。只有在他完成了這雙重的短期目標以後,他才有軍事力量,才能毫無牽制地實現既定的長期外交目的,而它的具體目標和方法是他早在《我的奮斗》中就十分露骨和十分詳盡地規定了的。

現在希特勒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以宣傳裁軍與和平的方法來迷惑德國在歐洲的敵手,同時睜大眼睛尋找他們集體甲胄中的弱點。1933年5月17日,希特勒在國會發表了”和平演說”,這是他一生中最的演說之一,是欺騙宣傳的傑作,它不僅深深地打動了德國人民的心,使他們團結在他的周圍,而且在國外造成了一個使人有好感的印象。就在前一天,總統羅斯福剛剛向44個國家的元首發出了一封動人的信件,概述了美國在裁軍與和平方面的計劃和希望,呼籲廢除一切進攻性武器——轟炸機、坦克、機動重炮。希特勒很快地響應了美國總統的呼籲,並且加以充分的利用。希特勒說,他的政府對羅斯福總統的呼籲表示熱烈的歡迎,德國願意放棄一切進攻性武器,也願意解散它的全部軍隊,銷毀它現有的少量武器,如果鄰國和有武裝的國家也這樣做的話。他還強調,德國不想進攻別國,只想謀求安全,願意同任何國家簽訂互不侵犯條約。

這篇演說,還有不少溫和的辭句和熱愛和平的表白,使得憂心忡忡的世界感到又驚又喜。給人的印象是:德國不要戰爭,戰爭是”瘋狂透頂的事”。它會”造成現有社會和政治秩序的崩潰”。納粹德國並不希望把其他國家的人民”德國化”。”上一世紀的狀態使人們認為,他們要把波蘭人和法國人變成德國人,這種心理狀態同我們是格格不入的……法國人、波蘭人和其他國家的人民都是我們的鄰人,我們知道,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改變這一客觀現實,否則,這種事情在曆史上是不可想象的。”

但是,其中有一個警告。德國要求同所有其他國家享有平等待遇,特別是在軍事方面。如果不能得到平等待遇,德國甯可退出裁軍會議和國際聯盟。然而,在西方世界同聲慶賀希特勒出乎意料的講道理的時候,這個警告沒有引起注意。倫敦《泰晤士報》也認為,希特勒的平等待遇的要求是”駁不倒的”。工黨機關報倫敦《每日先驅報》要求相信希特勒的話。保守的倫敦《旁觀者》周刊認為,希特勒已響應了羅斯福的呼籲,這個姿態使惶惶不安的世界有了新的希望。在華盛頓,據德國官方通訊社引述羅斯福總統的秘書的:“總統對于希特勒接受他的建議感到很鼓舞。”

從這個性格暴躁的納粹獨裁者口中說出來的,竟不是如許多人所預料的蠻橫威脅,而是甜言蜜語,全世界都給迷住了。而在國會中,甚至那些還沒有被投入獄中或自行逃亡的議員,也沒有表示異議,都投票贊成希特勒的外交政策演說,使得國會能夠一致地予以通過。

但是,希特勒的警告並不是空口說說的。當10月初看到協約國堅持要在8年之後才肯把它們的軍備降低到德國水平的時候,他就在10月14日突然宣布,由于其他大國在日內瓦不肯給予德國平等待遇,德國立即退出裁軍會議和國際聯盟。與此同時,他采取了其他三個步驟,即解散國會,宣布他將把他退出日內瓦會議的決定交付全國公民投票來認可,最後命令國防部長馮-勃洛姆堡將軍向軍隊發出秘密指示,如果國際聯盟采取制裁行動,就要抵抗武裝進攻。

希特勒所以把公民投票和國會清一色的納粹黨議員的新選舉,規定在1933年11月12日舉行,這是因為這一天容易激起德國人民複仇情緒,這是1918年停戰”國恥紀念日”的後一天。11月4日,他在布累斯勞舉行的一次競選大會上說:“我們一定要使這一天在我國人民的曆史上成為得救的一天,曆史將這麼記載:在11月11日,德國人民正式喪失了它的榮譽,而在15年後的11月12日,德國人民又恢複了它的榮譽。”在投票的前夕,11月11日,興登堡總統向全國發表廣播演說,支持希特勒政府的內外政策。他說:“明天你們要表現出堅決的民族團結和對政府的支持。同我和國家總理一起擁護權利平等和光榮和平的原則,讓全世界看到,我們已恢複了德國的統一!”

在經過了15年的挫折失望並對戰敗後果懷了15年的憤懣不平以後,德國人的反應幾乎是一致的。據《第三帝國的興亡》一書披露,合格選民之中約有96%參加了投票,其中有95%贊成德國退出日內瓦會議。甚至在達豪集中營中,被拘的2242人中有2154人投票贊成那個把他們拘禁起來的政府!

在舉行公民投票和選舉之後三天,希特勒邀見波蘭新任大使約瑟夫-利普斯基。在會談結束時發表了一份聯合公報,這一公報不僅使德國公眾而且使外面世界都感到驚異。波蘭政府和德國政府一致同意,用直接談判的手段來解決兩國共同有關的問題,並且為了鞏固歐洲和平,在相互的關系中放棄使用武力。

在德國軍官團的心目中,波蘭是比法國更為可恨和更受鄙視的敵人。他們認為,凡爾賽和約締造者的最不可饒恕的罪過,是用一條波蘭走廊把東普魯士同德國隔絕,成立但澤自由市和把波茲南省及一部分西里西亞割讓給波蘭。割讓部分的居民雖然是波蘭人占優勢,但是自從瓜分波蘭以來一直是德國的領土。在共和國時期沒有一個德國政治家願意把波蘭的占領看成是永久不變的事情。當時的總理施特萊斯曼甚至不願考慮同波蘭簽訂東方洛迦諾條約來補充同西方簽訂的洛迦諾條約1925年10月16日,英、法、德、意、比、捷、波七國代表在瑞士洛迦諾會議上通過,同年12月1日在倫敦正式簽字。條約主要規定:德、法、比保證德法、德比邊界不受侵犯;遵守凡爾賽和約關于萊茵區實行非軍事化的協定;通過外交途徑解決一切爭端等。條約宣稱,其目的是為了”鞏固歐洲的和平”,實際上是英法企圖固定戰後德國西部邊界,把德帝國主義的侵略矛頭引向東方。但希特勒上台後,于1936年3月7日首先向萊茵區進軍,並于1939年4月28日首先宣布廢除該條約,隨即發動了第二次世界大戰。號稱國防軍之父和共和國初期外交政策的決定者馮-西克特將軍,早在1922年就告訴政府,”波蘭的存在是不可容忍的,與德國生存的基本條件不能並存。波蘭必須消滅,而且一定是會消滅的。”他又說,消滅波蘭”必須是德國政策的基本動力之一……波蘭滅亡以後,凡爾賽和約的最堅強支柱之一法國的霸權也將完蛋”。

希特勒看到,在滅亡波蘭之前,必須先使它脫離同法國的聯盟。他現在所采取的方針,除了最後的長遠利益以外,還可以取得眼前利益。由于宣布放棄用武力來對付波蘭,他就能夠加強他的和平宣傳,並且減輕由于他突然退出日內瓦會議而在西歐和東歐所造成的疑慮。由于誘使波蘭人同他進行直接談判,他就能繞過國聯並且削弱它的權威。這樣也就能夠破壞法國在東歐的聯盟關系,而在這種聯盟關系中,波蘭是個重要的堡壘。

1934年1月26日,也就是希特勒在他執政第一周年紀念日出席國會開幕式的前4天,德國和波蘭宣布了簽訂為期10年的互不侵犯條約。從這一天起,波蘭開始逐步脫離自從1919年複國以來的保護人——法國,而越來越接近納粹德國。這是一條導致它在”友好和互不侵犯條約”遠遠沒有滿期之前就亡國的道路。

當希特勒在1934年1月30日向國會發表的演說中回顧過去一年的情況時,他可以自豪地說,這是在德國曆史上獲得空前成就的一年。在12個月之內,他推翻了魏瑪共和國,以他的個人獨裁來代替共和國的民主,消滅了一切其他黨派,只留下納粹黨,摧毀了邦政府和它們的議會,統一了德國,取消了聯邦制,消除了工會,取締了任何民主結社,把猶太人驅逐出了政治生活和自由職業界,取消了言論和出版自由,扼殺了司法獨立,在納粹黨統治下,使一個曆史悠久、發達的國家的人民的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活”一體化”。在外交事務上,他使德國退出日內瓦國際聯盟和宣布德國堅持享有大國平等待遇,得到德國大多數人的支持。

盡管如此,當他的獨裁政權進入第二年的時候,希特勒的頭上出現了一些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