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二章 警察葛優




客廳里空蕩蕩的,路燈的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露出大片潔白的地板,我看的一清二楚,除去兩個大沙發和一個茶幾,別的什麼家具都沒有。

我心頭一喜,上帝竟然如此厚愛我麼?這里好像沒有人住啊,小心翼翼將門關好鎖上,趴在貓眼上看看外面,沒有看見那個警察,連說了幾遍“感謝上帝”,然後松口氣,往里間走去,想看看里邊是不是也是空的。

這是一間兩室兩廳的房子,並不算小,奇怪的是,里間擺有床和桌子,有一些簡單的家具,甚至還放著一個半大的旅行包,摸了摸桌面,看看手指,沒有灰,很乾淨,看來這里經常有人,我又開始擔心起來。

正在這時,我聽到外面開鎖的聲音。

我幾乎要瘋了,這也太過分了吧,剛剛還稱贊過上帝,他竟然來這手!難道是他聽不懂漢語嗎?

我還沒有想好是不是躲到床下面,就聽到門已打開。

“出來吧,你跑不掉了。”天啊,竟然是剛才那個警察的聲音!

就在這一刹那,我腦海中明明白白的冒出一個成語:甕中捉鱉。

拍了自己腦袋一下,想把那條成語拍掉,無可奈何乖乖的來到客廳,那警察隨手就按開了燈,屋子一下子亮起來,我眯起眼睛,好一會兒才習慣這光亮,腦子里還在奇怪他對這屋子怎麼這麼熟。當看清面前這警察時,我又傻了,這哥們長得和葛優簡直一模一樣!

大大的腦門,眼眶微陷,一雙溜圓的小眼睛,甚至額頭上也有幾道淺淺的皺紋,他看著瞠目結舌的我,得意洋洋的說道:“看我像一個人,是吧。”我暈,他連聲音都像葛優。

我一個勁點頭,卻沒能說出話來。

“給我吧。”他伸出手。

我老老實實把那個錢包交過去。

“你叫什麼?是干什麼的?”他連看都不看,把錢包揣在兜里。

“我叫劉盟。”

“流氓?”他笑了。

對這樣的誤解我已習以為常,于是給他說了是哪兩個字,把今天的悲慘經曆講了一遍,說到下車後發現錢包不見的時候,他忽然道:“等下。”

他像變戲法一樣又從腰包里掏出兩三個錢包來,我一眼看出其中一個無比熟悉,和我的丟的那個錢包一模一樣,那……不會就是我的吧。

他打開,翻出一張身份證,看了看,再看看我,“你小子看起來可不像個‘流氓’,”他又笑了,把身份證和錢包遞給我,“算是巧了,這是今天繳到的,還沒往所里交呢,可惜錢已經被花掉了。”

驗證了我的身份,我終于真正的松口氣,看來不會有事了。他問道:“剛才你跑什麼?”我回答說連身份證都沒了,還不被當盲流抓起來遣送啊。

他點點頭,一定也想起了那個可憐的孫志剛。

“你怎麼有這里的鑰匙?還一下子就摸到電燈的開關,對這里很熟嗎?”我終于有機會提出心里的疑問。

“這是我家,我能不熟嗎?”他笑著,笑容中卻有著一絲說不出的淒涼。

我徹底昏了,竟然躲到追自己的警察家里,真是香蕉樹上長了仙人掌,不是一般的命背。

“你沒地方去吧,先在這里等著,我去看看那兩位。”不等我回答,他已轉身出去。


我確實無處可去,就去衛生間好好洗了把臉,就著水龍頭喝了點水,感覺爽快多了。

不大功夫,他拎著警服回來了。

我毫不客氣的坐在一個沙發里,問道:“那兩個妞,你送回去了?”雖然只是說過幾句話,我卻已經把他當作熟悉的朋友,也許是因為他長得像葛優?還是因為我在這里毫無依賴?

他應了聲,並不以為怪,一屁股坐到另一個沙發里,伸個懶腰,我摸出身上僅剩的一包煙,遞給他一根,他接過看了看:“紅旗渠?”然後點著,兩個人開始吞云吐霧。

“你不住這里嗎?”我剛才看里間雖然有床,可是卻沒有被褥,不像住人的樣子。

“我住單位宿舍,偶爾回來看看,今兒晚上沒想到遇到了你,還有那兩位。”他望向大落地窗。

隨著他的目光望去,外面的路燈很亮,可以清楚的看到剛才那女人脫衣服的地方,我這才明白,他一定是在屋子里看見,連門都沒有關好就沖出去,沒想到我走投無路竟然恰好跑進來。

“你晚點出來多好。”我嘟囔道,錯過了一片美麗的風景,難過啊,想起那個場面心里就癢癢。

他似乎沒有聽清楚,開口道:“你想回家嗎?”見我搖頭,又說道:“如果你沒地兒去的話,我可以考慮把房子租給你。”

“我也可以考慮住在這里。”

“聽清楚了,是租!”他聽出來我說的語音不太相同。

“可是現在我一分錢都沒有,還收什麼錢嘛,警察是人民群眾的守護神啊,可不是收租神。”我苦笑著,不甘心的試探道。

他一瞪眼,伸長了脖子,幾乎和葛優一樣的大聲道:“那-不-可-能!”然後又小聲道:“你可以過一段再交房租的,等你找到工作掙了錢再給我,我不在乎多等幾天。”

“好吧,”我在心里呻吟一聲,可是我在乎將來的銀子。

“我叫何攸,”他伸出手來,和我的手握在一起,我們已像很熟的朋友,費了好大功夫,才知道他是哪個“攸”。

“你吃飯了嗎?”好大一會兒,他才想起來問我。

我幾乎感激的熱淚盈眶,這個問題我一直沒有好意思提出來,想不到還是他先說到了,“說實話,我發現丟了錢包的時候,身上就剩一個鋼蹦,買了兩個饅頭,還給了一乞丐一個。”

“你這麼好心腸?”他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我心腸一直不壞,”我自我表揚一句,不過覺得底氣有些不足,又坦白道:“不過當時,一是深深體會到他們的不易,再者是想,實在不行,可能以後要跟著他混呢。”

“走吧,到樓下,我給你弄點吃的,”他站起身來,我趕緊跟著他下樓。

在樓下的一個小賣部,他給我買了些吃的,要了張紙,寫上一個手機號碼,然後和鑰匙一起遞給我,“你就先住下吧,有事給我打電話。”

我吃著加熱的漢堡,口齒不清的問道:“咱們互不相識,萍水相逢,讓我住你家,你放心嗎?”

何攸瞪著我,忽然笑了:“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屋里都是大家具,小區有保安看著,你搬不走的。” 我無言。

他走的時候,我問了一句:“你為什麼不姓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