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沒有鹽



第五百零一章沒有鹽

僅僅百騎,聲勢卻比之前所有的表演都驚人,從樓前呼嘯而過,轉眼切入草人陣.

石薇手腕輕擺角度,飛快的馬速加上鋒利的騎刀,輕松將前路上阻擋的草人削斷.

身後的騎兵就沒這手藝了,多數人只能撈著一兩個,甚至有的穿過草人陣後,手里長刀都沒有開張.

不過騎兵集中沖鋒的陣勢卻讓汴京人真正開眼了,騎兵沖鋒之後,草人多數斷為兩截,為數不多的,也被撞得橫七豎八.

一圈彩棚上觀者齊聲喝彩:"好--"

石薇領著隊伍來到樓前,收刀列隊並立,鼓聲一起,擲身下馬,一手執弓箭,一手攬缰繩,就地如男子儀,拜舞山呼.

鼓聲重起,百騎重新上馬,再次奔向草人陣,以腿控馬,包圍引射,很快將剩下的靶子射得開花的梨樹一般.

最後百騎散開,五名女騎和石薇騎逐,手里不斷將草盤拋向空中.

草盤此起彼落,石薇在飛馳的照夜白上左右開弓,每當草盤升至最高處時,就是一支羽箭跟上,眨眼射個對穿.

百騎齊身嬌喝:"萬勝!"

圍觀眾人血脈賁張,跟著狂吼:"萬勝!萬勝!萬勝!"

趙頊也不由得擊節叫好:"好!石家虎女,當真名不虛傳!"

不少官員就偷偷瞅蘇油,無怪蘇探花絕足歡場,不敢納妾,也從未聽說鬧出過任何緋聞.

這要是不聽話,只怕是要被倒吊起來打喲……

妙法院女兵退下後,還有兩場馬球,一場是花幞頭,紅青兩隊錦襖子,義襤束帶,絲鞋,騎雕鞍花鞔驢子的,謂之"小打";一場是珠翠裝飾,玉帶紅靴,各跨小馬追逐的,謂之"大打".

之後開幕式便算是結束了,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不過朝廷的儀典還沒完,趙頊要移駕旁邊的射殿親自射弓,以示不忘軍武之意.

射箭也有花樣,垛子前列招箭班二十余人,皆長腳幞頭,紫繡抹額紫寬衫,黃義襤,雁翅排立.

趙頊拉開一石兩斗的弓,禦箭射出,招箭班齊聲招舞,待到旗幟合而複開,箭已經插在了箭靶之上.

群臣轟然叫好聲中,靶子前站出來一人,頭頂,兩肩,兩手都紮著銀碗.

趙頊再次引弓,這次的箭卻被對面接箭之人以手擋了下來.

接下來又是五箭,對面人一一接住,最誇張的一次,直接跳起低頭,用頭頂的銀碗接了下來.

趙頊臉色便有些不悅.

趙顥微笑道:"皇兄,今次的承箭使者,可還尋得妥當?一箭不拉,是否當賞?"

趙頊深深看了趙顥一眼:"歧王還真是費心了."

趙顥笑道:"不敢勞皇兄誇贊,這都是小弟的本份嘛."

趙頊深吸了一口氣:"種誼!"

種誼在殿外值班,聞言跑了進來,單膝行軍禮:"陛下,有何吩咐?"

趙頊對著對面的承箭使者一揚下巴.

種誼躬身:"領命!"

很快,種誼取來一支鑲金嵌銀的古怪器物,似弩卻沒有弩臂,前頭還多出來一根長管子,就見他朝管子里塞了個什麼東西,然後上栓抵緊,抬手微瞄,接著一扣扳機.

"砰"的一聲脆響,群臣都是一驚,對面承箭使者頭上的銀碗頓時被擊碎.

那娃嚇壞了,手臂狂舞,腳下像無頭蒼蠅一般亂竄,這玩意兒要取他性命,那是易如反掌.

種誼不管不顧,就跟周遭無人一般,熟練地上彈,瞄准,再次扣動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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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使者如何逃竄躲閃,每一聲銃響,總有一個銀碗被擊碎.

"砰!""砰!""砰!""砰!"

每一發響過,群臣都是身子一抽,而趙顥的臉色,一次比一次發白.

五發之後,那人身上已經空空蕩蕩,種誼收槍,轉身立正:"稟陛下,目標消滅,特請繳令!"

趙頊哈哈一笑,瀟灑地一揮手:"下去吧!"

"是!"種誼面無表情,端槍立正,左手握拳收于右胸,行了一個持槍禮後,轉身離去.

看著趙顥刷白的小臉,趙頊說道:"皇弟尋來的使者的確不錯,當賞!下去領賞銀十兩."

侍衛們上前,將已經嚇得癱在地上的使者拖了下去.

趙頊也不再理會自家這個弟弟,轉身回去正殿,那邊的宴會應該安排好了.

趙顥抬頭看了趙頊的背影一眼,趕緊垂下眼睛跟上.

寶津樓內,宴席已經准備妥當,群臣每人面前一張幾案,上面擺著水飯,涼水綠豆,螺螄肉,饒梅花酒,查片,杏片,梅子,香藥脆梅,旋切魚膾,青魚,鹽鴨卵,雜和辣菜,魚藕果實.

金明池的螺螄肉,旋切魚膾都是出了名的,趙頊首先便是品嘗魚膾.

魚膾薄薄的堆切成牡丹形狀,煞是好看,在綠色的蒜芥汁里一蘸,放入嘴中,那滋味……

趙頊皺了皺眉,差點被腥味弄得吐了出來.

和他表情相似的,還有一干大臣.

不過大多數人算是給趙頊面子,比曾公亮和司馬光,愣是皺著眉頭硬咽了下去.

蘇油對這些東西不太感興趣,不是海魚,他是不吃生魚片的,那些古里古怪的寄生蟲想起來就怕.

然而卻有人鬧了起來,將筷子一拍:"怎麼回事兒?一點咸味都沒有!這些菜,沒放鹽!"

群臣頓時嗡的一聲議論開了,這是重大失誤,卻不知道陛下為何沒有發作,卻讓虢國公趙宗諤鬧了開來.

趙頊放下筷子,轉頭問道:"這次賜宴,是哪里承辦的?"

王中正都嚇壞了:"稟陛下,是池苑所,我將知事柳純忠宣來?"

趙頊看了看群臣,又看了看趙宗諤,最後看了看趙顥,面無表情地說道:"這是有人要做直臣,那就宣吧."

王中正恨不得給自己一嘴巴,看來要出大事,陛下問哪里承辦自己老實回答不就好了,多嘴干啥?

很快,池苑所知事到了,小小一個綠袍管事,還是內使,卻一臉的剛毅果決:"臣,金明池知事柳純忠,拜見陛下."

趙頊取過毛巾擦手:"柳知事,差遣辦得不錯,今日官民都興致盎然,除了最後忘了給菜里放鹽,別的都很好."

柳純忠拱手:"陛下,臣是想讓陛下知道,如今汴京城百姓生不如死的苦楚!"

此語一出,殿中頓時嘩然!

司馬光起身出列:"陛下,國朝故例,三月一日金明池與百姓開放,有台諫認為皇家失了體面,于是當年太宗皇帝下了一道詔書,三月一日,不納台諫."

"柳純忠一介微末,本就沒有諫議資格,是干政妄為,乞陛下斥之!"

"放肆!"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正是趙宗諤:"司馬光!朝廷立金匱,設登聞鼓,可不是專以士大夫可以說話!你是要大宋百姓道路以目,讓天下指陛下為厲王嗎?"

說完起身拱手:"陛下,臣聽說一句話,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柳純忠必有諫議,請陛下給他一次的機會."

這下蘇油也坐不住了,只好起身:"呃,啟稟陛下,這話,是為臣說的.既然柳純忠如此作為,也算是東方,淳于一路.陛下不妨示以寬宏,待聽完之後,辨明過失,再做處置."

趙頊點頭:"那就說說吧,讓我聽聽,不給宴會飯菜放鹽,是什麼道理."

柳純忠一撩袍子,噗通一聲跪下:"陛下!近日京中鹽價,一日三漲,于今已然高達五十文一斤!市井之中,咸魚豉醬,無不遭受哄搶.此皆那什麼銀行之議,導致市集躁動,萬姓不安之故!"

"陛下一箸魚膾,尚且難以下咽,可憐汴京百姓,不嘗鹽味多日矣!此皆計司諸人貪功妄作,欲陷陛下于不義!望陛下親賢臣,遠小人,體恤生民,恢複舊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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