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又聞鬼哭門



泥娃娃轉動的雖然緩慢,但最終還是完全轉過了身.

借著窗外透進的微弱光芒,原本看上去有些滑稽的娃娃,竟讓人越看越覺得恐怖,就連那張粗陋的讓人感覺可笑的臉,都顯得格外陰森.

我頭皮一陣陣的發緊,後背貼著牆,一動也不敢動,大氣也不敢喘.

未知的東西往往比已知的更讓人覺得恐懼,泥捏的娃娃竟然自己動了,而且這娃娃還是我親手捏的……

我一瞬不瞬的盯著泥娃娃,心說它可別真的活過來了,這要是一下從貨架上蹦下來,我就是石頭做的膽子也非得嚇崩開.

萬幸,泥娃娃轉過身後,就一直'站’在貨架上,一動也不動了.

以至于我開始懷疑剛才看到的一幕根本就是我的幻覺,泥娃娃原本就是那樣面朝外擺在那里的.

可是就在我這樣想的時候,明明鎖死的房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了.

我已經預感到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了.

果不其然,門打開以後,一個人影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

不用看臉,光看身材,我就認出來的是桑嵐.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她進來以後,門還沒有合上,居然又一個身影無聲的快速閃了進來.

因為是背對著門,我並不能看清這人的臉,只是看身形輪廓,這應該也是個女人.

桑嵐進來後,就徑直走到櫃台後面,在藤椅上坐了下來,頭一低就不動了.

後進來那人轉頭朝自動關上的房門看了一眼,緩步走到櫃台前.

借著窗外透進的光,我終于看清了這人的側臉.

居然是潘穎!

不,她不是潘穎.

那個大背頭,就算'深沉’的時候,腦門上也都透著'搗包’兩個字.

而此時的她,神情冷峻中帶著狐疑,先是盯著桑嵐看了一會兒,然後緩緩轉動眼珠,掃視著房間的各個位置,似乎在尋找什麼,神態顯得格外陰沉.

她不是潘穎,她是女鬼狄金蓮!

她又附在潘穎身上了!

不……她和潘穎的情況似乎不同于普通的鬼附身.

從上次狄金蓮出現,我就有種怪異的感覺,就好像她一直就待在潘穎的身體里,只是在特殊的情形下才會出現並且主導這具身體.

狄金蓮環視了一周,目光最後竟落在了我這邊,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慢慢走了過來.

我正在想要不要出去和她照面,她忽然停下腳步,"嘶嘶"的倒抽著冷氣,同時還不斷甩著右手,模樣古怪的就像只發`情了的大猩猩一樣.

我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狐疑,剛想出去,正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嗚嗚"的女人哭聲!

又是鬼哭門!

我又驚又怒,怒的是這哭門鬼也太不識進退了,居然又來'嚎喪’;驚得是她這一哭,桑嵐被驚醒過來,又得經受一番心理和神經的雙重考驗.

狄金蓮似乎也想到了同樣的問題,立刻停止了古怪的動作,快速的朝桑嵐看了一眼,然後兩個箭步沖到門口,一把把門拉開,壓著嗓子急吼吼的沖外面說:

"別吭聲,里面有人在睡覺!"

聽到這個聲音,我差點沒吐血.

這個調調絕不是狄金蓮,這特麼就是大背頭,潘神鞭!

門外的哭聲戛然而止,與此同時,我駭然的發現,我竟然不受控制的推開遮擋的後門,邁步朝外走去.

潘穎把頭探出門外左右張望,似乎在查看是什麼人在外面哭.

猛不丁回過頭,正好和我打了個照面,嚇得一蹦,卻及時捂住了嘴,可隨即又發出幾下吸氣的怪響.

"禍禍?!"


看清是我,她倏地瞪大了眼睛,"你還沒睡?"

"讓開!"

我咬著牙說了一句,兩條腿卻仍是不受控制的往前走.

直到現在,我才真正見識到了哭門鬼的可怕,才知道哭門鬼為什麼在百鬼譜中被列為五種最難纏的鬼之一.

夜半鬼哭門,非是索命,必有所求.

百鬼譜上只說哭門鬼難纏,我卻沒想到竟邪性到這種地步.

我現在有自己的思維,能說話,可就是身體不受控制,完全像是一個被操控的傀儡木偶一樣,不由自主的往外走.

最讓我感到恐慌的是,在我感覺不受控制的時候,第一時間就默念起了鬼靈術中的法訣.

可就算我念出聲,也沒有用!

見我走出門,潘穎追上來問:

"大半夜的,你干嘛去?"

我咬著牙,從牙縫里迸著說:

"回去!看著桑嵐!"

潘穎狐疑的看了我一陣,眼睛里突然閃過一道奇異的光,"壞了,剛才是鬼哭門,門一開,房子的主人就等于是應承了哭門鬼的請求."

她這話像是對我說,卻又更像是對自己說的,聲調語氣明顯和剛才不一樣了.

下一秒鍾,她的嘴角猛一抽搐,似乎是很痛苦,但很快就又用我熟悉的腔調對我說:

"我先去把門關上,然後跟你一起去,要不然萬一哪個流氓醉鬼跑進屋,嵐嵐就遭殃了!要真是那樣,還不如被你這個流`氓法醫占便宜呢."

我徹底無語了,也懶得再跟她多說.

事實是這個大背頭太愛胡鬧,沒少惹禍,這一次是真把我惹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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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看過百鬼譜,學了鬼靈術,可我從來都不覺得我對陰魂厲鬼了解有多深.

陰陽事,深似海,誰能尋到邊?

就像現在,我並沒有看到什麼哭門鬼,可無論怎麼嘗試都是徒勞,就好像被下了最毒的魔咒,只能不受控制的往前走.

這讓我想起了某部大片里的一個片段.

大致是女主利用自己的非凡能力,控制了反派的心神,然後對他說:

"一直向前走,永遠不要停下來,直到死."

我知道我不會一直走下去,只要天一亮,我無論如何都會恢複.

可我不知道現在會去到哪里,更不知道夜半鬼哭門,到底是索要我的命,還是對我有所求,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會是什麼……

"禍禍,對不起,我……我就是怕嵐嵐被嚇到,她跟我說過鬼哭門的事,可我一下子沒想起來……"潘穎追上來說.

我斜眼瞪了她一眼,沒有搭理她.

說實話,我現在如果能控制身體,我一定會給她一巴掌,讓她長長記性,以後別這麼冒失.

"嘶……"

潘穎忽然又倒吸了口冷氣.

我下意識的看了她一眼,卻見她正把什麼東西從右手上撕下來.

仔細一看,竟然是用膠帶粘著的幾枚圖釘.

圖釘的釘尖是朝著她手心的,上面已經沾滿了血.

"你在搞什麼?"我忍不住問.

潘穎把手在衣服上抹了抹,訕訕的沖我笑笑:

"沒……沒什麼,就是吧……我覺得昨天晚上的事太邪乎了,我就是睡再死,也不能被子沒了還一覺睡到天亮.我怕嵐嵐再出事,所以我就……我就……禍禍,對不起,我真忘了鬼哭門的事了."


看著她因為疼痛忍不住抽搐的嘴角,刹那間我所有火氣都煙消云散了.

她把圖釘黏在手心,是擔心桑嵐出事,怕自己睡著.圖釘和膠帶上都沾滿血,她的手心已經被紮的血肉模糊.

想想看,去內蒙那趟,這個大背頭明明被凍的跟孫女一樣,卻還是義無反顧.

她雖然愛胡鬧,但對朋友是真沒的說.

單是這一點,已經可以讓人忽略她所有的缺點……

"你說,我現在要是硬把你背回去,是不是就沒事兒了?"

潘穎忽然異想天開的說,而且真作勢要行動.

我忙說:"別胡鬧,我現在身體根本就不受控制,只知道往前走,也不知道去哪兒……

與其說這是被鬼附身,更像是和哭門鬼之間達成了某個約定,被強迫著去履行約定一樣.

這可能是哭門鬼的一種特有屬性.開了門,就是答應了哭門鬼的請求.

今天躲過去,改天他們還會找來.與其擔驚受怕,不如一次性解決這件事."

想到這些天接連不斷的怪事,想到自己近乎可悲的處境,我鼻子有些發酸.

我咬了咬牙,說:

"姥爺去世後,我就只有你們這些朋友了.我不想讓我的朋友跟著我冒險,你趕緊回去吧.老子怎麼說都是陰倌,我還不信了,一個哭門鬼能把我怎麼地!"

潘穎習慣性的捋了捋她的大背頭,很爺們的說:

"別婆媽了,咱爺們兒都是有擔當的人,是我把你害成這樣的,我必須對你負責到底.甭管刀山火海,這一趟哥們兒陪你!"

半個小時後……

"禍禍,咱能打輛車嗎?要不我先回去了,我走不動了,我覺得兩條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潘穎邊說邊彎著腰捶著腿,一副半死不活欲哭無淚的樣子.

我咬牙切齒的說:

"說好的刀山火海呢?這才走了半個鍾頭你就'叛變革命’了?別廢話,趕緊給我擦擦汗."

兩人又轉過一條馬路,看到前面的一扇大門,我不由得一愣.

我怎麼覺得我以前來過這里?

我仔細回想著,直到走到大門口,看到門邊的招牌才猛然醒悟過來.

平古屠宰場!

我去年的確來過這里,當時是因為季雅云,或者說是因為調查老陰的事,和沈晴一起來的.

我們在這里見到了老陰,卻被他跑掉了,後來才發現,是季雅云發錯了地址,她們去的是平古西屠宰場,而平古屠宰場是老屠宰場.

竇大寶現在的那把殺豬刀,還是我花一百塊錢跟這里的門衛老頭買的呢.

大半夜的走了這麼遠,怎麼跑這兒來了?

我並沒有進屠宰場,而是不受控制的經過屠宰場的大門,走到一條不容易被發現的小胡同外,然後拐了進去.

拐進胡同後,走了沒幾步,我突然發現,我的身體又屬于自己了.

但是沒等我來得及驚喜,潘穎就忽然扯住了我的胳膊,努著嘴示意我往前面看.

我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登時就驚呆了.

正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竟出現了一個穿著黑色晚禮服裙的女人,正雙手提著裙擺,姿態優雅的往前走.

更讓人覺得詭譎的是.

在胡同的深處,竟然出現了一座燈火輝煌的樓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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