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O63年7月14日記錄者銀夏
不是有化妝品這種東西嗎?
像是口紅啦,腮紅啦或是粉底等女孩子擦在臉上的化妝品,我都覺得這些很像是面具.心理學上稱之為——我並不是愛講什麼大道理,就當作我這個外行人隨便說說吧——這在心理學上稱之為人格吧.
人類的心並不能完全照自己所想的方向走,這就跟世界已經變得一片混亂,毫無秩序一樣,然而卻仍執意覺得自己是「我」這個單獨的個體,不是嗎?人類這種生物,口《要過了一天內心的想法就會完全改變,卻自以為是永恒不變的.
這是在自己的內心注入一個性格的意思.以我來說,嗯……就是「亂崎銀夏」吧?我決定小銀夏的性格應該是如此,喜好是如此,好比說對千花妹妹是這種態度,對優歌妹妹又是另一種態度,以此演繹出「亂崎銀夏」應該有的樣子——確定了「我」的個體.
確定「我一的個體並安定下來後,就會感到放心.沒有任何人希望自己的感情是零散的或自己只是思考的集合體,所以才會希望能統一形成「我」的個體.
化妝能加強這樣的心理.因為外表若改變,內心也會跟著改變啊.此外,化妝是起源自部落里在臉上塗色的儀式,在這層意義上,就是將人類變成非人類並導入儀式中.
為了接近「理想中的自己」,人們會試圖改變外表,像是化妝或變換發型等等,將自己的角色稍做變化,內心也會配合外表而有所改變.雖然化妝品是種面具,但該面具會變成自己的一部分,最後就再也離不開這個面具了.
會有這種心理也無可厚非,且若不這麼做,人類就無法改變.
各位明白嗎?不好意思我好像說得太複雜了,但各位明白我想說的嗎?
千花妹妹.
拜托你把我的化妝品還給我啦(＼.;)
我沒化妝是沒辦法工作的啦(T.T)
A銀一,你曉得我為什麼要將化妝品藏起來嗎?你不要再寫顏文字啦,感覺好娘哦.千花.
A讓他化妝也無妨吧.唔,面具啊……戴上理想的面具當然好,但若跟自己的身高不符合,只是徒增痛苦罷了.不過,由我來說似乎太諷刺,就忘了吧.希望匿名者.
A那個留言是誰寫的?禁止匿名哦!受不了,已經沒時間啦,千花妹妹快把化妝品借給我!真是自作自受!銀夏.
——摘錄自大日本帝國靈異現象對策局公認特殊作戰執行家族亂崎家的日記——
『沒有面包的話吃餅干就好啦.』
「沒有餅干呢?」
結婚蛋糕!身穿簡直可說是如建築物般巨大的奢華禮服,這名女性用這個形容詞描述實在再貼切不過了.仔細編織的高貴,華麗長發,配上以耀眼奪目的寶石與貴重金屬裝飾的背景與擺設.雖是裝飾得豪華高級的舞台與名媛貴族的打扮,臉上卻浮現幼兒般的表情.
氣唔,如果沒有餅干的話啊.』
她用手指壓著嘴唇,像是被複雜的問題給考倒的孩子,「唔唔」地呻吟幾聲.
『那麼,就叫廚師做飯來吃啊!』
她理所當然地說道.
一出生就是千金大小姐,世界最強的超級財閥不解宮的傀儡王後!不解宮的蜜莉歐一開口,就會令人感覺到莫名其妙的偏頭痛.
大日本帝國帝都中央街上,靈異現象對策局本體大樓最頂樓的局長執務室里,擁有蝴蝶羽翼與觸角的異形,靈異現象對策局局長平塚雷蝶,一本正經地看著占滿牆壁的巨大液晶螢幕所顯示的人像!蜜莉歐,並以沒有任何人會聽到的尊敬語氣回答:「蜜莉歐大小姐,我不曉得您在說什麼.」
『討厭啦,雷蝶妹好壞哦.』
蜜莉歐鬧別扭地在眼前用兩根食指交互磨來磨去,又故意把嘴嘟得高高的,表現出極為幼稚的動作.
『因為外星人騷動所以大家都去避難了,食糧也無法自給自足,所以我才補給了大量食物給地下避難設施,但你卻不誇贊我一下……雷蝶妹好討厭好討厭好討厭!但我好喜歡哦!』
「?」
這人在搞什麼啊?說話毫無條理,讓人不知該如何應對.
「嗯……謝謝您補給食糧給我們.」雷蝶用茫然虛無的眼神答道,並深深歎口氣說:「只是沒想到會送來大量的餅干.」
『沒有面包的話,吃餅干就好啦.』
蜜莉歐咿咿唔唔地重複這句話,她其實沒什麼惡意,還一派天真地笑著問:
『大家高興嗎?』
「每個設施都擔心食物會不夠吃,所以我想他們應該很高興吧.」
雖然只送餅干來也很令人頭大……
由于外星人來襲,大日本帝國的居民幾乎全都逃進地下避難設施里避難.當然,因為從事農漁業的人也跟著去避難,食糧自然無法自給自足.之前已儲備食物,所以暫時不會有問題,但倘若「未來災厄」的情況一直延續可就麻煩了.最壞的情況是被困在地下的居民們會因此餓死而全數毀滅.
當然,雷蝶也在設法不讓事情演變到這種地步.她不希望事情這麼拖下去.雖然她利用「未來災厄」達到自己的種種陰謀,但也希望能夠掩人耳目且速戰速決.她不想遭到居民怨恨,居民若全被毀滅她也會感到良心不安.
雷蝶不露聲色,照常面無表情地將話題繼續下去.雷蝶就這樣幾乎每天與蜜莉歐以定期報告為由和她閑聊.對方既然是自己的後台就不能忤逆她,縱使再麻煩也只能硬著頭皮去做.
「對了,蜜莉歐大小姐.」
有很多事必須向她報告,像是報告目前狀況之類的,而且雷蝶也有事想請教蜜莉歐.她們倆的談話時間有嚴格的限制,所以沒空說那些廢話——
『哼!』
蜜莉歐扭過頭,發著大小姐脾氣.
「蜜莉歐大小姐?」
『哼!哼!』
「我說……蜜莉歐大小姐?」
『哼!哼!哼!』
手指相互繞著圈圈後,半眯著眼的蜜莉歐用手指直指著雷蝶,生氣地表示:
『最近雷蝶妹都對我好壞哦!』
「哈哈哈,怎麼會呢,蜜莉歐大小姐.我面對蜜莉歐大小姐時,永遠都有滿滿的愛哦!」
『我不會再被騙了!』
蜜莉歐真的生氣了,她甩動著兩手像個小娃娃般大喊大叫:
『雷蝶妹真是的,跟我這個最好的朋友說話時都還板著一張臉.你心里應該不是這麼想的吧!我明明做了那麼棒的事,你卻都不誇獎我……只顧著自己說話!我知道,我知道!我非常了解雷蝶妹啊!因為我對雷蝶妹的友情比天還高,你去找名偵探或大間諜來調查一下就會明白啦!』
「這跟蜜莉歐大小姐的友情又有什麼關系啊?」
雷蝶反駁道,同時因為覺得對方很難應付而皺起眉頭.
「真麻煩……請您別再生氣了,蜜莉歐大小姐.我是真的很喜歡蜜莉歐大小姐哦,如何才能讓您相信我呢?」
『證明給我看!』
蜜莉歐搖動優雅的長發,以一副獨裁者的態度說:
『證明雷蝶妹的友情給我看!』
「……什麼意思?」
雷蝶不懂她在說什麼.她驚訝地看著對方,蜜莉歐則理所當然地宣告:
『第一回!雷蝶妹心驚★膽跳★特殊才藝大會開始!』
蜜莉歐打著拍子,吹著口啃,把氣氛炒得很熱,並露出少女漫畫般閃亮亮的笑容對臭著臉的雷蝶說:
『就是雷蝶妹必須為我表演各種丟臉極了的才藝,來證明雷蝶妹對我的友情哦!以此證明彼此是能夠坦誠相見的好朋友!對不對?雷蝶妹.』
唉,這個人干嘛不干脆死一死算了.
心情蒙上一層黑色的情緒,雷蝶心想著應該怎麼辦才好.竟然要求自己為了證明友情而表演特殊才藝……雖然心里不爽,但雷蝶為了達到目的,絕不能少了蜜莉歐這個有力的後台.雖然自己對友情什麼的嗤之以鼻,不過,為了取悅蜜莉歐,她也沒有其他選擇.
可是,自己哪有什麼特殊才藝啊?
她傷腦筋地看向蜜莉歐,對方卻一臉期待地望著自己.
「唔……」
雷蝶對這種天真無邪的央求表情最招架不住了.
「那麼,那麼……」
她泛起滿臉的紅暈,拍動背上的翅膀,接著雙腳離開地面,輕輕地飄了起來.
「我飛,飛給你看……」
『……」
對方毫無反應.
雷蝶急了起來,拿出魔法棒釋出七彩光芒.
「您看,是光!閃亮亮的光哦!」
『……』
毫無反應,嚇死人了.
『……雷蝶妹?』
「是,是.」
『雷蝶妹是不是看不起我?』
「怎,怎麼可能嘛!」
怎麼回事?蜜莉歐今天怎麼那麼可怕?蜜莉歐還是第一次這麼不高興呢.她還以為蜜莉歐對任何事都不會發脾氣,是個天真又無害的盒裝少女.
當雷蝶嚇得不知所措時,蜜莉歐拍了拍手大聲地喊出新的提議.她的做法就像是埃及豔後,楊貴妃或瑪麗皇後一般,看似天真無邪的背後,其實是很殘酷的.有如王侯貴族將自己的愚見傳達給庶民百姓,態度高壓卻一副天經地義的模樣.
『跳肚皮舞!』
「……什麼?」
『你現在只能跳肚皮舞了!』
蜜莉歐沒有回答雷蝶的問題,嫣然一笑並彈指說道.
雷蝶才察覺到有什麼而轉過頭去,卻發現《蜘蛛》已無聲無息地站在那里.
雷蝶看到對方手中拿著的奇異筆後,本能地發出淒厲的慘叫:
「討厭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數分鍾後出現了不可思議的景象,只見雷蝶蹲在地上,不顧形象地嚎啕大哭,蜜莉歐則在螢幕上捧腹大笑.《蜘蛛》一開始為顧及忍者的形象而忍住笑意,現在卻再也忍不住,不斷用頭撞著牆壁.
「嗚……嗚………」
自己竟然在哭?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平塚雷蝶耶!
雷蝶不可置信地看著滴在地上的淚水,委屈地發著抖.
她因淚水以及被命令戴上的變裝鼻子眼鏡而看不清前方.
額頭上自豪的觸角被綁上緞帶,頭上戴著明治維新以前日本男人梳的丁胡頭假發.裸露的肚子上則被奇異筆畫出一張笨臉,她一扭腰那張臉就會軟綿綿地跳起舞來.
眼淚……眼淚就是停不下來.
「嗚……嗚……嗚……」
「啊,局長大人舉手投降了.她應該覺得很丟臉吧?」
好不容易終于止住狂笑,重新複活的背叛者《蜘蛛》脫口說出這句話.雷蝶心想等一下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塊並看向《蜘蛛》,他卻立刻忍不住地噗哧笑出來,不停用頭撞牆.
「噗哈!噗哈哈哈!白癡!這里有個白癡啦!那個鼻子眼鏡是在干嘛!你是腦殘嗎?噗哈哈哈!」
「去死!我要殺了你們!你們全都死光光吧!」
雷蝶像是機器人般僵硬地站起來,而她背後大型液晶螢幕里的蜜莉歐,卻洋溢著超級幸福的笑容,並送上她的祝福.
『我最喜歡雷蝶妹了!我真的很喜歡雷蝶妹喔!』
「全都給我去死吧.」
『就算你變成機器人,我還是最喜歡雷蝶妹哦!啊哈哈!平常一本正經的雷蝶妹竟然在肚子上畫了臉,還搖搖擺擺地跳起舞來!啊哈哈!啊哈哈哈哈!我已經好久沒有笑得這麼開心!別管什麼外星人了!看到你這副傻樣子我就很滿足啦!』
「……」
總有一天,一定要宰了這家伙.
雷蝶終于恢複神智,同時被蜜莉歐口中的「外星人」一詞提醒了許多重要的事情.她當下決定別再干這些傻事,趕緊辦正事要緊,然後把今天發生的一切忘得一干二淨.就當成被狗咬了,全都忘光光吧.
「蜜莉歐大小姐.」
『啊哈!」
蜜莉歐直指著雷蝶笑說:
『啊哈哈!我會死!我會被雷蝶妹笑死啦!把那副眼鏡拿掉!快拿掉那副變裝眼鏡啦!啊哈哈!而且你每說一次話,肚子上的臉就會跟著動來動去!』
就這樣笑死算了!
雷蝶立即拿掉眼鏡,丟到地上並用力踩得粉碎,同時拉下掀起來的衣服蓋住肚子上的瞼.不過這身衣服的設計是洞洞裝,所以無法全部蓋住.
「……這樣您滿意了吧?游戲可否到此為止?」
『哈,呵,呃……呃.」
因為笑得太厲害而呼吸困難,真是氣死人了!
等了一會兒終于冷靜下來的蜜莉歐,露出天使般的笑容說:
『啊～我最喜歡雷蝶妹了★★」!我倒是最討厭你了.
「……總之,我先跟您做定期報告,讓您了解目前的狀況吧.」
為了盡快結束這一切,雷蝶將目前發生的「未來災厄」狀況迅速簡潔地向她報告.表面上,因為蜜莉歐贊助資金與人才,所以自己有向她報告的義務,但事實上,這個動作比較像是為了滿足千金小姐旺盛的好奇心而進行的儀式.
而且,如果希望她掏出更多金錢,就必須讓她對這次事件產生興趣才行.雖然很麻煩,但為了達到目的也不得不這麼做.
雷蝶邊想,無奈地歎著氣說:「關于『未來災厄』的主角強欲王,目前幾乎沒有任何動作,似乎在等待什麼似的.身為他一部分的外星怪獸已全部消失,目前軍隊也沒有發動任何攻擊,形成了膠著狀態.」
『哦,好無聊哦.』
蜜莉歐皺著臉,煽風點火地說:
『應該要發動更大的炸彈攻擊才好玩嘛.』
「如果您想看熱鬧的話可以施放昂貴的煙火.若已知沒效果,我們也不會發動無謂的攻擊.強欲王幾乎毫發無傷,這令偉大的大日本帝國軍隊的面子與威信全部掃地,現場充滿不滿與恐懼.這情形想必無法維持太久.」
雷蝶聳了聳肩說道.
算了,反正一開始就沒期待那些平庸的軍隊,她只是佯裝很努力在解決事情罷了.由于政府將處理外星人的工作全交由她處理,好歹也要做些事情,像是發動大規模的攻擊之類的.但是,她明白這樣是趕不走強欲王的.
雷蝶幾乎拿此人沒轍,這就是目前的現狀.
對方是宇宙天神,真正的實力是未知數,是以現在地球的科學技術所無法計量的.絕不能視對方為泛泛之輩.
強欲王應該會與狂亂家族對上吧?在這地球上,也許只有他們能將個性最和平的強欲王趕到地球之外.不過,如果他們失敗,地球也會就此告終,這算是賭上了一把.假設成功的話,雷蝶也不得不想想之後的事!「未來災厄」結束之後,地球未被毀滅後的未來.
「總面言之.」
雷蝶在蜜莉歐起疑心前,把話題一轉靜靜地問道:
「蜜莉歐大小姐,近日在大日本帝國各地發生了不明大火,您可曉得這件事?不僅如此,無惡不作的黑道所聚集的建築物都被炸得粉碎,對抗大日本帝國的反叛者本部也被毀滅.」
蜜莉歐像是惡作劇被發現的孩子般,栘開視線縮著脖子,覺得很無聊似地說:
『我也不認同那種做法.就像趁火打劫一樣,一點都不好玩.』
「您曉得犯人是誰嗎?」
沒想到這位女性竟對里里外外的事全都了若指掌.因為她老是不小心就把重要的情報透露出來,所以作為情報來源非常有用.當然,蜜莉歐本人並不曉得自己有這種用處.
對于雷蝶的問題,蜜莉歐輕輕搖頭說: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啦,因為沒什麼興趣就沒仔細調查……畢竟那個人太卑鄙了嘛,趁大家跑去避難時做這種事.唉,真奸詐.』
「……」
雷蝶也做了類似的事情,所以好像被說到了痛處一樣.
總之除了正夢町之外,的確也有幾個城鎮被縱火或遭到破壞.從規模的大小來看,至少可能是某團體組織搞的鬼,最糟的情況則有可能是國家設計的陰謀.想當然耳,雷蝶並不曉得究竟是誰干下這些蠢事.
蠢事.沒錯,就是蠢事.
乍看之下,毀掉這些惡人看來像是正義的行為.然而,從另外一面來看,這根本是不用頭腦的愚蠢做法.
有光明面就有黑暗面,掃垃圾的時候就會產生垃圾堆.人類這種生物又不像天使般從頭到腳都很光明善良,那些壞東西必定會聚集在一起.
一旦發動攻擊,那些無處可去的惡就會泛濫至世界各地.將他們隔離後,再跟現在一樣關起來的處理方式比較妥當.不需要勉強將他們趕出去.問題不是出在地方或場所,而是在于人類的本性就是如此.即使現在將所有黑道,恐怖分子或壞人全都擊垮,但那些人又會立刻在別處建立同樣的城鎮,相同的不良分子聚集地.因此,這種做法根本沒有意義.
『我想或許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一部分軍隊在作亂暴動吧.』
蜜莉歐若無其事地說出這個殘酷事實,之後終于露出一絲認真的表情說:
『如果這是其他國家的陰謀,我就笑不出來了.大日本帝國雖說是世界上最大,最強盛的國家,但多少也有歪劣的部分存在,這次被攻擊的就是那些壞東西,而那些部分不就是不想被觸碰的地方嗎?』
這位女性應該是憑自己的感覺來說話,但她又說出深奧的理論:
『不想被觸碰的地方一旦被觸碰,心情當然很不好羅.如果這是別國所做的事,應該就會吵架了吧?國與國之間的吵架不就是戰爭嗎?好不容易得到和平,卻又開戰的話……這樣就不好玩羅.』
蜜莉歐自言自語說道.她並不是喜歡虐殺或慘劇的變態,只是單純像個好奇心旺盛的小朋友一樣.雖然常會開玩笑地說地球怎麼不毀滅云云,但不是真心希望大家死去.
「蜜莉歐大小姐……您認為是其他國家的陰謀嗎?」
是陰謀還是恨意?因為戰爭的緣故,刻意碰觸大日本帝國不想被觸碰的點嗎?
雷蝶思索著,並提出幾個可能性.
「那麼,膽敢這麼做的國家……唔,可能性最大的就是『神聖合眾國』吧?雖說目前兩國是同盟國,但它與具多年曆史的大日本帝國早已水火不容……若是反日情感較重的國家,就是目前仍紛爭不斷的『中國龍』……還有,我們跟『南國同盟S.K.I.』幾乎是半強迫式的結盟,所以它與日本的關系談不上很好……」
『太複雜的事情我不懂……不過,總覺得哪里怪怪的.日本被憎恨了嗎?待在不解宮里等于與國家隔離所以沒什麼感覺,但好歹大日本帝國是我出生的故鄉……日本被討厭的話,我也會很難過的哦.」
蜜莉歐說這些話時仍是不慌不忙的態度,但她看起來真的很難過,所以雷蝶試圖轉移話題.
「因為只要力量一強大就會引起反感吧,也會開始踐踏其他國家,所以被討厭是應該的.」
沒錯,力量強大就會產生這些問題.
只要處在高位,必定會踐踏其他人.
若不想被踐踏,就必須站到踐踏他人的高位.
雷蝶內心暗想著,並看向蜜莉歐說:
「那麼,應該以各國的陰謀為前提來進行調查嗎?」
『唔,不行哦,雷蝶妹.若往這方向調查,可就大錯特錯羅.」
蜜莉歐說出這句奇怪的話.
由于無法理解話中的意思,雷蝶訝異地望著這名被稱為傀儡皇後的女性.
只見蜜莉歐露出落寞的微笑,微歪著頭.
『我指的是,假設縱火是個陰謀,犯人不一定是「其他人」哦.目前在大日本帝國里幾乎沒有普通人類了,所以才會有越來越多人趁機作亂……我想這次事件也是其中一個人干的吧.故意去觸碰不想被觸碰的地方,好讓惡意,汙穢的事物暴露出來.』
那是如人偶般無機質的笑容.
『可是,不是也有這種事嗎?弄髒自己的衣服之後,故意去撞別人並指摘:「大哥,你眼睛是長去哪里了?這可是我最喜歡的衣服啊.」並把對方狠狠揍一頓,再勒索金錢.』
「……」
『雷蝶妹,你真的認為是別國搞的鬼嗎?有哪個國家這麼大膽,敢在大日本帝國頭上動上?我倒覺得是不良分子自己故意弄髒自己,好找尋獵物哦.』
聽到這句話,雷蝶不曉得該做何反應.
此時,蜜莉歐的表情又變回腦袋空空,天真無邪的孩童模樣.
『……真可惜,時間已經到羅,人家還想跟雷蝶妹多聊聊有趣的話題呢.』
果然,她的笑容仍有些落寞.
『這個話題很無聊吧?對不對,雷蝶妹,這個話題真的很無聊吧?』
◆◆◆
狂亂家族已決定當前的首要目標,那就是拜訪向亂崎家三女——月香求婚的強欲王.如果這個人得不到家人的好感,這門婚事就算告吹,父親絕不會答應.
就是這樣.
席格努斯心想,有沒有搞錯啊,現在世界發生大危機,地球發生大動亂,在這種狀況下他們選擇的行動卻抓不到重點.但自己又不能反駁凰火的決定,席格努斯只好被硬拖著跟他們一起行動.
算了,順其自然吧.
「請小心地啦,親愛的主人．休琪娃……」
如同喜劇漫畫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目前還無法理解席格努斯與凶華關系的Q比,用力握住她的手說:「Q比,Q比舍不得您卻又不能隨大家一起去地啦……而且Q比還是這個地下避難設施的『設施長』,如果怠忽職守,會被巴魯特洛大人罵死地啦!不只如此,他還會用鞭子抽我,用鞭子狂抽我地啦……」
Q比像是想起什麼可怕的創傷,全身不停顫抖.席格努斯則將Q比的手甩開,逕自向前走.她受不了被狂熱的信眾一直黏著自己不放.
「親愛的主人．休琪娃……」Q比傷心地擦拭著眼角,像是被人拋棄而垂著尾巴的可憐小狗般,垂著她的三股辮抽抽搭搭地說:「Q比……不對,是地下帝國的每個人,都一直在等待親愛的主人．休琪娃回來地啦……所以,您一定要平安無事地回來地啦……」
接著,她突然將一個裝滿不明液體的小瓶推給席格努斯.
「用這個就能隨時毒殺親愛的主人.休琪娃那裝腔作勢又惹人厭的四眼田雞丈夫!終有一天您一定要回來哦!Q比相信您一定會回來地啦★」
「……」
好可怕.
「算了,反正我不是凶華所以不太清楚……」
席格努斯勉強先把看似毒藥的小瓶子收進懷里,拉長身子摸摸比自己身高還高的Q比的頭說:「凶華這人愛說謊又沒有信用,是絕對不能把錢借給她的那種類型.但我想她應該不會任性到這種地步,你就安心等著她回來吧.」
說完凶華的壞話後,席格努斯對著奇異的地下帝國揮揮手便轉過身.
「再會.」
「親愛的主人.休琪娃.」
對方的聲音難得有些正經,席格努斯覺得奇怪地轉頭看向她.
只見Q比靜靜地,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說:「人類要有自己的容身之處,但Q比是旅藝人地啦,所以都到處飄泊……即使如此還是有家可回,有自己的容身之處,所以不會感到不安和害怕.但親愛的主人.休琪娃不在時……我以為地下帝國不是親愛的主人.休琪娃的容身之處,覺得有些寂寞.」
Q比事先申明「我不是很會說地啦」,又結結巴巴地繼續說.想來她多少感覺得到,凶華的心已經不在地下帝國了.雖然她碰到凶華的事時視野會變得狹隘,但絕不是個笨女孩.
「容身之處又不一定只有一個地啦.無論您現在覺得何處是您的容身之處,只要地下帝國也屬于其中之一,Q比跟大家就會很高興地啦.所以……請您千萬千萬不要消失不見,也請您的心不要完全離開地下帝國,因為Q比跟大家會永遠等您回來地啦.」
接著她深深低下頭.凶華故鄉里,可說是凶華唯一朋友的少女喃喃道:
「請您……答應我,終有一天一定會再回到地下帝國地啦,親愛的主人．休琪娃.」
「嗯……」
席格努斯隨意揮揮手,胸口湧上莫名的罪惡感,覺得有些無地自容,但仍頭也不回地陝步離開.
◆◆◆
目的地是強欲王等待月香的地面上.
當然並不是直接從地下避難設施走出去就到了,因為出入口被牢牢關閉,封鎖住,所以不是說要出去就能大搖大擺地離開.
人類既不是土撥鼠也非蚯蚓,住在地底下沒多久就受不了.由于主張回到地面上的人不少,因此為了防止這些人跑到外星人威脅尚未解除的地面上,想要離開避難設施到外頭的人,必須經過一關關繁複的手續.
不過,狂亂家族在某種程度上算是隸屬于治外法權,所以不會被那些制式的規定綁住.此外,「設施長」Q比·哆對凶華絕對言聽計從,因而當凶華說要回到地面上時,她絕不會開口阻止.
只不過,他們必須避開其他的避難居民,偷偷出去才行.
「喂!席格努斯,這里.在這里.」
這是避難施設里湧出大量溫泉處的最里頭.氤氳的水蒸氣防礙了視線,而且因為沒有立足的地方,一般的避難居民不會靠近這里.席格努斯把船劃至Q比事先指示的位置時,一名看似平安時代的女生,穿著十二單衣的妙齡女子,不自然地浮在空中,並向她招著手.
腳下是滿滿的白濁色溫泉,不過那些熱水與蒸氣似乎都很害怕似地不敢靠近那名女子.比身高還長的黑發,此時也違反重力地飄浮著,看起來就像一名被儀式召喚出來的女神.
新月形的刺青,如太陽般奢華的頭冠.
附刀刀的扇子發出「鏘」一聲清脆的聲響.
「呵呵,為何一副鴿子被機關槍打到的表情啊.」
「不是哦,姐姐.被槍打到的話,臉都會被打飛啦.」
席格努斯吃力地劃著槳移動到對方的腳下,眯起眼睛說:
「為什麼要浮在半空中?你學會什麼奇怪的技能嗎?一千年前不是還不會嗎?」
「當然會飄浮啊,因為人家是少女嘛.」
少女如果全會飄起來,人類文明就會崩解了.
算了,跟這個姐姐說正經事只會更令人頭痛而已,所以席格努斯決定不深究她的能力,直接看向在她背後的巨大物體.
那個巨大物體看似桃子.
那是一顆巨大的桃于,但無論是顏色或形狀都跟真實的桃子相去甚遠,反而比較像是漫畫中變形的桃子……反正就是顆桃子啦.一顆桃子飄浮在溫泉的底端!接近建築物大小的桃子,到底是如何飄浮在半空中呢?
「那個是……」
席格努斯指著詢問,月香則輕笑兩聲並挺起豐滿的胸膛說道:
「當然是宇宙船啊!」
說什麼當然……誰曉得啊!明明就是顆大桃子啊!
席格努斯一臉不悅,月香則搖搖扇子開始講解:
「雖說地下避難設施自外界隔離並封鎖,但若完全封印起來,地下總有一天一定會枯竭,而且也要和其他的設施或經營這里的靈異現象對策局聯絡.當然,如果只是要聯絡倒不是問題,但若有人逼問緊急逃離的方法!就如汝所見.」
「為何離開地下施設需要用宇宙船呢?」
說出這個疑問後,月香調皮地說:
「這個啊,只要考慮到這個設施是為了對抗外星人入侵所建造,答案不就呼之欲出嗎?也罷,太執著在問題上等于是停滯不前,反正這艘宇宙船作為移動工具倒很方便呢.」
月香招手表示「快來吧」,席格努斯便走向那艘外形好似桃子的宇宙船.當她靠近宇宙船時,看見一個已經開啟的人口.應該是從那里進去吧?
「一只手借我吧.」
不自然飄浮的月香拉起席格努斯的手,並抱著她來到宇宙船的內部.或許未登船的人只剩她們最後兩人吧,一踏進去之後背後的門便立即關上.其他的家人們應該已經先進去了.
在宇宙船里,月香的反重力飄浮能力似乎失去效果,兩人的腳輕輕踏至地面.桃子的內部很涼爽,內裝跟一般的船無異,乳白色的牆壁與門有著無機質的感覺.
「在這里.」
眼神才稍稍栘開,姐姐便已消失,並站在另一扇門前向她招手.真是令人搞不懂的家伙.席格努斯已經很久沒跟姐姐兩人單獨相處,所以有很多事想問她,也想跟她聊聊……不過,總覺得有點尷尬.自從她說要跟那個強欲王結婚之後,兩人每每都會因席格努斯的反對而吵起來.
席格努斯雙手盤胸,「唔」地低吟一聲.
月香微笑著,若無其事地打開門.
「怎麼了?席格努斯.」美麗的黑發飛舞著,月香用眼神示意並穿過了門,說:「跟著姐姐走吧.」
這個人每次都這樣.
自己總是笨拙地悶頭煩惱一大堆事情,但她卻在旁邊悠悠哉哉的,任性地活在自己的時空里.態度永遠那麼超然,臉上永遠帶著微笑,似乎感受不到什麼痛楚或痛苦.
傲慢的姐姐,如女神般令人討厭的姐姐.
席格努斯果然還是對她一無所知.
「這里就是宇宙船『桃太郎』的操舵室.」
穿過門後,眼前出現的竟是個宛如科幻小說的世界.
沒學過這些的席格努斯什麼也不懂.各種按鈕,拉杆柑一堆莫名其妙的機器,有些井然有序,有些則亂七八糟地配置在船壁上.有些機器發出聲音,有些機器則規律地正在運作.
操作這些席格努斯連看也看不懂的裝置的人是!
「哇啊.」
一個小小的黑影迅速穿過她腳邊.剛開始席格努斯以為是老鼠,所以嚇得打寒顫,其實那不是老鼠,而是一個之前看過卻被忘得一干二淨的家伙.
二頭身,淘氣可愛且有著拚命三郎的感覺.
頭上有對貓耳朵,自衣服的空隙露出尾巴,臉上掛著天真爛漫的表情.
那是——
「小,小小凶華.」
「……」
小小凶華是凶華為了好玩或某些不重要的原因而量產出來的分身.身體是由靈異現象對策局的研究部所制造出來的機械人偶,凶華再將自己的意志傳達至小小凶華的身體里並予以操控.凶華的意志也就是屬于精神體的魔族之一部分,因此小小凶華彷佛就像真人般活動自如.
小小凶華現在不知為何一臉黯淡.
她瞄了一眼席格努斯後便歎口氣,繼續操作宇宙船的工作.仔細一看,這里還有其他大量的小小凶華,她們就像船員般各自在自己的崗位上辛勤地工作.
「為什麼這些家伙會在這里?」
「她們彷佛是思念母親的小孩般,一直跟著汝.最後,她們好像剛好看到這艘船就一直潛伏在此地,不過她們的母親……凶華不在了吧?原本照凶華的意志動作的小小凶華們,逃離了她的支配,開始思考自己的事情.」
「真是壯大的肥皂劇……」
因為沒什麼興趣,席格努斯只是隨便聽聽而已,月香卻興奮地手舞足蹈說:
「她們終于發現了——我等並不是凶華的奴隸!」
她拿起扇子,像是表演般動作相當誇張.
「小小凶華的,依小小凶華的意志,為了小小凶華的人生!用英文說就是小,小,凶,華!啊嗚!嘿屁!嘿屁!嘿屁!」
「姐姐只會講happy這個英文單字嗎?」
而且她到底曉不曉得說英文是什麼意思啊?
「總面言之.」
月香大聲咳了幾聲後,若無其事地接著說:
「剛剛發生了感人肺腑,感動涕零的激烈打斗場面啊!什麼都不曉得就坐上宇宙船的狂亂家族與小小凶華軍團,演出緊張刺激的動作钜片!人類為何會戰爭,為何會互相傷害,小小凶華告訴了我這些道理……」
「………」
「實際的戰斗情況就省略了.反正戰斗的結果是小小凶華答應操作這艘宇宙船……啊,什麼?汝那麼想知道發生了什麼戰斗嗎?別擔心,到時會以特典影像的方式收錄進來!這段特別影片可是完整播出,絕無修片哦,所以價格是七干八百日幣!」
「我說……姐姐剛剛所說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懂.」
◆◆◆
宇宙船的客席上正舉行著「不仁不義的女性之戰」.
「……」
「……」
這是個灰暗的空間,大小如同一個小規模的電影院.只有數坪的狹小面積里排放著長長的坐椅,坐椅正面擺著一個巨大的螢幕,螢幕上所顯示的肯定是航行中船外的景色.
「……」
「唔……」
在這個平凡無奇客席中最前排的正中央,兩名少女正互瞪著對方.兩人都有著可愛的臉龐,宛如小型的玩賞動物互相威嚇對方的模樣,令人不禁莞爾.
其中一位是會唱會跳的不定形生物,從外太空來的公主!OASIS.
另一位是亂崎家的良心,留著黑發的不起眼少女!亂崎優歌.
兩人相互瞪視.冷酷,凶狠,兩人的視線相交處爆發出看不見的火花,當下空氣變得相當驚險.
兩女惡斗的理由非常明顯,全是為了那沒出息的四眼田雞.
「……」
那個四眼田雞是亂崎家的爸爸.最近因拈花惹草而惹得一身腥的亂崎凰火,一臉尷尬地坐在客席上,不知所措地搔著臉頰.
坐在他大腿上的優歌表現出支配者的傲慢態度,以一副「絕不會把爸爸讓給任何人」的氣勢坐著.
一眼就看得出來坐在旁邊的OASIS整個臉紅冬冬的,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或許還在思春期吧?她離凰火有點距離,怨恨的眼神望著霸占凰火的優歌.
「唔……」
OASIS怒瞪著對方,狠狠怒瞪著對方.
「干嘛?OASIS小姐?」
相對的,優歌的態度卻很從容.從這方面來看,她以後一定會是個堅強的女性.她或許是察覺到OASIS的心意!因而一臉天真地微笑著.
「您對我有什麼意見嗎?」
干嘛突然用敬語,更人令發顫.
「沒,沒事啊,哪有什麼事.」
OASIS的語氣相當傲嬌.
她很快地栘開視線,優歌卻露出人偶般的笑容.接著她故意把頭靠在凰火胸前,並緊緊摟住他的手臂!「凰火椅子」完成.由于凰火被固定住所以無法動彈,只好就這樣讓優歌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唔……」
OASIS羨慕地看著眼前親子相擁的景象,優歌則炫耀地說:
「干嘛?怎麼?我完全沒做什麼奇怪的事哦.因為我是爸爸的小孩,所以撒嬌也是很正常的嘛.對吧,爸爸?」
「咦?啊,嗯.」
雖然在意OASIS,但優歌確實很可愛,所以拿她沒轍的凰火輕輕點頭表示同意.在一旁越看這景象越感到火大的OASIS醋勁大發,用力揍了凰火.
「才,才不是你想的那樣子呢!」
「噗!」
以下,相同的情形不斷重演.
「嘿嘿,爸爸,爸爸.」
「別,別亂想啦!」
「呃!」
「最喜歡爸爸了★」
「隨,隨便你啦!跟妾一點關系都沒有!」
「噗!」
「爸爸,爸爸,爸爸★」
「什麼事也沒有啊!別亂想啦!事情才不是你想的那樣!別誤會別誤會!」
「噗,呃,啊,痛痛痛痛!」
就連這個木頭人也察覺到異狀,凰火終于開始抵抗OASIS的虐待.
「等等!等一下!很奇怪耶!為何我從剛剛就一直被OASIS小姐揍啊!」
為何會這樣呢?
在場人員同時驚覺到這件事,第一個舉手的卻是OASIS.
「因為因為因為!都怪幽哥不好!都是幽哥啦!」
OASIS不知何時學習到這樣的感情,她雙眼泛淚地解釋說道.一瞬間,優歌的笑容變得頗僵硬.
「……優歌?」
對于別人的感情永遠慢半拍的凰火,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剛剛那場「不仁不義的女性之戰」,所以才會一臉訝異地看著優歌.
「什麼?」
然而,優歌卻將暴露出的一絲邪惡迅速隱藏起來,露出親切無比的笑容.那是彷佛盛開在青青草原上的一朵嬌豔小花般,甜美可人的笑容.
「我不懂她在說什麼呢.」
真是前途堪慮的九歲幼童,天生的黑心肝.
「OASIS小姐……」
堅信黑發的惡魔是善良天使的凰火,果真被優歌騙得團團轉.他責難似地盯著OASIS,認真地反駁她.
「你說的太過分羅,優歌才不會那麼壞心眼呢.」
「皇伙是大笨蛋蛋蛋蛋蛋!」
OASIS氣憤地大叫,並將凰火的臉打凹再狠狠從頭蓋骨揍下去,之後立即站起來,像古老的少女漫畫般哭得梨花帶雨,向前飛奔而去.
「妾知道!妾都知道羅!但求求你!求求皇伙一定要相信妾!因為皇伙是妾的朋友啊!是最好的朋友啊!但你卻背叛妾!把妾當成玩弄身心一番後就可拋棄的女人!哇啊啊!」
她從正面撞到旁觀這一切的席格努斯.OASIS也許連自己在說什麼都不曉得吧,她
眼神混亂地抓著席格努斯的衣服大哭說:「哇啊啊,凶嘩,皇伙,皇伙真的好過分哦!只疼愛幽哥一個人!不相信妾的話,只相信幽哥的一派胡言!妾跟幽哥一樣……不對!對于皇伙,妾比幽哥更更更更……」
這時她的傲嬌電路似乎又被啟動了,難纏的外星人抱著頭向遠方狂吼:
「才不是這樣的啦啊啊啊啊!」
接著她從客席奔出去,頭也不回地向前跑.
席格努斯下意識地望著姐姐,接著再看向身為話題人物的凰火.看來他應該不曉得現在是什麼狀況吧,所以臉上才會露出如此困惑的表情.
深深歎了口氣後,席格努斯又煩惱地抱著頭.
地球陷入空前的危機,他們卻還在為情情愛愛吵鬧不休,老在那里吵著喜歡,不喜歡的,煩死人了.這些家伙難道不覺得現在地球很危險嗎?
席格努斯感到心浮氣躁,走向大腿上載著優歌而一臉心滿意足的凰火,並用力往他的頭打下去.
凰火當然會抗議.
「努斯子小姐,干嘛連你也打我啊!」
「我才不是努斯子呢!」
怒火中燒,刹那間湧上來的疲憊感令席格努斯身心俱疲.
「唉,受不了,怎麼每個人都是這副德性……給我正經一點啦!你們認真一點!」
席格努斯像是發飆似地不斷狂毆凰火的頭.
◆◆◆
與悠哉的狂亂家族可說是天壞之別,正夢町的騷動正以現在進行式進行.
火舌四竄.當火災超過某程度以上的規模與火勢時,滅火工作就變得極為困難.若以為只要仰賴大量的水就太天真了,好比說,若以直升機撒水的方式在空中撒水,遇熱的水會立即產生水蒸氣,將地上的人類給煮熟.若以消防車的水柱滅火,像正夢町這般巷弄交織的城鎮,車子是很難進入,而且火災四起,光靠消防車根本緩不應急.
即使外星人降臨仍不痛不癢的正夢町人們,似乎也不得不參與這場救災.他們用水桶傳水的傳統方式救火,卻沒什麼進展,甚至有人受不了濃煙而哭著逃走.
然而,對正夢叮的人們來說卻沒有什麼足以逃亡的場所.他們都是自某處逃亡抑或被追得走頭無路,才來到這個展現大日本帝國陰暗面的歡樂街.幾乎所有人都明知是白費力氣仍努力滅火,彷佛他們與這個城鎮的命運是相連在一起.
看到這群陷入哀痛,悲劇漩渦中的人們,「他」怎麼可能坐視不理.
他不可能不理會無情的大火,隨之而來的災害以及人們的慘叫聲,原本在高樓大廈樓頂等待意中人的他,氣宇軒昂地飛起來並降落至地面,幫助大家滅火.
「呵呵呵,遇到困難就該互相幫忙!」
龐大的巨體,純白到發光且神聖莊嚴的巨人.
全身都是骨頭!或許是不久的未來將出現的佛像吧?乍看之下會以為他不是生物,而是異樣的存在.
全身用鍾甲複雜地堆疊出來,背後長著的尖銳骨頭有如孔雀所綻放的羽毛.具有光澤,油油亮亮的無機質頭上,不對稱的三只眼讓人不知他正看向何處.
他的名字是強欲王.
身為宇宙管理人,比任何人都溫柔善良的紳士,和平主義者.
「一二,一二.」
無所不能的他照理說應該有很多滅火的方法,但他以為應該要遵重地球的禮節,所以參與用水桶救火的行列.他將從右方遞來裝滿水的水桶傳給左邊的人,不停重複這個動作.
「一二,一二.」
雖然強欲王有個怪異的外表,但或許是因為事態緊急,又或許是正夢町的居民比其他人更能接受變態或非人類,因此並未產生什麼騷動.而且現在也沒空理這些了.他正幫忙大家滅火,現在就算放著他不管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不過,」水桶暫時沒傳過來,強欲王動作誇張地擦拭著臉上的汗,並自書自語說:「大家通力合作完成一件事……真是太棒了!不對不對,這時說這種話真是不禮貌!有些人的家被燒光了,怎麼能說太棒呢……我真是個大笨蛋!」
他狠狠揍自己一拳,臉上立即微微凹下去,但強欲王卻不在乎,反而帶著一抹興奮的笑容,雙手交叉在胸前,神情恍惚地喃喃道:
「這一拳還真重啊……我真厲害!這代表我深切地反省!我此時此刻感受到自己揍自己時臉上的痛楚以及沉痛的反省!」
為了傳達這份感激,他向隔壁提著水桶等待的少女問道:
「這位小姐,你了解我此時此刻的感動嗎?」
「喵喵.」
搖搖頭上的貓耳朵,臉被黑煙弄得髒兮兮的少女,一臉不解地歪著頭.不過她似乎不擅長思考太細微的事情,對于強欲王的外表以及怪里怪氣的舉動也不覺得奇怪,開心地笑著回答:「喵喵,喵喵.雖然不曉得你在說什麼,但好厲害哦!」
「很厲害吧!你懂嗎?」
「喵,有點懂又不太懂!」
相視而笑的兩人,緊緊握住彼此的手,心想著「真是心靈相通的好朋友啊」.此時,另一邊同樣在待機中的少年不悅地說:
「喂,貓咪.你又在不知不覺中跟奇怪的人成為好友嗎?那家伙是誰啊?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闖進來,混入我們之間.他到底是誰?不對,應該說那是什麼?他不是人類吧?」
那個少年一臉狐疑地盯著強欲王,這其間已傳過好幾個水桶.強欲王一邊思考並傳遞水桶,邊拿出名片自我介紹.
「呵呵……失敬失敬,地球人的你會覺得奇怪也不無道理啦!不過,沒關系!彼此敞開心胸相互認識一下吧,我們一定會越來越契合!」
接著他遞出名片說「請多多指教」.
對方瞠目結舌地收下名片,並試著開口念:
「請問……這要怎麼念?牆……玉……」
「強欲王先生.這要念強欲王哦!請多指教!」
對方不理會他伸出來的手,貓耳少女則因為同情所以緊握住強欲王的手.真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少年仍一臉嫌惡地看著這兩個非人類,聳聳肩說:「唔……算了,反正怪人在我們鎮上已經不足為奇.既然來幫忙救火,的確應該感謝.只不過——」
他憤恨地喃喃道.
「——問題是那個縱火的家伙!到底是誰又是在哪里縱火?開什麼玩笑!難道他想把每個城鎮都燒成灰嗎?」
「不,這點小火災應該無法將城鎮燒成灰哦.」
面對這種狀況仍從容摸著貓耳少女尾巴的強欲王答道.
「可是啊,這麼做不太好吧.雖然我盡量不與地球上發生的事情扯上關系,但對眼前有困難的人又無法置之不理……唉,唉,我的心夾在義務與同情間舉棋不定……這樣很浪漫吧?先生,你也這麼認為吧?」
強欲王不客氣地拍拍少年的肩膀,卻被他一手揮開.真壞心.
然而強欲王並不氣餒,仍露出爽朗的笑容,揮揮手後准備離去,一副只是做了舉手之勞的模樣,接著誇大地說:
「可是啊,我這個人最後還是會以同情為優先考量!哈哈哈!包在我身上吧,我會將各位的苦臉變成笑臉!理由?呵呵呵,想要看到笑臉的心何需理由呢!」
「……」
他並未發現另外兩人都沒有反應,從容不迫地慢慢走遠.沒人曉得他將前往何方,又打算做什麼.
「喵……」
貓耳少女奇怪地歪著頭望著他離去的方向,靈活的尾巴彎成了「?」的形狀.
「這是怎麼回事,哥哥?那人打算做什麼啊?」
「誰曉得……」
少年也許是不想跟變態扯上關系,所以對強欲王沒什麼期待與疑問.他決定把精神集中在傳遞水桶的工作上,剛剛拿到的名片也不層地扔在一旁,因為他壓根兒不相信名片上的名字與職稱.
強欲王.
地址是宇宙.
職業是宇宙管理人.
沒多久,正夢町的大火災便被撲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