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火煞



桑嵐仍沉浸在幻覺造成的痛苦中,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清我的話,只是不住的大聲讓我滾.

我來不及跟她解釋,強忍著灼燒感,右手箍住她纖細的腰,左手一翻,將手心抵在她嘴唇上.

段乘風說過,印記相學中,有五福三煞,我左手虎口的火雷紋,便是三煞印記之一.

然而,在蓮塘鎮抓鬼鯰那次,我曾隨著鬼鯰深入倒缸塘底.那次我在水中,曾感覺有無數只手想要把我拖進水底,卻又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替我擋駕.

現在想來,當時替我趕開水鬼的,只能是徐潔這個來無影去無蹤的金剛尸.

也就在那次過後,我左手掌心擁有了另一個似有似無的印記--水眼紋.

火為陽,水為陰;水火不容,陰陽相生相克.

想勾引出桑嵐身體里蘊藏的太陽精氣,就只靠掌心的水眼紋了!

我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忘記所有事,只是一門心思的幻想自己身處極寒的環境里.

剛開始還不能集中精神,但幾次在東北的經曆,終究是給我留下了難以忘懷的深刻印象.

漸漸的,我感覺仿佛靈魂出竅,來到了冰封的東北老林.

我見到了雪悶子,死人缸;見到貓耳金帶著一眾鬼胡子,走進了詭異神秘的鬼衙門……

我被山鬽子給迷了,是瞎子和竇大寶救了我.

之後,一行人進入極陰地,跨過忘川河,遭遇了讓人聞之喪膽的金甲,銀甲痋人……見證了女胡子琉璃花和鬼差樊公偉曆經百年的感情……

我們沿著炸開的冰道,一路向上.

我終于見到了朝思暮想的愛人,她卻在冰牆後寫下訣別的話,轉身離去.

我感覺自己已經瘋了,丟棄了一路背負的泥娃娃,甩開定情的手表,不顧瞎子等人的阻攔,拼了命的砸著冰牆……

終于,我突破了所有的阻礙,將自己深愛的女人緊緊的抱在懷里.

雖然她已是容顏衰老,青春不在,我卻視若珍寶,恨不得將她熔入心里.

然而,這時冰層竟瞬間融化.

"徐禍!"

"禍禍!"

……

在瞎子等人的注視下,我緊擁著今生再不能離開的女人,緩緩的向下沉去.

"瞎子,大寶,大背頭……我對不起你們,我……我要走了."

我仰望上方,喃喃說道.

一陣刺骨嚴寒擁襲而來,在沉入極陰塚的前一刻,我低下頭,不顧一切的將雙唇印在徐潔的唇上,閉上眼睛,迎接著生命的終點……

"啊……"

一聲淒厲刺耳的嚎叫猛然將我帶回現實.

我渾身一激靈,猛地睜開眼,駭然見到眼前竟是一張焦黑丑陋的臉.

更為可怖的是,我的嘴就和這張臉的嘴咬合在一起,我甚至能感覺到她沒有嘴唇的牙床,不斷刮擦著我的嘴唇.

這張臉的主人雖然和我'親密無間’,一雙手卻是死死的掐著我的脖子,指甲都戧進了我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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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感覺出,懷抱的這具身體里,有另一個充滿怨恨的靈魂,正竭力想要掐死我.

起初我還想掙紮,可當我近距離看清這張被燒的只剩半張的臉上,那雙透徹清亮,飽含複雜情愫的眼睛時,我的神智終于徹底恢複了清明.

這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滾動著淚水,卻也充滿了倔強,似乎是在沖我吼:"滾!"

"剛認識的時候,你也讓我滾.如果那時候我真滾了,我們是不是都會比現在過的好?"我眼波流動,表達著長久以來埋藏在心底的疑問.

對方似乎讀懂了我的眼神,眼珠緩緩轉動間,隨著眼簾的閉合,晶瑩的淚滴終于湧出了眼眶.

與此同時,我感覺掐著我脖子的雙手,慢慢松弛下來,一直繃著的身子也軟了下來,漸漸的,緊緊的……和我的身體貼合在了一起.

"你……你們……"一個陌生的聲音忽然近在咫尺的響起.

我猛地反應過來,定神再看,懷中的桑嵐,已經恢複了本來的樣子.卻也悚然看到,在她肩後,竟浮現出一張陌生女人的臉.

感覺桑嵐像面條一樣軟在我懷中,周遭火焰仍在,卻不再有猛烈的灼燒感,我眼珠快速轉動兩下,懷抱桑嵐快速後退.

只退了兩步,就脫離了火圈.

"你是……"見火焰仍包裹著那個渾身一絲不掛,膚色偏黑的女子,我終于回過味來,"你是火煞!"

女子竟點了點頭.

我隨之松了口氣.桑嵐在我懷里,像是暈倒了,但這恰恰證明,我已經汲取了她體內的太陽精氣.火煞分離現身,更讓這點毋庸置疑.

不管怎麼說,這妹子的命,總算是保住了.

我把桑嵐往懷里緊了緊,又後退了一步,感覺身體能夠完全自控,才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火煞之前就似有些失神,這會兒更像是神游太虛般,只在原地愣愣的看著這邊,並不言語.

"她是我妹,我不會讓你害她!"

我咬牙道:"我雖然不懂什麼降頭……尸油之類的,可我知道,你一定很不甘心……否則你也不會到現在還留在她……留在我妹妹身邊……"

話沒說完,火煞突然眼皮一眨,問道:"你,這麼幫她,只是,因為……她是,你妹妹?"

火煞的樣子並不是有多麼丑陋可怖,但說話的方式卻是奇怪的很,就像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一樣.

在我腦海中,救下桑嵐是此刻關鍵.

所以,我根本想都沒想,就點了點頭,脫口說:

"對,她是我妹.雖然我們不同父……不同母……可……"

我一咬牙,由心而發,用力道:"她就是我妹妹!"

這話說的我自己都感覺混亂,可頭腦混亂,就只能用長久以來,習慣性的理智思維來說明.

'腦子能亂,人不能亂啊!’

跟我說這句話的,是老軍.

老軍是我考上大學那年,因為生活所迫……在選擇了某一條路以後,結識的一個……一個在原縣醫院…後新區醫院的臨時工……

一個做過軍醫的……搬尸工.

他,是我的長輩.

長輩的話……得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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