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千工拔步床



我還想問瞎子壓口錢的牽連,他卻說風就是雨,不住催我聯絡郭森.

我無奈拿起電話,想了想,對瞎子說:郭森雖然和我關系不錯,但他為人剛正不阿,原則性太強,而且礙于身份,他未必方便做一些事.

瞎子問我那該怎麼辦?當務之急,他必須要借助官方的力量,去完成一些事.

我讓他稍安勿躁,翻出高戰的號碼打了過去.

電話接通,我直接對高戰說,有件事想請他幫個忙.

掛了電話,我讓瞎子過後去找他.高胖子為人圓滑,更和我們一起經曆過一些事,把實情告訴他,權衡輕重,他一定會幫助瞎子達到目的.

瞎子酒也不喝了,當即要走.

我把他送到門口,他忽然轉過身,低聲對我說:"這件事我不是不想跟你說明,只是現在很多東西還只是我的猜測,妄自說出來,很可能會引發不必要的麻煩.壓口錢有辟邪的作用不假,但這九枚錢幣本身就十分邪異,你盡量不要使用他們.不過……"

他湊到我耳邊,聲音壓得更低:"這九枚大錢的價值可是不菲,你先留著,等有機會出手,倒是能換些實惠."

說完拍了拍我的肩膀,揚長而去.

轉過天一早,我正和徐潔商量,去市里備些年貨,直接送去沙河林場.老軍和老獨兩個固執老頭,是絕不肯來我這兒,不如直接去林場過年.

樓下忽然傳來急促的拍門聲,我不由的皺眉,邊下樓邊暗罵:是誰這麼不懂規矩,除非報喪,哪有這樣敲門的.

開門一看,我火氣就消了.

一個身量不高的家伙一手拎著個大號的旅行袋,一只手還懸在半空保持拍門的姿勢,卻是癩痢頭.

見外面下雪,我趕忙把他讓進屋.

轉身去倒茶的工夫,癩痢頭竟從旅行袋里拿出兩瓶精裝的西鳳酒擺在了櫃台上.

"徐先生,頭回登門,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楊大哥,我的命都是你救的,你這麼做,不是讓我沒法做人嘛."

癩痢頭只是訕笑,卻又從包里拿出一個黑色塑料袋遞了過來.

我趕忙抬手去擋,一碰到那袋里的東西,再看看袋子的形狀,不由的冷下臉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雖然沒打開袋子,但也看出,那里頭裝的是錢,而且就厚度看,約莫得有個十萬八萬.

"你給我錢干什麼?"我擋開癩痢頭,回到櫃台後,"楊倩已經不在人世,但她是我的朋友,能替她找到親人,我只會替她開心.你不必給我什麼答謝,更何況,你救過我的命."

說到這里,我不由的一拍大腿.

知道癩痢頭今天要來,我昨天還想著去驛站拿五寶傘,結果昨天瞎子來那一出,加上都喝了點酒,過後我竟把這茬給忘了.

我只好對癩痢頭說:"楊倩現在不在這里,要見到她,最快也要今天晚上."

癩痢頭連連擺手:"不急不急,小妹在你這兒,我放心.不過……這錢你一定得收下."

"給我個理由!"即便癩痢頭救過我的命,每每見到他,我還是有種糾纏不清的郁悶.

怎麼著就平白無故拿這麼多錢給我?

癩痢頭舔了舔嘴唇,還是雙手捧著把錢放在了櫃台上,然後才結結巴巴的說:

"其實……其實這錢不是給你的.我是想托你……托你替我找一樣東西."

聽他又提到'找東西’,再看看那一袋錢,我開始意識到有些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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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你到底要我幫你找什麼?"

癩痢頭小聲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清楚,讓他大聲點.

癩痢頭似乎鼓足了勇氣,卻仍有點不敢直視我,"我想你幫我找……找一張千工拔步床……"

"噗……"

我剛喝的一口茶全都噴了出來,"咳咳……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癩痢頭終于肯面對我:"千工拔步床."

我終于如夢初醒,"你在開玩笑?"

癩痢頭搖搖頭,囁喏道:"我……我沒開玩笑,我一定要找到千工拔步床,因為那是我老娘的遺願.我沒什麼體面的朋友,只能找你幫忙.我知道那東西很貴,所以我把房都賣了,把家里值錢的都賣了……"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錢袋,一時間無語至極.

半晌才問他:"你知道拔步床是什麼嗎?"

"不知道."癩痢頭搖搖頭,"可我無論如何都要弄一張!"

末了不忘補充道:"是千工拔步床!"

我連著深吸了兩口氣,放緩語氣跟他解釋:

"拔步床,是古代大戶人家的小姐陪嫁的婚床.因為床體龐大,小姐邁著小碎步繞床一周都要走一百步,所以又叫百步床."

癩痢頭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我無奈道:"千工拔步床,顧名思義,是耗費多達上千工匠,曆經數年打造成的……"

我實在難以再說下去.

這種床,始于明朝江南一帶,頂級工藝的拔步床,多達數百甚至上千個卯榫結構,全床沒有一顆釘子,其規模,最大的比現代普通人家的客廳還要大.

莫說真正留存于世的拔步床不多,就算是現代工藝仿制的,用料考究的話,至少也得幾十萬……

"徐禍,誰來了?"樓上傳來徐潔的聲音.

我趕忙把剛點的煙掐滅,讓癩痢頭等一會兒.

我本來是想抱徐潔下來,徐潔聽說來的是癩痢頭,卻是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說:

"我還是不下去了,你也說了,這人說話嘴沒把門的,他見了我,要是說些你不愛聽的,還不是讓你心煩?"

我一想也是,轉身下樓,剛到拐角,卻見癩痢頭站在下頭抬臉往上看.

我多少有些不痛快,心說這人也是太沒禮數了,聽到有女眷,還在這兒張望什麼?

等我下來,癩痢頭非但不尷尬,反倒表情奇怪,似乎欲言又止.

我說:"我愛人剛起床,她,腿腳有點不大方便."

癩痢頭又往上看了看,撓著頭往前頭走,忽然一下停住腳步,回頭問我:

"樓上有幾個人?"

我沉著臉說:"就我愛人一個."

癩痢頭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摸著下巴歎了口氣,"看來我這次是找錯人了,樓上明明是兩個人,你卻說只有一個.你說話不盡不實,我又怎能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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