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之大陸 第六章 陰謀

『伯斯,伯斯,逃吧,趕快離開這里……』

『一個人……就算只有你一個人能逃出去也好……』充滿悲傷的是母親的聲音。

『快走,伯斯,別在這里磨磨蹭蹭的!』兄長怒吼著。

伯斯在刀光血影下狂奔……

『不要緊了嗎?你自己能喝藥嗎……還是要我喂你喝。』耳邊傳來了溫柔的聲音。

伯斯像被人從深水上拖上來,意識若隱若現。兩三分鍾後,他睜開眼睛,抬頭看著悌誒──美貌救命恩人的臉。坐在對面的是悌誒可愛的同伴。

『不……沒關系,我可以一個人喝。』

伯斯整理了一下的意識,才發覺這個美麗的藥師正是在海德?阿德里預言他會取勝的那位少年。他借助悌誒的力量稍微抬起上身,一口氣把藥喝光。藥雖苦,卻散發著奇異的芳香。

『這是什麼藥?』

『是促人發汗的藥。它可以讓汗水和毒素一起排出體外。你還是多喝點水比較好。』

幸運的是,他們在海德?阿德里汲取了充足的水。伯斯聽從悌誒的勸告,將水飲干。他就是救命恩人吧。

『這麼說來,正好被你們碰上……又恰巧遇到是藥師的你……我真的是很幸運。』伯斯躺在那里平靜地說。

『我總覺得……我們還會相遇的。』悌誒邊說邊幫伯斯蓋好外套。

『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意識到與你有種強烈的緣分,因此制止那場決斗。』

『緣嗎……』伯斯低聲呢喃著。

人與人之間有著各種各樣的緣分:親子、兄弟、朋友,以及敵人……

『請閉上眼睛好好休息,這藥會使你發很多汗,還會有高燒,雖然很痛苦,不過熬過這段時間後,你就能恢複健康和行動能力了。』

『什麼時候能好?』

『明天早上大概就能痊愈了。』

『明早嗎……』伯斯自嘲地笑了笑。

『伯斯……伯斯……』母親充滿著悲腔地詢問,『你到底去哪里了?』

伯斯跟往常一樣和朋友去練習馬術劍術,母親應該知道。不過今天她的樣子有些失常,換上了只有外出時才會穿的上等服飾。

『您怎麼了,母親……』

伯斯才剛滿十七歲,已經比同年齡的伙伴高出一個頭。擁有薄薄地赤銅色肌膚的他體格健壯,無論是劍術還是馬術,沒有人能敵得過他。

『你的父親……你的父親……』母親年倒在伯斯寬厚的胸前。

『你的父親被王宮囚禁了。』

『被囚禁?』

父親斯托魯?蘭德身居特林達五王國的宰相之職.有誰能囚禁如此高位的父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母親是位體態嬌小的女性,190公分的伯斯單手就可以將她完全摟在懷里。

『母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伯斯彎下腰來詢問。

『讓我來說吧。』說話的人是哥哥斯托魯?拉迪姆。拉迪姆的個子只比普通人略微高一點,相比伯斯要矮的多。他也身著盛裝。

伯斯的本名叫凱亞?阿道斯?斯托魯?摩古奴斯。伯斯是他的綽號。意思是『巨人』。

『位于西部大陸中位的特林達本就是個和平的國度。至少,在此之前一直如此……』

哥哥開始敘述。

『你應該知道父親這十年來一直致力于這個國家的改革吧。』

『是的,哥哥。』伯斯只有在態度上看起來幼小。

『如同你知道的那樣,不光是這個國家,整個大陸的氣候都發生變異,特別是西部和北部開始沙漠化。』

『這我知道。』

兄長拉迪姆比伯斯年長七歲,差不多到了可以協助父親工作的年齡了。

『這個特林達王國也是,在過去的三十年里,國土的近十分之一開始出現干燥的情況。』

『嗯。』

『一旦生產力落後,國力就會衰退,父親就是擔心這些才義無反顧地進行改革。』

特林達是坐落于中部山岳地帶,大河昂塞魯河畔的古國。即使遭受沙漠化的波及,如果實行完備的治水工程,農田不公不會減少,還有增加的可能性。

修築若干條運河,建立農業用水,還必須開墾新的農田。這麼龐大的工程需要有一定的決心進行改革才行。不僅要縮緊財政開支,還要考慮到讓它與漁業資源結合運作;要確保工工程的勞動者、以及巨額費用的籌措,一旦實施起來就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難題。

父親蘭德常常摒棄迂腐陳舊的體制,采取果斷的措施解決問題。要使農業改革獲得成功,就必須讓陳舊體制的惡膿流出來。伴隨著改革的逐步成功,贊美的人多了起來,相對樹敵也明顯增多。

農業改革的成果並不能馬上顯現出來,豐碩的果實需要兩三年後才能收獲。的確,現在的財政支出非常緊張,但在數年後,這種貧困的狀態就會得以解決。但是,一直受壓制的保守派、以及對父親心懷不滿的人,趁著目前人民對財政緊迫產生不滿情緒的大形勢下,開始對宰相斯托魯?蘭德進行彈劾。這一點伯斯也知道。但是,不管怎麼說,父親蘭德也是這個國家的宰相──幾百年來流傳下來的眾臣之首。這樣的父親,竟然在王宮遭到逮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反對派嗎?』

『反對派誣陷父親監守自盜,把改革的一部份資金挪做私用。』

『怎麼可能?我們那麼費盡苦心籌措到的資金!』

『何止如此,父親甚至把家里的錢都貼了進去。』

『父親是被冤枉的,我們快點去……!』

『伯斯,你知道這個陰謀的主謀是誰嗎?』拉迪姆眉頭緊蹙,他與強健的伯斯完全不同,是個纖細的白面貴公子。學識豐富的他,是未來宰相的不二人選。

拉迪姆唐突的問題,令伯斯不解地搖頭。就算是王族青年團的一員,無論身形多麼龐大,嚴格的說伯斯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年。他對政治這種東西一竅不通。至今為止,身為宰相府次男的他,一直是在比較放任寬松的環境下長大的。

『主謀者是我們的叔父!』

『啊?!』

『是叔父拉多?蘭迪魯殿下!』

『怎麼可能……』伯斯大叫。

叔父蘭迪魯雖然入贅到自古的名門旺族拉多家庭,但是其實是父親的親生弟弟。最近聽過一些他周旋在父親反對派之間的傳聞。不過,即使近來關系稍有疏遠,以前叔父可是非常疼愛伯斯的。伯斯還經常跟年長三歲的黨兄弟一起玩。

『這是事實,伯斯。』哥哥苦澀地說。『叔父收集了許多彈劾父親的有利證據,他是想奪取宰相的職位。還有就是國王陛下,他也盯上了斯托魯家的財產……』

『國王陛下?』

『國王長期受到實權派父親的壓制,早就心存不滿。而且,這十年來,王家的出資已經達到了極限。』

國王是個心胸狹窄的人,總在父親的背後動手腳。可就算如此,他應該是對父親寄予很高的依賴啊。


『伯斯,這既不是政變,也不是派閥爭斗,而是以國王和叔父為中心排斥父親的陰謀。』

『那麼、那麼,我們該怎麼做才好呢?』

面對突如其來的事態,伯斯一下子失了方寸。

『離開這里,伯斯!』母親說。

『逃走?』

『是啊,你快逃吧,我們就是為了告訴你這些才等你回來的。』

『為什麼?』

『陛下和叔父已經派兵趕往這里,馬上就會抵達。』

『士兵?』

『對!是守備隊與近衛隊。』

『近衛隊……』

守備隊就是特林達王國首都特林達的守衛部隊,同時兼警備組織的職務。他們為了逮捕伯斯一家趕到宰相府邸這還可以理解,不過近衛隊不是國王身邊的警衛部隊嗎?

『他們不是來逮捕我們的,伯斯!』母親說,『他們是來殺我們的。』

『那麼,我們不快點行動的話……』伯斯焦急地說,『我們逃吧,母親,還要去搭救父親……』

『能走的只有你一個人,伯斯!』拉迪姆回答。

『啊?』

『我和拉迪姆不打算走了。不,根本無法逃走,但是伯斯,你一個人的話,應該可以從這里順利逃脫。』

『不,我不要一個人離開!』

『我和母親會成為你的負擔。』

『沒有這回事,我一定會保護好母親和兄長,大家一起逃吧。』伯斯臉上流露出必死的神情。

『伯斯……』拉迪姆用溫柔的目光看著弟弟,同時那雙眼里也閃耀著堅強的決心。

『你一個人的話,說不定還可以逃走,這是一個賭注,伯斯!』

『哥哥……』

『在下賭注的時候,應該選擇自己最有把握的一項。』拉迪姆有著與年齡極不相稱的思維方式。這種思維方式再進一步就變成頑固了。他是那種一旦下定決心,雷打不動的人。

『快走,伯斯!總有一天你要為父親洗脫汙名!』

『夫人,少主人!』突然門打開了,管家跑了進來。

三人目前所在的地方是官邸接待客人用的大廳,平常這里總是聚滿了來請願的市民。管家守在門口向外面張望。留在府邸的算上這個人在內只有幾個人,其它的下人和奴隸都被遣散了。不知道這一切的只有伯斯,還回來的那麼晚。

『終于來了,衛兵開始包圍這里了。』

『是嗎,那你也快逃吧。』

管家苦笑著搖搖頭。

『伯斯,你別在這里磨磨蹭蹭的了。還不快走!』拉迪姆從懷里合出了一個裝有金幣的袋子硬塞給了伯斯。這無疑是為伯斯准備的。身著上等的服飾也表明了他們已經有死的覺悟。

『伯斯……』母親再一次緊緊地抱住伯斯。這大概就是生離死別吧。

『別磨蹭了,快走!伯斯!』哥哥大吼。

外面傳來了大量的腳步聲,號令聲、以及武器碰撞的聲音。

『不要!我不要一個人逃走!』

『伯斯、伯斯……逃吧……快逃吧……』

外面的士兵已經開始撞門了,相信不久就會闖進來。

『快走!伯斯!』

拉迪姆就近拿起油燈,把里面的油撒在了地上,然後把燈芯扔到了中庭的花壇里。

母親就像一直在等待這一刻似的,將手中的燭台丟在地面上。火苗一下子竄了上來,把伯斯與母親哥哥隔離了開來。

『伯斯,快走!』在火焰的另一頭,母親堅定地說。

哐當!門被撞開了,士兵們蜂擁而至。

『在這里!』

『格殺勿論!』

士兵們雖然湧了進來,但是被燃燒的火焰阻隔無法前進。他們只好把伯斯包圍了起來。

花園和木質的家具都包圍在熊熊烈火之中。哥哥不斷地將油撒在上面。

『啊~~伯斯……伯斯……』火焰中傳來了母親的哭泣聲。『一個人……只要你一個人能逃走也好……』隨後他們在自己的身上也撒滿了油。

『母親!』

母親和哥哥被火焰包圍了起來。

唰!劍夾雜著凜冽的風聲從耳邊傳來,伯斯輕輕側身躲了開來。不管再怎麼強壯他也不過是個少年,他們竟然痛下殺手。原本伯斯一家就是被扣上莫須有的罪名,一旦被抓住確鑿的證據提出反論的話,無疑是引火上身。因此,一定要把他們家族全部抹殺掉。消滅了所有家族成員,沒有了複仇者,也就不會留下禍根了。

伯斯隨手奪下身旁士兵的長矛,因無法承受伯斯的力量,士兵整個向前摔倒。伯斯奮力將長矛輪開。士兵們大多拿的是短槍,不敢貿然靠前。伯斯身上只有貼身帶的短劍一邊抵擋,一邊向玄關移動。現在只有像哥哥說的那樣,先從這里逃走再說。

『無論如何我都要離開這里!誰會死在這種地方!!』伯斯在心中呐喊。

一看到伯斯拿到長矛,包圍他的二三十個士兵立刻倒退了一步。伯斯雖然年幼,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這個國家數一數二的高手──在競技大會上屢獲冠軍。

『小心!』

『這家伙很強……』

『我們一起上!』

士兵們各自握緊手中的武器一擁而上。

『哇!』

『啊~~~』

悲鳴聲此起彼伏。幾乎是同時,伯斯抓起身旁的士兵擋在自己的前面。士兵們的刺中這個男人,同時也有人被長矛刺中,殘殺在一起。伯斯對作戰方面有著極高的直覺。他一擊砍落向內探頭窺視的士兵的頭,士兵的身體頹勢倒了下來。

入口處不斷有士兵湧入。後面的也漸漸圍了上來。伯斯左右開弓揮劍防守,用搶來的長矛殺出一條血路,猶如被鬼神附身一般。

他邊跑邊不斷地砍殺沖上前的士兵,無論怎麼做也想不出可以完全擺脫困境的辦法。不知不覺中伯斯被逼到宅邸的後門。身後就是大河昂塞魯,他毫不猶豫地縱身躍入河里。近日屢降暴雨使得水位猛漲,伯斯順著湍急的河流而下。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能浮在水面上,全憑過人的體力。不久他爬上岸,地點正是他父親開發建造的運河一帶。


這一帶的農民對伯斯的父親蘭德寄予像神明般的崇敬,憑著一股執念,他們藏匿了伯斯,不久幫助他逃往國外。不過,伯斯停留在這片土地的期間就傳來了父親被處刑的消息。不知道什麼時候伯斯的右頰多了道巨大的傷疤,而且這道疤至今還保留著。

伯斯絕不是那種輕易吐露自己身世的人,不過他覺得總有一天會對這們美麗的藥師說。

他又開始發燒了,全身冰冷的汗水浸透。

伯斯發出微弱的聲音,應該是高燒所致。

拉克西不斷地向篝火中投擲枯枝。悌誒幫伯斯擦拭著混雜著紫黑色毒素的汗水。

不久,地平線染上了一絲曙光,太陽慢慢地爬了上來。像往常一樣,沙漠的天空萬里無云。寒氣開始消退,冷冽的風也逐漸帶有微微的熱氣。

伯斯睜開了眼睛,他的燒基本上退了。

『你醒了?』悌誒問。

這位少年肯定一晝夜沒有入眠,不過那清爽的感覺到底從何而來?

伯斯起身。發覺身體變輕,麻痹感完全消失了。

『怎麼樣?身體可以動了嗎……』

『就從來沒有中過毒一樣……』伯斯相當的吃驚,重生也許就是這種感覺吧。

『這是一種從蟲身上提取出來的麻痹神經的毒。』

『難怪會產生麻痹感……』

『神經互會使全身麻痹,最後直至心髒。』

『好險!』

『能獲救完全仰賴你頑強的生命力。』

『不!』伯斯堅定的說,『如果沒有你的話我根本活不到現在。』

『我的性命是向你借的。』

『我是個藥師,這是我理應做的事。』

『不,你救了我的命,我就要以命償還!這是我們生存的法則。』

『這個法則……我好像在哪里聽到過。』拉克西喃喃自語。

伯斯取下繃帶,露出左手手腕的內側。在投箭的皮帶下面有一個徑長兩厘米左右的刺青,那正是大劍牙虎紋--大陸享有盛名的自由戰士的紋章。

『自由戰士?!你是自由戰士!!』拉克西跳了起來,她開始仔細地打量伯斯。

『難怪那麼強!』拉克西感歎道。

自由戰士——這個集敬畏于一體的稱號。

自由戰士既不屬于任何國家也不屬于任何聯合體制,它僅僅是指這個名為自由戰士的集團組織。

在大陸全境陷入四分五裂的混亂年代里,雖然形式上保持民主制的形態,實際上各地出現的帝國、公國、王國等大部分都是由領主掌握了實權,各個國家之間的紛爭從來就沒有間斷過。大部分國家都是雇用分散在各地的傭兵。普通的都市國家,通常沒有維持軍隊的經濟能力。只有在有戰事時召集雇傭兵。因此,為金錢慕名而來的傭兵當中,有時會出現性質十分惡劣的臨陣倒戈的人。

但是,自由戰士與這種傭兵完全不同。自由戰士是擁有一流的能力與精神力、遵守嚴格的紀律的鐵血男兒所組成的集團組織。

組織的法則是:一旦簽訂契約,無論受外界再多的金錢及感情的誘惑都決不背叛!即使這個國家敗北甚至滅亡,他們仍然會履行契約中的事項。

法則就是必須遵守的鐵的紀律!違反紀律的自由戰士無論逃到天涯海角都將受到組織死的制裁!

由這樣一些男人組成的自由戰士所向披靡,無論在任何國家都能得到絕對的信賴以及高額的傭金。

法則中有一條就是:救命之恩,將以性命償還。就是說:對于救助自己的人,他們會抵命相護,甚至為對方舍棄生命!伯斯說的就是這個。

『自由戰士……』悌誒呢喃著。

『自由戰士到底是什麼?』

『我說你啊……』

拉克西一下子泄氣地垂下肩膀。竟然有人不知道赫赫有名的自由戰士……伯斯也以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他。

『他對這種事情完全是一張白紙。』拉克西無奈地說,『明明作為藥師,醫術又那麼高明……』

『對不起。』悌誒坦誠地道歉。『我從山上下來還不到三個月,世間的事很多我都不太清楚。我的養育者說,我需要經曆一些必要的體驗。』

『體驗……』

『是的,他說我不懂得何謂真正的現實生活。』

『養育者……』

你的雙親呢?伯斯本想這麼問,結果還是放棄了。總覺得那應該是件很複雜的事吧。無論是誰,不管你是否願意,都背負著各種各樣的過去。

總之,伯斯決定暫時跟他們倆一起行動,直到自己的使命得到履行為止。不知道這樣的關系會持續多久。拉克西還是作悌誒的保鏢,加入了強有力的伙伴,一想到能和自由戰士並肩作戰,她就興奮得躍躍欲試。

自由戰士是所有習劍少年們憧憬的對象。雖然拉克西是個少女……

和自由戰士並肩作戰……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馬上就得以驗證。

太陽繼續攀升,氣溫也有所回轉。三個人從岩山出來准備上路。

伯斯的體力還沒有完全恢複,不過旅行的話身體應該沒問題。跟隨著悌誒悠閑又有規律的步伐,對于耗費了不少體力的伯斯來說剛剛好。

離開故國特林達已有十年之久,伯斯的足跡一直背對著祖國。雖然想總有一天為父親洗脫罪名,不過連國王都參與進去的陰謀沒有那麼容易得以昭雪。不僅是國王,那些與父親站在同一戰線共同推進改革的重臣們對此事也置若罔聞,不禁讓伯斯覺得心寒。如果要為父親他們報仇的話,就必須動搖特林達的政權。這對勢單力孤的伯斯來說實在是太勉強了。

伯斯在流亡諸國的期間,為生存所迫成為了傭兵。不久,伯斯受到來自自由戰士組織的同伴邀請,曆經數度的資格考驗後成為組織的一員。那是他二十二歲時候的事情。至此以後,他就開始了作為自由戰士的生活。

『總有一天,要為父親洗脫罪名……』抱有這種心態的年紀已經過去了。

不過還是有人對此事不能釋懷,那就是拉多?蘭迪魯和他的兒子沙迪姆——伯斯的叔父與堂兄,同時也是陰謀的策劃者。

蘭迪魯他們一直對伯斯逃走耿耿于懷,更害怕他回來報複。他們不斷地向各國派出刺客。這十年間,伯斯不斷地遭遇叔父派來的刺客,且將他們全部漂亮地摞倒。只是他們非但沒有放棄,反而不斷地增加賞金。

『十萬瑟丁嗎……』伯斯自言自語。

『啊……』旁邊的悌誒抬頭看伯斯。『在想什麼?』

『不……沒什麼。』

十萬瑟丁可是一筆相當可觀的數目。為了這十萬瑟丁,有些人大概什麼事都做的出來,無論用多麼肮髒的手段……

還是不要把這少年卷入其中比較好……

『唉……要是沒有那次邂逅的話……』

這以後將進入只有岩石的丘陵的沙漠深處,他們會更容易受到襲擊。

拉克西先他們兩人走在前面,伯斯聽說這個精力充沛的少年竟然是個少女,心里著實嚇了一跳。任誰看都是個少年吧……?不過,仔細看來,她的確擁有近乎奢侈的美貌,以及沒有一點筋肉的纖長手足……

悌誒突然停下了腳步。『拉克西,快回來!』


『為什麼?』拉克西聽到了他的聲音回頭詢問。

悌誒看起來像把精力集中在某些地方。『有人埋伏在附近。』悌誒凝視著空中回答。

『在哪里?』伯斯完全沒有感覺到人的氣息。

『那個方向……』悌誒指著前方的大岩石說,『在那塊岩石的背後。』

『真的有人埋伏在那里?』他為什麼會知道,伯斯覺得不可思議。

『我想是的,剛才路過此地的精靈告訴我。』

『精靈!』

『他能和精靈對話。』退回來的拉克西加以說明。『雖然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否真的有精靈……不過他說的話准沒錯。』

『路過的精靈……』伯斯不斷地打量著悌誒。這少年有一雙極為稀有的瞳孔,給人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

『精靈是非常善變的東西,並不是每次出現都會提供情報,遇見比較親切的精靈會告訴你很多東西。』悌誒說。

『這一帶被盜賊殺害的人的靈魂警告我們,要我們注意。人的靈魂通常也是隨風飄來飄去,跟精靈們一樣。』

『風嗎……』

『是的,風是萬物之本。它充滿著整個宇宙,承擔著運送精靈的工作。』

三個人又開始向前走。路只有一條,要麼前進,要麼後退……就算退回去,埋伏的人也會追上來阻擊他們吧。

剛到岩石附近,三、四個男人紛紛跳出來堵住前方的道路。當然,他們所有人手里都拿著劍。

『對不起……可以讓我們過去嗎?』悌誒還是用一貫平和的語氣問。

『你們兩個過去可以,我們要找的是那個大個子的人。』

又有兩個男人從岩石背面走出來。看到其中一個人,拉克西不由得大叫。

『啊!』

『是你……』

兩個人其中的一個中等身材、身體結實,他的一只眼睛上纏滿了被紫黑色的血滲透的繃帶。就是他——昨天襲擊伯斯的男人。

『你這家伙真是走狗運那,昨天的毒藥竟然對你沒用?!』昨天的男人憤憤地說。

今天他們沒有帶弓箭手,看來已經改變作戰計劃了。

『你好象沒有認真處理傷口呢,』說這話的悌誒完全無視于男人與伯斯之間一觸即發的緊張狀態。『不好好治療的話會有失明的危險哦。』

昨天的男人由于傷口的原因,歪著臉對著悌誒。他的臉甚至都開始發黑變形了。悌誒可以感覺到他對伯斯有強烈的憎恨。

『如果殺了那男人拿到賞金的話,我可以請這大陸最好的醫生幫我治療。』

『不能拖那麼久,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吧。』

『你?』

『是的,我是個藥師。』

『是嗎……』

男人用剩下的一只眼睛左右地打量著悌誒。悌誒還是老樣子,用外套包裹著纖瘦的身體。不過這個少年的容貌他在城里已經見識過了。

『那麼,你就把那個大個人男人給我殺了。』

昨天的男人向堵住他們前方道路的四個男人使個眼色。兩個男人伸手過來要拉悌誒。他打算把這兩個少年跟伯斯隔離,等打倒伯斯後再慢慢料理他們。拉克西雖然阻止他殺伯斯,但是不見得會有多厲害。

嗖啪!聽到一聲極為細微的聲響,只見金光一閃。

『哇!』

出手拉悌誒的其中一人突然捂著手腕跪了下來,手腕上方十厘米左右被割開一道口子。流出的血立刻沾染了整個地面。當然,這無疑還是拉克西還手下留情的。

『再敢對他出手我就宰了你們!』拉克西對剩下的三人恐嚇道。

意外的伏兵,還是個身材嬌小的纖細美少年,突如其來的事件令其他三個人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我可是他的保鏢。』

『你這個小鬼~~~』

還沒等昨天的男人出手阻止,三人已經一起向拉克西砍去。伯斯伸手抓住悌誒把他拖到自己的身後。錚地拔出大劍。

『拉克西,退後!』

輕巧地避過三人的攻擊。拉克西縱身向後一躍。正後方的伯斯已經舉起大劍,隨即轉身輪劍橫掃。

鈧!鈧!

一米多長深重的劍輪開,呼嘯地像切開周圍的空氣般。

接著看這三人……其中一個刹那間連胸帶肺都被切開,咚地向後倒去。緊接著第二個下顎被完全擊碎;大劍吃進第三人的肩膀處停了下來。伯斯單手一提將劍拔了出來。瞬間血沫橫飛。拉克西避開泉湧如柱的血將劍刺進第三人的心髒,男人當場斃命。

『哇~哇哇~~~~』下顎被擊碎的男人捂著下巴趴在地上,幸運的是他撿了條命。

『怎麼可能……』手腕被割開的男人,坐在地上茫然地喃喃自語,『這跟你說的不一樣……』

看來這四個男人只是跑腿的而已。

如此說來……手中緊握大劍,伯斯轉向昨天的男人。站在昨天那人身邊的,是位身材枯瘦、駝背的六十多歲的老人。昨天的那人看到四個同伙在瞬間被收拾掉後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原來如此……』男人說,『那邊的藥師看起來的確有兩下子。僅僅一天的時間就讓他恢複到這種程度。』

男人直直地盯著悌誒瞧。昨天那人說完這些話後,跟沉默地站在他身邊的老人相互交換了個眼色。男人微微地點了點頭,雙掌合十。

『小心!』伯斯大叫。

突然天空暗了下來。剛才明明一片云還沒有……

悌誒抬起頭,成片的烏云將他們三人緊緊地包圍起來。

『哇!』拉克西大叫,『到底是怎麼回事?』

『拉克西,最好不要動!』伯斯說著用自己高大的身影護住悌誒。不到一會兒,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了。

伯斯能感覺到後面悌誒的氣息,不過拉克西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呢?她的確身手不錯,而且行動敏捷……唯一的缺點就是性格太急。

而且在這種黑暗里……

『是咒師嗎?』伯斯想到,站在昨天的那人身邊的,應該是位咒師。就算是自由戰士,對咒師拔劍相向也是枉然。

『有什麼東西過來了!』伯斯立刻全身的神經高度緊張。

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