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妖籠的少女 第一章 少女、煙火和火海

穿著黑色運動服的青年一邊鬼鬼祟祟地環視著四周、一邊踏入公園。

時間是凌晨四點三十分,朝陽原本應該要在這時候露臉的,但是之前帶來強大雨勢的烏云布滿整個天空,完全看不到任何晨曦的光亮。

空氣中也還散發著冷冷的潮濕氣味,雨停還不到一個小時,地上依舊是濕答答的。

烏云尚未散去,也許還會再下一場雨也說不定。

青年抬頭看著天空,自言自語著「拜托,一定要放晴啊。」

他來到的是隨處可見的兒童公園。

站在公園正中央的青年再次環視四周。他的脖子上掛著一個用白色手帕做的晴天娃娃,雖然上面有用麥克筆畫上笑臉,不過由于青年完全沒有任何繪畫天分,導致娃娃左右兩邊的眉毛粗細完全不同。

確認過身邊沒有人之後,青年開始做起伸展阿基里斯腱的運動。

回想起來,在小學放暑假的時候,他每天都被姊姊大人打醒,被迫參加收音機體操。

青年一邊做著伸展運動,一邊想起小時候的事,他不禁苦笑。

「接下來呢。」

青年甩了甩手腳,斂起表情。

他踮起腳尖輕輕跳著。

「首先是跳躍力!」

青年一邊跳著一邊看著身旁的立體方格鐵架。他彎下腰,大大拉開兩腳的筋向上一躍,綁起來的頭發和吊在脖子上的晴天娃娃也飛了起來。

他的腳尖輕輕地降落在立體方格鐵架的頂端上,這不是人類該有的跳躍力。

「我還以為可以跳到另外一邊去哩!不過看來是不可能了。」

他低聲說著,跳到地面上。

「不過距離的確在慢慢增加,看來是真的有在恢複。」

青年環抱著雙手,一臉複雜地走到公園的小角落,他站在公共廁所旁,放開雙手。

「接下來是速度,」

他再次斂起表情,朝向另一側角落的長椅奔去。

大約是二十公尺的距離,青年只花了兩秒鍾不到就跑完了。

青年呼了一口氣。

「這樣是表示我的力量恢複了多少呢?我還以為這種東西是失去了就再也回不來的」

他坐在長椅上,一臉複雜地搔著耳後。

「也許是件好事但我還真是高興不起來啊。」

青年邊用指尖玩著晴天娃娃,一邊茫茫然地抬頭看著天空。這種天氣要能放晴才怪,

「明天吧,明天要是能放晴就好了」

挾帶著濕氣的清晨微風吹動了青年的瀏海。

清爽的天空一片澄澈,黎明前覆住天空的烏云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天上連一片云也沒有。

正午時分,因為昨天下了整天的雨而顯得特別濕熱。在熱鬧的車站前商店街里,一對男女正在吵架。

吵架的舞台就在速食店前。店里的客人和路過的行人都好奇地張望著,加上又剛奸是夏天,來來往往的人群眾多,非常混亂。

眼前的場景大概就是女孩子生氣了,而男朋友不知道是怎麼安慰她的,居然還能安慰到自己狼狽得要命,有夠老掉牙的劇情。

生氣的女生是個穿著藍色小花洋裝的瘦小少女,可愛的臉龐稚氣未脫,乾淨的天然棕發上綁著一條大大的奶油色緞帶。

狼狽的男朋友穿著苔綠色的短袖襯衫和牛仔褲,體型中等、眉清目秀,只是不怎麼起眼,長長的頭發綁在腦後。

「我再也不管冬馬了,我再也不會在奶油燉菜里加鲑魚、也不會在你背上長汗疹的時候幫你擦藥了!」

少女不顧眾人眼光的大罵,白嫩的臉頰上染著一片赤紅,顯示她非常地生氣。只是她這樣的表情只會更讓人覺得可愛,一點也不恐怖。

「我只是帶把花去探病是很普通的事吧?你何必那麼生氣」

被罵的青年月森冬馬皺起眉,抓了抓頭。

「冬馬你完全不了解我的心情!」

「所以請你告訴我為什麼不能送花啊!」

「我不要!」

「深雪」

重覆了N次的對話,讓倍感疲乏的冬馬無力地垂下頭。

瞪著冬馬的少女名叫柚本深雪。說是少女,其實她已經二十二歲了,比二十歲的冬馬還大了兩歲。

這兩個人在戶籍上的關系原本是夫妻。

啊啊晚上的煙火大會要怎麼辦啊?

冬馬一邊歎氣,一邊從頭回想起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八月二十六日。冬馬和深雪約好這天晚上要一起去看附近的煙火大會。

「我為了祈禱明天能放晴,做了很多晴天娃娃喔,而且全部都掛在脖子上!」

深雪似乎非常期待晚上的約會,昨天晚上打電話來說了這些事。

「那、那個,深雪基本上沒有人會把晴天娃娃掛在脖子上吧」

冬馬對著電話另一端、臉上八成帶著笑容的深雪說。

「冬馬你也要做一個晴天娃娃掛在脖子上!兩個人一起掛的話,效果一定可以加倍,烏云也會被我們吹走唷!」

看來她是沒聽到,而且

「是、是啊,我會的。」

還完全被她牽著鼻子走,並且還答應她會做晴天娃娃。

雖然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約定,但既然都答應了,那就不能反悔,月森冬馬的個性就是這樣。

所以他乖乖地做了一個晴天娃娃,從昨天晚上戴到今天出門前,連睡覺時都沒拿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兩個人的晴天娃娃發揮了效果,氣象預報說是「多云偶陣雨降雨機率60%」的天氣,卻變成了萬里無云的大晴天,是個最適合煙火大會的好日子。

冬馬跟深雪約好傍晚在自家門口見面,早上則去拜訪一個朋友正在住院的妹妹,手上還帶著對方指名的伴手禮一把花束。

朋友的妹妹名叫南原睦美,半年前因為某個事件,冬馬他們認識了這位少女。

兩個禮拜前,她在和冬馬一群人打網球的時候,因為發出了一記「奇跡的逆轉截擊」,搞到腳骨折。

「我再也不要住院了啦!」

好不容易才在五個月前為漫長住院生涯畫下句點的她,一邊大力拍著腳上的石膏一邊歎氣說道。

就在冬馬進到病房後沒多久,深雪也來探望她。

那時候,睦美手上正抱著冬馬送她的那把闖禍的花束。

深雪在看到睦美的那一瞬間,臉上的笑容就已經扭曲。她大大地吸了一口氣,雙頰漲紅的跑出了醫院。

冬馬一臉呆滯地僵在原地,直到睦美推著他說:「冬馬,趕快去追她啊,深雪誤會了啦,」他才急忙追上深雪。

只是深雪跑得實在太快了,快到讓人不禁懷疑她是不是在奧運競走項目奪過獎牌。

照理說,兩人身高相差了二十一公分,步伐長度應該也差了不少才是

冬馬滿頭大汗地快步走了約三十分鍾,好不容易才追到這個商店街上。雖然跑步的話應該可以更快追上,可是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

然後兩個人的爭論就此開始

「我說過很多次了,我跟睦美之間沒有任何曖昧關系!那束花也只是探病的禮物而已啊!」

「那種事我當然知道!」

「那你為什麼要生氣呢?」

「因為冬馬你送花給睦美!」

「所以我才不明白啊,你之所以生氣,並不是因為懷疑我跟陸美有曖昧關系,而是因為我送了一束花給她?」

「就是這樣!」

「可是你知道那是探病的禮物吧?」

「我知道!」

「可是你在生氣,對吧?」

「我在生氣!」

「唔我搞不清楚了。」

對話內容再加上酷暑,讓冬馬整個腦袋變得一片空白。

而圍觀的人則是不斷叫著「男朋友加油呀!」「女朋友!給你男朋友一點顏色瞧瞧!」「趕快甩了這種男朋友,跟我一起去玩吧!漂亮美眉。」之類不負責任的話。

「冬馬你這個大笨蛋!就算你得了糖尿病我也不管你了」

深雪突然咬緊下唇,眼角泛淚。

「咦咦咦咦!?」

冬馬對這前所末見的發展發出怪異的叫聲。

男人讓女人哭泣的這種情況,他曾經在街上和學校看過好幾次。他每次都是邊想著「原來這世上有這麼過分的男人啊~」邊走過去。

可怕的是,他現在正要變成這種「過分的男人」。

「啊啊啊啊。」

冷汗不斷瀾出,他抱著頭不斷轉動眼睛。

「小鬼不要不知好歹地害女孩子哭!」

咚鏘。

「啊嗚,」

冬馬的後腦勺遭受一記強烈的沖擊,讓他往前撲倒。

「嗚嗚我以為我的魂都要被打飛了」

冬馬以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轉過頭去,在看到站在眼前的人那一瞬間,他的臉色頓時刷白。

姊姊?靜華就站在那兒。

「不要一看到別人,就臉色發青!」

啪嘰、鏗。靜華高貴的中指狠狠彈在冬馬眉問,是能一擊打碎蘋果的必殺額頭攻擊。

「嗚喔喔喔喔!」

「真是的,你們干嘛在大街上演起愛情喜劇啊!」

靜華冷冷地睨著按住眉心、蹲在地上哀嚎的弟弟,她的手上拎著一個裝著西瓜的半透明塑膠袋。看來剛剛給冬馬後腦勺一擊的八成就是這顆西瓜。

月森靜華,二十六歲,是一個擁有細長雙眼和秀麗黑色長發的美女。

她身穿黑色的小背心和白色長褲,非常適合她那比模特兒還勻稱的身材,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已經生了兩個小孩的家庭主婦。結婚後的現在她改姓都築。

靜華分別看了冬馬和深雪一眼,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小孩子就是欠人管,實在是」

靜華一臉不耐煩地撥起自傲的黑發,把西瓜丟給邊搖頭邊站起來的冬馬。

接下西瓜的冬馬搖搖晃晃地踉艙數步,飽含水分的結實西瓜其實還挺重的。被這個打到,魂都差點被打飛了。

「拿去。我原本是要拿去你家的。」

靜華說完後輕輕拍了拍哭泣的深雪的頭,在她耳邊說了一兩句話。深雪用手帕擦去眼淚,點了點頭。

「深雪借我一下,你給我待在家里反省。」

靜華用手環著深雪的肩膀把她帶走,而深雪也乖乖地跟著走。

「什麼?姊姊大人等等」

冬馬試著阻止她們,但靜華回過頭來拋了一記飽含深意的眼神。

(這里就交給我。不懂女人心的笨蛋,你就閃遠點吧。)

冬馬是這麼解讀那個眼神的,于是他乖乖地閉上嘴。看來,現在不適合追上去。

他抱著西瓜,默默地看著兩人走開。

看著深雪不時哽咽的背影,他覺得心好痛。

夕陽西沉,薄暮覆上天空,晚上七點二十分。冬馬抬頭仰望殘留著夕陽淡淡光輝的西方天空。

河上漂著空罐和塑膠袋,還不時發出臭水溝般的惡臭,實在沒辦法稱得上是一條美麗的河川。

冬馬站在河邊等著深雪。

原本應該是兩個人一起來的

到了七點半,每年的煙火大會就會在離這里不遠的市民球場開始。

原本應該是要跟深雪一起去看的煙火大會。

附近的居民都因為惡臭不敢靠近河邊,因此很少人知道這里是看煙火的最佳位置。即使這個氣味實在不能算是一個有氣氛的好地方。

「如果她來了,我得向她好好道歉才行。」

冬馬看著手表,想起靜華告訴他的事。

姊姊把深雪帶走之後,冬馬就乖乖地回家等著她們。

下午五點多,當冬馬正啃著半冷不熱的西瓜時,靜華打了通電話來。

「在平常那個河邊等我,我會把深雪送過去。還有」

靜華後面那段話直擊冬馬的弱點。

仔細想想,我還真是個笨蛋。

他把兩手插在口袋里,肩膀無力地垂下。

「冬馬!」

熟悉的聲音從後面叫住他,不用回頭也知道那是誰,是深雪。

回過頭的冬馬看到她時不禁倒吸一口氣。

深雪把頭發梳起,穿著浴衣站在那里。

她的浴衣是深藍色的,上面妝點著色彩鮮豔的牽牛花,是件很有氣質的浴衣。腰帶則是紅色的。

和平常帶點稚氣的可愛比起來,深雪現在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人。她拎著小布包、臉上帶著微笑,全身上下散發著成熟女性纖細優美的氣息。

冬馬看到嘴巴張得大大的,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不適合我嗎?」

深雪猶豫地問道。

冬馬迅速地搖了搖頭。

「太好了。這浴衣是向靜華姊借的。」

深雪用指尖撥起耳邊垂下來的頭發,害羞地笑了。

冬馬用兩手拍了拍瞬間變熱的雙頰,想著現在不是看到入迷、看到臉紅的時機吧

「下午那件事,我很抱歉。」

冬馬下定決心道歉後,深雪的表情暗了下來。

「沒關系,故意要找麻煩的我也不對。」

「這樣不對喔。」

靜華在電話中告訴他了深雪為什麼會生氣。

「對這個女孩而言,你的花束具有特別的意義,那是你第一次向她表明心意的『愛的證明』是你的心意化為實體的證據。

她不希望你把這個證明交給任何人,任誰都會這麼想吧?可是你卻把這個證明送給了別的女人,就算那只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伴手禮,深雪也會很失望的。

人啊,尤其是女人,是重感情的生物。就算她心里明白那不過是個伴手禮而已,但她還是無法釋懷。」

靜華的話深深刺入冬馬心底。


我不僅讓深雪受到傷害,甚至還一點都沒注意到讓她難受的理由,我的神經究竟有多大條啊

冬馬緊緊握住滿是手汗的手,把自己下定決心的事告訴深雪。

「我決定了,我以後絕對不送花給深雪以外的人。」

面對冬馬突如其來的宣言,深雪不停眨著眼睛。

「在我接下來的人生里,只有深雪一個人,能收到我送的花束。」

聽起來或許有點誇張,但冬馬卻是非常認真的。

看著冬馬如此認真,深雪淡淡地笑了,笑到眼角都泛出眼淚。

「你是認真的嗎?」

「是的。」

「絕對?」

「絕對。」

「連伴手禮的花束也不送?」

「以後我會改送水果禮盒的,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嗯!那樣就沒問題了!」

深雪用指尖拭去眼角的淚,先前的誘人美色淡去,她用稚氣的笑容點了點頭。

此時,大朵大朵的花卉在夜空中盛開。

煙火大會開始了。

一整面的赤紅、赤紅、赤紅。『院』化作名符其實的火海。

被熱浪和火花包圍的兩個青年背對著背、警戒地環視四周。

臨近的一幢佛殿被火焰燒毀坍塌,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不行啊,火焰讓我什麼也看不到。到底是哪來的白癡,居然在這種大熱天玩火?腦袋燒壞了吧。」

身材較高的青年用手背抹去脖子上的汗。

說得好聽一點是精悍,說得難聽一點就是眼神很糟糕的不良少年。從袖子卷起來的T恤里露出來的手臂肌肉結實,有著梢梢曬黑的膚色。

青年名叫南原鷹秋。是南原睦美的哥哥,年齡十九歲。

鷹秋咬緊牙根,動著鼻子試著掌握現在的狀況。

狼人族有著優越的嗅覺,能藉由氣味感知他人的存在和強烈的感情。但現在火焰的味道過于強烈,完全聞不到其他的味道。

「居然阻撓我去見姊姊我要殺了這個放火的人!」

另一個青年,不,是少年,面無表情地說著驚人的話。

他是個把棕色長發綁起來的纖細美少年,加上白皙的皮膚,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個女孩子一樣。

柚本真矢十七歲的高二學生,是深雪的親弟弟。

從半年前開始,鷹秋和真矢就在『院』里待在月森靜馬的身邊幫忙追蹤汙穢者,搜索並回收擁有魔力的武器和道具。

這個禮拜,兩人和靜馬負責不同的任務。事件終于告一段落,兩人結束報告後正打算回家。

他們在十五分鍾前的晚上八點整聽到第一聲爆炸聲。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之前,附近一瞬間便成了一片火海。

「我也跟你一樣想痛扁犯人一頓。我也很想見到深雪啊,因為每次一看到她的笑容就什麼疲勞都不見了!!」

鷹秋一想起深雪的笑臉,就不禁露出微笑。但背後的真矢卻散發出一股殺氣讓他閉嘴。

他偷偷瞄了一下身後,剛好和轉過頭來的真矢對上視線,真矢的視線冷淡得恐怖,真矢有所謂的戀姊情結,把所有想要接近姊姊的男人都看作是敵人。

「你不用擔心,我沒有想對你姊怎麼樣,我早就放棄了。」

鷹秋邊說邊抓了抓頭。深雪是他的單戀對象,但她身邊已經有一個叫作月森冬馬的男人,而且他也很清楚這兩人之間有著堅韌的羈絆。

就像他所說的一樣,他沒有想要對深雪怎麼樣,他早就放棄了,不過就算已經放棄了,人類的心還是沒有寬大到能把這份感情斷得干乾淨淨。

鷹秋的心里的感情非常複雜。

而對最愛的姊姊被冬馬搶走的真矢而言,他的心情跟鷹秋十分相似。大概也是因為這樣,兩個人還蠻合得來的,這天晚上,鷹秋正打算要去住真矢家。

兩個人都不知道深雪為了見冬馬出門去了。

同一時刻,深雪和冬馬正並肩在眺望煙火。

「在火焰另一端有些什麼。」

原本和鷹秋背靠著背的真矢走到鷹秋身邊和他並排,凝視著猛烈的火勢。

鷹秋也和真矢一樣睜大了眼睛看,結果有個異形從火焰的彼端,一邊放出強烈的殺意一邊現身。

「呃,這是什麼啊,看起來還挺有趣的嘛。」

鷹秋露齒一笑,看著搖搖晃晃走近的那個彷佛是肌肉結塊的生物。

這只怪物用兩只腳行走,它有一顆長得像犬類動物的頭、還有蜥蜴般的尾巴。尖端長有鉤爪的手腳如同樹干一樣粗壯,皮膚則是黑色的。它的身體外側覆有紅褐色的體毛,身高約有兩公尺高,但由于它駝背駝得非常嚴重,以致于視線的高度和鷹秋沒差多少。現在那雙閃爍的赤紅雙眼正綻放著強烈的殺意。

「這個怪物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鷹秋向一旁的真矢問道。

「我哪知道。」

真矢草率地回答。

「你才應該知道吧!?你在跟我聯手之前,不是曾在『院』工作過嗎?對怪物這種東西應該比較熟吧?」

「並沒有,我只有修行格斗技巧而已。其他就是報告有什麼怪物、有什麼魔力武器之類的,根本就沒學到什麼東西。」

鷹秋大笑。

「多少念點書吧,你就是這樣才會留級啦。」

真矢用鼻子哼了一聲。

笑容馬上從鷹秋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太陽穴邊暴露的青筋。

「我是因為出席日數不夠才會留級的!」

鷹秋邊噴口水邊大叫,真矢說了一句「聲音好大,吵死了。」後搗住耳朵。

「你這家伙,我都告訴你多少次了!你居然還以為我是因為成績不好才會留級!」

「」

「好,那我知道了,我把我的成績單拿給你看!雖然英文的確沒過,但是其他科可是全~部都有及格!」

鷹秋拼命地解釋,但真矢還是皺著眉頭搗住耳朵。

怪物站在稍遠的地方,從喉頭深處發出聲音。

「你看什麼看啊!」

鷹秋一臉凶惡地瞪著怪物,他將憤怒指向了怪物。而怪物像是在嘲笑鷹秋似的,它的嘴角微微扭曲。

「啊啊!你這家伙居然敢笑!我殺了你!」

正在氣頭上的鷹秋粗魯地扒下T恤,以狼嚎大聲咆哮。附近的火焰被他的咆哮波及,劇烈地搖動。

結實的上半身肌肉瞬間漲大了一倍,同時灰色的體毛也覆住了他整個上半身。接著頭部也化為狼形,變身完成。

真矢嫌麻煩地歎了一口氣,和鷹秋一樣咆哮了一聲後將上半身變身為狼。他的體毛顏色和鷹秋的灰色不同,是純淨的白色。

鷹秋是狼人族中數目最多的灰狼,真矢則是屬于能操縱冷氣的白狼。

怪物彷佛就像是在等他們兩人變身完畢一樣,往前一蹬。

他們還來不及反應,怪物就已經飛了過來,兩個人都被這電光石火般的速度嚇到了。

如長鞭一般的一雙粗手把兩人一起打飛。

「這樣很痛耶!該死!」

鷹秋側身落地後吐出嘴中混著鮮血的口水,舉起鉤爪向前攻去,速度並不亞于這只怪物。他一口氣奔近它的胸前,將右手鉤爪刺進它脖子底部。

紅黑色的血沫噴出。但是

「不行!太淺了!」

怪物的肌肉組織和鋼鐵一樣堅硬,鷹秋的鉤爪只能抓出淺淺的傷口,完全稱不上是致命傷。

要拔開?還是要繼續往下刺?鷹秋一瞬間不知該如何是好。而這一瞬間的猶疑卻成了重大的失誤。

在他下決定的前一秒,怪物的鉤爪刺進了鷹秋的左側腹。

「呃啊!」

炙熱的沖擊晃動全身,鷹秋吐血後倒在一旁,側腹染上一片深紅。

怪物高興地舔了舔舌頭,慢慢舉起左手的鉤爪,要把鷹秋的頭給打碎。

「南原!」

真矢大叫。

怪物毫不在意地揮下鉤爪,但在鉤爪揮下的那一瞬間,一陣閃耀白色光輝的風纏繞在怪物的手上,凍結了鉤爪尖端到肩膀的整只手臂。

鷹秋把自己的鉤爪從怪物脖子上拔下來後,用手把怪物凍結的左手敲碎。然後他轉過身,把怪物擔到自己身上,以柔道的過肩摔把怪物給摔出去。

不顧左側腹不斷流出的鮮血,鷹秋用盡全身力氣的過肩摔讓怪物跌進燃燒的火海。火焰跳動,火花在空中飛舞。

鷹秋按著側腹,往後一跳,真矢立刻上前。

凍結怪物之手的人就是真矢。

真矢默默地把肩膀借給搖晃的鷹秋靠著。

「抱歉,謝謝你。」

鷹秋按著不斷出血的側腹,表情扭曲。怪物的鉤爪刺到了非常深的地方。

「我不需要你道謝。」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害羞,真矢把頭轉向別的地方。鷹秋在心里苦笑,但他的心情一下子又回複到戰斗狀態,因為戰斗還沒有結束。

被火焰包圍的怪物站了起來。雖然它已經失去一只手,出血量也非同小可,但它的氣勢卻絲毫沒有減弱。

「我來。」

真矢放開鷹秋,將兩手舉向怪物,發出巨大的咆哮聲。五支約兩公尺長的冰柱冰槍浮現在他面前。

真矢一吸氣,放出所有冰槍,冰槍劃破熾熱的空氣往前刺進。只是這五支冰槍都被怪物輕輕一揮就輕而易舉地碎裂了。

真矢嘖了一聲,而怪物則是發出了青蛙一般的怪異咯咯笑聲。

怪物舉起右手,手上出現了一個直徑約有兩公尺的紅色火球。

它瞄准驚訝的鷹秋和真矢,砸下火球。

真矢立刻跳開,但鷹秋卻在試著逃跑時,腳失去了力量,單膝著地。

「該死!」

火球就在眼前了,鷹秋緊緊閉上雙眼、咬緊牙根,此時突然有人推了他的胸膛一下,把他彈開。

「什!」

張開眼的鷹秋驚訝的大叫。

真矢就在自己眼前被赤紅的火球吞噬,就在自己剛剛倒下來的地方。

明明已經避開攻擊,但真矢還是回過頭來救了自己一把。

鷹秋倒下,一陣爆音傳入他的耳朵。

「真矢!」

鷹秋忍著側腹的疼痛抬起上身,轉頭尋找著真矢的蹤影。

「真矢」

真矢面朝下地躺在後面,陣陣白煙自他身上升起。

「你這家伙!」

鷹秋起身再次轉向怪物,憤怒讓他的眼里滿是血絲。

「咯咯。」

怪物再次笑了起來。

鷹秋腦里傳來一聲某樣東西斷裂的聲音。

「嗚喔喔喔喔喔!」

鷹秋發出一陣怒吼,向前直直沖去,出血和疼痛都不算什麼了。

就在他快要逼近的同時,怪物從橫向揮來手刀。雖然這記手刀如閃光一般迅速,但還是被鷹秋看穿,他向旁邊跳躍躲了開來。

跳到怪物頭上的鷹秋在空中倒立,以雙手抓住怪物的頭,接著他用盡全身的力量扭轉身體。

啪嘰啪嘰,堅硬物品的碎裂聲音傳來。

「看我把你碎尸萬段!」

鷹秋雙手抓住怪物的頭,更加用力地扭轉身體,在空中繞了一圈後著地。

在鷹秋著地的那一瞬間,血沬如同雨水般落下,弄髒了他灰色的體毛。

他冷冷地哼了一聲,把手上怪物的頭丟到一旁。

砰咚,無頭的怪物巨大的身軀終于倒下。

鷹秋紊亂地呼吸著,邊看向倒下的真矢。雖然整個人都攤平了,但真矢的背部仍舊規律地上下起伏著,鷹秋松了一口氣。

「實在是盡做一些超出能力的事」

鷹秋扭曲嘴角,擺出一個苦笑,他察覺到前方有人的氣息,銳利的眼神直視著前方。

火焰的彼方有三個影子。那個剪影不是人類,也不是狼人。

「搞什麼!這次居然是團體啊。」

鷹秋用朦朧的眼神瞪視出現在火焰中的怪物們。

不知道已經是第幾次的爆炸聲激烈地搖晃著室內。

在老舊的八疊大和室角落里,里穗牢牢地把少女抱在懷里保護著。

「里穗,發生什麼事了?我好害怕」

穿著粉紅色睡衣的少女緊緊躲在里穗的懷里,不停地顫抖著。

那是一個才剛滿九歲的少女,直順的頭發留到背後肩胛骨左右的長度,五官雖然梢顯成熟,但看起來仍舊很可愛,形狀完美的雙眼皮、黑亮的大眼,還有線條分明的眉毛都讓人印象深刻。她的名字叫作由花。

抱著由花的里穗身高約有一百七十公分,是位身材瘦長年約三十歲的女性。她穿著白色的長袖襯衫和白色的牛仔褲,頭發留到肩膀,深藍色的頭帶讓她的額頭整個露了出來。線條分明的眉毛看起來和由花很像。

「沒事沒事的,誰都沒辦法進到這里來,由花你不要擔心」

里穗露出一個讓懷中的由花安心的微笑。但其實這句話只是說給自己安心罷了。

兩人現在正在『院』內的一個角落,一幢被杉木圍繞著的日式建築物里。

建築物附近布有除了特定人士以外,其他人無法靠近的『結界』。

原本應該是可以安心的,但揮之不去的不祥預感卻在里穗胸中不斷擴大。

一定是有人襲擊了『院』。

如果襲擊者的目的是由花的話

里穗的額頭冒出冷汗。

布下『結界』的目的不是為了守護這個家,而是為了守護被關在這個家里的一名少女。

少女的出生就是個不幸,所以他們奪走她的自由,強迫她孤獨地生活。

這九年來,里穗一直陪著這個少女成長。

爆炸聲又在某處響起,波動透過地面傳達過來。

「呀!」

由花的身體僵住,里穗咬住下唇,將由花抱得更緊更用力。

我一定要守護你就算發生任何事也好,我再也不會讓誰給這個孩子帶來更多不幸了。


「里穗」

由花拉住里穗的襯衫,少女的大眼里浮現了滿滿的不安。

「沒事的。我不會把由花交給」

「不,不是這個。」

由花搖了搖頭。

「我好害怕,我總覺得里穗會離我好遠好遠」

由花的聲音漸弱。

「謝謝你,由花。沒事的,我哪里也不會去,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由花的。」

里穗眯起眼,微微放松手的力量後又再次抱緊由花。

「真的?我不要你去任何地方。」

「嗯,我絕對不會讓你孤單一個人的,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的。」

里穗輕輕閉上雙眼,由花這個唯一的親妹妹以生命留下來的侄女,她把臉頰貼到了由花頰上。

九年前,妻子里花以她自己的生命為交換條件,生下了女兒。

九年前,綾瀨由紀彥犯了一個罪。那是一個名為拋棄自己的女兒、無法彌補的罪過。

在黑色的鳥居前,由紀彥張開了一直緊閉著的雙眼。

不斷湧上的熱潮刺激著皮膚,吹動他的外套和頭發。

在鳥居的另一端有一幢日式平房,由于離這里還有一段距離,所以就算仔細看,也只能看到房子朦朧的輪廓,房子旁邊還立有一尊大大的地藏菩薩像。

由紀彥伸出右手穿過黑色鳥居,但他的手掌被無形的牆壁擋住,無法穿過鳥居,如同靜電一般的電擊劃過手掌,他暫時收回手,手掌上出現了無數的割傷,鮮血不斷滑落。

這就是『結界』。這道『結界』環繞住那幢房子,來源則是眼前的黑色鳥居。如果不打破鳥居的魔力、解開這道『結界』,是無法靠近那幢房子的。

他再次把右掌壓向『結界』。新的裂傷劃過,血滴在空中漫舞。

由紀彥把手壓在『結界』上,念了一小段詠唱。

無數的白色閃爍粒子浮現在由紀彥與黑色鳥居的周圍。

光粒啪的一聲發出巨大閃光,黑色鳥居也同時綻放出光芒。光粒溶在夜空中消失、鳥居上的光芒也消失了。

由紀彥緊握著仍流血不止的右手穿過鳥居。

鳥居的魔力遭到消解,『結界』已經被解開了。剛剛由紀彥所念的詠唱便是解開『結界』的關鍵字。

並不是隨便什麼人念念關鍵字就能夠把『結界』解開的,只有擁有某種程度以上強烈「獸氣」的狼人族,才能解開『結界』。沒有獸氣的人就算是優越的妖術士或是使用法力的人,都無法做到。

獸氣是狼人族和其他獸人們共同擁有的特殊氣息,像靜華他們的火焰、冷氣、雷電和治愈能力等特殊能力,都來自這股獸氣。

「看來關鍵字是真的。」

告訴由紀彥解開『結界』的關鍵字的人,就是擁有褐色皮膚、白發和紫色瞳孔的青年香沙薙桂。

「你知道『院』里有個地方張著和中樞區域不同的『結界』吧?那道『結界』的另一端有一個倉庫。我尋找了這麼久的魔劍就長眠在那個倉庫里,我雖然知道解開『結界』的關鍵字,但我不是狼人族,所以無法解開結界,因此我希望能借用你的力量。」

在十天前的夜里,香沙薙桂為了尋求協助,來到躺在病床上的由紀彥身邊,那天晚上夜風很強,在酷暑的七月里算是一個相當冷的夜晚。

「這對你來說也沒有什麼壞處,為了心愛的獨生女什麼危險也不怕,這就是所謂的父親吧?」

香沙薙桂很清楚由紀彥的背景。

我沒有為人父親的資格,那是我自己放棄的。

由紀彥把紫色雙瞳的青年趕出腦海,自虐地笑了笑。

可是,能拯救那孩子能為她帶來未來的,也只有我而已。

當由紀彥正打算向前方的房子飛奔而去時,他聽到背後傳來一陣哀嚎。

由紀彥轉過頭,看到一個圓圓的東西滾到自己腳邊,那是一顆狼頭。是隸屬于『院』的某個狼人族的頭。

在它滾過來的方向站著一只怪物。

那是先前與鷹秋和真矢打斗、擁有狗頭和蜥蜴尾巴的怪物。閃亮的紅眼和隨著熱風飄過來的氣味里,都帶著明確的殺意。

香沙薙稱這只怪物為『犬』。

『犬』是一種妖魔,所謂的妖魔,是指以妖術和法力等人工手段創造出來的異形生命體。

「那就跟是我殺的沒什麼兩樣」

由紀彥哀悼般地看著腳邊的狼頭。

『犬』是香沙薙創造、操縱的東西。無數的『犬』侵入『院』內,它們的工作是在由紀彥他們進入『院』之前,先潛入內部放火並引起混亂。

「與其強行侵入,兩個人偷偷混進去還比較容易。而且被害者也會變少。」

在進行襲擊前,由紀彥曾經這麼提案過,但

「這可以順便讓妖魔們運動運動,如果不偶爾讓它們動一動的話,妖魔也是會有壓力的。」

香沙薤桂隨便找個藉口搪塞過去,完全不采納由紀彥的想法。

殺害狼人族是那麼好玩的事嗎?

『犬』搖晃著身體朝這邊靠近。還不斷地用舌頭舔著嘴唇。

「『結界』已經被破壞了,我也派不上用場了嗎?」

由紀彥毫無表情地看著妖魔。

『犬』撕裂空氣前進,它的雙手,從鉤爪尖端到手肘部分都被赤紅的火焰包圍著。

由紀彥細細吸了一口氣,往『犬』的方向奔去。

當他用力蹬地的下一瞬間,由紀彥已經沖進『犬』的懷里。幾乎與風不相上下的速度,就算以一般的狼人族戰士角度來看,恐怕也會以為他使出了瞬間移動這招吧。

『犬』刺出被火焰包圍的右手鉤爪襲向由紀彥,如果吃下這一擊,恐怕腦袋只會被削飛。但由紀彥卻只是輕輕地側頭便躲過這一擊,與先前疾風般的速度不同,他的動作就如同流水一般順暢,毫無累贅。

由紀彥的左手動了一下,將食指和中指劃過『犬』的腹部。

『犬』的身體往後一傾,大量的鮮血從腹部的傷口噴出,由紀彥用指尖切開了『犬』的腹部。

他往旁邊一跳,避開濺出的鮮血。

不平衡的重量讓『犬』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家,上半身掉落到地上,兩邊的斷面都溢出大量的鮮血。

由紀彥把獸氣纏在指尖上,將它化作能輕易割開鑽石的利刃。

在戰斗中,由紀彥能夠巧妙的操縱獸氣,藉以提高運動神經的機能。

獸氣不只能化作火焰或雷電之類的特殊能力。

運動神經、感覺神經、腕力、回複力都有可能藉由獸氣暫時性地提高機能。當然,想要能這樣多元地使用獸氣,就必須擁有一定的技術。

只有擁有強大獸氣以及巧妙操縱技術的人,才能稱得上是獸人中的強者。

就算還沒變身,由紀彥的速度也遠遠超越一般的狼人族。

因為這個速度,使得白狼。綾瀨由紀彥不僅有白風的美名,同時也讓他擁有獸聖的稱號。

獸聖,賦予擁有突出實力的獸人之稱號。

擁有統治奈良『院』的『長者』所認同的實力,才能得到獸聖的稱號。

他們是直屬于『長者』之下的戰士,和其他獸人處于完全不同的位階。

連同由紀彥在內,目前總共只有十名獸聖。

『院』里的人,通常都會帶著尊敬和畏懼之心,稱他們為獸聖十士。

如果是『犬』這種程度的對手,一對一的話,根本不需要變身就可以輕松打倒。不過,就算是會讓自己陷入苦戰的對手,由紀彥也不會變身。

因為他不能變身。

「呃!」

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刺痛,由紀彥不由得按住胸口喘氣。

「居然在這個時候!」

臉上汗水不停地滲出,呼吸逐漸紊亂,映照在眼中的景色也漸漸變得模糊。

由紀彥有心髒病,就算做了移植手術,治愈的機率也趨近于零。

他之所以不能變身就是因為這個心髒病。

轉換肉體的變身會為筋骨、肌肉和內髒帶來極強烈的負擔,就算是健康的獸人,在習慣之前也必須忍受每次變身時的痛苦和變身後的疲勞感。

即使身為獸聖,對身體被病魔侵蝕的由紀彥而言,變身只不過是為身體帶來劇烈疼痛的行為而已。

這個戒指的力量,也撐不了多久嗎

因痛苦而表情扭曲的由紀彥,用朦朧的雙眼看著戴在左手中指上的銀色戒指。

這枚名為『久遠之月』的戒指勉強保住了由紀彥的生命,在得到這枚戒指之前,由紀彥只能躺在病床上等死。

『久遠之月』能活化戴著戒指的人的生命力,並提高治愈能力。只要戴著這枚戒指,生病或負傷的人能以比平常快上許多的速度恢複體力。

不過它只能活化所有者的生命力,不能治病或療傷。尤其是生病的時候,使用它反而會造成生命力的減退,如果只是感冒的話,是可以很快就治好,但像由紀彥這樣身患重病,『久遠之月』能做的不過就是讓他稍微好過一點。

對于病情惡化,無法起身的由紀彥而言,只要戴著這枚戒指,他就能以一般的狀態戰斗。不過看來就算戴著戒指,他的病情還是不斷惡化,到現在就連以未變身的狀態戰斗都已經無力負荷了。

「我還沒」

「看來是平常運動不足啊。」

從正面傳來的聲音,低著頭的由紀彥抬起頭瞪向紫色的瞳孔。

「香沙薙桂」

「不用擔心,我會好好保護你女兒的,因為那孩子就是我可愛的『女兒』嘛,感動的父女再會就交給我吧。」

「!」

聽到香沙薙說的話,由紀彥用力地張開眼睛,他用手緊緊抓住襯衫的領口,咬緊牙根。

「原來如此就是你把里花!」

由紀彥呻吟般地大叫。

香沙薤不作回應,向由紀彥伸出右手。

他掌上放出的沖擊波把由紀彥打飛出去,由紀彥的背正中黑色鳥居,眼前一瞬間刷白。

「不准你不准你靠近由花」

由紀彥拼命伸出手,試著抓住往房子走去的香沙薤。

但他的手,卻到不了那麼遠。

藍色的雷電和白刃交錯,血沬飛散在空中。

唰,一匹狼倒在由花的面前,那是一匹美麗的銀色體毛染上了鮮血的狼。

「里穗!」

由花狂亂地甩動著頭發上前,不斷地搖晃著銀狼的身體,白皙的小手上沾滿鮮血。

「里穗!里穗!里穗!」

由花用枯啞的聲音不停呼喚著變身成狼的阿姨。

恐慌的大眼里滿是淚水。

紫色雙瞳的青年手上拿著一把出鞘的長劍,毫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他身上的白襯衫和長劍的劍身上都沾滿了里穗的血。

在和這個青年的戰斗中,里穗被打倒了。

突然打破牆壁現身的青年把由花和里穗趕到屋子外,他和一臉憤怒的里穗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兩個人就打了起來。

因為害怕而僵在原地的由花,聽不懂兩個人在說些什麼。她唯一很清楚的是,青年的目的是自己。

陪著她長大的房子在身後因火勢崩塌了,火花劇烈地揚起,湧上的沖擊波讓由花的長發有如花辦一般散開。

無法顧及到由花,里穗的身體不停顫抖著。

落下的淚水沾濕了里穗銀色的體毛。

「由花」

里穗一臉痛苦地張開眼睛,她抬起頭,用嘴角彎成一個笑。

「我說過了我不會死的,我不會輸給那個白發男人。」

「嗯!」

看到里穗眨眼,由花滿足淚水的臉大大點了點頭。

香沙薙桂把長劍插在地上,拍了拍手。

由花咬緊下唇,向上瞪著香沙薙。

「被你這樣一看還真是教人悲傷啊,我原本還打從心底高興著說我能見到長大後的女兒了呢。」

香沙薙演戲般地聳了聳肩,把視線栘到里穗身上後,繼續說:

「我也很感謝把孩子帶大的你,就拿這個代替禮物吧,如果你不再抵抗的話,我就給你一具痛快。」

「你在說什麼鬼話我不會輸的,我要替我妹妹報仇」

里穗用盡全力讓已經使不上力的腳再度站起,銀色的體毛進出藍白色的火花,但這道雷電卻不會傷害到身旁的由花。

「何必那麼拼命呢,狗就算再努力,也不會得到什麼回報的。」

香沙薙紫色的雙瞳綻放出冷淡銳利的光芒,就算是在和里穗說話,他紫色的雙瞳仍然緊緊盯著由花。

由花倒吸了一口氣,全身僵硬,小手不知何時已緊緊抓住里穗的體毛。

「你不需要害怕。」

香沙薙留下刀,一個人走向由花,里穗一邊忍住呻吟一邊作好戰斗准備。

「我只是要解放長眠在你體內的東西,讓它以真實的姿態現身罷了」

香沙薙停在由花和里穗一公尺外,突然睜開雙眼,紫色的瞳孔唰地一聲像貓眼一樣地拉長。瞬間

砰咚,有個東西在由花體內開始蠢動,就像是心髒大幅度的躍動一樣。

「什、什麼?」

由花像是身處極寒之地一般,不停地顫抖。

我的身體里面有個什麼東西!

對一個九歲的小女孩而言,這是無法承受的恐怖感覺,就算是大人也一樣會害怕吧。

就在由花害怕發抖的同時,她的身體開始冒出鮮紅色的霧氣,聞起來有血的味道。

身體突如其來的異變讓由花害怕地把臉埋在里穗的側腹邊,里穗的血沾滿了她整個臉,此時,強忍著痛苦站立的里穗突然倒下了。

「里穗?」

里穗的狀況讓由花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為里穗全身上下都變成了鮮紅色,變成和從由花身體里冒出來的霧氣一樣的顏色,不管是耳朵、尾巴,甚至是雙眼。

「由、由花」

里穗變色的瞳孔緊盯著由花,倒下的身體不斷痙攣。

「啊啊」

恐怖緊緊攫住了由花的心髒。

「里穗!」

在由花的叫聲結束前,里穗的身體已化作一陣霧氣。

由花對著眼前散開的鮮紅色霧氣伸出手,但卻抓不到任何東西,只能任由里穗化成的霧氣隨熱風散去。

「看來她對我的魔力有反應啊。」

香沙薙一邊用兩手撫著腦後的白發,一邊露出笑容。

「她的力量也正在增長,只要完全解放她的話,他應該也會知道吧」

香沙薙的笑容隨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瞄准獵物的野獸眼神。

「不不」

睜大眼的由花就像是壞掉的玩具一樣不停搖著頭。

此時有個男人正拖著身體來到這里,只是由花看不到他,並不是因為他不在她的視線范圍內。而是因為她眼前一片空白,完全看不到任何東西。


「不要」

由花用沾滿鮮血的雙手覆住兩頰,激烈地搖頭。

「!」

她面向染成暗紅色的夜空,發出一聲不成聲的尖叫。

從由花體內冒出的鮮紅霧氣有如在燒紅的石頭上澆水一般,氣勢更加凶猛地噴出。

「由花!」

彎著身體前進的綾瀨由紀彥對著女兒大叫,但他的女兒由花卻沒有回應。

雖然他已經壓抑下胸口的痛苦,但香沙薙那一擊仍舊讓他的身體停留在麻痹狀態。只是這些身體上的痛苦都沒有關系了,由紀彥不顧一切的往前沖,抱住由花。

從由花體內冒出的鮮紅霧氣在一陣威猛的噴發後消失了。

由花的雙眼恍惚地張開,就像是靈魂被人抽走了似的。

「由花!」

由紀彥緊緊的抱住九年未見的女兒,由花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有雙唇無力地不斷重複「里穗」這個名字,發覺到那是化作霧氣消逝的狼的名字後,由紀彥緊緊地咬住下唇。

撫養由花的原來是亡妻的姊姊,由紀彥到現在才發現這個事實。

「你讓由花殺了里穗嗎」

由紀彥回過頭,用模糊的聲音說道。

「我只是出聲把沉眠在那孩子體內的東西叫醒而已,那個女人之所以會死,是因為她被那孩子的力量打倒,人不是我殺的。」

紫色雙瞳的青年用令人憎恨的平淡語氣答道。接著他拔起插在地上的長劍。

「不過那東西卻一下子就又睡著了」

香沙薙的指尖滑過在火焰中閃耀的刀鋒。

「把由花交給我吧!你都見到你可愛的女兒一面了,得到這份進地獄前的伴手禮,你應該百分之一百二十地滿足了吧?」

沙沙,四周不經意地傳出騷動的聲音,妖魔。『犬』從杉木和火焰問的縫隙現身,數量約有十多頭,他們被包圍了。

由紀彥用左手抱起由花,右手從外套內袋里掏出一片金屬板,黃金色的長方形金屬板上面刻滿了複雜的圖樣。

「我不會把由花交給你」

由紀彥小聲說著,用手輕撫眼睛仍舊失神張開著的由花的黑發。由花的肩膀小小跳動了一下。

『犬』一邊散發出殺氣,一邊向著這里逼近。有些不斷舔著嘴唇,有些不斷從嘴里吐出火花。

「由花一直到今天,我都沒辦法為你做些什麼。」

一陣和病痛不同的痛苦侵蝕著由紀彥的胸口,他撫著女兒的頭發,第一次摸到的女兒的頭發非常滑順,就像是妻子的頭發一樣。

「接下來,我也沒辦法陪在你身邊現在我唯一能為你做的,就是讓你離開這里」

「你要做什麼!?」

香沙薙的聲音變得阻暴。

「你所背負的被詛咒的命運就讓我來為你解放,所以現在」

由紀彥對由花微微一笑,把右手的金屬板高高舉起。

金屬板散發出眩目的金黃色光輝,撥開了夜氣。

由紀彥抱在左手上的由花浮到半空中。

由紀彥所用的金屬板,它能讓物體在瞬間轉送到使用者指定的地方。

他從來沒有信任過那個主動靠近久臥病榻的自己的香沙薙。

從香沙薤那里得到『久遠之月』後,可以自由活動的由紀彥便偷偷地取得了這片金屬板。

「綾瀨由紀彥!」

香沙薙的表情因憤怒而扭曲。他緊咬住牙根揮動長劍。

由花在一瞬間飄浮到離地上十數公尺的地方,和金屬板相同顏色的金黃色光輝包覆住她。

香沙薙好像在大叫些什麼,『犬』們也隨著他的叫聲向前襲去。

由紀彥抬頭看著由花,在腦海里描繪著他要把由花送到哪里去,因為時間實在太短,他所描繪的地點非常抽象。

沒有寂寞的地方。

那就是由紀彥希望金屬板把由花送去的地方。

余屬板發出乾裂的聲音,在由紀彥手中化作碎片,由花也隨著夜空中金黃色的光輝消失在彼端。

在『院』的上方亮起金黃色光輝時,冬馬和深雪正一同仰望的夜空中正映著煙火大會壓軸的八十連發煙火。

鮮豔刺目的光芒讓兩個人齊聲歡呼。

當煙火殘留下的余韻消失後,清澈的夜空又恢複寂靜。

「怎麼樣?很有魄力吧?」

「真的好棒!我好感動唷!」

深雪熱情地說,看來她還沒冷靜下來,臉上還帶著淡淡的潮紅。

「你看,我覺得最後那八十連發好像都烙印在我眼睛里了。」

深雪踮起穿著木屐的腳尖,把大大的眼睛靠了過來。

「啊、啊啊,是啊。」

由于深雪的臉突然逼近,冬馬的腰不由得向後折彎。

「這里真的是個很棒的地方耶!」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有臭水溝味和沒有賣小吃的攤販吧。」

經過下午的爭執之後,他原本不敢期待會有一個快樂的煙火大會。不過冬馬很高興兩人可以重修舊好,一起看煙火。

「真的好美喔」

深雪一臉沉醉地仰望著梢早映著煙火的夜空。

微微松開的瀏海貼在滿是汗水的前額上,梳起的發髻後露出的頸項像是透明般的白皙。

深雪的眼底映著星星的光輝,沐浴在月光中的側臉,真的好美。

「比起煙火,我覺得你更美。」

雖然腦袋里有想到這樣的台詞,但冬馬還是說不出口。不僅丟臉,而且被拿來跟煙火比也沒什麼好高興的吧。

「那我們就先去姊姊大人那邊再回家吧?」

「好的!」

冬馬轉身背向河川後,深雪跳過來挽住他的手。她的胸部正巧抵在他手臂上,讓冬馬的臉瞬間爆紅。

雖然兩人的心意相通已是半年前的事,但冬馬容易臉紅的毛病還是一樣。

就因為這樣,老姊和靜馬才會一直揶揄他「跟高中生一樣沒用」、或說他是個「萬年純愛男」。

「唉」

連自己都覺得丟臉,冬馬不由得歎了口氣,結果

喀,頭上突然有一陣光芒炸開,是一陣金黃色的強烈光芒。

正好抬頭看著上方的冬馬,眼睛被光芒刺傷,他急忙低下頭。

「冬馬,你看!」

眼睛沒被刺傷的深雪用手遮著眼睛,看著上面大叫。

冬馬皺起眉頭看著天空,不禁懷疑起自己的雙眼。

上方有個人影是個小女孩,一個被淡淡金黃色光芒包覆的少女,她無視重力地飄浮在十公尺高的半空中,年紀大約九歲左右吧。

兩個人凝視著上空,呆呆地愣在原地,結果空中的少女卻慢慢地降下。

她慢慢、慢慢地降落在冬馬和深雪中間。

冬馬用雙手接住落在眼前的少女,他無意識地就伸出雙手,感覺就像抱著一團棉花一樣,完全感受不到任何重量。

包覆住少女的金黃色光芒漸漸散去,瞬間,冬馬突然感覺到少女的體重。

他「喔」了一聲,出力抱住少女。

「呀!!」

深雪倒吸了一口氣尖叫,冬馬立刻就注意到她尖叫的理由。

黑發的可愛女孩穿著粉紅色的睡衣,但是她的雙頰上沾滿了鮮血,而且血滴尚未凝固。

「冬馬,她她在哭」

深雪皺著眉說。一道淚痕劃過少女滿是血跡的臉頰。

「這孩子到底?」

冬馬對著夜空低聲問道。

夜空什麼也沒回答。

巨大的火球炸裂,震耳欲聾的爆音撼動了四周。

放出火球的『犬』以為自己已經獲勝,在嘴角曲起一個微笑,可是

「原來如此,妖魔也會笑啊,這我還是第一次知道。」

『犬』對著火焰中傳來的悠閑嗓音露出獠牙咆哮。

一個狼人挾帶著火焰折射的光輝從猛烈的火勢中走了出來。

白金般的體毛在火焰的映照下,閃爍著紅色的光輝。

雖然接下了火球的攻擊,但他似乎沒有受到任何損傷。

『犬』的眼底先前還滿溢著殺氣,如今卻已經滲入了恐怖。

看著『犬』一邊呻吟一邊退後

「原來你不只會笑,還會感到害怕啊。我從來沒和妖魔交過手,所以你讓我學到不少呢。」

銀色的狼人眯起雙眼。

月森靜馬,靜華的弟弟、冬馬的哥哥,『院』里屈指可數的高手。

據說只要是被他盯上的汙穢者,沒有人能保住小命,也有人說他的實力已經和獸聖十士不相上下了。

「要是一個不小心放走縱火事件的嫌犯的話,那就太可惜了,讓我逮捕你吧!」

靜馬的雙手持著兩把亮著青白色光芒的刀刃,他以獸氣讓刀尖爆出火花。

這是他把雷結晶化所制成的刀。兩把刀大約都有一公尺長。雖然沒有刀柄,但彎曲的刀身卻讓人聯想到日本刀。

靜馬稱這一招為「雷華夢想?禦劍」。

他並起雙腳,靜靜地吐了一口氣後,吸了一口短短的氣接著腳蹬向地面。

原本打算逃開的『犬』大概已經作好覺悟,一邊大叫一邊沖向靜馬。

在一眨眼的瞬間,靜馬和『犬』已經逼近彼此面前,到這里為止的速度似乎不相上下,但接下來的速度攻擊速度就是天差地別。

在『犬』劃下鉤爪前,靜馬的雙刀已經揮下。

右邊的一道閃光切下『犬』的左手,左邊的一閃則削下它的頭。

灑落紅黑色鮮血後,『犬』在一瞬間化作尸骨,趴倒在地上。

靜馬「哼」地吐了一口氣,雷刀從手上消失。

雖然這個技巧的殺傷力很高,但拿著雷刀的時候會不斷消耗獸氣是最大的缺點,因此沒辦法長時間使用這個技巧。

「唉呀,加班後的戰斗果然累人。」

靜馬輕輕地甩了甩頭,使用「禦劍」這招讓他消耗了不少獸氣,導致現在眼前有點朦朧。

不過在火場里打斗和額外加班也讓他蠻累的就是了。

『犬』是非常麻煩的對手,它們的肌肉太硬,鉤爪的攻擊無法奏效;原本打算將它們一起吹走所施放的「雷華夢想?降雨」也只讓它們的動作稍微遲鈍了一點而已。

讓雷電從空中打下的降雨,原本應該是能讓被擊中的人從身體內側爆炸的技巧。

但是『犬』的抵抗力實在太強,導致原本應有的爆破效果無法發揮。

如果只是一般的狼人族,根本擋不下這種攻擊吧。

其實,在靜馬趕到『院』之後,已經看到許多狼人戰士的遺體。

靜馬環視周圍。

被雷刀斬斷的『犬』的殘骸,和被『犬』殘忍撕裂的狼人戰士的遺體,就像垃圾一樣散落滿地。

大量的血染濕地面,讓人反胃的惡臭揚起。

「既然有妖魔出現,就表示創造妖魔的人也在這里。能夠制造出攻擊力如此強大、而且數量如此多的對手還真是麻煩啊。」

靜馬摸著脖子後面,一個人念念有詞,剛剛硬接下那記來不及躲過的火球,讓身體有些麻痹。

如果沒用獸氣提高防禦力的話,搞不好早成了致命傷。

去找操縱者吧,只要打倒操縱者的話,妖魔的行動也應該會停止才對。

靜馬用手按著後頸,抬起頭看向西邊的天空。幾分鍾之前,西邊的天空散發出一陣強烈的金黃色光輝,那個方向應該是被『結界』圍起、無法進入的區域才對。

「你們兩個在這邊等一下。」

靜馬轉過頭,對著躺在崩塌建築物邊的鷹秋和真矢說道。他們兩個人早就失去意識了,所以其實什麼也沒聽到。

當他們兩個在離這里稍遠的地方被『犬』包圍時,靜馬正好趕到,出手將『犬』打倒後,就把他們拖到這個不容易被敵人發現的地方。

「我會替你們祈禱,希望敵人不要來攻擊你們。」

靜馬的眼睛笑了笑,朝向西方的禁入區域走去。

連他也不知道『結界』的另一端有些什麼東西。

「嗯?」

才經過結界沒多久,靜馬就在前面坍塌的塔邊發現一個人影,他停下腳步。

一個白發、褐色皮膚、身材頗高的年輕男人,他帶著一把收在黑色劍鞘里的長劍。

「那個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沒注意到他的存在,青年撥起瀏海,直直凝視著夜空。

去會會他吧。

靜馬刹時睜開雙眼,將獸氣化作沖擊波打到青年身上,青年身邊的火焰就像是被強風吹拂般不斷搖晃。

青年維持著撥開瀏海的姿勢,慢慢地轉向這邊,他有一雙如紫水晶般的美麗雙瞳。

在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間,靜馬被一道不可言喻的空氣包圍,一道不冷不熱、卻又寒徹心扉、灼熱熾烈,不知從而來的空氣,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道空氣給人的不快感。

「你來得正好,我正好心情不好,你就借我發泄一下吧。」

青年陝帶著怒氣的聲音順風傅來。

他的四周發出一道驚人的殺氣,那道殺氣又強又熱,讓靜馬的體毛不禁全身倒豎,殺氣的來源,便是青年的紫色雙眸。

敞開的白色襯衫飛起,白發倒豎。

「你就是那個操縱妖魔、給人添麻煩的縱火者嗎?」

青年無言,但兩匹越過坍塌的塔出現的『犬』代替青年回答了靜馬的問題。

站在青年兩旁的『犬』就像是他的護衛一樣,露出了獠牙和顯著的殺意。

「小狗啊」

紫色的雙瞳充血,青年香沙薙桂拔出長劍。

「看我把你碎尸萬段。」

香沙薙拋開劍鞘,用舌尖舔了舔刀尖。

「還真是個炎熱的夜晚啊」

靜馬緊握的雙拳中爆出青白色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