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全一卷

目錄

1初夏的急轉直下

2貧窮生活也不錯嘛

3我就當你的伙伴吧!

4美夢VS甜蜜蛋糕師

5女神的告白

終章我還是喜歡爸爸!

後記

1初夏的急轉直下

「真是的!快點回家啦,爸爸!」

周日下午,美夢和優介在星凪町剛落成的電影院前吵得不可開交。

「身為爸爸,怎麼能夠眼睜睜看著寶貝女兒被帶去那種可疑場所呢?」

現在都已經是七月了,優介卻穿了立領寬襟大衣,戴著墨鏡,打扮得像古老間諜電影中的人物。他扭曲著俊美非凡的臉龐,揮舞雙手極力聲明。

美夢跟他就像互為對比,穿著飾有緞帶的白色上衣和草莓色裙子,是一身普通的外出裝扮,一頭柔順的長發梳理得比平時更用心,嘴唇也因塗了唇蜜而閃閃發亮。她噘起可愛的嘴唇大叫。

「什麼可疑場所?這只是最~~~~普通不過的電影院啊!」

「燈光這麼暗,還要跟別人肩膀相貼坐在一起,這實在太亂來了!我一定要坐在附近監視,以防你們有什麼不當的行為!」

「那、那個……看完電影以後,我會負責送美夢回家的……所以,請爸爸不要這麼擔心……」

美夢的男朋友——柚——戰戰兢兢地說。

「柚……」

美夢深深凝視著柚那張跟女孩一樣纖細可愛的臉龐。

柚害羞地紅透了臉,這對優介卻產生了反效果。

「你叫誰氣爸爸』啊一?我可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變成你這家伙的爸爸了!你這屁股青青的小鬼頭!」

他在柚的頭上「叩」地敲了一下。

「嗚!」柚雙手抱頭,眼中含淚。

「你對柚做什麼啦?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美夢乒乒乓乓地槌著優介的胸膛。

「美夢,別這樣,快住手啊!」柚哭喪著臉制止她。

「不要隨隨便便叫我女兒的名字!」優介又大吼了。

正在售票亭前買票的觀眾都一臉好奇地望著這邊,讓美夢也開始想哭了。

(難得可以跟柚一起看電影,爸爸干麼跟出來嘛!)

因為六月底時肯色頓別墅發生了「玫瑰藤蔓事件」,讓優介知道了柚的事情,所以從此他動不動就「蹺班」跑出來監視美夢,只要看到他們之間氣氛好起來,就會臉色猙獰地跳出來加以阻撓。

優介眼睛發紅,把臉湊到柚的面前。

「立刻跟美夢分手吧!要不然就會有可怕的災難降臨到你頭上喔!你走在路上會有爛番茄從天而降,腳下隨時都會踩到納豆或香蕉皮,還會有虜虜舞的舞群包圍著你,不停地跳哥薩克舞,或是以色列水舞喔!」(注1)

「那……那個,為什麼虜虜舞會出現呢?」

不知道優介就是邪惡秘密組織干部的柚全身顫抖地發問。

「你不用管為什麼啦!總之,我可是個言出必行的男子漢!如果你不跟美夢分手,你就會變成虜虜舞的敵人!」

美夢把拿在手上的斜背式小包包砸向優介的腦袋。

「不要再胡說八道了啦!爸爸!走吧,柚,電影要開始了喔。」

如果再讓優介繼續說下去的話,說不定他還會從哪掏出毛邊披風穿上,意氣風發地掀起,一邊脫口說出:「其實我就是虜虜舞的干部~~!星凪町司令官『戰栗的阿勒曼德』就是本人!在這個城市里最偉大的人就是我丁!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優介已經是個連女兒約會都要跟來的怪老爹了,美夢實在不希望再讓柚知道優介是邪惡組織的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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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哥薩克,俄羅斯人的分支。水舞(Mayim-mayim,希伯來文的「水」)以色列民族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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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一下啊,美夢……!」

優介按著印上包包痕跡的臉龐,一邊呼喚著美夢。

「美、美夢,真的沒關系嗎?你爸爸流鼻血了耶!」

美夢拉著不知所措的柚走向電影院門口,一邊鼓著臉頰回答:「有什麼關系,反正爸爸最喜歡的就是鮮紅的玫瑰和鮮紅的紅酒嘛!」

「呀一!」

馬路上傳來慘叫聲。美夢反射性地回頭一看。

「嚕~~!」

「嚕~~!嚕~~嚕~~!」

伴隨著脫力的呼喊,腰部纏著長巾、全身穿上黑色緊身衣的集團湧上了馬路。他們就是被稱為舞群的虜虜舞低階隊員!

「嚕~~!」

「嚕~~嚕~~~~~!」

那些舞群有時用單腳旋轉,有時後空翻,或是展開雙手跳躍,一邊對經過的民眾宣傳他們的威勢。

「呀啊啊!」

「糟糕!是虜虜舞啊!」

穿著黑色緊身衣的舞群一窩蜂擠進電影院里,里面的觀眾都搶著從其他門口逃出來。

美夢沖到優介面前,用雙手揪住他寬襟大衣的衣領。

「爸爸!不管你再怎麼討厭柚,真的把舞群叫出來也太過分了吧!」

優介連忙回答:「你誤會了!我沒有發出動員命令啊,而且今天是星期天耶!星凪盯分部從我當上司令官以來一直都是周休二日制啊!」

「那你要怎麼解釋這個情況啊?」

「嚕~~嚕~~!」

「嚕~~!嚕~~!嚕~~!」

舞群熱烈地到處跳來跳去,整條馬路都塞滿了身穿黑色緊身衣的人。

「唔唔唔……我也不是很清楚……」優介皺著眉說。

這時,柚害怕地靠了過來。

「美、美夢,不好了,是虜虜舞啊!要快點逃難才行!啊,還是說,美夢要變身了呢?」

「變身?」

優介疑惑地眯起眼睛。美夢沖到柚的身邊,搗住他的嘴。

「哇~~就、就是說啊!這里太危險了,還是早點逃難比較好啦!」

其實……美夢瞞著優介和班上同學,悄悄地當上正義的伙伴。

她就是守護著星凪町的女性戰隊甜蜜蛋糕師之中的一員。

(對、對不起,美夢!)

柚發現自己說溜嘴了,急忙用眼神對美夢道歉。

(不,沒關系啦。只是對爸爸一定要特別小心保密喔。)

美夢也用眼神回答他。如果讓身為虜虜舞干部的優介知道美夢其實是甜蜜蛋糕師的成員,事情可就大大不妙了。

「喂!你們干麼在那里眉來眼去的啊?」

優介抓住美夢的肩膀,把她從柚的身邊拖走。

「對、對不起!」柚連忙道歉。

「哎呀!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了啦,爸爸!柚也不需要道歉啦~~」

舞群為所欲為地四處搗蛋,他們用鑽子在馬路上挖洞,用斧頭砍倒交通號志,還用鶴嘴鍬破壞新建電影院的牆壁。

美夢身為正義的伙伴,當然沒理由坐視不管,但她又不能在優介的面前變身,而且就算優介不在這里,她也沒辦法在眾目睽睽之下變身。

(總之先移動到其他地方吧!)

就在她正要催促優介和柚離開的時候……

叭~~~~~~~~~~~~~~~~~~~~~~~!

有個像是汽笛的聲音響徹了整條馬路。

舞群的動作一時之間變得更誇張、更熱情。

叭~~~~~~~~~~~~~~~~~~~~~~~!

仿佛在附和舞群們的動作似的,那聲音再次響起。

刺入耳膜的高亢聲音好像是從天空傳來的。

美夢等人抬起頭來,一把巨大的茶壺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

「是茶壺!」

「茶壺浮在空中耶!」

四處奔逃的人們都指著天空大叫。

漆黑茶壺的蓋子就像在笑一樣喀答喀答搖個不停,壺嘴有如火車一般噴著煙,但那不是白煙,也不是黑煙,而是鮮豔的紅煙。

壺嘴兩邊各別冒出了一只眼睛。

「那是魔獸!」

「咦咦?」

柚嚇得發抖,優介脫下墨鏡,露出嚴峻的表情。

「喂,茶壺上面有人耶!」

「是個男生!好像還是個孩子耶?」

仰望天空的人群之間興起一陣更大的騷動。

在喀答喀答持續搖晃的蓋子後面,有位穿著牛仔褲和黑色附帽披風的纖瘦少年靈巧地站著。

他的年齡大概是十五、六歲,帽子遮住了他半張臉。

少年的右肩上趴著一只披有黑亮毛皮的小動物。耳朵短短,尾巴長長,就像老鼠和兔子混合而成的動物——絨鼠。

美夢倒吸了一口氣。

(是那個家伙!)

雖然看不到臉,但是一定錯不了。那個人就是卡農。

也就是對美夢傲然說出「我是能超越那個阿勒曼德的人」的神秘少年。

優介的眼神變得越來越銳利。這時,卡農開口了。

他那尖細的聲音就像音樂一樣傳遍了這條路上的每個角落。

「在此警告星凪町居民,游戲時間已經結束了,在夏天結束之前,趕快把星凪町歸到我們虜虜舞的支配之下吧。」

「什麼跟什麼啊……」美夢看了優介一眼。

「唔唔唔……」優介緊咬著嘴唇,低聲沉吟。

卡農繼續說下去。

「時代要開始轉變了!虜虜舞就要征服星凪町、征服世界了!如同古老傳聞所說,這個星凪町就是世界的中心!」

「唔……」

優介屏息緊瞪著卡農。

(怎麼了?難道爸爸被那家伙壓過去了嗎?怎麼可能甲爸爸雖然變態,但是在邪惡領袖之中不是最強的嗎?)

美夢不安地揪住了優介的大衣袖口。

這時優介突然開口說:「唔唔……那個還真不錯。」

「咦?」

美夢呆住了。優介就像看見新型車款樣本的愛車迷,用熾熱的視線盯著茶壺。

「我也叫塔朗泰拉做一只像那樣會飛在天上的魔獸吧!顏色一定得是紫色,表面還要印滿鮮紅的玫瑰。」

美夢真想拿起包包再敲一次優介的頭。

(我真不該擔心的!爸爸果然是品味低劣的變態!)

柚看到美夢渾身顫動的模樣,就悄悄地問她:「你沒事吧,美夢?很害怕嗎?」

雖然柚這樣問,但他自己反而臉色發青,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謝謝你,我沒事啦,柚。」美夢微笑著說。

卡農的演講越來越賣力,他伸手抓住帽子。

「我的名字叫做卡農!是虜虜舞特別部隊卡拉波西的隊長!你們好好地記住我這張臉吧!」

然後他把帽子往後扯開。

美夢嚇了一大跳。

卡農並沒有戴面具。

虜虜舞的隊員在出動的時候都會用面具遮住臉龐。優介也一樣,他除了會穿邊緣附有毛皮的豪華披風和花俏的衣服以外,也會戴上銀色面具遮住半張瞼。

但是,卡農卻在大庭廣眾之下曝露自己的容貌。他的表情沒有一絲猶豫,反而還充滿了喜悅,漆黑的眼中放出懾人的光輝。

站在美夢身旁的優介好像也為卡農這種舉動感到不解,吃驚地吸了一口氣。

卡農就像君臨天下的王者一樣,以視線緩緩地掃過下方,然後定格在優介和美夢身上.

他揚起嘴角冷笑。

美夢看得背都涼了。

優介輕抬下巴,以冷若冰霜的表情看著卡農。

飛在天上的卡農和站在地面的優介,兩人的視線交纏了好一段時間。

卡農的嘴角又上揚了一些。

舞群仿佛在贊揚著新領袖似的,一起發出呼喊。

「嚕~~!嚕~~!嘻~~!」

「嚕~~!嚕~~嚕~~!」

趴在卡農肩上的黑色絨鼠一臉無聊地「吱吱」叫著。

卡農用力揮出右手。

「去吧!讓我的名號深深刻畫在星凪町吧!」

叭啊啊啊啊啊啊啊一!

茶壺像號角一樣發出高響,壺嘴噴出紅煙。

舞群舉起鶴嘴鍬,一邊跳舞一邊前進。滿街人群再度陷入驚慌。

「快點離開這里吧,美夢。」

優介板著臉催促美夢。

「呃……嗯。柚,你可以跑嗎?」

柚用力地點頭。

「叭!叭!叭~~~~~~!」

茶壺連續發出巨響,壺嘴附近發出紅色光輝。

蓋子喀答搖晃的間隔時間縮短了,黑色的壺身開始轉變成紅色。

「糟糕!快趴下!」

優介按著美夢和柚的頭,一起趴倒在路邊。

「呀!」

「哇!」

「叭~~~~~!」

一道紅光自壺嘴吐出,散發著熱氣從美夢等人的頭頂呼嘯而過。

美夢的頭頂和背後都熱得發燙,甚至還開始耳鳴。

光團轟然撞上新落成的電影院。

激烈的爆炸聲響起,電影院的牆壁垮下,屋頂噴上半空。

才剛開張的電影院淒慘萬分地倒塌了。

「我們的電影院啊~~!」

臉和衣服都沾滿了灰塵的美夢跪在地上,睜眼注視著電影院崩毀成一座磚瓦疊成的小山。

(竟然這樣……虧我還是正義的伙伴,但是卻什麼都做不了。不甘心……我好不甘心啊~~~~!)

這個事件經由臨時插播的電視新聞傳布到全國各地。

「什麼?這個自命不凡的家伙!什麼特別部隊卡拉波西啊?真是笑死人了!」

在鋪著波斯地毯的大房間里,代號紅色薩瓦侖的鷹司麗原本一派悠閑地摸著寵物獅子的頭,但她一看見電視上那位眼神狂妄的少年就開口大叫。

「哇啊~~~~~~~~~~電影院消失了啦~~~~我都跟楛崎哥約好下禮拜要一起去看『特攝英雄最後的聖戰』了耶~~~~~~~~~~」

代號黃色蒙布朗的成瀨小鳥在她塞滿戰隊英雄模型、海報、錄影帶、DVD的臥室里,隔著大大的眼鏡凝視著電腦熒幕播映出的淒慘景象。

同一時間,一位穿著緊身牛仔褲和樸素襯衫,擁有中性氣質的少女站在星凪町某處的舊式房屋前面。

有一頭烏黑短發,表情高貴的這位少女名叫遠山聖。她就是甜蜜蛋糕師的副隊長——黑色歌劇院。

聖表情肅穆地站著,木門後面走出一位披著波浪卷長發,像洋娃娃一樣的美少女。她穿在身上的淺黃色薄質長袖和服,跟她的藍色眼睛十分相稱。

「……看過電視了?」

代號藍起司蛋糕的神谷詩帆淡淡地說。

聖也以低沉的聲音漠然回答。

「嗯嗯。」

「進來吧。」

「……」

詩帆以不會弄皺和服下擺的沉靜步伐走著,高佻的聖則是像個跟隨著公主的騎士,跟著她走進去。

依然是同樣的時間,在虜虜舞公司宿舍兼秘密基地的「星界皇宮13」大樓里,優介的屬下們正在圓城寺家的客廳里看電視。

「哇啊啊啊啊!卡拉波西還是現身了啦~~!我明明都說過要多注意一下『塔』的動向了耶!阿勒曼德大人也真是的,就是因為他只會蹺班跑去找美夢才會這樣啦!現在人家這麼浩浩蕩蕩地登場了,到底該怎麼辦嘛?」

有著娃娃臉的司令官秘書查達許抱頭叫著,在他身邊板著一張漂亮臉蛋,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成熟的親衛隊長彌賽特甚至憤怒得嘴唇顫抖。

「這不就是在肯色頓別墅對阿勒曼德大人無禮的家伙嗎?這種視阿勒曼德大人于無物的態度,我、我絕不原諒!」

一頭白發的魔獸開發主任塔朗泰拉則是背對著這兩個年輕人,坐在地板上發出悶笑。

「咈咈咈……這少年做的魔獸相當不賴嘛……是從哪里學來的啊?如果是靠著無師自通做出這種程度的東西,根本是天才啊。咈咈咈……簡直、簡直就像看到從前的司令官大人嘛……事情好像變得更有趣了哪……」

就這樣,卡農的名字以酷夏強烈台風般的速度傳遍了整個星凪町。虜虜舞的隊員們也為新領袖的登場而狂熱。

「從以前到現在,有哪個邪惡組織干部敢在人前正大光明地露臉啊?我都戚動得全身顫抖了!」

「才這個年紀就能做出這番大事業,真是個不可小看的人物。我一想像他將來會變成多麼了不起的大壞蛋,就忍不住害怕呢!」

「你聽說了嗎?卡農大人的背後有『塔』里面的高層干部在撐腰喔。他好像就是因為那個人的推薦才被提拔為卡拉波西的隊長耶。」

「喂喂,星凪町的司令官應該是阿勒曼德大人吧?可是特別部隊完全不用遵守星凪町里的規定,可以遵循自己的判斷而行動耶。這麼說來,就連阿勒曼德大人都沒辦法指揮卡拉波西啰?」

「唔……要這樣說的話,卡農大人的階級不就比阿勒曼德大人還要高嗎?」

「星凪町的領袖應該還是阿勒曼德大人吧?不過也不知道以後會變成什麼情況啦。」

「的確。都連續輸給甜蜜蛋糕師十五次了……就算是阿勒曼德大人也很難開脫吧?」

「阿勒曼德大人以前真的很積極呢,自從當了干部以後倒是變得保守了點……不過,多虧阿勒曼德大人當了司令官,現在不用加班,也不用在假日工作,而且生產津貼和學費津貼也增加了,所以也滿不錯的啦。」

「可是既然加入了邪惡秘密組織,就會想要做些大事啊!老是劫持幼稚園娃娃車算得上什麼成就啊?」

「是啊是啊,卡農大人好像比較可能做些驚天動地的大事呢!」

「如果由卡農大人領軍,稱霸星凪町就不再是夢想了!我看阿勒曼德大人還是退休比較好吧?」

「——大家都在說這種話耶,你聽見了嗎?阿勒曼德司令官!」

身上裝飾著緞帶、披著披風,穿著豪華工作服的查達許很不甘心地跳腳大叫。

同樣穿了華麗絲質性戚服裝的親衛隊長彌賽特也按著掛在腰間的鞭子,氣得渾身發抖。

「是哪個部隊的哪個人說了這種話?我現在就去撂倒他!請下達命令吧!阿勒曼德大人!」

她以飽含殺氣的語氣做出了暴戾的發言。

「咈咈咈咈……算了啦,對方也只有十幾歲,所以有活力是理所當然的嘛~~」

「怎麼連博士都說這種話啊?」

「是啊!阿勒曼德大人可是有著小毛頭學不來的氣質和威嚴呢!」

查達許和彌賽特都橫眉豎目地喊著。

自從卡農在星凪町做了那番盛大演出之後已經過了三天。

在這段時間里,卡農的臉和名字已經深深烙印在星凪町居民的心中,就連虜虜舞里面也有越來越多人變成他的信徒。若是再這樣下去,卡拉波西真的會變成星凪町的最高司令機關了。查達許和彌賽特都擔心得不得了,但是身為當事人的司令官卻疊著腿,坐在鋪了天鵝絨的豪華座椅上,一臉沉悶地看著關于卡拉波西的報告書。那是查達許熬夜弄出來的報告。

「司令官!阿勒曼德司令官!到底怎麼樣嘛?才三十歲就被說是過時的人物,難道你不會不甘心嗎?」

優介有點不高興地說:「我才二十九歲。」

「二十九跟三十差得到哪里去啊?而且你今年就要滿三十了吧?」

喀啦!

優介站起身來,緊盯著查達許的臉,讓他不由得擔心地想「是不是不該提年齡這個話題……」,不過優介卻以正經八百的語調溫和地說:「……查達許,你的臉上出現黑眼圈了喔。」

「啊?現、現在不是討論我有沒有黑眼圈的時候啊!」

「彌賽特也一樣,眼睛都充血了。膚質好像也變差了點。」

「呃……」彌賽特慌張地用手遮住臉頰。

「今天就先到此為止吧。大家回去洗個澡,好好地睡一覺吧。」

查達許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真的了解現在是什麼狀況嗎?阿勒曼德大人~~」

「是啊!比起我這粗糙的皮膚,阿勒曼德大人的事情重要了億萬倍啊!」

「好了,這是上司的命令。去好好地休息吧。」

「咈咈咈咈……對對對,休息也是為了工作而養精蓄銳嘛~~」

塔朗泰拉隨性把手撐在桌上,一派輕松地說。

優介留下哭喪著臉的查達許和一臉憂愁的彌賽特,「啪沙」一聲掀起披風,走出了司令室。

叩叩叩……

優介在迂回曲折的走廊上踏出腳步聲前進。

途中遇見的隊員,每個都退到牆邊,嚴謹地向他打招呼。

「辛苦了,阿勒曼德司令官。」

「唔……你太太的身體調養得還好吧?」

「是的,托司令官的福,下個月應該可以平安順利地生產。」

「那可真令人期待呢。」優介的嘴邊浮現出微笑。

「您好,阿勒曼德司令官。前幾天我兒子生日,還煩勞司令官送了生日賀卡,真是太戚謝了。」

「不會啦,也別太投入工作而忽略了家人,要不然兒子可是會記不得你的長相喔。」

「哈哈,就是啊。今天我就早點回家,多花些時間陪陪家人吧。」

「這樣就好了。」

優介一邊對隊員噓寒問暖,一邊繼續走著。他搭電梯到最頂樓的四十九樓,赫然發現卡農站在掛著「圓城寺」門牌的門前。

「唷~~」

卡農靠著牆壁,以桀騖不馴的態度打招呼。

「吱!」趴在他肩上的黑色絨鼠冷冷地叫著。

優介冷眼沉默不語,卡農笑著說:「我說過了吧,我是『能夠超越戰栗的阿勒曼德』的人。今後我會好好證明給你看,讓你不想承認都不行。明天在五丁目的立體交叉路口有好戲可看,特別來賓是甜蜜蛋糕師喔。」

優介的眉毛微微挑動。卡農歪著頭,從下方窺視優介的表情,挑釁似地繼續說。

「請你一定要來見習一下,看我是如何把連續擊敗你十五次的甜蜜蛋糕師打得落花流水喔,阿勒曼德司令官。」

優介開口了。

「……你太急躁了,會讓隊員操勞過度的。隊員們已經辛苦成那樣,都還沒好好休養,幾天之後又要出動,根本就是工作過勞了。」

「可沒有人跟我抱怨過喔,大家反而還干勁十足呢。」

「……人的能力是有極限的。別忘了這一點。」

優介說完就走進屋內。

卡農一臉不屑地喃喃說著:「很不巧,我還沒有碰到過自己的極限呢。」

然後他轉過頭。

「唷,美夢,你應該會接受我的邀請吧?」

美夢面紅耳赤地從轉角牆後走出來。

「你這家伙剛才在胡說什麼啊?竟然說要把甜蜜蛋糕師打得落花流水!」

「明天十二點半,在五丁目的交叉路口。如果遲到一分鍾的話,我就要先開始攻擊啰。麻煩你把這些話原封不動地轉達給其他成員吧,粉紅千層派。」

「吱!」黑色絨鼠露出尖牙叫著。

美夢愣住了。

「為什麼你會知道我是粉紅千層派?」

卡農走進電梯,氣定神閑地回答她的問題。

「這是當然的啊,因為『在我的眼中,粉紅干層派跟圓城寺美夢怎麼看都是同一個人嘛』。」

電梯門在美夢的面前關閉。她面對高傲微笑的卡農,跨開雙腳,握緊拳頭,憤怒地大吼:「我絕對不會輸給你的!」

因為如此,在隔天的午休時間……

「對不起,笑里、七葉、珠子……我要去社團吃午餐了。」

「啊,美夢!」

對朋友們這樣說完以後,美夢就抱著優介幫她准備的便當沖出教室。她的目的地是校園中央那片廣大的森林,這座禁止一般人進入的森林入口有一扇金色的門,她從口袋拿出透明鑰匙,插入門里。

喀喳……

門隨著輕微的聲音而開啟。門扉朝左右打開以後,美夢就跑進了森林。

「你好~~天音小姐~~」

她進入森林里那間有著煙囪的小茶店,精神飽滿地打招呼。

「你好,美夢。」

「啾啾~~」

正在木制吧台後面攪拌面包生面團的天音露出溫和笑容。灰色絨鼠百彙也從吧台一角露出臉來,扭扭捏捏地問候。

「我在十二點半一定要到五丁目的交叉路口,所以請讓我在這里吃便當上

美夢一邊說,一邊坐在吧台前,解開草莓圖案的包巾,打開便當蓋,開始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呵呵,小心別噎到喔。」天音溫柔地笑著,一邊端出了紅茶。

「嗨嗨嗨……謝謝你,天音小姐~~」

「啾啾~~」百彙眼睛圓睜,看著美夢狼吞虎咽。

這時其他成員也紛紛來了。

「啊~~圓城寺同學第一個到呢~~」

小巧的臉蛋上戴著一副大眼鏡,綁著馬尾的女孩——成瀨小鳥——悠然地說。

「你這個人也真是的,等一下就要出動了,竟然還在吃便當?真叫人不敢相信。」

一頭筒狀卷發上面綁著大紅蝴蝶結,看起來很好勝的女孩!鷹司麗——翻著白眼說。

「嗨嗨……就是因為等一下要出動,所以才該好好地吃飯啊。大家都不吃便當嗎?」

「嗚……麗的初吻對象竟然是這種貪吃鬼……」

麗小聲地抱怨著。

「……午安。」

漠然的聲音傳來,一頭波浪卷秀發長達腰部的美少女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她就是甜蜜蛋糕師的隊長詩帆,副隊長聖同樣一臉死板地跟在她後面。

「啊~~詩帆學姊和聖學姊也來了~~這樣就全員到齊了~~」

「唔呣呣……再等我一下啦上

美夢嘴里塞滿了蟹肉奶油可樂餅,臉頰都鼓起來了。

「哎呀~~!虜虜舞不是說十二點半就要開始攻擊了嗎?如果正義的伙伴因為吃便當而趕不上時間,麗可是沒辦法接受的喔!」

「嗯呣、咕嚕。沒問題啦,因為這座森林的時間是停止的嘛。就算吃完便當再去也趕得上啊。」

「說的沒錯。」詩帆淡淡地回應。

「嗯嗯,是啊。」聖不耐似地表示贊同。

「的確是這樣呢~~」小鳥也悠哉地附和著說。

「拜托大家別這麼容易就接受啦!這是用什麼心態來當正義伙伴的問題啊!」

麗抓住了美夢的手腕。

「來吧,要出發了喔!圓城寺同學!」

「啊~~我還沒吃燉南瓜和漢堡排啦~~~~」

「管他南瓜還是漢堡排,都等到結束了正義伙伴的職責再說吧!」

「我的便當啊~」

美夢被麗拖了出去,笑嘻嘻的小鳥和一臉酷樣的詩帆和聖也跟著走了。

「慢走唷~~」天音和氣地揮著手。

五丁目的立體交叉路口已經被虜虜舞的部隊占領了。

道路和天橋上都擠滿了全身穿著黑色緊身衣的舞群,所有人都一邊發出「嚕~~」、「嚕~~嚕~~」的怪聲,一邊舞動。

一把黑亮的茶壺輕飄飄地浮在天橋上方,卡農站在它喀答喀答搖晃的蓋子後面,附帽的黑色披風在風中飄揚。

卡農拉下帽子,露出臉龐。

離天橋梢遠之處圍著一圈人牆,大家都緊張地吞著口水,等著看正義的伙伴和邪惡組織圳將在此展開的對決,而且就連新聞台都跑來采訪了。卡農在昨天晚上用網路寄去廠附卜一己照片的預告信。

「已經快到十二點半了。卡拉波西和甜蜜蛋糕師哪邊會獲勝呢?」

「一定是甜蜜蛋糕師吧。」

「不不不,看來這次連甜蜜蛋糕師也很危險喔。」

在看熱鬧的群眾之中,出現了身穿便服的查達許和彌賽特。

「啊~~如果卡拉波西打敗了甜蜜蛋糕師,那該怎麼辦才好啊~~」

「別說這種不祥的話,查達許。甜蜜蛋糕師一定會獲勝的。」

彌賽特以冷漠表情斷言說著的同時,心底卻也七上八下的。

(拜、拜托你們了,甜蜜蛋糕師!為了阿勒曼德大人,拜托你們一定要獲勝啊!如果你們贏了,我就匿名送蛋糕師娃娃去正義伙伴後援會,我會一針一線用心地親手制作五人份的娃娃給你們的!)

就在此時,彌賽特的手表指針開始迅速旋轉。

周圍的人也都各自看著手表或手機,愕然驚呼。

時鍾的指針停在十二和三的時候,天空響起了宏亮的鍾聲。

當~~當~~

當~~當~~

「來了!是甜蜜蛋糕師!」

五位少女在大樓屋頂上一字排開。

站在左右兩側看起來比較成熟的兩位少女都穿著服務生風格的合身服裝,中央的三位少女則是穿著女仆風格的寬裙洋裝,頭上戴著大帽子。五人的胸前各自別著一個像是懷表的大胸針,胸針發出耀眼光輝。

「苦澀的成熟滋味,黑色歌劇院。」

最左邊那位身材高姚,擁有中性氣質的少女右手叉腰,筆直站立,不太耐煩地說著。

旁邊那位戴眼鏡綁馬尾的女孩雙手握拳貼在嘴邊,歪頭眨了眨眼。

「栗子滾啊滾,朝氣、活力、黃色蒙布朗!」

緊接著,站在正中央的直長發少女舉起雙手大叫。

「純情可愛!粉紅千層派!」

再旁邊一位,筒狀卷發上面綁著火紅蝴蝶結的少女雙手叉腰,挺起胸膛發出宣告。

「熊熊燃燒的熱情火焰!紅色薩瓦侖!」

最右邊的藍眼美少女則是以左手叉腰的站姿淡淡說著。

「沉靜淑女的愛好,藍起司蛋糕。」

「為了守護美好的生活。」

「為了守護點心的時間!」

「愛與正義的蛋糕店!」

「甜蜜蛋糕師在此拜見!」

黑色、黃色、粉紅色、紅色依次說完,最後是隊長藍起司蛋糕以沉著冷漠的聲音做了結尾。

「……讓你吃到撐死為止。」

「嘻嘻,還挺帥的嘛。」卡農站在茶壺上嗤笑。「來吧!好戲登場啰!」

叭~~~~!

茶壺的壺嘴吐出紅煙,尖銳的聲音響起。

就像是以此為信號,舞群全部沖向甜蜜蛋糕師。

「嚕~~!嚕~~!嚕~~!」

紅色薩瓦侖裙擺飛起,從屋頂上跳落地面。她伸出的手掌上冒出一顆橘子,橘皮自行剝開,形成一條螺旋。

「我們這邊也要開始進攻啰!給我吞下這團灼熱的白蘭地火焰吧!敬請享用/W!」

轟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螺旋中央吐出鮮紅的火焰沖向舞群。

四周頓時飄散著白蘭地的濃厚香氣,金色水沫紛飛。

「嚕~~~~~~~~~~~~~~!」

舞群在馬路上滾成一團,試圖拍熄燒到身上的火焰。

「嘿!秋季流行的束縛!甘栗驟雨~~~~~~~~~~~~~~!」

黃色蒙布朗丟出幾十條栗子糊形成的繩索,把其他的舞群層層捆住。

「太棒了!干得好啊!黃色蒙布朗!」

正在一旁觀戰的查達許興奮大叫。黃色蒙布朗的臉上微微泛紅。

(哇哇!哇哇哇哇哇!楛崎哥來幫我加油了耶~~~~~~~~~~真不愧是戰隊英雄迷~~身為忠實粉絲,當然不可能錯過這一戰啊~~)

其實代號黃色蒙布朗的成瀨小鳥,以及化名查達許的楛崎淳平,是藉由喜歡英雄戰隊的羈絆而結識的忘年之交,而且兩人在不久之前還接吻過了,雖然那嚴格說來只是一場意外。當然,兩人都不知道對方的真正身分。

小鳥以為淳平是個溫和的上班族大哥哥,而淳平也以為小鳥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天真女國中生。

「謝謝~~!我會為了正義而努力的~~~~~~~~~~~~~~~~~~~~~!」

黃色蒙布朗笑容滿面地回答。

「哇哇,甜蜜蛋糕師對我道謝了!」

查達許不禁慌了。但是,戚覺還挺愉快的。

另一邊,藍起司蛋糕和黑色歌劇院這對高年級組也以靈巧的聯手攻擊踏實地打倒舞群。

「蒼藍閃光,冰之箭!」

藍起司蛋糕纖細的指尖對准了舞群,就有藍色的冰箭射出,刺中舞群們的手腳。

接著黑色歌劇院召喚來的巧克力波浪也沖向敵人。

「深夜的怦然心動,巧克力波浪!」

舞群被黏稠的巧克力波浪吞噬,紛紛發出「嚕~~」、「嚕~~嚕~~」的悲慘叫聲。

變身成粉紅干層派的美夢也用力舉起雙手,在頭上交叉。

「你們好大的膽子,上次竟然還打垮了電影院!我絕對不會饒過你們!初戀的甜美心跳,草莓炸彈!」

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

草莓形狀的粉紅色、綠色光團連續射往舞群的方向,然後光團炸開,把舞群炸得東倒西歪。

「果然還是甜蜜蛋糕師比較強啊!」

「太厲害了~~!甜蜜蛋糕師~~!」

觀眾們都歡欣鼓舞。

卡農在茶壺之上雙手抱胸,淺淺笑著,俯瞰這個景象。

(那家伙在笑什麼啊!)

卡農望向美夢。

兩人四目交會。

——這是當然的啊,因為「在我的眼中,粉紅千層派跟圓城寺美夢怎麼看都是同一個人嘛」。

卡農說過的那句話,還有他那時的語調一起浮上美夢的腦海,令她忍不住打顫。

(變身的時候,應該會有某種能掩入耳目的光芒包住身體,就算熟人看見也不會發覺我的身分,可是這家伙為什麼看得出來啊?)

柚也是一樣,一眼就看穿粉紅千層派是美夢。

——我的眼睛不管怎麼看,都是看到美夢穿著女服務生那樣的輕飄飄洋裝在戰斗嘛。

(就連爸爸都看不出來,為什麼只有柚和這家伙能夠看穿?)

柚和卡農,無論外表或個性都截然不同。

兩人的共通點只有一個。

那就是柚養了一只叫做雪姬的純白絨鼠。

而卡農也……

「吱~~~~~~~~~~~!」

絨鼠在卡農肩上豎起一身黑毛,尖聲叫著。

「嘿,如果我贏了,你就要當我的伙伴喔,干層派。」

卡農嘲諷般地喊著。

「我說過很多次了!我拒絕!」

美夢雙手交叉,朝著卡農放出草莓炸彈。

「初戀的甜美心跳,草莓炸彈~~~~~~~~~~~~~~!」

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

叭~~~~~~~~~~~~~~~~~~~~~~~~~!

茶壺噴出紅煙。

粉紅色和綠色光團飛向卡農,但是他卻依然保持笑容,一動也不動。

這時,聚在天橋上的舞群疊起金字塔,在卡農前方形成一面牆壁。

「咦咦?」

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

光團擊在舞群們的身上。

但是舞群疊成的金字塔並沒有倒塌,還是繼續保護著卡農。

卡農則是若無其事地看著他們這種舉動。

叭~~~~~~~~~~~!

鮮豔的紅煙不斷噴出,刺激耳膜的銳利聲音響徹云霄。

被甜蜜蛋糕師打得倒在路邊的舞群們又紛紛站起,揮著手腳開始跳舞。

「怎、怎麼回事啊?要是平時,他們這時應該開始逃跑了啊?」

紅色薩瓦侖把橘子螺旋瞄准了跳舞的舞群。

「白蘭地火焰~~~~~~~~~~~~~~!」

灼熱的火焰一邊濺出金色飛沫,一邊沖向舞群。

但是他們就算手腳著火,依然像是被什麼附身似地繼續跳舞。

他們揮舞的手腳掠過了紅色薩瓦侖的身體。

「呀!這、這些人變得好奇怪喔!」

不管怎麼打倒還是會像彊尸一樣再爬起來的舞群,也令甜蜜蛋糕師的其他成員陷入苦戰。

就算他們的胸前和臉上都被黃色的栗子糊緊緊纏住。

就算手腳都插著冰箭。

就算全身都沾滿了濃濃的巧克力,他們還是繼續舞蹈。

「嚕~~嚕~~嚕~~!」

這些人太反常了,要是他們繼續跳下去的話一定會死的。

叭~~!叭叭~~!

聲音越來越高亢,紅煙也彌漫得到處都是。

美夢終于忍不住大叫:「快停止啊!不要再跳了!如果是你做了什麼手腳,就快點停止吧!」

「你太天真了,粉紅千層派。」卡農嗤笑著說。

「嚕~~!嚕~~!嚕~~!」

舞群以整齊劃一的動作跳舞,一邊對正義的伙伴拳打腳踢。

「不行啦~~如果繼續攻擊下去會讓他們受重傷的~~我下不了手啊~~」

「這實在是太卑鄙了!」

「嚕~~!嚕~~嚕~~!」

查達許臉色鐵青地看著舞群在鮮血和烈焰之中狂舞。

「這、這樣說不定真的可以打贏甜蜜蛋糕師……可是、可是……這犧牲也太大了吧……」

卡農冷眼以對,喃喃說道:「舞群那些家伙只是消耗品啊……只要能打贏,怎樣都無所謂啦。」

「呀!」

舞群抬高的腿掃到美夢,讓她倒在路邊。

「嗚嗚……咿咿……醬(這樣)不對啦~~~~~~~~~~~~~!」

因為超過能夠承受的時限,被自己放出的白蘭地香氣薰醉的麗開始嚶嚶哭泣。

「再這樣下去一定會輸掉啦~~~~」小鳥也開口大叫。

「啊啊!那是什麼啊?」

湊熱鬧的民眾指著的方向出現了一個男人。

那人穿著滿是蕾絲和荷葉邊的豪華服裝,背後披著毛皮鑲邊的披風,臉的上半部用銀色面具遮住了。

他烏黑亮麗的頭發,還有華麗的披風下擺一起在風中飄揚。

「是虜虜舞的阿勒曼德司令官!」

民眾發出了更高的驚呼。

「司令官!」

「阿勒曼德大人!」

查達許和彌賽特愕然地大喊。

「爸爸……!」

趴在地上的美夢也看得目瞪口呆。

啪沙!

優介翻起長披風走過來,在天橋下方一躍而起。

下一瞬間,優介已經站在天橋的欄杆上了。

他透過銀色面具仰望著卡農,以深沉而響亮的聲音說:「立刻叫部隊撤退,他們已經到達極限了。」

卡農依然面帶笑容回答:「你是沒辦法命令我的,阿勒曼德。在星凪町里,任何人的命令我都不用理會。」

「……是嗎?那就沒辦法了。」

卡農眼睛睜大。

優介朝欄杆用力一踏,又往上跳起。

飾有最高級銀狐毛皮的豪華披風在藍天展開。

優介跳得比卡農所在的位置更高,然後舉起左手。

他緊握的拳頭放出藍白色氣團,震動空氣,冒出火花。

彌賽特大叫:「那是阿勒曼德大人傳說中的『左拳』啊!」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優介的拳頭從斜上方砸向茶壺的壺身。

叭~~~~~~~~~~~~~~~~~~~!

茶壺破了一個大洞,紅煙從洞中漏出。

叭~~~~~~~~~~~!

叭!叭!叭!~~~~~~~!

失去控制的茶壺開始四處亂飛,然後就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漸漸縮小。

「混帳!」卡農從茶壺上跳了下來。

在此同時,先前不停跳舞的舞群們紛紛倒在路上,開始發出哀號。

「痛痛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流、流了這麼多血~~~~~~~~~~要死了啦~~~~~~~~~~~~~」

卡農看了看痛苦呻吟的舞群們,憤恨地彈著舌頭。

落到地面的優介高聲呼喊。

「只有受到輕傷的人幫忙一下受重傷的人。全員撤退!」

舞群們聽見這句話就像海水退潮一樣,一下子全跑光了。

「怎、怎麼辦啊!彌賽特小姐?」

查達許驚慌失措,彌賽特也臉色發青。

「這麼一來,就算是阿勒曼德大人也難辭其咎了啦~~『塔』大干部會議可以保持沉默這麼久,都已經算是奇跡了啊。」

彌賽特猛一抬頭。

「可、可是,阿勒曼德大人是為了解救隊員……」

「『塔』那些高層干部才不會管這種理由啊!好不容易把甜蜜蛋糕師逼到死角了,阿勒曼德大人卻阻撓了攻勢……」

「嗚……阿勒曼德大人會受到什麼處分……」

查達許抱著頭,勉強擠出聲音說:二定是嚴懲……說不定還會被開除吧。」

「千層派小姐,我們走吧~~」

「呃……嗯……」

「嗚嗚……咿咿……虜虜舞那些人好像桑(傷)得很重,好可憐喔~~」

美夢摟著哭哭啼啼的麗,一邊走一邊回頭看優介。

那個飄著披風的背影已經遠去。

(爸爸……做了那種事真的不要緊嗎?)

隔天……

優介收到上級指令叫他前往「塔」。

冰冷單調的大廳前方掛著一面薄薄的布簾,布簾之後擺了五張椅子。虜虜舞的高層干部各自坐在椅子上,但是都看不見容貌。

只有正中央的人影跟孩子一樣嬌小。

優介披著披風,一副正式打扮,單膝跪在冰涼的地板上,低頭仔細聆聽高層干部說話。

嘶啞的聲音公布了優介的處分。

「這次你阻撓進攻的舉動,是組織難以寬待的背叛行為。因此,司令官阿勒曼德從今日起遭受虜虜舞永久流放。」

優介抬起頭來。

他並不憤怒,也不頹喪或是哀求,只是像在確認似的,對著坐在正中央的人——對著虜虜舞的總帥說:「如果這是總帥閣下的意思,我也只有遵從了。」

「……」

總帥沒有回答。

優介露出嚴肅的眼神,透過薄布簾凝視著對方……

「我明白了。」

他站了起來,脫下有毛皮鑲邊的豪華披風。

「我在今天之內就會歸還阿勒曼德之名。」

然後他優雅地鞠躬,留下披風就離開了大廳。

喀啦……

布簾後方滾出一顆紅色彈珠,撞上優介脫下的披風,遽然停止。

2貧窮生活也不錯嘛

「咦咦?真的被開除了嗎?」

美夢在大樓的客廳里尖聲叫道,優介難過地垮下肩膀。

「是啊,爸爸失業了。」

「真、真的是真的嗎?可是爸爸以前被甜蜜蛋糕師連續打敗那麼多次,也都沒有被開除耶?」

「老是聽人提起這件事還真叫人難過。」

「嗚,阿勒曼德大人~~~~我不希望阿勒曼德大人離開虜虜舞啊!我要去召集隊員連署簽名,請上級取消流放!」

跟美夢一起在客廳等優介回來的查達許邊哭邊說,彌賽特也激動地大叫:「沒錯!我會跑遍這整棟大樓,就算是威脅也要搜集到大家的簽名!」

優介搖了搖頭。

「抱歉,你們沒必要這樣做。我對虜虜舞來說已經是沒有用處的人了,如果你們包庇我,也會惹上麻煩的。」

優介態度冷靜地繼續說。

「查達許,彌賽特,你們都是我優秀的部下,就算我不在了,也要繼續努力。」

「阿勒曼德大人~~」

「嗚……阿勒曼德大人,我……我……」

查達許開始號泣,彌賽特肩膀顫抖,說不出話來。

就連一直期望優介能夠離開虜虜舞的美夢都覺得心痛,難過得淚水盈眶。優介轉頭看著塔朗泰拉。

「博士都一把年紀了,要小心保重身體才行,飲食要好好控制鹽分唷。」

「咈咈咈咈……沒辦法再偷吃司令官大人做的料理,真是太可惜了。」

美夢越來越想哭了。但是,她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爸、爸爸!你被虜虜舞開除的話,我們不就要搬出大樓了嗎?」

「嗯嗯,是啊。因為這里是員工宿舍啊。這下子非得找新房子不可了。」

(怎麼辦啊?押金、禮金,還有要給不動產業者的仲介費根本還沒存夠啊~~!)

雖然優介的薪水在月底才剛進帳,但是因為付過信用卡帳單,幾乎一點都不剩了。沒錯,余額應該是一萬零五百圓。

(只有一萬零五百圓的話,不是只租得起寵物店的狗屋嗎~~?)

「哈哈,在找到新公寓以前,應該還能在這里住一段時間吧。」

優介不以為意地說。

門突然打開了,一群穿著黑色緊身衣,外面又套上搬家工人連身工作服的舞群鬧哄哄地走進來。

「嚕~~嚕~~嚕~~」

舞群把沙發和桌子一件件地搬出去。

「爸、爸爸~~」

美夢等人陷入慌亂,這時肩上趴著黑色絨鼠的卡農出現在大家面前。

「這房子已經分派給我了,你們趕快給我搬出去。」

查達許對卡農提出強烈抗議。

「請等一下!再怎麼說,也不需要這麼快就把人家趕出去吧?」

「是啊!行李都還沒收拾,也還沒找到新房子啊!」

「哈,這又不千我的事。不過呢,如果你們幫我煮飯洗衣打掃家里的話,我是可以再讓你們留久一點啦。」

「才不要!我為什麼要幫你這種人洗衣服啊?」

「是啊!我只會為美夢一個人做料理!」

優介的額上也爆出青筋。

「阿勒曼德大人,不嫌棄的話就請來我家住吧。雖然我家比這里狹窄,但是至少還有空間可以供美夢和阿勒曼德大人生活起居。」

查達許提出建議後,卡農就淡淡地說:「公司規定,禁止跟虜虜舞無關的人住進員工宿舍。」

「呃……」

「沒關系啦,如果沒地方住,也可以去睡公園嘛。還好不是在冬天被開除,而是夏天呢。」

卡農「啊哈哈哈哈哈哈」地大笑。

在此期間,扮成搬家工人的舞群們還是不停不停不停不停不停地把家具搬出去,沒多久時間,屋內就已經變得空蕩蕩的了。

後來……

「……太好了,總算不用露宿街頭了。」

「是、是啊……爸爸……」

美夢和優介肩膀靠著肩膀,坐在餐桌底下。

他們之所以要坐在餐桌下,是因為房間里已經堆滿了裝著雜物的紙箱、餐具櫃、冰箱以及洗衣機,能坐的空間只剩這里。就連桌上都擺了堆積如山的紙箱。

因為電線還沒牽,所以他們在桌底下擺了手電筒。

外面天色已暗,代替窗簾掛在窗上的床單不時被外面刮進來的風吹得用力搖晃。當然他們也沒有冷氣,所以整個室內就像烤蒸汽浴的狀態。

被趕出大樓之後,他們直奔不動產公司,所能找到最便宜的房屋就是這個地方。這間公寓位于屋齡四十年木造房屋的一樓,共有兩房一廳,沒有浴室。要付相當一個月房租的押金,還有相當一個月房租的仲介費,無須禮金,而這里的房租在市區內已經算是驚人的低價,只要兩萬一千圓(包含水費)。

加上預付的房租,總共要六萬三千圓,這還是把優介愛用的特制紅酒杯和真皮沙發等東西賣到二手商店才勉強湊出來的。在查達許他們的幫助之下,家當全都搬過來了,但是因為東西實在太多,感覺就像在倉庫里面玩捉迷藏一樣。

「對不起!美夢!」優介突然低頭道歉。「都是因為爸爸不中用,害可愛的女兒只能住這種破房子。竟然只能給美夢一張楊楊米的空間,爸爸實在是……實在是……」

美夢看到優介肩膀顫動的模樣,急忙地說:「討厭啦,爸爸干麼哭啊……」

「嗚嗚……可是美夢太可憐了……爸爸本來是想讓美夢穿上很有女人味的漂亮衣服,在滿屋子的玫瑰花和管弦樂團演奏的華麗音樂之中,過著公主般的生活……」

「玫……玫瑰就不用了……」

美夢想起上個月跟魔獸玫瑰藤作戰的事,不由得露出苦笑。

「再說,我們之前過得那麼浪費,應該也揮霍夠了。爸爸買給我的衣服已經多到可以開服飾店了,就算接下來十年都不買衣服也沒關系啦。爸爸就連冬天穿的外套都買了好多,已經有二十件了。爸爸,我一點都不可憐啊。現在我也覺得好像在露營一樣,很快樂啊。」

美夢握著優介的雙手,露出笑容。優介的眼眶又濕潤了。

「美、美夢一你真是太開朗樂觀了!」

「嘿嘿,明天再去二手商店,把不要的東西一件件賣掉吧。這麼一來房間就會變寬,也付得起電費了喔。」

「嗯嗯,就這麼辦吧,美夢。」

優介也握住美夢的手,一邊吸鼻水一邊點頭。

「這好爸爸盡買些高級品呢~~玻璃杯和沙發都賣了很好的價錢喔~~那件紫色浴袍不知道可以賣多少錢呢……」

「那個不行。爸爸很喜歡那件浴袍喔。」

「咦咦?那種繡上金色玫瑰花的紫色絲綢浴袍跟這間公寓一點都不搭調啦~~而且不是有五件一樣的浴袍嗎?」

優介一臉認真地回答。

「不行。為防萬一,一定要有五套才行。而且,那是已經過世的媽媽為了爸爸而設計的浴袍喔。」

「騙人!你一定又打算拿你跟媽媽之間的回憶來敷衍我吧?」

「不,這是事實。小夜奈第一次看到我穿上那件浴袍的時候,就陶醉地看著我說『簡直就像從中世紀跑出來的吟游詩人呢』。所以我就發誓以後每天晚上都會穿這件浴袍,對她詠唱愛的詩歌……」

「騙人!絕~~~~~~~~~~~~~~~~對是騙人的!」

「爸爸不管什麼時候都是認真的喔,美夢。」

「我才不希望有個男人穿著繡上金色玫瑰的紫色絲綢浴袍來跟我認真地示愛呢!」

在這樣的閑談之中,不知不覺就到了深夜。

美夢和優介好不容易從層層堆積的家當之中挖出被褥,鋪在桌子底下,兩入睡在一起。美夢穿著草莓圖案的睡衣,優介穿的則是跟浴袍成套的紫色絲綢睡衣。

「我已經好久沒有跟爸爸一起睡了耶,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美夢從棉被一角露出泛著紅暈的臉,很靦腆地說。優介寵愛地用手指輕輕撫摸她的頭發。

「呵呵……房子狹窄一點也不錯呢……可以跟美夢這麼親密。」

「嘿嘿,就是啊。偶爾這樣子也不錯啊。晚……晚安了,爸爸。」

美夢害羞地把頭縮回棉被里。

(雖然最近經常因為柚的事情跟爸爸吵架,不過現在可以這麼自然地說話,我真的好開心……爸爸可以離開虜虜舞真是太好了。)

優介以充滿愛意的聲音,對著正在品嘗幸福滋味的美夢說:「美夢,雖然爸爸已經不是邪惡組織的領袖人物,但以後還是會繼續保護美夢。爸爸會去找新工作,會為了美夢而好好努力的。」

隔天,優介真的去星凪町的求職中心找工作。

再隔天的清晨四點……

「慢走唷~~爸爸~~」

美夢站在公寓門口目送優介出門。

「嗯,那我走了。」

穿著白襯衫和合身長褲的優介露出神清氣爽的笑容,一邊說著。然後他跨上自行車,「叮鈐叮鈐」地按響車鈴,踩著踏板離開了。

這天早上,虹之森學園國中部的某位學生A子帶著愛犬出門散步,在途中看見了一位騎著自行車的美男子。那位有著亮麗黑發、漆黑眼睛,高大性戚的男性迅速地送出堆在後座的牛奶。

A子遽然停步,喃喃地說:「那是……圓城寺同學的父親……」

叮鈴叮鈴……

像電影明星一樣俊美的牛奶送貨員,從一臉茫然的A子面前騎著自行車經過。

然後,到了上午八點。

虹之森學園國中部的學生B子和C子,為了買午餐而走進通學路線途中的便利商店。她們一看到站在櫃台後微笑的美男子,就驚訝得全身僵直。

身穿便利商店招牌圍裙的這位男性,眼中閃爍甜蜜光輝凝視著B子,然後以深沉而動人的聲音說:「請問便當要加熱嗎?」

「啊……好、好的!」

便當是中午才要吃的,根本不需要現在加熱,但她還是不由自主地點了頭。

叮!

微波爐發出聲音,那位男性把熱騰騰的便當裝入塑膠袋,交給B子。

他再次露出傾倒眾生的微笑。

「謝謝惠顧~~」

B子和C子腳步飄匆地離開了便利商店,走了好一陣子,才面面相覷地大叫。

「剛才那是圓城寺同學的爸爸對吧?」

「就是啊!一定錯不了!」

然後,到了放學以後……

虹之森學園國中部一年級學生——同時也是美夢同班同學兼好朋友的水原笑里——坐在汽車後座,呆呆地望著車窗外。

她每周要上一次鋼琴課,如今正在歸途中。

下課之後老師留她下來吃晚餐,要回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她的父母放心不下,就請了司機來接她回去。

(上次在肯色頓別墅里能跟美夢的爸爸一對一地談話,真的好開心喔……)

她不厭其煩地再三回想,沉浸于小小的喜悅之中。

笑里的手機上掛著圓城寺爸爸後援會的入會禮物,也就是身穿白色西裝的「爸爸人偶」。她雙手緊緊握住那個人偶,正在努力祈求「希望美夢的爸爸會再去學校」的時候……

有位跟人偶一模一樣,長相帥氣五官端正的男性掠過笑里的視野。

「請、請停車!。」

嘎——!

司機急忙踩下煞車。

「怎麼啦?小姐?」

笑里搖下車窗,探頭望向後方。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後方道路正在施工,有幾個工人忙著鑽馬路。其中有一位身材修長特別顯眼的男性,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一邊用電動鑿子在馬路上挖洞。

笑里驚訝地屏息,用力眨眨眼睛。

然後她再度仔細地,用力地盯著那位男性。

他那亮麗的黑發貼在額上,高貴的臉龐很野性地沾上汙漬。下半身穿著寬松的長褲,上半身則是汗衫,而且汗衫已經被汗水浸得濕透了。

笑里緊握著白色西裝造型的爸爸人偶,口中喃喃說道:「美……美夢的爸爸?」

隔天,美夢在學校里被眾人圍起來發問。

「美、美夢……我看到你爸爸在工地工作耶……你爸爸不是旅行社的分店長嗎?」

笑里慌慌張張地問。

「我也聽籃球社的人說,看到美夢的爸爸在送牛奶耶。」

像個小男生的七葉對美夢傾出上身說道。一副聰明樣的班長珠子也像連珠炮般地說:

「我昨天去學生會開會,也聽說美夢的爸爸在三丁目的便利商店里,又是貼禦飯團的標價,又是打收銀機的耶。」

美夢被大家用這麼緊張的表情注視,實在有些難以啟齒。

「那個……其實爸爸前陣子被裁員了。」

「咦咦?」

「裁員?」

「那、那是真的嗎?美夢?」

三人的表情又變得更認真了。

這時響起一串緊密的腳步聲,班級導師雛乃老師也沖進了教室。

有著娃娃臉,個性溫吞的雛乃老師在美夢的桌前軟綿綿地癱下,撐著桌子大叫:「咦?咦咦咦咦?圓城寺同學……你、你的父親去送牛奶、挖馬路,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美夢把她剛才告訴笑里等人的話又說了一次。

「爸爸被公司裁員了。」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雛乃老師誇張地後仰,然後變得驚慌失措。

「怎、怎麼會這樣……優介先生竟然被裁員了!該該該該、該怎麼辦啊?」

「可是我們已經找到新房子了,也把不需要的家具賣到二手商店,換來一些現金,目前的生活費也還算夠用,請不用擔心啦。」

「情、情況已經困難到要賣家具了嗎?」

雛乃老師再次大叫,笑里等人也睜大眼睛。在旁邊豎著耳朵偷聽的同學們也紛紛叫嚷。

(哇!事情好像演變得很嚴重了……)

圓城寺同學的爸爸被裁員的消息沒多久就傳遍了整間學校。

「我聽說圓城寺爸爸騎著自行車去送牛奶耶!」

「而且還在三丁目的便利商店貼禦飯團的標價耶!」

「聽說他晚上還在馬路邊的工地打工,是真的嗎?」

「如果早點起床,有沒有辦法碰見圓城寺爸爸在送牛奶啊?」

「與其要那樣,不如自己訂牛奶,這樣圓城寺爸爸每天早上都會來我家了!」

「我以後也要去三丁目的便利商店!」

「對了,大家要不要一起去工地幫圓城寺爸爸加油啊?」

「喔喔!我要去我要去!」

因為這樣,星凪町里訂牛奶的人數突然暴增,一大早的馬路上也隨處可見牽狗散步的干金小姐。還有,三丁目的便利商店從一大早就會有前來買便當的女孩們大排長龍,到了中午,也因為傳說此處有世間少見的美男子在當店員而湧進大量家庭主婦。

而且到了晚上,優介打工的工地附近都會圍繞著層層人牆。

「充滿野性的圓城寺爸爸太棒了~~」

「圓城寺爸爸操作的電動鑽子,好像每一下都鑽在人家的心坎上喔~~」

女孩們紛紛發出熱情的感歎。

在這些人之中,當然也有雛乃老師和笑里的身影。

「優介先生……就算你被裁員了,我也會一直追隨你的!」

「美夢的爸爸是這麼拚命地為了美夢而工作,好帥氣喔……」

這兩人都把雙手交握胸前,一副癡迷的模樣。

此外,查達許和彌賽特也躲在稍遠的建築物後面,悄悄地望著賣力工作的優介。

「嗚嗚……阿勒曼德司令官明明比任何人都適合穿上邪惡干部的豪華衣服和披風啊!會在脖子上披著印有銀行名字的毛巾、戴著安全帽的阿勒曼德司令官,根本就不是阿勒曼德司令官啊~~」

「這樣的阿勒曼德大人讓人看得好心痛……」

而且跟優介一起在工地里工作的人們也……

「喂,為什麼最近經常有這麼多女孩跑來啊?而且都還拿著照相機、花束、蛋糕盒什麼的……」

「哇~~這樣根本沒辦法專心工作嘛~~」

優介和美夢雖然在各處都引發了諸如此類的騷動,但是他們自己卻過著平靜安穩的生活。

「爸爸~~讓你久等了~~」

拖鞋聲啪啦啪啦地響起,美夢掀開公共澡堂的門簾走出來,正在外面等待的優介溫和地眯起眼睛。

美夢和優介的手上都捧著一個裝著洗發精和肥皂的臉盆。因為新家里面沒有浴室,所以優介結束了便利商店的工作以後,就會跟美夢一起去公共澡堂,這已經成為這陣子的慣例了。

黃昏時分的微風,輕輕吹著美夢因為剛出浴而泛出粉紅色的臉頰。

「你的頭發還是半濕的。不仔細吹干頭發的話小心會感冒唷。」

優介把藍色大浴巾蓋在美夢的頭上。優介的味道鑽進了美夢的鼻腔,她披著浴巾,笑容滿面地看著優介。

「嘿嘿嘿,因為我一直想著爸爸還在外面等我嘛。反正現在是夏天,沒關系啦。」

美夢穿著草莓圖案拖鞋踩著雀躍的小碎步。

優介看見美夢這個樣子,就更開心地笑眯了眼睛。

「啊,今天的晚餐就來吃豆腐做的漢堡排和豆芽菜味噌湯吧~~豆腐和豆芽菜都是從限時特價活動買來的,非~~~~常便宜喔。而且啊,我還跟面包店要到了好多吐司邊呢。用油炸過再灑上砂糖,就會很好吃喔~~還有還有,賣魚的老板也給了我保麗龍箱子,可以當做家庭菜圃來種菜喔~~像是蘿蔔嬰啦、紅蘿蔔啦、菠菜啦……」

「草莓也可以種啊。」

「咦?家庭菜圃可以種草莓嗎?」

「嗯嗯,以前小夜奈就種過喔。」

「哇!那我也要來種草莓~~要種好多好多~~」

在溫馨的言談之間,兩人回到了公寓,一起擠在狹窄的廚房里准備晚餐。

食材雖然都是些寒酸的東西,不過費盡心血把便宜東西煮成美食的過程也是很有趣的。然後兩人感情融洽地面對面而坐,一起吃著煮好的料理。

「美夢捏碎的豆腐做成的漢堡排好好吃喔!」

「嘿嘿,爸爸挑過的豆芽菜熬出來的味噌湯也超~好吃的!」

幸福的氣氛延續不斷。

美夢一邊吃著家里自制的優格當甜點,一邊仰望著優介。

「對了,爸爸,我也想要在放學之後去打工耶。」

「什麼,美夢還只是個國中生而已吧,現在就去打工還太早了。」

「可是……看爸爸兼了三份工作,我真的很過意不去嘛……」

美夢消沉地說。優介把手放在美夢頭上,摸摸她的頭發。

「如果是為了美夢,就算是五份工作、十份工作,爸爸都負擔得起喔~~而且打收銀機和送牛奶也滿有趣的,你就別太在意了。」

「可是,我也想要幫爸爸的忙啊。」

美夢昂起臉央求著。

「我不希望只有爸爸一個人在努力,而是想跟爸爸一起努力。好嘛,爸爸,讓我在放學之後稍微打工一下好不好嘛~~」

「唔唔唔……」

優介皺眉思索一下,才露出拿她沒辦法的表情笑著說:「那就只能一下下喔。而且不可以找不正經的打工喔。」

「謝謝爸爸!」

美夢撲到優介身上,優介的笑容越來越燦爛了。

「好了好了,美夢,爸爸差不多要去工地上班了。」

美夢不太好意思地放開優介。

「嗯,那碗盤就讓我來收拾吧。慢走唷,爸爸。」

兩人甜蜜得簡直就像新婚夫妻一樣。

優介出門以後,美夢拿著草莓形狀的海綿,開始洗起餐具。

「明天非得去找工作不可。如果有人願意雇用國中生就好了。」

然後,她突然想起甜蜜蛋糕師的事,心情立刻黯淡下來。

「如果要打工的話,就沒時間去當正義的伙伴了……」

在優介被裁員以後,美夢就連放學後的特訓都不參加了。在接受沉重的訓練之後如果還要打工就太累了,而且在打工時如果碰上臨時出動,她也不可能就這麼蹺班跑到現場支援。

美夢之所以成為甜蜜蛋糕師的一員,原本就是為了讓優介離開虜虜舞。現在她既然已經實現願望,也沒有必要繼續擔任正義的伙伴了。


美夢停下洗碗的動作,猶豫地喃喃自語:「該怎麼辦才好呢……」

隔天,美夢在上課以前就去了森林里的茶店。

叮當……

鈴聲在推門的同時響起,紅茶和甜點的香味一股腦兒飄出來。

「歡迎光臨,美夢。」

身穿樸素圍裙、用絲巾紮起柔順長發的天音溫柔地笑著。看到那張安祥柔和的笑臉,美夢就覺得胸口一緊,突然好想哭。

「怎麼了,美夢?你好像沒什麼精神呢。又跟爸爸吵架了嗎?」

美夢站著不動,只是搖頭。

「不是……我跟爸爸相處得很好。可是……我可能不會再來這里了……」

天音語氣溫柔地說:「來吧,先坐下,美夢。我現在就幫你泡茶,也有草莓水果塔喔。你可以一邊吃東西,一邊慢慢說給我聽。」

「嗯……」

美夢依照天音的建議坐下了。

「啾……」灰色絨鼠百彙歪起小腦袋,擔心地望著美夢。

天音在印著花紋的茶杯中倒入紅茶,跟草莓水果塔一起端給美夢。

「請用吧,美夢。」

跟相簿里媽媽的照片長得一模一樣的天音輕輕地笑了。

美夢自從第一次見到跟媽媽長得很像的天音,就一直很喜歡她,所以每天練習之前都會跑來坐在吧台前,跟她聊優介以及朋友們的事。天音泡的紅茶,還有跟天音共同度過的時光,對美夢來說都是無可取代的重要事物。

但是,如果她辭去正義伙伴的職務,就非得歸還鑰匙不可了。

這麼一來,她就再也不能來見天音了。

美夢對天音說了優介被公司裁員的事、自己為了幫助家計而要開始打工的事,還有可能沒辦法繼續當正義伙伴的事。

講到最後,她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幾乎說不出話。

「我……不希望以後見不到天音小姐。可是,我想要去工作,盡可能幫爸爸一些忙。」

天音就跟平時一樣,只是靜靜地聽美夢說話。

然後她溫柔地摸摸美夢的頭,這個動作跟昨晚優介撫摸美夢頭發時的動作非常相似。

「美夢這麼替爸爸著想,真的很了不起喔。美夢的爸爸能受到美夢如此敬愛,真是太幸福了。」

天音溫柔無比地說。

「美夢只要照著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沒問題的……我們會再見面的。」

「可是,如果把鑰匙還回去,我就不能再來這里了。」

天音疼惜地用指尖為美夢拭去滲出眼眶的淚水。

「沒問題的……一定可以再見的。」

「真的嗎?」

「嗯嗯。」

天音認真看著美夢,用確信的表情點頭。天音說得這麼肯定,讓美夢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如果天音這樣說,她就願意相信。

「那麼,我就……辭掉正義伙伴的職務吧……」

「你在說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麗挑起眉毛大叫。

放學後,美夢在森林的茶店里對其他成員說出要離開甜蜜蛋糕師的決定。

「不要開玩笑了!圓城寺同學!你以為正義伙伴可以這麼簡單地說不當就不當嗎?你也太沒有責任戚了吧?」

如果是平時的話,美夢早就回嘴吵起來了,但她現在卻乖乖地低頭道歉。

「對不起,但是我現在實在沒信心能同時兼顧家里和這邊的事。」

雖然美夢難過得胸口發疼,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

天音以安祥的眼神守望著美夢。美夢剛剛拿出來放在吧台上的透明鑰匙靜靜地發出光芒。

「圓城寺同學請別說什麼要退出的話啦~~~~我們五人好不容易才能配合彼此的步調呢~~」

小鳥也拚命挽留她。

「就、就是說啊,麗也才剛開始比較能認同你了,可是你卻……」

「真的很對不起。」

麗的聲音也哽住了,好一陣子以後,才又艱澀地開口說:「麗這樣可能是太多事了點……不過,如果你父親要找工作的話,麗也可以幫忙介紹他去鷹司集團的旗下公司。這樣的話,你不就可以繼續當正義的伙伴了嗎?」

麗的好意讓美夢戚動不已。雖然她跟麗總是吵個沒完,但是美夢很清楚,麗其實是個比

誰都有正義戚、比誰都體貼的女孩。

「謝謝。不過,我還是想跟爸爸兩人一起努力看看。」

「什麼嘛!你是說甜蜜蛋糕師的事情怎樣都無所謂嗎?對圓城寺同學來說,難道甜蜜蛋糕師的重要性就只有這點程度嗎?」

美夢覺得很彷徨。

「我並沒有這樣想……」

這個時候,隊長詩帆淡淡地說:「好了。既然她都說要放棄了,就算硬留著她也沒有意義。」

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詩帆身上。

「真叫人不愉快……」

聖皺著眉頭說。美夢等人的臉上都浮現驚訝神色。

(怎麼回事?聖學姊從來都沒有反駁過詩帆學姊的意見啊?)

聖總是跟在詩帆身邊,不管詩帆說了什麼,她都會一臉漠然地附和著說「是啊」。但是,她剛才的表現到底是怎麼回事?

聖一臉嚴肅地瞪著詩帆,而詩帆還是跟平時一樣面無表情。

詩帆這樣的態度似乎讓聖更戚到焦躁,她略顯激動地說:「至今一直並肩作戰的伙伴說要離開,你都不開口挽留嗎?」

詩帆以沉穩的語調靜靜地回答:「因為……人心是沒辦法控制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吧?」

聖咬著嘴唇。

「……那麼,如果我也說要離開甜蜜蛋糕師,你會怎麼辦?」

美夢嚇了一跳,麗和小鳥也吃驚地睜大眼睛。

天音站在吧台後方,擔心地看著她們。

「聖、聖學姊,請你冷靜一點啊!不要為了我的事而吵架啦!」

「就是啊,這樣太奇怪了啦~~聖學姊~~」

美夢和小鳥都努力地打圓場。但是,如今聖的眼中似乎只看得到詩帆。詩帆還是像個洋娃娃一樣,面無表情地跟聖對看。

聖以火焰般熾熱的眼神瞪著詩帆,強勢地逼問說:「怎樣啊,詩帆?如果我說不想再跟著你,要離開甜蜜蛋糕師,你會怎麼做?」

詩帆淡藍色的眼睛依舊冷靜地盯著聖,然後淡淡說著:「……如果聖決定這麼做,那也沒有辦法。我沒有權利,也沒有理由阻止。」

聖的臉上浮現強烈的痛楚。她仿佛痛苦難耐地扭曲面孔,過了好一陣子才恢複成平常那

種難以親近的冷漠表情,語氣不耐地說:「我懂了。那我就跟圓城寺一起退出甜蜜蛋糕師吧。」

聖把變身時使用的透明鑰匙拿出來,鏗鐺一聲丟在吧台上。

百彙嚇得跳了起來。

「聖、聖小姐!」

「聖學姊~~」

麗和小鳥也慌了。

「走吧,圓城寺。」

聖摟著美夢的肩膀往外走。

麗、小鳥、詩帆,還有天音和百彙,都從美夢的視野之中慢慢遠去。聖一直摟著美夢的肩膀,快步在森林里前進。

「學、學姊,這樣真的好嗎?聖學姊不是喜歡跟詩帆學姊在一起嗎?而且,我覺得詩帆學姊也是很依賴聖學姊的呀!」

聖以令人害怕的尖銳語氣回答:「既然如此,那就叫她哭著求我『不要走』啊!詩帆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她不管什麼時候都那麼冷靜,不管對誰,對什麼事情都不執著。她就是這點讓我氣得想要揍人啊!」

(哇塞~)

聖頭一次展現出來的激烈情緒,讓美夢嚇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可是,聖學姊就這麼離開甜蜜蛋糕師真的好嗎……)

如果不是自己說要退出,或許聖也不會發這麼大的脾氣……美夢一想到這點,就覺得胸口好痛。

很幸運地,美夢沒多久就找到打工了。七葉的親戚在一間漢堡店當店長,所以願意雇用美夢。這工作每周有五天,每天約三小時,時薪是七百圓。從美夢的年齡和資曆來看的話,這已經是非常優渥的待遇了。

因此美夢現在放學之後都不去森林,而是換上樣式輕便的制服,站在櫃台微笑地喊著

「歡迎光臨~~」。

「是嗎~~美夢離開社團了啊……」

「就是啊~~而且連副社長聖學姊都一起走掉了,所以我們的社團已經面臨了存亡關頭呢~~~~~~」

放學後,小鳥和淳平在車站附近的茶店里談話。如果是平時的情況,他們應該會開開心

心地聊著英雄戰隊的話題,但是今天兩人的表情都很落寞。

「圓城寺同學的爸爸,就是楛崎哥的上司吧~~為什麼他會被裁員呢~~?果真是因為在工作途中跑出去跟女人游玩嗎~~?」

「唔……」

淳平說不出實情,因此不知該如何開口。

「有很多理由啦……總之就是被總公司派來的人給取代了。」

「是這樣啊~~大人的世界還真是嚴苛呢~~」

小鳥感觸良多地說。她就算作夢也想不到美夢的爸爸就是虜虜舞前干部,而淳平則是他的秘書。

「新來的上司竟然比我還要年輕。而且那家伙非常趾高氣揚,性格又差,所有事情都是一個人獨斷獨行,計劃的內容就連對我這個秘書都不肯透漏,還說我只要負責整理文件就好了。唉~~害我也好想辭職喔~~」

淳平趴在桌上軟弱地訴苦。

「請打起精神來吧,楛崎哥~~我也一樣,就算只剩三個人,也要努力地繼續活動下去。」

淳平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小鳥的社團也是一團亂,可是卻只有我在抱怨。我明明比較年長的說……」

小鳥嘻嘻一笑,像母親一樣摸摸淳平的頭。

「沒關系啦~~誰都會有消沉的時候嘛~~楛崎哥願意讓我看到這一面,我覺得自己好像很受信任,所以很開心喔~~而且,正義是一定會勝利的呀~~」

最後那一句話,對于任職于邪惡秘密組織的淳平來說,一點安慰的效果都沒有。

另一邊,化名彌賽特的木下真冬站在便利商店的雜志區前面,已經看雜志看了三個小時以上。

收銀台前,排了好長一列專程來看優介的女性顧客。優介一邊拿出誠懇的笑容跟每位顧客應對,一邊打著收銀機。真冬把臉藏在雜志後,偷偷望著這副光景,一邊悄悄地歎息。

「唉……阿勒曼德大人……」

昨晚她住在富山的母親打電話來說相親的事,強迫她下周要回老家一趟。真冬實在無法斷然拒絕。

(說不定……就這樣去相親結婚比較好……畢竟阿勒曼德大人已經不在虜虜舞了……站在那里打收銀機的是善良的便利商店店員圓城寺先生,不是我的上司阿勒曼德大人……)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可是,我……)

她躲在雜志後方落寞地垂頭喪氣。

「木下小姐?」

深沉宏亮的聲音從她身邊傳來。

真冬從雜志後面采出頭來,看見抱著泡面箱的優介就站在自己面前,嚇得差點停止呼吸。

「好久不見了,木下小姐。你來買東西啊?」

「不、不是的……那個,分店長……」

她支支吾吾了一陣子,就像在瞪人一樣緊緊盯著優介。

因為真冬的表情太嚇人,所以周圍的女性都離她遠遠的。

「哈哈,我已經不是你的上司了喔。」

優介爽朗地笑了。真冬的心頭卻揪了起來。

(既然我們已經不是上司和屬下的關系,我至少也要把心意傳達給阿勒曼德大人,就算只講一句……)

「我……我……我、我……」

(我對你一直……)

「怎麼了?木下小姐?」

「沒、沒什麼事啦!我只是想要來這里站著看雜志啦一!」

真冬把雜志放回原來的地方以後,就「叩叩叩」地踩著高跟鞋沖出了店門口。

這個時候,美夢正在漢堡店里忙碌地工作。

「讓您久等了~~!這是您的雙層起司漢堡還有熱咖啡!」

活力十足又笑容滿面的美夢,在先進員工之間得到了很好的評價。

「美夢總是這麼有精神,讓人看了就覺得愉快呢~~」

「謝謝您!」

自動門開啟,又有客人進來了。

「歡迎光臨~~啊!柚!」

美夢臉上的笑容明顯地變得更燦爛了。

「你好,美夢。」

柚走到櫃台前,有些害羞地打招呼。

「柚來找我,讓我覺得好高興喔。」

「嗯,因為沒辦法在公園見到美夢了啊……」

柚的表情有些寂寞。美夢心中小鹿亂撞了一下,他又露出了笑容。

「可是你看起來很努力的樣子,這樣我就放心了。」

他這番話還有表情,讓美夢的心髒跳得更快了。

「呃,決定好要點什麼了嗎?」

「那我要起司漢堡、蘋果派、沙拉、熱紅茶。」

美夢悄悄地說:「柚……你的食量明明就不大,現在吃這麼多,晚餐會吃不下喔。」

「今天我媽媽他們不在家,所以這就是晚餐了。」

「這樣啊……啊,蘋果派等一下會幫您送到座位,所以請梢等片刻。」

「那就麻煩你了,店員小姐。」

柚微笑著說完,就端著放上起司漢堡和沙拉的托盤去找位子坐。他拿著大漢堡,從邊緣一點一點啃食的模樣十分可愛。

(柚連吃東西的方式都好優雅喔。)

蘋果派烤好以後,美夢幫他送到座位。

「讓您久等了……啊!對了,我周六和周日不用打工,所以下次就約在公園以外的地方吧。」

美夢有點害羞地這麼說,柚就很開心地回答:「嗯,那我再打電話給你。」

回到廚房以後,美夢用雙手按著發燙的臉頰。

(哇~~~~臉好燙喔~~剛才那樣好像在訂約會耶~~)

上次的看電影行程被搞得一團亂,所以她很期待能跟柚來一次美妙的約會。

(要去哪好呢……動物園或水族館之類的都不錯……啊,可是一定要對爸爸保密才行!)

柚大概在三十分鍾以後起身離席。

「再見啰,美夢。」

「嗯,我也會打電話給你的。」

靦腆地交談之後,柚走出了店外。

「啊……」

美夢要去擦桌子,突然發現有一串鑰匙掉在椅子下。

「難道是柚的?不好意思,有客人掉了東西,我現在就送過去上

美夢說完,就穿著一身制服沖出店外。

柚走在美夢前方大約五十公尺遠的地方,美夢正要開口呼喚柚的時候……

有一位少年擋在柚的面前。

(咦……?)

那位少年肩上趴了一只絨鼠,他就是卡農。

這時,柚突然倒了下去。

(咦咦?)

卡農撐住了柚。

(等、等一下啊!)

全身穿著黑色緊身衣的舞群出現了。幾個舞群抬起了柚,把他放在推車上,然後推著跑走了。

「柚被抓走了啦~!」

3我就當你的伙伴吧!

(為什麼?為什麼卡農要把柚抓走?)

美夢在寬敞的林蔭大道跑得氣喘籲籲。

筆直延續的道路前方,聳立著一棟漆黑巨大的大樓。

這棟「星界皇宮13」就是虜虜舞星凪町分部的員工宿舍兼秘密基地。

入口有全自動門鎖,上方還有監視攝影機不停地左右轉動。門的兩邊設置著背後長了翅膀的惡魔雕像,只要把密碼卡插入惡魔口中就可以打開大門,但是已經被趕出大樓的美夢當然沒有密碼卡。她只好一邊用力敲門一邊喊:「快開門啊!如果不開門的話,我就要去到處宣傳有人被綁架到這棟大樓里,還要說出這里就是虜虜舞的秘密基地!」

軋~~~~~~~~~~~~~~~~~~~~~~~~

出乎意料地,鐵門很干脆地朝左右兩方開啟。

美夢沖進玄關,搭上位于最底端,也裝飾得最豪華的電梯,按下頂樓——四十九樓的按鈕。

美夢他們以前住過的這間公寓門口的牌子還是一樣空著,沒有掛上新門牌。她握住門把,發現隨隨便便地就能轉開,好像沒有上鎖。

(虜虜舞該不會是明文規定干部都不能鎖門吧?)

美夢一邊這麼想著,一邊踏上走廊,打開了通往客廳的門。

「嗨,美夢,你還真快呢。」

卡農坐在沙發上微笑。

「吱~~」

卡農肩上的黑色絨鼠不高興地叫著。

美夢一邊喘氣,一邊朝卡農逼近。

「呼呼……你、你抓走善良的柚到底是想要干麼?」

卡農慢慢地把雙手交握在下顎處。

「當然是當人質。」

「人、人質~~!」

他仿佛覺得美夢的反應很有趣似的,又揚起了嘴角。

「是啊,美夢,如果你不當我的伙伴,我就不知道他會發生什麼事啰。」

「別開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啊。我都說過那麼多次,要找你當我的伙伴啊。」

卡農突然換了一副認真的表情,讓人不禁戚到一陣寒意。

「為什麼你這麼想要我當你的伙伴?」

「我都說過了啊。為了超越阿勒曼德,就必須要有圓城寺美夢的協助。」

「你不是早就勝過爸爸了嗎?你都已經把爸爸趕走,還當上了星凪町最偉大的人物啊。」

卡農的烏黑眼睛緊緊盯著美夢。美夢發覺他的雙眼跟優介有些相似,忍不住感到愕然。

卡農開口說:「還沒……還不行。想要超越阿勒曼德,就一定要做到阿勒曼德做不到的事才行。」

「爸爸做不到的事?」

「就是完全稱霸星凪町。」

卡農的眼中閃爍著野心的光輝,眼神熾熱得就像被什麼附身了一樣。

美夢就像被那視線綁住,全身動彈不得。

「如果得到了星凪町,就等于征服了全世界——只要是邪惡組織里的一分子,全都聽過這個古老的傳聞。曆代的星凪町司令官都為了征服這個城市而費盡苦心,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成功。有很多人期待阿勒曼德可以達成虜虜舞長久以來的願望,而他雖然得到了達成目標必須要有的寶物,卻沒辦法好好運用。」

「寶物?什麼寶物?」

卡農又變回了輕浮的語氣。

「如果你願意當我的伙伴,我就告訴你吧。」

「唔……不用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美夢生氣地鼓起臉頰。卡農好像覺得很有趣地笑了。

「總之,如果我不征服星凪町,就沒有辦法超越阿勒曼德。而且之前阿勒曼德阻撓我的舊帳也還沒跟他算清楚。」

卡農最後那句話說得十分懊惱。

「哎唷~~真是的,你說的事情我完全聽不懂啦!你說要超越爸爸就得征服星凪町,但是就算這樣,又為什麼要我幫忙啊?」

「這也要等你成為我的伙伴之後才能告訴你。」

「真叫人生氣~~~~想要我當你的伙伴,應該要努力讓我對你增加好戚吧?竟然抓人質來威脅我,實在太差勁了!我絕對、絕對、絕一對不要當你的伙伴啦!」

「是嗎?那你就是不管人質的死活啰?」

「哇~~~~真的太差勁了!你這個惡魔!人渣!卑鄙的家伙!」

「呵呵……說不定他現在被倒吊在地底的水牢,因為溺水而掙紮呢。」

「呃……」美夢臉色都發青了。

就在此時……

「不好意思,我找不到盤子。」

柚拿著平底鍋,從客廳後面的廚房采出頭來。

「冰箱里面只有蔥、火腿跟雞蛋,所以只能做蛋炒飯或是煮湯……啊,美夢。剛才那個大聲說話的人原來就是你啊上

柚笑著說。美夢不禁呆住。

「柚……你不是被抓走了嗎?」

「咦……呃,是啊。」

柚猶豫地回答,臉一下子就紅了。

「美夢看見了啊……嗯,的確是這樣啦。」

「為什麼柚要做炒飯啊?」

「呃……因為卡農大哥說肚子餓了……」

「卡農大哥?」

美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後她揪住了卡農的衣領。

「你這家伙!到底對柚做了什麼?為什麼他會突然叫你『卡農大哥』,還要幫你煮飯?

就、就連我都還沒吃過柚做的料理耶!」

「我哪知啊。我一說肚子餓,那家伙就說『那我來弄些什麼吧』,自己走進廚房了啊!」

「你剛才說把柚倒吊在地底的水牢是故意騙我的嗎?」

「是說地下根本就沒有水牢啊!」

「這種事情我怎麼會知道啊?我只是個普通的國中女生啦!」

「吱~~!」黑色絨鼠露出了尖牙。

兩個人和一只動物正在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

「那、那個……!」柚也大聲地叫著。

美夢和卡農同時轉頭,柚就臉頰泛紅,眼眶含淚,哀求似地說.。「呃……那個,請、請不要吵架……」

(好、好可愛喔!柚!)

那副像是柔弱小動物的態度和表情,讓美夢心跳不已。

卡農也以無言的表情看著柚。

柚微微一笑,那樣的神情像嬌花一樣可愛。

「好了,趁熱快來吃吧。」

美夢和卡農都露出五味雜陳的表情,看著盛滿一整個平底鍋的熱騰騰蛋炒飯。

幾分鍾後,美夢和卡農坐在地上,從矮桌上的平底鍋里舀出炒飯來吃。

「我真不敢相信,竟然連盤子都沒有。」

「那種東西又沒必要。」

「連一個盤子都沒有也太誇張了吧!」

美夢的手上拿著湯匙,卡農的手上則是握著免洗筷,兩人各自從平底鍋的兩邊直接挖起炒飯送進嘴里。青蔥煮的湯也是分別盛在馬克杯和茶杯里。

「為什麼我要看著你這家伙的臉吃飯啊?」

「別一邊抱怨一邊大吃特吃。」

「我當然要吃,這可是柚做的炒飯耶。你自己才別吃咧。」

「這是我的平底鍋,米和雞蛋也是我買的。」

「小氣什麼,不就是米嘛。」

美夢和卡農一邊斗嘴一邊不停吃著炒飯,柚則是並攏著膝蓋跪坐,笑咪咪地看著他們兩人。他說「我剛剛吃過漢堡了,現在不餓」,所以沒有跟著一起吃。話說回來,就算柚還吃得下,他也沒辦法加入美夢和卡農的爭奪戰……

在矮桌底下,黑色絨鼠賓士正在喀哩喀哩地咬著杏仁果。滿滿一大鍋的炒飯,三兩下就全都消失在美夢和卡農的胃袋里了。

「好好吃喔~~~~柚~~~」

「嘖,普普通通啦。」

「什麼嘛,對煮飯的人說這種話太沒禮貌了!」

就算美夢抱怨,卡農還是不當一回事。

(哼~這家伙動不動就惹我生氣~~)

美夢拉著柚的手站起來。

「飯也吃過了,該回去了,柚。」

「呃……可是……」

「喂,怎麼可能讓你們說走就走,這家伙可是人質耶。」

「我才不管你怎麼想。我要帶柚走了。」

「不行。」

「你這家伙不會連早餐也想叫柚來做吧?」

美夢喊出完全離題的論點時,柚就戰戰兢兢地說:「那個,我覺得暫時待在這里也沒關系啦。」

美夢愕然大叫:「你在說什麼啊~?柚!」

柚有點不好意思地回答:「我的父母今天出門旅行了,我只能自己一個人看家,所以覺得有些不安。因為,到了晚上會很可怕……我姊姊自己在外面住,我本來想去住她那里,但是我打電話去問,她卻說男朋友會去找她,就不讓我去。所以,在媽媽他們回來之前,我先留在這里當人質也沒關系啦。」

「怎麼這樣嘛!柚!如果你自己一個人在家里睡會害怕的話,我也可以去柚的家里一起睡啊!你再重新考慮一下啦!」

柚臉紅了。

「美、美夢,這樣不太好啦,我們都還是國中生……」

柚扭扭捏捏地說著。

「那你就來我家住吧,廚房里也還有空間可以放被褥啊!」

「可是,如果我去了,美夢的爸爸不是會不高興嗎……」

「呃……」

的確,如果說出柚要來家里住,恐怕會讓柚遭遇到比現在更嚴重的危機。美夢無言以對,柚就微笑著說:「所以,我還是先在卡農大哥這里叨擾一陣子吧。請多多指教,卡農大哥上

「嗯,就是這個情況。所以美夢還是快回家吧,要不然爸爸可是會擔心的喔。」

卡農像是存心惹她生氣似地這樣說。

「啊,美夢,我還有件事想要拜托你。麻煩你去我家,把雪姬帶過來好嗎?」

優介出門去工地打工之後,美夢才騎著自行車到柚家里,用鑰匙開門進去。

里面立刻傳來啪達啪達的輕巧腳步聲,一只純白的絨鼠跑到玄關。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美夢一抱起它,它就用光滑的毛皮在美夢臉上摩蹭著撒嬌。

「啾~~!啾啾~~!」

美夢摸摸雪姬的頭,心情沉重地說:「情況好像變得很奇怪了呢~~雪姬~~」

「啾?」雪姬歪了歪腦袋。

「啾~!啾啾!啾啾~~!」

雪姬一看到表情漠然的黑色絨鼠,就從美夢的懷里跳下,開心地跑過去,然後搖著尾巴一直貼近顯然不太高興的賓士。

「啾~~!啾~~!啾啾!啾啾~~!」

「哇!它跟雪姬好像很合得來耶!」

柚天真地叫著,卡農就皺著眉毛應了一句「是嗎?」。

「美夢,謝謝你把雪姬帶來。」

「柚,你真的,真~的要住在這里嗎?」

美夢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著,柚卻干脆地點頭。

「嗯。」

「那家伙可是邪惡秘密組織的干部耶!」

「嗯,可是我覺得,會飼養絨鼠的應該不是那麼壞的人啊。」

(柚實在是太善良了啦~~這世上到處都有養了絨鼠的壞人吧~)

「不用擔心我啦。而且仔細想想,我早就已經習慣當人質了啊。」

柚以清爽的笑容這麼說。

隔天早晨,美夢比平時還要早出門,然後去了「星界皇宮13」。

她到最頂樓,推開門沖進去大叫:「柚!你沒事吧?」

「啊,美夢,你早啊。」

已經穿上制服,也洗過臉、梳過頭的柚面帶微笑地走出來。

美夢一看到他的臉,才安心地全身放松。

「太好了~~~~昨天那家伙沒對你做什麼壞事吧?晚上有沒有好好地睡在墊被上?早餐吃過了嗎?」

「嗯,毛毯只有一條,但是卡農大哥說他要睡沙發所以不需要,就借給我用了。」

「是……是嗎……」

這時,頭發睡得到處亂翹的卡農板著臉出現了。

「受不了耶,吵死人了。不要隨便跑到人家家里大吵大鬧啦。」

「啊,早安,卡農大哥。我做了蛋包飯和飯團當早餐。美夢也一起吃吧。」

就這樣,昨天的情況再度上演。美夢在只有矮桌和沙發的客廳里跟卡農相對而坐,一起吃早餐。

放在平底鍋里直接端出來的蛋包飯煮得分量又多又松軟,晶瑩飽滿的飯團里面包了用醬油炒過的蔥和火腿。

「你在家里難道沒吃爸爸煮的早餐嗎?」

「吃過了啦。有松餅、橘子果醬、豆芽菜蘿蔔嬰生菜沙拉、醃沙丁魚,還有牛奶和果菜汁。」

「吃了這麼多還不夠嗎?」

「日式料理和西式料理是裝在不同的胃里啦!」

在狼吞虎咽搶食蛋包飯的兩人之間,柚小小口地、優雅地吃著飯團。在他的腳邊,雪姬也把杏仁果推到賓士面前要讓它吃,賓士卻露出一副討厭的模樣。

「啾~~啾啾~~」

「吱吱……」

吃完飯後,柚收拾了殘局,就把書包抱在胸前。

「我要去上學了。」

「喂,你以為人質能夠去學校嗎?」

柚露出為難的表情。

「可是,今天有數學小考啊。而且美化委員會午休時間也要開會……」

「這干我什麼事?」

卡農的態度讓美夢火氣都上來了。

「柚可是個認真的學生,跟你完全不一樣啦。而且秀德學園是升學學校,只要一天沒去,課業就會落後一~大截,這是很嚴重的耶!」

雖然美夢也不是很清楚實際情況,不過還是說得煞有介事。

卡農不懷好意地說:「既然如此,這家伙去上學的時候,就換美夢當人質留在這里吧。」

「唔……留、留就留啊!」

美夢毫不退讓,堅決地回答。

「美夢,這樣不好啦。」

柚躊躇地說,美夢就對他露出微笑。

「沒關系啦,我們學校是可以直升到大學的,而且課業也很輕松。啊,不過我不能不去打工,所以柚放學之後要立刻回來喔。」

就這樣,美夢聯絡了雛乃老師說因為戚冒要請假,然後很有精神地送了猶豫不決的柚出門。

「慢走哊~~柚~~」

「哇哇哇!這、這個房間怎麼會有這麼多灰塵啊?」

美夢走進上個月還是自己在用的房間,就嚇了一大跳。里面沒有任何家具,空蕩蕩的地板上因為積滿灰塵而變得一片灰白。不僅如此,甚至還有一股黴味。美夢鼻子發癢,忍不住打噴嚏。

「哈啾!至少也打開窗戶嘛!吸塵器和拖把放在哪里?」

「沒有那種東西。」

「沒、沒有?」

美夢不敢置信地問著。

「那平時打掃的時候要怎麼辦啊?」

「不掃啊。」

「你都不打掃的嗎?一點都不掃?完全不掃?」

卡農嗤之以鼻地說:「那是我家的事吧。」

「根本只是個懶惰蟲嘛!」

「什麼!」

「現在立刻去准備拖把、吸塵器和抹布!快點!」

卡農一邊喃喃抱怨著「為什麼非得要我去……」,一邊去了地下秘密基地找打掃用具。

「來吧,一定要徹底打掃到全都閃閃發亮才行喔!」

美夢脫下襪子,打著赤腳。她拆下一條系在耳旁的緞帶,把頭發綁成一束。

「你上次不是說不會幫我打掃或是洗衣服嗎?」

「因為我不能讓柚住在這麼髒的地方啊!好了,你去擦那里的窗戶吧。」

卡農的手中被塞了一條抹布,他挑起眉毛說:「我也要做嗎?」

「這還用說嗎?這里可是你家耶!」

「~~!」

美夢對肩膀氣得顫抖的卡農置之不理,逕自打開了吸塵器。

「好了啦,快去快去。真是的,沒有人數過你要把自己住的地方打掃乾淨嗎?還是說,你媽媽都會幫你打掃啊?」

「……我沒有家人。」

「咦?」美夢驚訝地轉過頭來。

這時卡農已經背對著美夢,老大不高興地擦起客廳的窗戶了。美夢雖然有些在意卡農說的話,卻也沒有發問,只是繼續拖著吸塵器。

「真、真是的,既然你的薪水那麼高,就去買台吸塵器回來啊。現在還有晚上使用也不會聽見噪音的款式,以及附加打蠟功能的款式喔。」

「你還真賢慧呢,美夢。」

「少瞎扯了。」

美夢把插頭換到另一個插座,要接著去其他房間清掃灰塵。

她來到優介以前作為書房兼寢室的房間前,正要伸手開門時……

「喂,那里不用了!」

卡農在後面怒吼。

「干麼,你在里面藏了色情書刊嗎?」

美夢開玩笑般地回答,然後就要開門。

卡農沖了過來,粗暴地抓起美夢的手。

「好痛!」

「別開門!混帳!」

卡農從近距離怒視著美夢,那非比尋常的魄力令美夢說不出話。

「聽好了!只有這個房間絕對不能進去,就連偷看也不行。如果你不乖乖遵守,下場是會很淒慘的喔。」

「這……這里面到底有什麼?」

卡農放開美夢的手,像平時一樣以戲譫的語氣說:「我才不告訴你,你又不是我的伙伴。」

「如果我當你的伙伴,你就會告訴我嗎?」

「那你答應當我的伙伴嗎?」

「怎、怎麼可能嘛。」

「那就不告訴你~~」

卡農干脆地回去客廳了。

「討厭~真是搞不懂這家伙!」

美夢鼓著臉頰,把吸塵器的插頭拔掉。

把地板拖乾淨之後,差不多也到了中午。

「好、好餓喔~~」

美夢渾身無力地坐在亮晶晶的地板上。

「爸爸的便當……爸爸的便當……」

她夢囈似地念著,一邊把手伸往掛著草莓吊飾的書包,取出用草莓圖案包巾包著的三層便當合I。

「我要出去吃飯,你可別逃跑喔。」

「啊……」

美夢還來不及回答,卡農就帶著趴在他肩上的賓士走出去了。

「啾~!」

雪姬在玄關上悲淒地鳴叫。

「我是不是應該說……要把爸爸做的便當分給他吃啊……」

美夢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在矮桌上解開包巾。

她把粉紅色的便當盒一層層橫向排開,第一層是酪梨沙拉,第二層塞了照燒雞肉和香菇奶油可樂餅之類的配菜,第三層裝的則是紫中帶紅的紫蘇拌飯。

「我開動了~~」

美夢用拇指夾起叉子,雙手合十地自言自語。

整個客廳都靜悄悄的。美夢開始吃起便當,卻突然感到很寂寞。

「好安靜喔……雪姬。」

「啾……」

雪姬抓著杏仁,也跟著變得垂頭喪氣。

美夢他們住在這里的時候,客廳里面有擺紅酒杯的櫃子,還有優介買的卡拉。K機之類的東西,充滿了日常生活的蓬勃氣息(?),但是現在卻只有沙發和矮桌,看起來好空洞。

「那家伙……一直獨自住在這麼安靜的房子里嗎……」

一想到這點,美夢就覺得更寂寥了。

她停止用餐,轉頭看客廳的出口。

卡農說過絕對不能打開的房間里面到底有什麼呢?

如果偷看一下那個房間,是不是可以更了解卡農是個怎樣的人呢?

好想看看那個房間。

這種心情越來越強烈。

(怎麼辦?我可不可以……稍微偷看一下呢……)

這時旁邊伸來一只手,抓走了奶油可樂餅。

「哇!」

「啾~~!」

美夢和雪姬同時大叫。

「咈咈咈咈……餡料里的香菇很爽口哪。」

頭戴青帽、身穿睡衣般寬松服裝的老人嘴里嚼個不停。

「爺、爺爺!」

魔獸開發主任塔朗泰拉眯起眼睛,「咈咈咈咈……」地笑著。

「司令官大人一切都好吧?美夢?」

優介和塔朗泰拉認識的時間已經非常久了。在優介國小中輟加入虜虜舞的時候他們就認識了,就連美夢出生時,塔朗泰拉好像也拿了嬰兒服來祝賀。

塔朗泰拉以前曾經跟美夢說過:「有一次你爸爸想抱你,但是因為動作太粗魯,就把你弄得哇哇大哭。你爸爸很煩惱,所以後來就拿著熊布偶拚命練習喔。美夢第一次在爸爸的懷里笑了,爸爸就高興得不得了,整天都笑嘻嘻的,簡直合不攏下巴喔。」

雖然當時優介還對塔朗泰拉怒吼「不要說出來!」。

「你害我嚇了一跳啦~~爺爺。嗯,爸爸過得很好啊。現在正在打工當牛奶送貨員、便利商店店員,還有道路施工的工人喔。我也在漢堡店打工,爺爺下次來吃吃看嘛。」

「咈咈咈……也對,下次就專程去看看美夢的笑容吧。」

「爺爺你們過得也都還好吧旦浮平和彌賽特小姐最近怎麼樣呢?」

「他們啊,非~~常沒精神喔。因為查達許和彌賽特都很仰慕司令官大人啊。」

塔朗泰拉這番話讓美夢聽得心都痛了。.

《雖然我很高興爸爸可以離開虜虜舞,當一個普通人……可是對淳平他們來說,爸爸卻是重要的上司……)

市民們畏懼的虜虜舞干部阿勒曼德,在組織里是極度受到大家尊敬及崇拜的。塔朗泰拉一邊自行從便當盒里面捏起照燒雞肉送入口中,一邊還滔滔不絕地說話。

「……美夢的爸爸雖然被世人批評冷酷無情,但是他不只照顧部下,甚至會關心部下的家人,是個很好的上司喔。

他做起事來我行我素,又經常少一根筋,但是對查達許他們來說,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更讓他們覺得自己非得跟在他身邊不可吧……他們就算抱怨不休,還是會拚命地照顧他喔。」

塔朗泰拉的嘴角浮現出和藹又帶點戚傷的笑容。

「碰上了那麼痛苦那麼傷心的事,還能全部默默承受,從中得到成長。那個本來不懂人心,像只野獸一樣的小鬼頭,真的變成一個溫柔堅強的好男人了哪。」

「那樣的事……是指什麼啊?爺爺?是說我媽媽死掉的事嗎?」

塔朗泰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關愛地看著美夢。然後,他以隱含著憂愁的語氣說:「如果這個房子的新主人也能像司令官那樣,成長為一個好男人的話就好了哪……」

「是說卡農嗎?」

「那位少爺跟美夢爸爸年輕的時候很像喔。」

「咦?不會吧?爸爸以前是那麼臭屁、那麼冷漠、那麼討人厭的家伙嗎?」

「咈咈咈咈……是啊。就連很有才華、獨來獨往、不相信任何人的這些地方也都非~常相似喔。還有,吸引人的部分也是。」

塔朗泰拉從懷里抽出一雙乎時大概就一直帶在身上的筷子,開始吃起紫蘇拌飯。

「但是……看那位少爺現在的樣子,大概沒有人會跟隨他吧。就算一開始好像很受歡迎,不久之後也會眾叛親離了。那位少爺真的想要這樣嗎……這也是個大問題哪。」

不知為何,塔朗泰拉看起來好像很擔心卡農的樣子。

「爺爺為什麼這麼在意那家伙啊?」

喀啦……

塔朗泰拉把吃得精光的便當盒放在矮桌上。

「咈咈咈咈……因為少爺的師父跟我從小就認識了啊。」

美夢嚇了一跳。

「卡農的師父?那是誰啊?是個怎樣的人?」

塔朗泰拉用筷子夾起酪梨沙拉,放進嘴里。

「呣呣呣……是個性格很別扭的人喔,不過已經過世了。就算不看那個人的面子,光看少爺擁有的才能,老頭子我也覺得他就此毀掉前程實在太可惜了哪。」

他把沙拉也吃得乾淨溜溜以後,慈祥地眯起眼睛看著美夢。

「美夢的爸爸是在遇到美夢的媽媽以後才改變的。所以啊,老頭子我可是很期待,美夢能把那位不成熟的少爺改變到什麼地步喔。」

「怎、怎麼可能嘛?我才不行咧。而且,我根本就不在乎那家伙。我現在會待在這里也是逼不得已的,所以……那個、那個……」

她越想要反駁,臉就變得越紅。

「咈咈咈咈……午休時間差不多要結束了,不回去不行哪。這次做出來的魔獸相當不錯喔,老頭子我也還沒輸給當年的自己哪。那就先走啦,美夢,直苦同興能見到你。司令官大人的便當還是那麼美味啊。」

塔朗泰拉悠然地笑著離去了。

(竟然說我會改變卡農……這種事怎麼可能嘛?)

美夢呆呆地站了好一陣子,然後無意間朝矮桌一看,脫口大叫:「啊~~!我的便當啊!」

粉紅色三層便當盒裝盛的食物已經全被吃得精光了。

「哇~我根本還沒開始吃啊~」

「啾~~」

雪姬像是在安慰無力趴在地上的美夢,「叩叩叩」地敲著她的膝蓋。

「肚子好餓喔~~」

吃飽飯回來的卡農才剛踏進客廳,美夢就淚眼朦朧地哭訴,讓他不由得愣住。

「你吃了那麼多東西還不夠啊……」

卡農看見矮桌上幾層空蕩蕩的便當盒,表情就變得更驚愕了。

「才、才不是啦……那不是我吃的啦。那是……」

美夢講到一半就打住了。

(我是不是別說出爺爺來過的事情比較好呢……)

「什麼啊~~難道是那只白色的玩意兒吃掉的嗎?」

「啾啾~~!啾啾啾、啾啾~~!」

雪姬拚命搖頭。

「嗚……總、總而言之,呃……我就是肚子餓嘛。我找過廚房了,可是就連米和雞蛋都沒有了,根本找不到能吃的東西啦~~」

「……那要叫外賣嗎?」

美夢的表情一下子亮了起來。

「真、真的嗎?那、那我要中華料理!要大碗的蟹肉蓋飯!還要蒸餃、回鍋肉、豆沙包、杏仁豆腐,還要……還要……」

「我看還是算了。」

「咦一?」

「仔細一想,這里可是秘密基地,怎麼能叫外賣啊。」

「怎麼這樣嘛~~你是故意的吧?你一定本來就沒打算要叫,是故意整我的吧?」

「天曉得~~沒關系啦,偶爾節食一下又有什麼不好的?」

「嗚嗚嗚嗚~~」

美夢懷恨瞪著卡農,但是因為肚子餓到全身無力,所以也沒精力繼續跟他吵下去了。

然後她又軟綿綿地趴在地板上。

(嗚~~這家伙果然是超一級壞心眼啦!)

後來美夢的肚子不知道又叫了多久。

好不容易等到柚放學,他雙手提滿東西回來了。

「我回來了~~因為沒有晚餐的材料,所以我買了很多東西喔。我本來還想要買米,可是這樣就太重了,今天就先吃面包吧?」

帶著笑容詢問大家意見的柚,在美夢的眼中就如同天使一般。

「柚~」

「哇!美夢,怎麼啦?」

「我可以吃面包\A多少都吃得下喔~~」

「你這麼喜歡面包啊,美夢?」

柚從袋子里拿出法國面包,正要遞給美夢的時候……

「已經到了打工時間啰?美夢~~」

「嗚!」

卡農笑嘻嘻地繼續說:「不快點去的話,是會遲到的唷~~」

(你這惡魔!)

美夢不禁在心中痛罵,然後就轉身背對法國面包,沖往打工地點漢堡店了。

這天的打工時間就跟地獄一樣痛苦。肚子已經餓癟了,眼前有那麼多漢堡和薯條卻又不能吃。美夢從中途就開始意識模糊,自己是怎麼跟客人應對的也都記不得了。

好不容易撐到結束,美夢才搖搖晃晃地走到櫃台外側,虛弱地對她的同事說:「大漢堡、大包薯條,還有柳橙汁。我、我要內用……」

(我跟那家伙果然還是合不來!)

這天晚上,美夢懷著強烈的憤恨入眠了。

然後,她夢見自己坐在森林茶店里,對天音說卡農的壞話。

『那家伙有夠壞心的,又獨斷獨行,是個超討人厭的家伙喔~~』

美夢激動地把上身傾出吧台。天音幫她泡了一杯香甜的奶茶。

『呵呵,美夢,你今天一直在說這個男生的事呢。』

『因為我很討厭他嘛。』

美夢斬釘截鐵地說。

『但是……聽說那家伙跟爸爸年輕的時候很像……』

『這樣的話,美夢說不定哪天會開始喜歡他喔。』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嘛?』

美夢嚇得非同小可,天音卻很愉快地微笑著。灰色絨鼠百彙則是趴在茶杯旁邊打瞌睡。

『呵呵,我還真想見見他呢。』

『咦?』

『對了,美夢,你能不能把他帶來呢?』

『你是在開玩笑吧?天音小姐?』

但是,天音依然帶著跟媽媽神似的溫柔笑容,用清澈悅耳的聲音說:『不是,我是認真的喔。如果美夢帶他來的話,我就准備好暍的紅茶和草莓蛋糕來招待你們。而且……我還要說故事給你們聽喔。』

『故事……?』

天音又露出溫和的微笑。

『是啊,是連美夢都沒聽過的故事喔。』

天音開始說起故事的開頭。

『很久很~~~~久以前,在星凪町還不是一個城市,只是一個小村莊的時候……有個『至高力量的持有者』降臨在這片土地上。那個人可以隨意操縱海洋、星辰還有風,就連時間也有辦法停止,但是他沒有家人,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天音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喀啦……

美夢的耳朵聽見一個清脆的聲音,好像是什麼堅硬的東西受到敲擊。

(這個聲音……)

有一顆紅色彈珠咕嚕嚕地滾到她腳邊。

美夢不知何時處于一間漆黑的房間。

有位長頭發、綁了雙馬尾的女孩背對她坐著。她那裝飾著荷葉邊的黑色洋裝裙擺攤在冰冷的地板上。

喀啦……

女孩纖細的手指彈開了彈珠。

海洋的顏色、花的顏色、星星的顏色、森林的顏色……擁有各種色彩的彈珠四處散落在地面上。

(這個女孩就是我在肯色頓別墅里見過的人……)

她跟美夢就像照鏡子一樣長得非常相像,而且她還稱呼美夢為「小夜奈」。

女孩一直背對著美夢,沒有轉頭。

周圍漸漸變亮,女孩的身影則是漸漸消失不見了。

仿佛從天而降的神諭一樣,天音的聲音溫柔而嚴肅地對美夢訴說。

『請你把她所愛的人們帶來。』

『只要有你在,森林就會開啟了。』

『你就是開啟所有門扉的鑰匙。』

然後,那溫暖的聲音最後混雜了一絲悲傷,輕聲說著:『拜托你了……美夢。』

「啾~~」

「呃,那個……你喜歡草莓蛋糕嗎?」

隔天早上,在「星界皇宮13」大樓里吃著第二頓早餐的美夢猶豫地發問。

卡農露出「嗄?」的表情,然後說:「你不覺得會喜歡那種甜滋滋軟趴趴食物的人,味覺根本還停留在小鬼頭的水准嗎?」

(這家伙真叫人生氣!)

就算是美夢最喜歡的天音來拜托,恐怕她也很難跟這個不遺余力惹人討厭的少年一起去森林茶店融洽地喝茶吧。

「可是,卡農大哥不是那麼壞的人。」

吃完飯後,柚在廚房里一邊洗碗一邊安撫般地說。

「嗚~~真的是這樣嗎~~」

美夢接過柚洗好的餐具,用干布擦拭。杯子盤子都是美夢從自己家里帶來的。柚以可愛的聲音喃喃說道:「只有我跟他兩個人在的時候,雖然他很少說話,但是只要我開口,他絕不會裝作沒聽見,都會好好地回答我喔。」

美夢為柚的樂觀而感動的同時,也有些愧疚的心情。

「對不起喔……柚只是個普通人,卻書你被卷入這些麻煩的事情里。」

「沒關系啦。我之前也說了,我已經很習慣當人質啦、被卷入麻煩之類的事情了嘛。而且……」

柚的表情突然蒙上陰影,聲音也變小了。

「我可能……也不是那麼普通吧……」

「嗯?」

柚低著頭,露出躊躇不安的模樣。

「我有一件事不太敢跟美夢說……在肯色頓別墅的時候,我……」

「……?」

柚是怎麼了呢?美夢歪著頭,等他繼續說下去的時候……

「啾~!」

雪姬突然發出尖銳的鳴叫聲。兩人吃驚地回頭,就看到雪姬在電子鍾下面跳個不停。柚睜大了眼睛。

「哇!要遲到了啦!對不起喔,美夢,以後再跟你說吧!」

說完之後,他就擦干雙手,抱起書包,慌慌張張地出門了。

「柚到底想跟我說什麼啊……」

這時她想起自己在肯色頓別墅里差點強吻柚的事情,立刻變得滿臉通紅。

(這麼一說,當時的騷動也都是那家伙搞的鬼啰?)

美夢的火氣又上來了。她回到客廳以後,發現卡農不在那里。

「奇怪?跑到哪去了啊?」

她四處尋找,都沒看到卡農的蹤影。

「啾~~」雪姬也急慌慌地找尋賓士。

「真是的~~~~!要出門的話好歹也說一聲嘛!就這樣默默地走掉也太過分了!」

「啾~~!」雪姬也跟美夢一起鼓著臉頰。

「真火大!我也要去學校了!」

「啾啾~~!」美夢走向玄關,雪姬也跟在她的身後。

停止。

美夢的腳步停在優介以前使用的房間門口。

也就是卡農說過絕對不能打開的那個房間。

美夢仔細凝視著那扇門。

「難道說……他在里面嗎?」

叩叩。

她試著輕輕敲門,里面沒有反應。

美夢又把耳朵貼在門上。

房間里面靜悄悄的。

就在此時,她聽見了低沉的呻吟。

「……。」

美夢嚇得肩膀猛然一跳。她屏住呼吸,繼續豎耳傾聽,然後又聽見了啜泣般的聲音。

(該不會是身體突然不舒服,在房間里昏倒了吧?)

美夢用力地敲起門。

「喂!你在里面嗎?快回答啊!」

還是聽不到回應。美夢轉動門把,打開了門。

「啾~!」

雪姬的叫聲刺入她的耳膜。

封閉在房內的暖空氣迎面吹來。

美夢看到房間內部,整個人都呆了。

地板上堆滿了紅色的蛋。

蛋殼表面浮現黑色斑點,一邊釋放出微弱的光芒。

殼的內側發出了「叩叩叩」的敲擊聲。

讓人只會聯想到惡夢的強烈憎恨、痛楚、猜疑、嫉妒等「負面情感」形成像廢氣一般的黑煙,在房間中旋繞。

黑煙之中還有鬼魂般的可怕白色物體交錯飛舞,堆在地上的蛋不斷地發出意義不明的啜泣和呻吟。

(這些蛋……是魔獸的蛋!)

魔獸是藉著吸收人類心中的「願望」而成長的。

充斥在這個房間里的「願望」,全都是想要壓迫他人、傷害他人、毀滅他人之類的邪惡意念。

美夢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多魔獸的蛋,也是第一次接觸到這麼濃厚的惡意。

她驚愕到動彈不得,只能呆呆站著,而那些惡意就像看見獵物的猛獸,全部一起朝她襲來。

「——!」

好恨啊!

好痛苦啊!

去死吧!

強烈到讓人無法承受的負面情戚有如l汙水一般,淹沒了美夢。

眼前一片昏黑,幾乎令人窒息。

她的腦中回蕩著充滿惡意的呼喊。

去死吧!

去死吧!

去死吧,,

「喂,振作點啊!」

有人拍打著美夢的臉頰,叫醒了她。

她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卡農的臉。

美夢被卡農支撐著上半身,躺在走廊上。

卡農的右手正在流血,雪姬很擔心地仰望著美夢,一臉不耐的賓士也站在一邊。

「我……怎麼了?」

美夢一開口,卡農的表情才恢複成安心,但是一下子又嚴峻起來。

「你被房間里的毒氣包圍,所以昏倒了。就是這樣我才再三警告你不可以進去啊!如果晚個五分鍾才把你拉出來,就真的沒救了耶!」

美夢吃驚地望向門扉,門已經緊緊地關上了。

她一想起里面的可怕情景,身體還是忍不住發抖。

美夢跪在地上,逼近卡農。

「喂,這是為什麼?為什麼你需要這麼多魔獸?如果那些蛋全部一起孵化,你知道會變成什麼情況嗎?」

結果卡農卻一臉冷漠地回答。

「……這是因為要得到星凪町。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非得擁有一大群不怕痛又不會退縮的忠實部下才行。人類是沒辦法的,就算用催眠術控制心靈,等到恢複之後也沒辦法再用了。人類的肉體和精神都太脆弱……派不上用場。」

「所以你就制造了魔獸?」

「是啊。」

美夢覺得好悲哀。

就連並肩作戰的部下,對卡農來說也只不過是道具罷了。

「你根本不相信任何人。但是,你又為什麼想要我當你的伙伴?」

美夢直直盯著卡農,卡農漠然地別過臉去。

「因為美夢可以幫上我的忙。」

「就算我成了你的伙伴,你也不會信任我吧?你一定覺得如果不抓個人質來威脅我,我就會離開你吧?」

她越說越生氣了。

卡農也一臉憤然地瞪著美夢。

「就算是那又怎樣?人是會變的,是會背叛的!是這麼地脆弱!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美夢也瞪了回去,斬釘截鐵地說:「好啊!我就當你的伙伴!」

卡農的臉上浮現驚訝的神情。

「喂……怎麼突然這樣說啊?」

「因為我生氣了!」

「啊?」

「明明就受傷了還這麼囂張,這麼嘴硬,我看了就火大啦!反正我看誰都不想當你的伙伴,沒辦法了,那就讓我來當吧!」

「開什麼玩笑?喂……」

美夢用力拉起卡農的右手,粗魯地把草莓圖案的手帕紮在他的傷口上。

卡農皺起臉孔。

就算這樣,美夢還是緊緊地綁起手帕。

她沒辦法丟下卡農不管。

會有這種想法,一定是因為她聽說了卡農跟優介很像的事吧。

而且,雖然卡農本身沒有察覺,但是美夢非常清楚還是有人關心著他。

(不管是柚還是爺爺都很擔心你啊!)

「我絕對不會讓你用上那些蛋的。我會保護你到最後一刻!」

「——!」

卡農說不出話了。

他低頭看著綁在手臂上的草莓圖案手帕,以屈辱和疑惑的表情咬著嘴唇,然後又瞪著美夢。雪姬和賓士這兩只絨鼠也抬起小小的腦袋,專注地凝視著美夢和卡農。

卡農以試探的口吻詢問美夢。

「那麼,如果我說為了得到星凪町要進攻你的學校,你會怎麼做?」

星凪町是世界的中心,而虹之森學園就位于星凪町的正中央。

據說學園里面的那座森林就是守護世界的「歌姬」降臨的地點,卡農說要進攻的地方就是此處。

美夢想起了天音說的話。

『對了,美夢,你能不能把他帶來呢?』

『拜托你了……美夢。』

美夢的制服口袋里面放著百彙帶來的鑰匙。

她不清楚天音是出自什麼理由而把鑰匙還給她。

但是……

美夢以不帶一絲猶豫的語氣說:「好啊。如果你要進攻虹之森學園,那我也一起去。為了不讓你做出過分的事,我會站在最近的地方監視,當你陷入危險的時候,我也一定會救你的。」

這天晚上……

「我要出門啰,美夢。要記得鎖上門喔,如果發生什麼事,要立刻打電話給爸爸喔。」

「嗯,慢走~~爸爸~~」

美夢懷著愧疚的心情,看著為了去馬路工地打工而出門的優介。

「對不起……爸爸。」

她喃喃說完,就回房間換上制服,走出了公寓。

4美夢VS甜蜜蛋糕師

「卡農大哥到底去哪了啊……」

把數學課本攤開放在矮桌上預習明天課程的柚,停止計算數學題而自言自語。

他看看手表,已經是晚上十點了。卡農說「我出去一下」然後帶著趴在他肩上的賓士一起出門,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前的事了。

「他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呢……」

雪姬好像想要引起柚的注意似地不停摩蹭,他摸摸雪姬的頭以後,雪姬反而更纏人地用頭摩擦他的膝蓋。

(對了,我從學校回來的時候,美夢和卡農大哥的模樣看起來都怪怪的……)

他們直到今天早上都還吵得不可開交,但是後來兩人卻突然變得異常沉默,而且卡農手上還綁著草莓圖案的手帕。

(那個應該是美夢的手帕吧……)

柚當時間了「怎麼了?」,卡農只是不耐煩地回答「什麼都沒有」,美夢也含糊地說著「呃……有一些理由啦……」。

「我去學校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忍不住開始猜測。

「啾~~」雪姬咬著柚的褲管,輕輕拉扯。

「哎呀,不可以喔,雪姬。」

「啾啾~~」

雪姬放開了柚,然後「咻~」地沖向門口。

(卡農大哥回來了嗎!)

柚也走向玄關,但是沒有看到半個人。雪姬跳上去攀住門把,然後用身體的重量轉動門吧。

「哇!」

喀喳……

門一打開,雪姬就跳到地面。

「啾啾~~!」

雪姬就像在說「跟我來!」地叫了一聲以後,就跑走了。

「哇~~~~等一下啦!雪姬!不可以隨便跑出去啦~!」

「嚕~~」

「嚕~~嚕~~」

在月光之下的商店街,全身裹著黑色緊身衣的舞群們正踏著舞步邁進。他們舉腿的時機和揮手的動作都是驚人地整齊一致。舞群們之中還有幾輛靈車,一行人像蝸牛一樣慢慢前進。坐在車上的是身穿綴滿緞帶、蕾絲、亮片豪華服裝的虜虜舞隊員們。

穿著黑色牛仔褲和附帽披風的卡農,以及穿著虹之森學園制服的美夢,並肩坐在最前面一輛靈車的後座。

「喂……你不穿那種閃亮亮的衣服嗎?」

美夢單純地發問,卡農依然撐著臉頰看著外面回答:「不喜歡,所以不穿。」

走在商店街上的路人們一看見這可怕的游行隊伍,立刻慌慌張張地逃回家中,緊緊鎖上門。

「怎麼回事啊?街上都是虜虜舞的人耶!」

「爸爸~~媽媽~~好可怕喔~~」

「嘎~~!嘎~~!嘎~~!」

百彙用兩只後腳站在吧台上,豎起全身毛發,發出尖銳的叫聲。

為了做草莓蛋糕正在銀色大碗里攪拌材料的天音,以澄澈的眼神望著天空,輕聲說道:「來了……那孩子把大家都帶來了。最後的戰役很快就要開始了。」


喀啦……

紅色彈珠撞開了金色彈珠。

寂靜的大廳里,綁著雙馬尾的黑衣少女以缺乏感情的聲音喃喃說著:「那孩子……就要打開門了。」

「這是什麼意思?總帥閣下?」

年輕的女仆問道。少女以優雅的姿態站了起來。

「森林要開啟了。非去不可。」

少女的身影從大廳里消失了。

「雪姬!等一下!等一下啦!喂!」

雪姬飛也似地在昏暗的小巷里奔跑,柚則是在後面賣力追趕。

「不可以啦,雪姬!」

「啾~~」

雪姬像是要等柚一樣停下腳步,喘得快要無法呼吸的柚抱起了雪姬。

「呼呼……跑得還真遠。我們回公寓吧,雪姬。」

「啾啾~~」雪姬好像想要告訴他些什麼。

這個時候,有個女人的聲音出現在柚的腦海中。

『去虹之森,有人需要你的幫助。』

這清澈悅耳的聲音,就跟柚在肯色頓別墅發生震動時聽到的聲音一模一樣。

那個時候,這聲音對柚這麼說:「沒事的……你一定會平安離開那里,也能救出所有的人。你擁有那種『力量』。」

柚疑惑地問道:「你是誰?是我小時候在肯色頓別墅遇到的幽靈嗎?你是在哪對我說話的啊?」

『我就在你的體內。』

「我的……?」

柚忍不住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幽靈在十幾年前就進入了他的體中。

『快一點,戰爭就要開始了。』

在緩慢前進的靈車中,查達許和彌賽特都臉色黯淡地保持著沉默。

《阿勒曼德司令官不在,果然提不起勁啊。)

(這次工作結束以後,我就回鄉下吧。就算留在沒有阿勒曼德大人的虜虜舞里面也沒什麼意思……)

只有塔朗泰拉一個人眯著眼睛,悠哉地笑著。

「咈咈咈咈……好像會有一場愉快的派對哪。」

正在自己家里摸著獅子的麗、抓著滑鼠的小鳥、穿著和服泡茶的詩帆,都聽見了絨鼠的高亢鳴叫。

『嘎~~~~!嘎~~!嘎~~!』

「麗要出門,趕快叫司機准備!」

「我把筆記本放在學校忘記帶回來了~~我現在要去拿喔~~」

麗和小鳥立刻起身,而身穿和服的詩帆也……

「我要出門了,奶奶。身為正義伙伴家系的一分子,我會好好盡到自己的義務上

她對空無一人的地方深深低頭行禮,接著帶著凜然的表情站起。

「……」

聖坐在自己的床上翻著相簿。

「……」

照片里的詩帆就跟洋娃娃一樣面無表情,而站在二芳的聖也總是一臉的不耐煩。

「……」

聖抑制著胸中的痛楚,看著她國小四年級和詩帆成為朋友時的照片。兩人穿著運動衣和短褲並肩而立。詩帆一副發呆的模樣,聖的臉上和手上都貼著。K繃,而且鼻青臉腫。

——約好了喔。

那一天,詩帆以未脫稚氣的聲音對聖淡淡地說。

——如果你遵守承諾,我就跟你當朋友。

「……嘖。」

什麼承諾……什麼誓言……其實聖當時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遵守。聖用力闔上相簿,朝桌子看了一眼。昨天晚上灰色絨鼠送來的透明鑰匙,此時正在散發微光。

這時,優介正在馬路工地努力工作。

「圓城寺爸爸好棒喔~~~~」

「脖子上的毛巾也好美喔~~」

這群加入了「爸爸後援會」的女孩今天還是團團包圍了工地周遭。

在那之中,也有美夢的導師雛乃老師,以及美夢的好朋友笑里。

「優介先生……好帥喔。』

「美夢的爸爸……好有男子氣概喔。」

兩人都一臉迷戀地喃喃自語著。

「喂!今天的工作要暫停了!」

負責監督的工頭大聲叫道。

「聽說有好~~大一群虜虜舞的人馬正在路上游行,看來是要發生什麼不得了的大事了。大家趁著還沒發生動亂之前快回家吧!」

這一番話讓眾人陷入驚慌。

「糟、糟糕了,我也要快點回家了!」

「笑里小姐,請快點回到車上吧!」

優介依然握著鶴嘴鍬,露出嚴肅的表情說:「虜虜舞……在游行嗎……」

「嚕~~嚕~~」

「嚕~~嚕~~嚕~~」

慢慢地、慢慢地,虜虜舞的部隊接近了。

朝著星凪町的中心——虹之森學園。

夜晚時,校舍在滿月冷冽的光芒之下發出銀色光輝。

虹之森學園的東南西北都包圍著建築物,正中央則是一座被金色柵欄圍繞的茂密森林。

依照星凪町自古流傳下來的傳聞,這座森林是守護世界的歌姬降臨的聖地,因此不淨之物是絕對進不了森林的。

「嚕~~」

「嚕~~嚕~~」

虜虜舞的舞群們湧到了國中部校舍附近的南門,後面還跟著幾輛靈車,再後面一樣有身穿黑色緊身衣的舞群跟著。邪惡組織的成員似乎跟森林散發出的這股清淨氣氛不合,他們正在跳舞的腳步變得越來越沉重。

卡農和美夢搭乘的靈車停在中庭的金色門前。

門前站著三位少女。

一位是綁著大紅蝴蝶結,神情驕傲的少女:一位是戴著大眼鏡,綁著馬尾的嬌小少女:一位則是披著及腰波浪卷長發,表情冷靜的美少女。

綁紅色蝴蝶結和綁馬尾的兩個女孩,都穿著女服務生風格的洋裝,波浪卷長發的少女則是穿著服務生風格的合身服裝。

這三人就是紅色薩瓦侖、黃色蒙布朗,還有藍起司蛋糕。

黃色蒙布朗說出了登場台詞。

「為了守護點心的時間。」

紅色薩瓦侖也拿出了更勝往昔的強勢口氣。

「甜蜜蛋糕師在此拜見!」

最後是藍起司蛋糕淡淡地結尾。

「讓你吃到撐死為止。」

「唔~只有三個人就不要勉強講台詞啊……」

紅色薩瓦侖聽見查達許的吐嘈,就大吼:「不用你多管閑事!」

「就是嘛~~正義的伙伴即使只剩最後一人,還是得盡全力喊出登場台詞才對嘛~~」

黃色蒙布朗也握起小小的拳頭嚴正聲明。

「……」藍起司蛋糕一臉漠然地閉嘴不語。

「總之從現在開始不會再讓你們前進一步!」

「就是啊~~!即使只有三個人還是要努力~~」

卡農翻起附帽的黑色披風,對舞群們下令。

「去吧!打倒甜蜜蛋糕師!」

「嚕~~!嚕~~嚕~~!」

就在舞群們正要沖向甜蜜蛋糕師的時候……

「等一下!」

靈車里面傳出了一句呼喊。

喀嚓。

美夢打開副駕駛座車門,站在草地上。

「圓城寺同學?」

紅色薩瓦侖和黃色蒙布朗——麗和小鳥的表情都驚愕不已。

「是、是美夢耶!」

「為什麼美夢會在卡農的車上啊?」

彌賽特和查達許也都嚇呆了。

「咈咈咈咈……」

(啊啊~~好像演變成不得了的場面了啦~~)

美夢不由得開始後悔,自己為何當了卡農的伙伴就這麼得意忘形。

但是,已經沒有退路了。既然話都說出口了,干脆就做到底吧。

美夢對卡農說:「甜蜜蛋糕師就交給我來對付吧。不要出動舞群了。」

卡農話中帶刺地回答:「好啊,可不要手下留情喔。」

「我知道啦!」

卡農對舞群下達指示,要他們先暫停。

美夢朝著麗她們筆直走去。

「你說要對付我們是怎麼回事啊?圓城寺同學?」

麗挑起眉梢。

「你不回來我們這邊嗎~~?圓城寺同學?」

小鳥露出懇求的表情,詩帆也以不帶感情的眼神注視著美夢。

美夢走到離麗她們五公尺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對不起。」

她雙手合十。

「我已經成為卡農的伙伴了。」

「這是怎麼回事啊~~~?」

「那個人可是邪惡組織的干部耶~~!」

麗和小鳥大叫著,詩帆也很罕見地呆住了。

「我、我當然知道!可是我就是答應要當他的伙伴了嘛!」

靈車里面放著施加了好幾層結界的箱子,箱里滿滿塞堆著魔獸的蛋。

那些以憎恨作為養分培育的蛋已經瀕臨孵化了。

絕對不能讓卡農用上那些蛋。

不管要她做什麼,都一定要阻止這件事。

美夢從制服口袋抽出透明鑰匙。

她用右手抓著鑰匙高高舉起。

月光照在鑰匙上,反射出光芒。

「圓城寺同學!那把鑰匙!」

「哇啊啊!不會吧?」

麗和小鳥都瞪大了眼睛。

(爸爸也是……為了拯救隊員們,明知自己會被開除還是打飛了那個茶壺魔獸。所以我也要用我自己的方法保護卡農和大家!)

美夢大聲呼喊。

「變身!可愛甜蜜~!」

七彩光芒呈扇形從鑰匙射出。

周圍彌漫著紅茶和奶油的香味,美夢身上的衣服開始產生變化。

裙子和袖子變寬了,粉紅色的衣領就像天女的羽衣,翩然覆蓋在肩膀和手臂上。一頂純白大帽子輕飄飄地落到美夢頭上,像是懷表的金黃色大胸針在她胸口閃閃發亮,鑰匙被吸入胸針之中,發出叮當的聲響。

當當~~

當當~~

鍾聲響起,校舍里所有時鍾的指針同時開始迅速旋轉。

查達許和彌賽特睜大眼睛看著美夢。

卡農怎樣也想不到美夢會在眾人面前變身,所以也流露出驚訝的表情。

時鍾的指針停在三點的瞬間,美夢也變身成甜蜜蛋糕師了。

「純情可愛!粉紅千層派!」

她挺起胸膛,高聲報出名號。

麗忍不住大叫:「你打算用這身裝扮來作戰嗎?」

「沒錯!」

美夢把雙手舉到頭上相互交叉,大叫:「初戀的甜美心跳,草莓炸彈!」

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

草莓形狀的粉紅色、綠色光團往麗的方向射去。

麗一行人急忙躲開,炸彈撞到柵門而爆開,飄出草莓的酸甜香味。

「你真的投靠到敵人那里了!既然你想打,那我們這邊也不會客氣的!」

麗的右手冒出一顆橘子,金色的橘皮自動剝下,化為一條螺旋。

「反正薩瓦侖本來就想跟你單挑一次看看了!給我吞下這團灼熱的白蘭地火焰吧!好好享用個夠~!」

螺旋的底端竄出一股熾烈火焰,如火箭炮一般噴射而出。

美夢站在原地不動,再次交叉雙手。

「還真是一點都不手下留情呢!草莓炸彈~~!」

草莓炸彈和灼熱的火焰在美夢和麗之間互相撞擊,像煙火一樣絢爛地炸開。

「真是的!我也要出手了啦~~!秋季流行的束縛!甘栗驟雨~!」

小鳥拋出了幾條黏答答的栗子糊繩索。栗子糊就像拉炮一樣在美夢的頭上展開,眼看就要把她整個人罩住。美夢一踢地面,往旁邊跳開。

「既然你這樣決定,那也沒辦法了。蒼藍閃光,冰之箭。」

詩帆面色不改地淡淡說完,就從指尖射出果凍般的藍白色冰箭。

銳利的箭矢陸續刺向美夢的身邊,令她的行動受到限制。

「還不夠看!」

美夢往後一個空翻,輕盈地越過插著冰箭的地面。

「秋季流行的束縛!甘栗驟雨——!」

半空飛來的黃色繩索捆住了美夢的手臂。

美夢拉著那條繩索,藉著反作用力又翻了一圈。

「呀!」小鳥被美夢這麼一扯,差點往前跌倒。「千層派小姐真是一身蠻力啊~~!」

「白蘭地火焰一!」

麗一邊叫著,一邊把火紅的烈焰射向美夢。

金色的水沬飛散,白蘭地的濃郁香氣彌漫在四周。

美夢放開繩索,在地上滾了一圈避開火焰,然後揚起上身,保持跪姿交叉雙手。

「不知節制的話,又會醉到哭哭啼啼的唷!草莓炸彈~~!」

草莓炸彈對准麗的膝前飛去,麗為了躲避而單手撐地。

「與其擔心別人,不如多擔心一下自己吧~~!白蘭地火焰~!」

灼熱的火焰和草莓形狀的光團不停地交會撞擊。

虜虜舞的隊員們看見美夢和甜蜜蛋糕師作戰的景象,都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嚕~~嚕~~嚕~~(那不是阿勒曼德司令官的女兒美夢嗎?)」

「嚕嚕嚕嚕嚕~~!(是啊,的確是阿勒曼德大人的女兒美夢啊!)」

「嚕~~嚕!嚕嚕嚕~~!(粉紅千層派的真正身分就是美夢嗎?)」

在戰斗之中不能發出「嚕~~」以外聲音的舞群們,各自比手畫腳地表達心中的震撼。

查達許和彌賽特也陷入了驚慌。

「哇啊一!怎麼辦、怎麼辦?沒想到美夢竟然會是甜蜜蛋糕師的一分子啊!」

「怎麼會這樣……難道我一直以來都在跟美夢作戰嗎?」

「咈咈咈咈……如果對手是美夢的話,我們當然贏不了哪。」

「這、這種時候了你還能說得這麼輕松啊?塔朗泰拉博士!啊~阿勒曼德司令官知道這件事嗎?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啊~~」

彌賽特頓時抽出了腰間的長鞭。

「彌賽特小姐?」查達許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要去助美夢一臂之力。」彌賽特用冷冷的語調說著。

「咦咦咦咦咦?可、可是……」

「不管原因為何,美夢現在可是獨自一人在作戰。如果丟著她不管,我就沒臉去見阿勒曼德大人了。」

查達許聽到這句話,也很贊同地點點頭。

「你、你說的一點也沒錯!那可是美夢啊!是阿勒曼德司令官最寵愛的女兒啊,我們當然要去幫忙啊!」

「咈咈咈咈……就是啊。」

「美夢,彌賽特現在就來幫你了!」

彌賽特一手持鞭沖了出去,查達許也跟在後面全力奔跑。

藍起司蛋糕射出的果凍冰箭,被銀色長鞭一揮擊落。

「現在你的對手是我。」

透明絲質披風和飄逸長發在風中飛揚的親衛隊長彌賽特冷冷地說著。藍起司蛋糕也用淺藍色的眼睛盯著她。

「我一直很想看看你那冷淡的表情因為害怕和痛苦而扭曲的模樣哪,藍起司蛋糕!」

切換成邪惡女王模式的彌賽特冷冷說完,就敏捷地揮出長鞭。

在另一邊,甜蜜蛋糕師中最嬌小,綁馬尾戴眼鏡的活潑女孩黃色蒙布朗面前站的是查達許,他的手里握著一根表面有奇怪裝飾的長棍。擔任司令宮秘書的查達許本來負責的是辦公室業務,很少參加實際作戰,不過今天是例外。

「黃色蒙布朗,你的對手是我。我可不會因為你是小學生就手下留情喔。」

「真叫人生氣~~我才不是小學生咧~~~~!」

黃色蒙布朗鼓起臉頰,一邊把栗子糊繩索拋向查達許。

那些舞群看到這個景象,驚呼聲越來越大,舞蹈的動作也越來越誇張。

「嚕~~!嚕嚕嚕嚕嚕、嚕~~!(查達許大人和彌賽特大人都去幫助美夢了!)」

「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卡農大人已經叫我們不要出手了,他們卻違反命令。一定會受到處罰的!)」

「嚕~~!嚕嚕嚕~~!嚕~~嚕~~!(可是,彌賽特大人他們都出動了,我們也動手應該沒關系吧?)」

「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就是啊就是啊。管他是要處罰還是扣薪水、扣年終獎金,大家一起上的話就不用怕了!)」

「嚕~~!嚕~~嚕~~嚕~~!(好!大家一起接受處罰吧~~!)」

「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喔喔喔喔!上吧上吧上吧~~!)」

身穿黑色緊身衣的舞群們一邊跳著誇張的舞蹈或是側空翻,一邊往戰場邁進。

「嚕~~!嚕~~!」

「嚕~~!嚕~~!嚕~~!」

「呀啊啊啊啊啊!怎、怎麼回事啊?為什麼所有人都沖過來啦?」

麗看到大批舞群湧來,嚇得瞠目結舌。

「大家……」美夢心中戚動不已。

(我以前明明一直是以正義伙伴的身分去修理虜虜舞的人……)

「人太多了啦!用人海戰術太卑鄙了~~!」

「嚕~~!嚕~~嚕~~!」

「嘿!喝!甘栗驟雨一!」

小鳥一邊大叫,一邊放出栗子糊繩索層層卷住舞群。

「討厭啦~~這麼多人根本來不及對付嘛~~」

「呀~~!」查達許將長棍刺向小鳥。

「竟然想要趁人不備從旁偷襲,太下流了~~」

小鳥一邊閃身回避不斷刺過來的長棍,口中還一邊喃喃抱怨。

「因為我是邪惡組織的成員啊。而且坦白說,要是光明正大地正面迎戰,我可就沒什麼勝算了。」

「啊~~說得沒錯~~我的身手也不是很好呢~~不過啊~~如果能表現出拚命戰斗的毅力不也是很好嗎~~」

「哈哈……我竟然被國小女生鼓勵了呢。」

「我?說?了,我不是小學生啦~!」

小鳥氣嘟嘟地拋出了栗子糊。

這個時候,柚在虹之森學園附近的小巷里被人勒索。

「借點錢來用嘛~~很快就會還你了啦~~小少爺~~」

這男人嘴里叼著煙、胸前掛著騷包的首飾,怎麼看就怎麼像小混混,他說話的時候,渾身還散發出酒臭味。

(糟糕了,我就連在這種時候都碰上了奇怪的人……)

柚把雪姬抱在胸前,戰戰兢兢地回答。

「那個……現在我身上……一點錢都沒有……」

「啥~~不可以說謊喔。我最討厭說謊的孩子啰~~」

男人「呼」地把煙吹到柚的臉上。

「咳……咳……」

「啾啾~~」

柚和雪姬都咳了起來。

「啾啾(怒)!啾啾啾啾~~(怒)!」

柚努力抓住好像隨時要朝男人撲過去的雪姬,一邊說:「是、是真的啦。那個,如果你有金錢上的煩惱,我等一下再帶錢包出來。不過我現在有急事,可以先讓我離開嗎?」

「什麼~~?你說得這麼好聽,還不是想要逃跑!」

就在男人舉高拳頭的時候……

後面伸出一只手,把柚抱了起來。

「礙事。」

渾厚低沉的聲音傳人柚的耳中,他雙腳騰空,被抓到小巷的牆邊。

「什、什麼?」男人拾起頭,露出滿臉的詫異。

「啊……」柚也睜大了眼睛。

有位仿佛會在維也納宮廷舞會跳舞的高大俊美男性,不知為何滿身髒汙,還穿著工人的服裝,脖子上掛著一條毛巾。

他那漂亮眉毛之下的漆黑眼睛放出銳利光芒,朝著那個小混混說:「你也很礙事。閃開。」

「別跟我開玩笑!」

小混混揮出拳頭。

磅!

下顎挨了一拳而往後飛的,是那個小混混。而揍了人的男子卻輕松得像是做了稱不上運動的小動作。

男子正要從倒在地上的小混混身邊悠然經過,卻被柚叫住了。

「那、那個,你是美夢的爸爸對吧?」

優介猛然回頭,凶神惡煞般地大吼:「你這家伙沒有任何立場叫我爸爸!還只是個國中生就別夜游,快點回家洗澡寫日記,早點上床睡覺吧!」

「啾~~!」雪姬被嚇得尾巴都豎起來了。

柚也覺得很害怕,不過能在這里遇見認識的人也算是有緣,再說美夢的爸爸好像也很強悍的樣子。

柚拉著優介的衣擺說:「那個,我有個地方非去不可!可是現在這麼晚了,我一個人或許會很危險,可不可以請爸爸陪我一起去呢!」

另一邊,詩帆和彌賽特正在校園里繼續纏斗。

「蒼藍閃光,冰之箭!」

詩帆伸出白皙纖細的手指,射出果凍冰箭。

彌賽特一面揮舞銀鞭打碎冰箭,一面朝詩帆逼近。

詩帆閃過了朝自己揮來的鞭子,再次放出冰箭。

一邊是披著尾端卷曲的長發、肌膚白皙似雪、有著藍色眼睛,像是洋娃娃一樣的美少女,另一邊是穿著精心設計的衣服、暴露得恰到好處、表情冷漠的美女,兩人緊盯對方而交戰的模樣簡直美得像一幅畫。

但是,面無表情的詩帆和臉色像冰一樣冷漠的彌賽特對決的場地,就好像包圍著一圈冰冷空氣一樣,舞群根本不敢接近,只敢站在遠處觀望。

劈哩!

啪啦!

箭矢劃破空氣的聲音和鞭子揮舞的低鳴不絕于耳。

「藍起司蛋糕,你究竟是為何而戰?」

彌賽特一面揮鞭,一面冷冷地問著。

詩帆一邊伸手射出冰箭,一邊淡淡地回答:「因為我生于正義伙伴的家系,這就是我的宿命。」

彌賽特的鞭子擊碎了冰箭。碎裂的箭矢變成碎冰,像星辰一樣閃爍著光輝。

「你一點都沒有懷疑過這個宿命嗎?」

「沒有。我的祖母、祖母的祖母,還有每一位生長在神谷家的女性都會為了守護星凪町而戰斗。」

詩帆也反問彌賽特。

「那你又是為何而戰?」

「我……」

彌賽特混濁其詞。

(阿勒曼德大人已經離開虜虜舞。我沒有理由繼續留在虜虜舞了……)

(但是……)

詩帆再次射出大量冰箭。

藍白色的箭矢排成一條橫線逼近了彌賽特。

砰啷!

銀鞭一閃,打碎了透明箭矢。

彌賽特以飽含強烈信念的堅定語氣大喊:「我現在是為了保護重要的家人而戰!」

破碎的冰粒往詩帆的方向飛散。碎冰擦過她的臉頰、額頭,劃破了她的皮膚。

詩帆忍不住眯起眼睛。此時銀鞭再度揮來,打中了詩帆纖細的身軀。

咻!

詩帆倒在地上,她正打算爬起來的時候,鞭子又揮過來了。

「藍起司蛋糕小姐!」小鳥大叫著。

包覆在詩帆手上的布料破碎,白皙透明的肌膚滲出鮮血。

咻!咻!咻!

彌賽特一面揮鞭一面高傲地說:「就算你哭著道歉我也不會停手的!不過我想你應該不會這麼做吧。」

就在她又要揮出鞭子的時候……

「深夜的怦然心動,巧克力波浪!」

地面扭曲隆起,一片黏稠的巧克力波濤從旁沖向彌賽特。彌賽特彈著舌頭,往旁邊跳開,閃避波浪的攻擊。

(聖學姊!)

正在跟麗對戰的美夢看見聖出現在校舍後方。

聖已經變身為黑色歌劇院,一雙黑目之中燃燒著熾烈的火焰。

倒在地上抵擋彌賽特攻擊的詩帆終于爬了起來,仰望著聖。聖以難掩憤怒的語氣說:「……我們以前約定過,我絕對不可以喜歡你,不可以對你另眼看待,就算你突然消失我也不能傷心——你說如果我遵守承諾的話,就可以跟我當朋友,而我也答應了這些條件。」

詩帆瞬間露出了孤寂的表情,但一下子又恢複常態,淡淡地說:「是啊……你是承諾過了,不會對我另眼看待。」

聖用力握緊拳頭。

「我可能一直都誤會了,我不像你那麼冷酷,也沒有成熟到可以輕易拋下一切。我管它什麼混帳承諾!我就是要重視你!就是不想失去你!如果你消失了我就是要傷心!」

詩帆的眼中搖曳著驚訝的神色。聖看著詩帆那像月亮一般皎潔冷冽、看不出任何情感卻又讓人不由得受到吸引的臉龐,釋放出所有情感似地大叫:「所以!我是為了不失去你而作戰!因為是我自己想要這樣做,所以我就是要任性地待在你身邊!」

(聖學姊……)

美夢的心窩都熱了起來。

聖對詩帆的戚情讓她戚動得幾乎顫抖。

麗和小鳥也帶著跟美夢同樣的表情看著聖。不止如此,就連彌賽特好像都是一副深受感動的樣子。她自己發覺之後,連忙換回原本的表情,冷漠地叫著:「你們打算閑聊到什麼時候?想要忽視我的存在還早了十年呢!」

咻!

銀鞭發出破空之聲打向詩帆。

聖露出堅決的眼神,高舉雙手叫喊:「我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藍起司蛋糕!深夜的怦然心動,巧克力波浪!」

香甜的巧克力波浪襲向彌賽特。

彌賽特俐落舉起手臂,揮鞭擊碎了波浪。

這時詩帆也伸出纖細的手指射出冰箭。

「蒼藍閃光,冰之箭。」

箭矢劃過彌賽特耳邊,把她的銀色耳環打落在地。

彌賽特細長的眼睛放出妖豔的光輝,鮮紅的嘴唇輕輕一揚。

「很有趣。我就同時對付你們兩個吧!」

圍繞在旁邊的舞群都發出了歡呼。

「嚕~~!嚕~~嚕~~嚕~~!(彌賽特小姐太帥了~~!)」

「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剛才那個表情好冷豔好性戚!真是太棒了!就像「極道之妻(注2)那種戚覺吧?)」

「嚕~~嚕嚕嚕嚕~~!(各位,我們一起去幫彌賽特大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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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2「極道の妻たち」,以女性為主角的黑道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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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嚕嚕~~~~!(喔喔!)」

舞群紛紛跑向彌賽特身邊。

「哇!怎、怎麼了……」彌賽特大吃一驚。

「嚕~~!嚕嚕嚕~~!」

「嚕~~嚕~~!嚕~~!」

舞群們為了保護彌賽特,都爭先恐後地沖到前方踢碎巧克力波浪,或是出拳打開冰箭。

「大家……」

彌賽特一時之間感動得熱淚盈眶,然後她威風凜凜地大喊:「好,大家一起打倒甜蜜蛋糕師吧!」

「嚕~~~~!」

「嘖!竟然每個人都無視我的命令,自己擅自行動了!」

卡農看著擠滿舞群的戰場,不悅地喃喃自語。

「吱~~」賓士也站在卡農肩上,一臉厭倦地鳴叫。

這時有個笑聲從他後方傳來。

「咈咈咈咈……因為美夢是阿勒曼德司令官最最寶貴的小公主啊,司令官大人最重視的人當然非保護不可。大家是如此地仰慕著司令官大人哪……」

卡農瞪著塔朗泰拉。

「你是專程跑來說這些話的嗎?」

「咈咈咈……是啊。」

「小心我一拳撂倒你喔,老頭。」

塔朗泰拉似乎很愉快地眯起眼睛。

「咈咈咈咈……你那種出言不遜的口氣跟不耐煩的表情,真的跟年輕時的司令官大人一模一樣哪。老頭子我很能體會加拉德(注3)對你抱有多大的期待哪。」

卡農顯得很吃驚。

「你認識加拉德?」

「咈咈咈咈……老頭子我跟加拉德曾經一起在開發部工作。那時我們兩個都還很年輕哪。加拉德制作魔獸的知識和技術在當時就已經很出類拔萃了,不過他的個性卻很笨拙,很不適合待在組織里哪……他後來因為跟上司吵架而離開了虜虜舞……大概就是在司令官大人開始被稱為『戰栗的阿勒曼德』的時候吧……

我們在十年前左右偶遇過一次,就一起去喝了幾杯……那時他告訴我撿到了一個有趣的小子,還說把自己的所有知識都傳授給他了,說不定那小子有天可以成為超越那位『戰栗的阿勒曼德』的邪惡領袖哪……」

──────────────────────────────

注3加拉德(gaillarde),十六世紀的一種三拍子雙人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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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農的表情僵住了,但是塔朗泰拉的表情反而越來越柔和。然後塔朗泰拉和藹地問:「卡農協奏曲……這個名字是加拉德取的?」

「這種事情隨便怎樣都無所謂。」

卡農撇開了臉。

「你這麼執著于超越戰栗的阿勒曼德,是因為加拉德對你抱著這樣的期許嗎?」

卡農好像聽見了什麼不容忽視的話,他轉過頭來直直地盯著塔朗泰拉。

「才不是!我是基于自己的意志,才想超過那家伙——超越阿勒曼德!」

就在他才剛說完的時候。

「真是不好意思,你是不可能超越我的。」

一個厚實的聲音宏亮地傳來。

「——!」

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發出聲音的人身上。

一位黑發長身的男子沐浴在傾泄而下的月光之中,散發著壓倒性的存在感從校舍後方現身了。

「阿勒曼德……!」卡農呻吟著。

「爸爸!」美夢也睜大了眼睛。

「阿勒曼德司令官!」

「阿勒曼德大人……!」

查達許和彌賽特的表情都亮了起來。

已經離開虜虜舞的司令官再度登場,讓舞群們也興奮不已。

「嚕~~嚕嚕嚕~~!(是阿勒曼德司令官!)」

「嚕~~嚕~~嚕~~!(阿勒曼德司令官來了!)」

「怎、怎麼回事?他們干麼這麼亢奮啊?」

麗摸不著頭腦愕然說著。

「啊?那位是圓城寺同學的爸爸啊~~可是,我剛才好像聽見大家叫他阿勒曼德大人~~?」

小鳥也用手指點著下巴,陷入沉思。

「……圓城寺同學的父親就是阿勒曼德?」聖皺起眉頭。

「……好像是吧。」詩帆也淡淡地回答。

美夢心里急得不得了。

(哇啊~~怎麼連爸爸也來了啊~~?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了啦~~)

簡直就像主角登場一樣,優介在眾人注目之下睥睨著卡農,再一次傲慢地說:「你『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打倒我的。」

卡農的臉上浮現怒氣。

「哼!被虜虜舞開除的家伙還敢在這里大放厥詞!既然如此,我就讓你好好見識一下我是怎麼超越你的吧!你做不到的事,我現在就做給你看!」

卡農舉高手臂。舞群們全都繃緊了神經。

卡農發出了命令:「全員朝森林進攻!破壞柵欄!推倒樹木!把歌姬給我拖出來,」

「不行!不可以這麼做!」

就在美夢想要阻止卡農的時候……

優介的聲音像轟雷一樣落下。

「不要動!」

舞群的腳步全都停下來了。

優介以充滿威嚴的銳利視線掃過眾人,然後說道:「不准踏入森林。如果誰敢踏進去一步,我就讓他倒下!」

隊員之間興起一陣混亂。

「嚕~~嚕~~嚕~~(喂,為什麼阿勒曼德司令官要阻止大家進入森林啊?)」

「嚕~~嚕嚕~~(就是說啊。攻下這座森林不就是虜虜舞長久以來的願望嗎?)」

查達許和彌賽特也茫然不解。

「阿勒曼德司令官是怎麼回事?」

「阿、阿勒曼德大人一定是有什麼深沉的考量吧!」

麗一行人也不禁猜測起優介的用意。

「圓城寺同學的父親是我們的敵人?還是戰友?」

「哎呀呀……圓城寺同學成為虜虜舞的同伴,圓城寺同學的爸爸卻要阻止虜虜舞進攻,我真是搞不懂耶~~」

美夢同樣一點都不了解優介在想什麼。

(爸爸竟然在保護森林……為什麼?爸爸不是從國小的時候就一心一意地為虜虜舞奉獻嗎?為什麼爸爸要保護森林啊?)

隊員們似乎很迷惑,不知道該聽從優介還是卡農的命令,眾人不斷交互看著兩人的臉。

結果卡農嘿嘿一笑。

「你終于說出真心話了,阿勒曼德。」

(真心話……?)

美夢錯愕地看著卡農。卡農用不懷好意的眼神看著阿勒曼德,繼續說:「沒錯,因為你一~~~直都是這樣守護著『歌姬』的森林嘛。『背叛者阿勒曼德』!」

(爸爸是背叛者?)

隊員們都震驚不已。

「嚕~~嚕~~(他說阿勒曼德司令官是背叛者!)」

「嚕~~嚕嚕嚕嚕~~(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查達許忍不住大喊:「你、你少胡說!不要含血噴人!阿勒曼德大人可是虜虜舞的干部,還被譽為邪惡的領袖耶!雖然他偶爾會公私不分、蹺班回家煮晚餐、把私人開銷拿去報公帳……可是!阿勒曼德大人是個了不起的司令官!絕對不是什麼背叛者!」

彌賽特也滿臉通紅地叫著:「是啊!阿勒曼德大人總是比誰都為虜虜舞著想,是個高潔又誠實的人啊!」

卡農不以為意地回答:「他就是這樣騙過你們所有人的。阿勒曼德之所以會一直待在虜虜舞,是為了避免你們進攻森林!為了保護森林。而且,也是為了掩飾他的秘密。」

(秘密……?爸爸的秘密是什麼啊?)

優介似乎一點都不驚慌,反而以強而有力的視線緊盯著卡農。

查達許扭曲著臉孔大叫:

「我才不相信!再說,干掉上一代『歌姬』的人就是阿勒曼德司令官啊!如果司令官是背叛者,怎麼可能會對『歌姬』出手?」

卡農露出了微笑。

「沒錯!干掉『歌姬』的人並不是阿勒曼德。他絕對做不出這種事的!因為『歌姬』對阿勒曼德來說是無法取代的……」

就在此時,一只白色絨鼠從優介背後跳了出來。

「啾~~!」

接著是柚探出頭來,伸長了手。

「哇!不行啦,雪姬!」

「啾啾~~」

美夢目瞪口呆地大叫:「柚!」

柚抓起雪姬抱在懷里,不好意思地微笑。

「你、你好啊。」

「你這家伙……我不是叫你不准離開公寓嗎?」

卡農瞪著柚。

柚縮著脖子說:「對不起,卡農大哥。因為雪姬自己開門跑出來了……」

「為什麼柚會跟爸爸在一起啊?」

「呃……因為我被人勒索的時候,美夢的爸爸救了我……而且,那個,有很多理由啦……」

柚說得支支吾吾的。

「你被爸爸欺負了嗎?柚?」

「沒有這種事啦,美夢。」

「你叫她『美夢』?」

優介的眉毛微微顫動。柚急忙搗住嘴巴。

「為什麼甜蜜蛋糕師的成員也叫做美夢?跟我家的美夢同名?真叫人不舒服。」

「是說……阿勒曼德司令官,那個女孩就是美夢。」

查達許有些為難地說。優介聽了就昂首大笑。

「哈哈哈,你這笑話說得也太差勁了,查達許。我家的美夢怎麼可能會瞞著父親偷偷去當正義的伙伴……」

「這、這是真的,阿勒曼德大人。我也親眼目睹美夢變身成甜蜜蛋糕師的瞬間了……」

「什麼?」優介的笑容凝固了。

舞群們也是每個都點頭如搗蒜。

「嚕~~嚕~~(我們也都看見了!)」

「嚕嚕嚕嚕~~嚕~~(絕對錯不了的!)」

最後,美夢也扭扭捏捏地說:「嘿嘿、嘿嘿嘿……瞞著你真是抱歉,爸爸。」

優介的臉上浮現劇烈沖擊,下一瞬間,他伸出雙手仰天大叫。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美夢……我可愛的天使竟然就是可恨的甜蜜蛋糕師啊~!」

雖說如果能早點發現就好了,但是美夢變身成甜蜜蛋糕師的時候都會有耀眼光芒包圍全身,就算是親如家人,看到了也不會發現就是她。雖然美夢終于證實了這件事,卻覺得心情五味雜陳。

(爸爸……好像有點驚嚇過度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美夢啊~~!美夢竟然是甜蜜蛋糕師!美夢打扮得這麼可愛的模樣竟然被電視和報紙報導出來了~~!糟糕了,早知道的話就可以留下剪報了啊~~~」

「你遺憾的方向不太對吧?爸爸!」

麗和小鳥也在美夢的背後大叫。

「說是這樣說,不過圓城寺同學擔任甜蜜蛋糕師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她現在根本不是什

麼正義的伙伴!」

「就是啊~~圓城寺同學已經離開甜蜜蛋糕師,成為虜虜舞的伙伴了啦~~」

優介的表情霎時發亮。

「是嗎!美夢果然沒辦法繼續跟爸爸為敵,所以跳槽到虜虜舞這邊了啊!」

「那個……美夢跳槽過來是在阿勒曼德大人被虜虜舞開除之後的事啦……」

查達許猶豫地說明。

接著塔朗泰拉也悠哉悠哉地說:「咈咈咈咈……就是這樣。而且美夢並不是跳槽到虜虜舞這邊,而是成了卡農的伙伴喔。對吧,美夢?」

「你說什麼~?」

優介大叫著,眉毛挑到不能再高的程度.

「這是真的嗎?美夢!」

美夢堂而皇之地回答:「是、是啊。我現在是卡農的伙伴了。」

「是啊,就是這麼回事。」卡農故意強調地說。

「美夢跟卡農大哥之間……什麼時候……」柚也表情複雜地喃喃說著。

「啾~~」雪姬以很有興趣的表情看著眾人。

優介露出一副惡鬼般的凶狠模樣瞪著卡農。

「你這混帳~!是你誘惑了美夢嗎?」

「爸爸在胡說什麼啊?」

「是你把毒牙伸向純潔的美夢,用花言巧語把她拐騙到邪惡的一方吧?」

「不要想像那種奇怪的情節啦!爸爸!」

優介好像完全沒聽見美夢說的話,再次仰天大喊:「啊啊啊啊啊啊!我可愛無瑕的天使竟然變成壞女孩了~~!」

「爸爸自己都當過邪惡組織的干部,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啊?」

優介渾身顫抖,面色鐵青,眼角滲出淚水。

「不、不可饒恕!爸爸絕對不答應你跟那家伙交往!」

「我跟他才沒在交往咧~」

優介以燃燒著怒火的眼睛瞪著卡農。

「我要打倒你這家伙,讓美夢清醒過來!」

卡農原本還愕然地看著優介誇張的惱怒模樣,但一聽見這句話,就露出驕傲的笑容。

「做得到的話就試試看啊。我就在你寵愛的女兒面前打倒你吧!」

舞群「沙~~」地成群退開,在優介和卡農之間讓出一條道路。

各自站在道路一頭的兩人之間飛散出火花。

「咈咈咈咈……司令官大人,要不要試試看我的新作品啊?」

塔朗泰拉手上捧著一個粉紅色的蛋,朝優介走過去。蛋的表面有些裂痕,看來已經快要孵化了。

「我也想讓年輕人看看什麼叫做姜是老的辣……咈咈咈咈……」

「嗯,也好。」

優介揚起嘴角。他接過了蛋,把「氣」灌注到其中。

他全身竄出白色火焰般的氣團,蛋開始耀眼地發光。

劈哩!劈哩劈哩!

「咈咈咈……」

塔朗泰拉眯著眼睛觀望。

美夢也探出上身。

(哇!會跑出怎樣的魔獸啊?)

蛋殼裂開,剛誕生的魔獸從里面跳出來。

「呃?」

美夢看得傻眼。其他人也全都呆住了。

從蛋殼里跑出來的魔獸有著軟趴趴的軀體,長著兩只不知是手還是翅膀的綠色片狀物體,還有鋸齒狀的紅色頭部。看起來好像是以郁金香當作范本制造出來的,不過怎麼看都是一副很弱的模樣。花萼的部分長了眼睛,不過那對眼睛異常閃亮,睫毛也長得出奇,還大大地向上卷翹。

「呦呦~~~~」

郁金香發出可愛的叫聲,一邊還眨著眼睛。

(哇塞……)

美夢的額頭開始冒汗。

「咈咈咈咈……這是從美夢學校里面收集女學生的『願望』而制作的魔獸小香香。」

「……小香香……」彌賽特臉色尷尬地喃喃念著。

「連、連名字聽起來都很弱的樣子……」查達許的聲音也很僵硬。

整個中庭都變得靜悄悄的。

這時,卡農忍俊不住發出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用那種歪歪扭扭的魔獸就想要打倒我?老頭,你該不會是癡呆了吧?」

「啷啷啷啷……外觀可不代表一切唷。」

塔朗泰拉不慌不忙地笑著說。

「哼,反正我看那玩意兒的內在也是軟趴趴的吧?」

卡農從口袋拿出一塊鐵片,然後在上面「呼~~」地吹一口氣。

鐵片漸漸伸展,然後落到地面,變成一架巨大的風扇。

「咻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風扇如同猛獸伏地般地咆哮,一邊吹出劇烈的暴風。

「哇!」

「呀!」

所有人都急忙壓住裙子或衣服的下擺。

「讓這只魔獸修魯魯來當你的對手就夠了!」

「咻嚕嚕嚕嚕嚕——」

修魯魯眼中閃爍著紅光而吼叫。優介的黑發被吹得亂飛,工作服的下擺和掛在脖子上的毛巾也被修魯魯吐出的暴風吹得不停狂舞。

「呦呦~~~~」

小香香的頭好像都快被風吹斷了,卻還是奮勇地大叫。

優介也昂首大喊:「敢小看大人的手腕可是會留下悔恨的喔!去吧!小香香!」

「我才想說咧!只會抓著過去的光榮事跡實在太丟臉了!把風力開到最強吧!修魯魯!」

「咻嚕嚕嚕嚕嚕嚕~!」

轟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螺旋扇葉高速轉動,吹出更猛烈的強風。優介和小香香完全沒辦法往前一步。卡農反而

乘著風,飛也似地往他們逼近。

閃爍!

卡農對優介拋出了發光的絲線。

藉著風力加速的絲線劃破了優介的手腕和胸膛。

「爸爸!」

「阿勒曼德大人!」

「哇~~阿勒曼德司令官~~~~」

優介揮出右拳,但是卡農乘風迅速通過優介身邊,在交錯的瞬間又用絲線割傷了他的肩

膀。

「……嗚!」

優介扭曲了面孔。

「嘿嘿,怎樣啊?阿勒曼德!」

卡農誇耀般地叫道。

「咻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嚕一!」

風力越來越強,把優介的瀏海吹亂,遮蔽了他的視線。

優介跪在地面。

「哈哈哈哈!你已經沒搞頭啦!」

卡農的笑聲在風中消散。但是,事實並非如此。

優介舉起了左拳。

拳頭上包圍著藍白色的氣團。

「那是傳說中的『左拳』啊!」查達許大叫。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優介把化為超新星的左拳擊向地面。

磅蕩!泥土和草葉隨著爆裂的聲響飛起,地上開了一個大洞,接著出現一道裂痕。

裂痕朝前方筆直延伸,到達了修魯魯所在的位置。

「咻嚕~~!」

修魯魯的身體猛然一傾。

「就是現在!小香香!」

「呦呦~~~~!」

小香香的脖子跟橡膠一樣長長一地伸出去。

「什麼?」卡農大吃一驚。

小香香從正面逼近了修魯魯。修魯魯正要吹出強風的時候,小香香的花辦瞬間膨脹起來。「呦呦~~~~!」

花辦前端飛出了鮮紅的愛心,貼滿了修魯魯的頭部。

「咻嚕……咻嚕嚕嚕嚕……」

修魯魯因為出風口被塞住,吐不出強風而悶聲呻吟著。

「搞什麼鬼啊?」

小香香繼續伸長脖子,花辦也擴展得更大。

然後它把頭一歪……

啾~!

花辦把修魯魯的頭部整個包了起來。

「咻嚕嚕嚕嚕嚕嚕……」

修魯魯拚命掙紮,而小香香卻像是在熱吻它一樣越裹越緊。

「呦~~~~呦~~~呦~~~~呦~~~~」

「咻嚕~」

修魯魯的叫聲越來越小了。

「呦~~~~呦~~」

「咻嚕嚕嚕……」

修魯魯的身體慢慢萎縮。

「啷哄瞬瞬……最近的國中女生是很積極的哪。」

塔朗泰拉眯著眼睛,溫吞地說著。

修魯魯的「氣」全都被吸光了,小香香至此才「啵~~」的一聲放開了修魯魯。

啪沙~~

一塊鐵片落到地面。

「真的假的啊!?」

卡農大叫。趴在他肩上的賓士也「吱~~」地鳴叫著。

「呵呵,你現在該比較懂得尊敬長輩了吧。」

頓時轉為優勢的優介故意挑釁地說。

「閉嘴!死大叔!」

「哼,看來還是不知反省。讓我來教教你這囂張的小鬼何謂禮貌吧!小香香!」

「呦呦~~~~」

小香香巴答巴答眨著大眼睛,精神飽滿地叫著。

它的脖子再度長長!地朝著卡農伸出。

「哇啊!混帳!不要過來啊!」

卡農嚇得驚慌失措,賓士也害怕地甩著頭。

「初戀的甜美心跳,草莓炸彈!」

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

草莓形狀的炸彈像豪雨一樣落在小香香身上。

「呦呦~~~~!」

小香香很痛苦地搖擺著腦袋。

優介和卡農都露出訝異的表情。

裙擺翩然飛起,美夢像是要保護卡農似地擋在他前方,瞪著優介。

「不行,爸爸,快住手!」

「為、為什麼啊?美夢!」優介用可憐兮兮的表情大喊。

「因、因為卡農是我的伙伴嘛。幫助伙伴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美夢雖然有點害臊,卻還是堅定地說出這句話。卡農聽得睜大了眼睛。美夢回過頭去,看到卡農愕然地吸了一口氣,就對他露出笑容。

「我跟你約好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都一定會保護你的。」

「……嘖!」卡農面孔扭曲,咬住嘴唇。

站在梢遠處看著這一切的柚展現出一副高興的模樣。

「美夢……」

優介臉紅脖子粗地怒吼道:「不可原諒!爸爸絕對不會答應的!好了,快點閃開!美夢!」

「我才不要!」

「你不聽爸爸說的話了嗎?美夢!」

「爸爸才是野蠻不講理咧!」

「快過來這邊,美夢!」

「我都說不要了嘛!」

美夢一拳揮上優介的臉頰,然後又朝著優介交叉雙手。

「爸爸才該去旁邊休息啦!」

「什麼……美、美夢……?」

優介撫著臉頰,瞪大了眼睛。

「初戀的甜美心跳,草莓炸彈~!」

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磅,,

草莓炸彈往優介飛去,在他的身上炸開了。

「哇塞!」

「阿勒曼德大人!」

查達許和彌賽特一起失聲驚叫。

麗和小鳥也都呆住了。

「竟,竟然用必殺技攻擊自己的父親……」

「獅子也會把自己的孩子推落山谷……這是反過來的情況吧~~」

「……」

「……」

聖和詩帆一起陷入沉默。

優介渾身冒煙,顫巍巍地爬起。

他眉梢挑起,眉心緊皺,太陽穴上爆起青筋。

「美夢……如果爸爸死掉的話該怎麼辦啊?」

「爸爸不是接受過改造手術嗎?這點小事沒什麼大不了的啦。」

「唔~~~~你什麼時候變成了這麼不體貼的孩子啊~~~~?去吧!小香香!」

「呦呦~~!」

小香香的脖子朝著美夢長長~~地伸出。

「哇~~!竟然叫魔獸來攻擊自己的寶貝女兒?」

「我過去都太寵美夢了。現在這是出自爸爸的愛啊!」

「什麼嘛!那我也不再放水了喔!」

小香香吐出愛心,美夢也放出草莓炸彈全數彈開。

然後她從小香香的頭頂飛躍而過,對著優介使出飛踢。

優介把右手橫放在臉前,擋住美夢的攻擊。落到地面的美夢以單手為軸,一腿往優介的腳邊掃去。

優介跳上半空,一邊大叫:「你該鬧夠了吧,美夢!」

「我才不管呢!我答應過一定要保護卡農!」

卡農咬著嘴唇,以充滿屈辱的表情看著美夢和優介轟轟烈烈的父女之爭。

當他聽見美夢說氣我答應過一定要保護卡農!』的時候,就更用力咬緊嘴唇,雙手緊緊握拳。

「什麼啊……這些家伙在搞什麼鬼啊……」

他滲出血絲的嘴唇溢出軟弱的語氣。

(為什麼那家伙要為了我跟自己的老爸鬧翻?)

(因為是我的伙伴?那不是在現場氣氛的驅使之下隨口說說的嗎?)

卡農至今從來都不曾擁有過伙伴。

他剛出生不久,就被丟在孤兒院門前。從那時開始他一直都是獨自一人,五歲逃出孤兒院的時候也是獨自一人。

有三年左右的時間,他都跟一個奇怪的老人住在一起。

老人教導卡農制作魔獸的技術,還不時對卡農這樣說:『你是很有才能的。如果是你的話,應該有辦法成為超越「戰栗的阿勒曼德」的邪惡領袖。』

老人就像講述英雄故事一樣,把阿勒曼德是多麼厲害的男人、怎麼在虜虜舞中不斷節節攀升的事情都告訴了卡農。

卡農一邊聽著這些故事,一邊在心中暗自發誓。

我一定要超越阿勒曼德,然後要讓拋棄我的人還有輕視我的人看清楚,我到底是怎樣的角色。

所以卡農從來不戴面具。

他總是以真面目示人,就好像刻意叫大家注意他,要大家把他的容貌和名字刻在心中似的。

就算會讓所有人懼怕,要永遠孤獨一人也無所謂。

反正他一直以來都是孤零零的。

(可是那家伙卻說要當我的伙伴,庇護了我,現在還為了我而戰……)

「夠了……」

如果再繼續看著美夢和優介,他害怕自己長久以來相信的事物、他立下的目標全都會毀于一旦。

愛情、信賴、體貼那些東西,對于變強一點幫助都沒有,那種東西他才不需要、才不需要、才不需要、才不需要……!

「夠了……已經夠了。給我停下來……」

卡農的心情搖曳不定。

滿滿堆在靈車上的箱子就像在呼應卡農的心情一樣,發出喀達喀達的聲音,但是他並沒有注意到。

喀達喀達……

喀達喀達……

封印在箱子里的魔獸蛋都在震動。

這時,好像有個人影竄入了卡農心中。

——怎麼了?怎麼了呢?

那是又高又細的少女聲音。

在卡農心中的那個聲音跟他一樣不停顫抖,一邊發出悲鳴。

——為什麼不打開門呢?為什麼我要孤單一人呢?

「嘖……是『你』啊……」卡農的臉因為痛苦而扭曲。

「吱!」賓士冷冷地叫著。

那聲音不像是在跟卡農說話,反而像是另一個人的意識跑到他的體內說話。

——你不是答應過我,要把阿勒曼德徹底擊垮嗎?

——不是說絕對不放過他,要讓他品嘗到泣血般的絕望、屈辱和痛楚嗎?

——就是因此我才把你送進星風町啊。

「嗚……」

卡農的額頭冒出汗水,膝蓋顫抖,好像就要倒在地上了。

放在靈車上的箱子發出越來越大的喀達聲。

——阿勒曼德是殺人凶手。

——他偷走了我最重要的東西。

——絕不原諒。我要讓阿勒曼德受盡折磨!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卡農抱頭大叫。

賓士從卡農的肩膀優雅地跳下。

正在跟優介對戰的美夢嚇了一跳,沖向卡農。

「怎麼了?卡農!」

「卡農大哥!」

柚也抱著雪姬跑過去。雪姬從柚的懷里跳下,跑向賓士,賓士則是以漠然的眼神看著痛苦縮成一團的卡農。雪姬對著賓士不停叫著,好像在說些什麼。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賓士卻扭頭轉向旁邊。

「嚕~~!」

「嚕~~嚕~~嚕~~!」

舞群們也陷入驚慌,整個中庭鬧成一團。

「振作點啊!卡農!」

美夢扶起了卡農,跟著跑過來的優介看了卡農一眼,就皺起眉頭。

「這是……」

查達許、彌賽特、塔朗泰拉、麗、小鳥等人也陸續跑來。

就在這時……

「啊啊~~!那是圓城寺同學的分身啊~~!」

小鳥指著天空大喊。

眾人一起抬頭往上看。

有位穿著黑色洋裝的少女漂浮在空中。把柔順長發綁成兩條馬尾的那位女孩,跟美夢長得就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那個女孩!就是我在肯色頓別墅看見的分身啊!)

優介臉色僵硬,用嚴肅的聲音說:「愛理亞……」

「爸爸,你認識那個女孩嗎?」

賓士跑了出去,雪姬就像要阻止它似地咬住它的尾巴,但還是被掙脫了。賓士跑到少女的身邊,少女伸出手臂,賓士就輕巧地跳了上去。少女用熟練的姿勢抱著賓士,低頭望著痛苦掙紮的卡農,像人偶一樣面無表情地說:「你明明說……要把阿勒曼德徹底擊垮……你沒有遵守約定。我本來……就很討厭……跟阿勒曼德長得很像的你。你已經……沒有用處了……」

優介大叫:「住手!愛理亞!」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卡農從美夢懷里跳了起來,淒慘地悲鳴。

在此同時,載著魔獸蛋的靈車爆炸了。

車窗破碎,車身裂開,蓋有封印的箱子飛了出來。

無數紅色的蛋從箱里跳出,散落了一地。


蛋發出劈哩劈哩的聲音裂開,從里面爬出了黑色的生物。

「呀啊啊啊!這是什麼啊?」

「是、是魔獸啊~~而且竟然這麼多!」

那些全身披著黏答答黑色皮膚的怪物有著銳利的爪子和獠牙,外貌就像是蜥蜴、鬣蜥,或是變色龍之類的生物,背後還背著尾端尖尖的黑色翅膀,散發出臭氣的液體從它們的口中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蛋孵化了!)

卡農臉色發青,全身痙攣。

一直抱著卡農的美夢也在發抖。

(怎麼辦?蛋全都孵化了啦~~!)

用人類的憎恨、嫉妒、痛苦等糧食培育出來的大批魔獸「啪沙」的一聲展開翅膀,飛上半空。

星辰閃爍、明月高照的天空盤旋著成群的魔獸,大地因此變得昏暗。

展翅高飛的魔獸開始一起移動。

「不行啊!不可以去啊!」

如果再這樣下去,星凪町就危險了!

優介對著漂浮在空中的少女大喊:「愛理亞!把那些家伙叫回來!快點!」

少女表情冷漠地回答:「就讓這星風町毀滅吧,這個世界也是……」

美夢冒起一陣寒顫。

(這女孩是怎麼了……?)

不,現在已經沒時間想這種事了。

一定要保護星凪町的人們才行!

麗和小鳥也都流露出堅定的表情。

「柚,卡農就拜托你了。」

「美夢!」

美夢把卡農交給柚之後就站了起來。

「詩帆!」

聖的慘叫響徹了中庭。

美夢一回頭,就驚愕地屏息。

麗用雙手搗住嘴,小鳥也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詩帆站在牢牢關閉的門前,就像平時一樣,帶著不露戚情的漠然面孔……

她的右手握著一支藍白色的冰箭,而箭尖就刺在她的左胸——刺在她的心髒部位。

(詩帆學姊!)

尾端輕輕卷曲的飄逸長發在風中顫動,純白的肌膚在黑暗之中隱約發青。她的面容、姿勢淒美得近乎悲壯,簡直不像人世間會有的東西。

臉上交錯著憤怒、混亂、悲哀等表情的聖顫聲大喊:「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為什麼要用冰箭刺傷自己?」

(自己……?)

聖說的話讓美夢不禁愕然。

(詩帆學姊自己拿箭刺進胸口?)

像花辦一樣的嘴唇淡淡吐出聲音。

「……因為我生在正義伙伴的家系……」

她的聲音因為痛楚而變得微弱,但是表情依然冷靜。

「從我心髒流出的鮮血……擁有淨化邪惡之物的力量……」

唰!

詩帆咬緊牙關,拔出了冰箭。

鮮紅的血液濺上詩帆白皙的臉頰。

站在近處的聖也沾上了詩帆的鮮血。

滴滴答答落下的血液染紅了地面。

這時地面發出銀色光輝,以詩帆為中心擴展出一圈圈的波紋。

「這是……只能使用一次的殺手锏……若非必要時刻是絕對不能使用的……奶奶這樣告訴過我。現在……時候到了……」

「怎麼會?如果這樣做的話,詩帆就會……」聖的表情像是快要哭了。

「……奶奶在最後一刻……也把自己的鮮血灑上大地,保護了這個城市……奶奶死掉的時候,我才剛升上國小而已……」

詩帆胸口流著血,一邊以沉靜的語氣說著。望著聖的那對藍色眼睛似乎蒙上一層悲切。

「那時……我就已經有所覺悟,自己遲早要跟奶奶一樣,為了保護這個城市而讓心髒灑出鮮血。

我不希望……到時讓誰傷心。

所以我說過了。

不要喜歡我。

不要跟我親近到會因為我不在了而傷心。」

聖用力搖頭。

「才不要!我不要詩帆離開!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如果你就這樣走了,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詩帆伸出白皙的手,擦拭著聖臉上沾到的血跡。

然後她那總是不帶任何表情的臉上,初次展露了美麗的笑容。

「你是自作自受喔,聖。」

淚水從聖的眼中滴落。

詩帆疼惜地看著為了自己而落下的晶瑩水珠。就像決心要看著那滴純淨的淚水到最後一刻似的,她抬起聖的臉,眯著眼睛專注凝視。

在此期間,血還是不停流出,銀色的光輝也持續向外擴展。

「我不要……不要這樣……」美夢呻吟著。「就算是為了拯救星凪町,我也不要看見詩帆學姊犧牲!」

「麗也不能接受啊!」

「雖說詩帆學姊是正義的伙伴,但她也還是個國中生甲!」

小鳥開始啜泣。

光圈包圍了整個虹之森學園,然後又繼續擴大。

同一時間,星風町的居民也陷入了極度的恐慌。

「那些是什麼啊?」

「是魔獸!數量也太多了吧!」

就像是世界末日似的,魔獸拍著黑色翅膀越過天空,它們的拍翅聲混雜了人們的悲鳴。

美夢的導師雛乃老師,還有美夢的好朋友笑里都各自待在家中,一邊看著這恐怖的光景一邊發抖。

「怎麼回事啊,竟然有這麼多魔獸……」

「星風町發生什麼事了……」

美夢在心中默默對守護世界的「歌姬」祈禱。

(如果真的有女神的話,就請救救詩帆學姊吧!)

(如果詩帆學姊現在死了,聖學姊一定永遠都忘不了詩帆學姊啊!)

(拜托你,如果你現在看得見我們,就請回答我啊!女神!)

優介從後面抱住了哭喪著臉的美夢。

這時,美夢的腦海里出現了一個清澈的聲音。

——美夢……

美夢大戚吃驚。

「是天音小姐嗎?」

「美夢?」優介露出疑惑的表情。

聲音再度出現在美夢的腦海。

——用鑰匙開啟吧,美夢。

「鑰匙……?」

美夢看著胸前的圓形胸針。變身所需的鑰匙,就收在那個胸針之中。

「只要用鑰匙打開森林的門就行了嗎?」

「你怎麼了,美夢?」

——不是的。「力量」沉睡在那個孩子的體中。美夢,用鑰匙開啟,讓那力量解放吧。

「那孩子是誰啊?天音小姐!我到底該怎麼做啊?」

麗一千人等都看著美夢。優介把美夢的臉轉向自己,仔細凝望。

「美夢,你在跟誰說話啊?」

——只有美夢可以解放那個「力量」,因為美夢是小夜奈和優介的女兒。

——來吧,「力量」的持有者身邊有著白色的守護者。去親吻他,解放「歌姬」的力量吧。

「美夢!」優介大叫。

美夢的視線越過優介,停在後面的柚身上。

柚抱著卡農,不安地注視著美夢,而純白似雪的絨鼠——雪姬——就靠在他的身邊。

——沒錯,那孩子就是「力量」的持有者。

(是柚嗎?)

美夢的心髒撲通撲通狂跳。

(怎麼會呢,柚那麼乖巧、溫柔,是個普通的男孩……而且叫我跟柚接吻……我怎麼可

以在大家的面前做出這種事……)

(不對,現在不是害羞的時候了。為了詩帆學姊,我非做不可!)

美夢掙脫優介的手,往柚跑去。

「喂,等一下,美夢!」優介焦急地追過去。

「美、美夢?」柚也戚到吃驚。

「對不起了!柚!」

如果再拖拖拉拉的,就會被優介阻撓了。

美夢抱著柚的頭把他拉近,緊緊閉上眼睛,然後把自己的嘴唇用力地湊到柚的唇上。她已經沒空去管害不害羞了,只是專注地親著。

(拜托你!女神!)

柚驚愕地睜大眼睛,優介雙手貼在臉上,露出一副快要昏倒的神態。

麗和查達許等人也都看得目瞪口呆。

被柚抱著的卡農好像稍微清醒一點了,他虛弱地睜開眼睛。

卡農一發現美夢和柚正在自己頭上親吻,不禁整個人呆住。

「……喂,你們在干什麼啊?」

「美、美夢!分開啊~~!快分開啊~!」

回過神來的優介淒厲地大喊。

就在此時。

柚的體內釋放出耀眼光芒。

「就跟上次……一模一樣……」

麗看著全身發出白色光輝的柚,一邊愣愣地自言自語。

在震蕩的肯色頓別墅里,麗親眼目睹了柚身上發出光芒的瞬間。因為她覺得當時發生的事一定跟柚沒關系,而是肯色頓別墅令她產生幻覺,所以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但是,此時的柚卻跟當時一樣,全身包圍著神聖的光輝。

「那個人……早坂同學看來不是個普通人呢。」

穿著黑色洋裝從半空俯視地面的少女,本來冷漠的表情突然回然一變。

她屏息看著持續釋放耀眼光輝的柚,一邊喃喃自語。

「門……門被打開了……!」

「柚……」

因為柚發出的光芒太強,美夢一邊伸手遮在眼前,一邊驚訝地看著他。柚變得跟平時那個內向溫柔的他不一樣了,他以聖潔的表情閉著眼睛,雙手朝天空大大地展開。

光輝持續增強,就像煙火一樣朝四方擴散。

突然間,校舍時鍾的指針開始旋轉,不知從哪傳來了清澈的歌聲。

那是有如贊美歌般莊嚴肅穆,又像微風呢喃或流水淙淙一樣讓人心情舒暢的奇妙歌聲。沒有歌詞,只有澄澈的聲音,像在安撫著哭泣的嬰兒似的,溫暖輕柔地流泄而出。

時鍾指針遽然停止,長針和短針一起指向十二。

時間頓時停止。

所有的聲音、呼吸、動作,都從這世上消失了。

靠著手舞足蹈來對話的舞群,都保持原本的姿勢靜止不動了。

驚愕的查達許、困惑的彌賽特、興致盎然看著周圍的塔朗泰拉、啞然無語的麗和小鳥、胸口泊泊流出鮮血而靠在聖身上的詩帆、一臉傷痛抱著詩帆肩膀的聖,每個人都維持那瞬間的表情和動作而靜止。

同樣的現象也發生在星凪町的每一個角落。

遮蔽天空的成群魔獸就這麼停止不動,抬頭看著魔獸的人們也凝結著恐怖的表情而靜止,在家里看電視的民眾也像瞬間結凍一樣僵住了。

引發這個不可思議現象的柚還是閉著眼睛,伸展雙手,沒有其他動作。不知為何,只有美夢、優介、卡農、雪姬,以及漂浮在空中的少女和賓士這四個人加上兩只動物的時間沒有停止。

「這、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大家都不動了?」

美夢搞不清楚狀況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是怎麼了?

「喂!爸爸!」

她攀著優介的手臂詢問。

但是優介沒有回答,反而睜大眼睛,凝視著隔開森林和中庭的金色柵門。

倒在地上的卡農也艱辛地支起上身,如同擔心看漏了什麼一樣注視著那扇門。

森林就像日正當中一樣閃爍著明亮的光輝,讓美夢看得驚愕屏息。

漂浮在空中的少女輕飄飄地落在地面,她仿佛在等待什麼似的,一雙大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視著森林。

明明沒有任何人碰觸,門鎖卻自動解開,門扉朝左右開敔。

「啾~~」

里面傳來一個羞怯的叫聲,灰色絨鼠戰戰兢兢地從門後探出頭來。

「百彙!」

「啾啾~~」雪姬也搖著尾巴開心鳴叫。

「啾……」百彙好像很害羞地低著頭。

「……」賓士趴在少女懷里,以不感興趣的表情眺望著。

百彙身後出現了一位年輕女性。她身穿長裙,圍著樸素圍裙,用絲巾紮成一束的長發從肩膀垂下,直達腰間。

看到這位跟美夢母親容貌相似、美麗而婉約的女性,優介的臉上出現了極其訝異的表情。

天音小姐!美夢正要開口呼喊的時候,有個人從她身邊跑過去。

黑色洋裝裙擺飛揚、兩束馬尾迎風飄起,跟美夢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跌跌撞撞地沖向天音。

少女撲到天音身上,哭著呼喊美夢媽媽的名字。

「小夜奈!小夜奈!小夜奈!」

5女神的告自

「小夜奈!小夜奈!小夜奈!」

美夢看著跟自己擁有相同容貌的女孩抱著天音哇哇大哭,不由得驚訝不已。直到剛才一直帶著漠然視線漂浮半空的少女,如今卻像跟母親重逢的迷路孩子一樣,一面撲簌簌地流淚,一面嘶聲哭喊。

「我好想見你,小夜奈!我一直、一直都好想見你!」

天音流露出悲傷的眼神,緊緊抱著少女,撫摸她的頭發。

「『小夜奈』也很想見你……她一直思念著你,愛理亞。」

優介帶著驚疑交錯的表情走向天音。天音依然抱著愛理亞,一邊緩緩抬眼看著優介。

優介以細若蚊鳴的聲音問:「你是……小夜奈?不,不可能有這種事……小夜奈那個時候已經渾身是血倒在我懷中,咽下最後一口氣了……」

天音露出哀傷的微笑。

「嗯,我不是優介先生深愛的那位小夜奈。但這個世界還需要『小夜奈』,所以圓城寺小夜奈的模樣和記憶被複制,塑造出來的就是我。」

優介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天音小姐!這是怎麼回事啊?」

天音溫和地望著心緒混亂的美夢。

「對不起,美夢,我一直都沒對你說過。現在我就把小夜奈的事,還有愛理亞的事全都告訴你。可以吧?優介先生?」

她最後一句話是對著優介說的。優介以悲痛至極的表情回答:「我也……一直想著非得告訴美夢不可,但是美夢還小……」

「我已經是國一生了,爸爸。不管我聽見什麼都不會嚇到的。請告訴我吧,天音小姐。」

「美夢……」

優介露出放棄的表情。天音看到優介這個模樣就露出有些難過的表情,但是她很快又轉頭面對美夢,露出微笑說:「那我們走吧,美夢上

「嗯?要、要去哪里啊?」

「愛理亞,麻煩你幫個忙。」

愛理亞仿佛甯死都不放手似地攀在天音身上,天音貼近她的耳邊,溫柔地低聲細語。愛理亞趴在天音懷中,輕輕地點頭。

突然間——圍繞在美夢身邊的景象整個變了。

「哇!」

周圍有無數星星在閃閃發亮。

美夢跟愛理亞、小夜奈一起站在云上,俯瞰著下界。眼中所見的僅有黑暗,沒有半點光亮。下方有樹木叢聚的森林,但是周圍沒有柵欄也沒有學園,只有一片廣闊的田地和荒野。

「這里是……哪里啊?」美夢以驚疑不定的聲音問著。

「這是在美夢出生很久很—久以前的星凪町喔。」

「這、這就是傳說中的時光倒流嗎?」

「跟那個有點不同……我覺得讓你親眼見過會比較容易理解……」

「哇~~」

美夢發出戚歎聲,她腳下遠方的森林開始發出光芒。

「啊,森林在發光了!天音小姐!」

「是啊……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擁有強大力量的至高者降臨在這片土地上。」

「擁有強大力量的……至高者?」

美夢一邊低頭看著發出白色光芒的森林,一邊複誦天音說的話。

「是的。至高者擁有足以改造全世界的強大『力量』。」

這時,愛理亞把臉轉向美夢,小聲地喃喃說道:「但是……至高者卻很孤單……」

她的表情顯得十分寂寞。天音撫摸愛理亞的頭發,繼續說故事。

「所以……至高者為了驅逐寂寞,就做了另一個自己。」

「另一個……自己?」

美夢來回看著天音和愛理亞。

天音的樣貌瞬間回變,就像鏡像一般,變得跟美夢一個模樣。

她身上穿的衣服由長裙和圍裙變成飾有荷葉邊的白色洋裝,用絲巾紮起的長發變成跟愛理亞一樣的兩支馬尾。愛理亞的洋裝也從黑色變成了白色,所以簡直難以區分這兩個人誰是誰。

天音看著驚訝的美夢,用符合外貌的稚嫩聲音說:「另一個『我』,就是至高者用一半的魂魄制造出來的『司善者』。這是至高者的『良心』,也是『聖域』,同時又是唯一的『弱點』……」

愛理亞以歎息般的聲音接著天音的話說下去。

「弱點非得藏起來不可……藏在有神聖力量守護,任何人都無法入侵的森林深處……但是,被留下來的『我』是負責司管邪惡,所以進不去那個地方……」

「至高者」跟所愛的人只能相隔兩地,這種沉痛哀傷流入了美夢心中,激烈地撞擊她的胸口。至高者和自己一半魂魄制造出來的司善者雖然不得相見,卻還是互相思念、彼此渴求。

想見面。

想見面。

至高者渴望見到另一個自己,因而走向森林。

但是,變成司惡者的至高者卻進不了森林。

司善者在森林之中歌唱。

為了安撫至高者的心。

為了使其不受悲傷侵蝕。

祈求著……

祈求著……

祈求祝福降臨在另一個自己身上。

司善者的歌聲飄過森林,越過天空,傳達到至高者胸中,溫暖了那寂寞的心靈。至高者用全身戚受那個歌聲,因而得到慰藉。

不知何時,傳說於焉誕生。

傳說位於世界中心的森林里住著守護世界的歌姬,只要得到了森林就能得到全世界。

但是,歌姬守護的並不是世界,而是至高者的心。

歌姬不是為了討伐邪惡而存在,是為了守望著邪惡,擁抱失控的邪惡,治愈邪惡,由衷愛著邪惡,是邪惡的守護者。

天音和愛理亞輪流說話。

「後來,至高者也一直都不是獨自一人,而是兩人同時誕生。」

「一個成為邪惡的總帥,另一個則是成為守護世界的『歌姬』……」

「歌姬為了不讓至高者過度破壞世界,所以要召集持有鑰匙的少女們,賦予她們守護世界的任務上

這就是星凪盯代代交替的正義夥伴。

美夢認真聽著兩人訴說的真相,專注得幾乎忘記呼吸。

天音以溫柔的眼神凝視著美夢說:「愛理亞和小夜奈……也是兩人一起誕生的。小夜奈的身體非常虛弱,似乎沒辦法活得很久……」

愛理亞接著靜靜地說:「所以,我們就讓兩個人的時問暫停了。」

「時間……暫停……?就像對鷹司同學和淳平他們做的那樣嗎?」

結果愛理亞搖了搖頭,兩根馬尾輕輕甩動。

「並不是完全停止,應該說是過完一天之後,又會展開同樣的一天……這麼一來,今天的我們就跟昨天的我們一樣,不會繼續成長,而是永遠保持孩童的模樣……這樣就能永遠在一起了……我們在屋里張設了結界讓別人進不來,只有我跟小夜奈……兩個人永遠永遠在一起……」

「——如果把關在屋內的虜虜舞總帥帶回『塔』中,跟總帥在一起的少女就會沒命。這就是上級秘密指派給我的任務上

優介盤腿坐在草地上,開始說起以前的事。

一旁的卡農也同樣盤腿坐下。

「是說……為什麼我非得聽你說這些陳年往事啊?」

「因為等到美夢回來之前我都閑著沒事做。我還是第一次跟別人說這些事,你這家伙運氣不錯嘛,乖乖地聽吧。」

「……你是在小酒館強迫屬下聽你吹噓往事的上司嗎?」

「那就不說了。你想把你的事說給我聽也行上

「才不要。算了,你就說吧上

卡農不耐煩地催促之後,優介又繼續說了下去。

「我完全不知道總帥是個稚齡少女,也不知道總帥身邊的少女是什麼人。那天我拚死穿越結界,進入屋里,就看到露水沾濕的玫瑰叢之中站著一位清純可人的少女。」

「她就是那位歌姬,所以你對她一見鍾情,而她也對你一見傾心,兩人就這麼手牽手私奔去了吧?」

聽到卡農這樣毫不婉轉的敘述,優介也乾脆地回答。

「沒錯,那是命中注定的相遇上

優介沒辦法下手殺死小夜奈,所以就謊報屋內只有愛理亞一個人。被帶回「塔」的愛理亞也沒有對虜虜舞的高層干部說出小夜奈的行蹤。

因為,小夜奈是愛理亞最愛的人,而且高層干部也都知道歌姬小夜奈遲早會死。

卡農以厭倦的語氣說:「高層干部一定怎樣都想不到歌姬會變成虜虜舞某個隊員的老婆,連孩子都生了吧。真虧你有辦法隱瞞那麼多年。」

「是啊……可是……我最後還是保護不了小夜奈。」

離開別墅的小夜奈就像取回了一直以來停滯的時間,又開始成長了,同時她的病情也越來越嚴重。

某一天,優介帶美夢出去買晚餐的材料,讓身體不舒服的小夜奈留在床上休息。美夢因為走太久,累得在優介懷里睡著了,一手抱著美夢一手提著食物的優介回到公寓以後,看到小夜奈全身染血倒在地上。

當優介得知,這是因為追尋歌姬去向的虜虜舞隊員發覺了小夜奈的真正身分而放出魔獸的時候,一切都太遲了。

小夜奈沒有再睜開眼睛,就這麼在優介懷中咽氣了。

優介當場就用左手挖出魔獸的心髒。

找到小夜奈的那個男人被優介的震怒嚇得魂飛魄散,逃到了國外,但他後來還是被撕裂肢體而死。

報複他的人是愛理亞。

小夜奈葬禮結束的那晚,愛理亞以一如往昔的少女姿態出現在變得像是行尸走肉的優介面前,以燃燒著熾烈怒火的眼神向他宣告。

『是你殺死了小夜奈。』

『如果不是你把小夜奈帶出去,她就不會死了。』

『你奪走了我最重要的東西,就算你用一輩子來償還也彌補不了我。』

『我不會原諒你的。你就以虜虜舞的阿勒曼德這個身分,一輩子帶著痛苦和滿身血腥活下去吧。』

這個場面,美夢的確親眼見過。

優介坐在冰冷公寓一角的地上默默垂淚。

這時空間突然扭曲,有個穿著黑色洋裝,長得很像美夢的少女出現了,她以滿懷憎恨的眼神盯著優介,毫不留情地出言指責。

『是你殺死了小夜奈。』

『如果不是你把小夜奈帶出去,她就不會死了。』

『你奪走了我最重要的東西,就算你用一輩子來償還也彌補不了我。』

『我不會原諒你的。你就以虜虜舞的阿勒曼德這個身分,一輩子帶著痛苦和滿身血腥活下去吧。』

優介一句話都沒說,就像甘願承受自己犯下的罪孽似的,顫抖肩膀,握緊雙手聽著少女說話。

美夢忍無可忍地大叫:「拜托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責備爸爸了!爸爸失去媽媽已經很傷心了!不要再繼續傷害爸爸了!」

愛理亞消失了,睡眼惺忪的美夢拉開拉門走了出來。

啊啊……那是三歲大的美夢。

當時美夢還很小,不是很明白母親過世的事實。

她只是看到優介壓抑著聲音哭泣,就吃驚地跑出來。

優介讓美夢坐在他腿上,用全力抱緊她,不停地落淚。

『爸爸為什麼哭?』

『是因為美夢說要去找媽媽嗎?因為美夢任性地說要找媽媽,所以爸爸才哭了嗎?對不起,不要哭了,爸爸。』

『拜托你,不要哭了。』

美夢不知道該怎麼做比較好,她只想要安慰優介,想讓優介停止哭泣。優介緊緊抱住美夢,用力得幾乎讓她覺得痛,然後他重複說著同樣的話。

『美夢,我一定會永遠保護你的。』

『為此我什麼都願意做,不管多大的痛苦都願意承受。』

『美夢,至少——至少請你留在我身邊。』

美夢用她的小手幫優介擦淚,一邊斷然回答。

『我在這里啊。美夢會永遠跟爸爸在一起。』

『美夢會待在爸爸身邊,保護爸爸。』

『美夢以後不會再哭了。美夢會為了保護爸爸而變強。』

(雖然如此,爸爸還是抱著我一直哭一直哭……)

「……至少,我無論如何都要保護美夢。」

優介以充滿痛苦的語氣低聲說著。

失去深愛至此的少女之後,優介僅剩的希望只有美夢了。

要讓美夢過得幸福,要讓美夢安穩地活著。

為此優介不得不隱瞞美夢繼承了歌姬的血脈這件事。

「所以你才會那樣拚命工作,爬升到組織中的干部階級。就是為了待在組織內部保護女兒,也是為了保護星凪盯聖地那座森林吧。唉,我看你才是這個城市里的正義夥伴吧。」

優介的聲音之中混雜著自嘲的語氣。

「也不只是這樣……」

愛理亞那番話從來沒有離開過他的耳朵。

優介從貌似愛妻和愛女的那位孤單少女身上奪走了幸福的時光,背負了深重的罪孽。

所以他遵照她的期望,留在虜虜舞里面贖罪。

但是,後來她卻釋放了優介。她開除優介,讓他脫離了虜虜舞。

「……小夜奈在斷氣之前,把歌姬的『力量』輸送到一個男孩身體中。」

天音敘述的那個場面在美夢面前上演了。

失去主人而荒廢的別墅之中,有個男孩在大衣櫥里哭泣。

有個壞孩子把男孩關在衣櫥里,拋下他自己走掉了。

「好黑喔~~奸可怕~~誰來救救我……」

他肩膀顫抖,不停啜泣。

「那個男孩擁有非常純淨美麗的心靈,所以可以作為承載『力量』的『容器』。」

男孩面前出現了一位少女。像空氣一樣穿越門扉的長發少女露出寂寞的表情,凝視著這個男孩——柚。

少女對害怕的柚伸出了手。

『拜托你……把身體借給我一段時間。』

少女仿佛被吸入柚的身體中而消失。失去意識的柚身上包圍著金光,下一瞬間,他已經倒在別墅的庭院里了。

「柚說過奸像曾經在哪見過我……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美夢抬頭看著天音。天音再次從身穿白色洋裝的少女,變成一位穿長裙系圍裙的成熟女性。她以清澈的目光望著美夢,但是眼神之中帶有一點悲傷,美夢難過地問她:「天音小姐……是複制了媽媽的記憶和外表而誕生的……雖然話是這樣說,但是制造出天音小姐的人到底『是誰』呢?」

「或許應該稱呼為……『世界的意志』吧……」

「世界的意志?」

「人類和其他動物都具備了自我治療的能力對吧?就跟這個一樣啊。善惡不能只有其中一方存在,『小夜奈』對這個世界來說是必要的。所以,『世界的意志』就制造了我,而且也派了白色賢者、黑色賢者、灰色賢者來維持世界的平衡。」

「白、白色黑色和灰色,難道是說,那個……」

三只絨鼠不知何時已經跑來美夢的腳邊,雪姬很有精神地、賓士一臉不高興地、百彙戰戰兢兢地抬頭看著她們。

天音微笑著說:「對,就是這些孩子上

「啥—賢、賢者?」

美夢因為驚訝過度而倒退。

看不出來!根本看不出來是賢者啊!

(因為雪姬很調皮搗蛋,賓士長得一副壞胚子的模樣,百彙看起來又那麼膽小……再說,賢者為什麼會是絨鼠啊……?)

天音溫柔地對迷惘的美夢說:「我不具備『歌姬』應有的力量,所以我只能在森林茶店里泡紅茶、烤蛋糕,一直等待著……」

這句話讓美夢胸口緊縮。

(一直……等待著?獨自一人?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會寂寞得受不了吧……)

如今臉色哀淒緊抓著天音裙擺的愛理亞,也是一直以孩童的模樣不斷地等待嗎?

天音溫和地低頭看著美夢,繼續說:「就這樣,我終於等到你來了。繼承了『歌姬』血脈,開朗活潑、堅強直率的女孩……你就是開啟所有門扉的『鑰匙』。我們一直都在等著你的到來。」

「可、可是,卡農那些蛋都孵化了,詩帆學姊還自己用冰箭刺穿心髒,大家又因為時問停止而動彈不得……我到底該怎麼做呢?」

天音輕輕摸著美夢的頭,這跟優介對美夢做的動作非常相似,讓美夢戚到周身包圍了一種溫馨柔和的氣氛。

「沒問題的,美夢。你不是孤單一人,你還有甜蜜蛋糕師的夥伴啊。好了,該回去了,爸爸和大家都在等你呢。」

「啾啾~!」雪姬朗聲叫著。

美夢還打算繼續問問題的時候,身邊的景色又改變了,她正站在校舍後面。森林散發出金光,柚高舉雙手靜止不動,其他的所有人也都僵在原處。

「美夢!」

優介聲勢驚人地沖過來,把美夢緊緊抱在懷里。

「喔喔!美夢!你終於回來了!爸爸好擔心喔~!」

看到優介跟平時一樣的表現,美夢不知怎的就覺得心里好平靜。

她從小到大一直戚覺得到這種有力的溫情,只要聞到那股紅酒味和男性古龍水的味道,她就覺得安心舒暢。

(是啊,我只要跟爸爸在一起就沒問題。只要有爸爸在,我就可以變得更強,什麼事情都做得到。)

笑容自然而然地擴散。美夢撒嬌似地把臉貼在優介的胸前,卡農在一旁注視著美夢和優介這個模樣,好像有點羨慕的樣子。

美夢拾起頭來笑著說:「嘿嘿,被爸爸這樣一抱,我就覺得充滿力量了喔。爸爸,美夢永遠都是爸爸的女兒,水遠都會陪在爸爸身邊喔。」

「美夢……」優介戚動得不能自已。

美夢也害羞起來了,她靦腆笑著放開優介,轉頭望著天音。

「天音小姐,現在我該怎麼做呢?」

天音露出微笑。

「首先讓時間動起來吧上

「可、可是,時間開始動的話,魔獸就會襲擊城市了啊?而且詩帆學姊也……」

詩帆臉色發青靠在聖身上,沾染在她胸前的紅色血漬已經擴展得跟手掌一樣大了。

天音輕柔微笑,走近詩帆,然後伸手按在她的胸口。結果她衣服上的血漬開始慢慢縮小,沒多久傷口就愈合了。

「現在這個地方充滿了『歌姬』的祝福,所以就算是沒有力量的我,還是辦得到這種事。」

天音看著愕然的美夢,繼續說:「等到時間恢複正常,接下來就是甜蜜蛋糕師的出場時刻了。」

當當~

當當~

星凪町的天空回蕩著響亮的鍾聲,拍著黑色翅膀的魔獸們紛紛在城市降落,正要開始襲擊人們的時候……

城里所有時鍾的指針都開始迅速旋轉,一起停在三點的位置。

然後……

在魔獸占據的街道上、在電視螢幕前的星凪盯居民全都看見了……

看見大樓的屋頂上有五位少女並肩而立。

最左邊那位短發少女,流露出熱情的眼神喊叫。

「苦澀的成熟滋味,黑色歌劇院!」

隔壁那位戴眼鏡綁馬尾的女孩挺起嬌小的身體高聲大叫。

「栗子滾啊滾,朝氣、活力、黃色蒙布朗!」

最中央披著柔順長發的女孩一雙大眼睛閃閃發亮,開朗地叫喊。

「純情可愛!粉紅干層派!」

再隔壁那位筒狀卷發系上大紅蝴蝶結的女孩抬頭挺胸,意氣風發地大喊。

「熊熊燃燒的熱情火焰!紅色薩瓦侖!」

站在最右邊,留了一頭飄逸的波浪卷長發,眼睛帶有神秘水藍色的少女,嘴邊浮現淺淺的微笑。

「沉靜淑女的愛好,藍起司蛋糕。」

接著五人從左而右依次高喊登場台詞。

「為了守護美好的生活。」

「為了守護點心的時問。」

「愛與正義的蛋糕店!」

「甜蜜蛋糕師在此拜見!」

「讓你吃到撐死為止。」

「是甜蜜蛋糕師耶!」

在電視機前面抱著小熊布偶發抖的雛乃,臉上又恢複了光彩。

「爸爸、媽媽,甜蜜蛋糕師來了喔!」

哭喪著臉的笑里也高聲大叫。

「奸了!盡快把它們收拾乾淨吧!」

麗一邊飛躍到另一棟大樓,一邊從掌心變出一顆橘子,對著魔獸們釋放出熾熱的火焰。

「給我吞下這團灼熱的白蘭地火焰吧!敬請享用!」

「秋季流行的束縛!甘栗驟雨——!」

小鳥也藉著黏答答的栗子糊繩索跳到其他大樓,同時從另一只手拋出栗子糊,絆住魔獸們的行動。

「走吧,詩帆。」

「好的,聖。」

詩帆和聖親昵地互望一眼之後,兩人同時跳起,騰空施展出絕技。

「深夜的怦然心動,巧克力波浪!」

「蒼藍閃光,冰之箭!」

巧克力形成的波濤吞噬了魔獸,果凍冰箭刺穿了魔獸的翅膀。

「那我也要去羅。柚,加油喔。」

美夢鼓勵著全身緊繃站在大樓屋頂中央的柚。

「呃……嗯。美夢也要努力喔上

「交給我吧!初戀的甜美心跳,草莓炸彈~!」

美夢「咚」的一聲跳起,一邊把草莓炸彈灑在魔獸的頭上,一邊躍向後方的建築物。

就這樣,五位甜蜜蛋糕師就像要包圍柚似的,各自站在一棟建築物上面。五個人所在的位置連結成一個五角星。

「最後果然還是得用『那招』呢~~~!」

小鳥笑嘻嘻地說,其他成員也跟著笑了。

現場沒有一點緊張戚,只是充斥著興奮愉快的氣氛。

詩帆沉著的聲音在夜空靜靜回蕩。

「沉睡的星辰啊,吾等持有鑰匙的少女,在此獻上歌姬的甜蜜祈禱。」

在正中央的大樓屋頂,柚做了一次深呼吸,閉起眼睛。

美夢她們五人同時高舉右手,一起大喊:「開啟吧,星空神殿!」

五人胸口的金色胸針射出鮮明的光芒。

柚的身體也圍繞著金光。

周圍頓時充滿淡淡的甜香,以甜滋滋的砂糖制成的花朵從星辰閃爍的夜空光彩炫目地降下。

魔獸們發出「咕嚕嚕嚕嚕……」的咆哮,眼中發出紅色光輝,抬頭看著夜空。

橘色、粉紅色、水藍色、薰衣草紫、藍色……各種顏色的花朵接連不斷地落下,蓋滿了星凪盯里的各處屋頂、街道、公園和學校。

花朵也落在五人朝著天空伸出的掌心。

那些花朵一起慢慢地、大大地展開花瓣。

砂糖的甜香越來越濃厚,落在五人手心的花朵射出強光,五道光線聚集在正中央的柚身上,變得更燦爛耀眼。

這一瞬間,五人同聲大喊:

「彩虹糖花~~~!」

七色的光輝從五人的頭上筆直射向天際。

以麥芽糖制成的緞帶畫出一條巨大弧形,延伸到無限遙遠之處,讓夜空添加一筆華美動

人的色彩,接著朝地面延伸。

七色的緞帶圍繞著房屋、大樓、天橋、公園的爬格子游樂設施,還有街燈。整個星凪町都充滿了香甜的七色光芒。

美夢一邊朝天空伸出手,一邊專注地在心中祈禱。

想要守護這個城市。

想要守護有優介和其他人們居住的這個城市。

是善還是惡根本就無關緊要。

有邪惡組織,也有正義的夥伴,美夢喜歡的就是這麼一個城市。

美夢最喜歡這個住了溫柔的人、有趣的人、毛毛躁躁的人、堅強的人、脆弱的人、害羞的人、任性的人、貪心的人、不坦率的人——這個住了各種人的城市。而她最最喜愛比什麼都重要的——跟優介共同度過的時問。

在早晨吃優介為她煎的松餅、跟優介一起去商店街購物、跟優介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在晴天幫優介洗襯衫燙衣服、在下雨時看著優介撐著草莓圖案的雨傘來接她……

美夢想要守護這種溫馨的生活。

一邊喝優介泡的紅茶,一邊跟優介聊著無關緊要的話題,這種珍貴的、幸福的、甜蜜的點心時間,是她最想要守護的。

棉花糖般柔軟蓬松的花雨降落在星凪盯里。

仿佛是女神的祝福。

祝福這個世界變得甜蜜。

祝福大家過得舒適。

祝福大家得到幸福。

魔獸吐出舌頭舔食那些香甜的花辦,結果它們的翅膀霎時脫落,身體像砂糖一樣碎成粉末而消失了。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城里的每個地方。

吃了從天而降花朵的魔獸一只接一只地消失了。

卡農在加油站的屋頂看著這個景象。

他抱著一邊膝蓋,目光飄向地面……然後用略帶悵然卻又愉快的表情喃喃自語。

「……啊啊,我制造出來的『憎恨』、『痛苦』和『悲傷』漸漸消失了呢……」

魔獸一只接一只地溶化墜落,城市里灑滿了香甜的花朵。

美夢從大樓屋頂翩翩躍落地面,可愛地眨眼。

「吃完點心之後,要記得刷牙喔!」

然後她對著天空用力揮手。

「爸爸~~!天音小姐~!」

夥伴們都聚集到美夢身邊了。優介眯著眼睛,看著美夢歡喜雀躍地跟眾人說笑。天音站在優介身邊,而愛理亞也站在一旁,緊緊抓著天音裙子一角。

「……美夢真的很堅強又很率直,你把她教導得很好呢……」

天音露出關愛的眼神說著。

「雖然我不是小夜奈……但是,如果我是小夜奈,我真的很想對優介先生傳達出我滿懷的戚激……謝謝你把我們最重要的美夢教養成這麼優秀的孩子……靠著自己一個人……真的很辛苦吧……還有,在優介先生那麼辛苦的時候都不能在一旁陪伴,真是對不起……」

天音的聲音越來越細微,纖細的肩膀也開始顫抖。

「爸爸~~!我現在就過去喔~!」

美夢跟柚和麗一群人一起邁步奔跑。

突然問,天音臉上露出驚訝和困惑的表情。

優介緊緊握住天音的手。

愛理亞也注意到了,她抬頭看看天音。天音面紅耳赤地低著頭。看到天音這個模樣,愛理亞就露出寂寞的表情,緊抿著嘴,更用力地抓緊天音的裙子。

優介視線依然望著前方,以沉靜的語氣說:「……我並不是孤單一人。小夜奈一直都陪在我身邊,一直在我低潮的時候給我安慰……」

天音猛然一震,縮起身體,表情看來好像隨時都會忍不住哭泣。

咚咚咚咚的聲音傳來,美夢從醫院的逃生梯跑了上來。

優介的手仿佛要確認天音的存在似的,輕輕觸摸她的手心之後,又緊緊握住她的手。

「真正辛苦的是你……一直獨自待在森林里,不覺得寂寞嗎?」

天音輕輕歎息,搖了搖頭。

「不會……」

她眨了眨眼,忍住快要溢出的淚水,然後露出笑容。

「不會上

優介望著天音。天音也含淚微笑,凝視著優介說:「不會的。我一邊思念著優介先生和美夢,一邊烤烤蛋糕、泡泡紅茶,如此度過的時間一點都不難過。就像活在永無止境的夢里,真的非常、非常地幸福。」

天音悄悄松開手指。指尖和指尖輕輕滑開而分離。

優介愣了一下,愛理亞也臉色發青。

微風吹起了天音的長發,揚起她摺裙的裙擺。天音以充滿慈愛的眼神注視地面,像鈐鐺

一樣清澈的聲音開朗說著:「道路和屋頂上都蓋滿了花朵呢!花辦被月光一照,變得更光彩

耀眼了。你看,這個城市多美麗啊!那些孩子真的保護了這個城市呢!」

「爸爸!天音小姐!」

美夢神采飛揚地從屋頂上跳過來。

這時天音的身體突然籠罩了一圈白色光芒。

那片光芒就跟柚身上散發的光芒一樣。

「哇!身、身體又發光了!」

柚爬樓梯爬到一半,突然嚇了一大跳。從他體內溢出的亮光漸漸靠向天音的身體。美夢等人的衣服也從甜蜜蛋糕師的打扮變成了虹之森學園的制服。

「怎、怎麼會……」

美夢不解地看著天音,天音的微笑讓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戚。難道說,已經到了離別的時刻?

「你、你要回到森林了嗎?天音小姐?」

被包圍在白色光輝之中的天音溫柔地回答:「不是的。因為歌姬的任務已經達成,所以

我要回歸『空無』了。」

「怎麼會?不要走啊!天音小姐!」

美夢驚駭地大叫,天音只是露出沉靜的微笑。

「要保重喔,美夢。雖然爸爸有時會做些不太適當的行為,但那都是因為他很喜歡美夢的緣故。不要老是對他發脾氣喔。」

天音的目光移到愛理亞身上。愛理亞臉色泛青,身體顫抖。看到她這個模樣,天音也不禁戚到哀傷。然後她正色而溫柔地說:「愛理亞,就算小夜奈離開了,她還是一直深愛著你。今後她也會一直一直愛著你的。」

最後,天音再度看著優介,笑著說:「優介先生,能夠跟你相遇,小夜奈真的從來都不曾後悔過。可以成為優介先生的太太,生下美夢,又能三個人一起生活,雖然時間不長,但她還是覺得很幸福。」

耀眼的光輝阻擋在天音和美夢等人之間。

百彙、賓士、雪姬一起抬頭看著星空,發出鳴叫。三只小動物的身體也被白光圍繞,然後一只接一只像火箭一樣飛向空中。

「雪姬!」柚望著天空大喊。

柚的身上已經不再發光了。與此相對,天音的身體整個都包圍在光芒的繭中。

「不要走啊!天音小姐!」

美夢想要沖向光輝結成的繭,但是好像有一道看不見的堅固牆壁擋住了她,把她彈開。

同樣沖向光繭的愛理亞也被彈開,一屁股跌在美夢身旁。

「等一下!天音小姐!」

她站了起來,想要靠近,卻又被彈開。

「不要走!不要走啊!天音小姐!」

美夢趴在冰冷的水泥地面哭著大喊。

「媽媽~!」

天音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

這時優介邁步了。

他的頭發亂舞,眼中燃燒著火焰,帶著賭命般的嚴肅表情……

緊握的左拳散發出藍白色的氣團。

然後筆直揮出,擊向包裹著天音的繭。

優介咬緊牙關,發出低吟,帶著滿懷的意念,用盡全部的力量,把那道不容跨越的透明障壁打穿了。

光繭就像敞開的門扉,向左右分開。

優介伸出手去,用力抱緊一臉愕然的天音。

「我愛你!再也不要離我而去了!」

「可是、可是我……」

美夢也爬了起來,抱住天音。

「不要走!媽媽!」

愛理亞也哭得涕淚縱橫,緊緊抓住天音的裙子。

「不要!我不要再自己一個人了!我一直都好寂寞!好寂寞!好寂寞!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了~!」

愛理亞的身上發出劈哩啪啦的火花,天音看得大驚失色。

「不可以!愛理亞!冷靜一點!」

愛理亞用力搖頭。綁在她兩根馬尾上的緞帶松開,長發像羽翼一樣延展,閃爍著銀色光輝。

美夢等人所在的位置開始刮起強風,一時之間烏云遮天,雷電交錯。

此時才趕到屋頂的麗、小鳥、詩帆、聖以及柚都趴倒在地,以免被強風吹走。

「不可以啊!愛理亞!」天音大叫。

「不要不要不要!如果小夜奈不在的話,乾脆讓這個世界毀滅好了!我才不要獨自留在這個世上!」

雷電像瀑布一樣從眾人頭頂沖激而下。

光芒隨著轟隆聲炸開,就在世界即將被擊碎的瞬間,天音露出最安祥、最柔和的笑容,用力抱緊優介、美夢、愛理亞三個人。

終章我還是喜歡爸爸!

「真是的,我到底為什麼來到這里啊……」

卡農在老舊的別墅里喃喃抱怨。

陽台和柱子好像隨時會發出轟然巨響倒下,這棟破爛建築正中央開了一個大洞,可以從那里窺見天空。

這是那位莽撞女孩打飛魔獸的時候弄破的大洞。庭院里有個爬滿玫瑰藤蔓的拱門,拱門之後是一片極盡荒蕪的玫瑰園。

(就是在那里……阿勒曼德遇見了命運注定的對象。)

那個男人很自豪地對卡農說,如果想要超越他,就先找到能夠一起度過人生的對象吧。

「等到你有了妻子,生了小孩,擁有幸福美滿的家庭,而且能夠為了保護家庭而戰的時候,我就認同你的實力。」

(唉……『能夠一起度過人生的對象』哪是這麼容易就能找到的?像匹野馬的美夢都跟乖學生柚打得火熱了。唉唉……)

這時,後方傳來一個甜美的聲音。

「占卜師先生~~」

他回頭一看,有個容貌清秀的可愛女孩站在後面。

「喔喔,是新婚太太萌實啊。」

「討厭啦,說什麼新婚太太嘛~~」

在六月跟一位補習班老師閃電結婚,一時之間引起轟動社會話題的當紅偶像涼木萌實開心地紅透了臉頰。

「那個時候真是多謝你了。全部都是托了占卜師先生的福呢~~都是因為占卜師先生鼓勵我,說只要在玫瑰藤蔓之下跟他親吻,戀情就會發展得很順利,所以我才能夠繼續努力。」

看來她好像還不知道,卡農就是之前鬧出一番風風雨雨的邪惡組織干部。卡農看著她那充滿感激的表情,忍不住露出苦笑。

(其實那都是因為我別有用心啦……)

「我今天剛好經過附近,突然覺得很懷念,就來看一看。能夠在這里碰到占卜師先生真是太好了。占卜師先生正在旅行嗎?」

她看到卡農肩上掛著一大包行李,有些吃驚地詢問。

「是啊,只是想要到處走走。」

「喔,是為了磨練占卜功力而四處奔走吧。要加油喔。」

直到最後都沒搞清楚情況的新婚偶像笑嘻嘻地說,然後把一個粉紅色的紙袋拿給卡農。

「這是瑪德蓮蛋糕。我本來想要買回家當禮物,不過就送給占卜師先生吧。你可以在路上吃,這是草莓口味的,很好吃喔~~」

「草莓口味……」

卡農的思緒一瞬間飄遠,然後笑著接過紙袋。

「謝啦。」

然後他轉身背對別墅離開了。

一邊想著,如果旅程之中可以碰到像美夢,或是像萌實這樣的女孩就好了……

「再見,美夢。」

「掰掰~~笑里、七葉、珠子!」

美夢精神飽滿地對同學揮手,然後背起書包,跑出教室。

在走廊上跑了沒多久,抱著教科書的雛乃老師就紅著臉叫住了她。

「圓城寺同學,最近你爸爸好像很少來學校耶,是不是有什麼事呢?」

「爸爸很好啊!再見,雛乃老師!」

「啊,圓城寺同學~~~~!等一下啊~~!」

美夢繼續在走廊上啪達啪達地奔跑。接著她又碰見麗和小鳥。

「又是這麼匆匆忙忙的。你的裙擺都翻起來了,內褲會被看見喔,圓城寺同學。多注意一下比較好吧。」

「嘻嘻,又是因為商店街的限時特價嗎~~」

美夢一邊從兩人身邊跑過,一邊爽朗地回答:「不是啦!今天是輪到爸爸購物。掰掰~~!鷹司同學、成瀨同學!」

美夢在鞋櫃旁換上便鞋,正要沖向校門,卻又突然停下腳步,她想了想,就轉而走向中庭。

位于學園中央的森林已經換上了夏季的色彩,綠葉帶著旺盛的生命力長得十分茂密。四周圍繞著金色柵欄,門扉牢牢地鎖著。

「從那天以來……已經過了兩周吧。」

美夢一邊看著鮮嫩亮麗的森林,一邊有點寂寥地喃喃說著。

兩周前,在星風町蓋滿了香甜砂糖花朵的那一夜,這片森林就失去了主人。如今那間森林里的茶店已經看不見睡眼惺忪的灰色絨鼠,吧台後方也看不見面帶溫馨微笑端出紅茶和蛋糕的婉約女性。跟媽媽容貌相似的天音,在那晚就消失無蹤了。

「……」

美夢凝視這片森林奸一陣子,才露出笑容,轉身離開。

她在校門口遇到了聖和詩帆。

「我等一下要跟詩帆一起去市立游泳池。」

「呵呵,考試已經考完了,偶爾出去玩一下也不錯。」

詩帆笑著這麼說,她的表情比以前柔和了很多。

校內學生們也都認為,聖小姐和詩帆小姐的關系最近越來越親昵火熱了。

跟這兩人分手之後,美夢跑到了學校附近的鯨魚座公園。

坐在長椅上寫英文作業的柚,一看見美夢就笑著說:「你好,美夢。」

「嘿嘿,你好。柚還是這麼用功呢,奸了不起喔~~」

兩人相鄰而坐,同樣靦腆地聊了起來。

「對了,下次可不可以教我寫功課啊?」

「嗯,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太好了~~」

「等到放暑假的時候,要來我家一起寫作業嗎?」

「咦,真的嗎?嗯,我去,絕對會去!」

就在美夢開心得臉龐發光,上身朝柚傾出的時候……

「喂~!不要再接近我家女兒了~!」

唰啦!

提著購物袋的優介從花圃的草木之中跳出,聳著肩膀怒吼。

美夢睜大了眼睛。

「爸爸!你在那里做什麼啊?」

「當然是盯著這小子,讓他沒辦法對美夢做出不規矩的行為啊!回家吧,美夢。」

優介拉著美夢的手臂,就要將她拖走。

「爸爸也差不多該放孩子獨立了吧~~抱歉喔,下次見了,柚。」

「呃……嗯,掰掰,美夢。」柚以溫和的笑容揮揮手。

「討厭啦,爸爸在搞什麼嘛?真不敢相信。」

「國中生交男朋友還太早了點。」

「爸爸的腦袋才是太老舊了啦。」

兩人吵吵鬧鬧之間,回到了租金兩萬圓、沒有浴室的公寓。

「我回來了~~!」

一打開門,就有個跟美夢長相一樣,綁著雙馬尾的女孩走到玄關。

「……歡、歡迎回家。」

她有點生硬地說。

「我回來了,愛理亞。」

美夢笑著說完,她就不好意思地臉頰泛紅。

愛理亞干脆地辭去了虜虜舞總帥之職,後來就莫名其妙地跟美夢他們住在一起。

愛理亞的退休宣言震驚了整個虜虜舞本部——「塔」,雖然高層干部們打算不顧一切把愛理亞帶回「塔」去,但是愛理亞卻大發脾氣……

『我不要再當什麼總帥了!我說要退休就是要退休~~!』

伴隨著這句怒吼而來的雷電、龍卷風、暴風雪等攻擊,讓高層干部們深深戚受到自己安全堪慮,所以一下子就退縮了。最近他們也很少再說些什麼了,可能已經轉換成放棄模式了吧。

愛理亞穿著跟美夢借來的草莓圖案T恤還有裙子,看起來就像個普通女孩。

另外——愛理亞的面前,有個女孩手持裝了紅茶的茶壺,親切地微笑著。

「歡迎回家,美夢,優介先生。」

這位以絲巾紮起長發、穿著圍裙的女孩,無論容貌還是身高都跟美夢和愛理亞一模一樣。

優介笑逐顏開,眼中飽含濃情密意。

「我回來了,小夜奈。」

在那一晚——

天空隨著愛理亞的呼喊而閃過強光,一道落雷打在美夢等人的頭上,然後天音的身影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倒在地上的是一位跟美夢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

女孩的上衣、裙子、鞋子,還有其他衣著配件都變得大而寬松。

『我……為什麼沒有消失……』

女孩看著自己的手,訝異地喃喃自語。

『天音明明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愛理亞撲向天音,接著美夢和優介也跑了過去。

『天音小姐是媽媽!是美夢的媽媽呀!』

『嗚嗚……咿咿……小夜奈,小夜奈,留下來陪我……』

『是啊,既然你跟小夜奈有同樣的心,那你就是小夜奈。對美夢、對愛理亞,或是對我來說,你都是必要的,不要再離開我們了!』

優介把變得年幼的天音抱在懷里,一邊落淚一邊嗚咽說著。自從媽媽過世之後,美夢還是第一次看見優介有這樣的表現,她也跟愛理亞一樣哇哇大哭。

最後,天音也抱住優介哭了出來。

『優介先生,優介先生,優介先生……』

就這樣,圓城寺家族從兩個人變成四個人了。

愛理亞她們搬進公寓的第一天,優介不太好意思地問天音說:『那我以後應該怎麼叫你呢?』

天音也面紅耳赤地害羞回答:『請叫我……小夜奈吧,優介先生。』

『歡迎回家,媽媽!』

美夢活力旺盛地對小夜奈說。

要把跟自己一樣年紀一樣容貌的女孩稱為媽媽,實在有點不對勁。但是天音聽見美夢叫她「媽媽」的時候似乎很開心,露出了一臉幸福的模樣。美夢看到她這個反應當然也很高興。

「我做了優介先生喜歡的草莓蛋糕卷。你們兩人都去洗洗手,然後一起來吃點心吧。」

「喔喔!我愛你,小夜奈!」

「哎呀……優介先生真是的。」小夜奈紅透了臉頰。

愛理亞一副很看不過去的樣子,抓住了小夜奈的裙子。

「盤子……也給我一個吧,小夜奈。」

「好的,愛理亞。」小夜奈露出溫馨的笑容。

「我也來幫忙吧,媽媽~~」

「奸,那爸爸就以一家之主的身分來分切蛋糕卷吧!」

「啊!爸爸是打算切比較大塊的蛋糕給自己吧?」

「就、就算媽媽做的蛋糕卷再怎麼好吃,爸爸也不會做出這麼奸詐的事啦!」

四人就這麼吵吵鬧鬧地圍坐在桌前,一起吃著點心。

用細致綿密的海綿蛋糕塗滿鮮紅的草莓果醬卷起來制成的草莓蛋糕卷,一放進嘴里就有酸酸甜甜的香味擴散開來,非常地美味。

「我告訴你喔,媽媽!爸爸他對柚好過分喔~~」

「我只是做了身為父親應該做的事。那種弱不禁風的小鬼頭怎麼配得上美夢啊!」

「別人家的爸爸才不會從公園的花圃里突然冒出來咧!」

小夜奈笑咪咪地看著美夢跟優介斗嘴,坐在旁邊的愛理亞則是專心吃著草莓蛋糕卷,嘴邊還沾了奶油。小夜奈用手指幫她擦去奶油時,她很開心地笑了。

這時,玄關傳來了門鈴聲。

「會是誰啊?」美夢站起來走向門口。「來了~~」

她一打開門,就看見查達許和彌賽特莊嚴肅穆地站在門口,兩人都穿了正式的西裝和套裝。

「是淳平和彌賽特小姐啊。有什麼事嗎?啊,請先進來吧。」

兩人說「打擾了」,然後脫了鞋子。他們的口氣和表情都很僵硬。

「喔喔,你們來得正好啊,查達許、彌賽特。」

「今天我們是代表本部前來的。」

查達許以尷尬的口氣說。

(難道是要來帶走愛理亞?)

客廳一時之間充斥著緊張的氣氛,但是查達許接下來說的話更加驚人。

「——『塔』大干部會議昨天開會的時候,決定要指派星凪町分部前司令官阿勒曼德來遞補虜虜舞總帥的空位。」

「什麼?」

「叫爸爸去當虜虜舞的總帥~~~~?這、這是騙人的吧?為什麼事情會突然變成這樣啊?」

美夢和優介都懷疑自己聽錯了,小夜奈和愛理亞也睜大了眼睛。

查達許「唉~~」地歎了一口氣,開始從頭解釋。

「這對『塔』來說算是孤注一擲的決策吧。如果被一般民眾知道總帥引退了,還住在破爛公寓里面的話,虜虜舞的形象就會跌落谷底。既然如此,不如把阿勒曼德大人再叫回虜虜舞,然後又想到干脆叫阿勒曼德大人負起讓總帥退休的責任來擔任總帥……已經可說是自暴自棄的決定了……」

「用自暴自棄的態度來決定總帥人選真的好嗎?」

美夢忍不住吐嘈了。彌賽特聽了就挑起眉毛,用全身的力量大喊:「這、這當然也是因為阿勒曼德大人至今的功績和知名度啊!如果由阿勒曼德大人來擔任總帥,隊員們也一定都能接受的!而且,我、我……我也由衷希望阿勒曼德大人可以回到虜虜舞啊!」

彌賽特因為說得太投入,露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采出上身。

「對我來說,有阿勒曼德大人的虜虜舞,才是真正的虜虜舞。我會加入虜虜舞都是因為有阿勒曼德大人待在虜虜舞。阿勒曼德大人帶給我的影響遠遠勝過居禮夫人、甘地或是釋迦摩尼!當我在那一天看見比誰都驍勇作戰的阿勒曼德大人以後,我的世界不管是色彩還是風貌都整個改變了……!

如果不曾遇到阿勒曼德大人,我一定會回到故鄉,維持著原本陰沉樸素的模樣去當粉領族的。是阿勒曼德大人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對我來說,阿勒曼德大人是最完美的……」

彌賽特語調顫抖,眼中充滿悲切情緒,然後像是豁出一切似地說出她的真心話。

「是最完美的上司!」

查達許也流露哭泣般的表情。

「我也希望阿勒曼德大人回來!其他的干部掀起披風根本一點都不帥,若非阿勒曼德大人實在是不行啊!就算拿私人開銷去報公帳、就算蹺班回家煮晚餐都沒關系,請回來吧~~~。」

「你們……」

優介也一副很感動的模樣,凝視著查達許和彌賽特。

他們兩人也全神貫注地看著優介。

查達許眼中含淚,捧出了一件東西。那是邊緣綴著毛皮的披風。

「請、請收下吧!」

看到優介對著披風伸出手臂,美夢大吃一驚。

「爸爸,難道你真的要接受總帥的職位嗎?」

雖然這樣說對查達許和彌賽特實在不好意思,但是他們一家人奸不容易才能平靜安穩地過活,竟然還要回去當邪惡領袖,這玩笑實在是開得太大了。

優介垂下目光,正經地低語。

「我之前會一直待在虜虜舞,是為了要保護美夢。但是……離開虜虜舞以後,我一直覺得心里仿佛破了一個大洞,怎樣都無法平靜。在送牛奶時、在便利商店打收銀機時、在路邊揮著鶴嘴鍬時,我一直覺得心里得不到滿足,一直熱烈地渴求某些其他的東西。

查達許,彌賽特,聽了你們說的話以後,我終于察覺了。

這世上絕對沒有哪個男人比我更適合虜虜舞啊!」

優介接過披風。鮮紅的披風迎空一翻,披在他的肩上。

「阿勒曼德大人!」

「司令官!」

彌賽特和查達許的臉上都閃耀著光彩。狹窄的客廳里響起一個渾厚清朗的聲音。

「我就等于是虜虜舞本身啊!虜虜舞是最適合我的,我也是最適合虜虜舞的。這樣的我去擔任虜虜舞總帥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優介豪氣千云地說著,查達許和彌賽特也都戚動得渾身顫抖看著他。

「就是啊!能像阿勒曼德大人這麼帥氣翻起披風的人,全宇宙也找不到第二個啦!」

「請讓我一輩子隨侍在您左右吧!阿勒曼德大人!」

「咈咈咈咈……人還是選自己最喜歡的路來走才是最好的哪。」

身穿長袍的塔朗泰拉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也跑來了,他一邊抓著草莓蛋糕卷大嚼特嚼一邊說著。

「給我等一下!不要隨隨便便就決定啊!」

美夢急了,就回頭望向小夜奈。

「媽媽!讓爸爸去當邪惡組織總帥真的好嗎?」

小夜奈微笑著說:「是啊。不管當了邪惡總帥或是正義伙伴,都是重要的家人啊。只要是優介先生想做的事,我都會支持的。」

坐在旁邊的愛理亞也跟著喃喃說著:「我覺得……阿勒曼德去當總帥也不錯。」

最後優介挺起胸膛高聲大笑。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從小就夢想要成為邪惡的帝王!現在真的可以實現夢想了!」

「怎麼這樣啦~~~~?這麼一來不是又跟以前一樣了嗎?」

看著優介興高采烈翻動披風的模樣,美夢忍不住抱頭。

「討厭啦!既然爸爸要當虜虜舞的總帥,那我也要回去當我的甜蜜蛋糕師了啦!」

就是這麼回事。

星凪町有邪惡組織的領袖,也有擔任正義伙伴的女孩。

而且,今天的美夢還是喜歡爸爸。

後記

大家好,我是野村美月。

爸爸和女兒的家庭喜劇已經全劇終啰。我好想再多寫一點啊~~像是小鳥和淳平今後的發展,或是彌賽特以及卡農的故事等等。

卡農預定中的對象一直改來改去的。這系列剛開始的時候,我滿心要把他跟美夢配成一對,但是後來柚出現了,所以就考慮換成美夢的好朋友笑里……雖然這麼打算,後來卻又覺得他跟雛乃老師比較適合……結果寫到一半,又覺得說不定他跟彌賽特意外地合得來……結果到了最後,跟任何人都沒有什麼進展就結束了(笑)。

就算是故事已經完結的此時,我還是會試著想像讓他跟誰配對比較好。

接下來要說的是,這個系列也是承蒙多方協助而完成的。

幫忙想出好書名的編輯大人,非常謝謝你。我本來就很不會取書名,為此煩惱了好久,所以編輯大人幫忙想了《Bad!Daddy親親壞老爹》這個書名的時候,我的心中真的是充滿感激。

插畫家煉瓦老師,每次都多虧您出色的插畫才能讓故事變得更加熱鬧豐富,真的很感謝。我非常喜歡喜劇畫風的彩頁插圖,總是期待著這次會出現哪一幕的插圖喔。登場人物的服裝也有勞您細心設計,托煉瓦老師的福才能讓這部作品的世界變得更寬廣!

陪我商量了很多事情的打工同事,我也一直都很感謝你們。

但是!公司里面的人!根本就不看我的書嘛——

「我在書店有看到喔~~」

他們只會這麼對我說。當我滿心期待而問了「然後呢然後呢」之後……

「只是看到而已啊。」

「買了其他的書就走了。」

全是這類的答案……甚至還有人說「雖然覺得不買書就走出去不太好,但是買了也不會看,所以就買了可愛的行事曆。來吧,送給你」……嗚嗚,下一部作品一定要努力寫到讓大家會去買!

讀到最後的讀者們,謝謝你們。以後一定可以再見的。那就先這樣啰!

二〇〇四年六月十六日野村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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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野村美月

插畫:煉瓦、Renga

譯者:HANA

錄入:臨風且吟

掃圖:Ozzie

發布于:輕之國度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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