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都》舞台的藍黑色彩中,很容易就能識別從ISS套件脫離的紅色光芒.
春雪一直上升到了接近漩渦狀烏云的地方,絕不讓你逃掉,盯著朝正東方高速飛去的發光體喃喃道.然而從頭盔下漏出來的卻只有,
「咕嚕!」
如同野獸般的低吼聲.
春雪抖動起變化成不祥形狀的金屬翅膀.《Silver.Crow》——現在是第六代《Chrom.Disaster》,以追捕獵物的猛禽般的姿勢,切開了烏云向前飛去.
召喚《鎧》後沸騰的怒火不知何時已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精煉過後的冷靜,尖銳,如同破壞的意志般的東西充滿了全身.也許,這是春雪為了避免自己去襲擊Ash.Roller他們而無意識地誘導自己所產生的結果,然而現在他就連這種自覺也無法產生了.
這一瞬間,驅動著春雪的是,一個決意與兩條知識.
決意——《絕不饒恕ISS套件的使用者與創造者們》.
知識之一——《制造並散布ISS套件的是加速研究會的家伙們》.
知識之二——《謀劃了讓災禍之鎧誕生的事件的,是那個黑色板狀的假想體》.
板狀假想體,即是對Dusk.Taker戰的最後局面中亂入並玩弄了春雪等人的加速研究會副會長,Black.Vise.完全不符合初,高中生的口吻與態度,操縱著有著可怕強度的心意技的強敵.再加上,他靠頭蓋骨內的《大腦植入芯片(BIC)》擁有了讓思考時鍾減速的《減速能力》,能輕易在時間流逝速度與現實比例為一千倍的無限制中立舞台中進行長時間埋伏.
正是那個Black.Vise,在很久很久以前策劃了一場慘無人道的陷害,讓一位腦加速者因加速世界首次的《無限Enemy.Kill》導致點數全損.由這件事導致的憤怒與悲傷,使得神器的第六星《The.Destiny》扭曲,成為了災禍之鎧——《The.Disaster》.
本來,這件事情春雪是無從得知的.災禍誕生的時期,是加速世界的黎明期,即七年前.而春雪成為腦加速者也才不到八個月.
然而對板狀假想體Black.Vise那無盡的憎惡與怨恨作為自己的記憶驅動著四肢這件事,春雪絲毫沒有感到不可思議.
——饒不了他們.絕對饒不了他們.
——制作,散布ISS套件這種東西,誘惑拓武,傷害Ash的家伙們.
——還有,用魔獸《耶夢加得》的牙齒一次又一次地將……殺害的家伙,絕對要找出來干掉.就像那天那些家伙做的一樣,給與他們最大的痛苦,直到點數全損為止無限地殺下去.
懷著絕對零度般的決意,春雪一味地追著紅色的發光體.
從涉谷區的北部向東飛.一口氣穿過了青山街與其前方的學校的廣闊地盤.前面出現的有著小小的四方形石塊緊密排列著的地方恐怕是青山陵園吧.那道光芒在無數的墓碑上方,如同被什麼東西吸引著一樣飛翔著.
如果那個發光體是春雪所破壞的ISS套件的《核心》之類的東西,那麼它前往的地方存在的一定是《本體》了.
昨天深夜,與拓武直接著睡下的春雪通過想象回路被引導至了充滿謎團的《Brain.Burst中央服務器》的內部.
在那里,春雪看見了由加速世界保持,運算的全部數據所編制的《光之銀河》,以及侵蝕著空間的角落,蠢蠢欲動的《黑色肉塊》,既ISS套件的本體.
雖然在那個世界中,成功破壞了寄宿在拓武身上的套件,可是也因此可以推斷,想要再一次訪問中央服務器去攻擊插件本體也是不可能的了.不過換個方向思考,既然在服務器中作為數據被記錄,那麼套件本體也應該作為物體存在于游戲世界舞台的某個地方.正如同服務器內部如同星座般閃耀的《七神器》在舞台中則是以劍,鎧甲的姿態存在著一樣.
而如果要隱藏ISS套件的本體的話,那就不會是在因對戰而重複著生成與消除的通常舞台,而是永遠存在的無限制中立舞台.只要追著紅色的發光體,就肯定能到底本體所在的地方.在那附近——《那些家伙》中的某人一定會出現.是可恨的Black.Vise呢,還是他的伙伴呢.
「咕嚕嚕…………」
抑制不住的低吼聲從春雪的喉嚨中發出.
現在.
現在,終于到了那個時候了.
作為《災禍》,在漫長歲月中,前後移動到數名腦加速者的精神一邊不斷等待的複仇時刻.不管最後會有何種後果,也一定要將那些家伙們的頭都砍下來,撕裂他們的手腳,打成碎片.即使完全失去理性,化為無差別襲擊所有腦加速者的鬼神,連同加速世界本身也破壞掉也在所不惜.不,不如說那才是與這個充滿殺戮與爭斗的世界相符的終末.
春雪迅猛地飛翔著,背上的翅膀放出的沖擊波將頭上厚重的黑云切成了V字.紅色的發光體就在百米前方,仿佛擁有意志般拼命地逃跑著.
發光體前進的方向上出現了某棟特別高的建築.那座大廈被有著魔都特有的尖銳邊緣的裝飾柱圍繞,從與馬路的位置關系來看的話應該是現實世界位于港區赤坂的複合商業設施,《東京中城大廈》吧.發光體朝著大廈的最高層附近降臨下去.即是說,無限制中立舞台的ISS套件的《物理上的本體》應該是存在與那里的吧.
————擊潰它!!
讓破壞的意志充滿了全身,春雪打算將飛行速度提高到極限.
然而————就在那一瞬間.
右下方的某個地方,響起了什麼人的聲音.並非單純的說話聲.是技能名稱.
「《光年長城》」
這是從未聽到過的,讓人聯想到冷峻的岩山的低沉嚴肅的男聲.同時,春雪的視野被深綠色的光芒覆蓋了.
牆壁.無數個比人還大的綠色十字一個一個出現,沒有空隙地組合起來,成為了一面又寬又高的牆壁.春雪無法看清牆壁的上下左右一直持續到哪里,如果迂回的話也許會跟丟了牆壁後面的發光體.現在,比起確認放出這面牆壁的腦加速者,查明發光體的目的地的優先順序更高.要收拾妨礙者什麼時候都可以.
「……嚕!」
伴隨著低吼聲,春雪在左手上釋放了黑色心意的過剩光.絲毫沒有降低飛行速度,直接揮出拳頭,從正面撞上了綠色的牆壁.
黑銀的飛行者與濃綠色的牆壁發生碰撞的瞬間,產生了強烈的沖擊波,讓加速世界的天地產生了巨大的搖晃.
牆壁——沒有被破壞.十字群僅僅是少許前後地晃動了幾下,就像水面一樣產生了同心圓的波浪將沖擊吸收,阻止了春雪的突擊.現在的春雪已經不是只有速度可取的白銀之鴉了.而是《速度》,《力量》,連同《防禦》都具備的究極的戰斗體,第六代鉻之災星.而且春雪在拳頭上加上了強大的心意光芒.若是能擋下這一擊,那麼毫無疑問這面牆壁也是什麼人的心意技.
「咕…………」
春雪發出了煩躁的吼聲,將伸出去的左拳收了回來.雖然裝甲與體力槽沒有受到傷害,然而綠色的牆壁看起來也沒有一絲破裂.
春雪展開翅膀懸停在半空,緩緩地轉過頭,望向了剛才發出了技能名的音源的方向.
右邊——幾乎是正南方.中間隔著首都高速公路三號線的高架橋,前方約五百米左右的地點,屹立著與中城大廈幾乎同樣高度的大廈.那是同為大規模複合設施的《六本木Hills》的主樓.
大廈頂上是寬闊的直升機場.直升機場中央並排站著兩個人影.其中一邊高舉的左手迸發著刺眼得綠色過剩光.那肯定是阻止了春雪的心意障壁的發生源.
「…………那麼,就從你們開始收拾吧」
說著,春雪緩緩地轉身過去.ISS套件的《核》已經潛入了中城大廈的某處了吧.雖說在巨大的建築物里尋找插件本體並不輕松,實在不行就連同整座大樓一起破壞掉就完了.把與兩個礙事家伙的戰斗當作恢複全速飛行消費掉的必殺技槽的過程就好.
春雪把右手垂放著的劍扛在肩膀上,再次開始飛行.
六本木Hills大廈的樓頂比春雪現在懸空的高度要低上百米左右,移動過去只靠滑翔就夠了.雙腳的勾爪在堅硬的瓷磚上留下劃痕,春雪降落在了直升機場的北側.
本想先觀察使用了大規模防禦型心意技的腦加速者,可就在春雪將視線移過去時,另一人迅速地擋在了前面.那是未曾見過的假想體.體型不胖不搜不高不矮.與現在的春雪的體格基本相同.頭盔也是正統型的,讓人關注的有兩點.
一是,雙手相當大.而且,並非是像Olive.Glove那樣手本身巨大化了那樣,而是看起來像帶著厚重的手套一般.而第二個特征則是全身的裝甲的顏色.從反射著朦朧的太陽光產生的暗淡的光芒來看,明顯是金屬質感.看來肯定是加速世界中少有的金屬色的一人.
春雪接下來將視線移動到了金屬假想體的後方,仍然高舉著左手的大型假想體身上.
有見過——何止如此.那個顏色.形狀.雖然直接面對面只有一次,可對方充滿的存在感讓人絕對不可能忘記.
充滿重量感的裝甲板的顏色,是無法比喻的純粹的《綠》.四肢與胸甲都厚重粗實,可重要的地方都繃緊著,給人一點笨重的印象都沒有.用一個詞來表現的話就是《巨木》——不管怎樣的颶風都無法讓其產生絲毫動搖的大地的支配者.
有著如此壓力的腦加速者,是絕對不可能看錯的,然而即使是與《災禍之鎧》精神融合後的春雪也覺得難以置信.
既然妨礙了春雪追蹤發光體,那就應該判斷對方是《加速研究會》的成員才對.可是春雪就在之前的《七王會議》上目擊過那位綠色的假想體.並非隨從,而是作為會議主要人物之一.
抱著一絲疑惑,春雪默默地望著對方,綠色的假想體突然放下了至今一直舉著的左手.手上寄宿的強烈的過剩光變得稀薄的同時,視野的角落中占滿了天空的《長城》也消失了.
不,光並沒有完全消失.而是寄宿在假想體的左手上,向四方擴展,獲得了實體.出現的是,仿佛是從巨大的祖母綠原石中挖出的版狀物一樣閃著純粹綠光的——盾.
普通的強化外裝是不可能讓周圍的空間都產生一絲扭曲的.既是說,那是《神器》.那面巨大的盾,正是《七星外裝》的第三顆星,《The.Strife》.
已經毫無疑問了.用心意技創造出連接地面與天空的那面大規模的牆壁,阻止了春雪前進的綠色假想體,正是君臨加速世界的最強者,統帥著大軍團《Great.Wall》,《純色的七王》之一——
「……綠之王……Green.Grande」
春雪用嘶啞的聲音說出了那個名字.
與《王》相持的壓力當然是存在的,可是在此之上的感情讓春雪忘卻了恐懼.
全身拖著如同黑色的火焰一般的氣場,春雪向比自己高出一頭多的假想體開口問道:
「你就是……黑幕嗎.制造,散布ISS套件的,就是你嗎」
春雪擺出了架勢,若是對方的頭輕輕一點,右手的劍便會立即斬過去.然而綠之王僅僅是用琥珀色的眼瞳靜靜地望著春雪,沒有產生一絲反應.
而立于王前面的金屬系代替他大叫道:
「開什麼玩笑……!」
簡約卻因此有種頑強的感覺的圓筒形頭部激烈地搖動,手套狀的右拳對著春雪,對方繼續說道:
「Silver.Crow……不,Chrom.Disaster,你這家伙才是《研究會》那邊的吧!你那肮髒的過剩光就是證明!明明六王給了你《一周時間的淨化緩沖》這一寬恕的條件,你卻在背地里偷偷摸摸搞小動作,簡直是卑鄙至極!不愧是加速世界最大的背叛者的《孩子》啊!」
那句話響起的瞬間,春雪心里仿佛什麼東西爆炸了一樣.
決不讓這家伙死得輕松.如此下定決心的同時,思考的一部分如同自動化的數字電路一般分析著情報.
這兩人認出他們眼前站著的假想體正是召喚了《災禍之鎧》的Silver.Crow.不過這並沒有什麼不可思議的.加速世界雖然寬廣,可能在高空中持續飛行的就只有Nega.Nebulus的《鴉》一人,這件事連菜鳥都知道,而既然身為王的親信,當然也得到了Silver.Crow被《災禍之鎧》寄生的情報.最重要的是,春雪現在的姿態已經在前些日子的《Hermes.Cord競速賽》終盤中暴露在數百人的目光下了.
不如說,且不說綠之王,面對著傳說中的破壞者不單毫不畏懼,還發出如此挑釁的金屬系,膽量相當值得稱贊.當然,春雪什麼也沒有說,而是進一步思考.
如果對方痛罵春雪是《加速研究會》的伙伴的話是真心的,那麼兩人就不是研究會的成員.可是既然如此,為什麼要妨礙春雪追蹤發光體呢.並且,還有一件不能放過的事情.開戰之前,這件事一定要問清楚.
春雪凝視著那個金屬系的頭部護具狀的頭盔,問道:
「你說你們不是研究會那邊的……那麼你們為什麼這麼悠閑地站在這里?」
「…………什麼意思?」
「就在離這里還不到三公里遠的地方,直到幾分鍾前,《Great.Wall》的兩名成員被ISS套件的著裝者一遍又一遍地殺死著.就在這麼近地地方……為什麼沒有去救他們?」
就在說這句話的同時,腦中閃過了Ash.Roller被貫穿胸部,四肢斷裂的樣子,春雪感覺到絕對零度的憤怒充滿了全身.抑制不住的低吼聲從面罩下漏了出來.
「…………!」
金屬系像是吃了一驚.春雪朝他邁出了右腳,隔著面罩盯著對方,用低得快不成聲的聲音說道:
「還是說,在你們軍團,下面的成員不管受到怎麼樣的對待,即使點數全損,你們也全不理會?像你們這樣的家伙,有資格說別人卑鄙,說別人是背叛者嗎……?」
如同藍色火焰般,春雪說著.然而,他對存在于自己身上的巨大矛盾卻沒有自覺.
作為第六代Chrom.Disaster的春雪所希望的,是對將遙遠的過去《重要的某人》所殺害的板狀假想體,即Black.Vise的複仇,以及僅僅是《悲劇的搖籠》的加速世界本身的終結.其中當然也包含了現在的春雪所重視的人們的消滅.
可是,作為留在《鎧》內部的Silver.Crow的春雪,仍然相信並追求著構建著這個世界的眾多羈絆.正因如此,對于家長黑雪姬被侮辱會感到生氣,對于沒有保護Ash.Roller的綠之軍團的干部無法原諒.
這個雙重標准,是春雪現在還沒有與鎧甲完全融合的證據呢,還是強化外裝《The.Disaster》本身就具有的二面性所導致的呢——.
不過,這種不定型並沒有表現在外,春雪只是讓氣息迸發得更加激烈,又向前邁出了一步.
暗灰色的金屬系停下腳步,稍稍別過臉,低聲說道:
「那,那是因為…………現在是,重要的時候…………」
「——沒有什麼能比軍團成員的性命更重要了.連同伴也不願保護的家伙,簡直比《加速研究會》還人渣.現在……就由我在這里把你們兩個一起從加速世界抹除吧!!」
春雪尖聲大叫,扛在右肩上的大劍往身旁一揮.然而就在這一瞬間——.
低著頭的金屬系假想體的雙眼伴隨著厚重的震動聲,發出了光芒.對方慢慢抬起頭,正面與春雪對視.
「…………你……知道什麼.我們的王……為了加速世界,到底犧牲了多少時間…………你們輕松地享受著對戰的樂趣的這個世界,到底是誰在守護,誰在維持…………」
就在此時.
至今為止保持著沉默的綠之王終于有動作了.雖說只是退後了一步,在大盾後面雙腕抱起.不過,金屬系似乎從這個動作讀出了某種意思,中斷了對話,再次繃緊了全身低下了頭.最後抬起頭時,用沉著的態度說道.
「……本來我就不認為與身為《災禍》的你的戰斗可以避免.拳頭勝于雄辯,接下來就用拳頭來說話」
他右腳拉後,擺出側身的姿勢,一反之前的樣子,踏起輕快的腳步.抬起巨大的雙拳,擺在了身體前方.
「——我是Great.Wall《六層裝甲》第三席,等級7《Iron.Pound》.等不及三天後的七王會議,在這里就要把你消滅!」
聽見對手堂堂正正地報上名字,春雪也張開了面罩下的嘴.
然而,他卻無法回答『Nega.Nebulus所屬,Silver.Crow』.即使精神狀態異常,也對于自己現在沒有那個資格有著痛切的自覺.因此,他低聲道出了那個被詛咒的假想體名.
「……第六代《Chrom.Disaster》」
仿佛在回應這個名字一樣,從春雪的全套鎧甲上迸發出的黑色氣息又再增強了.敵方的金屬系《Iron.Pound》上半身很有節奏的搖動著,同樣也在拳套型的拳頭上纏繞起淡藍色的光芒.
剛剛對方報上的《六層裝甲》的名字,若是相當于舊Nega.Nebulus的《四元素》差不多的核心集團的名稱的話,眼前的假想體則是巨大的軍團《Great.Wall》中排名第四的強者.而且等級也比現在為等級5的春雪高上兩級.本來,那是即使抱著必死的覺悟挑戰也很難說能找到勝利機會的對手.
然而現在,春雪僅僅將他當作煩人的物體這種程度.真正的目標只有《綠之王》本人.對軍團旗下的Ash.Roller見死不救,而且還妨礙春雪追蹤ISS套件,春雪對于Green.Grande的不信任與憤怒,不砍下他的頭是無法消除的吧.
先把這個礙事的家伙秒殺吧.春雪下定決心,左手也握在了大劍的柄上,高高舉起.劍鋒在最高點停下,然而就在准備揮落的那一瞬間——.
一條紅線貫穿了色彩度下降的視界.攻擊預測線.同時,攻擊屬性情報開始顯示出來.《預測攻擊/心意攻擊 射程.威力擴張/打擊系…………》.
可是,春雪沒辦法讀完那小小的文字信息.
其原因,是因為幾乎就在預測線出現的同時,敵人的心意技已經發動了.
即使是在加速世界中能捕捉到從步槍中射出的子彈的春雪的眼睛,能看清的也只有藍色光芒的閃爍.Iron.Pound的左拳以可怕的速度連續出拳,反複擊出超出了手腕長度的打擊——能理解這件事,全是在春雪面部受到強烈的沖擊,上半身被打的向後彎曲之後.
「咕……嚕嚕!!」
春雪發出憤怒的咆哮,利用雙腳的反動,強行揮下了大劍.纏繞著黑色氣息的刀刃將剛剛用完技能的敵人從頭部一刀兩斷——
不,劍捕捉到的只是Iron.Pound在春雪視界中留下的殘像.劍鋒將六本木Hills商廈屋頂的直升機場深深地切開,其威力的余波讓地面產生了數米長的龜裂,可此時敵人已經往左側迂回了近兩米,左拳再次閃爍起來.
呯呯,呯!伴隨著節奏的打擊在頭盔旁邊炸裂.這次連攻擊預測線都來不及顯示了.
————好快!!
超越了《災禍之鎧》的演算能力的速度.一擊的威力算不上什麼,然而大量的連擊導致春雪的體力槽總共被削去了近百分之五.靠著小招式就能貫穿鎧甲那超高的防禦力,明顯靠的是心意攻擊,可是卻與至今為止見過的,中過的招式有所不同.
從地板上拔出劍,架在中段,一邊牽制敵人,一邊尋找著不協調的感覺的理由,最後春雪終于注意到了.
沒有聽到心意攻擊必定伴隨的《技能名》.所以對方技能的使用異樣地快,難以抓住時機.春雪耳朵深處,仿佛是很久以前,赤之王Scarlet.Rain的講義的片段蘇醒了.
——心意技的關鍵在于鞏固強烈的印象.最理想的是能做到如同本來就擁有的能力,必殺技那樣自然地使出來.你剛才從准備到行動花了近三秒鍾來集中精神.那樣太慢了!所以要先給技能取名字,以喊出那個名字作為引子來凝縮想象力………….
中途,心里的深處刺痛了一下,不過春雪強行將這份感情消除,僅將情報整理出來.
根據仁子的話,與通常的必殺技不同,對于心意攻擊來說喊出技能名稱並非是系統必須的動作.根據《喊出技能名稱》這一行為,讓集中想象力的行為半自動化,換句話說就是形成條件反射,以達到迅速發動的目的.春雪現在從自然站著的狀態到發出心意技《光線劍》為止需要約一點五秒.可是不喊出技名的話,則要耗費四秒以上的時間.
然而歸根結底,為什麼Brain.Bust中通常必殺技必須要喊出技名呢,實際上那是對放出強力攻擊所作出的一部分限制.不但防止了從背後偷襲,還告訴對手攻擊的時機,給與對手應對的余裕.
所以,真正最強的是《沉默的必殺技》.而這次,Iron.Pound發出的攻擊正是如此.不需要喊出技能名的心意技.從准備到出拳結束,頂多只有零點一秒的程度.鎧甲的攻擊預測線來不及顯示也是當然的.
——不過.
不管多麼塊,也只是空手的拳擊.就算用心意技增強了攻擊距離,也並沒有超過劍的范圍.只要對准敵人的第一個動作放出斬擊的話,先打中的肯定是劍.
春雪劍從中段緩緩地抬起,意識集中在敵人的動作上.
Iron.Pound腳後跟抬起,一直在踩著小碎步,動作難以預測.不過,即使能取消技能名稱,心意技的發動所伴隨的過剩光的增加是隱藏不了的.
「…………!」
激烈的呼吸聲.同時,春雪看見了敵人左拳上包裹的氣息發出強烈的光芒.
反擊的時機非常完美.就在Iron.Pound打出拳擊的瞬間前,春雪揮落大劍.對手的拳沒有夠到自己,而劍尖則勉勉強強夠到了對方.蘊含著連《魔都》舞台的構造物都能輕易切開的威力的刀刃,將敵人護具型頭盔一刀兩斷——本應如此的.
Iron.Pound用了從春雪的經驗上判斷為不可能的動作,保持著腳步,僅將上半身向後傾斜.必殺之刃僅擦出一絲火花便揮到了下方.
假動作.
敵人故意露出要使出左拳的動作,誘導春雪攻擊.完完全全被騙出來的劍招,對方僅靠傾斜身體便躲了過去,然後不等繼續深入便用右拳打出了如同大型來福槍的子彈一般的直線的一擊.
這次也沒有喊出技名.然而,纏繞著濃厚光芒,用盡渾身力量的右拳,讓剛剛揮出劍招的春雪的面部受到了慘痛的一擊.
沖擊力大得即使頭盔整個粉碎也不奇怪.全靠春雪反射般地全力用雙翼產生了向後的推力,才勉勉強強減輕了巨大的傷害.即便如此,被擊中的瞬間,視野變成一片白色,脖子向後方折去.因拳擊的威力與自己的後退力,春雪以向後仰的姿勢被打退了超過十米.
「咕…………!」
靠著雙腳的勾爪緊緊地抓住地面,春雪勉強避免了摔倒,嘴里漏出了憤怒的咆哮.
經過了一瞬間的靜止,朝著天的臉回到正前方時,頭部護甲的龜裂處,細小的金屬片嘩啦嘩啦地掉了下來.壓制住如同火山般爆發的怒火,春雪低聲說道.
「…………那個技巧是……拳擊,麼」
視線前方,流暢地縮回了伸出的右拳的Iron.Pound再次擺出了雙拳舉起的姿勢.
「沒錯.拳擊系的腦加速者非常稀有……所以初次碰上會很難對應吧」
他的話是事實.春雪至今為止一次也沒有與使用著拳擊技巧的腦加速者對戰過.
擁有特化了打擊系攻擊的雙手的藍色系《毆打型》的數量不少,春雪也交手過很多次.然而,如此熟練地掌握著作為體育運動的拳擊的技術,並且假想體的形狀也完全是拳擊型的對手,這是第一次.恐怕,玩家在現實世界也同樣在練習拳擊吧.不然,用可怕的速度連打的左拳——《刺拳》,流水般將身體後仰的防禦——《Sway Back》,最後是一擊必殺的右拳——《直拳》,這些技巧是不可能有如此之高的完成度的.
Full dive型的VR游戲中,玩家真正的身體掌握的能力,既《玩家技能》的比重的增加,從幾十年前就開始了.以劍與魔法的世界為舞台的VRMMO中,現實世界是劍道選手的或是記憶力超群的玩家會格外活躍,這種傾向也被身為VR格斗游戲的Brain.Burst所繼承了.
然而這種可以說是《初期能力獎勵》的東西並不足以影響加速世界的平衡.
理由之一,就是《運動系的腦加速者》本身就很少.Brain.Burst再怎麼說也不過是格斗對戰的網絡游戲,那麼玩家必然是喜歡游戲的居家派的孩子居多.
當然,參加劍道部的拓武與田徑部的千百合這樣的例外也是存在的.可是,玩家用肉體掌握的技能並不一定就直接反映在假想體身上.反而,那樣的例子幾乎沒有.拓武的《Cyan.Pile》誕生時雖然是藍色系,卻並不是拿著劍,而是拿著《鐵樁》,千百合的《Lime.Bell》也並不是高速移動型的.對于春雪來說,如果並非作為赤手空拳的Silver.Crow,而是作為裝備著槍的紅色系出生的話,更能發揮他作為FPS游戲狂熱者的經驗.而這個不一致正是初期獎勵不怎麼影響對戰平衡性的第二條理由.
不過,雖然非常稀有,直接反映了玩家本身的知識,經驗,能力的假想體也是存在的.那樣的假想體總稱為——
「——《完全一致》」
聽見春雪的推測,Iron.Pound再次點了點頭,補充道:
「不過,你贏不了我的理由並不只有這個.在Great.Wall中……這幾年間,已經把《災禍之鎧》研究透了.全都是為了下一次,不讓你隨心所欲胡作非為,將你從加速世界完全消滅」
「…………研究……?」
「沒錯.可惜,半年前只在新宿以北出現的《第五代》因為六大軍團間的相互不可侵犯條約的存在而沒能接觸……第六代,你就逃不了了.雖然預定是要等到把你列為通緝犯之後的,不過既然在這里讓我碰見你,就沒有猶豫的理由」
春雪從裂開的頭盔下冷冷地盯著一副輕松地樣子跟自己解釋著的Iron.Pound.
就算是《完全一致》的拳擊型,知道這一點的話攻略法就有無數多種.在那之前,承認自己是拳擊手的時候,就已經暴露了他只能對應六米以內——拳擊場地的邊長——的近距離戰.不管在這個距離內有多快,只要拉開距離——或者更加接近的話,就能很容易地封住對方的能力.
首先抓住他.然後用心意的劍貫穿他,干脆直接從大樓邊上扔下去,結束一切.
「……那就由我來告訴你,那些研究,全都是白費力氣」
說著——春雪迅速地向前伸出了左手.
五指張開的手掌向後倒去.從手腕處發出了細小的聲音,放出了一道銀光.那是一旦刺進去後就絕不會松開的《Wire.Hook》.
這本來是第五代Disaster既《Cherry.Rook》的固有技.與初代的技能《Flash.Blink》,第二代的《Flame Breath》一樣被鎧甲拷貝了.想要使用的話必須與鎧甲達到極限深度的同步,而現在的春雪已經達到了.能使用過去的Disaster的力量,可以說這才是第六代最大的力量.
就在剛剛,Iron.Pound親口表面『沒有與第五代接觸過』,那麼他應該不知道《Wire.Hook》這一招.等同于子彈的速度朝自己飛來,並且難以看清的細小的鉤子,第一次見到便能躲開是絕對不可能——
呯!!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在六本木Hills商廈屋頂響起.
春雪看見了那一幕.對包含白銀之鴉在內無數假想體都發揮奇效的究級的捕捉技《Wire.Hook》,命中了Iron.Pound原型的左肩後,被彈到了空中.
「————!!」
春雪吃了一驚時,而熟練的拳擊手已經用可怕的速度拉近了距離.擺在胸前的雙拳同時放出了鮮豔的藍光.
「《鐵拳亂舞》!!」
這次終于喊出了技能名字.
無數的拳頭覆蓋了春雪的視野.如同機槍般的刺拳的暴風從左邊吹了過來.在間隙中又有從右邊過來的如同來福槍彈一般的直拳與大砍刀一般的勾拳.其總數——恐怕在每秒十發以上.
春雪連鞏固防禦都做不到.上半身的所有地方都受到了強烈的打擊,下巴跟雙手難看地張開著,被打得離地幾十厘米.在這完全的硬直狀態下,不管是反擊還是移動都做不到.
拖著藍色殘像的Iron.Pound滑進了反仰著的春雪的懷中,一瞬間放低身體,在右拳上寄宿了比剛剛高出數倍密度的過剩光.本能地領會到這是對方的決勝一擊,春雪拼命地揮動了金屬翅膀.然而巨大化的翅膀反應稍稍遲了一些,就在好不容易產生了推力的那一瞬間——.
如同戰艦主炮般的右手下勾拳完美地捕捉到了春雪毫無防備的下巴,描繪出了藍色的軌跡.
受到了將意識從頭到尾吹風的巨大的沖擊.春雪四肢無力被打飛到了空中.到達了拋物線的頂點後,花了幾秒鍾才跌落下來.嘣!後背撞擊在地面上,發出了低沉的響聲,彈起了一次後才停下.春雪就這麼直接以大字型躺在了地上.
視野左上方,一口氣被減到一半以下的體力槽變成了黃色.明明知道自己必須站起來,然而巨大的沖擊與拒絕承認現實的思考充滿了頭腦,甚至將春雪逼到了差點《零化》的狀態.
腳步聲從背後的地板傳了過來.然後是,聲音.
「——這就是你們的弱點.不管是第幾代都一樣,所有的Chrom.Disaster所共通的弱點……」
「…………弱點…………」
春雪低聲說著,抬起了頭,拼命瞪著站在兩米外投來冷淡視線的Iron.Pound.
《完全一致》的拳擊手形狀簡單的眼睛中浮現出某種憐憫的色彩,淡淡地說道:
「《鎧》的性能確實很強大.而且你這家伙居然被深度侵蝕到了連過去的著裝者的技能都能使用.不過啊——那些都只是借來的力量.就像沒有駕駛執照的小孩子在開一千馬力的超級跑車一樣.不管在直線下猛踩油門能提升到多高的速度,連個普通的彎都轉不了.正因為你使用著不屬于自己的力量,連對戰基本中的基本……對手的屬性都不放在眼里了」
他抬起了拳套型的右手,用僅有的拇指朝自己的左肩——剛剛彈開春雪的《Wire.Hook》的地方敲了敲.
「我可是在金屬色中也擁有最高級對貫穿防禦力的《鐵》.連心意強化都沒有的小小的鉤子,怎麼可能穿透」
————是這麼回事啊.
春雪終于發現了自己犯下的錯誤,雙拳握得咯吱咯吱地響.
不屬于通常顏色圈的金屬色假想體的稀有程度,與完全一致假想體一樣,甚至在後者之上.春雪認識的,除了自己以外,就只有青之王的親信《Cobalt.Blade》與《Mangan.Blade》,還有——古老的時代中孕育出災禍之鎧,冠以《Chrom》的某人.就只有這些而已.對戰經驗可以說完全沒有.
因此,長時間享受著金屬色各種防禦上的優點,卻完全沒有想象過成為敵人之後的不利.這不叫大意叫什麼.
——不,不止如此.即使是被Iron.Pound彈開的《Wire.Hook》,假如是自己編織出的,常年使用的技能的話,應該能本能地理解對于怎樣的對手難以生效.對,半年前與第五代Disaster《Cherry.Rook》戰斗時,他不是並沒有對春雪使用Wire.Hook嗎.恐怕是因為他知道那招會被金屬系的裝甲彈開的吧.
借來的…………力量.
春雪仰臥著,咀嚼著對方的話,而Iron.Pound則繼續靜靜地說道:
「——分析了《災禍之鎧》而找出了攻略法的我們,得到了一個結論.那就是,要打倒Disaster既不是靠數量也不是靠強大的心意技……只有靠《磨練過的基本技》,只有這一個.之後,我們Great.Wall《六層裝甲》花費了龐大的時間來磨練技術.將我們最擅長的基本技提高到超過最強的心意技的領域……全是為了下一次,不再需要依賴王們的力量,將侵蝕這個世界的《詛咒》消滅掉」
呯!空氣中響起了尖銳的聲音.也許是Pound向空中揮出了左刺拳吧,春雪的眼睛只捕捉到了穿過空氣的氣息的殘光.
「……至今為止出現的五個Disaster全都由王們親自出陣處理掉了.冒著《等級9突然死亡》的風險.然而那對于我們——王的衛兵來說是無比的屈辱.這次就由我們……不,就由我來阻止災禍.不好意思,讓我在這里把你完全消滅吧,Silver.Crow.在你還是剛剛誕生的……最弱的Disaster時」
————最弱.
這個詞在頭盔內帶著強烈的回聲響起的瞬間——.
沸騰的感情如同暴風一般席卷了春雪的全身,然後集中在了他背後的一點上.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絕對要殺了你!!
讓人目眩的怒火.那股能量最後沒有留在鎧甲中,而是從背部裝甲的縫隙變為了實體迸發出來.
伴隨著某種觸感而伸長的是帶著無數金屬環節的,又長又尖銳的——《尾巴》.過去,Hermes.Cord競速賽的終盤,春雪用自己的心意技切斷的,象征第六代Disaster的器官.
刀片狀尖銳的尾巴尖端刺入了地板,靠著尾巴的反作用力,春雪四肢伸直著站立起來.站起來之後,裝甲發出呯呯的碰撞聲,春雪身子向前傾,右手握著大劍,左手的勾爪不斷抖動,發出了野獸般的吼叫.
「咕……嚕嚕嚕……殺了你……殺了,你…………」
席卷四肢的殺意與憤怒變成了漆黑的氣息迸發出來,使得魔都舞台堅硬的地板以放射狀裂開.剛剛對于自己失策的反省也消失得一干二淨,春雪全身用力,又再試圖橫沖直撞地砍過去.
看著那樣的春雪——Iron.Pound完全沒有感到膽怯,只是靜靜地抬起雙拳擺出拳擊中Peek-a-Boo的姿勢.
鋼鐵頭套下的眼瞳中充滿了無法動搖的決意與確信,還有憐憫的色彩.
那是在哪里見過的眼神,春雪殘留的一絲理性的碎片想到.
那是……對了,半年前參加《第五代Chrom.Disaster》討伐戰時.激斗的最後一幕,赤之王Scarlet.Rain用斷罪一擊消滅掉自己的《家長》同時也是第五代Disaster,Cherry.Rook前就是那樣的眼神.沉浸于力量,被憤怒吞噬,成為了僅僅襲擊,吞噬他人的存在的Cherry.Rook……仁子將他從名為鎧甲的詛咒中解放………….
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春雪高高舉起了右手的劍——狠狠地插進腳邊.
僵硬的五指一根一根松開,手離開了劍柄.然後垂下了手腕,試圖將席卷四肢的憤怒鎮壓下去.
突然,腦袋深處響起充滿煩躁感情的吼聲.
————汝在做什麼…….快拿起劍.將敵人斬斷,撕裂,吞噬殆盡.
說話的是寄宿在災禍之鎧里的《野獸》.經曆了悠久歲月的鎧甲中烙印的,曆代所有者們負面的心意凝聚而成的疑似思考體.
在Brain.Bust中央服務器,別名《Main.Visualizer》,所有的數據都按照人類記憶的形式來保存,演算.因此,被感染了強烈感情的物體會產生獨自的意識——春雪以前聽說過.
然而要說《野獸》是單純的疑似意識的話,它的支配性太強了.扭曲的聲音在腦海里響起時,春雪自身的思考差點又被沖走了,然而他拼命地忍耐住,在心里大叫了回去.
——閉嘴!!
——光靠橫沖直撞是贏不了那家伙的!!我……不管怎樣都想贏過那家伙,必須要贏過他!絕對不能輸給那些說有比伙伴的性命還重要的東西的家伙們!!
于是,充滿煩躁感的吼聲立即回答了他.
——咕嚕嚕…….那麼吾之力量便是更加必要了.汝只身一人不過弱小無力的烏鴉而已.
——啊啊,沒錯,我承認.可是……現在的我,沒辦法使出《鎧》的全部力量.能與那家伙的速度對抗的,必須是練習得最多的技能才行.所以,閉上嘴把力量借給我!!你也不想就這樣被消滅掉的吧!!
兩者的對話實際上並沒有化為語言,而是兩者思考的交替,在一秒鍾之內發生的.野獸似乎仍發出著不滿的吼叫,然而還是認可了春雪的主張,將假想體的部分操作權讓了出來.
當然,春雪自身的憤怒並沒有消失.不過,跟剛剛將一切燒盡的紅蓮業火有些不同.成為了如同更加提煉過的藍白色電漿般的流體,充滿了假想體的每一個角落.
雙手尖銳的勾爪伸的筆直,春雪擺出雙手一前一後的姿勢,放低了重心.
打算縮短距離的Iron.Pound雙眼稍稍眯了一下.似乎想推測春雪舍棄劍的意圖,在左刺拳射程剛剛夠的地方停下腳步,注視著他.
春雪沒有動.左手在前,右手在後,側著身子的姿勢,僅僅將所有神經集中在對手的拳頭上.
總算是成功冷卻下來的腦袋開始思考.疑似傳送能力《Flash.Blink》用來回避或是偷襲應該會有效的.只是,既然是必殺技,就必定需要喊出技名.看見敵人的高速拳擊才喊出來的話肯定是趕不上的,即使用在先手,被看見一次的話就第二次就不好使了.
另外,因為現在是必殺技槽幾乎滿值的狀態,用背後的翅膀懸停在敵人技能夠不到的高度,用《Flame.Breath》或是《光線槍》進行長距離攻擊的方法也是可行的.不過,對手已經知道第六代Disaster就是Silver.Crow,當然准備了對抗《飛行能力》的策略.而且,在一旁抱著胳膊如同雕像般保持沉默的Green.Grande的存在也不能忘記.如果春雪嘗試在高空中單方面攻擊的話,綠之王再次發動那個心意技——《光年長城》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果然,必須在王還在袖手旁觀時將Iron.Pound秒殺掉才行.當然即使擁有Disaster的力量也非常困難,但也只有放手一搏了.將礙事的兩人無力化,沖入東京中城大廈破壞ISS套件本體,要是附近有加速研究會的成員的話就將其撕個粉碎,現在只有這件事是春雪唯一剩下的存在意義了…….
「————來吧」
黑暗的氣息淡淡地纏繞全身,春雪低聲說道.
像是呼應般的,Iron.Pound的上身也搖動起來,開始輕輕地踏起了小碎步.伴隨著高頻的步法節奏,一點點地調整著距離.
就像剛才他所說的,從那沒有任何動作,沒有任何發動語就能放出的《心意刺拳》,就是Pound最大的武器.雖然每一發的威力並不是很大但是連打的速度卻驚人的快,而且被擊中後就會陷入硬直狀態,于是接下去的右拳也無法躲避.
如果這是拳擊比賽的話,對輕快型的拳擊手只要強化防禦,一邊格擋開刺拳彈一邊拉近距離才行,但這里不是邊長六米的四方形擂台,而是擁有廣大空間的六本木新城大廈屋頂的直升飛機場.不論是後退還是繞到背後都是足夠的空間了.就算是完全防禦也找不到反擊的機會,反而會被削減體力.
果然就只有把那個刺拳心意技給破解了才有勝機.
——喂,《獸》.
沒有絲毫大意的架起右手,春雪再次向著腦內的鎧甲寄宿思念體說道.
——攻擊的預測精度比起我還是你更強.只要那家伙的刺拳的《出拳》那一瞬間,你給我好好的看清楚了.《處理》就由我來做.
沒有言語的回話.但是一邊火大又一邊說著了解的低喃聲的確響應著.——就在,那之後的一瞬間.
Iron.Pound的左手套閃耀起的過剩光,漸漸開始增厚.
同時的,春雪的視界里貫穿鮮紅的線,也就是《攻擊預測線》.
反射性地右手的手刀以螺旋狀閃動.Pound的心意刺拳,于預測線的出現幾乎同時就已經飛了過來.識別以後再反擊已經是不可能的了.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的本能.
從外向內的手掌一瞬間像是火燒般的感覺.觸摸到了直線攻擊軌道上的光球.但是如果在這里只是單純的彈飛的話,拳頭馬上就會收回,第二發,第三發地連續的擊打過來而變得只有挨打的份.
不是彈飛——而是把動作給捕捉.
春雪強化想象把Iron.Pound的刺拳以掌吸住,將攻擊軌道向著左下轉移了過去.對敵方的攻擊,不去影響其能量,而是進行向量上的干涉及防禦的高等技術,這招的名字就是《柔法》——也可以說是《借力反力》.
並不是防禦刺拳,反而將刺拳吸住,看樣子這動作使得這位高手也沒預料到,導致上體大大的搖動起來,步法也亂了.
瞬間,春雪在盔甲下叫道.
「Flash.Blink——」
全身包裹著黑銀鎧甲的假想體,化作沒有實體的粒子移動了僅僅一米.從Pound的身體的左右穿越過去——到達了他的背後.
一邊反轉身體一邊再實體化的春雪,向著敵人無防備的背後,用右手手指碰觸到後繼續喊道.
「——光線劍!!」
和Pound的心意刺拳比較起來的話,春雪的心意技的發動時間遠遠要來的長.如果Pound立即采取回避行動的話,或許可以完全避過直擊也說不定.
但是,《完全一致》的拳擊手,因為完全一致反而使得反應下降.在拳擊的比賽中,《背後攻擊》是違反規則的.因為被對手繞到背後而攻擊的狀況是絕對不可能的.
當然Pound自己也知道在加速世界根本沒這條規則.但是,身體已經熟記的反應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消除的.擁有對劍道刺擊而有心理陰影的拓武,對著過去Dusk.Taker所放出的《向著喉嚨的突刺攻擊》也產生了硬直一樣.更不要說是在超短距離用瞬間移動而產生的背後攻擊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攻擊就更加——.
Pound陷入的那短暫的硬直,也就是這場戰斗最大也是最後的機會,從春雪的右手迸射出的漆黑之刃高響著穿透了對方.
就算是以物理防禦自豪的鋼鐵的裝甲也無法防禦零距離的心意攻擊.被貫通了暴擊點的心髒後,Iron.Pound的全身大大的後仰著,發出了苦痛的聲音.
「咕啊…………」
但是不愧是等級7,一擊還不能使其死亡,拼死的向前沖刺想要拉開距離.
剛用完大技而保持著右手伸出狀態的春雪,通常來說之後立刻沖上去進行追擊是不可能的.但是這次像是本能反應般的右邊的翅膀開始全力振動起來.從那間產生出來的動能,提供了給假想體進行追擊的撚轉力.在格斗戰中用飛行能力而得到的瞬間推力的形成,使得三次元的機動性得以實現的春雪原創技,《空中連續攻擊》.
從背後到肩膀,然後傳到右手的強行轉動,春雪吼了起來.
「嗚……哦啊啊啊啊!!」
滋嘎嘎!!金屬和金屬之間相互撕裂而發出了刺耳的強烈摩擦聲,然後消失了.
在夕陽籠罩著的六本木新城大廈的屋頂,再次回歸靜謐.戰斗著的兩人的影子完全溶合在一起,在廣大的地面上影子長長的伸展著.
Iron.Pound像是脫力般的垂搭下雙手,雙腳也漸漸的失去了力氣.支撐著這個壯碩體魄的就只有,從背後貫通胸部後,Chrom.Disaster的右手.由《光線劍》而導致穿透的裝甲的傷口處,銳利的鉤爪又再次貫穿了.
穿透Pound的身體,一直淹沒到右手肩膀的春雪,聽見了像是悄悄話般的低聲.
「…………那種程度的……的技巧,都掌握了……你這家伙,為什麼……投身暗之力…………」
就在說到這里的時候,《完全一致》的拳擊手,他的身體化作了無數的多邊型碎片飛散了開來.
巨大的效果光結束後,春雪的腳邊有一個小小的火焰——Iron.Pound的死亡標志閃爍著暗灰色的光芒.向下看著火焰,春雪用撕裂般的聲音回答道.
「…………把《災禍》培養到這種程度的……大概,是你們的拒絕和不理解吧」
當然,閃耀著的標志沒有任何的回答.但是春雪還是繼續輕聲低喃著.
「……這份黑暗……一定是,在誰的心中都…………」
這之後,胸中的深處,腦中的《獸》開始了凶暴的喊叫.
——我知道.這之後,才是正戲…….
用思念這麼回答著,鎧甲邊嘎達嘎達的轉了過來.
視線的前方,是攜帶著巨大十字盾,悠然的撐著雙手的巨人之姿.擁有《絕對防禦》之異名的綠之王,Green.Grande.眼前的心腹部下才剛剛被人打爆,然而琥珀色的眼睛里就只充滿著靜謐和充滿謎團的光芒.
春雪根據從和獸的共有的斷片的記憶里來看,綠之王是參加了從初代到四代為止所有的Chrom.Disaster的消滅唯一的腦加速者.
基本上不直接攻擊,對著暴亂瘋狂地Disaster的攻擊用神器,大盾《The.Strife》堅固地持續接下,作出讓共同戰斗者的攻擊時機.也就是說,如果沒有綠王的話,想必災禍之鎧所帶來的破壞要確實的增加至少2至3倍的規模.
也就是說,對鎧,和寄宿在上面的《獸》來說,綠之王都是最大的仇敵.在春雪的意識中持續喊叫著的聲音,無法制馭般的殺意現在也即將滿溢出來.
——給我忍住.那家伙可是僅靠一身蠻干贏不了的.
于是凝視著一動不動的王,首先放出了話語.
「……按照Iron.Pound所說,你和加速研究會沒有關系話,……為什麼,剛才要妨礙我」
等了三秒,果然沒有回答.Green.Grande,在前幾天的《七王會議》的席上從最開始到最後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那麼,看樣子問是沒用了.只能用拳頭來說話了麼」
像是半自言自語的低喃,春雪擺低重心進入了臨戰姿勢.
但是,在那之前——.
「——稍微等會,就會知道理由了」
帶著強烈效果的爽朗聲音響起.
沒錯,是和剛才那發動大規模心意技《光年長城》技名一樣的男聲.但是感覺那不是空氣而是場地本身所發出的聲音,春雪實在無法確信是眼前這個假想體所發出的.一直用視線凝視著,綠之王還是一如既往地一動不動.抱著雙臂的巨體也側過春雪大約30度左右,朝東北方向看去.春雪也無意識的隨著王的視線一起看了過去,他所看的是夾在首都高三號線的另一個負荷商業設施,《東京中成大廈》的主要大樓.
被魔都場地特有的裝飾著的彩色巨塔,像是沉沒之前受到陽光照射般的輝映著.屋頂上有著和新城大廈不一樣的針狀尖刺,在那周圍還有小型的飛行怪物的轉悠外,除此之外沒有一切的動作.
但是,在那塔的某處,深深侵害加速世界的《ISS套件》的本體就藏在那兒才對.把那個完全破壞的話,至少現在就已經有至少50名受到感染的腦加速者的端末套件就可以使其活動停止了.
現在的春雪並不是在想去拯救加速世界.不如說是正相反——只要敢與自己敵對的腦加速全部屠殺殆盡,就算結果來說使得Burst.Link本身衰敗,消滅了也沒關系,這種想法在思考中占了一般以上.但是,先必須干掉的是做了ISS套件的《加速研究會》.不僅僅是套件這一件事.那些家伙就是……設置卑劣的陷阱,一次又一次的帶來絕望般的苦痛——…….
「………………!!」
一下子,從背骨的深處到頭部中心之間像是高壓電流一般的激烈疼痛游貫穿著,春雪的身體強烈的扭曲了起來.
至今為止在某種程度上抑制下來的《獸》,像是卸下鐐銬般爆發出猛烈的咆哮.充滿著壓倒性的憤怒和殺意的絕叫,比起以往的頻率還要高很多,像是喊叫著哭泣般的聲音.
常時包裹著《災禍之鎧》的黑氣,變成漆黑的火焰狂亂的躍動著.包裹著四肢的裝甲的邊緣部分也變成了像是刀具般的銳利,手腳也從鉤爪變成了更加凶惡的形態.背後的尾巴像是鞭子一般的抽動著,卷起稍微離開這里豎立著的大劍.伴隨著沉重的金屬音拔了出來,在春雪的眼前再一次的插進了地面.
漆黑的,但又像是鏡子般柔滑的刀身,映照著歪曲著身體不規則的痙攣著的Chrom.Disaster的身影.在裂開來的面具下的暗黑中,有著本來Silver.Crow不可能存在的眼睛,充滿災禍的真紅之光強烈的閃息著.
「咕……嚕嗚嗚嗚嗚嗚…………」
《獸》和春雪自身的低音相互重疊著轟鳴著.思考和理性都被吹飛,腦中只有充滿著沸騰的殺意.負的心意發動的暴走,《逆流現象(OverFlow)》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但是春雪卻無法意識到了.
連站在身旁的綠之王的存在都已經忘記,春雪把背後的金屬翼伸展到最大限.眼前的大劍用右手拔出,鏘!橫著劈了過去.為了朝著東京中成大廈殺過去,想要從六本木新城大廈的屋頂起飛的——那個瞬間.
再一次,那個聲音響了起來.
「等等.還不到時候」
「…………咕嚕…………!」
露出了充滿殺意的聲音,春雪向著右邊轉去.
綠之王Green.Grande這次才把他那重厚的面甲向著春雪轉了過來.充滿謎團的琥珀色眼睛,和Disaster對應的僅僅只是平靜的眼神.在那之中,憤怒也好,焦慮一樣,更別說是恐怖了,全都不存在.只是,像是全知全能般守護著森林的古木一樣,悠然的繼續站在那里.
但是對現在春雪來說,那邊的王的態度和在挑釁自己沒什麼兩樣.要礙事的話——就只有砍倒他.沒有理性,僅憑沖動沖上去,右手的劍漸漸的抬起.左手抓住劍柄,和全身融合一體.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速度,凝結了所有心意的一擊,只是為了斬斷敵人.
當然對春雪來說,不管在現實世界也好加速世界也好都沒有做過武器修煉的經驗.但是,這是和剛才Iron.Pound看破的一樣,這是《借來的力量和技巧》.極限速度下的戰斗是不通用的.
但是現在,春雪已經有九成以上不是春雪了.暴走的心意,讓《裝備著強化外裝The.Disaster的Silver.Crow》,以以前從未有過的精度無限接近著《真Chrom.Disaster》了.
雖然春雪連名字都不知道,不過第三代Disaster是青色系哦雙手劍使用者.他的名稱曾一度和擁有《劍聖》稱號的青之王Blue.Knight比肩,最後在青之王的劍下從加速世界退場了.
在那個第三代的鎧甲上留下的《技》,使得春雪動了起來.和從剛才開始就已經使用過的初代的必殺技《Flash.Blink》和,二代目的能力《Flame.Breeze》,五代目的《Wire.Hook》一樣.鎧,不,和寄宿在鎧上的《獸》強烈的同調後,能把曆代的Chrom.Disaster操縱著的力量能變成自己的力量.這就是,《災禍之鎧》的——不,是第六代Disaster,現在春雪的真正力量.
綠之王似乎也認識到了春雪已陷入深度暴走.右腳朝前邁出一步,這次以全身正對著.那個假想體,雖然被巨大的十字盾《The.strife》遮擋住了半邊,但是春雪完全不管這些的把自己的身體強度壓縮到了極限.被揮舞的大劍的前端,通過背後和地板接觸,稍稍刺了進去.將身體緊繃到界限的假想體使得劍與地面嘎哩嘎哩的發出聲響.這種緊張感到達界限的瞬間——.
「咕……嚕,哦哦哦哦!!」
隨著爆音一般的吼叫聲,春雪把到達界限的力量解放了出來.
借助和地面激突的勢頭,兩翼伴隨著推進力向前突進著.假想的大氣被壓縮,彈開,形成沖擊波在屋頂的空間上以V字碎裂開.
十米以上的間隔,以近身屬性攻擊來說應該算是有些寬廣了.但是那距離所耗費的時間,對春雪來說等于幾乎沒有.而且不管怎麼樣Green.Grande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避開.確認著逐漸揮下那宛如一輪彎月的漆黑刀刃的軌跡後,雙腳依然一動不動,僅僅只是用左手把裝備的大盾舉了起來.
強化外裝基本上會變成和裝備者的假想體顏色一樣,綠之王的大盾和青之王的雙手劍應該算是這類.但是,春雪的眼前阻擋的這枚盾,閃耀著比起王自身的裝甲色還稍微有點深沉的玲瓏色一般的翡翠綠.
向著像是深淵的大森林一般的存在感一般屹立著的綠色之壁——春雪毫無疑問的用了現在擁有的最大出力和最大攻擊力將大劍砸了下去.
用聲音和光來描述效果已經是不可能了,純粹又龐大的能量,在劍和盾的接觸點直接生成了.就像是空間本身的歪曲,粉碎一般的異質振動以球狀擴展著,巨大的六本木新城大廈的上半部分像是細微的波紋一樣搖動著,隨後——.
因為《魔都》場地的特性而擁有最大強度的大廈,從它的一半開始,化成了無數細微的碎片分解了.
因為落腳點消失了,春雪和Green.Grande伴隨著雨點一般的效果碎片開始慢慢的下落.但是雙方還是保持著劍和盾相撞的樣子一動不動.雙方互相碰撞的心意,把本來應該發生的反動和姿勢消除,使假想體一直固定著.
從大盾《The.strife》發出的綠色斗氣,像是剛剛萌生的新芽一般躍動著,想要包裹住過去被稱為《Star Caster》的大劍.而包裹著刀身的漆黑之火一般的斗氣不斷的燃燒著,而綠色的斗氣也像是無限的新芽一般,絲毫沒有枯萎的跡象.簡直就像是大樹——而且,是像北歐神話里般的,支撐著九個世界的世界樹一般.
——支撐著,世界.
這段話在腦海中閃過的瞬間,春雪感覺到了腦海里流入了一段影像,又或許是記憶,龐大的,實在是非常龐大的時間,在那之中無限次不斷重複的戰斗.但對手不是腦加速者.而是非人的巨大怪物,也就是《Enemy》.
最後,兩人在曾被稱為新城大廈上半部的瓦礫山上發出了重壓聲落了下來.
雙方都收起了斗氣,像是服從般的劍和盾也撤了回去.與發生的破壞規模相比,實在是結束得讓人無法相信的安靜.注意到的時候,剛才卷著如此狂暴的憤怒的大風像是騙人一樣停止消失,連《獸》也沉默了.
「…………竟然把那一擊,輕輕松松地給接了下來,呢…………」
低聲自語著.聲音的陰郁效果開始變淡,也可以說是春雪原來的感性變強了,不管怎麼說,春雪輕輕地跳了起來拉開了距離.在沙塵輕響中著地後,垂下了劍.
同樣放下盾的綠之王,凝視著春雪,沉重的頭盔左右轉動……完全不輕松,是想要說明這個一般的用右手指了指盾的一點.仔細看看的話,在上端的邊緣有一個地方,似乎有個三毫米左右的缺口.僅僅只是做出了連傷都不能算的傷而已,就像是在說「你贏了」一般,春雪不由得苦笑起來.
「我本來是想連著你的盾一起給劈成兩半的啊」
一邊這麼說道一邊向著周圍看去.
六本木新城大廈應該剛才的激突的余剩能源造成了將近一半的分解,高度也變成了一半.周圍的附屬大廈或是已經傾倒,或是被削去了大半個側面.
在稍微離開一點的沙礫上,搖曳著暗灰色的磷火,毫無疑問Iron.Pound的死亡標志.應該是和大廈破壞時一起落了下來.現在應該是只能看著周圍的狀況的《幽靈狀態》才對,應該是很焦躁的看著自己和Green.Grande的對峙吧.
在戰斗前,Pound說的『我們的王,為了加速世界究竟花費了多少的時間啊』這句話的意思,在和綠之王直接的心意對撞後,窺視到了對方記憶的一角,春雪在一定程度上也理解了.再次把視線朝著王看去,把話語扔了過去.
「…………加速世界,由狩獵怪物所提供的點數基本上……原本,就是你一個人賺到的吧」
沒有回答.但是那沉默也帶著肯定的氣息.
《Burst Piont》是對在這世界存在千人的腦加速者里來說,即時游戲內的貨幣也是經驗值同樣也是生命.對戰贏了的話就會增加,輸了就會減少,其余還有其他各種加速操作,購買《商店》里的道具,升級所需的大量消費.
于此消費節奏相比,能夠供給的點數,普通來想的話是怎麼都不相等的.遠遠超過每個月增加的新人腦加速者的《人數×初期的100點》的點數被消費著這點是可以肯定的了.
不足部分,雖然是由高等級的加速者可以在無限中立戰場能夠狩獵怪物來支撐,但是點數如何在加速世界被廣闊地再分配呢,春雪已經對此感到不可思議.
綠之王,一個人在危險地帶狩獵棲息在那兒的高位怪物,把賺來的龐大點數拿到商店里充值到卡片道具里,然後讓那些卡片被棲息在戰場上的低等怪物吃掉.吃掉卡片的怪物就有一天會被其他的軍團所狩獵打倒,然後獲得成為獎勵的大量點數.結果,點數就能夠被中小等級軍團的低等級加速者們拿到——.
簡直就是,用自己的巨體所積攢的陽光和水分孕育著無數小生命的大樹一般.綠之王長年這樣無償奉獻的理由,無論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狩獵到吃掉《Point Card》的怪物的,絕對不僅限于綠之軍團《Great.Wall》.不,應該說不是那種情況的場合才是壓倒性的多.也就是說王的行為,本質上是有利于其他軍團的.現在想想的話,春雪本身以前參加狩獵怪物組隊的時候,打倒後出驚喜地得到了一筆原本不可能有如此多的點數的這麼一段記憶.
「…………為什麼?」
連敵對的腦加速者也大方分配.而一方面,又說了連在自己軍團下的Ash.Roller和Bush.Wutan的性命都不是最優先事項.
這樣的綠之王的行動基准實在是無法理解,春雪低聲問道.
連僅僅是要說YES和NO就行的問題都沒有回答過,恐怕這次也不會有反應吧.這麼預想著.但是.
「——全部,都是為了防止《Brain.Burst2039》……另一個名字《Trial#2》空虛試運行後的終焉」
沉默的王發出了至今為止最長的話語,春雪對那內容——盡管幾乎完全按沒有理解——但是那如同敲打靈魂般的沖擊卻有所印象.
「你說……Trial……#,2……?」
「然也.先發行的《accel assault2038》和後發行的《kosmos corrupt2040》已經廢棄了很久了.#1和#3不足的某個因子,很可能在這個#2中具備.在那個因子具現化之前,不可以讓世界就這麼關閉」
「………………」
綠之王,那從頭到尾一直都是靜謐的言語情報,大大超出了春雪的處理能力.但還是把三個要點給集中整理後,在心中例舉了出來.
第一.Brain.Burst並不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第二.綠之王,Green.Grande為了維持這個加速世界,或者可以說成是延命而在活動著.
第三.Green.Grande——知道這個世界存在的理由.
「………………是GM麼」
拼命地,用嘶啞的聲音,春雪向著巨人問道.
「是你麼……你就是,Brain.Burst的管理者麼.操控著幾千人的腦加速者,讓他們跳舞,讓他們戰斗的人,就是你麼」
就算綠之王說出首肯的話的時候,自己到底想要干什麼也完全沒有考慮過,春雪只是屏息著等待著.
兩秒後——.王,把重厚的面甲朝著旁邊晃了一晃,回答道.
「否」
又間隔了一秒後,繼續說道.
「……吾所擁有的權限,和其他人沒有任何區別.這顆腦袋落下的時候就會死,死掉的話點數就會全失.點數全失的話,在那時就會從加速世界永久退場」
「那麼……你為什麼會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這點也不對.知道《Trial#2》這個名字的不僅僅是我.我以外的《開拓者》之中,恐怕擁有比我知道更多的情報的家伙吧」
「……開……拓……者——」
低聲重複著這句話,並不是第一次聽到的名字.四天前《七王會議》之後,突然出現在春雪家的紅之王的仁子,用顫抖的聲音說過的.雖然沒有告訴我們具體的意義,不過那現在已經可以推測出來了.恐怕是——沒有上輩,也就是指《最初的腦加速者》們的單詞吧.
——喂,《獸》.
春雪無意識的向著腦袋里寄宿在鎧甲身上的破壞者問道.
——最開始造出你的那家伙說不定也是《開拓者》吧?你這家伙知道些什麼麼?
于是,從白熱化的戰斗後數分鍾一直保持沉默的《獸》,像是很火大一般的低吟著.
——咕嚕嚕…………不知.也無興趣知道.吾之目的就隻有破壞與殺僇.汝也只需要考慮如何將眼前敵人屠僇即可.
對著這樣的回複,春雪不禁的快要苦笑起來,在那之前又竭力的忍了下來.雖然現在《獸》像是很安靜一樣,但現在也應該在虎視眈眈地奪取春雪的身體控制權.不,在那以前,現今的春雪已經不是Silver.Crow而是Chrom.Disaster,實在不是能笑的場合也沒有那個權力.
——知道了.但是那家伙可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干掉的啊,通過剛才的一擊你也不是很清楚了麼.而且……總覺得情況很奇怪.要戰斗的話,在那之前也想先了解夠情報再說.
這麼一邊說著後,《獸》又再次一邊咋舌地縮回到了鎧的深處.
深深地吸了口氣,轉換了一下思考模式的春雪,再一次地向著Green.Grande的眼睛凝視過去.所有的感情都絲毫不露出的琥珀色眼睛,靜靜地看了回來.
「——你,是為了什麼目的才讓加速世界延長壽命的,和為了這個目的一直在狩獵怪物這點我也知道了」
一邊這麼低聲說道,春雪強調了語氣.
「但是……那就更奇怪了,為什麼要妨礙我.《加速研究會》和ISS套件現在,明顯想要把這個世界給摧毀.……《東京中成大廈》,在那里一定有他們的據點.我的目的,就是把那個據點給摧毀!」
「我說過了.稍微等會就知道了」
簡短的回答,綠之王朝著北東的矗立著的中成大廈看了過去.春雪也反射性的追隨了其視線.因為新城大廈變成了一半左右,所以現在那邊的大廈是這里的兩倍高.青黑色的尖塔一直靜靜的矗立著,完全看不到一切的活動征兆.
「……已經,等的夠久了.如果是打算爭取時間的話……」
春雪這麼說後的,同時.
不經意間,遙遠的東方的天空,產生了不可意思的聲音,像是無數的重疊的鍾聲同時響起一樣,又像是薄玻璃板碎裂的聲音奏響著.
視線轉了45度的春雪看到的是,魔都場地那厚重的青黑色云層切碎搖動著,產生了七色的薄娟.極光……不,不對.那是,像是訴說著世界的終焉的開始一般的光芒.
「…………《變遷》」
這麼說著,綠之王笨重的點了點頭.也就是說,王和Iron.Pound就是在等這個麼.
變遷,就是指無限中立戰場中,《魔都》,《煉獄》《原始林》等一系列的場地屬性交替現象.發生變遷後,被狩獵的怪物就會重新出現,被破壞的場景也會完全恢複.而且,當然,場地的外觀和地形效果也會隨之改變,對人戰和對怪獸的時候如果出現變遷的話就會被要求十分劇烈的戰術轉換.
發生的間隔基本是隨機的,內部時間最短也是3天(現實世界4分鍾多點),最長也有10天左右才引會發生.因為無法預測其出現時間,Green.Grande他們,已經是在這個場所一直等了好幾天吧.
但是——為什麼?
春雪在推測他們的意圖的時候,極光的牆壁十分快速的接近了過來.仔細看的話,從空中降臨的光的根部,使得東京都大廈群瞬時的顏色和形態被置換.
從聽到最初的聲音開始差不多經過了30秒,極光到達了六本木新城大廈,春雪稍微受到了點壓力後,所有的事物都被虹色的光輝所改寫.這時候,開始了像是高速電梯一樣的上升感包裹著全身.不是用自己的翅膀飛了起來.而是剛才半毀的新城大廈開始了劇烈再生,只是春雪他們被押回到了頂端而已.
接著上升停止,雙腳又再次踏上了堅硬的地板,彩虹的氣色漸漸變薄,消失了.
就這樣目送著極光朝著西邊遠去,春雪向周圍看了過去.
《魔都》場地的陰寒的暗藍色完全消失了.代替世界的是,又厚又濃的紅色.地面和建築物全都變成了灰色,一眼望去,眼前全是黏答答的紅色液體——也就是血,血池,血坑不斷的殘留著.天空也是,和夕陽完全不一樣充滿了猛毒的紅色.發生頻度非常低的《大罪》場地.
和《魔都》不一樣擁有著山一般多的效果屬性,在其中也必須注意的是《給敵人的直接物理攻擊會有一半的傷害返回到自身》.也就是說,對遠距離型的對戰假想體來說是超有利,但是現場卻沒有一個紅色系的.
——對這個場地,小千可是十分苦手的,現在這個時候,肯定是在哇哇大叫了吧.
在一瞬間考慮了這種事情後,春雪勉強自己硬是把自己的思考給切斷了.現在這個瞬間,如果再這麼想到離這里北邊地城南門附近等著自己的Nega.Nebulus的伙伴們的話,在那個瞬間自己就會分崩離析了吧,春雪有這個預感.
拼命地凍結著自己的心後移動著視線,確認到了綠之王還是按原來一樣地站在那兒,春雪這麼開口道.
「…………那麼?引起變遷後,又發生了什麼?」
屹立在北東的東京中成大廈,只有像被血給塗冉過以外看不出有其他變化.綠之王妨礙春雪的理由還是不明白.
回答春雪問題的,不是王,而是從背後發出的靜靜地聲音.
「……這次也……沒等到麼」
向著轉過頭看去的春雪,在半干的血池中盤腿坐著的無力的聳下肩膀的鋼鐵拳擊手.被春雪打敗,死了連將近30分鍾都不到的Iron.Pound.蘇生的實在是太早了,就這麼驚訝著後意識到了.《變遷》還有另一個效果,把幽靈狀態的腦加速者無視複活時間複活的效果.
明明複活時間已經減半不用枯燥的等待複活了,Pound卻並沒有露出十分高興的樣子.像是要把松開的拳套給扔出去一樣的坐在腳上的拳擊手,,春雪皺起眉頭問了起來.
「沒等到……?剛才的變遷,麼?你們……到底,在等什麼?」
「————變遷,某種程度上還是有規律的你知道麼?」
問題被問題回答了,春雪不由得想要拉下臉.但是在這時候自制了 ,安靜地搖了搖頭,Pound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和戰假想體一樣,對戰場地的各種屬性也能分成幾個大類.《冰雪》和《霧雨》場地是水系,《熔岩》和《焦土》是火系,《原始林》和《腐蝕林》是木系,《魔都》和《鐵鋼》是金系.然後,這些被稱為自然系的場地以外,另外還有《煉獄》和《墓場》等是黑暗系,《極光》和《靈域》等神聖系的存在.到這為止如何?」
像是教師演講一般的話語,比起春雪《獸》又再次更加不愉快的嘖著舌.多虧這個春雪錯過了自身不爽的時機.無言的揮著手催促著,Iron.Pound慢慢的站起來再次說道.
「……通常,分成大類的同屬性場地從來不會連續出現兩次.然後就是地水火風木金暗聖八個屬性的出現率幾乎相等.但是非常稀有的,前六的自然系屬性持續非常長的時間後.于是,那之後出現的暗黑和神聖系的場地純度會非常高……也就是說,不是十分的邪惡,就是十分的神聖.其他也有一些法則,大方向來說的話就是這樣了.——我們,長期間的分析模式後,預想著今天的這個時候會有《超邪惡》的場地出現,于是就一直等在這里」
「…………那麼,目的達到了吧.比這個《大罪》還要邪惡的場地幾乎沒有了吧.並不是沒猜中而應該是中大獎了吧」
對著春雪的提問,Pound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大大地搖了搖頭.
「的確是這樣.但是……這還不夠.我們需要的是,暗黑中的暗黑,在這之上的邪惡……《地獄》場地」
「………………」
成為腦加速者八個月,等級也已經提升到5,已經也不能說是新人的春雪,就算是這樣也只是偶爾聽說過幾次《地獄》場地而已.特殊效果也好場景外貌也好都只有個朦朧的印象,所以一下子無法作出什麼反應,但是到現在為止的說明只能夠知道Iron.Pound他們在等什麼而已,但關于為什麼,卻什麼都沒有說.
「……………無限中立戰場變成地獄場景,和你們來妨礙我有什麼關系」
差不多抑制自己爆發也到極限了,春雪往腳邊的血池中踏出了一步問道.
在數米前站著的Iron.Pound,閉上嘴慢慢的舉起右拳.到現在為止松開的鋼鐵拳套,刷的握緊了起來.
春雪的眼睛在面甲下變細,不過看起來Pound並不像是想要再來次二回戰.左手的拳套打開著做出制止手勢向著春雪,身體向著北東五百米屹立著的東京中成大廈轉了過去.
「……看一下這個的話,會讓你深刻明白的」
一邊這麼說著,鋼鐵的拳擊手,擺了一個非常不像是拳擊手的奇妙姿勢.雙腳大大把右拳向著前方筆直的伸出,左手搭在右腕的肘關節上.
隨後,緊緊捏住的拳套,包含著強烈的青色效果.是必殺技.反射性的做好的反應姿勢,但是沒有鎧的攻擊預測線.Pound眼睛並沒有看向屏住呼吸的春雪,只是盯住對面染血的巨塔後喊叫著技名.
「——《爆推拳》!!」
突然間,拳擊手的右腕,肘部的稍前部分發生了爆炸.
不對,不是那樣.是分離了.圓圓的拳套的前腕部分從假想體的身上分離,噴射著真紅之火飛了出去.就算是化為六代目Disaster的春雪對此也不禁啞然了.對正統的拳擊手,不,所有的格斗技都不可能存在的技能.
…………你,不是《完全一致》的拳擊手假想體啊.
拼命忍住想要吐槽的沖動,把眼睛向飛過去的拳頭——也就是所謂的火箭拳望去.從擺好姿勢到發射將近花了5秒,先不管招數的正統性,就速度來說還是很可觀的.擁有和純粹的遠隔系紅之王Scarlet.Rain的主炮攻擊並肩的魄力.帶著長長的煙尾一直突進的拳頭,一下子就穿越了首都高三號線和六本木街,向著對面的東京中成大廈接近著.
—————就在那個時候.
春雪,看見了屹立著的高塔的尖銳尖端頂部附近有《什麼》開始動了起來.
超級大——只能知道這點.正確的說,連形狀和大小都無法判斷,基本屬于完全透明.就算擁有Disaster的超級解像力,能看見的也只是尖塔周圍紅色的環境光有些微妙的曲折而已.
拼命的用眼睛凝視著,是鎧的能力還是《獸》那家伙會看人心情呢,光的曲折部分的空間輪廓被強調著的顯示了出來.被薄薄地灰色所覆蓋的輪廓,像是人一般又像是鳥一般的東西.用十只以上的手腳緊緊抓住尖塔,巨大又圓的頭,轉向突進而來的火箭飛拳…………
「………………!」
隨後,春雪無意識的繃緊了全身.
透明的什麼從背上,左右張開了又寬廣又薄的兩張膜一樣的東西.沒有錯,那是《翼》.該怎麼說呢,幅度超過了東京中成大廈的50米.全體的尺寸,或許比守護帝城南門的超級怪獸——《四神朱雀》還要大.
大大展開的透明翅膀,發出了像是白色一樣的光芒.
然後下一個瞬間——從巨大的頭部中央,一條光輝炸裂了.
被強調著的春雪的視野上,一瞬被產生的強烈光亮給灼燒著.用鐳射這話已經不能表達,包含著超凡熱量的輝映,吞噬著能把大廈牆壁都擊的粉碎的Iron.Pound的飛翔著的右拳——一瞬間就讓其蒸發了.
然後就這樣,向著數百米下方的六本木市街低突刺著.
過了僅僅一眨眼的時間,引起了像是大隕石撞擊地標一般的爆炸.
「咕……………………!!」
春雪不禁的發出了聲音,鎧深處的《獸》的低吟著.本來應該是算離的非常遠的六本木新城大廈,開始了似乎會再次崩壞的劇烈搖動.和春雪與Pound搖搖晃晃地想要站穩形成對比,綠之王還是一如既往的悠然站著.但是那寬廣的背後,可見其有一些使力.
《透明的什麼》發出的迎擊Pound的射線,已經遠遠超過了對戰假想體可以發出的威力等級了.爆炸收束後形成的隕石坑般的寬度和深度已經是顯而易見了.不是腦加速者,也就是說是ENEMY麼,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已經接近四神……不,本體透明而使得攻擊時機都無法看穿的話應該可以說是和四神比肩了.
但是——為什麼?離《帝城》很遠,只不過是一個標志性建築物的東京中成大廈,為什麼會有這麼強的怪物在守護著……?
「…………看到了麼?」
喪失了半只手的Iron.Pound的聲音傳進了耳朵.不等春雪的回應就繼續說著.
「那家伙的固有名……神獸級怪物,《大天使梅塔特隆》,是芝公園地下大迷宮的最終BOSS……以前是」
「梅塔…………特隆」
雖然是在加速世界以外的游戲和漫畫里面也聽到過的單詞,但是在這之前有一個更大的矛盾.
「 你說地下迷宮的…………最終BOSS?——但是,別說是地下了,不是在中成大廈的頂端麼……」
「所以我說是以前是啊.不知道是誰讓它移動的.我想……有可能是把最終BOSS給收服了」
「最終BOSS……收服.……做的到麼,這種事情……?」
「不可能.誰都這麼想.——直到在現實時間一周前,突然出現在那座塔上的梅塔特隆出現前」
像是呻吟般的說著,Iron.Pound中再次凝視著消失了身姿的《天使》.
「——四大迷宮之一,芝公園地下大迷宮——固有名《Contrary Cathedral》和它那正相反的名字一樣,隨著對戰假想體踏上不同的區域內部屬性就有180度的變化.從神聖的極致《天界》場地到暗黑系的極致《地獄》場地……然後也有會有完全相反的情況.在那兒的最終BOSS《大天使梅塔特隆》在通常狀態下是不可視,即死攻擊,全屬性傷害透過的這種強的亂七八糟的屬性.但是,在場地限定為《地獄》之時力量會減弱,我方的攻擊就能夠打到它.所以,在它應該在的地方……是Contrary Cathedral的最深處,也不是什麼超級難對付的敵人.雖然會有點累,只要在BOSS的房間踏上區域來進行操縱的話能夠任意的發動起《地獄》屬性,至少,比起帝城的《四神》還算是個相當好對付的對手了.——但是…………」
聽到Pound說明到這里以後,春雪也終于看清楚了話語的全貌.忘我的用著不確定的話語推測著.
「……但是,一旦梅塔特隆走到外面來的話……《地獄》場景可不是那麼容易出現的……所以」
于是,拳擊手點了點頭,繼續說著.
「完全無敵.看不見,攻擊也打不到的怪物根本不存在干掉的方法.現在,那個東京中成大廈的最上部開始半徑200米以內,已經成為了任何人都無法進入的絕對不可侵領域.真是想要直接叫成《小帝城》呢…………」
「………………」
當然,Iron.Pound是不可能知道春雪他們一小時不到之前就成功地進行了《帝城脫出作戰》這件事.但是那也只是被多次的偶然所幫助,簡直可以說是奇跡了.走錯一步的話,春雪敬愛的《劍之主》和《師傅》將會在南門前陷入無限EK狀態也不奇怪…………
想到這里的時候,又再次緊握住雙手把思考切點,把腦內浮現出的重要人們的笑容抹黑,強硬地埋葬掉後用低聲問道.
「————接近的話會被瞬殺,然後就這樣變成無限EK……麼?」
沒有看著春雪的Pound像是很糾結的樣子回答著.
「不……雖然會即死,但因為攻擊實在是太猛烈了,反而無法走到怪物的反應圈深處,于是也就不會產生無限EK.蘇生後馬上全力逃跑脫離的話,能夠在下次的激光發射前勉強地逃跑.我用自身實驗證明了」
在頭盔下一瞬間浮現起了有些諷刺般的苦笑,隨即立即消失了.
「……在加速世界擁有最大防禦力的我們的王,用心意防禦全開也只能夠撐5秒,像我這程度的已經是什麼都干不了了…….——不管怎麼說,你這家伙也應該理解了.我們在這里到底在等什麼.然後,為什麼阻止了你這家伙往中成大廈沖去」
就算Pound沉默了以後,春雪也暫時保持著沉默.
的確,狀況是已經理解了.Iron.Pound和Green.Grande在這作大廈等待的是模式化引起的變遷而說不定會出現的《地獄》場地.而目的,就是讓守護著東京中成大廈的《大天使梅塔特隆》在地獄場地下喪失能力使其能攻略可能.
然後,綠之王不惜發動心意技《光年長城》也要阻止春雪的飛行是因為………….
「想…………從梅塔特隆的即死攻擊下救我麼?」
對著劍拔弩張的問著的春雪,Pound輕輕地聳了聳肩.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你這家伙……Silver.Crow已經《Disaster化》這麼深的話就讓你就這樣去了.省的還要指定懸賞金和浪費點數」
「………………」
春雪在緊緊磨牙的同時,《獸》也簡短的哼了一下.在全身上下冒起的黑暗氣息不斷地搖動,現在必須抑制自己的沖動.Pound先扔一邊,綠之王可是硬的要死.橫沖直撞砍過去就能搞定的對手.
看著這樣的春雪,Pound轉著失去右腕的手說著.
「——下次《地獄》場地出現的概率大增的現實時間的三天後,星期天的傍晚.在這屋頂站了將近三個月的我實在是有點累了,我和王就先下線了.你這家伙…………不管怎麼說,還是先向你道個謝.軍團成員畢竟受你照顧了呢」
一瞬間話語中斷,然後像是在自言自語道.
「……真是的,奇怪的家伙.已經Disaster化到這麼深的程度了,這樣的對話居然還能繼續下去……」
無視他最後的嘀咕,春雪低聲回答道.
「…………要向我道謝的話,你自己…………」
不過說到一半就閉上了嘴.
看來Pound和綠之王似乎在這個地方等待這次《變遷》,已經等了內部時間三個多月了.就算這種苦行是為了攻略中城大廈,他們也是對《ISS套件》的蔓延有著巨大的危機感,以自己的方式不斷努力著.無論摧毀多少侵蝕低級成員的《末端》都毫無意義,而必須破壞《本體》,他們也已經知道這一點了吧.
「…………綠之軍團(Great.Wall)的《Bush.Wutan》曾經沒能抵抗住ISS套件的誘惑,剛才他是自發地想要舍棄那東西.他被ISS擁有者們攻擊也正因為如此.所以…………」
春雪壓低聲音說到這里時,Pound轉過身子輕輕點頭.
「知道.關于這次事件,王以及軍團的方針是不輕易進行《斷罪》.恐怕在三天後的七王會議上,對于《心意學習套件》什麼的,六大軍團會確定出統一處理方針吧.——當然,是在確定完第一議題《災禍之鎧》的裁決之後進行」
以極度事務性的口吻說完這些,鋼鐵拳擊手向著在前方數米的綠之王走去.簡短地交談後,兩人同時開始邁出步子.他們是打算經過設置在新城大廈頂樓直升飛機場東南端的電梯塔降落到大廈內部,使用附近的傳送點返回現實世界吧.
遠望著以堅實的步伐漸漸走遠的兩人的後背,春雪以某種麻痹般的意識思考著.
——我在憤怒與憎惡的引導下召喚了《災禍之鎧》,這次已經完全變成了第六代《Chrom.Disaster》.然後,將襲擊了Ash和Wutan的六名ISS套件裝備者,以實際上並不屬于自己的過于強悍的力量虐殺得七零八落.
——這種行為,簡直就是昨天的拓武的完全重現.那家伙也是利用ISS套件所產生的黑暗之力,將襲擊自己的物理攻擊者集團《Supernova.Remnent》體無完膚地擊潰.對于那樣的拓武,我說了些什麼……?
想到這里的瞬間,含著淚水的自己的聲音,在頭腦中遙遠而微弱地再生.
…………你也一定可以抵抗那種黑暗力量!抵抗,打破它,你一定還能繼續前進!是這樣的吧,阿拓!!
然後拓武就如同自己所說的那樣,勇敢面對潛伏于自身的黑暗,揮起心之劍,漂亮地將寄生在自己身上的ISS套件砍倒了.
————我是做不到的哦,阿拓.
春雪低頭看著自己有著不祥鉤爪的右手,自嘲般地嘀咕著.
————能夠與這身《鎧》訣別的堅強什麼的,我已經一點也不剩了.不對……明明我已經與鎧,與《The.Disaster》融合,還只有這種水平,從一開始我的堅強根本就不算什麼.與Great.Wall的第三號干部都陷入大苦戰,對于比他更強的王則完全不是對手.這麼看來,在記錄視頻中看到的第四代,還有一擊擊退黃之王的第五代,他們強得太多了.就連他們都沒能抵擋住的鎧之控制力,事到如今我這樣的怎麼可能抵抗住…………
如果黑雪姬在這里的話,也許會「都變成Chrom.Disaster了還能自卑到這個地步,簡直是一流演技啊!」地驚訝道.但當然聽不到這些聲音,取而代之的是從後背長出來的尾巴根部附近,發出混雜著野獸吼聲的話語.
——嗚嚕嚕……汝為吾長年尋找的最好的附身BB玩家.與吾融合後的短時間內,就收集到如此之多的戰斗資料,汝為第一個.
對這種說法,春雪抬起正要低垂下去的頭,返回帶著苦笑的思維.
——怎麼了,你……是在安慰我麼?
頭腦深處理科轟響起爆炸般的吼聲.
——嗚嚕啊!!有時間開玩笑的話,還不如趕快去尋找下一個獵物!!
——就算你這麼說啊……最初看上的中成大廈可不是用一般手段能攻略下來的啊……你也看到了吧,剛才那道強得不像話的光柱.
——嚕嚕…………如果能夠獲得《理論鏡面》能力,又或者…………
不知何時,開始與盤踞在自己體內的野獸進行這樣的交談——
春雪察覺到以為早已離去的Iron.Pound在電梯塔前停下了腳步,越過肩膀直盯盯地看著自己.
想要再打一場麼,春雪也直盯盯地回看他,拳擊手似乎在說「不是不是」地搖動變成半截的右手,張嘴說道.
「……哎呀,不要在意,可能是我看錯了.一瞬間,你的裝甲顏色……」
春雪反射性地往下看了看自己的身體,穿在身上的當然只有形態凶惡的《鎧》.顏色也當然是帶著陰影般的鉻銀色.
「……忘掉吧」
對著再次抬起頭的春雪,Pound這麼回答,接著又大聲叫道.
「聽好了,Silver.Crow!給你的緩期就還剩三天了!如果到了周日下午一點,《鎧》還沒被從假想體上完全消除,你就要變成加速世界最高金額的懸賞對象了!!」
「……到那個時候,你最先來狩獵我好了.你還想再打一場的吧」
面對春雪的回答,Pound無言地背對著春雪,又馬上用力揚起左拳.他是在表示「下次不會輸」的意思吧.就這樣,緊跟著綠之王走進滿是血跡的電梯里.
貼著髒兮兮瓷磚的電梯間,伴隨著滋溜滋溜地討厭聲音消失在下層中.被孤身拋在《大罪》舞台的大廈樓頂的春雪,無意識地低聲說道.
「…………還剩三天,麼…………」
冷靜考慮的話,這就是春雪作為腦加速者的剩余壽命了.
就算鎧——強化外裝《The.Disaster》如何強悍,只要連接著廣域網,就要不停地與無限亂入的對戰者們戰斗,先耗盡的會是春雪的集中力.無論多麼昂貴的比賽用汽車,如果睡迷糊的時候去駕駛,也會馬上發生事故.不對,在這之前會被控制AI停止操作權,總之沒有比無法集中的腦加速者更脆弱的事物了.事實上,從初代到第五代的Chrom.Disaster基本上都是這樣失敗的.
「…………喂,該怎麼辦啊,《獸》」
憤怒和破壞沖動當然不可能消失,不過,也許是因為那些感覺在與Iron.Pound以及Green.Grande的激戰中,在一定程度上燃燒掉了,現在放棄,虛無感,自我嫌惡還有少許自暴自棄的感情要強一些.已經覺得想來想去很麻煩,春雪無心地問道,熊熊燃燒著的思想立即回應道.
——我們……必須變得更強,更強.就算敵人是《開拓者》也好《純色》也好,都能夠輕松屠殺,獵食般的強大…………
「……你還真有活力啊」
面甲下輕輕一笑.
《獸》——准確說來,是由強化外裝《The.Disaster》所吞食的諸多負面記憶和感情,由于記錄媒體的特殊性,稱為模擬知性並機能化的存在——它的目的很單純.將所有腦加速者視為敵人,戰斗,擊倒,啃食.由于其單純性,獸的精神控制力異常強橫.且不說創造出《災禍之鎧》本身的《初代》,從第二代到第五代,雖然程度不同,但都毫不例外地被鎧侵蝕精神,化身成為可怕的狂戰士.經由他們的手而從加速世界永久退場的腦加速者人數,怎麼說也已不下百人.
也就是說,如果機械性地考慮的話,比起ISS套件或加速研究會等等,這個《災禍之鎧》=《獸》=《第六代Chrom.Disaster》=《Silver.Crow》是更為巨大的敵人,即世界公敵.
春雪在兩周前的Hermes.Cord競速賽的終盤時曾經召喚過鎧,不僅秒殺了眼前的敵人,還想要襲擊數百名觀眾.此時鎧好不容易被Lime.Bell的必殺技恢複成原始狀態,之後就一直預感到,如果再次召喚鎧,將無法再次複原.自己的意識也會在瞬間消散,變成只是一味胡亂暴虐的存在.
然後如今,春雪已經真正踏足進入了這個境界領域.第二次召喚鎧,是比上次更深層的融合.的確,自己曾一時間在憤怒驅使下暴虐著.不過,在與強敵Iron.Pound對戰的高潮時就開始發生某種變化,經過與綠之王的最強沖突,現在——不知為何,感到不可思議地平靜.
這是春雪已經完全與災禍之鎧一體化的證明麼?
還是說,不是春雪,而是由鎧,或者說是獸那邊是主要因素麼……?
「…………那個,你……你啊…………」
很長時間里一直恐懼著的病根,倒不如說認為是深埋在自己體內的定時炸彈般的《獸》,春雪對著它繼續說道.
「如果與敵人戰斗,一直取勝,取勝,取勝,直到打倒最後一人……之後該怎麼辦?」
暫時沒有了回應聲.想著「難道說《獸》自己也沒想過之後的事情麼」,但最終低吼聲在頭腦深處響起.
————不知道.那是無所謂的事情.吾的目的僅僅是破壞眼前的敵人.
「…………呵,哈哈…….——這樣啊……」
春雪短促地笑了一聲,點點頭.
既然已經以自身意志召喚《災禍》並使其完全覺醒,就算依靠Lime.Bell的《Citron.Call》或者Ardor.Maiden的《淨化能力》,無法複原的可能性也很高.也就是說,和獸一樣,春雪已經無處可歸了.在見到Nega.Nebulus的同伴們的瞬間,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像之前那樣失去理性,沖動般地對她們下手.
當然,總歸會從這片無限制中立戰場脫離,在現實世界中與千百合啊拓武,楓子,謠,還有——黑雪姬見面的吧.
不過春雪不知道,到那個時候,要以什麼表情和話語去面對自己深愛的人們.也曾想過,干脆就這樣在這時間流動被加速一千倍的無限制中立戰場中不斷徘徊.Enemy也好腦加速者也好,無差別地襲擊並擊倒任何進入視野的事物.在漫長的時間里消耗自身,直到耗盡的那一刻.
這麼一來,也許可以不會感到過于悲傷而了事.雖然不得不在半路上對自己重要的人們道別.
「…………從今以後,我們可能會相處很長時間啊,搭檔」
對于春雪說的話,獸只是簡短地回了聲不高興的吼聲.
——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與那只恐怖的《獸》進行這樣的對話.明明我不是很討動物喜歡的人……
想著這樣的事情,總之向東——向銀座方向前進吧,于是開始向著新城大廈樓頂的邊緣走去.
在這個時間點上,春雪沒有把兩個重要的事實放在心上.
首先其一,如果春雪真的與災禍之鎧《The.Disaster》一體化了的話,他根本聽不到《獸》的聲音.事實就是,在約一小時前涉谷區北部召喚鎧之後的短時間里,春雪完全沒有意識到獸的存在.因為他自身已經化作獸在肆虐著.
在頭腦中聽到獸的聲音,是從在與Iron.Pound激戰的高潮時,想要以自身意志去抵抗鎧的控制力的瞬間開始的.之後,春雪與獸進行著超高速信息交換來戰斗.也就是說,先姑且不論戰斗力,這可以認為是在精神層面上與鎧的融合率在降低的證明,如今的春雪沒能意識到這一點.
然後,春雪已經完全忘記的第二個事實.
大約一小時前,在帝城南門前與Nega.Nebulus眾人道別,起飛前往搜尋Ash.Roller之前,千百合說過的話.
小春,等你一個小時,如果你還沒回來,我們就在那邊把連接線拔掉.
在屋頂東側,春雪如同流浪的戰士般,正要漫無目的地起飛的前一刻,視野正中央劇烈閃爍著紫紅色的系統信息.【DISCONNECTION WARNING】,路線切斷警告.
實現通過脫離點回到現實世界的同伴中的某人,從春雪的量子通信終端上,將成為春雪與無限制中立戰場之間的通道的XSB連接線,從物理層面上拔了下來——在春雪終于察覺到這一點的數秒後.
《大罪》舞台染滿鮮血的風景,像被從垂直方向拉伸般地開始消失.就在與加速世界分離的前一瞬間,頭腦深處傳來短促的野獸吼聲.
感覺在那聲音中,除了往常的憤怒與焦躁,還包含著少許某種不熟悉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