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激光的大天使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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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戰後的處理,即全員的體力恢複以及受到青龍猛攻變得破破爛爛的仁子的強化外裝的刷新,大概花了一個小時。

體力恢複跟刷新的手段都很簡單。從東京站的脫離點暫時回到現實,然後立即再加速。只要再消費10點,假想體跟強化外裝都完全再生。春雪他們的體感時間不過區區數秒,但在喊出《Unlimited·Burst》指令的時間內加速世界經過了其一千倍的時間。

跟春雪成為腦加速者以前玩過的眾多在線游戲相比,重新連接就能讓體力補滿、裝備回複算是非常親切的設計了,但還是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一旦使用脫離點,位置情報也被重設了。

因此,春雪等人再次回到加速世界時,周圍的光景並非東京站而是回到了梅鄉中學的庭院。而且似乎是在區區一小時的離開時發生了《變遷》,世紀末舞台的夜晚已變得明亮,操場被燃燒般的晚霞染得通紅。

急切的心情導致春雪以能被BB程序承認的最快速度喊出了指令,因此周圍誰都不在。零點一秒的提前在這里都會被放大到一百秒,伙伴們要集齊還需要一分多鍾吧。

春雪調整了自己的朝向,看見了變成希臘神殿遺跡風格的梅鄉中的校舍。朝著第二校舍一樓東側的一角,春雪凝神望去。

現實世界中那里是保健室,就在現在這個瞬間,重要的友人日下部綸也還在全力戰斗著。她正拼命地忍受著寄生在作為自己戰斗假想體的分身《Ash·Roller》身上的ISS套件的精神干涉。

綸是在文化祭時觀看男子劍道部的集團演武後倒下的,現實時間還不到三十分鍾。然而,ISS套件在感染擴大化後每個個體的干涉力也在增加,對于沒有被支配而是一直抵抗著的綸來說,哪怕是一分鍾也會感覺到被拉長了幾倍吧。

即使脫下量子通訊終端或是關掉電源,也無法阻礙套件的干涉,這點在拓武被寄生時已經確認了。從道理上難以說明,但只要ISS套件還存在于量子通訊終端中……或者Brain·Burst中央服務器中套件本體還存在著,現象就會持續。

「……日下部同學。再忍耐一陣」

春雪向現實世界的綸說道。

「卡蓮姐也回來了,帕德姐也變成等級8了。大家馬上就會去干掉梅塔特隆,破壞ISS套件本體……然後,再一起去逛文化祭吧。還有好多要介紹給你的地方呢。還有,你哥哥……Ash也要好好介紹給大家……所以……所以…………」

拼命地想把話語繼續下去,可心里的焦躁卻揮之不去。為了Aqua·Current救出作戰時集中精神,當時強行地壓制下去的感覺,現在卻像是快要溢出來了一般。

如果——萬一,破壞本體的行動失敗了的話。

要停止對綸的精神干涉的手段,就只有讓她失去腦加速者的身份……將Ash·Roller消滅掉這一條路了。作為春雪在加速世界中第一次戰斗,第一次輸掉,第一次勝利的對手Ash,現在是與軍團伙伴同樣重要的存在。在春雪打算跟災禍之鎧同歸于盡讓自己點數全損時拼命挽留自己的綸也一樣。兩人都是無可替代的重要友人。

失敗是不可允許的。絕對。如果說春雪的《光學誘導》能力決定了攻略梅塔特隆的成功與否的話,即使要搭上這條命,也必須彈開那仿佛開天辟地一般的鐳射攻擊。

就在他注視著第二校舍的一角,緊緊地握住雙拳時,背後響起了假想體出現的聲音。回頭,從光輪中跳出的是Lime·Bell——千百合。她一看到春雪,

「我知道你心急,小春,可你指令說得太快了!萬一咬到舌頭了,反過來不是讓大家等上好幾分鍾嗎!」

爆發出氣勢逼人的說教。

春雪向現實世界的綸默念出最後一句鼓勵的話語後,氣勢洶洶地反駁道。

「哼,我只有BB指令跟技能名稱絕對不會咬到舌頭!」

「真的嗎……」

在滿臉狐疑的目光注視下,春雪開始猶豫其是不是有那麼一次來著,于是試著強行改變話題了。

「比……比起這個,《變遷》中天亮了哦。不知為什麼,看見朝陽就反射性地發困呢!」

試著打了個哈欠,卻只是使得千百合的眼神更讓人冷汗淋漓,迎來了意料之外的吐槽。

「你住的世界里太陽是從西邊升起的?」

「咦……」

慌忙地左右望去,發現紅豔的太陽確實並非是在新宿方向,而是在三鷹方向的地平線附近懸浮著。天空中春雪以為是朝陽的橘紅色,實際上是晚霞。可是,在這里老實承認自己的錯誤可是會有損自己作為腦加速者前輩的尊嚴的。

「誰知道那個是不是真正的太陽啊!說不定,那只是在八王子附近燃燒的巨大火球而已。」

嘗試著站不住腳的反駁,卻換來更加冰冷的目光,攻擊著春雪的死角。

「真有那種東西在燃燒的話,在八王子區域登入的腦加速者不是即死了嗎。再說這不是《黃昏》舞台麼。黃昏就是之太陽西沉的時候,你說那個不是夕陽還會是什麼」

「……您、您說得對……」

被輕易擊沉的春雪陷入了失落狀態,兩手的食指相互戳著,此時不知何時出現在背後的黑雪姬笑著說道:

「呵呵,我也覺得那個是太陽,可是春雪君的主張並非是完全瞎扯的哦」

「誒?怎麼回事,學姐?」

春雪回頭,正好其他伙伴們也接連著出現了。確認過全部九人都在後,黑之王用劍之手靈活地抱起雙手說道:

「無限制舞台中,非~~~~常偶爾會有神名為《太陽神印帝》的神獸級Enemy會出現……。這家伙非要說的話就是一在地面上滾來滾去的超大號火球,吸收火屬性攻擊,蒸發水屬性攻擊,而且光是接近就會因為高熱傷害而即死。恐怕打倒過印帝的軍團現在還不存在吧……」

「可以的話真是一輩子不想碰見」

「我想親眼看一看!」

聽到春雪跟千百合發出了完全相反的意見,晶伴隨著流水聲走了過來,不以為然地說道:

「我以前僅有一次與印帝戰斗過」

「哦……真的嗎,卡蓮。我也只是在遠處見到過而已」

「跟古拉夫兩人進行狩獵的時候發現的。我當時是打算逃跑的,可是那個笨……那個冒失鬼居然說什麼有個Nice的作戰……」

晶口中的提到的,是Nega·Nebulus《四元素》的最後一人,Graphite·Edge吧。帝城攻略戰中率領北門攻擊部隊與四神玄武戰斗,與謠、晶同樣陷入了無限EK。春雪知道的只有這些而已,聽起來十個充滿了挑戰欲的人物。

不知何時加入了對話圈子的楓子跟謠浮現出些許微妙的表情,仁子是嘿嘿地笑著,帕德一臉無語。晶掃了眾人一眼,繼續述說著古老的冒險故事。

「……古拉夫定下了將印帝引到有大量的水的地方,讓它落下去來滅火的作戰。我們倆當時在青山,拼死拼活地將其引到了兩公里外的赤坂禦用地,費了好大勁才成功將它弄到池子里」

「……然、然後呢,印帝的火滅了嗎……?」

春雪背後傳來拓武充滿好奇的聲音,晶則是聳了聳肩。

「火有一瞬間變弱了,可是直徑有兩百米的池水不一會就沸騰起來,用劍攻擊的古拉夫被蒸熟了,我就扔下他跑了。複活後,那個笨……那個得寸進尺的家伙居然還說要一直拉boss拉到變遷成《暴風雨》舞台後積累傷害,將它推到東京灣里」

說到這里,仁子實在忍不住,噴了出來。

「啊哈哈哈……不愧是Nega·Nebulus的《矛盾存在》,我也聽過不少傳聞,看來是個貨真價實的勇者大人呢」

「那家伙在勇者後面要加上笨蛋兩個字啊,赤之王。」

楓子說出了晶一直比較避諱的形容詞,背後靠在輪椅上,抬頭仰望著暗紅色的天空。過了幾秒後,用有點沉重的聲音說道。

「說到變遷……我沒有認為會那麼剛好地出現地獄舞台,但這個黃昏舞台可算不上是好兆頭呢」

「誒……」

春雪正想向師傅問為什麼的前一瞬間,拓武發揮了不愧被稱為博士的解說能力。

「原來如此,《大天使梅塔特隆》在暗黑系舞台中力量會減弱……這麼說的話,就算是下位,神聖系的黃昏舞台中梅塔特隆的屬性會有正面的修正吧?」

「雖然只有一點點吧。可是事實上,在極限領域的戰斗中,那個《一點點》也可能會左右整個局面……。——Lotus,判斷就交給你了」

處于作戰指揮的立場上的黑雪姬,跟楓子同樣正抬頭仰望著夕陽西下的天空,說道:

「剛才一瞬間回到了對面,時間是下午十二點二十分十五秒。就是說,離設定在十二點半的強制切斷保險發動還有九分四十五秒……這邊則是五十八萬五千秒,等于一百六十二點五小時,等于六天十八小時三十分剩余時間。」

……像那樣迅速地心算著加速世界與現實世界的時間比也是高等級者的證明吧,春雪一邊在腦袋的角落中這麼想著,一邊集中精神聽著黑雪姬的聲音。

「在那期間,變遷最少有一次,運氣好的話能有兩次吧。對梅塔特隆的戰斗,恐怕,不,毫無疑問會是短期決戰,要說可以在某個安全的地方等待下次的變遷也是可能的。當然,下一個舞台是更高級的神聖系的可能性並不是零,但從我的經驗上來看,神聖系或暗黑系的舞台沒有過連續兩次的情況。如果采取安全策略的話,先待機個三天……」

聽到這里,春雪忘我地踏出一步,大叫道:

「學……學姐!沒關系的,不管是什麼舞台,梅塔特隆的激光都由我來彈開!所以,不要再等待了,現在馬上……」

春雪嘴巴上拼命地勸說的同時,腦袋里一直浮現著躺在保健室的床上的綸的身姿。

假如內部過了三天,外邊也只有四分鍾多一點而已。可是,對于現在的春雪來說,那份時間並不能用《只有》來形容。綸的痛苦即使一分一秒也必須盡快消除。春雪是為了這個約定才直面這兩次連續的大作戰的。

「……現在,馬上,前往中城大廈……!」

從顫抖著的胸腔中擠出斷斷續續的話語,春雪緊緊握住的右拳——。

被薄薄的水膜覆蓋的手包裹住了。春雪突然發作的焦慮被流動不息的水溫柔地一點點冷卻。

「我理解你的心情,Crow」

聲音的主人是剛剛從封印狀態解放出來的Aqua·Current。她移動到春雪正面,用如同映照在水面上的月光一般的藍白色雙眼注視著春雪。

「很久以前……在我還沒有加入軍團的時候,我曾經,沒能拯救非常重要的人。雖然那是一位強大,擁有著偉大夢想的人……卻被妒忌、畏懼著她的人們的惡意吞噬了。所以,我真的很清楚你希望盡快幫助Ash·Roller的心情。可是,正因如此,更不能焦急。我不是在懷疑你的力量。可是,只有你一人是無法戰勝梅塔特隆的。為了將大家的力量發揮到最大限度,必須盡可能收集一切情報,不斷地不斷地討論,做好所有准備。這是現在必須要做的事情。」

對于晶來說,這已經是非常長並且投入了非常多感情的話語了。

春雪緩緩地放松了肩膀的力氣,喃喃道。

「…………可是。三天……居然要等三天……就在這期間,日下部同學…………」

「不需要三天。只是,一天……不,只要一個晚上,能不能給我們這些時間呢」

從低著頭的春雪左側傳來了甩開了迷茫的強力的聲音。春雪抬起頭,看見了自己的劍之主黑雪姬的面容。漆黑的護目鏡下,藍紫色的雙眼散發著毅然的光芒。

「我不打算依靠《變遷》。反正除了地獄舞台之外我們的攻擊都無法對梅塔特隆造成傷害,至于那少許戰場屬性補正,就算去在意那些也無濟于事了。只是我們也必須對東京中城大廈進行偵查,以及重新探討一下作戰的細節,再加上……雖然現在誰都沒有自覺,不過剛剛經曆的青龍戰的疲勞應該還殘留著吧。讓我們先休息一晚,養足了精力再以萬全的狀態去挑戰梅塔特隆吧。這是為了能讓你的朋友……Ash·Roller確實獲救的准備。」

「…………是!」

春雪深深吸了口氣,毫不猶豫的點頭回應道。

迅速的行動與無謀的突擊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雖然迄今為止他曾無數次意氣用事胡闖亂來讓大家為他擔心了一把。不過如今既然以Level7……HighLine作為目標,那麼也差不多該明白《獲知》以及《考慮》這兩件事的重要性了。這也是為了在那場約定的對決中,不讓拓武失望。

……日下部同學,只要再堅持十二小時……現實世界的時間就四十三秒。之後我一定會讓一切終結的。

春雪第三次向綸送去心中的意志,接著將思維切換到了作戰實務面上。首先要休息一晚上——不過就算這麼說,在這Enemy橫行漫步的無限制中立戰場,並且建築物大多像是希臘遺跡那樣處于半毀狀態的黃昏舞台中,能夠讓人安心休息的地方實在有限。

「呃,那麼先是該去哪……」


春雪邊看著黑雪姬和晶她們那些經驗豐富者問道,不過大概是她們也在考慮同一個問題吧,因此並沒有馬上做出回答。

「那個——,進到校舍里面去休息不行嗎?雖然說牆壁和地板之類的都壞掉了……」

對于千百合的提議,仁子回答道。

「雖然說在這也不是不能休息吧,不過為了防止不會被Enemy啊,其他腦加速者的襲擊之類的,就得留個人進行警戒了。這就比較麻煩啦……又沒人一起說話……」

「嗚呼呼,沒關系的哦仁子妹妹!我會為了讓你不感到寂寞,跟你一起放哨的!」

「誰、誰都沒說會覺得寂寞吧!還有別用那個什麼仁子妹妹叫我!」

謠一臉笑容的看著兩人的對話,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向楓子問道。

「說到休息所,楓姐。不能去那里嗎?」

「是啊,我其實也不是沒想到,不過有點遠嘛……雖然如果是從帝城的東門出發的話,稍微向南移動一些就行了。」

……那里?遠?東門向南?

春雪將這些信息輸入腦內計算機,不由得將「叮」一聲得到的答案大聲喊了出來。

「啊,對哦!不是可以去Raker師父的家嗎!去那里的話無論Enemy還是腦加速者都不會過來,所以可以安心的睡……」

說到一半,他想起了過去曾在那個家里遇到的遭遇,忽的閉上了嘴。

那是兩個半月之前,春雪到Sky·Raker擁有的玩家小屋,就是她建在舊東京塔頂家時發生的事了。她面對請求她傳授心意系統的春雪露出溫柔的微笑伸出右手,然後將他從三百三十三米高的地方,向著地面——毫不留情的推了下去。

這次該不會也遇到那種事吧,不不不,不會的,畢竟我都已經學會了心意技,而且還拿回翅膀了。

女性成員無視著為了消除不祥預感而反複自問自答的春雪,繼續推進著對話。

「原來如此,還能去《楓風庵》啊。確實離這里有點遠,不過幸好我們有的士在……」

「我說啊,下次開始就收費了哦!說來那個叫風風安的到底在哪……該不會是芝公園!?那可是振動宇宙的領土深處,而且右邊還緊臨著極光領域領土的魔境啊!為什麼要選在那種地方……」

「呼呼,就是建在二十三區最高處的某個玩家小屋哦,紅之王。目前能夠憑自己能力到達的只有我和烏鴉先生,還有……運氣好的日子的話Ash說不定也行吧?」

雖然說出Ash·Roller的名字時,楓子稍微露出了一絲心痛的表情,不過馬上就恢複了微笑。

「雖然只要再沿著剛才的路線跑一次,從千代田區域的霞關直直向南就能幾乎不進入振動宇宙的領土到達了……不過因為在青龍戰時用了不少心意技,所以現在那邊說不定聚集了不少巨獸級的Enemy了吧。可能會有點繞遠,從山手大街走到品川之後再向北前進會比較妥當吧。」

「可是,那樣的話不就是橫穿長城領土正中心的方案了嗎?那群人可是最愛狩獵Enemy的集團,說不准會組個超大團一起出現呢。畢竟現在可是周日的白天啊。」

「嗯……嘛,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你該不會打算把他們全都撂倒了強行通過吧。我可不想下次七王會議時被《鐵拳》Pound絮絮叨叨的抱怨啊。超煩人的那家伙。」

「哎呀,小拳其實也有蠻可愛的一面哦?那孩子的火箭拳在空中被我抓住,被大家又抓又撓的做各種事的時候,那個反應可是超爆笑的。」

「……你還真是,到處留下各種戰績啊,《鐵腕》的。」

紅色面罩略顯蒼白的仁子說著,一如既往在她身後的Pard深有感觸的點頭同意。

黑雪姬干咳一聲將飄遠的話題拉回來,向大家征求意見問道。

「總……總之,我想從澀谷前往品川的方案相對來說危險比較少。振動宇宙的實際根據地可以推測應該在港區白金的某所小中高直升式女子學校,只要在離那里兩千米以上的區域內移動的話應該沒問題。誰有什麼意見嗎?」

在春雪身旁的千百合的右手輕微一抖,最終還是保持了沉默。春雪能夠猜到這位青梅竹馬此時心里到底在想什麼。千百合恐怕是想問黑雪姬吧。問她為什麼會對領土在相隔遙遠的港區的白色軍團的現實情報這麼熟悉。

既然腦加速者大部分都是小、中、高的學生,那麼軍團的主要據點一般就會設在軍團長或者干部所在的學校了。像是黑暗星云就是這樣,還有在世田谷區域遇見的小軍團《Petit·Paquet》也是。

因此只要泄露出軍團據點的學校名,即使無法獲悉腦加速者的個人情報,也會在一定程度上產生威脅。像是黑雪姬利用學生會副會長的權限在各處設定進行防止情報泄漏的對策,震動宇宙應該也有進行相應的防范措施吧。因此從外部想確定根據地是極為困難的。

沒錯,這並非是從外部獲得的情報。黑之王Black·Lotus其實是白之王White·Cosmos的孩子同時也是她的親妹妹。黑雪姬之所以能夠掌握白色軍團的據點情報,就是因為過去她們曾經朝夕共處在同一個屋簷下。

這件事是春雪在三天前的放學後,在梅鄉中學生會辦公室里黑雪姬親口告訴他的。在場成員中其他可能知情的應該就只有《四元素》的三人吧,不過千百合一定是憑借她敏銳的直覺,暗中察覺到黑雪姬和白之王之間存在某種關系了吧。

春雪相信在不久的將來,黑雪姬一定會將她為何與自己的《家長》白之王決裂等等所有的一切,向千百合與拓武坦白的。

「……那麼,既然沒有別的意見,大家就以防萬一將必殺槽集滿之後,以從南面繞行的方案向舊東京塔前進吧。要是紅之王無論如~~何都不想駕駛的話,那我們就只好徒步行走二十公里了……」

「啊——煩死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

仁子擺動著右手喊道,接著她露出反擊似的笑容加了一句。

「不過,要再那麼小心翼翼的走小路實在太累人了所以我就直接大路奔過去了啊。就算出來什麼Enemy之類的也會直接撞過去,要是掉下去了就自己想法子爬上來吧!」

雖然她嘴上是這麼說,不過仁子這次比上次駕駛得平穩多了。重登陸後被重置的裝甲車煥然一新,以時速40公里左右的速度通過青梅街道,在中野坂上右轉了。在駛入環繞都心八重的環狀線的第六條——山手線時,仁子將速度稍微提升了些。

雖然就聳立在左手邊的新宿都廳象征著此處正是藍色軍團的正中心地帶,不過幸好目前沒有在進行Enemy狩獵的跡象。再說了,即使是在這連續潛行一個月,于現實世界中也不過才過了四十五分鍾而已。因此想在無限中立戰場中遭遇其他腦加速者,其實是極為低概率的事件了。

由于沒有在進行狩獵,所以遭遇Enemy的可能性因此上升了不少,然而都穿過新宿副都心了山手大街也還是一片寂靜。雖然黃昏舞台對這次的任務毫無幫助,但值得慶幸的是,由于建築物全都化為遺跡而令視野更加開闊了。

黑雪姬和晶、謠,以及Pard和千百合坐在戰車的正中間談笑著,而春雪則獨自一人負責把風,坐在戰車最前方凝視著。穿過新宿副都心之後,就看見前方的左側有一片廣闊的草原。巍然沉寂在中心的那座沒怎麼崩毀的神殿,一定就是現實世界里的明治神宮了吧。也就是說,再過去就是澀谷區域了。

「烏鴉先生好像不怎麼去澀谷那一帶,是因為有什麼理由嗎?」

聽見身後突然傳來的疑問,春雪吃了一驚回過頭。接著就看見在自己身後,坐在輪椅上的楓子臉上帶著平和的微笑。

「啊、不、其實也……不是說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春雪縮著頭,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像澀谷啊原宿之類的,怎麼說呢,就是去買買衣服,和那個、去約……約會的感覺吧……所以、我就覺得沒……沒什麼必要去吧……」

聽完後,楓子一瞬間眨了眨眼,接著露出笑容。

「對不起,是我沒說清楚。其實我是在問不怎麼在那邊對戰的理由啦。」

「嘿……」

從下方的駕駛座中傳來噗呼呼的憋著笑的氣息,不過春雪此時無暇顧及這個,只是慌忙擺動著雙手。

「這、這樣啊!請把剛剛那些都忘掉吧!呃——不怎麼在澀谷區域對戰的理由……其、其實只是單純的,在現實中不怎麼去所以對地形不太熟悉,而且覺得要是刺激到綠色軍團的話,到領土戰時他們動真格的打過來也很棘手……」

「我想第二條理由可以不用擔心哦。長城的《六重裝甲》不是那種會把平常對戰的敵人遷怒到領土戰的人哦,大概吧。……不過第一條理由就只能靠經驗去解決了呢。」

「您說……靠、靠經驗是指……」

「等這次任務完成後,我帶你去澀谷逛逛吧。那邊其實意外的有不少烏鴉先生會喜歡的店鋪哦?」

「店、店鋪……就是說不是加速世界中的商店……而是……」

「就是現實世界中的游戲店啊,舊書店之類的。當然了,《去買買衣服》那種的我也完全不會介意哦。」

「那……」

那不就像是在約……就在春雪這麼思考的瞬間,再次從下方傳來並未透過揚聲器發出的聲音。

「喂你們!別在別人腦袋上隨便做什麼約會的約定啊——!」

「不是……」

正當他想喊出「不是約會是修行啦!」的時候,忽然想到,雖然和楓子兩人單獨去也不賴,不過既然要遠征澀谷的話,大家一起去肯定會更開心的。

春雪先進行了一次深呼吸然後轉過頭,用好不容易恢複鎮定的聲音說道。

「我明白了師父,那就在下次休息天的時候一起去澀谷吧。仁子還有Pard姐,學姐和小拓他們……當然,也包括綸同學,大家一起去吧。」

聽著楓子便溫柔的眯起暗紅色的眼睛,慢慢的點了點頭。

「嗯,就這樣吧。綠色那邊的人,肯定會嚇一跳吧。」

「喂、喂!我可沒叫你們說要帶我一起去啊!」

這下反而是仁子慌慌張張的喊出來了,不過緊接著她又加了一句「不過我也沒說我不去就是了。」,聽了之後春雪和楓子一起笑了起來。

一直到出了澀谷區域進入目黑區域,一路上都非常的順利。

在左右林立著神殿遺跡的暮色中,戰車伴隨著輕快的引擎聲在公路上行駛前進著。由惠比壽、目黑、五反田組成的都心南側,都是春雪無論在現實世界還是加速世界中完全無緣造訪的地方,因此他漸漸分辨不清現在走到哪了。就當本來在右側的巨大夕陽不知何時移動到了身後時,他才終于察覺到現在前進的方向已經由朝南轉向朝東了。

支配著澀谷、目黑、品川三個區域的《長城》,無論從領土面積還是成員數量上都毫無疑問的是加速世界最大的組織了。可是他們的活動方針卻是締結相互不可侵犯條約的六大軍團中最為穩健的,就連集團遠征前往中立區域的活動都鮮少舉行。雖說在每周末的領土戰他們都會派攻擊隊伍前來黑暗星云的領地,不過成員大都是2或3級,最多不過5級,相對于攻陷領土來說,更像是為新手積累經驗的感覺。

而這樣的綠色軍團最為專注的是,在無限制中立舞台中進行大型Enemy狩獵。而綠之王Green·Grande則是擁有連續與野獸級Enemy單挑也不落劣勢的安定實力,他十分頻繁地進行長時間潛行狩獵,積攢了大量的BurstPoint。

不過Grande最特別的是,他總是將好不容易收集來的BurstPoint換成卡片道具,喂食給最弱小的小獸級Enemy。而且喂食的區域並不局限在澀谷和目黑,因此其他軍團的狩獵團隊也時常能夠狩獵到所謂的《BonusEnemy》而獲得大量的點數。倒不如說遇到《BonusEnemy》的次數更多吧。

也就是說,綠之王將他從Enemy身上獲得的點數全都無限制地進行重分配,為了讓加速世界……為了讓對戰格斗游戲《Brain·Burst2039》能夠得以維持擴大。他曾經在六本木新城大廈的屋頂上,對邂逅的春雪以陌生的詞彙解釋過自己這些行為的理由。

試行#1、即《Accel·Assault2038》。

試行#3、即《Kosmos·Corrupt2040》。

兩者全都由于所有玩家退場而被廢棄了。不過試行#2的《Accel·world2039》,卻擁有某個其他兩者並未存在的因素。所以在那個因素明朗化之前,不可以讓世界就這麼關閉——。

對于春雪來說,雖然完全無法理解,但同時卻感到不安的話語。特別是,試行,這個詞。如果這是《試行錯誤的一環》的意思的話……不就意味著,讓春雪得以救贖、引導、給予眾多的這個世界,只不過是某個人可以隨性地消滅的海市蜃樓嗎。

所以,春雪到現在都沒有想要去認真思考綠之王所說的話。

並不是盲目地對加速世界的消滅感到恐懼。想要讓比任何人都敬愛的劍之主黑雪姬實現到達等級10的願望,作為結果而讓游戲通關了的話,能夠在黑雪姬的身旁一同見證世界的終結。如果是這樣的話,即便加速世界消失了,也能感受到獲得了同等量的重要的東西。

但是,被完全不知道的某人判斷為失敗,啪地一下切斷開關而讓一切消失——帶著全體腦加速者的記憶一同陪葬,就在什麼都是處于半途之中的狀態下歸零。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想發生,同時對于這種靠春雪一個人的力量無論如何都無能為力等級的話題,感覺可怕到令人發抖。

春雪用雙臂抱住實際上已經開始顫抖的假想體,切換思考。

現在考慮的不應該是自己無法夠到的世界外側,而是就在眼前痛苦著的重要的朋友。日下部綸和Ash·Roller曾幫助過自己多次。所以這一次,換自己來救助二人了。


春雪抬起頭,看見前方像是在羅馬時代用于供水的二重拱橋。就在他凝視著那里在想現實世界中那邊是什麼地方的時候,在他身後的楓子不等他陷入沉思就解說道。

「那個應該是山手線和新干線的高架橋吧。穿過後在第一京濱道左轉的話,馬上就是品川站了。從那邊向北走4、5公里之後就是舊東京塔了哦。」

戰車沿著楓子所說的路線行進,過了幾分鍾便看見遠處垂直貫穿天空的白色高塔。被永恒的夕陽映照的高塔,左側是朱紅,右側則染上了紫色。一直在後面談笑著的同伴們也走到戰車前側,千百合的感歎道出了眾人的心聲。

「哇、好美……!我還是第一次在黃昏舞台上看見舊東京塔!」

「要這麼說的話,我也是啊。」

緊隨下意識附和說著的春雪之後,拓武也說道。

「我當然也是第一次哦。雖然實物已經建成九十多年了,不過這還真是讓人深深體會到其厚重曆史的莊嚴雄姿啊。」

——哦哦,不愧是拓武,說得好啊。

就在春雪發出感歎的同時,從揚聲器中傳來仁子的聲音。

『不愧是眼睛仔,說出來的話真像個博士啊!』

紅色的裝甲戰車進入位于港區區域(東京二十三區域之中,只有北區和港區在習慣上不省略《區》字)東部的芝公園的同時,距離他們第二次進行潛行正好經過了三十分鍾。

就在距離這里僅僅三公里遠的北方,就是他們與四神青龍展開激戰的帝城東門。雖然也不是沒有如果能在登出點保存下線位置的話該多好啊的想法,不過對于原則上算是對戰格斗游戲的Brain·Burst來說還是不奢求那麼方便的功能了。

等乘客從車頂下來,接著最後仁子將強化外裝收回道具欄著地之後,九個人排成一橫列抬頭看著直徑約有二十米的巨塔。

雖然現實世界中舊東京塔是由鐵骨組合成的方錐狀電視塔,不過在加速世界中卻是底部和頂端面積相等的圓柱狀。當然,就連外壁也都是完全垂直,沒有任何梯子或是電梯存在。

兩個半月前,春雪曾為了修煉心意而徒手攀登時,由于當時是所有建築物全都化為岩山的荒野舞台,因此眼前的外壁還相對有些凹凸的部分。不過如今外壁已經全都化為光滑的大理石,上面根本沒有能夠下手踏足的凹陷。雖說黃昏舞台的建築物大多都很脆弱,也不是不可以在外壁上開洞——

「……師父,以防萬一先問一句……這個塔,要是被開了很多洞的話會怎麼樣……?」

對于春雪的疑問,楓子淺笑著回答道。

「當然會倒咯。不過等下次變遷就會再次複活了,只是我想我可能會一輩子記住烏鴉先生把我的家破壞掉的這件事哦。」

「不、不會破壞的絕對。」

看著一驚之下縮起身子的春雪,黑雪姬苦笑著插嘴道。

「喂,楓子,別太欺負我的《孩子》哦。無限制中立戰場里的大型地形才不會這麼輕易被破壞吧。」

「嗚呼呼,說不定是這樣呢。不過要是塔真的倒下了,到底屋子會就這麼浮在空中還是一起掉到地上來,還真有些興趣呐。」

「嗯。一般來說應該是進行了坐標固定的,所以應該會……就這麼浮著吧……」

「噢!想實驗的話我可以用主炮把這塔轟掉哦!」

說出危險發言的仁子當即似乎就想再次召喚出強化外裝,不過Pard卻將她抱起,無言的搖了搖頭。

「喂、喂!Pard!別把我當小孩!我才不是當真想這麼做呢!」

「剛剛那絕對是認真的語氣呢。」

「……是的說。」

晶和謠一臉認真地評價道,千百合和拓武不禁笑出聲來。就這麼跟著笑了一會,春雪將話題再度拉回來。

「呃——嗯,那麼,以防萬一我們還是放棄鑿洞攀登比較好吧……。這樣的話,大概只能由我和師父負責傳送了呢,一次的話……好像有點勉強……」

因為塔的高度正好接近疾風推進器的上升極限,所以楓子最多就只能抱一個人了吧。而剩下的六個人春雪想一次性帶上去的話怎麼想都太勉強了。

「分兩次上去就行了吧,雖然有些抱歉不過有勞了……」

就在黑雪姬這麼說的同時,左手依然抱著仁子的Pard右手撫摸著大理石外壁說道。

「……大概,能爬。」

「誒……Leopard,你有壁面行走的能力嗎?」

「剛剛在移動的時候,從升級獎勵中獲得了。」

眾人稍微凝視了一下淡然說出口的豹頭假想體,接著除了一個人之外大家都「誒誒!!」地驚呼起來。

「不、不過Pard小姐,這可不是升上2級或者3級的獎勵哦!是7級和8級的獎勵啊!也就是說,事實上這就是最後的獎勵機會了,這種的不都該猶豫個一周兩周一個月半年之類的謹慎考慮一番……」

對于春雪的饒舌發言,Pard只是輕輕聳聳肩說出了更加不得了的話。

「NP。就算獎勵選擇失敗了,也不是沒有挽救的方法。」

黃昏的草原下輕輕吹卷過一陣風,接著在風停之際。

「「「誒誒~~~!!」」」

再一次,除了一個人之外的所有人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那、那是真的嗎Leopard!我也從未聽說過這樣的事啊!」

黑雪姬猛地靠了過去問道。

「你當真嗎帕德!你要知道這種事的話早點跟我說啊!」

被抱著的仁子也喊道。不過面對著眾人的追問Pard也依然是一番輕描淡寫的態度。

「我其實也是剛剛察覺的,具體的話……」

她說著,將視線鎖定在之前未曾與眾人一起發出驚呼的那個人——Aqua·Current身上。

而話題突然轉向自己身上的晶,只是嘩啦嘩啦的讓水流裝甲循環了一陣子之後,才小聲低語道。

「其實我不太想說的。」

「什麼!?你竟然知道嗎卡蓮……——唔嗯……不……是嗎,原來是那樣啊……」

話正說到一半黑雪姬突然想到了什麼,就這麼抱著手臂陷入了沉默。接著楓子和謠,仁子也「啊……」的發出了一聲低歎。

緊接著,察覺到什麼的拓武和千百合也「該不會……」「難道說……」地嘟囔道。最終只剩下春雪一人依然留在搞不清狀況的狀態下。所以他為了擺脫這悲哀的現狀而拼死思考著。

能夠重新選擇升級獎勵的方法,Aqua·Current在很早以前就已經知道了,而Blood·Leopard則是最近才發覺的。這兩人關于提升等級的共同點是……

「啊……是、是這樣嗎……!!」

終于,那想通了之後就極為單純的答案在腦內一閃而過,令春雪驚呼出聲。Current和Leopard的共同點,並非提升等級而是等級下降啊。就是說,四神青龍的特殊攻擊《等級吸收》——。

就在誰都猶豫著該不該說出口的時候,晶搖動著水流之輪靜靜的點頭了。

「沒錯。利用青龍的特殊攻擊來下降等級的話,就能將那級取得的獎勵取消了。反過來說,就是當你再次到達那個等級時,就能重新選擇獎勵了。」

「但……但是,卡蓮小姐。」

春雪踏出一步,將湧上心頭的無數疑問之一說出口。

「卡蓮小姐在1級的時候,也擁有很多能力了吧。」

除了在昨天的領土戰中揭露的,能夠將舞台中的水全都化為自己專用的話筒的《流體音感》之外,Aqua·Current還擁有像是從牆壁上滑下的技巧和將同伴用流體裝甲包覆起來的技巧之類的諸多能力。以1級來說簡直不可思議的多樣。

晶輕輕點點頭,回答道。

「那些能力,並不是通過升級獎勵獲得的。就跟你的《飛行》和《光學誘導》一樣,是在戰斗中習得的。所以即使等級下降了也沒有消失。」

「是這樣—……」

在感歎的同時,春雪不禁歎了口氣。

作為守護瀕臨全損的新手加速者的《保鏢》長期活躍著,同時獲得了象征著加速世界最強的1級的《唯一的一》兩個稱號的Aqua·Current。過去曾救春雪于困境之中的她的那份強大,是她在等級下降這一令人畏懼的困境中堅持並磨煉出來的。

全身染上夕陽色的流水假想體環視了一下其他八人後,用比平時更堅決些許的語氣說道。

「我之所以至今隱瞞《等級吸收》的附帶效果,是因為不希望有人為了重選升級獎勵而故意前去與青龍對戰。經曆過剛剛的作戰之後我想大家應該也都明白了,青龍如果不在戰斗經過一段時間之後……不,我的印象是,如果不真的發怒的話就不會使用等級吸收。所以貿然前去挑戰的話,在到達那個階段之前就死掉的可能性非常高。想就稍微踏進橋上,讓它將等級下降之後馬上逃走的這種事,絕對是不可能的。」

「…………啊啊,應該是這樣吧。不過沒關系的哦卡蓮,這之中不存在會對自己的選擇感到後悔的人。就算是Leopard,其實也不是真的想有意去降低等級而這麼說的。」

對于黑雪姬的發言,Pard理所當然的點頭說道。

「Y。我之所以要提出重選獎勵的可能性,是為了讓Current說出剛剛那些話。我的急性子,還有卡蓮那種無論什麼事都藏在自己心里的特點,應該糾正。」

「…………」

被作為《孩子》的Pard犀利指摘的晶,只是在被水流覆蓋的臉上露出些許苦笑回答道。

「我會努力的。雖然還有很多獨自背負的事情,不過會慢慢說出來的。」

「K」

點頭後,Pard從塔的外壁邊上退後一步,突然將抱在左臂里的仁子扔向正上方。

「哦哇啊啊啊啊啊!?」

恐怕是在場成員的假想體中最輕量的紅之王,伴隨著悲鳴飛上半空。

「《Shape·Change》」

Pard從人型切換成豹型之後,用背部接住了仁子。

「我、我說啊Pard,你剛剛才說了要糾正性急的吧。」

對于軍團長的呼喊她只是答了句「努力目標」,之後就以化為猛獸的右前足搭上了塔的外壁。用肉墊的部分試著按了兩三次之後,似乎確定的點點頭,就這麼一口氣攀上垂直的壁面三米左右。在背上的仁子急忙抱住她的頸部。


「K。大概可以上到頂部。」

「大、大概!?」

「……恐怕可以。」

「恐、恐怕!?」

楓子微笑著對一唱一和進行著對話的紅色軍團的兩人揮揮手。

「好的。那麼我們就在上面見吧。」

「K」

點頭後,Pard利索的在光滑的大理石外壁上奔走起來。《壁面行走》雖然看起來很普通,不過卻是相當稀有並且強力的能力。再加上Blood·Leopard機敏伶俐的身手,應該幾乎所有的舞台中的障礙物都對她形同虛設了吧。

仁子那如同悲鳴般的「嗚哈~~!」的歡呼漸漸遠去,直到聽不見了之後,楓子似乎很愉悅的再度微笑道。

「……這樣一來日珥的力量又增強不少呢。真期待什麼時候軍團間進行的對戰啊。」

「啊啊,是啊。為了那一天,我們也得變得更強才行……」

黑雪姬說著,將視線從Pard離開的方向收回。

「好了,我們也走吧。Raker要帶上誰?」

「啊啦,那還用問嗎?」

不用說,微微展開雙手的楓子,一瞬間從輪椅上消失了。她以瞬移般的速度移動向謠的身後。雙手將一臉不知所措打算退後的嬌小巫女抱起。

「啊嗚嗚……大、大意了的說。」

楓子緊緊抱住低垂著手腳放棄抵抗的謠,用灌注滿愛情的聲音說道。

「沒問題的哦Maiden,今天不會把你丟下去的啦。」

「那、那是當然的!」

看著和紅色軍團的那兩人一樣,展現著長年搭檔的默契對話的《ICBM》和《緋色彈頭》,黑雪姬無奈的搖了搖頭,重新轉身看向春雪。

「既然如此,Crow,只好由你負責帶Pile、Bell、卡蓮還有我上去了……怎麼樣,能一次上去嗎?」

「是的,沒問題!」

雖然千百合對于春雪一臉充滿氣勢的點頭露出一臉懷疑的表情,不過這次他可不是毫無根據的隨意應答的。半年前進行第五代Chrom·Disaster的討伐任務時,春雪就曾右手抱著Black·Lotus,左手抱著Scarlet·Rain,讓Cyan·Pile抓住自己雙腳,就這麼從杉並到池袋毫無停滯的飛行了五公里的距離。

雖然這次還增加了Aqua·Current,而且Lime·Bell應該比體形嬌小的Rain重了一些,不過只要不進行加速的話,三百余米的程度應該是能一次性將四個人送上去的。

「那麼Lotus,我們就先走一步了。」

楓子就這麼抱著謠收起輪椅,召喚出疾風推進器之後,輕輕揮了揮手看向天空。接著屈膝、在輕巧跳躍起來的同時點燃了推進器。伴隨著蒼藍色的噴射炎飛向了布滿火燒云的天空。

「好,我們也走吧。」

說著,黑雪姬將身體靠向春雪的右臂。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共同飛行了,不過觸碰到自己仰慕的劍之主的身軀時,即使同為假想體也依然令他不禁心跳加速。好在春雪總算以流暢的動作順利抱起那纖細的腰肢,心里松了口氣的同時將左手伸向千百合。

「來,小千也快點。」

「……怎麼覺得,你的手法好像很熟練啊。」

「才、才沒這回事啦!要要要不然你想掛在腳上也是沒關系的啊!」

「好啦好啦,那就拜托你啦——」

春雪毫無任何緊張感地以左手抱起「咚!」的像是撞過來一樣將身子靠近的千百合,接著陷入了沉思。讓拓武像上次那樣抓住腳的話,接下來該怎麼帶上Aqua·Current呢。

「沒問題的。」

似乎看透他在想什麼的晶說著,從正面靠近春雪之後雙手環抱住他的脖子。絲毫不給他感到慌張的閑暇,緊接著Current將覆蓋在全身的水膜緊貼住Crow的金屬裝甲。這一定是應用了那個從牆面下滑的能力吧。這樣的話確實,即使春雪不支撐著她應該也不會掉下去了。

上半身帶上三個人之後,春雪展開背後的翅膀微微振動著。慢慢離開地面,上升到1.5米左右的高度後懸停了。

「小拓,可以了。抱歉啊每次都讓你在下面。」

接著Cyan·Pile從後方穩穩的抓住自己——本應如此的,不過由于沒有回應所以春雪又叫了一聲。

「小拓?」

「啊……啊啊,抱歉小春。那就麻煩你咯。」

這次做出回應之後,他那結實的雙臂穩穩抱住Silver·Crow的雙腳。接著春雪慢慢提升推力,在確認Cyan·Pile的雙腳離開地面之後,將視線移向正上方。

雖然已經看不見化為導彈飛走的楓子和謠她們,不過在遠處的高牆上還能看見有小小的影子。看來Pard她們應該也可以在能力效果消失前到達頂上了。

「那麼,出發了。」

想四個人說著,春雪提升了金屬翼的振動次數。嗡!的,有種和電梯啟動時相似的重力感傳來,接著化為漂浮感。在確保和塔面間留有約五米左右的距離後,開始以一定的速度上升。視野左上方的必殺槽雖然逐漸減少,不過只要維持節能飛行的話應該足夠了。

這麼想著,在左手的千百合歡呼起來。

「哇,那邊怎麼好像有座神殿!小春,稍微往左邊過去些!」

「我、我說啊……要是必殺槽不夠了你可要用Citron·Call給我恢複哦。」

雖然嘴里念叨著,春雪還是從塔的南面向西水平移動了。接著向左回轉了一下身子之後,黃昏舞台的東京都心在眼前展開。

能看見在右手側存在一個被無底斷崖所包圍的廣闊空間——那是剛剛和青龍發生激斗的《帝城》。不過千百合說的是在那前方聳立的高層神殿群吧。(大概是)柯林斯式的圓柱支撐著數層地面,形成了一座具有古代希臘風格的未來都市一樣別有趣味的景色。

見春雪被壯麗的全景所吸引,連抱怨都忘了的樣子,黑雪姬抬起右臂的劍說道。

「那邊應該是霞關和永田町吧。從右起分別是財務省,農水省,內閣府……深處的,那個比較低的大神殿應該是國會議事堂吧。小學時的社會實踐沒去過嗎?」

就在春雪回答她之前,

「啊,去了去了!小春還在那邊迷路了可頭疼了呐,前輩!」

卻因為千百合抖露了機密情報,只好慌忙掩飾道。

「不、不是迷路啦!那是去探索了而已!因為聽說美國的議事堂在底下有秘密房間,所以我就在想日本的議事堂會不會也有啊——這樣而已……」

「那個,是以前一起看的電影里的東西吧!不管是美國還是日本都沒有什麼秘密房間啦!」

「為什麼你能確定啊!因為是秘密的,所以國民不知道而已吧!」

「不會吧,你現在還信那個?都已經中二了哦?」

「沒、沒所謂的吧!浪漫是沒有年齡限制的!」

眼前難得的絕景帶來的感動都快被春雪和千百合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話給毀光了,忽然在懷中的Current發出了輕笑聲。

「……還真是具有Crow風格的事情啊。不過,雖然破壞了那難得的浪漫有些過意不去,我想也不是沒有能確認秘密房間的方法。」

「誒……偷,偷溜進去嗎?」

這次是在啞然的春雪右側的黑雪姬笑了。

「是嗎,我懂了。不是從現實世界,而是從加速世界確認是吧?只要那些什麼秘密房間安有監控的話,在這邊應該也會被生成的。雖然黃昏舞台里建築物的構造變化很劇烈,不過……嗯,像是工場舞台或者鐵鋼舞台的話……」

「哦~,原來如此~!那事不宜遲,下次休息天我們就過去確認吧!」

「什麼啊,你剛剛不是還一直否定的嗎!」

——一邊像這樣進行著對話,春雪也在以一定的節奏提升著高度,最終,無論帝城還是國會議事堂都被遮蓋在薄云之下了。將視線再度朝向上方,不知何時塔頂的邊緣已經在暮色的天空中勾勒出一條清晰的圓弧了。先走一步的四人似乎已經到達了,看不見她們的身影。

由于如同預想的一樣,必殺槽還有些許剩余,最後的三十米春雪就加快速度上升,越過了舊東京塔的高度。和他記憶中一樣,這里化為覆蓋草坪的庭院,接著在其中一角看見了楓子她們的身影。

「各位久等了!」

向先到的四人打過招呼,春雪停止了上升開始滑行起來。垂在下方的拓武率先松開手,穩當的在草坪上落地。接著春雪也小心翼翼的決定好著陸點後,雙臂和胸前的黑雪姬她們三人分別道謝之後,紛紛著地了。

春雪順利完成了運送機的任務後,長長的籲了口氣,才想起剛剛在飛行中拓武顯得格外沉默。心中想著那家伙該不會有恐高吧,正想轉過身去看拓武時,前面傳來楓子的聲音。

「各位,歡迎來到我的庭院。這麼多客人來訪還是第一次呢,只是不知道屋子能不能讓大家都進去呐。」

說起來,過去春雪曾得以留宿的楓子的家(似乎有個叫《楓風庵》的風雅名號),其實不是那麼寬敞的建築。能不能裝下九個人啊……春雪想著,看向圓形空中庭院,接著「咦?」的睜大了眼。

庭院中央是,中央有一池小小的泉水。倒映著夕陽染上橘紅色的水面正中間浮著一團發出藍光的橢圓形——登出點。到此為止都和記憶相吻合。只是本應建在泉水另一側的,白色外牆搭配綠色屋頂的高雅小屋,無論他怎麼瞪大眼仔細找都看不見。

將拓武那微妙的沉默拋在腦後,春雪以右手指向庭院東側叫到。

「那、那個,師父!家、家沒了!」

聽了之後,已經收起疾風推進器恢複白色連衣裙打扮的楓子,搖動著寬邊帽笑了。

「嗚呼呼,可不是被龍卷風之類的刮走,或者被狼給破壞了之類的哦。上了鎖之後的玩家小屋,只要擁有者不靠近就不會實體化哦。」

她迅速操作著菜單,將某個小道具具現化了。那是把散發銀光並且設計古典的鑰匙。

回想起來,春雪自己也在九天前,為了進入建在別處的某棟玩家小屋,而拼命尋找著在無限制中立舞台的角落中沉睡已久的鑰匙。他已經將鑰匙,連同兩件高位強化外裝一起鎖在屋子里了,所以那個小屋應該已經再也沒人能找到了吧。

單手拿著和春雪找到的那個形狀截然不同的鑰匙,楓子朝泉水的方向走了幾步。

而後,印象中的那棟白色小屋,伴隨輕微的光芒出現了。在千百合和仁子「哦哦」的感歎聲中,楓子回過頭向眾人招手道。

「來,請進吧。沒記錯的話,我想應該還有些許食材道具留著吧。只是保質期可能已經過了近千年就是了。」